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当家难缠是由萧磊写的言情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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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奇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大当家难缠  作者:萧磊 书号:15019  时间:2017/5/15  字数:122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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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昏沉的天微亮,轻轻翻了个⾝,听见窗外清脆的鸟啼。方瞳睁开眼,眼底闪过片刻茫然。

  “早。”窗边露出一张俊美笑脸,和着清慡开朗的声音。“既然醒了,快来吃早粥吧。”

  是⽩元悠。呆了呆,才想起⾝处何处。娘没了,是他害死了她…

  甩一甩头,让脑子再清醒些。窗外响起⽩元悠催促的声音,他赶紧下更⾐。

  “我好了…”右手一面拉紧带,左手忙不迭先开了门,才跨开第二步便撞在一堵硬墙之上。“啊…”惊呼一声,捂着鼻尖,讶异地抬起头。

  两只斜瞪的眼看着他。

  “早…早啊。”是雷续断,方瞳东张西望一番,没瞧见⽩元悠的影子,有些不习惯。住在这儿已有多⽇,天天都是和⽩元悠一到道用早膳的,总是不见雷续断,其实他早想问一个问题——

  “你向来都不用吗?”

  “嗯?”雷续断不解地挑挑眉。

  “啊,我的意思是:你不用早膳吗?”停了片刻,发觉对方没有回应,以为是默认。“站在大夫的立场,我可得劝你,早膳支持人的一⽇体力,不吃不好。”

  雷续断冷冷瞥他一眼。

  “我说我没吃吗?”

  “啊…啊,是吗…”他不好意思地搔搔头。“那恐怕是我误会了。”

  静默了会,浑厚的嗓音才传来:“元悠去采买生活必需品,很快便回来。”转⾝迈开脚步,方瞳连忙跟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也不知是错觉还是怎么地,总觉得雷续断愈走愈快,方瞳着气瞧着那散发冷冷气息的宽背,心底的疑惑也渐渐扩大…他想,那人约莫是讨厌他的…

  才想着,踉跄了下,整个人眼看就朝泥地扑去——

  “怎么?连走路都不会吗?”领后一把被提起,是満脸鄙夷的雷续断。

  “我、我…”方瞳受到极大的惊吓,一抹苍⽩刷上脸颊。

  雷续断松开他“跟不上,喊一声便是,你不会吗?”瞪了那片刻苍⽩,口气浓浓不悦。

  想了想,方瞳轻勾角“哎…不瞒你说,以前我的邻居朋友便常说我有些迟钝与不灵巧,幸而他们都是容忍我的,不介意这惑的子。即便如此,可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这子…除了从前的邻居老友,怕是谁见了都讨厌…”

  “谁说的?”雷续断哼了一声。

  “应该是这样的,你也用不着安慰我,我这人大概除了医事,怕是什么都不会呢。这样一个没有用的人,幸好就快死了…说到这个,我还没谢谢你呢。”

  谢谢?!雷续断皱起眉。

  “这么说也许有些奇怪,但…谢谢你愿意杀了我。”笑着鞠了个躬,没瞧见头顶来的两道目光。

  走进厅里,是一桌蒸热的粥菜。

  “啊,谢谢。”接过雷续断盛満的热粥,他连忙点了点头,跟着坐下来。

  “今儿个早膳是元悠亲自准备的。”简单一句话滑出喉口,也不管人家听不听地懂,勉強算是说明自己为何一道在家用早膳的缘由。

  通常,他是不惯与⽩元悠在家用饭的。⽩元悠嗜甜、嗜油又好重口味,而他恰恰相反,所以两人是一同上街,却各自寻找摊子或饭馆吃食。今儿个清早,也不知是何缘故,⽩元悠一时兴起嚷着要习下厨,迫他非得留下有膳不可。为了不破坏⽩元悠一早辛苦的美意,他只得留下了。

  方瞳喝下热粥,双颊微现⾎⾊。

  “元悠手艺真好,换做我可学不来。”

  瞟一眼,雷续断用鼻孔噴出气。

  “那小子只要与吃有关的,他样样在行,和他结拜的最大难处,便是得忍受他对吃食吓死人的热中。”

  噗哧一声,方瞳忍不住掩嘴轻笑。

  “我却觉得,有此‮趣兴‬倒也好。”

  “是吗?”雷续断不怎么苟同的撇撇嘴。余光瞥见粥碗空了,便伸手移向方瞳那端,将之取了过来“再来一碗?”他问。

  “啊,好的,谢谢。”

  接过第二碗后,两人似是变的无话可讲。静静吹着热粥,感觉雷续断轻轻离开桌旁。

  “你不吃了吗?”他瞧见对面大碗里尚留一半的粥。

  雷续断摇‮头摇‬,回道:“太咸,不合胃口。”说完,转⾝便要离去。

  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方瞳急忙喊住他:“请等等…”

  也许太急着起⾝,以至于袖口不小心拂过未吹凉的热粥,待他反应过来,粥碗已经飞落桌面,便要向脚板砸去——

  “小心!”

  一串暴喝在耳边回响起,电光石火间,一道银光急速来,猛力将粥碗挑开,眨眼间,方瞳人已被腾空抱至三尺距离外。

  “哟哟哟,这是在做什么呢?”清朗的笑声在门口响起。

  雷续断低低诅咒,狠狠瞪了四周一眼。

  ⽩元悠一进门便哎哎苦叫。“这是做什么?做什么呢?吃到连碗都翻啦?”虽是埋怨,眼底却净是笑意。

  “是我不好,苯手笨脚…”方瞳连忙站前一步。却在将踏上洒満地的热粥时被用力拉住。

  “你方才叫住我想说什么?”了口大气,雷续断的目光似要狂飙。

  “…啊——我…”一时的惊吓尚未平息,被这么凶恶一瞪,口齿不清得说不出话。“我…我…”

  “你什么你,有话快说。”又是一吼。呑了呑口⽔,声音变得很小:

  “对不起…我…我忘了…”

  “绝!真是绝!”房里飘来⽩元悠哈哈大笑的嗓声。

  “你可别见笑,我这子就是这般,怕是一辈子都改不了…哎,我又说傻话了,哪儿来的一辈子呢。”方瞳摇了‮头摇‬,一脸记欠佳又说错话的表情。

  ⽩元悠枕在厚叠的被上,以口接下隔空抛来的花生米,像是浑然未听他说了什么。一张口,又一颗。

  “我说小瞳老弟,但凭这等非凡记,你竟也成了少年大夫?”说完又猛笑。

  方瞳‮涩羞‬地红起脸。

  “你这可是见笑我?说来也奇怪,我自小虽迟钝糊,但对于医药疹疗之书册阅读能力奇佳,过目不忘且自能贯通,拜师不过一年,已开始代师看疹,尔后不出短短时⽇,便得吾师允许出师‮立独‬…”

  “你是天赋异秉的奇才吗?”⽩元悠翻下,満腔钦佩。

  “奇才不敢,连自个儿娘亲都错医的人,不配哪二字…”他轻叹一口。

  “可照你说,对自⾝医术该是十分自信吧?”

  “在娘未过世前,的确是的。”他点头。

  “这就奇了。”⽩元悠剥着花生壳,偏头细想一会儿。“照理,对于让亲娘服用的药该是十分把握才是,加上曾获老师见征,出错的机律简直微乎其微…没道理、没道理呀。”

  方瞳垂下眼,咬道:“事实却是如此,即便那药方我试过千次百次…”

  “呀,你又何必多想?各人体质不尽相同,想必错在此而不在于你,是吧?”唉,过深的自责內疚会害死人呀。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那毕竟是我亲手所为。”感觉像是拿了把刀朝娘心口直接揷下,他不是凶手是谁?“若非答应过娘,无论发生何事绝不自寻短路,我甚至调配出至毒剂药了。”

  ⽩元悠跳起来,一脸诧异。“自尽?”

  “我想,但是不能。”

  “哎呀呀,那可真是谢天谢地,谢谢你娘。”⽩元悠掌合十猛拜,就差没磕头。“世间少了你,岂不一大损失?”

  “我吗?”方瞳指着自己“不,⾼明良医何其多,不差我一个的。”

  “非也非也,且不论医术,咱们来谈容貌。”羽扇一收,⽩元悠以扇柄挑起他下巴“瞧瞧这等容貌,就算不是唯一,也是世间难有呀,死了,多可惜。”

  “我倒不认为这张面⽪有何好看,说穿了,徒惹非分恶徒罢了。”说到这长相,嫌恶的口气尽露。

  长相美丑皆⽗⺟所生,若是能够选择,他倒宁愿长⿇子歪嘴,如此一来,便可杜绝多少喜好男⾊的无聇之徒,也不会徒惹那么多⿇烦了…

  “怎么…惹过一⾝腥?”看他的脸⾊与说话口气便可猜出大半,⽩元悠一脸了解。

  “你没有吗?”他反问。要他说,⽩元悠才是漂亮。

  “我?”⽩元悠笑了笑,塞了花生米猛嚼。“一⾝⾁包拳脚虽称不上精湛,但恰好⾜够对付琊恶徒。”

  “元悠,你会功夫?”⾝尽是斯文秀气,当真看不出啊。

  “想学吗?”

  “嗯,嗯。”他猛点头,一时半刻倒也忘了自己是来花钱送死的。

  “找我大哥学去。”摆摆手,満満难得的谦卑与虚心,道:“我这花拳⾁包腿,收了你叫误人‮弟子‬,真正的⾼手是我大哥,使剑弄刀上树遁地,随你⾼兴挑。”⽩元悠说得口沫横飞。

  方瞳咽了咽口⽔“遁…遁地?”像耗子那般?

  “喔,”⽩元悠眨眨眼。“那是我夸张。”可除此以外,他说的全是真的。呵呵一阵笑,趁机又?G了数口里糖零嘴(我也不知是什么,D版,唉!)下肚,才没了声响。

  “元悠?”怎么回事?

  “嗯…要我说,我猜你呢,现下一定有个深深的疑惑,猜得可对?”

  “你怎么知道?”方瞳挥袖吓了一跳。

  只见⽩元悠滚回上,双腕枕于颈下,灵活生动的眼珠溜了一转,再溜了一转,终于缓缓开口:

  “我自然知道…”

  瞧着方瞳困惑诧异的表情,这才嘿嘿两声——

  “瞧你傻的,当我神仙吗?老实告诉你…”顺手扔了把铜镜给他,续道:“看见没?就凭那对单纯到飞上天的眸子,岂不教人一眼看穿?你这人呀,眼神如心如口,心中所想全一古脑表现在眼中啦。”

  “…好…好深奥…”捧着铜镜,望进自己眼里,他实在也不知该说什么好。眼神如心如口?是说他很笨的意思吗?那⽩元悠可真是厉害聪明,竟帮他发现自己另一个特质——嗯嗯,原来,他除了迟钝与糊之外,还是笨的呀…

  “那…你愿意告诉我,我的眼睛‘说’了什么吗?”闪闪双眼分明写着崇拜二字。

  崇拜。⽩元悠趣味地甩开扇子。

  “你呢,方才就是想问,大哥如此一⾝好武艺,怎会踏⼊这堪称不甚磊落的行业?我说的可…哎?眩?露跃秃茫?阃芬脖鸬愕孟裨诘酚憬?剑?媸恰!惫首骶?娴匾唤校?ν溲邸?

  方瞳张大了嘴,愣愣地说:“捣鱼浆我不会,倒是…我的眼睛‘说’了这么多?”好个聪明厉害的⽩元悠,完全正确。

  “你才知道!所以我说,你这人,当真连一丁点儿说慌的本钱都没有了。”

  “喔,说慌吗?”有没有本钱倒无所胃,反正——“我也不会。”十⾜是个没天分的人。

  这样说来,不知道算不算是一件好事?从小到大,他当真不曾诓骗人,就连打诳语的心态都不曾有过。并非怀报道德或正直的观念处世,只是向来单纯的子从没有想过欺骗人罢了。

  “嗯,想什么?”⽩元悠轻叩了下他脑顶,眼神却没有疑问。摆明了,又看穿啦。“不诓人算不算好事我不知道,只晓得以前在山上做的肯定是坏事了。”

  “山上?”方瞳十⾜好奇。“坏事?”

  ⽩元悠翻⾝正眼注视他片刻,忽尔呵呵笑“应该不能说的,但就告诉你吧。怪只怪咱们‮钱赚‬的方式教官府爷们看不下去,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挠,教咱们在山里混不下去,存心断咱弟兄后路。”

  “后路?”听了半天,还是什么都不懂。

  ⽩元悠挑了挑眉,皱鼻“不懂,是吧?反正就是这样了。一年多前大哥他老爹过世际,正是咱们与官爷们对峙最为烈时候,十而有人死,时而有人伤,百余人的元气伤了大半,简直惨不忍睹…”

  “你们…和官府有仇?”还是不懂。

  “当然不是,傻瓜。”他敲敲方瞳惑的脑子,续道:“就在那当口,大哥下了道命令,说是从今尔后不得再沾此业,教大家安心蔵在山里,生活的难题,给他来处理便是。”

  “所以他成了杀手?”这么明显的答案他终于猜出来。

  ⽩元悠微笑。“为了糊那百余张口,所以,他成了杀手。”近几年期间,大哥付出比别人加倍的时间及精力苦练武艺,本⾝的基加上努力,才有了今⽇的成果。

  “我…还是不懂…”方瞳拧拧眉,漂亮的五官皱起惑。

  “还有不懂?”哎呀,他有哪儿给说漏了,不够完善吗?

  方瞳轻咬下,抬眼“说来说去,你们究竟在山上做些什么呢?”

  哦——喔,原来是这个。

  “说了你可别羡慕,咱们是当山…”

  “元悠!”话没说完,一道耝声硬生生破⼊,吓得方瞳整个人儿从椅上跌落。

  “哎哎呀!”⽩元悠呼叫连连,伸手正想拉扶,却见雷续断已手快地将人一把捞起。“痛不痛?痛不痛?大哥,你偷听我们说话?”眯起眼,语调却少了意外。

  “我没有。”雷续断撇开头。

  “是吗?”他嘻露出⽩牙“那我得恭喜大哥,在生活陷⼊困顿之余,尚有闲余能力学习未卜先知,将闯⼊的时间算的准准的…”

  “你!”雷续断捏紧拳头,看得⽩元悠又是哈哈乐笑。重重过一口气,才低道:“伶齿俐牙,鬼扯连篇。”

  “呵,多谢大哥赞美。”

  “那、那我也…”抓住短暂的隙,方瞳终于有机会开口:“谢谢你扶了我一把。”

  雷续断陇起严肃的眉,不耐一瞪。

  “无念来了,你还继续在儿闲磕牙?”

  话是对⽩元悠说,待他‮奋兴‬惊喜地飞出去,才吼住急要追跟上去的方瞳。

  “你留下。”低沉的声音有些不快。他从不晓得,自己是这般讨人厌的。

  “啊?”方瞳眨了眨眼。“你在同我说话吗?”他不敢确定,因为对方的视线并非朝着他,而是墙边梁柱。

  雷续断显得有些暴躁。“这房里有鬼不成?”哼了一声,才知道方瞳端坐在椅面。他耳力因练功而奇佳,细微的⾐物与木椅磨擦声,不难仔细分辨。只是——他听出另一个奇怪的音调——这小子在⼲嘛?

  “你!”这小子以为自己在做什么?

  被意外一吼,方瞳吓掉了手中棉巾。掉落在地,被灰尘沾污了。

  “请解释,你在做什么?”音量略微提⾼,雷续断拼命深呼昅。

  “我…”连忙捡起微脏的巾子,方瞳无措。而无措中,带了丝理直气壮。“我在…抹脖子…”

  “抹脖子做啥?”他又问。

  “抹脖子是为了你方便下刀啊…”呑了呑‮滥泛‬的口⽔,再迟钝也看得出雷续断使命抑庒的腾腾怒气。薄一张,他勇敢提醒:“这是你说的…”

  汉儿寨,居北方把果岭,有重重密林屏障,地势险峻陡峭。这是历经两次迁移,为了躲避官方围剿山?的行动而寻获的隐匿地带。

  今夜,有些凉意。

  “哈啾!”抹着冷鼻头猛打颤的是名光头少年,⼲净的脸上尚带稚意,边暖着手,一边睁圆眼观察由板间望去的小屋。仔细而谨慎的,因为他的任务叫盯哨。“哈、哈啾!”

  “去你的!”与他紧挨在一块的是另呀一名男孩,⾝着红⾐红鞋,气呼呼地朝光头小自嘘了声。“你存心教人听见吗?”去!简直蠢蛋到了极点,他们可是⾝负重大责任,这么不含蓄的哈啾来哈啾去,岂不让人发现屋外有他们这两名监视者吗?

  “你这么说就不对了,红中。”小光头气恼地嘟起嘴,心有不甘。打你嚏是因为我冷,又不是故意不克制住。倒是你,明明知道今晚得轮班看守,还不换下⾝惹人醒目的大红。”他竟敢先开口骂人!要他说,今晚的月明亮皎洁,黑夜里轻易可见那⾝红⾐红鞋,肯定比他的你嚏来得引人注目许多。

  “我说⽩⽪,”红⾐红鞋的红中,小小声辩驳:“你忘啦,这可是一位听说在城里很有名的相命师代的,要我阿娘给我穿红⾐红鞋直到十八,这样以后可以赚大钱,娶美美的老婆喔…”瘦小的脸有抹‮奋兴‬得意,忍不住放大了音量,惹来脚下重重一踹。

  小光头⽩⽪紧张兮兮将食指置于间。“嘘,⽩痴啊你,讲那么大声要死了,万一被里头发现,使层⽪都不够他们剥。”他用下巴指指矮树前的小木屋。

  “对…对哦…”红中吓了一跳,赶紧东张西望探看,确定自己没被发现。

  星如火,月如钩,徐徐的凉风吹得他们打起哆嗦,忍不住朝对方更偎近些。

  冷意中,传来⽩⽪略带鼻音的声调。

  “喂,红中…”

  “拜托你把鼻涕擦掉再开口行不行?这么个怪声怪调,听得我别扭死了。”说完,好心地扔了片落在地上还没⼲硬的树叶给他。

  “擦就擦嘛…”接过树叶嘟你了会儿,才继续问:“我说红中,无念大哥怎么还不回来?他离开寨子已经好一段时间了。”数数⽇子,都一个月了。

  红中头大地瞪住他。“你行行好吧⽩⽪,无念大哥又不是长了翅膀,你没知识也要有常识,没常识也要偶尔下山逛夜市,这人嘛,靠得是一‮腿双‬,要不就骑马,再怎么快马加鞭、⽇夜兼程,也不可能这么快找着大当家回来。笨!真是。”

  ⽩⽪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喔,这样啊。可是红中…”

  “又怎地?”

  “没常识和逛夜市有什么关系吗?”

  “哎哟!”红中不耐烦地戳戳他脑袋。“说你笨,还不懂要反省。叫你偶尔下山逛夜市,就是要你多听人说,无念大哥要去的那个江南有多么远,了解了没?”

  “哦…”终于有点了解。“可是红中…”

  “你真是不是普通的罗嗦!”红中吼了一下,赶忙又捣上嘴。“⼲嘛啦你,问题真多。”

  “我在想,无念大哥只叫咱们几个弟兄每天轮流看守着他们,可万一…万一有个风吹草动,咱们可怎么办好?劝也劝不得,拦了栏不了…”

  “劝拦‮八王‬乌⻳庇,少乌鸦嘴了你!”恼火的低叫回在林间,吓得一群沉睡中的鸟四处飞散。

  ⽩⽪惊讶地忙捣着红中的嘴。“你想被剥⽪也用不着这么大声,万一…啊…阿爸…”

  听到⽩⽪凄惨的哀叫,红中连忙回头,两眼一瞪,借着月光看清突然出现在暗夜中的一群人。

  “阿…阿爹…”他小小声的叫,嘴里喃喃:“就是‘万一’了,怎么办…”

  两人分别自颈后被提起,够不着地面的脚掌拼命挣扎。“哎哟喂呀,我要死了啦。”异口同声连连哀叫,引来一串耝言恶气的怒骂。

  “‮八王‬小⻳蛋,这么晚呆在这儿去睡,做千里眼吗?”噴着口⽔狂吼的是一名单臂汗子,支手拎住红中,拼命叫骂。

  “阿爹…”

  “你也是!”提着⽩⽪的是另一个独眼壮汗。“没事儿躲在这儿鬼鬼祟祟,当顺风耳啊?”

  “不是不是啦,阿爹…”⽩⽪双脚踢,眼里差点要泪花转。

  “说!你们在这儿做什么?”单臂汉和独眼汉一喝,才松了手。

  红中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也顾不得庇股摔得‮辣火‬辣,连忙摇手,开口:“不过陪⽩⽪出来拉屎解屎嘛,能做什么?”

  “对…对呀。”一旁的⽩⽪紧张兮兮得马上接口:“今儿个也不晓得吃坏啥东西,肚子疼了‮夜一‬。”

  “哦?”独眼汉子怀疑得哦了声。

  “对啦对啦,就是这样啦。”红中笑着猛点头,大眼闪満无辜的诚实。

  周围跟着的壮汉们忍不住出声说话:“算了吧,二当家、三当家的,不过是孩子嘛,什么都不懂。”

  “今儿个天凉,叫他们快回窝里‮觉睡‬吧。”

  “对啦,别责怪他们了…”

  众人你来我往,算是替他们求情。顿了会,二当家的才捶了下那‮八王‬小⻳蛋的脑门。“洪红中,看在这么多伯伯叔叔的分上,老子今天就饶过你。”否则,肯定是顿毒打。

  “你也是,⽩⽩⽪!”三当接用力重叩⽩⽪的脑袋,一脚踹向他。

  “再让我瞧见,当心老子宰了你!”

  骂完,一行人陆续转⾝离去,留下可怜的红中与⽩⽪,有点无语问苍天。

  “现下怎么办?”可怜的红中先开口。

  “我也不知道。”可怜的⽩⽪一脸茫然

  吹着冷风,承着落叶,黑夜中的苦情二人组只能向天老爷无声呐喊——

  大当家的,您就行行好,快点回来吧。

  厅帘“刷”的一声被挥开,踏出雷续断的庞大⾝体及沉重脚步,怒气冲冲、杀气腾腾的,惊得厅內两名相谈愉快的人张口结⾆,其中一人甚至在错愕中不自觉从椅中站起。

  “大当家的?”左无念挑⾼一边眉头,怀疑地板瞪住雷续断来势凶凶的步伐。大当家的…在生气吗?这…久久不怒不笑的大当家居然会发脾气?怪哉、怪哉。动了动惊吓过度的嘴⽪,有点看走眼的感觉。

  “现在信了吧?早跟你说嘛,偏不信,去!”一旁的⽩元悠悠哉地摇摇扇子。

  “说什么?”雷续断一跨步坐下,先灌了壶桌上的凉茶熄熄火,抬头问道。

  “说…”左无念难以置信地摇‮头摇‬,甩得困惑満天飞,一双审视的眼直直盯在他向来崇敬的大当家脸上。“元悠说得果然没错,说…大当家的你变了…”

  “哦?”淡淡应了声,又恢复平静原貌。

  谁变了来着?他吗?无聊!斜眼冷瞪了下厅?鹊牟剂保?讲庞昧?涌?幕味?姑煌V梗?〔蓟味你啵?煞煜都淇杉?谖荩你鹱八嬉獾厍屏饲啤你

  “真…真是…”不瞧还好,临眼一瞥又让他差点气绝。微皱起眉,喉头忍不住发出低咒。这小鬼还当真吃闲闲继续抹脖子,那么想死吗?

  “他就是方瞳?”黑黝黝的笑脸突然挤过来,顺着他怒目而视的方向望去,瞧见內屋的一举一动。“这时候在‮澡洗‬?”不然,拎着棉巾擦个什么劲?

  “没你的事。”咬咬牙,挤回左无念好奇的脸,顺便附上恼火一瞪。“大老远跑来,总不会为了看人。”

  左无念收回视线,点点头。“的确有事。”

  随即将近来寨子里有人计划下山据实以报,愈说,大当家的脸⾊也愈难看。

  “有所行动了吗?”雷续断握紧拳头,声调冷硬。

  “一个月前我下山的时候还没有。”左无念估算了下时间,说道:

  “要号召回老寨主时代的冲劲精力还得花上一段时间,毕竟多数的人已经渐渐习惯这阵子以来的安稳生活。至于带头想从旧业的二、三当家,我已派了几个人⽇夜监守,探听他们目前计划。”

  “他们就那么爱被官府追杀吗?”抿起嘴角,噤不住语带重叹。比较起官府方面的武力,他可是一点儿都不已为意,一掌抵十拳,他雷续断一人可轻易逃躲过数十余人的围捕,但寨子里的人可不同了,全是些空有蛮力而无武艺的耝汉,是练过几招強筋健骨的招数没错,可碰上馆方的围剿人马,怕是一刀难敌十刀,光是逃命都会被官马一脚踏扁。

  现下竟还妄想重旧业?死还比较快。

  重哼一记,对上正冒头出来的一双⽔汪大眼。

  “啊。”被狠狠一扫,方瞳吓得缩回头。“我…我不能出来…是吗?”

  慌慌张张地在原地踏了几下,才发觉领后被扯住了。

  “别走别走嘛。”像是故意唱反调,⽩元悠嘻⽪笑脸地以食指勾住方瞳的⾐领。“来,见见咱们老家出来的大厨子。”

  “你叫方瞳是吧?”左无念露出如灿般的开朗大笑,豪情地用力拍着他的肩。“我,左无念,听说你才十八,是位大夫啦?好厉…”话没说完,晒黑的厚掌便狠狠感受到刺痛,一垂眼,发现是枚糖炒栗子,正不偏不移嵌在他猛拍方瞳不停的手背上。

  一顿悟,他惊异莫名地呆看向一脸冷然的雷续断。大当家的竟用栗‮弹子‬他?

  他,做错什么了吗?傻不愣登又转向⽩元悠,只瞧对方伏在桌上笑不可遏。好奇怪啊!拿掉手背上的栗子,无辜又可怜地瞪住那处凹陷。在想不出个所以然的情况下,只好乖乖坐回椅上,傻傻听着大当家像没事般的开口。

  “颈子抹⼲净了,嗯?”

  鬼都听得出那是雷续断难得的讥讽,偏偏方瞳却傻得一脸认真。

  “嗯…我想,因为不知道你哪天才会心⾎来嘲动手杀了我,所以…只好每天把脖子给擦⼲净…”

  “所以,只好每天把脖子擦⼲净?!”雷续断又凶狠又怨毒地重复一次,眼睛眯起两片火光。

  厅內倏地出现一阵菗气声,惊喜多于害怕。

  “元悠、元悠。”那是左无念兴⾼采烈附在⽩元悠⾝边的悄悄话,可惜太过耝鲁大声,想不被听见都难。“大当家的真的变了,居然、居然会使狠,嗯…”话未完,嘴里倏地被赏进一块甜糕,教他无法为大当家的喝彩,要不,他肯定吹口哨吹得比谁都大声,真的。

  “啧。”⽩元悠皱眉跳下椅,两指捏下塞在左无念嘴旁的糕块,忍不住轻声抱怨:“别尽拿我的东西浪费,现下不比从前,大伙儿手头紧得快被鬼追了,省着点、省着点。”说完,一口咬下甜糕,浑不在意左无念莫名其妙红热的脸。

  雷续断甩甩手,去掉方才出甜糕的‮腻粘‬。

  “你是不是闲到脑袋没地方放用,一天到晚净想些无聊的事做,啊?”

  “我…我没有。”方瞳眨了下不明所以的眼,一脸不解。“是你自己说要抹⼲净脖…”

  “闭嘴!”单手一挥,连⽩元悠和左无念都听得到来自他指骨的咯咯声响。“少那我说的话做文章。”

  “我…我不会做文章…”感觉有些可聇,但诚实是第一美德,这做文章,他可学不来。

  “你存心跟我装糊涂?”努力维持的平稳表情没三两下又转为恨怒。

  “我没有啊,真的没有。”

  方瞳轻拢眉,拼命否认。看得一旁的⽩元悠受不了地摇‮头摇‬。

  “大哥,是这样的,小瞳说他没有便是没有,我和他相处久了,他那人呢,真真单纯又迟钝,哪里学得会跟你装…哎哟,你这什么眼神?这么瞧我⼲嘛?”他噤口,连忙抓了一把⼲果闪到三步后。

  “小瞳跟你相处久了?”雷续断冷酷严厉地近,危险地眯起一只眼。

  “大当家的!”

  一只耝臂凌空划下,瞬间挡在两人之间。⽩元悠一抬眼,古怪地瞧着整脸写満紧张的左无念。

  “你在⼲嘛?”他问。

  “我、我…”左无念空出一只手抓抓后脑勺,紧张之余,有点发窘。“我怕大当家的揍你…”“揍他?”

  “揍我?”

  雷续断与⽩元悠同时发出怪叫。

  惹的左无念愈想愈糗。“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明知大当家的不会下手打人,偏偏我…哎哎哎,谁教这回见着大当家变了个人,好是极好,可我害怕元悠成了牺牲垫背嘛…”

  以往无论⽩元悠如何嘴⽪顽劣,说出来的讽话气煞他人无千也有百,就是挑不起雷大当家大的一簇小小怒火,可今儿个不过是帮那小兄弟说句好话,便没缘由引来冲天烈焰——这大当家的,变过头了。

  “你过来!”雷续断一把扯过尚处在混之中的方瞳。“以后,别再让我瞧见你抹脖子。”算是警告。

  “啊,你这是,说话不算话吗?”不是指控,也不是责备,方瞳只是好不容易想到这句形容词。

  一脫口,招来两道雷续断骇人的目光。“你在批评我?”他庒低吼声,看来咬呀切齿。

  “我没有,我不是。”方瞳急切开口,边摆手,边‮头摇‬,慌道:

  “我只是说你出尔反尔而已,没别的意思。”

  “出尔反尔?”冷峻的表情多了分狰狞。雷续断一步步近,直到将他至背抵硬墙。

  唉。元悠轻低暗叫,嘴上喊不妙,眼下却有想看好戏的意思。这等阵仗,哈,好玩!

  “出尔反尔?!”雷续断又以雷霆万钧之势大吼一遍,差点震破在场另外三人的耳膜。

  “哎呀,你得小声点,站在大夫的立场,我奉劝你嗓子是很重要的。”捂住耳朵,还觉的嗡嗡响。

  “管它狗庇嗓子!”雷续断完全失控。“我只知道你批评我!”以前也不是没被批评指教过,就属这一回最教人光火——说原因?喝!管它狗庇。

  “我没有这个意思啊。”怎么解释才好呢?现下后悔也来不及了,倘若以前少钻研些医书而多读点文学,这会儿也不至于笨得辞穷到想哭。现下,真是后悔都来不及了…

  “那你是什么意思?”气,算是给他最后一次机会。

  意思、意思、意思…方瞳迟缓地运转脑子。

  “其实,我哪有什么意思呢…”瞧着鼻前的那张怒颜终于有和缓的迹象,他开心地松口气:“真的没什么意思嘛,不过说你可能不懂‘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啊我是不是又说错话?”看⽩元悠同情的眼神,再迟钝也明⽩了。

  叹了口气,很认命的让雷续断由前一掌提起。

  “有机会…你很有机会…”不顾⽩元悠和左无念讨饶的喊叫,雷续断硬是不肯松开手中快不能呼昅的⾝体。

  眯起冷眸,对准方瞳,他再度申明:

  “想被我一剑毙命,你,真的很有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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