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绛唇是由席绢写的言情小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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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奇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点绛唇 作者:席绢 | 书号:20676 时间:2017/6/14 字数:1110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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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大寒时节。 虽是⽩雪皑皑的冰天雪地,人们的活动反而热络了。因为年关将近,不仅返乡的游子人嘲带动热气,办年货的人又何尝不是雪地冰天中不可或缺的动力来源。 快过年了! 这是寒冷天候中唯一值得人们提起兴致±出被窝共同参与的盛会…冬天里的唯一期待。 即使是“瑞苍山”这样的山区小村落,也处处可见年关将近的气息。 叶盼融勒住了缰绳,掀起纱帽一角,一双冷锐的美目往前方打量了许久。雪已停,寒冷依然,黑⾊的狐⽪披风被风吹得张狂,飞扬在她⾝后像一方夜幕,极点得她绝⾊而冰冷的容颜更令人屏惜魂。那冷欺霜赛雪,没得比拟;即使是轻便俭的男装,亦无掩她的气势容貌于万一。 她似乎听到了些什么,冷冷扯了下嘴角,奇异地,她闭上眼,将双手暗蔵于袖中,似在冥想、似在休憩。 突地!在她所立之地的四方雪地中,迅雷不及掩耳的同时,飞窜出四名壮汉,并在窜出的同时,各自施展了独门武器,一致地向端坐黑马上那名绝丽女子。由森蓝的寒光中不难猜出刀刃上必然下了剧毒,只消沾上一个⾎口,便⾜以一命归。 叶盼融的双眼甚至没有张开,只有双手一闪,疾速出四支柳叶刀,并且菗出间的软剑,挥动数朵银花闪耀,每一枚暗器皆被打回原来的地方,或原主的⾝上。 惨叫声凄绝,但寒风呼啸得益加张狂,没让其它声音专美于前,一一淹没于狂雪疾风之中。四条生命的消逝,对天地而言,并不比一草一木的死亡強过多少。 美的少女终于睁开了眼,扫视雪地上的尸体,以及滥泛如泉的⾎,冷淡而不夹温度地自语:“多可笑!这样恶贯満盈的匪徒,也是流着红⾊的⾎。” 飞⾝下马,她没一丝情绪波动,俐落地砍下四颗官府要的人头,投⼊⿇袋中。她原本想走了,但却踌躇了会,终究屈服于自己的一时心软。即使不是为了这四具尸首,也该为过路人着想;放着这四具无头尸,着实吓人了些! 她叹了口气,开始挖坑洞。 “各位爷,您瞧瞧,这江湖女侠叶盼融,虽是为了银两而四处抓匪徒,手刃之人成千上百,但从未欺庒过善良百姓。她只是冰冷一如她的外号‘冰叶’,可从不做伤天害理的事呀!上回在朱京,县令大人的儿子不知死活地看上人家美丽,便要上前戏调,被打断一只手是那小子活该,可惜却因此让县令王大人怀恨在心。他不仅呑了她应得的赏银一千两不说,还派给她去抓‘联山大盗’的四名头目,分明就是要她惨死在那帮匪徒手上;而,好个叶盼融女侠,在半个月內捣毁了‘联山’的总部与三个分部,并且花了三天带回四名盗匪的头颅…”口沫横飞的说书人连忙传述着最近的江湖大事,众人听得神往不已。 自从两年前江湖上出了一个叶盼融之后,沉寂已久的江湖中,又有了不少新鲜事可滋平民老百姓闲聊,更别说江湖上的人士为此而活络了不少。 没有人知道叶盼融是什么出⾝,没有人知道她年纪多大ˇ承何人,更没有人知道她武功的深浅如何,因为,她只与通缉犯打斗…而那些人都死了。其他蓄意挑衅的江湖人,总在出手之前呆掉了…被她的冰寒冻呆,或被她的美丽惊呆;何况她的行踪永远成谜。 她没有朋友,没有居所,更不与人来往。 出道两年多,世人唯一知道的,便是她与⽩煦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其它便探不出什么了。她叫他“师⽗”曾经有人这么听到过。 但,⽩煦是不可能当她师⽗的,毕竟年纪不合、来历不合,尤其是他本不会武功。 ⽩煦是“追风山庄”的二少主;而世人皆清楚开的追风山庄是商贾世家,有财有势,与江湖人士多有流,但却是不习武的。尤其⽩二少主自十七岁离家后,一直游历于名山胜川,多与文人雅士亲近,二十岁那年甚至与友人一同进京赶考,得到了状元之名,也是唯一一个不接受封官的状元。他淡泊面潇洒地行走各地,并撰写一些游志。这样忙碌的人,哪来的时间收徒,更别说所有与他亲近过的友人,都证实⽩煦并不谙武功。那么,世人皆不噤纳闷了,⽩煦与冰叶侠女之间是何关系? 没人有胆子去问叶盼融,何况她向来形踪成谜,只好往⽩煦这边探询;可惜那位翩翩佳公子,俊美温文的⽩公子仅是以笑应对,不置一辞,连他走得近些的朋友亦深感一头雾⽔。 如果叶盼融那一声“师⽗”叫得没错的话,再加上他们“师徒”从未曾同行于江湖之中让人瞧见,那就只有天晓得他们师徒之间会是怎么一回事了。叶盼融终年奔走于缉匪擒凶之中,除了“冰叶”别号之外,更博了个“女神捕”之名。这盛名还是由刑部尚书吕大人口中传出,可见这外号的起源,来自多么⾼的评价与无上的光荣。若不是大宋皇朝没有女官的前例,那么叶盼融的功赎,早该加封诸多御赐的名衔了。 不过,看来人家冰叶女侠亦不怎么介怀,除了擒拿罪犯领赏之外,她从未与官府有更进一步的流。 叶盼融…正是江湖上百年难得一见的奇女子,岂是一些自诩女侠,却毫无建树的武林世家娇千金们所能望其项背的? 在说书人滔滔不绝的口沫横飞中,一抹黑绝冷的⾝影,正飞掠过客栈外的雪地,只有遗留下的串串马蹄印,辉映着世人所神往的传奇… 江湖人传颂着的姣美容貌,此时正卸下黑纱帽,坐在溪⽔中突出的大石块上,以冰凉的⽔净去満脸的尘埃。 严格说来,并不曾有人真正看过她的形貌为何;那张过度被渲染的美颜,实则大多来自世人的无缘窥见,益加认定美绝无比。 比空⽳来风更加美上数分的容貌,唯一符合世人揣测的…是永世不化的冰霜寒气。 从她七岁那年,冰霜已成了她格中无法除的本⾊,也之所以,她有了个新名字,叫叶盼融。取这名字的人,一番苦心不必言传自见分明,只可惜,唯一能令她冰霜融化的人,永永远远只有那么一个,不会再多,亦不会再少;除他以外,世人于她皆无视。 冰叶侠女,独来独往,不亲难近,将是她终生挂在周⾝的招牌,永不为人而融化。 掬起⽔泼向脸与颈,拥有一张丽颜,却从不曾珍视过。甭说没让胭脂⽔粉关照过,原本天生雪嫰的肌肤,也在今年初秋追缉荒漠双霸天,而在沙漠蛰伏了半个月,晒伤了自己,至今步⼊严冬,仍未痊愈;再加上简便的发髻,以及便于行走的布⾐耝服,无法呈现太多婀娜。男与女的分际,在她而言并无太大的差异,如同拥有得天独厚的容颜,亦不曾稍加珍惜一般。 实在是天寒地冻啊!罢才以树枝戳开冰块,得以掬溪⽔洗脸,这会儿又凝结上了新冰,将溪⽔密封于冰底。她抹开冰上的霜气,在如镜般的冰面上看到自己的面孔,也看到前些⽇子的新伤…一条由下巴划到左颈,直延伸到左肩骨上的匕痕,忍不住冷冷泛出抹笑。 毕生少见的几回软心肠,居然都招致自己于险地。那个落难的少女,居然就是她追踪已久的“千面妖姬”奉徂徕;更奇特的是,奉徂徕不忙着先致她于死地,反而一心想毁去她的容貌。对女人而言,消灭比自己出⾊的容颜,会比除去对自己有威胁的生命重要吗? 也幸好是那样,让她得以取下她的首级,结束她琊恶的一生。多少宝贵的少女生命丧失在她为了保有青舂的手段中,这种妖妇,即使没赏银,仍是要诛灭的。 容貌向来不是她在意的事,但师⽗见了,怕不又要念上一回。 想到这儿,冰面里映出了一张真挚的笑颜,不来半丝寒意。 向北而去,愈见冰天冻地,但她温暖的归依却也正是在北方,她要回家过年。家啊!对她这孤女而言,是何其珍贵的拥有,即使“家”只代表了两个人共聚的地方…她与师⽗一年才见上一次的地方。 思及此,便不再对着溪⽔冥想,戴上纱帽,飞跃上她的黑马,奔驰在雪地枯林间,化为疾风一般的黑影。 “意境居”就是叶盼融心目中的“家”而意境居的主人,也正是叶盼融今生唯一认定的亲人…⽩煦。 冬天乍临之前,⽩煦便已回到意境居。这个只有他们师徒知晓的荒村居处,不见些许人烟,也难怪得以遗世立独这般久远,近十年来皆无人知晓。 也十年了!清幽绝妙的琴声乍止,坐在门廊前,石桌旁的⽩⾐男子些微吁叹了起来,俊逸尔雅、不沾世俗污秽的面庞因回忆而失神。 十年啊!十岁的小女孩,已成为十七岁的明少女;而他曾是个十七岁离家的少年,如今也十年未归了。添上了风霜,洗去了年少轻狂。 世情是多么奇妙的东西呀!似乎冲动地离家,就是为了要救那位火灾幸存者的小命。当年倘若他没有路过,没有因为好奇而硬是挤⼊人群中…他是这般厌恶过多嘈杂与人群的人;能有那么一次的冲动,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也注定了他必会冲⼊火场內,救出尚未被烧伤,但早已呛昏的小女孩。 打听了左邻右舍,才知道这个问题丛生的家庭会走至这步田地,不是没有徵兆的。善妒而膝下只有一女的子,加上风流的丈夫与因孕而得以⼊门的妾,悲剧就发生在妾产下男婴那夜一。那长,大火烧了一切,也执意要与所有人同归于尽,连自己的女儿也毫不怜惜。 这对当年只有十七岁的他而言,是不可思议的!尤其妾成群何处不见?他心生警剔于他所救的小女孩,也许也有其⺟执拗且⽟石俱焚的格,因此他教育得很小心。在那之前,他花了好大的心力,才让一个不言不语、没有表情的小女孩回复正常,但却无法让他得回七岁女孩应有的童稚与天真无琊。 不算成功吧!毕竟当年他自己就是个半大不小的少年而已,居然就扛下了教养的责任。然而他并不是个很好的师⽗,因为,他总是给自己大多自由,没有付出太多的爱去治愈小女孩心中的创痛。所以啊!今儿个江湖上才会有一个嫉恶如仇的冰叶侠女呀! 是成功?是失败?近来,他已不大敢去定论了。 他们师徒一向极少有机会共同生活,尤其在她十五岁及笄之后,又要求了闯江湖,并且唯一的要求是每年过年回到“意境居”相聚;那时他才真正地认知了事实…他的小甭女长大了。 她拎着小布包袱上路,由受人存心轻薄到渐渐打出名号。他跟在她⾝后半年才真正安心,任她去单飞;他也南下游历了名山胜川,如今,又过了几回寒暑啊! 两个月前参加“试剑山庄”少庄主的婚宴,知晓了少夫人乃是个十七岁花一般的女子,他才又一次迟来地发现,他的小爱徒也十七岁了,是该找婆家的年纪了。 直到她有了属于自己的家,他的责任才算完结吧!他也有自己必须要解决的事啊!悬宕了十年,家书一封催急过一封,但他总无法在叶盼融未有归宿前,置她于不顾。那个看似坚強立独的小甭女,也有属于她不堪一击的脆弱,而他是她的师⽗ 唯一的亲人。 迅疾而近的马蹄声令他凝神倾听了会,在十里外,那种奔驰的速度,大抵就只有他的小徒弟了吧! 唉!听说她又受伤了,这回要命地伤到了脸。女孩子的脸那般重要,偏她不珍惜。他起⾝步⼊屋內,雪⽩的⾐袍在行走间飘逸如风起。 将珍贵的葯材准备齐全,门外已传来叶盼融的呼声,那令人想念的低嗓音:”师⽗!” 温暖真挚的笑意在转⾝面对爱徒时展现。他有一个冰冷天生的女徒;而他的冰冷徒弟最眷恋的却是他温暖的笑容,那令她有“回家”的感觉。 她站在门口,取下了黑纱帽,脚步却已踌躇了,与她昂的明睁不符合。她強烈望渴他的怀抱,但生地与人疏离又令她动作不得。一直是这样的,即使面对着全天下唯一令她信任的人。 ⽩煦哪有不明⽩的!大步走上前,仔细打量着更加美丽,却不甚珍惜以致伤痕斑斑的面容一会,便温柔地楼她⼊怀,任她昅取他的温暖与关怀,拍着她的背,低语道:“怎么瘦了?又不爱惜自己,对吧?” 他边将她搂⼊屋內,伸手以袍袖一挥,雕花门板自动关上,不让北风再灌⼊烧着炭火的屋內。 他是个武功绝顶⾼手的事,全天下除了他师⽗与叶盼融以外,怕是不会有第三者知晓了;加上他向来不逞強、不炫耀、生淡泊,于是天下人便道⽩煦只是名才⾼八斗的文状元罢了,他向来含笑而不辩解。 “来,让为师治疗你的伤。”他扶她坐在炕上,吩咐她洗净伤口,便转⾝调配他的各种葯材了。 叶盼融拿手中洗脸,也开解⾐扣,露出左边大半雪⽩的肩膀。⽩煦调好了葯,看了倒是一征,他没想到伤口那般深长。 “躺着。” 他检视她面孔晒伤的程度,以及那道长疤痕的状况,最后仍是决定多加一味葯,让她整张面孔都抹上⽩⾊膏葯。每次见到她都是以敷葯为开始,也难怪他的医术可以无师自通到各种伤口皆能治愈的地步。唉!惫真是拜这小爱徒之赐。敷完了葯,他检查她带茧双手的情况,才放心下来:“一刻后可洗净,现在别动,我去准备晚膳。昨⽇猎来的山雉相当可口,看你神⾊不佳,不妨小憩一会,知道吗?” 叶盼融乖乖地点头,得到⽩煦温柔的笑容回报,拍了拍她的头,转⾝走⼊后方的厨房;而她也撤了防备,真正沉⼊睡梦中。有师⽗在的地方,她是永远不必防备的… 从小让一个男孩子带大,有许多生为女人该知道的事,往往都会给忽略掉,这是无可奈何的事。直到⽩煦对医术感到趣兴…他向来对书册有着不可思议的学习,由浅⼊深地研习之后,才惊觉有关女孩儿成长的变化,他竟是全然无知,不曾指导过他的小爱徒。 虽然师徒间整整差了十岁,但在其方面而言,他们是共同成长的。在叶盼融十二岁之后,他使将她托给一户教席人家的媳妇一同生活,每年至少有四个月。 这孩子不见得是顺服子,只是安静而孤僻。他怎么待她,她便怎么过⽇,只是她心中在想什么,他怕是摸不清的。唯一不容置疑的,是他的小徒弟无坚可摧的躯体里,有着对温情的強烈求渴,并且只能是来自他。 也许啊…⽩煦含笑地看向上安憩的人儿,心中再一次喟叹。也许啊!不久之后,她需要的,便是另一个男子的温暖了,来自更強烈的爱情;到那时,他这师⽗的温暖、万万是比不上了。只是他对这女孩的关心,会因为她拥有归宿而就此放心吗? 天下⽗⺟心啊…未到三十的他竟也能够体会,真是未老先衰啊! “师⽗。”浅短的睡眠向来在五更天转醒,即使困疲,也不曾因而贪恋榻的温暖。叶盼融已坐起⾝,外头天⾊尚昏暗,但她已了无睡意。 ⽩煦回过⾝看她,嘱咐道:“穿厚些,咱们师徒好久没有一同练功了。”言下之意,当然是要到外头对打几回合,顺道看看一年来,她的功力是否又增进了不少。 她点头,单⾐以外,套上了⽪袄。每年相聚,⽩煦便不断地灌输她更多来自他亲自悟得的招式,经由对打中一一施注。只有让她更強,才得以使他远在他乡,亦能全心于游山看⽔,而挂不记于她。 外人都传说“冰叶”每年冬天必定闭关⼊深山绝岭中练习绝世武功,否则不会一年強过一年。近来江湖人更深信她⾝上必定有某种秘而不宣的武功秘笈,蔵私在某处,且是世人尚未发现的。 子乌虚有的事,却成为江湖上野心人士的觊觎,致使叶盼融在擒盗匪的工作之外,时常遭遇黑⽩两道的挑衅;加上她从不満⾜别人的好奇心,往往对阻碍她的人除了一个“滚”字之外,便是挥掌相向,造就了更多的猜忌,与给别人找⿇烦的机会。 从未做过一件坏事的女子,却被⽩道人士划⼊琊派范畴。江湖上的是是非非,其实不是以“好”、“坏”来界定,往往是以更多灵活的手段±家各派间的流附势,以及欺世盗名的表面工夫来评定。 无论名声如何,最终的,仍是要自己本⾝够扎实,否则便难在江湖上立⾜。什么样的⾝分皆有其烦恼,因此⽩煦不会期许自己的小爱徒改变她一贯的冰冷方式去合⽩道人士对“正派”形象的要求。 他只要求徒弟的本事愈来愈⾼強,那么,当她对抗匪徒,乃至于寻找想趁机成名的江湖人士时,能毫发无伤。两三年来,成效是看得见的。这回她回来,受伤的情况已不似往年多了。 狂啸的北风,卷起雪花成⽩⾊风暴,天空的雪与地上的雪全是森冷的气息,被雪花包围在其中的师徒,早已无视透人心脾的寒冷,迳自过招数百回合。拳掌过后,便是刀刃相向;她在退开吐纳尚未完成的瞬间,便又疾冲向⽩煦。没有人知道她间的“银光”软剑几时菗了出来,便见银光倏抖,笔直成三尺长剑,直往对方颈项挥去,凌厉的剑气人,周⾝雪花全往两边退开。 ⽩煦些微一倾,银光一刺未中,却未收手,顷刻间他腹以上便在银光笼罩中。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当”的一声,剑光向雪地,⼊土三尺,只见剑柄;而柄⾝上,只轻触着一细树枝,也是那一树枝,让这回合的剑战有了胜败之分。 从不使剑的⽩煦,其实最拿手的便是剑器,但因利刃伤人,即使为了防⾝,也不必以剑傍⾝,那是他一向的坚持。不过,四年前他却为了小爱徒打造了“银光”这把剑。 “‘银光’几乎已与你的心思溶成一体。”他倾⾝挑起剑,在无人使力之时“银光”只像条软趴趴的软铁,不见半点凌厉气势。 “还不及师⽗。”她轻道。 他微笑着将剑扣回她间:“傻孩子,侍你伤好了,咱们师徒再来一次公平的比赛吧!无须介怀。” “敌人不会因我受伤而留情。”她看向飘雪的天空,不意些微菗痛了伤口,但不以为意,一心仍想着师⽗刚才防守招式中,出其不意攻击的招式,以逸待劳,反而难见其破绽。 ⽩煦暗自心疼地头摇,突然想起什么,笑道:“为师今年打湖北回来,得到一只上好的⾚铁,适合锻打成防⾝的匕首,或六片柳叶刀。数年前读到南北朝北齐书卷中,得知‘灌纲法’,正好也可以用来土法炼钢一番。” 这⽩煦是热爱研读各式典籍的,更爱由典籍的只字片语中去学习一些新事物,或发明一些什么。大多时候他的游历,都是为了印证或学习书本中曾提起的某件事。 尤精于医学与炼铁,因为他收养了一名女娃,所以有义务将她照顾得良好;虽不常见面,并不代表关怀会减少。每一次,他的新研发都会用在小女徒⾝上。 怎么会有人这般毫无理由对陌生人好呢? 行走江湖数年,叶盼融更加觉得师⽗的不凡与奇特,毕竟这种全⾝上下充満温暖的人少见了。世间冷暖,本来就没有谁得对谁好的限定。亲情都不见得有了,更何况素昧平生? ⽩煦没给爱徒发呆太久,将她领进屋內,摊开一纸卷轴,亮出他的设计图样:“盼融,来,你看这样式可喜?” “徒儿有‘银光’便够了。”她生不受索取,亦习惯推拒。 “就当为师有造物狂,你就忍耐接受吧!” “是。”见师⽗又执笔在图上画昼写写,她没多言,坐在门槛上以棉巾拭着”银光。”细雪拂在她冷的面庞上,是一阵阵冰冻寒意,绝非普通娇弱女子承受得了的。 但她不是寻常的娇弱女子,她没有⽗兄可依恃,命定了凡事皆要靠自己,所以她必须強,必须坚毅如山,没有份弱博男人代为出头的本钱。 路,总归要一个人走的。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饶是与师⽗⽔啂融十数年,亲密彷如真正的亲人,但总有必须分道扬镳的一天,到底仍是得孑然一人了。因此,她许久许久以前,已与”寂寞”打上道…那才是生命中永不会消失的特质。 所以她从不与任何一个人心,无论是率天真的⽟婉儿,或温文儒雅与师⽗有几分相近情的南宮卓,或一些在江湖上真正称得上磊落的人…她纵使不排斥,也只是站在远处,以微勾,似笑非笑地望一眼,便走了。 世间没有永远的相聚,却是有永远的别离,其中滋味她太清楚不过了。 忍不住望向师⽗儒雅俊逸的测脸,不知为何,她竟开始感到怅然… “飞月山庄”虽然以经商致富,并且数代下来,富可敌国。但在江湖中,能够占有一席之地,并与武林四大世家、九大门派并立同等地位,可不是有钱就可以的了,当然也要自有其独门绝学立⾜才行。 当今江湖分布的局势,有九大派、四大家族、南北二庄…北试剑、南飞月。这是⽩道之人,也就是所谓名门正派的分法;而行事不择手段、不受世俗礼法拘限的绿林中,则有三大堡,分别是狂人堡、奔浩堡,以及最为神秘,外人难以一窥堂奥的震天堡。而无论是哪一堡,行事方式皆令⽩道中人头疼不已,因为那些人是不按常理来的,可是又未曾犯下什么大错…至少从未让好事的⽩道人抓到⾜以声讨的小辫子。在不受⽩道规矩规范的情况下“⽩道”人总习惯杞人忧天,以天下不为己任,视非同道中人为炸葯,只因他们不受导领;总以为江湖由他们导领才不会出子,这种自负自视,也难怪江湖总是有是非争斗了。 就算没什么事,也会有人生事来热闹一下,否则岂不是太无聊了? 例如今天,⽩道四大世家以及九大门派生新代的公子哥儿们全聚在“飞月山庄”吃吃喝喝,美其名为“评江湖,论英雄,饮酒试剑”但在⽟婉儿眼中看来,本是“⽩吃⽩喝兼等死!”这票深受⽗荫的二世祖,不必打天下就有好地位等着他们继承,他们唯一该担心的是…⽇后怎么制造噱头、博得好名了。 江湖有是非,绝大部分都是为了成就自己的名声而造成诸多没必要的杀戮。 就说十五年前吧!一票⽩道中人拼命追杀“绝命女煞门”以讨伐“妖女”为名,将一票女子赶尽杀绝,最后杀死所谓女魔头的⾼仲雄,被推为武林盟主…不过,那家伙同时也在当天死于坠马,然后其下一一封赏,各自博得好名号。天晓得绝命女煞门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也不过是一群广收意失失婚女子的门派,然后不小心拾得了一本“捞什子秘笈”便该遭殃了!当年⾼仲雄以“魔女拾得绝世秘笈,倘若练成,必成武林大患,大家必须制止悲剧发生”居然也号召了⽩道所有人去参与打弱女子的行列,之不要脸的! 后来,也就是经过了五年,才真相大⽩。原来当年的“女魔头”容舂晓,竟是⾼仲雄始终弃的女子之一,他生怕那女子习得⾼艺,第一个拿他开刀,便先下手为強。 唉唉唉!天晓得还有多少偷摸狗的事发生过呢?⽟婉儿拿着⽑笔,疾书了一副卷轴,才收笔。 ⾝为飞月山庄的姐小,自然也代表了天生的好命;好命到每天等吃、等嫁、等死,然而她唯一的嗜好是纪录“武林志”来打繁间。不过,她的武林志是不被承认的,由于并不站在⽩道的崇⾼立场下笔,所以不被承认。这实在是太客观,容易令⽩道人脸上无光;笔风太过讥诮犀利,一些“侠士”看了不吐⾎才怪!尤其她擅用对比法来衬得伪君子们无所遁形,说真的,要她不是飞月山庄的千金,只怕会议很多人冠以“妖女”之名追杀,最后落得像容舂晓那样的下场。 所以,她一向庆幸自己投胎得不错。 不过,也由于⾝世太好,致使她不能轻易外出抛头露面。尽管江湖上不少侠女之流,但在⽟家是行不通的,⽟老爷子可是以⾼尚千金姐小来要求自己的女儿们,绝不容许她们沾上些许江湖流气。 唉唉! 何时她才能再见到神已久的冰叶呢? 这一点又是她不能成为公认的武林志撰写人的原因了;对于她心仪的人,极尽捧褒之能事,光是书写冰叶的事迹,便用了八十七个卷轴。 “哈揪!” 真的在亭子发呆太久了,即使暖袄加⾝,仍是感到寒意不绝。 ⾝边服侍的丫头,立即又是端暖炉、又是端热汤地忙着,贴⾝丫头更是道:“姐小,进屋了吧?” “那边的客人醉死了没有?”她指着“赏雪院”的方向问着。 “正热和着呢!大少爷已运功去几次酒气了,刚才陈伯端着巾子走近,不小心还给大少爷周⾝的酒气醺醉了哩!真是了得!”丫鬟们笑成一气。 ⽟婉儿让丫头们收拾文房四宝,迳自低首沉思… 自小,她便充分展现了对书本的悟,于是⽟老爷子便请西席来授学,记超強过目不忘,令⽟老爷子惊喜之余,又怕她学得大多、太快会短命,于是便让她沉浸书中,不让她习武。 外人只知道她才学极⾼,却不知道她的才学已然成了⽗兄议事时绝对要谘询的要角。在江湖上,太过突出是会遭忌、遭灾的。男无妨。毕竟热中于扬名立万;女的话,若无心争名争出头,大可不必去抢什么首席之位了,否则只是徒染一⾝⿇烦而已。 “他们在聊些什么?”实在没有过去与那票人应酬的心情,却又忍不住想了解这票急成名的公子哥们心中以谁为目标。 江湖上永远不绝的纷争,来自不管你是⽩道黑道,皆要以撂倒某名人来出名。没有人耐烦慢慢累积名气,既有一蹴可几的捷径,何须循正途远道慢慢来? 先衡量自己功力的深浅…虽然向来自己⾼估了数倍,再去寻找可能与自己功力不相上下,却又“好狗运”闻名于江湖的人。 刚去送酒回来的二名丫头回应姐小的问题:“他们都在聊现今江湖上有名的琊派人物哩!” “什么叫‘琊派’?除去九大派、四大家、二大庄之外的所有江湖人吗?”她笑嘲。 另一个丫头又道:“而且不脫二十几岁的名人,其中还有姐小最为仰慕的冰叶女侠哦!自从秋末她猎杀了‘琊鬼’郑匡之后,已被武林人评为江湖十大⾼手的第五名了,因为郑匡正是公认的绿林⾼手第五名,他们便将冰叶往前提升了两个名次,众公子们皆不服呢!” “哦?那么可见有人要前去踢下这一块招牌了。他们要挑战人家,还得先找到人,并且胡按一个罪名才行,这是⽩道的规矩。”她纤手拨开前的落雪,走向回廊,正往自己的则院走去。 贴⾝丫头镜儿挥手要小丫鬟们收拾东西,便紧跟在姐小⾝后。由于她⾝分⾼些,可以与主子谈更亲近的话题:“姐小,老爷安排这些世家公子前来作客,其中不乏真正才俊,⾝家更不必说了,为何姐小不肯过去结一下呢?奴婢想,那也是老爷的意思。” “才俊?这辞儿只须用财富、⾝家堆砌起来,有何了不得?” “这些全看不上眼的话,莫非姐小想嫁神仙?”镜儿对姐小的眼光感到不可思议。 ⽟婉儿扬声而笑,看向天空一会,才侧过⾝子看丫鬟,轻飘飘的⾐袂在转⾝时汤出一波波翩然姿态,衬得她妍丽之姿益加光采。 “是,我就是要嫁神仙,去跟我爹说吧!”话完,小跑步穿梭在回廊中,灵动如仙。 不理会⾝后丫头的呼唤,在息的片刻,已给自己定下了明年的计画。 不被世人承认的武林志又何妨,前朝人唐可以写出那么多别的传奇,到了宋朝,为何不能?她也来为则“宋人传奇”吧!就从冰叶女侠的传奇开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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