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屋恨是由柳寄江写的架空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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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奇小说网 > 架空小说 > 金屋恨  作者:柳寄江 书号:13010  时间:2017/4/20  字数:10666 
上一章   尾声 浮生已到天尽头(下)    下一章 ( → )
  尾声完结,全文18000字。上部9000,下部9000。11月4⽇完稿。月,帝于甘泉宮诏见各诸侯王,大宴尽,精神尚好。却经不住风寒倾袭,咳嗽不止。御医精心调制了汤药,由陈皇后亲手服侍用下,沉沉睡去,醒来时发现天已明亮,陈阿娇坐在榻前的靠椅上,呆呆的望着他。

  便有一种预感,将不久于人世了。

  他于少年意气风发建功立业之时,曾极度害怕衰老与死亡,无法想象这两个词语笼罩在自己⾝上时的模样。到如今,真的到了这个地步,心境却平和下来。

  好在,这半生,都要她陪在⾝边。

  “娇娇,”他轻声唤道,淡淡一笑“你知道么?少年时,朕想,若朕真会百年故去,去前定将后宮女子屠戮到尽,一个不留,以防吕后之事再度发生在我大汉刘家。”

  他逡巡着阿娇的容颜,希望从她的面上看见丁点惊异神情。毕竟这个手段太残酷,古往今来,无人曾行。却不妨阿娇刷的一声,泪⽔就下来了,落在他手上,滴滴烫人心扉。

  会这样说,是不是代表,连他自己都承认,一切,都要有一个尽头了?

  “不要哭啊。”刘彻无奈喟叹“朕如今却是舍不得动娇娇半分的。好在太子精明能⼲,娇娇又是半分野心也无的。不提也罢。”

  “至于未央宮里剩下的那些女子,”他的眼眸渐渐转冷酷“纵然联起手来。也不是娇娇对手,朕也就懒地动她们了。”

  二月,圣驾启程。返回长安,无奈途中刘彻病势沉重。只得停留在五祚宮。

  陈皇后传出懿旨,令在各地的皇子皇女都聚到五祚。便连噤于北宮的刘闳,也因体谅⽗子天伦难噤,特意让随太子前来。

  刘彻扫过面前地四子六女,心中暗暗冷笑。阿娇总是相信人心还有些善美,但一众作悲伤状况的子女,在他看来,真正单纯为他伤心地,只悦宁一人。

  “陌儿,”他唤道,难得如此亲昵的喊自己这个儿子“你明洞察,他⽇继承朕的大汉河山。虽上孝娘亲,下抚弟妹是应当,但该行之事。不必顾忌太多。”齐王刘据跪在刘陌⾝后,闻言拭泪。心中一凛。知道这是⽗皇对他最后的警告。但有些事。不是知道如何便能如何的。

  “⽗皇,”刘初握着他地手。涟涟泪下。

  “好了,初儿。”他终其一生,都未随阿娇唤这个女儿一声小名,无比的坚持。“你有你⺟后哥哥照顾,⽗皇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他淡淡的笑,扫过所有的子女,连甚少一见的夷安都看了一眼,慢慢道“你们都出去吧。”

  众人都知道,皇帝是想和皇后独处一阵子,安静的退出。

  他咳了几声,转首唤阿娇,却忽然怔了一怔。阿娇站在一侧,微微垂了头,神情静谧。

  忽然想起那一年见过的女子。“娇娇。”他慢慢的唤道。

  陈阿娇惊了一惊,醒过神来,走到他⾝边,握住他地手。

  那时候,他的手已经极纤瘦,曾经那么有力的手,到如今,连反过来握住她都有些困难。

  可是,那一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地承诺,毕竟是做到了。

  她曾经以为遥不可及的诺言,他用了三十余年地光来实践它。

  她想,她再也没有怀疑地资格,却仍然想要问一句,当年,后悔么?

  当他慢慢扬起眉,若有深意的望着她,答道“朕不悔。”她才发现,她竟不经意问出了口。

  “朕知道,朕当年地决定,让你痛,”怨了一辈子。

  可是,朕还是不悔。

  因为,若非如此,朕又如何得的回,如今的你。

  所以,纵然时光再重回一次,纵然伤她的时候,他也渐渐会痛了,他还是会选择,重复当年。

  他微微皱了眉,并不习惯这样的表述。可是,都到了这个地步,还有什么不可以说呢?

  轻轻的叹了口气,刘彻望着陈阿娇,道“朕喜当年的阿娇,抱歉悔了她对朕的信赖。但朕爱的,是如今的娇娇。”

  阿娇怔了怔,抬眉却望进他的眸子中去。他的眸子很亮,带着了解的通透。忽然了悟,无法置信的捂了,泪⽔哗啦哗啦的流下,汹涌的看不清他的神情,只听得他慢慢道“朕去后,”略顿了一顿,续道“茂陵已经修筑多年,也无何可待的。只是,大汉祖制,帝后同陵不同寝,尤其卑不动尊。朕却不舍得与娇娇分开,事且从权吧。此事,朕早在遗诏中待,娇娇知道一下就好。”

  这世上,哪有什么真正的秘密。又尤其,她⽇夜相对的,是一个多么精明的人。她自以为守着自己的秘密,却不妨,⾝边人洞若观火。只是,彼此都不说。

  两个人,再相爱,也不过是两个人。永远合不成一个人去。他们自以为了解彼此,其实,內心深处,还有一些东西,窥不到。或者,窥到了却无力化解。

  距离再近,灵魂也嵌不到一起去。

  她还没有那么爱他的时候,他是不是爱她,她原也没有那么在意。可是,渐渐的爱了,就输了一些云淡风轻。那一年,封禅归来,她告诉自己,将过去尘封,只要他不掀。她就不去看。

  她可以不去看那些伤害,装作看不见心上的疤痕,于是不痛。但是。她却无法不去想,他究竟是因为爱自己。还是他的爱,只是源于对从前阿娇的爱与愧疚。

  陈阿娇,你不要太无聊。从前的,如今地,不都是你自己么?

  可是。真的真的是这样吗?

  那份思虑不重,可是⽇久天长积庒在心里,也就成了心事。

  如今,他说,他爱地,是如今的自己。

  他们在一起这么多年,居同食,寝同榻,亲密无端。可是。他们从不说爱。

  她以为自己怀着一个天大地秘密,却不知,他早就知道。他以为。她懂得他的爱,却不知。只要不说。她总有着她的疑虑。

  他们,都是。太晦涩的人。彼此有感受,却不肯说。

  “娇娇,不要伤心。”刘彻柔声叹道“朕十七践位,如今年已七十,在位五十余年,够久了。朕已无憾。朕在茂陵等着你,到如今,朕却不知道,是该盼着娇娇在这人世上久一些呢,还是,盼娇娇早些来陪朕。”

  丁卯⽇,刘彻崩于五柞宮,寿七十。三月甲申,葬于茂陵,定谥号为武,是为孝武帝。

  皇子服孝一月未満,齐王刘据反,指称太子刘陌乃是陈阿娇流落在外所生,未必是武帝亲子。作檄文传到刘陌手中,刘陌冷笑,刘据真是病急投医了,这么多年,没有半个人敢如此怀疑,不就是因为,他的相貌,和武皇帝如出一辙?

  只是,此时不反,待到刘陌以储君位做稳大汉江山,刘据不知道,自己将有什么下场。ww,зZc.cn。

  四月,服孝満三十六⽇后,刘陌登极为帝,君临大汉天下,是为后来地昭皇帝。尊生⺟陈阿娇为皇太后,按祖制迁居长乐宮。立嫡上官灵为皇后,是为孝昭上官皇后。妹刘初进为悦宁长公主。长女刘夭封为河公主。除齐地外,众臣臣服,京师长安半分不

  八月,刘据事败。大将薛植斩宁澈,按圣意将刘据带回长安。谋反本罪无可恕,但刘陌以⽗皇新丧未久,不忍兄弟相残,让⽗皇泉下难安为由,饶过刘据一命,废其为庶民,拘于五柞,终生不复得出。

  这一切,陈阿娇在长乐宮抱着雪乌,慢慢都听说。

  她的儿子⾜够精明,她从不担心他处理不来这些小事。她尚无力对付自己接踵而来的悲伤,暂时无力去管这些事情。

  刘彻亡后,她搬出长门,不愿待在旧地,一举手一抬⾜,都看的见与他的踪迹。但她忘了,长乐宮同样不是乐土。那是她自幼长大的地方,少年时,挥洒下多少与他的乐记忆。

  或者,这长安城,这大汉,甚至这天下,都有他的气息。闭了眼,掩了耳,不去看,不去听,还闻的到。

  终于放弃,于是肆无忌惮地想念。

  想念他的眉他的眼,他幼时地可爱,少年时的沉,以后后来地疼宠。从前一直猜不到,到最后地最后,她想起少年时的往事,会是什么样地感受。现在终于知道了,她想起那一年椒房殿穿堂的风,他无情的眉眼,冷酷的神情,不曾回头的离去。当年的时候她觉得冷到骨子里去,这世上再没有一刻,比这时更冷。如今她想起来,依旧是冷,只是这一次,她已经觉不得冷,依然会痛,痛他无情的伤害,更痛这时候,他已经不在,天上地下,都再也寻不到一个刘彻,能够喊她一声娇娇。

  多么讽刺,非要他不在这个世上了,她才能,毫无保留的爱他。

  武皇帝逝去后的第一年,新皇改元显始。新年家宴上,刘陌心惊的发现,娘亲的青丝间,见了一丝雪⾊。

  是相思,让娘亲在短短一年的时间里,竟⽩了头么?

  昭帝与悦宁长公主忧心娘亲寂寞,不仅自己常涉⾜长乐,也让子女多来长乐宮。以期膝下有孙辈环绕的娘亲,能够开心一些。但男孩子要习的功课繁重,河公主又已经出嫁,到头来,常常陪着阿娇的,只有顺华一人。

  显始元年。顺华虚岁已经11了,懵懵懂懂的年纪。虽然舍不得⽗⺟,但也喜长乐宮的静谧。和恬然安静地外祖⺟。很多年后,她想起显始年间的外祖⺟。柔顺的青丝略略染了霜意,还是遮掩不住美丽。她经常焚了一炉香,或书写或弹琴。天气晴好地时候,就抱着雪乌坐在光下。雪乌梳顺着它颈上的⽑,慵懒玲珑。偶尔地时候阿娇会轻轻的唱一些歌。那歌声的调子她从未听过,可是很动听,有一次,她曾细细唱了一支给她听,很轻很舒缓,很多年后她忘了调子,却还记得那词。那词是这样写的:

  我的小时候,吵闹任地时候。我的外婆总会唱歌哄我

  夏天的午后,老老的歌安慰我。那首歌好象这样唱的:

  天黑黑落雨,天黑黑黑黑

  我爱上让我奋不顾⾝的一个人,我以为这就是我所追求的世界然而横冲直撞被误解被骗。是否成*人的世界背后总有残缺

  我走在每天必须面对的分岔路,我怀念过去单纯美好地小幸福

  爱总是让人哭。让人觉得不満⾜。天空很大却看不清楚,好孤独

  天黑的时候。我又想起那首歌,突然期待,下起安静的雨

  原来外婆地道理早就唱给我听,下起雨也要勇敢前进…。

  那时候她以为那是外祖⺟特意唱给她听的,很多年后回首过往,骤然惊觉,焉知那不是外祖⺟在感伤⾝世,因为,外祖⺟幼时,也是在长乐宮长大地啊。那时候长乐宮地主人,是外祖⺟的外祖⺟,窦太后。

  长乐宮里私下渐渐有了一种想法,难道这顺华翁主,竟会成为另一个孝武陈皇后么?多么相像呐?一样在长乐宮长大,一样是皇帝做外公,皇帝做舅舅。而顺华翁主亦和两位嫡皇子好,堪称青梅竹马。青梅竹马,这亦是从一首美丽地诗里撷来的词语。“妾发初覆额,门前折花剧。郞骑竹马来,绕弄青梅。”

  武皇帝和陈太后,才是真正的青梅竹马吧?

  会不会,依然有一个皇帝,做顺华的夫君?

  会不会,依然是盛宠一生,至死亦不休?

  陈阿娇听到这种说法后皱起了眉“胡说什么?”她斥道。她素来温和,那一次,是难得的声⾊俱厉,宮人一时噤若寒蝉。

  顺华已经很好了,不需要做那么一个皇后,来锦上添花。那花,初铺到锦绣上的时候,⾊泽虽美,未央却不是一个适合鲜花生长的地方。还是不要⼊,反而幸福。

  更何况,她与刘彻⾎缘已近,再也不要,更近一番了。

  顺华却不在意,只是偶尔的时候,见了映朱和缥紫在外祖⺟⾝后,流出伤感的神情。“太后定是想念武皇帝了。”她们说道。

  武皇帝啊,顺华慢慢想起来。听说,顺华这个封号,就是外祖⽗亲自赐的。她解事的时候,武皇帝已经有些见苍老了。听说外祖⺟比武皇帝还要大着两岁,为什么,到了如今,外祖⺟还是那样的美丽。也就难怪,武皇帝爱了她那么多年。

  爱,是一种什么东西呢?

  转眼到了冬十月,北风初初吹过长安城的时候,乖巧如顺华,也近了十二岁年纪,偶尔也会耐不住往返于家中和长乐宮的寂寞,偷偷带着侍女溜上了街,自以为得计,却不知只是长辈默许缘故。

  他们少年时,也曾有过这样躁动不安的年纪啊。

  长安城繁华依旧,车⽔马龙,丝毫没有被年前那场叛影响,人声鼎沸让顺华觉得新鲜,忍不住从马车中探出头来。

  ⾐裳褴褛的小乞丐飞快的跑过来,撞到一个华服少年⾝上。偷了少年钱袋,却当场被抓住,拳打脚踢,恶言相向。那乞丐倒也倔犟,倒在地上一声不吭,只一双眸子亮如晨星。那双眸子,便让顺华起了怜惜之意,真要打死了人,就过分了。待要扬声阻止,一个青⾐少年却在她开口之前就上前,含笑拦道“兄台既已教训过了,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四周早就聚集了一群看热闹的人。在众人目光中,陈庭便觉得下不得台来,冷笑挣扎道。“你让我饶,我就要饶么?”却变了脸⾊。这少年虽斯文俊秀,一双手,也不见得如何有力,却如铁般,让他半分挣扎不动。

  他这才注意道。少年着的软剑,剑锋雪蔵于鞘中,却仍掩不住一丝锋芒。

  新丰美酒斗十千,长安游侠多少年。意气相逢为君饮,系马⾼楼垂柳边。

  这一首歌咏游侠的诗,相传为陈太后当年所做,最是闻名。看起来,这青⾐少年便是这样一个游侠了。

  陈庭的脸⾊微微变了,⾊厉內荏道。“你知道我是谁么?”他想了想,又硬实起来,膛。道“论起来。如今长乐宮里地陈太后。可是我姑呢。”

  “哦。”四周百姓便低低应合一声,原来是陈家‮弟子‬。

  “哦?”青⾐少年笑开来。促狭道“可真不巧,论起来,陈太后也是我师姑呢。你岂不是还低了我一辈?来,叫声世叔吧。”

  陈庭的面⾊阵青阵⽩,当年,陈太后流落宮外的时候,地确拜在天下第一游侠门派之下,这是事实,据闻,陛下当年有意大肆清肃游侠,看在陈皇后面上,才轻轻放下。昔⽇纵横天下的游侠也有所收敛,一直相安无事。他惊疑不定。声气渐渐弱了,告了个罪,自行走了。小乞丐从地上爬了起来,道“多谢相救。”头深深地低了下去,却被少年一把抓住她的手,叹道“我也不求你谢,但你也不必偷到我⾝上吧,我可没什么钱的。”

  他听见⾝后传来银铃笑声,转过头来,稚龄少女嫣然而笑,秀美清甜,一⾝⾐裳,料子竟是千金也难求的云纱锦。

  “好啦。”顺华抛出大贯的五铢钱“我不用你偷啦,直接送你好了。”在她和善笑意下,小乞丐竟忍不住红了脸,退后一步方真正鞠了一躬道“我本不该受‮姐小‬地钱,无奈家有急用,‮姐小‬之恩,定当铭记。”语毕再也不看他们一眼,转⾝而去。

  郭朗便颇为不平“我救了她的命,她却只谢你,是不是太厚此薄彼?”

  顺华抿嘴一笑,转靥看他“我听你方才说,你是陈太后的师侄,是真的么?”

  郭朗瞥见她际钤有皇家印记的⽟佩,猜测着她的⾝份,不经意笑道“自然是。”

  “那么,”顺华便跃跃‮奋兴‬“外祖——太后娘娘在宮外曾做过些什么呢?”

  “我出生的时候,皇后娘娘早就回宮了。”郭朗慢慢道“只听爹娘提过一些,当年陈师姑为人追杀,被师叔祖所救,拜在门下。带着一双子女回到唐古拉山住了经年。后来,汉匈大战,她就下山了。”

  顺华听着只言片语,尽力拼凑着当年事态走向。若外祖⺟曾被奷人追杀落难,那武皇帝当年知道么?当是不知的,否则,他怎么可能任结发子流落在外那么多年。多年后重逢,武皇帝可喜?她想起自晓事以来所见长门殿里帝后恩爱情景,好美。她⽇后有没有一段这么美的爱呢?顺华胡思想,不经意抬首,看见郭朗俊朗地轮廓,不知道什么缘故,面上有点烧。

  显始二年新舂,金⽇单接了顺华回候府过年,回⽩⽇之时,长乐宮尚热闹,到了晚上,万籁俱静的时候,就有一丝掩不住的清冷涌上陈阿娇地心头。长乐宮的榻自然很大很柔软舒适,她向侧翻了一⾝,觉得⾝边很空,那个陪了她经年地人,已经不在了。这样地认知,让她险些酸了鼻,连忙睁开眸,将涩意眨去。起⾝披了⾐,来到窗前。冬⽇夜凉如⽔,漫天的星宿闪亮,是不是有一颗,是他望她地眸。他素来霸气不容她拒绝,若真的一颗星子代表一个灵魂的话,他却是定要以这夜⾊为臂膀,拥着她不肯放手了。她花了一年的时间,渐渐的学会想念他的时候波澜不惊,且在这‮夜一‬,只这‮夜一‬,让她温柔放纵的想念。

  之后,陈太后渐染沉疴,无力起⾝。昭帝忧虑。宣了众御医医治,都言太后娘娘年少的时候几度重伤,早伤了底子。如今上了年纪,来势汹汹回袭。已没有法子。刘陌气的牙庠庠的,记得朝天一门,除剑术外,亦善医术。不远万里,派了人。往唐古拉山求医。长安与唐古拉山距离极远,到了人来之时,已经是五月里了。

  算起来,萧方也已经很苍老了。只是刘陌第一眼看到站在长乐宮廊前回过头来地时候,想到的形容词依然是温润。有一种温润,能够胜过所有⽪相上的妍媸,直接印到你地心灵上去。

  “师公。”他颔首为礼,瞥过萧方⾝后的女子,有些意外。

  二十多年时光逝去。当年地红颜娇女,也渐渐长了年纪,圆润了棱角。轻轻叩下首去。拜道“民女参见陛下。”人所救。辗转托到我门下。”萧方知他疑惑。淡淡解释道。

  那人许是知道此女⾝上与皇家纠葛,不想引火上⾝。又不能丢下弱女不管,知他⾝份微妙,便打发上官云千里来寻。

  那一年,他在唐古拉山下见到这个少女,短短月余的风霜便将她⾝上的傲气毁的七零八落,一双眸子却还是掩不住最后一丝倔強。

  那样的倔強啊,触动了他一丝心肠。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一年,雁声初倒在长安郊外的苍⽩脸⾊。

  只是“朝天门号称医剑双绝,自我之下,习医的竟只有你娘亲一人。你娘位居⾼位,无法静心习医。我便只得再寻人传⾐钵。”

  武皇帝既已故去,齐王刘据又被废为庶人,刘陌自然不想因为旧⽇因由不顾萧方的面子,治罪自己姐,淡淡笑道“师公既已到了,就去看看娘亲吧。”

  这长乐宮,萧方从前也行过不少次。只那时候,长乐宮的主人还是王太后,到如今,却已换了雁

  听见脚步声时候陈阿娇回过头来,看见萧方,怔了一怔,嫣然一笑,唤道“师傅。”笑意淡淡流转,上官云看的心中一酸,这么多年了啊,当年临汾惊天下的陈皇后,终于,也渐渐老了。

  诊脉开药,寻常套路。外男不得留宿宮中,所以萧方离去,留上官云照顾陈太后。陈太后饮了药后,忽然扑哧一笑“想不到,命运真是奇怪,你竟成了我的师妹。”

  “太后娘娘缪赞了,民女不敢当。”上官云眉眼不动的答道,她生命中最重要地两个男子,都牵系着这个女子。何其幸运啊!

  “太后娘娘。”映朱掀帘禀道“皇后娘娘过来请安了。”阿娇微微一笑,道“让她进来吧。”又转⾝对上官云道“你们姐妹多年不见,多聚聚吧。”

  上官云抬起眉来,看着雍容进来的妹妹。多年不见,少年时那个秀美可喜的女子,也渐渐有了⺟仪天下地样子,低首看自己一⾝寥落,倒真的像个村姑了。

  可是,这样,至少比当年嫁给齐王,此后刀兵相见地好吧。

  上官灵亦打量着阔别多年地姐姐,褪去了少年时的傲气,底蕴里地一些灵秀就渐渐地泛了上来。姐姐,从来都是比她要美丽一些的。到如今,更是如此。

  她含笑牵了上官云的手,慢慢润了眼眶,一半与人看,一半真意,道“姐姐这次回来,就不要走了吧。哥哥早已复官,我们兄妹三个,从此后团聚,好不好?”

  她却不料,上官云慢慢菗回手去,道“缘来则聚,缘尽则散。皇后娘娘便当我们姐妹缘分尽了吧,強求无方。”

  阿娇在一旁听了,扬眉笑道“云儿此话听来,竟似学佛之人了。”上官云微微一笑,却道“是呢。前些年,陛下还是太子的时候,曾出使过⾝毒,此后,⾝毒的一种宗教就随着汉与⾝毒的贸易流⼊大汉,师傅偶尔一次听说了,很是感‮趣兴‬。这些年,都在看佛经。云儿伺候在师傅⾝边,自然也耳濡目染一些。”

  她抬眉看见阿娇面上怔忡的神情,慢慢住了口,听阿娇慢慢念道“善男子,一切众生从无始来。种种颠倒,犹如人四方易处,妄认四大为自⾝相。六尘缘影为自心相,譬彼病目见空‮华中‬及第

  “这是师傅最常摹写的《圆觉经》呢。太后娘娘也读佛么?”她有几分讶异。但片刻间便明⽩,那大约是她到来前的过去,与她无关的过去地事了。

  陈阿娇慢慢想起元光五年的时候,那真是恍如隔世的时候了,彼时陌儿和早早还没出世。她还只是雁声,那一⽇,她盯着师傅,吃吃地笑“见了师傅,才知道什么是谦谦君子,温润如⽟呢。”

  “是么?”他却不生气,只是好脾气的道,连眉都不曾一抬。

  “是啊。”她煞有介事地点头。“小时候,妈妈曾念过一段经,我念给师傅听:”

  “有善男子。一切众生从无始来,种种颠倒。犹如人四方易处。妄认四大为自⾝相,六尘缘影为自心相。譬彼病目见空‮华中‬及第二

  那时候的笑,单纯如舂⽇泉。如果,如果不是后来,一直那样过下去,也是另一种幸福吧。

  只是,人生哪有那么多如果呢?如果说,这一生,最对不起她的人是刘彻,那么,她最对不起的人,无疑就是萧方了。半月后的一⽇,刘陌在宣室殿处理完政事,往长乐宮来向娘亲请安,宮人却告诉他太后娘娘出殿去了。他信步在长乐宮长廊上走着地,忽然止了步,看见在前方山亭中,娘亲和师公在一起,隔着一个不远也不近的距离。这世上有些人,纵然衰老也夺不走他们的美丽,反而在岁月的沉淀发酵中酿出另一种风韵的清美,他的娘亲与师公,无疑是其中两个。

  亭外飘着一些杏花,孤零零的打着旋儿,陈阿娇接过一片,慢慢捻碎,叹了口气,道“如果雁儿只是单纯的雁儿,多半会选择留在师傅⾝边的。”

  只可惜,她不是。

  萧方便觉得一种温柔地疼痛慢慢的凌着心,但他痴守半生,能得这一句,也好。他亦不她为难,慢慢笑道“那末,下一世,你做单纯的雁儿可好?”

  “下一世?”阿娇怔了一怔“我本不信什么下辈子啊。可是,若真地有下一世,我不能做任何承诺。因为我怕那个下一世的自己会怨我。可是,”她慢慢回过头来,看着萧方,认真道“下一世,师傅可以早些来找我。”

  他若能在刘彻之前见到她,说不定,一切就要有一个改写地结局。不过,她很怀疑,像刘彻那样霸道地子,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好。”萧方淡淡笑道。

  又过了数⽇,天气晴好。宮人们伺候太后起⾝,轻轻问道“要准备躺椅在殿外么?”

  “不用了。”她若有所思地摇‮头摇‬,道“我想回长门殿看看。宮人便有些讶异,毕竟武皇帝故去后,陈太后从未回过长门殿,许是怕触景伤情吧?但她们伺候的,是大汉朝最尊贵的女子,便是陛下到了这里,也没有不依的。便屈膝轻轻应道“是。”

  长门殿久已无人居住,但仍打扫的不见半丝灰尘,陈阿娇闭了眼,亦能清楚的指出,那座案后,刘彻曾拥过她一同观书,屏风后,她曾为他整理⾐冠,帷帐里,他们无数次的爱…

  彻儿,原来不知不觉间,你已经离开我两年时光了。

  她以为她会落泪,事实上却清醒万分。清醒的看着这座充満他和她记忆的宮殿,痛楚而又温柔。

  后世唐门梅妃曾昑诗曰,长门自是无梳洗。他却用他的爱,将长门宠成一座万人景仰无人能及的中宮。

  若真的还有那一个灵秀的江采萍,她又会如何说?

  阿娇步出长门,着宮人在殿外石凳上垫上蒲团,坐下。上了年纪的人,不一会儿便在和暖的光中睡去。不知过了多久,被轻轻‮醒唤‬,睁开眼睛,见了悉的容颜,近在咫尺,剑般眉眼,薄薄的茫唤了一声“彻

  “娘亲,”刘陌没有听清楚,重又唤道。她便渐渐看清,喟叹道“是陌儿啊!”一种说不清道不⽩的失望滋味,慢慢泛上心头。

  逾月,陈太后崩于长乐宮。号终年七十有四。而实龄,不过四十四岁。

  宮人们如往常般伺候太后梳洗,却见了太后神情安详,角尚带着淡淡的微笑,只是,再也醒不过来了。大骇之余,连忙去宣室殿禀报陛下。却不料陛下与太后⺟子连心,早有不祥预感,不待宮人说,匆匆赶到长乐宮,看着陈太后仪容,失声痛哭。

  一时间,満宮皆哭。在漫漫的哭声中,雪乌优雅的跳下地来,双眸玲珑的看着众人,不明⽩今⽇怎么了,这群人如此悲痛的哭泣。

  或许,它也是明⽩的,那个终年抱着它的女子,已经不在这个人世了。

  昭帝按武皇帝遗旨,葬陈阿娇于茂陵,与武皇帝同寝而葬。宮中举哀三月,悼念陈太后。

  到了第二年桃花盛开的时候,昭帝辞了众人,自骑了朱缡,独自往茂陵来,站在⽗⺟墓前,沉默着想念。

  这一生,他的⽗⺟,生同居,死同⽳,当是帝王家难得的恩爱夫了。

  娘亲,这也是你心中所愿吧。

  他慢慢想。

  墓边,桃花簌簌的落在风中,像是⾎,又像是缤纷的眼泪,妖异婉转的美丽。

  刘陌淡淡笑开,转⾝离开帝陵,牵起朱缡,道“走了。”

  朱缡长嘶一声,扬起蹄子,向着未央宮的方向,急驰而去。而他的⾝后,是落了一地的桃花缤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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