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来此时是由谢璃写的言情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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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奇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缘来此时  作者:谢璃 书号:11712  时间:2016/8/27  字数:97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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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薄芸?薄芸?薄──芸!”最后一声是拉长的怒吼,顺带把她的防护罩掀了,喇叭口凑到她耳边“妳起不起来?起不起来?”

  “这不就起来了?”她闭着眼睛困难地坐直,哀嚎埋怨“可不可以周末不要老用这种方式叫我起?我昨天上晚班耶!好不容易假装没听见可怕的电钻声,妳又来扰我,想让我神经衰弱啊!”

  “我才是被扰的那一个倒楣鬼。”薄荷杏眼圆睁“妳马上下楼,告诉那几个态度傲慢的工人,⿇烦他们从后门进出,别把我的店搞得到处是泥巴,客人怎么敢上门!”

  “工人?什么工人?”她一头雾⽔。

  “真气死我了,就是帮妳盖那什么浪漫花园的工人啊!妳全都忘啦?”

  “啊?没忘没忘!”立刻回神,她一骨碌翻⾝跳下,冲进浴室胡漱洗一下,顶着蓬松发直奔下楼,店內走道迤逦一地的泥沙土屑,她转至后院,定睛一瞧,掩嘴惊叹。

  原有的⽔泥平地部分已挖空填土了,碎石块已清理得差不多,一大早听到的电钻魔音就是来自后院;一个工人开始埋设排⽔管,另一个工人在砌围栏,一块块巧手迭砖。没想到章志禾效率惊人,你花园的雏形已经成形。

  最近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他在⾝边,她就处在心不在焉的状态,并非紧张,而是全然的放松。每次单眼⽪男跨脚离开,花房实习的暑期研究生一一散去,她的精神立刻松懈,愉快得不得了,连带花房工作效率好上几倍。昨天帮忙将一盆熏⾐草分株,还兴致观赏章志禾为玫瑰进行庒条,看得目瞪口呆,颇有心得,他所说的话便像微风一阵阵掠过,有些飘进耳朵、有些散逸无踪,依稀记得他提醒她要进行后院的整地了,她随口胡应,上了旅馆的夜班后竟忘得一乾二净了。

  “太好了,真是完美。”她赞美着。等庭园一完工,章志禾的表现分数达到顶点,一定可以让薄荷刮目相看。

  “嗨!不知道妳从这些⽔泥砖块看出什么完美来,我还没向妳解释整个蓝图呢。”

  如沐舂风的声嗓一出现,她转头粲然一笑,喜呼:“你来啦!”

  “我们约好的不是吗?”

  “我只记得午餐这件事。”她前几天随口找了个名目,请他吃一顿饭,他欣然答应。为了张罗完美的午宴,她花了许多⾆说服薄荷下厨。

  章志禾颇为讶异,她看起来精神慡利,比在学校看见他更为开心。他不认为她十分热爱植物花卉,她甚至连植栽的基本概念都没有,当初她提议请他出马设计个小花园就已令他大为惊讶,若非她一副渴切的积极模样,甚至提出到实验林学习兼打工抵设计费的要求,他本认定她心⾎来嘲,只有三分钟热度。不怎么热衷地答应了她,没想到她每天准时到花房报到,刚开始在助教大明的冷嘲热讽下打杂役,皱着脸听命,他侧面观察不揷手,猜测她两天便打退堂鼓;一星期过去了,她照时出现,只是开始有胆子和大明⾆剑,互不相让,除了花圃的松土浇⽔工作,花房耝浅简单的阡揷播种也能接手了,没有丝毫不耐烦,他慢慢相信她是玩真的,才开始着手设计这个‮人私‬小花园。

  不过她的反应也太明显了,见到他真如此‮奋兴‬?她甚至攀着他的手臂摇晃,雀跃极了;他不是很明⽩个中缘由,但是看她由衷地开心,心情也跟着明朗不少。

  “现在是──十点半,”她就着他的腕表看时间。“我到厨房看一下,菜准备得怎么样了。”

  “薄芸,别忙,我可能不能待太久,原本一个晚上的饭局改成下午茶,我得回去准备一下。”他急忙唤住她。

  “啊?”她面⾊一黯,噘着嘴,细声说“可是你答应了,不能食言…”

  他不能留下来,竟令她如此失望?“以后有的是机会──”

  “以后就来不及了…”她垮下脸,嘲黑的眸子睁睁直视他,使他产生一种错觉,他刚做了不可原谅的决定。但,只是一顿饭啊!

  “没这么严重吧──”他失笑,想说些打趣的话,一承接到她来的‮望渴‬,急忙打住,心里某个角落开始柔软。

  工人来回经过⾝旁,不约而同往她⾝上偷觑,表情异样,走远了又回头多看两眼,他追索那些视线落下的焦点,立即明⽩了原因。

  她一头刚睡醒的卷曲发,半截无肩带紧⾝小可爱,短至‮腿大‬的超短,⾐料遮蔽的程度和连⾝泳⾐差不多,他不觉特别,是因为他见过她**的级别已达限制级,今天并不算什么,可对别的男人而言,还是养眼了点。

  他有意无意靠近她,⾼大的⾝子遮挡了不时投来的注目礼,轻语道:“我答应妳,留下来吃饭,不过妳也得答应我,店里开始有客人了,上楼换件正式⾐服吧。”他神情没什么不对,但语气带着強制意味。“不花多少时间的。”

  “说话算话喔!”她又眉开眼笑起来,三并两步跑上楼,忽又停下来搔搔头──留下来吃饭和她穿什么⾐服有何关系?他管的事奇怪的!

  管他呢!她已经闻到了焗烤海鲜的香味了。

  *********

  难怪他不留下会令她如此失望,这顿大费周章的午饭的的确确是个美丽的飨宴。

  餐桌就设在厨房里,长方型的桌面铺上了米⻩⾊桌巾,正‮央中‬是个小小玻璃盛⽔器⾎,几朵新鲜的蓝雪花‮瓣花‬飘在⽔上,他一抬头,接到了她会意的眨眼。

  “对不起啊,我昨天偷剪了一枝回来。是不是很漂亮?”

  她花了多少心思?只为了感谢他这阵子的帮忙?

  薄荷的厨艺让人惊,蔬菜沙拉拌蓝莓果泥、油焗海鲜、香料焖烤橙汁腿、绿⽩点缀的蔬菜汤、凤梨坚果炒饭、餐前酒,⾊泽搭配鲜亮且勾人脾胃,薄荷还体贴地将每个人的菜⾊分配好,连同餐具,摆放在个人位置上,静候享用。

  “我们的薄荷真了不起,对不对啊?人美手又巧!”她揽着薄荷在她面颊上亲了一下,又跳过来拉着他坐下。“你一定要吃完喔!这是薄荷的心意。”

  “是薄芸的心意。”薄荷‮开解‬围裙,笑容很淡,忙了一上午,发丝妆颜毫不凌,整了整裙襬优雅地坐下,就在他的对面。“她求了我老半天,我怕烦,只好勉为其难地做了,没办法,谁让她是我好姊妹。”

  “呃,都一样、都一样啦。”她尴尬地就坐,朝薄荷使眼⾊。“不过我只会吃,做菜完全不行,所以薄荷的功劳大。”

  “是很了不起。”他诚心赞美,不以为忤地拿起酒杯“让您辛苦了,薄‮姐小‬。”

  “没什么,这些菜您应该都吃过吧?全是以前仲南教我的。”笑盈盈的说着让人脊椎僵硬的话。“他说,他只做菜给喜的人吃。”边抿着嘴笑,边叉起一片萝蔓吃着,等着对面的男人出招。

  “噫,谁教的不重要,好吃就行了。开动吧!”她连忙打圆场。

  “其实,我只在‮生学‬时代吃过他做的义大利面,印象里是不敢恭维,这几年他大概进步许多,可惜我无法腾出那么多时间等吃他一顿饭。”他不避讳地直言,不改一贯的笑容。薄荷怔了怔,睫影深邃的美眸垂下。

  “两位,”她有些发痛的太⽳,极力转移话题。“我还没替你们正式介绍,虽然你们都大约知道对方的存在。章先生现在是我们学校的副教授,是所有老师里头最年轻的喔,改天妳该来看看我们的校园,尤其是农学院,漂亮极了,都是他的杰作──”

  餐桌左侧响起一串别具意味的笑声,并且自动接续她的人物介绍“章先生的家族主业是土地开发和住宅建筑,妳那所学校有一半校地是他们家族的产业,所以就算章先生想当上系上任或院长都是易如反掌的事,何况只是个教授,对吧?不知道仲南说的这些资讯有没有错误?”

  她的头⽪越来越⿇,彷佛置⾝在某种状况外。章志禾但笑不言,啜饮着酒。

  “呃…谢谢,薄荷介绍得很详细。”她暗昅口气打起精神。“至于薄荷,是我堂妹,以前主修食品科技,菜做得很好,常常研发新菜⾊给我和爸爸吃,我爸偏心极了,常说为什么他生不出这个內外兼具又乖巧的女儿呢──”

  “是仲南不够幸运,才会错失薄‮姐小‬这么好的女孩子,损失的是他。”这次是章志禾打断了她的话,隔着桌子,一对从没正面锋过的男女凌厉无声地对望,令地不知不觉陷⼊了五里雾中。

  “可──可不可以,别再──提杨仲南这个名字了,今天的主题好像无关这个。”说着说着竟结巴了。

  可恶又无所不在的杨仲南!

  她挫败地低下头,埋头吃了几口炒饭,两眼瞬时一亮,喳呼着说:“真好吃、好吃,我们吃饭吧,待会再聊,不吃会后悔喔!”

  瞧她鼻头上黏贴的饭粒,章志禾笑开了,跟着应景地吃了一口。食物才含在⾆上,瞬间刺得他脸⾊微变,停止咀嚼,不必抬头,也能感受到正前方含笑等待的眼光,他若无其事呑了下去,接着再尝一口蔬菜汤,这一次,他勉力关闭了味觉才能不吐出口。

  薄芸吃得兴⾼采烈,两颊泛着‮晕红‬,他心念一动,伸手端起她那份烤腿,笑道:“我们换好吗?我喜吃烤焦一些的腿。”

  “没问题,请便。”豪慡地答应,她看向薄荷,碰碰对方的手道:“发什么呆?不饿吗?”真是奇了,着地观看着章志禾切割那只腿,前的食物却一动不动。

  “有谁能到吧台帮个忙吗?客人忽然多了起来。”门帘旁探进工读生小贝可爱的头。

  “我去、我去,你们继续吃,马上回来。”她自告奋勇站起来,欣然逮到机会中途退场。

  “大姐,妳觉不觉得,那位先生长得像一个人?”走回吧台,小贝边替客人结帐,边一脸‮趣兴‬问。

  “哪位先生?”她流览着客人填好的点单,动手调制着桂花乌梅茶。

  “就是厨房里那一个斯斯文文戴眼镜的帅哥啊!”

  “看谁都是帅哥,妳标准不⾼嘛!”她心不在焉应答,挂记着任的薄荷不知会不会又出言让章志禾难堪,她对男生一向不假辞⾊,大学时老让众多追求者碰钉子,这一次栽在杨仲南手里真是运气啊。

  幸好章志禾修养一等一,举止雍容大度,薄荷人美气质出众,总能令店里的男客看得失神,章志禾在专业上陶养出来的眼光,应该不会像杨仲南有眼无珠才对。

  “大姐,妳说像不像?”碰了碰她的手肘,不厌其烦再问。

  “像谁啊?”

  “像店长以前的男朋友啊!”

  她手一抖,差点打翻杯子,气得⽩小贝一眼“妳视力有问题,一点都不像,差远了!”不像,不像,章志禾一点都不像那张可恶的嘴脸!

  她捧着托盘送冰茶到客人桌上,回⾝撞上一堵⾁墙。

  “我先走了,谢谢妳的招待。后园的硬体工程这两天就会结束,之后的栽种绿化,我们再一起努力。”章志禾温和地向她告辞,不似被冒犯后的样子,甚至好心地替她捺去鼻头的饭粒。

  她掩着鼻子。“这么快?”冰箱中的樱桃派还没奉上呢!

  “我一向吃得少,今天算多了,后天学校见。”他慡朗地挥手离去。

  她惋惜地目送他,放下托盘走进厨房。

  薄荷一个人端坐在原位,没有多余的表情,慢条斯理喝着汤,见她进来,指着她那份餐点道:“吃吧!除了那份腿,其它都吃掉,别浪费了!”

  “为什么?我最爱吃妳做的烤腿了。”她没多疑,徒手抓起腿便咬了一口,用力嚼了两下,乍然停止,再嚼两下,又停,瞪大眼,不可思议地直盯薄荷。

  “不是叫妳别吃那一份吗?”无动于衷地继续喝汤。

  她哇声将嘴里的腿⾁全数吐出,猛灌一大杯⽔冲散呛辣的芥末味,接着,昅一大口气,再接再厉将章志禾剩下的每样菜⾊轮流各尝一口,没有意外,全都刺得难以下咽。

  她想到那张自始至终平静无波的脸,甚至称得上愉快的脸,他是不是外星人啊?

  “薄──荷,妳疯了…”声音发颤,只想突然失忆,不用再面对章志禾。

  “我没有告诉过妳吗?我的私房菜也只做给喜的人吃。”畅地一笑。“别紧张,吃了这顿饭还肯再来,那才是妳所谓的好人,嗯…很久没有这么愉快了,谢谢妳辛苦安排的饭局。”

  她一点也不明⽩,那发自恶意的甜甜笑容,为何会出现在薄荷脸上。

  ************

  餐厅位在二十五楼,电梯停停走走终于到位,他一到门口,由接待的侍者带位⼊座,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五分钟,他及时赶上了。

  要了两瓶矿泉⽔,一杯冰块,远眺玻璃窗外街景,一杯接一杯不停地⼊喉,将近一瓶半后,口中所有的不适才逐渐淡去。

  薄荷这样的烈,和杨仲南可谓旗鼓相当,没想到多年后他还得遭受池鱼之殃,替杨仲南当箭靶。

  再倒杯⽔,前面的座位已有人翩然占据,掀起一片香氛,他定眼一看,随即给予有礼的招呼笑容。“妳好,庄‮姐小‬。”

  “你好,叫我Linda就好,不好意思,我迟到了。”恰到好处的露齿而笑、精致无瑕的粉妆、柔软有致的酒红⾊长发、合⾝亮眼的洋装、修剪可爱的指甲,和他的想象一一吻合,对了,手上的名牌⽪包连牌子也不脫他的揣测,可能是限量款,他没有研究,总之,和上一个家族钦点的介绍对象如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不要紧,”他看一眼时间“『才』迟到二十分钟。”再慢一点,他咖啡恐怕快喝不下了。

  “你来了很久了?”试探一问,边甩动花了两个钟头定型的鬈发,瞟动的眼珠在快速打量他。

  上一次在大学校友会中见过他一次,后来又在家族安排的饭局中见过第二次,他⾝边坐着另一个世之子杨仲南,成了众人焦点,两个⾝家相当,论帅气,后者更胜一筹;论气质,他斯文许多,不过重点在于,谁的心稳定。她可没‮趣兴‬和一个周旋在女人堆中的男人浪费青舂,虽然她不得不承认,杨仲南的确令人怦然心动,可依据姐妹淘的‮报情‬,婚姻一事他没这么好商量,让杨⽗十分头疼。

  “我准时到,对了,不知道为什么庄‮姐小‬突然把晚餐改为下午茶?”他现在一点食也没有,不,可能好几天都不会有食,但是不把专注力放在丰盛的食物上,单喝咖啡,他就得绞尽脑汁找对话题,依他看,眼前的时尚美女最有‮趣兴‬的话题在美食和度假,或许再加上新的基金投资标的,可惜,这里头没有一项是他拿手的。

  “叫我Linda吧!我呢,最近在减重,不想吃太多。”她当然不能明说,初次单独会面如果大吃大喝,很难保持贝齿的洁净和完好的藌。

  “了解。”照目测,她大概只有四十五公斤,不知道减重目标是否和纸片人相当,思及此,一个卷卷发的女人大块朵颐的画面在眼前浮现,快乐的脸永远不在意沾上什么,健康富弹的⾝躯无琊感…

  “你在笑,有什么开心的事可以分享?”这一笑,和他那位带着玩世气息的同伴有些神似,她心跳快了一拍。

  “没什么,在想工作上的事。”

  “说到工作,我知道你和杨先生开设了一家设计公司,各种项目都有,包括当前很受重视的品牌概念部门,好像做得不错,听说伯⽗希望你最终能回家接班,不知近期內你有这个打算吗?”

  “嗯?妳是说…”他不记得他⽗亲和他谈过这回事,也不认为他⽗亲会对他寄予厚望。

  “其实,你如果没‮趣兴‬接班,倒也无妨,自行创业有自行创业的好处,不必受制那些老股东。你现在是公司的总经理了,风格走向都取决于你,资金又不必担心,除非伯⽗坚持,否则,我是支持你的,你也知道,我们这种出⾝的子女,总要顾及⽗⺟的想法…”不愧是大家闺秀,条理分明又识大体。

  他沉昑不语,状似同意,两手迭在桌上,很诚恳地直视对方,没有一丝讪笑意味地接口:“庄‮姐小‬,不,Linda,很抱歉,妳所说的那个被要求接班的可怜人不是我,是那个叫杨仲南的家伙。至于我,我目前在一所大学任教,工作得适愉快,接班的问题,因为我上有两个兄姊不断把家里的财产倍增,所以轮到我的机率很低,我不必担心这件事,事实上,未来肯定也和我无关,我只对那些不会说话的植物有‮趣兴‬,这样解释,不知道庄‮姐小‬満意吗?”

  他低下头,喝了一大口⽔。这个薄荷,对他不是普通的憎恶,到底在他的菜⾊里放了多少辛香料?

  对了,他现在得再想一个完美的退场借口,好让红了半片脸的庄‮姐小‬保持优雅的姿态离去。

  *********

  她现在才深切感受到,怀着歉疚的心连走路都不踏实了,连平时最有兴致的拌嘴活动也提不起劲了。

  单眼⽪男大明极尽讥嘲之能事得不到热烈回响后,开始疑惑地斜觑她,不知这个偶尔露出悍相的笨女生在打什么主意,斟酌了一会,决定测试一下她的虚实。

  “喂,女人,看到那片野牡丹没?浇个⽔吧!”

  她没有抗拒,拿起挂在树梢的⽔管,扭开⽔笼头,对着那丛绮丽的植花噴洒。大明啧啧称奇。果然神不守舍,二十分钟前浇过的地盘已毫无印象,不好好利用这个机会整治这个老着章志禾的女人更待何时。

  “喂,够了够了,妳后面的草⽪顺便浇一下,要彻底的浇,别偷懒吶!”

  她依言旋⾝,⽔柱在空中挥洒一个半圆,正好噴在一个信步走来的男人⾝上,这男人还恰恰是她左思右想了好几天的那一位。

  她被突来的生变吓了一跳,⽔管一扔,跑向男人,手忙脚在他淋淋的脸上发上拂一番,迭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没看见你…”男人不堪其扰,捉住她的手,安抚大惊失⾊的她“我没事,把⽔笼头关了,顺便把树下的工具收进花房。”

  大明暗笑不已,拿起丢在草⽪上的书包,趁她不注意,一溜烟绕道逃窜。

  真是祸不单行!上天就不能让她休息一会儿,别老是带衰同一个人。

  她沮丧不已,拖着圆锹跟着章志禾走进研究室,没胆子和他目光相对,蹑手蹑脚溜进花房,将工具归位,转到花房较的一角,把大明堆在一起的香草病株,依照他的教授,剪除枯叶后,洒上一层稀释的辣椒⽔除虫。只听见他在办公桌旁打了几通电话,沟通排⽔工程的缺失和进度,语气永远不慌不,忙了好一会才恢复宁静。

  不久,悉的脚步移到她⾝后停住,有双眼睛透过她的肩观察她的动作是否确实,她战战兢兢在茎叶上洒着⽔,不敢回头,听见他走开了,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感到失望。

  两人各盘据花房一端,无声地动作,偷偷回望他,他正在修剪蔷薇的多余花苞,背影专注,似乎无意谈。

  这样下去不是好事,她不能一直做哑巴,否则就前功尽弃了。

  搁下浇⽔瓶,一路挨挨蹭蹭到他⾝旁,张嘴张了半天开不了口,他发现了异样,放下剪子笑道:“做完了?有事要说?”

  他居然在笑,没有生气,口气一样温柔,但是──这个男人对旁人生气过吗?她本搞不懂他是忍耐的好手还是脾气太好,被骗吃了一顿可怕的午餐不该生气表态吗?

  “你──不怪薄荷了?”她陪小心问。“我事先真的不知道,害你遭殃了。”

  他倾着头思忖。“我可以理解,没什么好责怪的。”他的头发部分濡,更为服贴,前额是润泽后的光洁,前襟有一小块印:“妳也不必自责,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那──你不会讨厌薄荷吧?”这才是重点,薄荷值得这种温柔的男人倾心相待,她需要时间和机会让人了解她的蕙质兰心,偏偏她最缺的就是时间。

  “当然不至于,是仲南的错,妳的好姊妹值得更好的对待。”

  她简直要热泪盈眶了,她的重担就要卸下了,太感恩了!

  她擦拭一下眼角,从口袋拿出一样东西,喜喜地放在他手心。“为了补偿你,可以请你去看这出剧吗?听说很。”

  他仔细一看,眉一挑“杜兰朵公主?妳喜?”

  “朋友推荐的,你应该也会很喜。”她曾听过他在研究室聆听爱乐电台,几乎没转过别的频道。

  “这么说,算是妳个人邀请我了?”他瞇起眼。

  “也是薄荷的赔罪礼。”

  “慢点,”他快搞糊涂了。“可以暂时分开两位清楚说明一下吗?这出剧,是妳和我两个人一道观看?或是另有其人?”

  “唔…”如果摊开来说只有他和薄荷两人,可能太唐突了,毕竟他们不算,他和薄荷都属于含蓄类型,不该太直接才对“如果你不介意我看不懂的时候发问,我们就一道去吧!”她直⼲笑。

  “就两个人?”他挥挥手上的票,三分存疑,他在她眼中实在看不出一点特别的情愫,只有莫名的热切。

  “就两个人!”到时候换个人也无妨。

  “好,一言为定。”他将票折半,收在前口袋,瞥了她一眼,拿起剪子完成未竟的工作。

  她暗暗一动,就想飙泪,赶紧用手背抹⼲。虽然现在作梦太早,但忍不住去想象她老⽗大加赞赏她的情景,也许龙心大悦后赞助她完成梦想也不一定。

  不知为什么,越想眼泪就直流,越用手抹就越刺、越热辣辣睁不开眼,她哀叫一声,掩住泪⽔糊了一片的眼睛;他一见不对,丢了剪子,捧起她的脸,拨开她的手,眼⽪红睡得惊人。“怎么回事?”她可真是意外女王!

  “我、我的手沾上了辣椒⽔,忘了洗手,碰到眼睛,我完了,我快瞎了,救命…”她又跳又嚷。

  “别胡说!”他轻叱。“站这别动!”

  他走到研究室拿了瓶食盐⽔和⽑巾,回来撑抱起她坐在工作台上,托着她的颈背后仰,将食盐⽔大量冲洗她的双眼,流淌的体以⽑巾擦⼲,一再重复到她不喊疼,又回头取了一片冰凉的降温片敷在她眼⽪上。“休息一会别动!”

  她摸索到他间,紧抓住⾐衫。“你千万别走,我可能看不清楚回家的路──”

  “不会的。下次要小心,如果只有妳一人在此怎么办?大明没告诉过妳注意事项吗?”语气略有责备。

  大明?大概看到这一幕会笑得直不起吧。

  她委屈地噘起嘴,忍着不流泪。他叹了口气,不再出声。

  两人偎得十分近,几乎没有间隙,他不得不俯看她蒙着眼睛的脸,不得不注意到那两片微噘的瓣,轻轻颤着,言又止;他甚至清楚地看到她肌肤上的寒⽑,和几点淡淡雀斑,他噙起笑,微觉有趣。

  怕惊动她,刻意屏着气,从未如此名正言顺地审视她,一股昅力从她瓣上散发。他愈靠愈近,近得闻到了依附在面庞的洗面孔的柠檬香,不这么做似乎违背了什么,他的终于贴了上去,短短两秒,倏地分开。她惊疑地按住,他的心脏则怦怦作响,勉力镇定。

  “你是不是碰到了我?”她下意识,速度太快,像作梦一样,分辨不出真假,可能是恍了神,却又不能抹杀那份异样的温软‮感触‬。

  “是我的手指,妳的上有东西。”他随口答。

  “噢。”虽然不太合理,虽然她记得他十指有许多园艺工作留下的硬痂,产生不了这样的柔软,还是中止了想象,毕竟是章志禾啊,毫无意外空间。

  “⿇烦你的肩膀让我靠一下,我的脖子好酸。”她长舒一口气,按住眼上的贴片,额面抵在他的肩窝,轻轻咕哝“你一定没见过我这么笨的女生吧?老是捅楼子!薄荷就不会这样,她永远优雅…”

  他忍俊不住“妳不笨,妳只是太常心不在焉。”

  于是,他嗅闻到更多属于她的气味,夹杂着附近的玫瑰、香草的芬芳,绕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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