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结婚前他是详细调查过方心蕊的背景的,所以是很知道那个叫齐⽟玲的女人是个什么样的继⺟,以及对待方心蕊的情形如何。他以为任是谁能够脫离了那样一个继⺟都会很⾼兴,也会就此断了来往的。可他没想到方心蕊还会去看望这样一个人,莫非去威示?必定是这样的意图了。女人嘛!没有不小肚肠的。 “这几天于玫老是在学校里不回去,郑叔叔又出差了,就剩玲姨一个人在家里也很寂寞的,我也该去看看才好。” 陆云峰研判地看着她,想看出其中的矫情的成分来。但他失败了,方心蕊脸上只有一片自然的坦⽩,纯净得没有一丝故作。他不能不承认,她并没有别的用意。 “她那种人…”陆云峰忍不住冷哼了一声。 “其实玲姨这人是好的。”心蕊诚挚地为玲姨辩解着。“她并没有义务收留我的,可她还是养了我这么大,还让我读了书,对我真的已经是很好的了。” 那也叫好?把她当女佣一样使唤,自己的女儿读⾼价大学都肯,方心蕊考上大学也不准读,早早的让她去打工,这样的女人!陆云峰不噤头摇。 一时间,他们无话可说了,车內又恢复了沉默的气氛。 汽车行驶到一家超市门口时,方心蕊轻轻叫住了他:“你———可以停车吗?我就在这儿下车了,我还得去买点东西。” 不用多问,陆云峰也知道她这是要去给玲姨买礼物。这真是个没有原则的滥好人!他又摇了头摇。 方心蕊走出几步,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停了下来,回过头温柔地叮嘱了一句:“我会回去做晚饭的,你就不要在外面吃了,不⼲净的。” 看着心蕊那有些纤弱的背影,陆云峰突然有一些莫名的感动,这个女人还真是有一点与众不同的。但他也没有多想了,再不同的女人还不都是女人,对于他来说到底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呼”地一声,汽车朝着与方心蕊相反的方向迅速地开走了。 心蕊从玲姨家里出来,已是接近⻩昏时分了。 玲姨模样还是老样子,但对待她的态度却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不仅是言语之间客客气气的,神⾊中还新添了几许刻意讨好的味道。这也许是因为心蕊已经结了婚,而嫁的人又是陆云峰的缘故。她这种前倨后恭的变化一开始很是让心蕊不习惯,都有些无所适从了。好不容易,在玲姨东拉西扯地闲话了一阵家常之后,心蕊这才不怎么别扭了,也不像过去那么惧怕她了,陪着她闲聊了一会儿,便留下礼物准备告辞了。 “急什么呢?”玲姨很亲热地拉住了她。“就在这里吃饭吧,有你最喜的狮子头。” 心蕊笑了笑,玲姨弄错了,最爱吃狮子头是于玫,并不是她。但她也没有明说,只是婉言推辞着。“不了,不了,改天吧!” “怎么?还记恨你玲姨啊!连一顿饭都不肯吃吗?” “玲姨,看你想到哪里去了?”心蕊忙解释道:“云峰还在家里等着呢,我说好是要回去的。” 心蕊说的是真心话,她并没有一丝记恨玲姨的意思,否则今天她也不必来探望她了。她实在是觉得已经耽误了一些时间了,不知道云峰等急了没有?吃晚饭没有?他一定还饿着的…想到这些,她心里牵牵挂挂的,就很有些归心似箭起来。 “哎哟!看我这人糊涂不是?你们小两口可这才新婚啊!那你还是快回去吧。” 心蕊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唉!这新婚———如果,玲姨真是自己的妈妈又或者平素很和蔼的话,她就可以向她讲一下这新婚的实真情况,也能够从她那里得到些指导什么的。可她不是,心蕊当然就不便说什么了,只有沉默。 临走玲姨又拉住了她,有些请求的要她多留心一下云峰那些未婚的朋友,她起初弄不清什么意思,稍想了一会儿才明⽩玲姨是忙着替她那个才大学一年级的女儿物⾊金⻳婿。 “年龄大一点没关系,也不一定有陆云峰那么有钱,但条件也是要差不多的才行。” ‘小玫还小呀!再则,她自己有没有喜的人呢?是不是得问问她再说?” “那个就不去理她了,光是喜就能够当饭吃啊?!”玲姨自作主张地“还是你给她找找吧,你这作姐姐的,眼光好。” 玲姨的话不由得让心蕊暗自头摇了。现在的人也不知怎么了,总一厢情愿地以为有钱就拥有了一切,其实有很多事远非如此简单,尤其是婚姻这事儿,就真的是像穿鞋,那个中的滋味也就只有自己的脚才知道了。而感觉到底是舒服呢,还是夹脚呢,这与鞋的漂亮或昂贵又并没有太大的关联。她自己就是一个例子,在世人的眼中,她可谓是嫁得极好的,似乎已经拥有了人们羡慕的一切,可实际情况又是如何呢?她所得到的只是満心的无助与茫。 “心蕊啊!你可得多替你妹妹费点心啊!” 走出了老远,心蕊还听见玲姨在自家的台上对她喊着。 她叹了口气,心神不属地向枫情苑的方向走去。时不时的,有些夫妇或情侣双双对对地从她的⾝边走过去。那些女人们在看到她那一⾝价值不菲的服饰时都流露出一种欣羡的眼神来,可她们哪里知道?心蕊才对她们充満了羡慕之情,都快到嫉妒的地步了!这些穿着家常⾐服与丈夫相携漫步的女人是多么的幸福啊! “吱——”一声刹车声吓了她跳。 一辆黑⾊奥迪停在心蕊的⾝边,车中走出一个中年男人。“你是——陆太太吧?” “你是——?”心蕊打量着他,四十岁来岁的模样,微胖而稍矮的⾝材,平凡得有些俗气的五官,却又有一股决断一切的霸道气势。特别是他那种目光,总是在闪烁着一种刺人的光似的,在看着她的时候毫不礼貌,令她的感觉相当的不舒服。 心蕊在记忆中搜索了一遍,还是不记得自己认识这样一个人,但他对她似乎不陌生。 “我是胡刚,云峰的老朋友了。”那男人一面说一面递上一张名片。 名片很考究,印着烫金的字体: “依士达服饰公司 胡刚 董事长” 另外还有一长串其他的头衔,心蕊也没有去细看了。总之,这男人也是个服饰界的大人物吧!。 “婚礼上我们见过面的,陆太太不记得了吗?”胡刚大有聊下去之意。“你那天很出众的哦!” 心蕊哪还记得清婚礼上有些什么客人?但出于礼貌还是笑着点了点头。 “还是新娘子,就这么清瘦,”胡刚毫不顾忌地上下打量着她“难道不快活?” 他语调中含着那么几分亵猥的味道,令心蕊心中涌起強烈的反感来,这人真有些不像个正经人。 “陆太太这是要去哪里呢?”胡刚很殷勤地“要不要我送送你?” “哦,不用⿇烦胡总了。” “这有什么⿇烦的?”胡刚打着哈哈。“能为陆太太做一回柴可夫斯基是我的荣幸嘛!” 心蕊勉強地笑了笑,不愿和他多说,含糊了几句就转⾝去拦计程车。 坐上车,她仍然感觉到那个胡刚的目光,仿佛她裸露着⾝体似的。 在十字路口等红灯时,又与这个胡刚遇上了。 “陆太太,我们真是有缘分啊!”他摇下车窗招呼着。 心蕊只是对他点了点头,没有答话。 “陆太太,陆云峰可是个很奇特的男人哦!”胡刚扔给心蕊这么一句,然后大笑着开车离去,那笑声竟有些琊恶气。 心蕊注意到他加重了“奇特”二字的语气,觉得很有深意似的,却又不得其意,不噤心中一片惘。 回到家已经很有些晚了。 陆云峰正坐在客厅翻看着报纸,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茶几上的烟缸里已堆満了烟蒂。 “这么晚,怎么回事?”他有一点急切地问。 这令心蕊隐隐生出一丝希望,他并非是完全不关心自己啊! 她大略说了一下情况,当她讲到路遇胡刚的事时,云峰立即象触了电似的叫了起来:“胡刚!他跟你说了什么?” “没有啊。”心蕊被他过度的反应吓住了,胡刚这人有什么问题吗? 陆云峰意识到有些失态了,停顿了一下解释道:“胡刚这人有点爱说话,不怎么正经的。” 心蕊同意地点了点头。 “何况他也算不上是什么朋友,‘依士达’是云峰最大的竞争对手。”他又进一步解释,很有些不放心的样子“你以后尽量和这个人少来往的好。” 心蕊觉得他有点小题大做,不过是一次偶遇而已,她能和那个胡刚扯上什么关系了?不过,这是他第一次对她那么紧张,她喜这种被⼲涉的感觉。 “好啦,我保证不见这个人就是了。”她因为情绪不错,语气也俏⽪起来。“向⽑主席保证!” 陆云峰是首次见到她以这样活泼的口气说话,不噤有些意外了。原来,沉静的方心蕊也是有着 这另外一面的。 “向⽑主席保证?!”他觉得有些好笑地“为什么不向上帝保证呢?” “向上帝保证?!”她学着他的口气。“我可是生在新国中,长在红旗下的人哦!” 陆云峰看着她,脸上有了一抹隐隐的笑意。虽然这只是一闪而过,但心蕊还是扑捉到了,她的心中立刻就因此感到了某种鼓励。 “云峰———”她低喊,在心里措着辞。 “我还没有吃晚饭呢!”他明显是在转移话题了。 说罢,他不再看她一眼了,把自己完全隐蔵在了报纸后面。 “对啊!我也没吃呢!”她轻呼,歉然地对他一笑,闪⾝进了厨房。 不一会儿的功夫,心蕊就做好了两碗香噴噴的⾁丝面,让人胃口顿开,垂涎三尺了。 一吃完饭,陆云峰照例进书房“忙”去了。心蕊也独自回到了那大得过份的卧室。 她没有开灯,静静地靠在窗前。那月亮清亮如⽔,温柔地把它银⾊的光辉洒向所有的别墅和人工湖那闪闪发亮的⽔面上,轻轻柔柔的夜风带来一股弥漫着香味的新鲜空气面吹来,令她很有些沉醉了。心蕊深深地昅了口气,在心底回味着刚才云峰那一缕笑容,突然感到心头充満了希望,仿佛幸福正姗姗地向她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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