舂意动是由言子夜写的言情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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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奇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舂意动  作者:言子夜 书号:10650  时间:2017/4/4  字数:12279 
上一章   第五章    下一章 ( → )
  每年一到三月初十这天,就是香河镇老百姓最紧张的⽇子。

  因为这天恰好是蟠龙第一号上上下下放假的一⽇。

  “点着了、点着了,鞭炮马上要响-,大伙快进去给两位当家的祝寿哟!”门口的看守吆喝道,众人一听,手捧着大包小包的贺礼赶忙朝里头奔⼊。

  大厅上张灯结彩,当季红牡丹排成的巨幅“寿”字则⾼⾼悬置于墙头上,而几天前才刚从天津标购到的整套玻璃彩绘灯罩让人架上了屋顶,那耀眼的金⻩⾊灯光一打下,把厅中所有的物品都映照得彷佛镶着金光。

  “来来来,各位兄弟动杯动筷呀,这里有酒有⾁,大伙别客气!”

  柳蟠龙一手拿杯,一手举筷,他知道要是自个儿不下指令,底下那帮替他卖命的弟兄们是不敢先在寿宴上开动的。

  “开动、开动,大当家的下令咱们动筷子了!”果然,马上就听到上千双筷子齐动的‮大巨‬声响。

  寿宴的酒席一路从大厅摆到了院子外,上百桌的隆重气势也让人见到蟠龙第一号旗下的动员能力。

  “如愿妹妹,多吃点菜,别低头光顾着扒⽩米饭。”柳蟠仙边笑,顺手就在元如愿的碗里添了道菜。

  “是嘛?可不是只有我觉得奇怪吧!”柳蟠龙咬着上好的烫鲜扬湖蟹,还不放过可以揷嘴的机会。“他们这对⽗女真是奇怪,一个只晓得拽住酒壶猛灌、一个就巴着饭碗啥也不肯夹。”

  “这…好酒,等我喝过瘾了再去摸两把!”元八指笑咪咪地把酒壶往嘴边狠灌了好几口。

  元如愿则把头垂得低低的,怎么样也不愿意抬起来。

  要是可以自己作主的话,她甚至不想跨进这厅里跟着众人一块“祝寿”

  她不是瞎子,自然瞧见了大伙在她背后窃窃私语的鬼祟模样。

  打从前几天她愤闯大澡堂,当场撞见了柳蟠龙跟载泓一起“把澡言”后,紧接下去那响亮的“一巴掌传奇”更是成了蟠龙第一号里人人见面时最热门的话题。

  就瞧你这边轻轻甩我一耳光,我那头跟着挥拳赏你一记爆栗,你来我往瞎闹一阵,居然人人也玩得好不乐哉!

  元如愿从眼角瞥到某处又有人开始玩起了掴掌游戏,虽然极气恼,却只能咬紧牙关死撑在座位上,她往左右两边看了看,但没看到那个令她落得这般难堪下场的臭男人。

  哼!他上哪儿去了?像这种天喜地的众会,不正是他最爱凑热闹的地方吗?

  正当元如愿紧蹙着眉,为载泓暗自伤神之际,厅外忽地响起了一阵丝竹乐声,没多久,就瞧见一名打扮得美夺目的歌伎让人从坐轿上抬进了花厅內。

  这歌伎面貌虽姣净,脸颊上却擦了层厚粉,发上揷着支金光闪闪的金步摇,坐轿每震一下,她发际间的金⾊光晕便跟着闪烁起来。

  她跨下坐轿,浅浅低笑着,启便婉转昑唱着小曲。

  “奴家的小冤家呀,听说今朝要成家,他成的不是奴这家,居然是对门儿的张大妈…咿…呀呀…客倌,您评理啦,难道我这小奴家,比不上那个张大妈?”

  “哈哈哈…比得上!比得上!绝对比得上!”

  “咱们大伙都乐得当-的小冤家啦!”众人一鼓噪,席间的气氛全炒热了。

  美的歌伎一挑眉,由边送了记‮辣火‬的飞吻给在座众人。

  她轻踩着步伐,缓缓朝主桌的方向移去,伴随间奏的乐曲,她曼妙的⾝段在桌与桌之间舞动着,然后,趁众人未留神之际,一**坐在今⽇的寿星柳蟠龙的‮腿大‬上。

  她⽟臂一环,亲腻地搂住了他。“哎呀,我的妈,这小子可不就是我那没良心的小冤家?”

  “臭小子,你别太⼊戏,凑凑兴就成了,听见没?”柳蟠龙挤眉弄眼低语道。开玩笑!他哪受得了两个大男人没事搂在一起打情骂俏啊!

  “没瞧我扮演得多卖力哪,师兄,您好歹就认真配合着点吧。”

  柳蟠龙扁扁嘴,不甘心连自己的寿宴也被人这样摆弄,心中虽然不平衡,还是举起酒杯,动作僵硬地向那名猛对他-媚眼的歌伎边递上去。

  “来,美人也喝一口。”

  被赞了声美人的载泓巧笑嫣然,故作副娇羞状,倚在柳蟠龙肩头上啜饮杯里的酒。

  “戏陪你演完了,喝⼲就快滚到别桌去。”柳蟠龙乘机捏了载泓一把。

  “哎哟!”载泓娇嚷,站起⾝来又摇又摆,那姿态在旁人眼里显得风情万种。

  一双双⾊的眼睛猛盯着他。

  只见他掩袖一笑,目光悄悄滑过厅上的每一双眼睛,然后,锁定了方向,遂轻挪起步履朝喝得満脸红云的元八指踱去。

  载泓绕近元八指⾝畔,手腕一探,勾住了那不离⾝的酒壶。

  他手里捧住酒壶,笑望着元八指继续唱道:“赔了个小冤家哪,来一个大醉侠。醉侠豪气饮千杯,他呀,不自醉,反倒醉了我这小奴家…”

  “哈哈哈哈…”

  “不成不成,美人儿,-做他女儿还差不多吧。”

  “嗝…不行!”元八指喊着,抢回自己的酒壶后赶紧猛灌一口。“酒…酒不能跟别人分享,女儿…我也不缺了。呵呵,倒还缺个好女婿就是!”

  “爹!”元如愿最怕的就是受人注意,偏偏她这老爹硬是爱跟她作对。

  眼看着一双双的眼睛又看向她,元如愿心里一慌,也不管是谁的寿宴了,起⾝离座便落荒而逃。

  载泓挪位一挡,拉住她,她所有的抵抗都⽩费了。

  “小小姑娘别忙逃,奴家这厢还未仔细瞧-爹要找亲家,点头‮头摇‬说好不好?”载泓双手握住她,又摇又晃地像在与她情歌对唱。

  元如愿眉一皱,抬起头,觉得眼前的歌伎有些面善。

  “好不好?”载泓提⾼嗓音又问一遍。

  “不…不好。”

  “哎哟哟哇真糟糕!她不要爹爹选的好亲家。这下子急得奴家更心焦,就怕她揷翅飞掉!咿的呀的…呀呀…”

  “我想,这位姑娘是-误会…”元如愿一边挣扎,一边瞄着面前的女子。咦?不对,这人真的很眼。“啊!你不就是…是…”

  她嘴微张着,惊讶得说不出话。

  载泓嘟起嘴,回以若有似无的微笑,举起她的手指去触了触他的

  众目睽睽之下,元如愿的指头弯也没法弯,缩也不能缩,只能任凭他‮布摆‬,她整个人从耳红到了颈子,恨不得能挖个地洞把自己埋起来。

  “瞧,都好几天了,我这嘴上的伤口还不好,都擦了那么厚的红膏了,这处小秘密还是肿得那么厉害。”

  咱!丙不其然,又是响亮的一巴掌,只是换了另一边。

  众人见状,转瞬间像被掴醒,马上了解了。“喔…”

  载泓扯了扯她的⾐袖。“元大‮姐小‬,我这可是在向-低声赔罪耶!”

  “饶了我吧,我再怎么样也是没法跟你这厚脸⽪的登徒子比的。”元如愿冷着脸,一副不愿领情的模样。

  “好嘛、好嘛,原谅我-…”

  “无聊,无聇,无药可救。”

  谁晓得载泓这人的脸⽪,真的比她所想象的要再厚上好几倍,原以为胡闹到了这儿也该停止,没想到他竟又不知羞地黏上来继续唱道:“小冤家、小冤家,咱俩注定是一双冤家-若决心不搭理,我也不放弃,总要嘛一前一后紧紧跟随-…”

  元如愿甩开他,转⾝绕过椅子。

  “别上我。”她气愤的道。

  “各位兄弟评评理,这女娃说我无药医,无可救药有原因,还不是为着她的不搭理。”他转头向在座弟兄求救兵。

  “哎呀!小姑娘家哄哄她不就没事了嘛!”

  “好歹他也认了错,元姑娘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不妨就原谅他啊!”

  “是嘛、是嘛,泓爷都扮成娘儿们来逗姑娘开心了,还有啥事好计较的呢?”

  底下七嘴八⾆的人海战术可真厉害,听得元如愿牙关打颤、头⽪发⿇。

  “他…他很过分的!”她手指着载泓的鼻子。

  “是没错啦!”众人齐声响应的音量比载泓一个人大。

  “他老在背地里欺负我,见人说人话,见鬼讲鬼话。”

  “改了就好,改了就好!”大伙全都一个鼻孔出气。

  “住口!说什么我也不要原谅这个‮心花‬大少!”元如愿心意已决,板起脸不准备同任何人协商。

  真过分!作啥把他们的‮人私‬恩怨扯到烂嫔希这下可好,弄得人尽皆知!

  “怪了?本公子向来最专情,哪可能是-口中的‮心花‬大少?”

  元如愿一动,什么该讲不该讲的全托出了。“你还有脸狡辩!那天不就是你对着我偷偷摸摸又亲又抱的…你…你简直坏透了!”

  “喔…原来哟!”厅中一片哗然,每个人皆点头如捣蒜。

  “那是因为--”载泓怔了怔,瞅住元如愿那双泫然泣的⽔眸,也不知怎么,心里在这瞬间起了涟漪,一股异样的感觉如波涛向他悄悄袭来。

  他庒没想到她竟然会如此在乎那件意外的小揷曲,虽然当时是为了救她,但既然越描只会越黑,⼲脆就直接认了错也无所谓。

  “好,是我错了。”他诚恳地说。

  “本来就是你不对。”元如愿撇过脸。

  “要不…”蓦地,难得开金口的柳蟠仙说话了“让他跟如愿妹子下跪赔不是。”

  “好妹妹,-这算开啥玩笑?没听过那个…那个什么『有⻩金』吗?”柳蟠龙为师弟叫屈,率先反对。

  “男儿膝下有⻩金。”柳蟠仙回答。

  “对对对,就这意思嘛。堂堂一个大男人,怎么好随便跟人下跪咧?”

  柳蟠仙⽩了眼她那不识相的兄长,头一抬,看向柳蟠龙⾝旁那位聪明的男人。

  “谁是男人哪?不就只瞧见两位如花似⽟的美娇娘站在咱们眼前吗?”

  还是载泓机灵,不必花时间‮教调‬,就深谙男子汉能屈亦能伸的道理。

  他笑了笑,绽着一口皓雪似的⽩牙,无论化⾝男子漠或美娇娘都⾜以惑人,旋⾝,他说跪便跪。

  “呼!好样的!”筵席上声雷动,比过年时的景象还要热闹。

  他仰起头,没忽略元如愿盈盈泪眼中为他忽然闪过的那丝诧异。

  纯情如她者,自然是不可能明⽩一个男人会愿意在女子面前,甚至是众人面前下跪的种种心态或动机了。

  正当载泓准备弯作揖时,⾐襟內突然掉出两颗橘子。

  他脸上漾着无辜的笑,捡起橘子,将其中一颗递向元如愿的双手上。

  “哎呀不得了!这回真要羞煞小奴家啦,临时找不着寿桃庆贺,这会儿竟连两颗偷来的橘子也要透落地-!”

  “哈哈哈哈…”大伙又叫又笑,今年的三月初十可真是有趣呀!

  都快正午了,元如愿还没进蟠龙第一号上工,因为昨晚夜露重,她睡着后踢了被,所以才着了凉。

  “哈啾!”随着这记噴嚏,她只觉一颗头更晕了。“不行,后天就要画,我得…得赶紧…哈啾!”

  虽然生病,但元如愿还是非常认命地拖起沉重的步履,一步一步朝着镇上最热闹的那条大街踱去。

  “啊…哈啾!”

  “如愿!”此时,有人从酒楼上朝她挥手呼唤。

  元如愿脑子里嗡嗡作响,走得漫不经心,本没听见。

  “哟!我的宝贝如愿!”这回那人喊得更大声了。

  元如愿乍闻,心房一震,仰起头,紧张地东张西望。

  “这儿呀,这儿呀,我在这里,把头抬起来!”

  一兀如愿循声狐疑地仰起头,瞥向顶上数尺之外,就瞧见悦您来大酒楼的二楼露台上,那一⾝华服⽟冠的载泓两旁美女环伺,而他本人则露着一口⽩牙朝她笑得好不开怀。

  她这会儿头昏脑,实在没心情供他逗乐子。

  “你玩你的,不奉陪了。”

  “哟,此言差矣。”载泓飞纵而下,落至元如愿跟前。

  头好晕…元如愿转⾝,只想尽快绕过他速速离开。“我还有事。”

  “有啥事比得上吃饭重要?瞧-饿得面⾊泛⽩,一定还没吃饭吧?走走走,一块儿上楼去。”

  再柔情的男人一霸道起来也蛮不讲理,也不顾人家意愿,载泓拉住元如愿就硬往酒楼里拖。

  “哎呀!就讲了我不要嘛…”眼下她⾝虚体弱,连挣扎的力气都使不上,只能被他带上二楼。

  一不能拒绝,这叫有酒食,先生馊。”嘿嘿,先生的闺女馊!

  载泓将元如愿一把按在位子上,招呼跑堂添置碗筷,然后开始勤快地替她夹鱼夹菜兼剥虾,一副乐在其中的‮奋兴‬状。

  “行了,我没啥胃口,吃不下这么多。”眼见碗內渐渐堆成一座小山丘,她赶紧制止载泓“嘲⽔‮滥泛‬似的热情招待”

  “没胃口?”他一听,不噤皱起眉头,起⾝绕到元如愿面前,俯下脸,以自己的额头轻轻触了触她的。“怪不得…是真的有点发烫耶。”

  在人前被他如此柔情藌意地呵护,元如愿的脸这会儿更烫了。

  隐约中,彷佛有一把把利刃正朝她‮狂疯‬扫

  不是错觉,这股肃杀之气非常‮实真‬的环绕在她周围。

  元如愿仰起头,视线才一离开桌上的那碗饭,就接到从四面八方来的嫉妒眼神。

  “呃,那个…”

  “等会儿吃过饭,让我陪-去看大夫,抓几帖药,回去以后我亲自替-煎药顾炉火。”载泓自顾自地讲个不停,没留意元如愿脸上掠过的尴尬表情。

  “我看我还是先…”元如愿毫不考虑,起⾝就想告辞走人。

  开玩笑,再多待一会儿,这一双双嗜⾎的眸子岂会轻易饶过她?别说能不能全⾝而退离开酒楼了,恐怕就连想顺利吃完这顿饭都成问题!

  但她⾝子还来不及离开座位,便被载泓的大掌重新按回去。

  “想先去看大夫是不是?”

  “啊?”她睁大双眼,紧张兮兮瞅着他靠过来的那张脸,他脸上布満真切的关怀。

  不妙!从眼角余光中,她惊见一群女人不耐烦地挪动⾝躯!-

  那之间,她明⽩什么叫垂死前的挣扎了。

  她浑⾝僵硬,呑了呑口⽔,无意识地点点头。

  “嗳,治病碧然要紧,填肚子也同样是件天大的急事呀!”他转头去问围在他⾝畔的一群美女“-们说本公子说得有无道理?”

  美女们旋即敛起妒意,换上一副千娇百媚的柔情模样,有的低头含笑、有的则明目张胆朝载泓展现爱慕。

  啪啪啪…鼓掌声瞬间此起彼落。

  “有道理,有道理。”她们颔首称赞,彼此间窃窃私语。“啧啧啧,泓少爷真是俊俏极了,就连随便讲句话的语气也人哪!”

  元如愿听后,脸⾊一阵苍⽩。完了、完了,再耗下去她铁定会万劫不复的。

  “怎么?真吃不下?”载泓见元如愿本无心于碗中的美味,困惑地拾起她面前的那只碗,举筷扒了几口“有什么菜不好吃吗?不会啊,美味的嘛。”

  元如愿吃惊地眨眨眼,这下喉咙连呑口⽔都发疼了。

  不会吧?那是…那是她刚刚用过的筷子!

  载泓贼贼地对她笑一笑,换了汤匙舀起碗中的饭菜,亲热地欺⾝凑近她嘴边。“还是,-心里是想要我这个『小冤家』亲自喂-?”

  元如愿脸⾊一沉,一急真话便脫口而出“够-!你别再害我了!”

  “害-?”载泓摸不着头绪,畔的微笑变⼲笑,⼲笑再变苦笑。

  “对啊,你…你就是在害我…”元如愿垂下肩,整个人完全怈了气。

  没办法,一只炫丽漂亮的孔雀是无法了解乌鸦被排挤的悲哀,再加上,倘若他又是一只处处留情的滥情孔雀,那么倒霉的乌鸦下场便更惨了。

  “哎呀,她不肯赏脸,就让咱们陪泓少爷一块儿吃饭饮酒。”终于,有人开始下战帖,准备攻城掠地了。

  “对啊,泓少爷别只顾着这不起眼的丫头了。”另一名战友见机立刻煽动“让我替泓少爷夹块醋熏醉。”

  “那我为泓少爷斟酒!”

  “哎呀!我来!”

  “还是我来斟就好…噢!是谁踩人家的裙子啦?”

  就为了争谁可以替载泓夹菜、斟酒,只瞧露台边一群穿戴华贵的美女们吵得不可开,席间,某位县衙千金一怒之下,索把气出在元如愿⾝上,她抢过酒壶,不客气的将酒泼向元如愿。

  “就是-!谁许-这穷酸丫头没事来找碴呀?”

  元如愿闪避不及,被泼得満⾝都是。

  其余美女被这么一,目光焦点皆转向,将矛头指向他们心仪的泓少爷⾝畔那碍了她们眼的臭丫头。

  “没错,这丫头哪比得上咱们矜贵呀!”

  “听说她生狐媚,三天两头便去‮引勾‬屠家那位二老板呢!”

  “可不是,现下好了,居然敢明着跟咱们抢泓少爷!”

  砰当!载泓忿忿一甩,手里的碗被他砸到地上,-那间,不只围在四周的美女吓得花容失⾊,就连元如愿也惊讶得转头看他。

  而做出如此惊人之举的载泓却没事似的,嘴角漾着笑,起了⾝,扬袖替元如愿轻拭她脸上、发上和⾐上的酒渍。

  “本公子向来不与女人恶斗,当然,也绝不会出手打女人的。”他的笑凝着几丝令人费解的冷静,看上去诡异极了。“可要是有谁敢欺负我的如愿,让本公子忍不住的话,为了不破戒,或许我会考虑去雇个毒辣的女杀手来…”

  “哇!”

  不待他把话讲到底,露台上一哄而散。

  “真是怪了,千金‮姐小‬果然难伺候。方才没请她们来,她们自个儿就巴过来凑热闹,现在没赶她们,嘿!倒像逃命似的。”

  “我看,你最好现在就先把我处置了吧。”元如愿幽幽的说。

  “处置-?那还得了,-可是我…”将来师傅的掌上明珠呢!“我心头上的宝贝耶。”

  “油腔滑调!将来还不知有多少女子要为你争风吃醋,我才不想被一群莫名其妙冒出来的仇家追杀。”

  “啊!有人在吃醋-!”载泓笑了起来。

  “胡说八道,谁会吃你…”元如愿嚷嚷着,羞赧地抬起头,正巧望见载泓夹了一块醋熏醉塞⼊嘴巴。

  可恶,又唬她!谁要跟他分享那么大的一口“醋”!

  夜虽深,人难静,元如愿躺在用⼲稻草铺成的,翻来覆去就是没法子⼊睡。

  她叹口气,睁开眼,忍不住偷瞄一眼⾝旁的姊妹淘。

  “之卿,我问-,-有没有在一个男人面前脸红心跳、不知所措过?”

  “哎呀,讨厌!”尹之卿气呼呼地钻出被窝,瞪着半夜不‮觉睡‬的元如愿抱怨。“被-这么一吵,我那整套的音律论又得重背了啦!”

  “那到底有没有吗?”

  “有什么啦?”尹之卿没好气的问,她这几天快被元如愿烦死了。

  话说打从如愿被蟠龙第一号收编作画后,也不知那里头是出了位怎么样厉害的“混世大魔头”竟搞得如愿三天两头便奔回破庙向她诉苦。

  如果偶尔听听她的抱怨也就算了,但情况从几天前开始越演越糟,如愿不单只是哀声叹气而已,有时发作起来,甚至还会对着空地呆呆傻笑,要不,就是卯起来问一堆不着边际的烂问题,一问下去就没完没了!

  “-有没有站在一个男人面前,那种脸红心跳、不知所措的经验?”

  不用考虑,尹之卿很⼲脆的吐了两个字。“没有。”

  “尹之卿!-认真点回答我好不好?”元如愿急得扯开她的被子,对于好友的敷衍响应显然颇不満意。

  “拜托,如愿大‮姐小‬,我也求求-行行好可以吧?”尹之卿火大了,摆着张臭脸。“现在都什么时辰了?-不累我还觉得累了呢!”

  元如愿沉默了,深知自己理亏在先。

  “再说,问我一堆『男人家』的问题我哪应付得来?-又不是不知道,我脑子里⽇⽇夜夜想的,除了要想尽办法考取宝名⼊宮当女乐官之外,是绝不能在其它地方浪费一点心思的。”

  “对不起…我只是…心里慌得很,有种很不踏实的感觉,不知该向谁说才好?”元如愿苦笑道,替好友盖上被子。

  “唉,我说-呀…”尹之卿深深叹了口气“连那男人究竟是圆是扁还搞不清楚,千万别一古脑儿把自己扯下去,情关哪,没有本领的人还是别去瞎闯的好。”

  “谁…谁‮情动‬了啊?”元如愿不安了,即便在黑暗中脸颊仍然羞红成一片。

  “没有最好,不然的话,等哪天-陷在⽔深火热里才知道后悔。丑话先讲在前头,到时我忙着准备赴京参试,可不会有闲工夫跑去解救。”

  “也不必等到那时了…”元如愿细声道。

  “-讲什么?”

  “没什么,‮觉睡‬。”元如愿再度翻⾝,缩进被子里。

  夜,很黑很黑,很沉很静,除了偶尔传来的几声耗子叫,破庙中几乎无声。

  喵…喵…

  忽然间,空气中诡异地响起了几声猫叫,接着叫声增大,一声盖过一声。

  元如愿辗反侧转,这夜,不管是宁静或吵闹都像在和她作对。

  “喵呜…喵呜…喵呜…呜…”那猫叫声越来越凄厉。

  “喂,睡不着就出去赶赶野猫吧。”尹之卿缩在被窝里低声叫道。

  “喔。”

  元如愿应了声,起⾝抓起墙边的扫把便走出破庙,出了庙门,她循着猫叫声仰起头,踮踮脚尖,朝破庙顶望了望。

  “野猫,你要再扰得人不得安宁,就别怪我扫把的狠劲-!”她出声,期望能威吓到屋顶上那只叫的野猫。

  “喵…喵…”转瞬间,原本狂放的野猫叫声竟变成了小猫细细的叫声。

  “嘘,别叫了,里头的姊姊可凶了,你最好还是规矩点。”元如愿食指贴近畔,想劝起一只小野猫。

  “喵…”忽地,一张笑嘻嘻的脸从屋檐边露了出来“嘿嘿,这话是-说的,我可一句都没讲。”

  “你…你…”

  “慢慢讲,别急。”载泓如墨的眼瞳在黑夜中仔细打量着她。“-该不会一瞧见我来,又被吓坏了吧?”

  惨了?刚刚才问过之卿的那个恼人问题,这会儿马上就要兑现了。

  她甚至还没来得及做好“见他”的心理准备,竟然出其不意地在蟠龙第一号以外的地方又见到了他。

  更恼的是,他八成跟踪她很久了…

  “可恶,你又跟踪我!”一思及此,她忍不住大声了起来。

  “不过,比起我的宝贝如愿来…”他没回答,低头向着庙门內的方向挤眉弄眼一番。“里头那位的确是不太好惹哟!”

  “瞎扯,谁是你的如愿来着了?”她封不了他的嘴,只好举起扫把朝他挥去。

  “不得了!我的如愿被那个凶婆娘带坏了。”载泓轻松一躲,探下⾝,反手扣住了扫把以及她的手,便将她连人带扫把一起拉上屋顶。

  “啊--”

  他扬掌捂住她的嘴“嘘,我可不想再多挨第三记巴掌。”

  一唔…唔…”元如愿不甘心,被捂住的嘴里发出一串不成调的怪声,手边的扫把早被甩在一旁,就算伸手想构也构不着。

  “答应我,不会大声叫?”

  她的头摇得像博浪鼓“唔…”

  “唉,-又在考我了。这是不要?还是-答应不会大叫?”

  “唔…唔…”

  载泓点点头,満意地逸开笑容。“好,就当-是默许了我的请求。”

  再恼火,她也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

  “也不会再打我巴掌?会听我把话好好说完?”

  “唔…”元如愿就算不情愿,现下也只能拚命‮头摇‬。

  载泓瞅着她,突然发觉到一些之前一直忽略的事情,原来,眼前这看似温顺无主张的女子其实还倔強的,并非如他想象中那般容易妥协。

  一好不好?偶尔要听我说说话?”他才劝道,另一只手却霸道地扬起来按住她的后脑勺往下点了点。

  “唔…”

  接着,载泓轻轻抚了抚她的细发。“乖,这才是好女孩。”

  她仰起脸庞,眼中夹着羞愤的怒意,正准备狠狠地扫他,岂料,⼊眼的是载泓那一双笑得绽放出光芒的眼。

  元如愿喉里的嚷声静止了,脸上一阵怔忡。

  在夜⾊下,他脸庞的线条比⽩天看上去温柔了些,眼中的墨⾊光晕也变得好蒙。

  他靠近她时,微风轻轻一吹,两人耳畔的发丝在夜风里住了。

  元如愿赶紧命自己眨眨眼睛,眼一眨,他还在,这不是梦。

  “其实,我是有事相托,但又不方便在外人面前对-说。”载泓这样一讲,也等于道出了一路跟踪她的理由。“-知道,我有多仰慕须心大师和他的画作。”

  呃,但愿她此刻没有脸红才好。他这…算是在追求她吗?

  “虽然我明⽩,自己的画技实在不及大师的千万分之一…”他脸上透着诚挚的光芒,语气満是谦逊,还从袖里掏出画卷。“但还是想请-替我将这幅练习之作给须心大师评鉴,看看我可有资质同他习艺。”

  元如愿低低垂眸,瞥到了他手中的画卷。

  他原来是这么认真…

  “如愿,-可以替我把这画给大师吗?”他问,每一字都満含着温柔。

  她红着脸,心漏失了节奏,剧烈震

  “如愿?”他也把头低下,侧过脸去瞧她被发丝垂盖住的表情。

  元如愿点点头。这样…算是悄悄应允了他的追求吗?

  “哈哈哈…太好了!太好了!”载泓一时‮奋兴‬过头,欺上前便一把搂住了元如愿。“就知道还是-对我最好!”

  她不再如先前那般抗拒他的亲近,接过画卷,将它小心翼翼地执在掌心里。

  “画我收下了,那你…还有什么话想告诉我吗?”

  或许,她该问他还想对须心画师讲什么,他才更容易理解吧。

  真不知道他为何明明都已猜出那些画作是她画的了,还一个劲的在她面前猛喊她什么大师呢?莫非,这是他对她的一种亲密昵称不成?

  “如愿,-答应我!”他紧紧握住她的手,异常地显出一种不像在他⾝上会出现的紧张情绪。“大师评鉴过之后,他说过的话,字字句句-都要照实跟我讲。”

  “嗯,我答应你。”

  他大大松了一口气,那口⽩牙又笑开了。“如今我的『未来』就掌握在-手心里了。”

  元如愿一听,更是难为情了,敛下长睫不好意思直视他的凝望。

  载泓一想到自己的画作马上就能让须心大师瞧见,心里越想越‮奋兴‬,差点忘记还有样礼物要请元如愿转

  “喔,对了,还有这个…”他连忙从怀里取出一只小瓶,瓶⾝镶了层薄薄的金珐琅“我这是爱屋及乌,里头装的是法兰西斯人说的葡萄酒,请-也帮我转给--”

  元如愿不给他机会再说,倏地抢过小酒瓶,噘着嘴,认真吃起亲爹的醋来了。

  “你连我爹喜什么都花了心思,那,怎么不问问我喜什么?”

  载泓一愣。没错没错,俗话说女人心海底针,要摸透她们心里的想法实在是难如登天,唯今之计,只有先顺了她们的心意才好接下去办事。

  “那,-也喜喝酒吗?”

  “当然不喜。”她皱起眉头。虽有个酒鬼老爹,可不代表她也嗜酒如命!

  “逛街选首饰?买⾐裳?”

  “不喜。”

  “外国进口的珠宝盒喜不喜?”

  “不喜。”

  “喜在园子里扑蝴蝶吗?”

  “不喜。”

  “那是喜待在厢房里刺绣作女红-?”

  “也不喜。”

  “哎呀!这些都不喜啊?”

  元如愿叹口气,慎重‮头摇‬。

  他的表情显得如此失望,是不是他心目中喜的恰恰就是那些类型的女子呢?怎么办?那些事对她而言全都像在浪费时间!

  她才刚刚应允了他的追求,他该不会因为这样子就懊悔了吧?

  怪了?天底下有哪个女子不喜买首饰⾐裳?不喜胭脂⽔粉的?

  在载泓的认知里,这问题的答案只有两个。除非这人本不是个女的,再不然,她就肯定不是一般的女子了。

  见识过她的反应后,载泓不但不失望,反而角眉梢都带笑,露出一种随时准备细细研究的神情。

  黑夜里,即便少了月光,他笑弯的眉眼中仍旧満载着光亮。

  “等等,就…就是这个。”元如愿嚷道,伸手指着载泓的脸庞。

  “啊?”

  “我喜的…”她垂下眸子,忽然意识到了自己-那间的莽撞。“就是你笑起来时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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