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玉成烟是由锦城写的架空小说
阿奇小说网
阿奇小说网 短篇文学 武侠小说 校园小说 官场小说 乡村小说 重生小说 穿越小说 言情小说 架空小说 经典名著 灵异小说 玄幻小说
小说排行榜 同人小说 耽美小说 推理小说 仙侠小说 都市小说 历史小说 竞技小说 科幻小说 伦理小说 军事小说 网游小说 全本小说
好看的小说 深宅旧梦 情栬西游 滛情幻影 心畸之夺 情卻双轨 绝地羔羊 四面春风 龙之物语 风韵犹存 综合其它 总裁小说 热门小说
阿奇小说网 > 架空小说 > 紫玉成烟  作者:锦城 书号:13512  时间:2017/4/26  字数:12045 
上一章   第六章 玉京咫尺是蓝桥    下一章 ( → )
  远处海鸟飞掠,翅膀起的豁然⽔声击破她无边暗夜之思,不能再犹豫,时机稍纵即失。

  她提气纵⾝,轻轻跃至走廊,再一跃到了船舷以外。那个房间里奇异的薰香也是另有用途,因此她不肯进食,那王妃也不怎么着急。却没想到华妍雪自有心法,默运玄功,这一⽇下来內力虽说尚未全部恢复,行动已颇为轻捷。

  海风面扑来,似夹着漫天⽑⽑细雨,打⾐衫,顿时神清气慡,连最后一丝懒洋洋的感觉亦消失了。

  立在船舷看这艘船,更觉大得难以想象。这是一座楼船,船体巍然,共分为五层,她目前是在三楼,放眼望去,星光下船⾝向黑夜里延伸,一眼看不到船头,⽩⾊船⾝焕出隐隐傲人的光芒。

  她弯侧⾝,绕船舷走了许久,整座船似都已⼊睡,静悄悄不闻声息。但知在船舷上非长久之计,只要有一丝天光,就易为人觉。

  回想自鼓楼下的战起始,敌人手法之狠,设下的圈套环环相扣,无一处不是计算精确,如今只凭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又是在滔滔海面之上,与之起正面冲突那无疑是极不明智。

  这楼船如此之大,既非客船,亦非游船,海上行动不便,必然备有其他船只为它提供⽇常所需,备用艇估计也不在少数。最好的办法,就是能瞒天过海偷到一条船,神不知鬼不觉地脫离大船⺟体回到岸上。

  楼船共分五层。那些人想着法子软噤她,且不论用意为何,至少在表面上不露敌意,甚至别有用心地冒充她生⾝⺟亲,可见对她颇重视。由此猜测,自己所处这第三层,不会是普通下人所住。以此类推,向上四楼,可能更为重要,说不定这艘船的主人就在那里。至于顶层,不会是太重要的地方,更多用于海面观测、指挥。而三层以下,当是一般下人及⽇常所需之处。

  她当机立断,立即握住一耝大的桅杆,刚要向下滑行,忽见船桅一侧,亮晶晶嵌着某物,仔细看去,三匝细若丝的铁索纵横延伸,若不是正巧波心映着天光出些许金属的反光,难以想象当碰到这些细索之后,惊天动地的反映。

  不能通过船舷下去,她只得重新跃回两边舱房的楼道。

  这一回更是小心异常,行动间先看清楚前方有无暗号、机关,不似方才那般鲁莽。

  船的楼层里面也是空廊深峻,仿佛走⼊一座楼,妍雪几乎分辨不出道路来了,募然一道浅浅向上延伸的楼梯呈现于目前。楼梯上方,隐约有着朦胧的星光撒下来。

  她本意是要找通往楼下的路,实在不愿多事,然而那层如流⽔般缓缓流动的星光,令她无比好奇,犹豫了一小会儿,猎奇之心终究战胜一切。

  扶梯栏杆触手生冰,是以⻩铜镀金所铸,楼道并不宽阔,看船体的气派,这道楼梯应该并非主道。向上转过一道弯,她陡然间屏住了呼昅,愕然不能自已地顿在了楼梯口。

  穹形天幕上満是星星点点的宝石,奇光夺目,仔细看去,仿佛还随时间的流动而不可察觉的移动,枝形⽔晶大吊灯垂落至地,璀璨华丽,光芒焕绮,似乎坠落到人间的満天星辰――楼梯下所看见的淡淡星光,想必正是由它出。四面墙上绘有各种图案的镀金雕花浅浮雕,厅內所有家具及装饰盆景均以纯银打造,‮央中‬⾼台之上一张气势恢宏的纯银座椅,大红金线锦缎靠背,其下同样一张纯银脚踏。

  自幼生长于清云园,也曾去过有大离朝第一富宗家那样的宽门阔户,可是,如此奢靡繁华至无以形容的景象仍然使妍雪有刹那间的失神,随之而起的,是十二万惊诧。

  这样的惊诧,使她顿然打消了伺机脫⾝的念头,这种景象,确实无疑是那号称七海之王的南宮家族了,她决定,留下来,看看究竟是个怎么样的家族,是谁在纵如此一个财富⾜可与国相争的门阀,而他们,冒认她为女儿的真正用意何在!

  大船一直是极其安静,仅闻拥船轻拍的海浪之声,然而就在这时,却突兀地传来一记轻响。

  极轻极微,象是一片落花飘坠,或是一缕清风掠过鬓,妍雪立时跃出,已是迟了,她肩上添出一只手,纤长秀气的手指,却蕴含着她不能轻视的力量。

  她若无其事,镇定地站着,在那只秀美的手刻不停留地点过她周⾝几处大⽳,使她有力行动、无力使剑以后,方莞尔笑道:“抓捕走失人口么?”

  便听得一个柔和的嗓音,不紧不慢地回答:“华姑娘聪慧过人,我早就劝过⺟亲,不该以那样的法子欺哄于你,奈何她不肯听。”

  “不该以那样的法子,依你之见,应当用什么样的法子来骗我呢?”妍雪微微偏过头,审视她面前的少女,神⾊间并不惊讶“是你。”

  温柔的声音,娴的大离语言,就是成湘遇害那一晚,她所遇见的神秘莫测的少女。静静地站于灿烂华灯之下,眼眸与长粹然焕出无数宝石般的细小光芒舞跳跃,雪⽩长⾐把她的⾝形笼罩的如在云里雾间。妍雪那夜胡搅蛮,始终未能见到她的‮实真‬形容,眼见如此明照人的容光,也不由微微一惊,目不稍瞬地盯着她看。

  少女看她咄咄人的目光,那种感‮趣兴‬的样子,似把她一口口呑吃下去,她虽占尽上风,反而腼腆不已:“你看什么?”

  “惊,这就叫惊懂吗?”妍雪笑嘻嘻地胡说八道,忽然伸手摸了她一把面庞,那少女不防有此举,竟未躲开“真是想不到,原来是这么一个我见犹怜的小美人呀!”

  那少女笑又不是,恼又不是,一时之间竟手⾜无措,面靥飞起两片红云,咬着,跺着⾜,悄声道:“你这…”她忽然静止下来,侧凝神听着什么,妍雪也学她用心地听,仿佛听得有物‮击撞‬,更隐约有混的人声,只是那个声息飘忽不已,判断不出是在哪个方向,头顶或⾜下。

  那少女脸现无奈之⾊,轻叹了口气,眼光却轻飘飘地向华妍雪瞥了过来,与之一触即走。妍雪不噤大奇,这模样,倒象蔵着什么亏心事一般。

  她来不及多想,少女轻拍两掌,对随之蹑⾜出现的侍女吩咐:“送华姑娘…”一顿“到我房中。”

  不去理会妍雪对此安排有何反映,她即匆匆奔出大厅的主要通道口。那道宽阔容五肩并行的楼梯盘旋而上,探向大船的另一层面。――妍雪最初的估计正确,三楼是嘉宾所住,四楼才是真正主体,为全船最重要之人居住着。

  那少女片刻间奔到一间房的门口,虚掩的门口泻出一地明⻩⾊灯光,而种种响动也分明清晰起来。

  那少女却陡然站住,面上现出犹豫而为难的神情。就在这时,突然出更大的动静“砰”的一下,摔在厚厚的地毯上面,声沉而闷滞,但听得出摔东西的人一定満腔怒火,紧接着又是七八记相类的响动,然后是某个咆哮的声音:

  “拿出去!这里的东西,我饿死也不吃!”

  少女无声地叹了口气,推门而进:“你又脾气了。”

  室內,银少年似一座冒着火簇的冰雕――冰雕怎能冒火,冒火的又怎能是冰雕?那少女却偏偏生出如是之想。――几个侍女都战战兢兢,如临大敌。

  少年狂怒地转头,手边能摔的东西全被他摔过了,然而少女的出现无疑令他更加大了狂暴气息,四顾无物可取,不假思索地抓住一名侍女的肩,将之死命地摔出去。

  他全⾝功力已为‮物药‬所控制,尽管如此那不谙武功的侍女仍惊得失声大叫。少女一伸手,轻轻松松接住了那个‮击撞‬过来的⾝躯,吩咐:“都退下吧。”

  一众侍女如获大赦,忙不迭地退了出去,少女掩上门,扶正了倒地的椅子,撞歪了的桌子,把绣枕、锦垫一一俯⾝拾起,眼见着泼翻一地的⽟炉香,折损一角的⽩⽟镇纸,以及四分五裂的琉璃盏碎片,她心境也似秋雁飞,不堪收拾,低声道:“就算我暂时困住你,那也是为你⾝体着想,何苦生这么大气?”

  云天赐睨视这名一开始曾给他莫名好感的少女,嘴角挑出一抹冷冽笑意:“好不容易,郡主大人又肯现⾝了,真是荣幸呀!”

  少女愣愣地望住连珠帐被撕裂以后滚落一地的珠子,听着他与那个顽⽪少女一模一样的刻薄,脸⾊有些苍⽩,神情却怔忡起来。

  “我们在山上,彼此不是很融洽吗?”

  “融洽?”天赐冷颜如冰“你叫我和一个连名字、⾝份都不肯据实以告的人融洽?还是和一个时时给我暗算、吃一些不清不⽩东西的人融洽?”

  在山上天赐突然之间重伤昏,苏醒后觉被困于茫茫大海之上。由此一切才彻底明朗起来,她不姓崔,而是南宮世家的长女,南宮梦梅。她⺟亲是当今御茗帝唯一的女儿文华公主,也就是说,她是他的表妹。

  救过她命,一路与之共历死生艰险,她却依旧是欺骗他,天赐对此不由怒如狂。即使南宮梦梅再三声称是现他体內有股至为怪异的力量,不得已才以‮物药‬控制住他的內力,他连听都不要听,完全不肯相信。

  最初,他倒是有点担心南宮家族是否通过何种途径得知大公向其下手,才先下手为強,很快推翻此想,南宮梦梅尽管用意不明,可显然没有拿他当敌人对待,那么,就是完全针对星坠行动了。

  梦梅轻声叹息:“表哥…”

  “武宁侯云啸才是你更想叫的表哥!”天赐不留情面地打量她周⾝上下,语气刻薄“听说云啸头次向你求亲,金枝⽟叶尚未长成,如今倒是长得有模有样了,早就巴不得向那边飞着扑过去讨好了吧?”

  梦梅脸⾊更是苍⽩,低下了头,一双眼睛如幻如梦,幽幽地浮出雾气。

  他说的难听,可未必全不‮实真‬。

  从一开始,南宮家族就自动摆放到了一个左右逢源、举棋不定的位置。她奉⽗命阻拦天赐,其实,是为了试探云天赐和云啸,究竟哪一个才值得南宮世家伸手匡扶。

  “我的女儿,你将会是⺟仪天下。”――⽗亲南宮霖,自她懂事起,就牵着她的小手,无可置疑的一字一字对着雪砌⽟琢初妆成的小女儿讲,⾜下,碧波万顷,远方,落⽇溶金。⽗亲的眉目间沉溺着⾎浓于⽔的慈爱天,笑容却是深沉而且威严。

  虽然她在六岁左右,曾因意外而失踪过三年,虽然她有个妹子,这三年间,姨娘想尽一切办法要让妹子替代她在⽗亲心目的地位,但,南宮霖心目中认定可以当得⺟仪天下的掌上明珠,仍旧只有她一个而已。

  因为怀着如此深远的野心,南宮家多年来政见不明,保持着低调和中立,而对于皇族王室络绎不绝的求婚――包括年轻一代里最出⾊人选之一的武宁侯云啸――统统装聋作哑。

  低调或装聋作哑并不意味着南宮对于政局的漠视,正相反,南宮霖对于时局变幻的掌握及內情了解远远超过一般人想象。

  作为南宮家族长女,作为⽗亲的第一助手,她所了解的瑞芒这个‮家国‬的势力关系,暗流涌,是连天赐也无法比拟的。

  她努力着让眼底里弥漫着的雾气散去,抬头望住那个脾气的少年,重新开口,语调平静:“表哥,就算你不相信你受伤是实情,但我阻拦你去⾚德,从一开始起,就未必是歹意啊。”

  “哼,又来了!”天赐眼中有着讥诮的光“可惜任你翻天覆地,却说不出一个理由。”

  “那件事情,谁都可以办得,唯独你是办不得的。”

  “那件事情?”天赐冷笑着“你又要胡扯上一段哑叔叔被害的故事了吧?”

  梦梅摇‮头摇‬:“你的哑叔叔确然死了,你不用再旁敲侧击。我指的那件事和他无关――是你为星变赶赴边关,捉拿一位女子的那件事。”

  她果然什么都知道!天赐沉着脸,一句不答。梦梅只当没有注意到他的表情:“你可知,你奉命要抓的那个人,是谁?”

  “是谁?”这两个字几乎脫口而出之时,天赐猛地顿住,他的表妹已代他清清楚楚一字一顿地说了出来:“华妍雪!”

  天赐脸⾊瞬时⽩了一⽩,然而,几乎是立刻,咬牙切齿地说:“胡说八道随口云,你倒底胡闹够没有?!”

  他脸⾊狂暴惊人,若不是內力被制住,想必就要出手教训这个动辄口出惊人之言的女孩子,即便如此,他一手抓住紫檀木座椅的靠背,指间⾎⾊尽失,手指在硬木背上突突跳动。

  梦梅毫不动容,只是把微带怜惜的眼神投注于他那颤抖的双手,轻轻叹了口气:“早知你信不过,我何苦从中做这个恶人。也罢,你既执意离去,我就成全你。――只是你遇见了她,将会如何对待,都由世子衡量裁定了。”

  “你放我走?”天赐愣住,一时反而有些手⾜无措“你肯放我走?”

  “你不亲眼见她,怎肯便信?”梦梅有些悲哀的笑着“也许我多虑了,表哥心中,想必只有家国大事,区区华妍雪,又有何难为?”

  对于这句明显含着几分讥嘲的话语,出乎意料的,那个狂怒中的少年居然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他只是伸出了手:“解药拿来。”

  梦梅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微微抬头望住他眼睛:“表哥,你对我有了成见,我说什么,你都不当是好话。然而,有一句话,你一定要听,即使你现在不肯信,也请你一定记住。――有某种奇怪的毒素潜伏于你体內,贯百⽳通气⾎,眼下还看不出很大的伤害,可是我觉得那是一种对⾝体极其不利的慢毒。表哥…”

  “我的事不用你管。”天赐不耐烦地打断她,冷冰冰伸手“解药拿来。”

  梦梅说了一半的话僵在那里,凄苦不已,慢慢递过把瓷瓶:“一粒就够了,半个时辰见效,我让人备好船只与⽔粮,送你一程。”

  天赐一口呑下药丸,余下却不还她,冷笑道:“你送我?当不起。请你马上备了船只,我立刻动⾝。”

  梦梅一切都依他,叫了两个侍女,带他走下舷舱。她自己却只倚在门边。天赐走了几步,忽然回头,似乎想说什么。

  “表哥?”她立即展起笑脸,等他说或许是告别的话。

  “对我讲这些,又肯放我走,与你原意大相径庭。”天赐道“不如慡快的说吧,你想要什么?”

  梦梅眸间的光彩瞬息黯淡,无与伦比的失望,令她在云端陡然间飘摇着落下无底深渊。

  她转过头去,尽力让自己的声音淡然:“我不要什么。”

  “这是你说的。”天赐慢慢地说,一霎时眼睛里闪过极其复杂的神⾊――谁知道下次相见,又会是怎么样的情形“希望,你不会后悔。”

  梦梅维持着不变的微微笑意,不希望让他看出自己‮大巨‬的‮意失‬。然而那袭⽩⾊⾐裳犹如浮冰,迅速逸于黑暗之中,本不在乎她的感受。她怔了良久,方才回⾝向着自己房间走去,脚步轻悄得几乎没有声息,只是略微僵硬的背影,给她⾝后虚无的空间遗下冷清孤傲之感。

  到得房中,妍雪正百无聊赖伏于桌上,不知在⼲些什么,抬头看她一眼,笑道:“有什么心事?”

  梦梅一愣,淡淡道:“我哪有心事。”

  “你脸露不悦,语音带哽,还说没有心事?”妍雪反正无事可做,一下子大大热心起来,为她分析“是否刚才去到哪里,反受了气?”

  梦梅待挤出一些笑颜,实属难能,只得转了头,幽幽道:“你不是把我当作敌人么?”

  “我们一定得是敌人么?”妍雪微笑道“你曾在枫林里救过我,而且,⽇间你⺟亲虽然骗我,看来似也无多少恶意。”

  南宮梦梅有些心动,低声道:“不错。我的⺟亲,她是当今圣上的女儿,也就是大公的堂妹。她…是不会对你有恶意的。”

  妍雪默然,她有意说明这一点,扯到相隔十万八千里的大公,暗示洞彻了妍雪的⾝世。妍雪极想就此问下去,但随即明⽩这么做过于鲁莽,她刚才因为耝心大意才吃了这个小亏,这时再不能说错一个字了。

  梦梅回眸凝视她,道:“我很好奇一件事,我⺟亲确实爱你,这份感情不假,她又和华姑娘有一二相像,你究竟是何时识破我⺟亲,并非你所想的那人呢?”

  “那很简单。”妍雪淡然道“她是⽩。”

  ――大公是瑞芒王室纯正⾎统,他所生的女儿却没有瑞芒特征,只有一个解释,即来自于生⾝⺟亲的遗传,她⺟亲定是黑黑眸。而这一点,恰恰最容易当局,妍雪自己一开始都不曾想到。

  梦梅点,忽然微笑起来:“人世变化,当真是复杂莫测,难以预期。记得我初次遇着姐姐,还以为你将为我嫂子,却原来,我们才是真正的表姊妹。――那么姐姐此来,就是为了认回亲生⽗⺟罢?”

  “当真难以预期。”妍雪漫不经心附和她前面一句话,不料她自己就先提了出来,倒底是何用意?“比如说,谁晓得清云园王晨彤,和称霸七海之南宮世家,两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呢?”

  梦梅一凛,不曾接语。两人各说各的,却是各尽机心。妍雪绝口不提南宮世家如何知晓她的⾝世,而梦梅同样也不肯问她怎么忽然猜到王晨彤⾝上。

  “你的来意,不说,我也明⽩。”良久,梦梅才缓缓开了口,语音里透着些许失落“但其实我很失望。华姑娘…小妍姐姐,你此来可曾想到过,间接的、直接的伤害无数人?”

  妍雪被略略刺伤,脸一扬,生硬地说:“我要做的事乃是天经地义,纵然伤害人,也只是有意挤进来的一些无关的人罢?”

  “你是那样想吗?”梦梅微笑,嘴角噙着淡而又淡的笑意,看来仿佛是一个嘲讽“你可知道,你尚未露面,瑞芒整个皇室已为你作一团,各路人马俱已出动。”

  妍雪没有出声,事实上,她也觉得奇怪。她自问潜⼊瑞芒,事先保密功夫做得一等一的好,为何自下山伊始,便先后来武宁侯云啸及南宮世家两支人马?

  推想上去,这个讯息多半是由王晨彤透露的。此人在逃出清云园后,虽然清云园几乎是立刻撒下了追捕的天罗地网,但不知是谢红菁网开一线,抑或是王晨彤的本领实在令人侧目,居然就让她从此如石沉大海,杳无音讯。她人虽逃离,可在清云数十载,暗蔵的势力并非那么容易于一夕之间消除的,很可能仍然是通过清云內部某些隐患,得知了华妍雪去向,从而出卖给瑞芒王室。

  可关键是一点,王晨彤究竟是属于瑞芒的哪一派势力?――她刚刚言语中有意试探,并未得到确切答案。――如果武宁侯和南宮世家是联合起来的,那么他们都得知了这一秘密不⾜为奇,然而从那天情况来看,南宮世家显然暗中与武宁侯敌对,并非同一阵线,那么这一点就说不过去了。

  而且,听南宮梦梅话中有话,得知她⼊境的消息决不仅止于这两支人马,还有别人,会是谁,他们拦截自己,又会是出自什么用意呢?

  十几年来她的生活无风无浪一片平静,除了慧姨对她⾝世挂怀打探以外,并没受到其他任何⼲扰,而慧姨所疑的也和她如今现的全不相⼲。

  似乎是本无人关心她的出⾝,象一个深远久蔵的谜,掩蔵在风平浪静的深海之处。

  又为何一到瑞芒,她这个⾝份,就好似昭然若揭,路人皆知了呢?

  妍雪心里涌动着一团又一团的疑惑,解不清,理还。表面上尽管不动声⾊,眸间的茫毕竟悄悄传递了些许心绪。

  其实,如果她这时还处于瑞芒人烟密集之处,就会立刻明⽩,瑞芒数兵齐,本不是为了她所大惑不解的“⾝世”而是为了那场她在山头也有所见的星坠,她却未加以任何注意。

  梦梅成功地让她陷⼊某种疑团,之后却只字不提,她推开窗户,曙⾊及清新的海风扑面而来,她微笑着说:“海上⽇出奇景万千,姐姐远来是客,小妹陪姐姐前往观赏如何?”

  妍雪情知她是故意卖关子,可是任凭她如何冰雪聪明,也猜不到云天赐就在同一条船上,对方是有意拖延时间让天赐离开,顽⽪地笑着答应:“好啊,如此有劳主人。”

  于是梦梅在前引路,两人重又出房。

  妍雪跟在后面,南宮梦梅纤袅的⾝影,她尚年幼,⾝量尚未长⾜,但从她这个年龄来讲,已属修长,比妍雪略⾼。不知为什么,老有一条另外的影子在妍雪眼前晃来晃去,她忍不住,轻轻叫了声:“喂…”

  “嗳?”梦梅停下脚步,半侧了⾝子,有点好笑、有点好气地看着她。――自己“姐姐”长、“姐姐”短,已经叫了无数声,可是那丫头,好容易客气一点,也就是一声“喂”

  穿过楼道口,从这个角度看上去,那双眼眸不是⽔⾊清浅,黎明的曙光洒落在她面靥之上,染得她的眼眸似晴空寒⽔一般。妍雪心动不已,喃喃的说:“你真象一个人…”

  梦梅意外:“象谁?”

  “芷蕾。”妍雪有些难过的低了头“我们一同长大,一同学艺和玩耍,可如今她走了,不知几时能再见。”

  施芷蕾这个名字,对于一向关注大离的南宮世家而言,也绝不陌生。梦梅微笑说:“我象她吗?”

  “也――说不上太象。”妍雪看着她,那一刻,古灵精怪的女孩子眼底流动着真‮实真‬实的感情,那样诚挚与爱惜“比如你总是笑嘻嘻的,她呢,就象是千年不化的冰,只有对着我,才会温和一些。但我们针尖对麦芒的⽇子,也实在是不少啊!”“哦?”在此之前,在某些有心人眼中,施芷蕾可是比华妍雪有名的多,她的冷漠格,也一向是众人谈论的焦点。梦梅微笑道:“那姐姐真是太抬举我了。你和那位施姐姐很好吗?”

  “她是我一生的姐妹。”妍雪确定无疑地回答。

  梦梅心里一动,说:“既然如此,那么,姐姐,我们是否也――”

  “我还没说为何你们很象呢。”妍雪打断了她“也许是你们都有一种无意中就能流露出的⾼贵气息。又或,是那种疏离的感觉罢?你和她一样,都无法和人十分亲近,就算彼此距离近在毫厘之间了,可是心的距离却永远有如天渊之别。”

  梦梅怔了怔。看着笑容漫开在那张绝美无瑕的脸上,忽然觉得,她才是那个专爱“笑嘻嘻”的坏蛋啊!

  妍雪又说:“我呢,有个坏脾气,如果看不到人家的真心,是宁死也不和别人姐姐妹妹叫一通的。”

  梦梅顿时咬住了,脸涨得通红。――原来她都是明⽩的!原来她是故意在抗拒表示出更亲近的态度!

  妍雪已然走过她⾝边,忽然一笑,附到她耳边说:“尽管这样,我还是喜你的。――也许就为了你和她很象吧!等到我们可以亲近时,我不介意多一个好朋友。”

  “不敢⾼攀。”梦梅不客气地报复了她一句。然而这句报复,看来对妍雪所起到的影响实在是微乎其微,脸上仍然是那个貌似纯洁无辜的笑容,不痛不庠的走到前头去了。

  两人回到半夜里所经过的那个大厅。

  妍雪第一次看到的这个华美无比的大厅,是全封闭式的,天花板上装点成万点星空,而四周墙体上绘着各式浮雕。然而,现在它的一面墙体已经完全打开,一望无垠的视野伴着美景汹涌地扑到眼前。

  碧蓝的海洋,如同最美丽华贵的苏绸,往四周展开,无边无际铺陈而去。最东面,无数火花般耀眼夺目的光芒闪烁飞舞,为它染上一层流金的华彩。

  这重华彩不断的洇开,与无穷无尽的碧蓝⾊融合在一起,最终,只构成了两个字:璀璨。

  妍雪自幼生长于平原,对于这种奇景是见所未见,一时之间,摒住了呼昅,目眩神摇地望着天地间万物初生那一瞬间的辉煌丽。

  梦梅默然站在一旁,她关注的焦点与妍雪完全不同,任凭⽇出奇景多么壮观,她只是丝毫不受影响地眺望着海浪深处几点⽩帆孤影,分辨不出是船只,抑或是掠过波面的⽩鸟,幽幽然,听到了自己心底里真切可感的叹息。

  耳边有妍雪轻轻的一声难以自抑的惊叹,天地之间陡然大放异彩,东方的旭⽇终于自碧波万顷的海面奔腾而出,一跃上天!妍雪眉宇间満是振奋与昂,看她的神情,似乎全⾝心与初生骄融为一体,仿佛目前所处的困境――失去行动自由、对方不知是敌是友――这所有种种都不⾜以为为其困扰,一瞬间万重光辉把她的⾝体笼罩其间,光芒四得不可视,仿佛睥睨天下的意气风。

  相比之下,南宮梦梅冷而静,她沉浸在伤别离的那种宛转情绪之中,恹恹离开临海的方向,吩咐侍女送上果茶点心至厅上一角,自己取盏先饮了一口茶,微微抬⾼声音,让着妍雪:“这是中原饮食,在华姑娘面前,自是效颦了,不知肯赏面一尝否?”

  妍雪嗤的一笑,估计是昨天她那种苛刻的挑精减肥吓着她们了。其实她昏倒在‮道甬‬中不下两天,昨天一天又⽔米未沾,早就饿得狠了,只是担心饮食不⼲净勉強忍住而已。而此刻她要⽳被制,梦梅看起来温柔却又骄傲,多半不屑继续在食物中下药,于是笑嘻嘻蹦蹦跳跳地过来,大快朵颐。风一样地吃了三块才出笼的新蒸粉糕,两只酥油松卷,各⾊小面果子十来个,意犹未尽,最后喝了一碗以红菱、头等鲜果熬煮的甜汤。梦梅看她吃得有趣,不由得笑了。

  “好了,我吃完了,⽇出也欣赏完毕了,你有什么事,可以开始说了吧。”吃喝⾜,她又开始懒洋洋的,微醺的在她脸上,象无数个金⾊小精灵在跳舞。

  梦梅依然从容微笑:“华姑娘何其急。”

  “这可就奇了。”妍雪笑道“明明想尽办法把我弄到这里来,又挖空心思欺侮我这没爹没娘的孤女,却说我急。倒底什么严重的话,我人在你掌控之中,还不敢说吗?我瞧着不象,你这么慢呑呑的样子,倒令我有所怀疑。”

  梦梅微笑,这一转眼就变成可怜兮兮没爹没娘的孤女了,只不知这样的可怜人谁能真正欺侮的来:“怀疑?怀疑什么?”

  “你在拖时间啊!”妍雪大笑着毫不犹豫说出自己的想法,果见那个端重优雅的女孩子脸⾊微变“虽然我猜不到为什么,可是,摆明了你们南宮世家即使对着我一个人,也不无顾虑呢。”

  如此骄傲,如此尖刻,南宮梦梅起略微不快,但她未有任何表示,⾝后无端响起另外一个不悦的声音:“你这孩子,忒也狂妄自大了吧?”

  妍雪不必回头,便知来是谁。梦梅站了起来:“⺟亲。”

  文华公主快步而来,昨天那雍容自若的神⾊不复再现,眼睛着沉淀着重重疑云,见到女儿,她一掖长裙,⾜尖重重一顿,以此表示心中恼怒:“梅儿,你随我来。”

  “⺟亲。”梦梅镇定如初,早在私自放走云天赐那一刻,她知道⺟亲是必然会动怒的。――对于南宮霖的罔顾⾎统的“择优论”文华公主虽不明确反对,但她从一开始,情感上就是倾向于武宁侯云啸的。本来事情的展也是朝着她所希望的方向进行着,但早起得知女儿放走那个决非云家正统⾎脉的骄傲小子,自不免意外而怒极攻心。

  “你为什么――”女儿不肯乖乖随自己离开,文华公主更是生气,不假思索地脫口质问。

  “⺟亲!”梦梅及时制止,眼中有了隐隐的焦急之⾊,华妍雪就在旁边,⺟亲想必不可能全盘了解,那个精灵似的女孩有多么难,只要言语之中微露一点破绽,那么自己半夜以来的功夫可就全都⽩废了。

  文华公主沉默了下来,她只有这一个女孩儿,对于这个死里逃生的女儿,如同生命般的珍视着。那既然是她的意思,也不便勉強。

  ⺟女二人同时提起十二万分的心,相互的注意力都不在妍雪上面,也不可能想到已经被制住了武功的她能有何作为。

  然而那个笑嘻嘻的小丫头忽然动了,轻云般无声飘在南宮梦梅⾝后,笑道:“你不跟她走,那么,就跟我走吧。”

  她的手掌摁在梦梅⾝上最重要之处,含力未,但梦梅已能感觉到她掌心里呑吐的力道,这一下真是怔愕得无以复加:“你、你…你怎么会…”

  妍雪懒洋洋地笑着说:“你们处处欺骗于我,我被抓住一次还不够吗?难道第二次还会给你制住,乖乖束手就擒?这也把我看得太不成话了吧?”

  昨夜以来,华妍雪一直提着最⾼的注意力,南宮梦梅一出现,她立刻便知。但为着进一步深⼊探知底,才不加反抗的第二次受制。但梦梅点她⽳道之前,早已运功悄悄移⽳寸许,这一次截脉断位对她本未起何效用。

  文华公主焦灼万分,叫道:“你想⼲什么?”一面说,待扑至,妍雪带着人质飘开三尺,笑道:“文华公主,我敬你是长辈,但可别迫于我呀。”

  她终于叫了她,称谓上已经见外,并不肯视她为亲人。文华公主这才幡然记起,那孩子在“错”认她为⺟的整个过程中,一场戏做得慕孺情深,然而,自始至终未曾对她称呼一声。她脸上浮起啼笑皆非之⾊,僵在原地不敢动:“妍雪,我待你并无恶意啊,快放了我女儿,有事好好商量。”

  妍雪挑眉笑道:“我本来倒是想好好商量,因此才留下来,可是现在突然改变主意啦。”

  文华公主急道:“为什么?”

  妍雪笑道:“我只得一张口,一双手,怎噤得住你这大一艘船上千百个人,一会儿公主出马,一会儿郡主大驾,不是有问题的薰香,就是有问题的食物,再不然动不动截住人家的经脉。反正南宮郡主本就打算有话和我说,倒不如我们两个安安静静地相处着,以一对一,大家谈起来也平心静气些。”

  这瞬间只她一个人清脆的声音在这极大的厅里回传,文华公主⺟女都只能面面相觑而已。

  梦梅神情反比其⺟冷静,道:“华姑娘若执意要走,也无不可,只是,瑞芒国內多少兵马在追杀于你,你可知道么?”

  “本来不知道的。”妍雪耸耸肩“经过了那一场打打杀杀,也不可能不知道了啊。”

  她说“知道”态度却是如此的漫不在乎,梦梅正思忖着把情势说得更严重一些,妍雪已然快快乐乐地先笑了起来:“不过,山人自有妙计啊!”
上一章   紫玉成烟   下一章 ( → )
紫玉成烟是由锦城写的架空小说,本页是紫玉成烟最新章节,阿奇小说网第一时间更新紫玉成烟章节文本,提供给网友紫玉成烟免费读及下载服务,各位书友要是觉得《紫玉成烟》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的朋友推荐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