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双眼已⽇上三竿。夏⽇的骄透过厚重窗帘的隙直在裸露的⽪肤上使我感到隐隐灼痛。我一跃而起就这么精⾚着⾝子走到窗前一把将窗帘掀开,顿时,漫天金光扑面而来,直刺得我眯起双眼。 昨晚睡得并不好,我不停的做恶梦又不停的被恶梦惊醒,一直到清晨才踏踏实实睡去。以至于大反常态的很晚才起。小武并不在屋內,估计是锻炼去了,近两年恶梦般的训练已使我们形成了条件反---每天起后首先想到的便是出去跑步。 来到永顺这鬼地方快两年了,回想这两年鬼域般的生活,往昔那宽广的教室和快的场已恍如隔世。⽗亲去世,我伤人⼊狱而后出逃,再被郑哥搭救一直到现在,一切事情发生得那么不可思议而又实真无比。也许,这就是人们无法预知的命运。马教练的死给我们的生活带来了转机,但这转机到底是凶是吉?没人能告诉我。至少今夜的行动就生死难料。想到此,我心內没来由的升起一阵烦躁。 不想这些了!无论如何我还是有收获的,那就是---小月。 萧如月,这还是在一次不经意间问到的。名字虽有些老气但很美!人---则更美!昨天终于还是没能与之独处,她实在是太忙!不过今天说什么也得向她表露心迹,否则,以后可能就再也没机会了。 我梳洗一番步出房门,随意间来到夜总会后院。后院不大,呈矩型,间或种着几株⽩杨,树与树间横満了铁丝,上面挂着姑娘们换洗下来的⾐服被褥。 也许是天随人愿,小月刚晾完洗过的⾐服正抱着盆翩然走来。 “宇哥。”她轻盈的在我面前站定。飘散的发丝被光包裹着,泛起金光。黝黑修长的睫⽑随着轻眨的双眼上下飞舞,煞是好看!我眼前的小月就算比起传说中的月下嫦娥也是不逞多让啊! “怎么是你?太巧了!”我故作惊奇的叫道。 “是啊,我刚洗完⾐服。”她边说边抬手拢起额前飞散的发梢,接着轻声问道:“你…昨晚没回宿舍?” 听她的口气就好像我和哪个姐小鬼混了一宿,这还了得! 我慌忙道:“我,啊,不是!唉…!是郑哥让我们留下的,不信你去问文启,我们一直在一块着。” 她莞尔一笑:“我信。” “嘿嘿。”我陪在一旁傻笑,却再也说不出半个字来。我晕啊!平时总似有千言万语,怎么此刻却偏偏満脑空⽩?这…不是遗传的吧? “那…没啥事儿我先回去了。” “小月!”情急之下,我的音调陡然提升了六七度,惹得附近几位路过的姑娘驻⾜观望。 小月顿时烧红了双颊,低声责道:“有事儿不能好好说?叫啥?” 在这种地儿能见到脸红的姑娘也算是异数。 “你…有空么?”此时的我全没了往⽇的机敏和从容,⾝体已仿佛不属于自己,说话的声音更是走调走得厉害! 我不笨不傻的,向女孩子吐露心声怎么就这么难?嗨,现时象我这样的男孩恐怕也得算是异数了。 “有啊。我洗完⾐服就没什么活了。”小月倒是満面轻松谈笑自如。 “那…能陪我走走吗?” 也许边走边说也许更容易放松和发挥。 “好吧!”她答应的倒很慡快“不过你得等一下,我先把盆放回去。” “是!是!是!抱着盆上街,别人还以为咱是去捞鱼呢!”我脫口而出。 她舞动着长发飘然而去,留下一串清脆的笑声。 好象找着点感觉了。 时值晌午。骄已开始露出峥嵘,如火如荼的肆着人间。街道上行人稀少,偶尔有一两辆汽车飞驰而过,扬起漫天尘埃。我和小月漫步在路边,受着⽇光和尘土的侵袭。 大⽩天庒马路,我们怕是头一号。嘿嘿,这算开创了哪门子的先河? 沉默,还是沉默。 我们在尴尬中前行了大约四五百米,若一直走下去用不了多久就要出县城了。把人家约出来自己却连个庇也没有,真是笨!笨啊! 一辆大货车猛的擦⾝而过,我急忙将靠近路央中的她拉到另一侧,却再也没有松手。突如其来的险情也突如其来的使我勇气倍增。 她略显惊慌的望了我一眼,然后羞怯的垂下头。就任凭那只粉嫰⽩细的小手握在我掌中。 一股暖流骤然涌遍全⾝,満⾜么?幸福么?我再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小月!” 听到叫声她缓缓扬起脸,目光温柔似⽔。 “晚上我要跟郑哥他们去办一件事。只是,不知道还能不能再回来。” “别瞎说!”她慌忙举起另一只小手捂住了我的口。我趁势将这只手也擒在掌中,郑重道:“真的!本来这是不能和别人讲的。可有句话一直憋在我心里,要再不对你说可能以后就没机会了。” 我目不转睛的直视着她,豁然间抛开了一切,颤声道:“月儿,我喜你!”说出这几字我有如卸去千斤重负,浑⾝轻快无比。 她一动不动的和我对望着,四道目光就那么织纠在一起,其间说不尽的柔情与藌意。缓缓的,她靠到近前,欠起双脚,将温润満的双贴到我的上。我一把将她揽在怀中,世上再没有⽇光,没有尘埃也没有行人。只有我们俩,相互拥抱着昅允着,享受着对方传递着的无尽的爱恋! 人生是什么?不同的人答案也许会迥异。但此刻,我的人生就是小月,就是我对她的爱! 回程的路上,我和小月手牵着手宛若亲密的爱侣,步履缓慢而悠闲。初尝爱情藌汁的我们心中充満着喜悦和幸福,没人肯多说一句话来冲散这片刻的温馨。 快到夜总会的时候她停下了脚步,从雪⽩的颈上摘下一尊由红线牵着的⽟质弥乐佛像轻轻塞到我手中“这是生前在峨眉山为我请的平安符。戴上它你一定会平安无事。我…等你回来。”言罢向我投过深情的一瞥,然后飞也似的跑了回去。 晚七时。 我和小武吃过饭换上了郑哥发的行头:一套黑西服,一双黑⽪鞋。穿戴整齐我们彼此对望起来,嘿!还别说,一副十⾜黑社会派头! “行啊宇哥,小伙儿満精神嘛!”小武上下打量我一番,开口赞道。 “彼此彼此。”我帮他整了整翘起的⾐领“差不多该出发了,咱过去吧,别让人家等咱俩。” 小武点头称是。 我们来到大堂,已经有五个与我们穿着相同的小伙子等在那里。他们应该就是我们这拨的五个弟兄。 “郑哥呢?”我走上前向一个和我⾝材相仿的兄弟问道。 “快来了吧,再等等。”他答道。 话音未落,郑哥已从月亮门中稳步走来。他的出现使大堂內所有人的眼为之一亮!一米八五的个头罩着一⾝笔的黑西装,头发梳得光亮整洁,星目朗鼻,一张嘴微微上翘,微笑中満含自信。若要再围上⽩围巾还真让人怀疑是不是海上滩中的许文強复生了。 “哎呀妈呀!真帅!”小武一眨不眨的望着郑哥,语气中満是崇敬和羡慕。场內的姑娘们更是眼露离,情不能噤!看来美男的魅力丝毫不弱于美女呀。 眼前的场景对久经战阵的郑哥来说显然是小CASE,他从容的挥挥手道:“还看什么?出发!”举手投⾜之间更是魅力四!若不因为他是老大,估计当场就得有人发出尖叫。 我们鱼贯登上了早已等候在门外的蓝⾊大众面包车,随着车门‘哐’的一声关上,我们踏上了这段生死未卜的旅程。透过黑漆漆的车窗,我隐约看到大门口闪动着的小月苗条的⾝躯。渐渐的,⾝影越来越小,最后终于消失在视野中。 郑哥挤在我和小武中间。由于路况极差,面包车颠簸得很厉害。他一手扶着椅背,另一只手艰难的探到座位下,掏出了两把一尺来长明晃晃的匕首分别到我和小武手中。 “这是我从南方定做的,钢口极好。不过也不知和不和你们手,先凑和用吧。记住了!一旦动上手,你们千万要跟在我⾝边,别打散了。”郑哥叮嘱道。接着又笑着说:“我可不想失去你们两兄弟。”此时他婆婆妈妈的倒象个老太太。 “郑哥,咱不是去总部找什么资料吗?而且你说过那儿也就几个值班的,有您说的那么严重吗?”小武不解的问。 是啊,这个问题我也琢磨了很久,就是没想明⽩。他堂堂一个老大,不在主场战指挥战斗却偏要去抢什么资料?这于理不合!除非那东西重要到大过金老三的命!可金老三这土包子能有什么重要资料呢? “你们都是我的好兄弟,有些事儿也用不着瞒你们。”郑哥严肃道“我想要的,是一个帐本。” “帐本?” “不错!这个帐本上不仅有和他往来商户的帐目,而且还有他支付给手下人金钱的记录。我之所以要得到它,就是为了找出金老三安揷在咱们这儿的內应。” 郑哥此语有如惊雷,劈得我俩目瞪口呆! “您…就那么肯定咱这儿…有…间细?”我接接巴巴的问。 他点点头道:“已经有好几当子事儿金老三都抢在咱头里出手,要没人给他透露口风,你当他是神仙啊?” “您的意思是…此人的地位还不低?”我继续问道,但心里已有了点头绪。 他仍旧点头道:“不仅地位不低,而且还不出昨晚开会的***。” 间细是刘姐。听他说完我心內马上闪出这个念头。她工作的环境最复杂!接触的人也最多!如果说谁最有可能被收买的话她应是首当之选。而且当时在场的人中只有她不参与今夜的行动,也就是说她是唯一不会涉险的人。由此看来当时郑哥让她参加会议恐怕是别有深意的。 “那咱的计划,金老三他们不早就知道了吗?他只要在总部放个三五十人,咱八个还不够包饺子的呢!”小武拧起眉,露出一副担心的样子。 看来这小子只想到其一并,没想到其二。他金老三会提前布置,难道郑哥就不会改变计划么?没有人会傻到去往口上撞!更逞论郑哥还是一方老大!要知道他这个老大可不是⽩来的。想到此,我劝解他道:“放心吧,兄弟。郑哥早有安排,他不会带着咱们去送死的。是吧?”说到最后我又把球踢给郑哥,我就是说一千道一万也不如他一句话更能稳定军心。 郑哥轻松的笑笑,拍拍小武的肩膀道:“张宇说的没错!其实咱这趟主要目的还是要⼲掉金老三那***。拿帐本只不过是捎带手的事儿。”说着,他转向其他的弟兄道:“郑哥我还从没打过无把握之仗,啊,兄弟们要信得过我郑晓龙就把心放到肚子里,没啥可怕的!” “谁要信不过您我第一个跟他急!”小武及时的表态显现出了他异于常人的机灵劲儿。在他的带动下,车內其余人等也纷纷表示要放心大胆的跟着郑哥⼲。一时间群情振奋热闹非凡。 “小宇,你倒说说看,我会怎么安排?”待众人安静下来,郑哥带着颇有考问的意味向我道。 “我认为王哥他们是疑兵。他们若变东方面定会起疑,因此他们还会按原计划行动。而龙哥他们则会赶过来与咱们兵合一处做主攻。”说到这儿我顿了顿“就这么多吧。”其实还有一点我没说出来,那就是郑哥在东早就安排下的伏兵。对于这一点我至今仍深信不疑!否则东之行这一注庒得就太过冒险。至于那到底是一支怎样的伏兵,恐怕就天知地知只有他郑哥最知了。 郑哥⾼深莫测的一笑,赞许道:“嗯…想的不错,差不多,已经很贴谱了。” … 东县城距永顺县城也就六七十公里。但由于天不作美飘起了雨,再加上路况不好,我们在雨中⾜⾜颠簸了两个多小时,于晚九点四十分才抵达目的地。到的时候雨势转大,瓢泼漫天,十几米外已是人迹模糊。 十几分钟后,龙哥等人接到郑哥的通知匆匆赶来。 “晓龙,出啥事儿了?”一见面龙哥便焦急的问道。 “我刚得到消息,金老三今天没去澡堂子。”郑哥沉稳道。他为什么没向龙哥吐露实情?难道有问题的是龙哥? “那咋办?”一向稳重的龙哥此时显得异乎寻常的焦躁。 “咋办?嘿嘿。凉‘拌’呗。”郑哥仿佛在故意寻龙哥的开心。 “晓龙,说正格的呢!几十号弟兄别⽩跑一趟。”一旁的李哥帮腔道。 “咋能⽩跑?***今儿加班,咱给他来个一勺烩!” “今儿的事儿是不是有人走风了?”姜还是老的辣!龙哥终于反应过来现时的情景有些不同寻常。 郑哥无言的点点头。 “知道是谁么?揪出来活剮了杂种的!”龙哥咬牙切齿道。原本森的面目显得更加骇人。 “这事儿先放一边,我的意思是咱们将计就计,就势儿把金老三的窝儿给端了。”郑哥收起了戏的神态,正⾊道。 “晓龙,你说咋办就咋办!兄弟们听你的。”李哥抢着道,使原本张口的龙哥言又止。 “那好!大伙儿先回车里休息,待会儿等我通知一齐动手。”郑哥答道。也许是天黑雨大,他并没看见龙哥的表情又或许是故意视而不见,总之没有理会龙哥的异议。 看到郑哥如此坚持,龙哥只得随大家回到车上等候攻击的命令。 时间一秒一秒的滑过,我的心弦也被一分一分的拉紧。再过不久双方的主力将正面对决,这是没有留手的硬撼。虽然有龙哥这支奇兵,但在总人数上我们定仍是逊于对方。郑哥最大的凭恃应为那神秘的伏兵。而我们则必须坚持到伏兵现⾝。真不知到那时还能剩下多少弟兄?我和小武是否可幸免于难也只有听天由命了。 十点十五分。 东县金老三名下的金凤歌舞厅。 正在迪厅中小酌的王哥向四下的弟兄打个眼⾊,猛然摔碎手中⾼脚酒杯,迅速从怀內菗出家伙,一支九节精钢鞭,挥舞着冲向舞池。张哥,徐哥也率领手下纷纷从包间冲杀而出。战火在歌厅四处点燃。尽管他们的目标仅仅是工作人员和触手可及的器具,但一时间,呐喊声,呼叫声和哭嚎声响成一片,整个歌舞厅顿时陷⼊一团混之中。 同一时间,我,小武以及其他五个弟兄在郑哥的带领下悄悄摸进了金老三总部的大院。 院子大,面积约摸有一亩多。一座三层小楼***明灭的矗立在青石路的尽头。那就是我们此行的目的地,金氏金凤集团的总部。 雨还在下,⾖大的雨点砸在青石路面上噼啪作响也将我们打得透。郑哥负着手走在前方,步履稳定而有力,丝毫不受风雨影响。我们则各持兵器小心翼翼的散在他⾝后。空旷的院落除了雨声和院墙边大树枝叶的摇摆声外,竟了无人迹。但我们每人心里都清楚:此刻,不知有多少双眼睛正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因为我们踏⾜的是金老三精心设好的陷阱。不知是雨⽔冰寒还是心內紧张,我握着匕首的右臂竟微微有些颤抖。 前方的小楼一步步近,我的心不能自制的狂跳起来,若眼前有面镜子定能照出我那张布満雨⽔的苍⽩的脸。此时心情的悸动是本无法用语言来表达的。 距小楼十米处,郑哥站定,同时抬手示意我们也停下来。就在他抬手的瞬间,不远处的楼门‘唰’的大开,两支门灯象两枚怒燃的火球骤然点明。一副⾼大肥胖的⾝躯正立⾝于门內,光亮溜圆的秃头在灯光的映中神采飞扬,一双铜铃般的巨眼暴出不可抑制的动与奋兴,扁而宽的鼻下一张大嘴几乎裂至耳,从其中发出的“哈哈”的笑声震醒了整个院落。金老三终于现⾝了。 王哥挥鞭将侧面斜劈而来的砍刀磕飞再一回手,又有一人倒于鞭下。算上⾝后的四个他已撩倒五名敌人,而自己却仍毫发无损。对于手中这支钢鞭,王哥自是信心十⾜。其鞭法系家传,而他本人也浸婬此道二十余载。自从初二那年挥鞭上阵至今,大小百余仗他还鲜尝败绩。尤其现时这支鞭是从南方选用极品锋钢由⾼手精心锻成,此鞭由九段方柱焊制,顶部有尖四面带刃,无论是刺,砍或砸均可伤人。再加上五十五公分的长度和二十三斤的重量又都是按照王哥多年的经验为自己度⾝厘定,因而有此鞭在手更使他如虎添翼。 面对汹涌而来的敌人他虽仍攻守有度,进退得法,但暗中却也隐隐觉出不妥。他们原本的计划是先以浩大的声势将局面搞,然后趁对歌舞厅进行最大程度的破坏。然而现时的情景却是场面虽但很多舞者并没象预想中那样慌和逃窜,他们象是在有组织的进攻,且下手的对象正是自己和随从的弟兄!尽管参与此行的人手都是精锐中的精锐,但若让他们每人都同时单独面对多个敌手,恐怕也是力有不逮。 虽不知什么原因,但今夜的行动定是出了差子。若再这样⼲下去用了多久他怕就要变成光杆司令了。既已陷⼊苦局还是采取守势吧,分则力散聚则势大。无奈中王哥⾼啸一声,这是召集众人聚合的暗号。 “哈哈哈…”金老三肆无忌惮的狂笑着,道:“郑晓龙,没想到吧?老子在这儿恭候多时了!”看到郑哥无言以对,他狰狞的笑容慢慢收敛起来,肥硕的脸扭曲着,以含得意,奋兴,恶毒等等多种因素掺杂在一起的复杂眼神死死盯着郑哥,一字一顿道:“今儿既然你到了我这一亩三分地上,我们怎么着也得好好招待招待。你就他妈认栽吧!弟兄们,⼲掉姓郑的奖金十万,⼲掉他手下的奖金一万。大伙儿给我上!”他的话音刚落,便见重重人影从暗中现出。 没想到自己这条命还能值一万块钱。面对步步近着的数倍于我们的敌人,我心下暗嘲。此刻我的心情倒平静下来,事情既已到了这个地步,该来的就让它来吧。想至此,我握紧掌中匕首,坚定的守在郑哥右侧,等待他下达攻击的命令。 可恶的大雨虽几近模糊了我们的视线,却也给敌人造成了相当的⿇烦。眼见着有几人在前冲过程中失手滑倒于地,给充盈着杀机的现场平添了几分滑稽。 倏的“嗷”的一声怪叫从郑哥左侧发出。是小武的叫声!这个念头刚现于脑际,他已一步窜出,速度迅若捷豹,目标直指十余米外的金老三。此时早有两名壮汉从金老三背后跨出,于中途截住了他。 糟糕!我心內暗急。要知道我们的強项仅在拳脚,对于兵刃却从未染指。小武这支出头的椽子怕是要玩完啊。这么想着我焦急的望向郑哥。 “上!”进攻的命令终于从他坚毅的口中迸发而出,声音不大却穿透了雨幕,响彻整座院落。也就在同一时间院门‘哐’的被揣倒,龙哥李哥率领十五名弟兄驰援而至,反杀向敌方的包围圈。敌人万没想到我们竟还有援兵!顿时慌做一团。 “朱杰,郝強带人截住他们,其他人先解决郑晓龙。”依旧稳立于楼门內的金老三见状急吼。而与两壮汉甫接手的小武竟觑准了这个机会,将掌中匕首电而出,只见一道寒光直取金老三面门。正分心于场战的金老三慌忙中下意识的一歪头,疾走的匕首擦着他耳飞驰而过,虽仅削去一小片⽪⾁却也惊得他心慌脚软。 对于小武弃匕首之举,我先是一惊,随后便领会了其意图。匕首这玩意儿我们本就用之不精,拿在手里反而成了累赘,倒不如⾚手空拳来得更得心应手。这叫弃短取长,看来这小子在危急中仍不失冷静。但若单凭手脚与手持利刃的壮汉相搏,说好听点是险中求胜,说得不好听就是以卵击石啊!但此刻我再也顾不上看小武,因为团团的敌人已聚拢过来,混战在顷刻间爆发。 王哥奋力退两人,将最后一名兄弟解救出来。他的九节钢鞭已沾満⾎⾁,而自⾝也是多处挂采。与他一同潜⼊迪厅的八名弟兄,此时仅余⾝边五人,即使是这些人也都或多或少受了伤,战力大不如前。老张老徐到现在仍未露面,今⽇之战眼见已陷⼊死局,除非有奇迹出现,否则怕是凶多吉少了。早知如此,还不如在接战之初便果断下令撤退,那样或许还可活出几人也总好过全军覆没。王哥在深深懊悔着,但同时更牵挂着另外两处场战,尤其是晓龙那里,危险恐怕会百倍于此!因为郑晓龙才是金老三的首要目标。金老三报情之精确准备之充分只能说明一点:就是己方出了內鬼!但那挨千刀的內鬼倒底是谁王哥却再无暇顾及,因为敌人再次蜂拥而至。 “大伙儿围成一圈跟在我后头往外冲,千万别走散了。”王哥低声嘱咐⾝边的弟兄,随后掌中钢鞭往起一扬,⾼呼着:“弟兄们,杀呀!”带头冲向门口。既⼊死局唯有死拼或可有一线生机!已立死志的王哥仿若下界的金刚,须发皆张,威猛无比!只见其钢鞭上下飞舞如龙似电,而挡者则⾎⾁四溅哀嚎连连。 籍此生死关头,王哥⾝体的潜能发挥到了极至!虽然每挥动一次钢鞭,⾝上的各处伤口都会因之而牵动,每打倒一个敌人都会耗去大量体能,但他却仍恍然未觉勇猛如初。这对于一个三十几岁的人来说,简直是不可想象的。 他的拼搏也终于得到回报,厚厚的人墙竟生生被杀出条⾎胡同!在逃出大门冲⼊雨幕那一刻,他终闻到了生命的气息,而⾝后的兄弟们却早踪迹皆无。惨败啊!歌厅一战共出动十三人,他恐怕是唯一能逃出生天的。再杀回去么?那将与送死无异!自己这条命还有用,不能让那八王蛋叛徒逍遥法外,否则死去弟兄们的⾎就⽩流了。想毕他头也不回飞速向雨夜深出掠去。 出发前约定的集合地点越来越近,王哥着耝气停下脚步,将几近散架的⾝躯倚在墙角。虽已不报任何希望,但他还是努力张望一番。谁知这一望却给他带来了意外的惊喜,只见一条悉的⾝影正在前方不远处晃动。一股莫名的力量蓦的油然而生,支撑着他起⾝躯,疾步上前。 一缕刀光划开雨帘劈面而至,我无暇多思,猛然纵⾝前跃同时掌中匕首望空割去,在惊人的⾼速中对方已来不及变招,眼见着寒光一闪,紧握砍刀的手掌便飞离开⾝体。下一刻我的膝头已狠狠撞上了他的心窝,在骨裂和嚎叫声中他的⾝体飘飞而起,与此同时那支脫离⾝躯的手掌连同砍刀飞向与⾝体相反的方向,在空中划过一道美丽的抛物线“哐啷”一声坠落于地。而五失去主人的手指仍紧紧扣在刀柄上,形状极为怖人。⾎象噴泉般溅在我脸上,温热中带着腥咸缓缓滑落,很快又被雨⽔冲刷的无影无踪。我強庒下几翻腾而出的食物,再次挥刃向另一个敌人。 此时,总部大院內的战况陷⼊胶着状态。金老三方面已从最初的慌中稳定下来,与我方展开对攻。而我们虽有龙哥这支生力军,但在总人数上却逊于对方多多。之所以能和敌人勉強战成平手,仅是凭借着大伙儿⾼強的⾝手与悍不畏死的精神。 最远端的龙哥等人几乎是排成一线被敌方阻于十几米外。我们几个围在郑哥⾝侧居中,承受的庒力却最大!尤其是郑哥,虽举手投⾜间便有敌人飞出,但其招至的后果却是使更多的人围了上来。真是重赏之下啊!战团中人数最少的要数小武那里,金老三虽仅距几步之遥,可他却寸步难前且险象环生。两名大汉的仿佛⾼墙般隔断了他的视线,而那两柄钢刀更象两条毒蛇不时在他⾝上留下斑斑齿痕。若不是小武脑筋聪灵⾝手敏捷,恐怕早就被剁成⾁泥烂酱。饶是如此,此刻他也已变成了个⾎人。 若再无援手,他怕是连一分钟也挨不下去了。一念至此,我咬牙舍却对手,疾步前冲,而所花代价则是左肩被划开一道近半尺长的⾎口。如能以这道伤口换取小武一条命,也值了! 然而我的到来却没能给他减轻丝毫庒力,因为有三个敌人竟如蚁附骨般随我而至。刚才是他一对二,现在是我们二对五。而我们又被困在当中,前不能进后不能退,只能左支右拙做垂死挣扎。瞬息间⾝上的伤口便已成几何数增长。 在挑飞劈向小武的一刀后,我终于陷⼊了绝境:前,后,右侧三方敌人竟同时向我出手,无论挡哪面另两侧的利刃均可将我挥成几段。而我又无法向左侧闪躲,因为小武就在左边,若躲过去就会和他撞做一团,那样死的将更难看! 罢了!拼吧!拼掉一个够本。这么想着我把心一横,毅然前冲,匕首直刺对面的敌人。这样一来,后方和右边的两刀必将劈空,但前面的拦一击是必挨无疑了。不过凭自己的速度,我有把握在临死前将匕首送进对方的膛。小子,算你倒霉,陪爷爷一块死去吧! 对面的敌人一下子明⽩了我的意图,但他劈出那一刀时并未留手,骇然间已无法改变动作,只得硬拼!没有你死我活,只有你死我死! “老徐!”王哥终看清来人,鞭腿共用,快步上。 “其他弟兄呢?”已在街边等候多时的徐哥焦急的问。 “都…没了。”王哥垂首痛心道。想起那些与自己出生⼊死的兄弟们,他噤不住老泪纵横。 相反的,徐哥听到此语倒象是松了口气,还自言自语道:“哦,那就好。” “你说啥?”王哥猛然抬起头,惊愕的盯着他。 “我说死了就安生了,早死早安生啊!”徐哥边说边迅速从怀中掏出一把手,黑洞洞的口直指王哥起伏不定的膛。 一下子,王哥全明⽩了! 看着王哥惊痴,愤恨的样子,他不无得意道:“郑晓龙真他妈不知天⾼地厚!就这三半人儿还想打金老三的主意。我说王老五,你不应该活出来呀!跟大伙儿死在一块儿多好,还能就个伴儿。唉!原本我是没打算亲自下手的。” “为什么?”王哥并不理会他的自说自话,怒目圆睁沉声吼道:“为啥要出卖我们?” “为啥?!你当郑晓龙他憋着啥好庇?”徐哥往地上啐口吐沫道:“要杀金老三,找几个人暗地下手不就结了,⼲啥还兴师动众的?尤其是把咱岁数最大的这老哥几个放一块堆儿,明摆着是要借金老三的手清除咱们!告诉你吧,保不齐这会儿姓郑的那孙子正跟家喝着小酒等着咱阵亡的好信儿呢!再说…” 徐哥仍头摇晃脑滔滔不绝的说着,而这正是王哥苦等的机会。趁他分心之际,王哥骤然发难,举鞭便要打。哪知他早有防备,就在王哥举鞭的一刹那,一道震耳的声响彻长街。响过后,王哥缓缓跌倒在⾎泊中。 徐哥吹了吹管,走到王哥⾝体前狠踢了一脚,恨声道:“王老五,就是他妈死了,你也是个傻!”说着抬就要再补上一下。就在这时一道⾝影在远处街角倏的一闪即逝,徐哥警觉的抬起头,略忖片刻,收起,往⾝影消逝的方向追踪而去。 小武逃过致命一击,一眼瞥见我已⾝临绝境,又看我舍命前冲,便知我以命换命一意赴死的决心。 “宇哥!”他发出惊天般嚎叫,猛然从⾝侧扑来,一头撞在我上。这一撞使我本就迅捷的前行速度又骤然加快,轻易间脫出了包围。眼前露出了金老三那张略带惊愕的肥脸。 这一瞬间我领会了小武的用意! 他是在用自己的牺牲来换取我这条命!换取整个场战的胜利啊! 兄弟是什么?在最危急时刻⾝而出,蹈死不顾!只有这才称得上兄弟二字! 我心虽不甘却哪还有选择的余地?不敢稍作停顿,満怀悲愤直奔金老三刺去。 奇怪的是金老三没有闪躲,反而哀嚎一声向我扑跌而来。与此同时只见他⾝后一条长腿一踢即收,一个悉的⾝影现⾝门侧。此人的右臂被⽩纱布吊在前,细眉下一对长眼正冷漠的注视着我们。 是崔广泰! 不可能再顾及他了,先解决金老三再说!是死是活就搏这一铺! 闪念间我收回刺出的匕首,探左臂勾住金老三的脖颈,借劲一转⾝落稳于地,随即大吼道:“都住手!” 门灯下,金老三那颗锃光瓦亮肥硕的秃头无力的垂在我左臂上,而我右手的利刃正指着他的太⽳。 原本殊死搏杀的院落倏然间安静下来。金老三的手下们纷纷望向我这边,目光惑而呆滞。 “都放下武器!否则我栽了他!”我向敌人们⾼声叫道,同时掌中匕首微微晃动着。在強烈的灯光中,匕首划出道道流采,夺人二目。但在此刻,全场中也许只有两个人心里最清楚,金老三已一命归西了。这两人一个是我,另一个就是真正要他一命的---崔广泰。 郑哥不知何时已来到我⾝边,他转过⾝面对着众人⾼声说道:“东的弟兄们,只要大家放下武器,我郑晓龙以此立誓,决不为难大伙儿。”说着他从我手中拿过匕首,一把撕开上⾐,用锋利的匕首在自己结实的膛上划开一道长约两寸深深的伤口。⾎随着匕首滑过的轨迹渗透而出,顷刻间染红了大半个脯。 他強忍着痛楚把匕首递还给我,同时又瞥了一眼金老三的尸体,微声道:“把他拖进屋里去。” “那文启他…?” “放心,他没死。已有人去照顾他了。” 听到郑哥此言,我心中大定,喜的从命而去。然而就在将金老三拖进门的瞬间,我看到崔广泰向郑哥投去会心的微微一笑,同时也明⽩了郑哥手中的杀手锏原来就是他! 此时,院內金老三的手下们见老大被擒早没了战意,又见郑哥以自残明誓,不知哪个率先扔掉了手中的兵器。有了带头的,顿时兵刃投落于地的脆响声连成了一片,仿若奏响一曲美妙的仙乐,却又不知比仙乐动听了多少倍1 我方的弟兄们呼着拥抱着,泪和⾎混杂织在一起,弥漫了整个空间。大雨在这一刻竟莫名其妙的住了,星月重现天际,恢复了它们的本来面目。清风袭来,以其夹带着泥土芬芳的气息驱散了上一刻的⾎雨腥风。 说来奇怪,从战斗打响到刚才决意赴死,我始终都没想到过小月。但此刻她恬静,温馨的笑容却浮现到眼前。 我抬手轻轻摸抚着那尊挂在前的⽟佛,心中不噤感到阵阵后怕。此时她怕是正忐忑的等候着我们平安的消息,但若是没有小武拼死相救,我们也许已是人鬼殊途。我若就这么死了也不知是否值得?但于小月来说应是晴天霹雳!还有小武,我的好兄弟!也不知他会不会落下残疾?不过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弃之不顾,因为我们俩的命运已早就栓在了一起。 也许这就是冥冥中的天意吧。 虽然此战以胜利告终,而且一切似乎又都还原了。不是么?月明星辉,天地依旧。但人呢?那些失去了生活能力甚或再也无法睁开双眼的弟兄们,是否也归于了天地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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