憨夫歌是由决明写的言情小说
阿奇小说网
阿奇小说网 短篇文学 武侠小说 校园小说 官场小说 乡村小说 重生小说 穿越小说 言情小说 架空小说 经典名著 灵异小说 玄幻小说
小说排行榜 同人小说 耽美小说 推理小说 仙侠小说 都市小说 历史小说 竞技小说 科幻小说 伦理小说 军事小说 网游小说 全本小说
好看的小说 深宅旧梦 情栬西游 滛情幻影 心畸之夺 情卻双轨 绝地羔羊 四面春风 龙之物语 风韵犹存 综合其它 总裁小说 热门小说
阿奇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憨夫歌  作者:决明 书号:21840  时间:2017/6/15  字数:11559 
上一章   第四章    下一章 ( → )
    两年的光,让他们拥有“老夫老”的幸福称谓。这些年来,他们简陋的木屋又多了另外三间房舍,一间专门提供给皇甫⾚芍炼制丹丸及放置各式藥草,一间专门用来收养牛舍弃善心大发之下拾回的阿猫阿狗,最后一间还空置着,准备做未来的娃娃房,目前则充当皇甫⾚芍每晚为牛舍秉针灸的病

  今夜,皇甫⾚芍难得静默地坐在沿,小心翼翼打开一只木盒,眼中浮现些微的愁绪。木盒里闪耀着珍珠般光芒的藥丸,在在提醒着她:遥远中原,还有人等着这类藥丸救命…

  “⾚芍?”牛舍弃探头进房,原是准备叫她用膳,却发觉她若有所思。

  “你又在担心你大哥?”

  他曾听⾚芍提过,她大哥与她⾝上皆存在着某种难解之毒,两人原先各自

  准备为对方调制解毒丹藥,后来却因双方大吵一架,解毒之事也跟着延迟了下来。

  那颗珍珠似的藥丹,想必是她为她大哥所精心炼制的吧。

  “我才没有,谁要担心那个怪人呀!”皇甫⾚芍死鸭子嘴硬,不肯点头承认。

  “你常望着那颗丹藥发呆。”

  “我是在思考,才不是发呆呢。”

  牛舍秉坐在她⾝边,不与她争论,只是指了指木盒道:“很少见过颜⾊光泽这么美丽的丹丸,很难炼出来吧?”

  皇甫⾚芍低下头,拿起珍珠丹藥“这类藥丸⾜⾜炼了三年,每一天,、

  都乖乖坐在丹炉前,仔仔细细顾着火候,生怕炼壤了、炼失败了。”

  “是准备救你大哥的吧?”牛舍弃轻轻搂着她的肩问道。

  半晌,皇甫⾚芍不情不愿地颔首“没错,是为他而炼的…他虽然很词人献、很自大,老是说我丑,说我没有姑娘家的样子,可是…”她仰起下巴,向来刚強的小脸竟泪涟涟“我好担心他,真的好担心他…”

  离开皇甫府邸将近五年的光,她与大哥谁也不肯先低头道歉,两人体內的毒就拖延了下来,每每她毒一犯,便会想到远方的大哥也正以不同的方式承受相似的痛苦。

  牛舍弃疼惜地擦着她的泪“倔強的丫头,事实上你很敬佩你大哥对不?”

  她从不当着他人的面前夸赞她大哥,但每次一提到她大哥,眸中那晶亮的神釆是瞒不了人的。

  “嗯,他好聪明的,我爹爹书柜上的医书,他看完一遍后甚至能全部倒着抄写一遍,只要是他想救、要救的人,几乎从没有一个人在他手上断气。每次只要他自信的笑,你就会觉得所有困难的事都能刃而解…他就是那样的人。”皇甫⾚芍角勾勒着以兄长为荣的骄傲。

  “要不要回去看看他?”牛舍弃问道。他希望⾚芍体內的毒能早⽇解去,也希望⾚芍兄妹俩能化⼲戈为⽟帛。

  “我不要先低头…”她嘟起嘴,拉不下面子。“除非他启下⾝段请我回去,否则我一辈子都不要回去。”

  “都这种时候了还呕气?”牛舍秉不明⽩究竟是何等严重的争吵,能让⾎亲兄妹闹到分家的地步。

  “我不管…”皇甫⾚芍一跺脚,忘却指间还捻着珍珠藥丸,手一松,藥丸呈抛球状用飞出去。

  “啊…”  “啊…”  夫俩急忙同时弯⾝要捡,太过合作的情况下,额头互击,疼得两人捂头痛叫,忽略了珍珠藥丸一路凉到桌下,让偷偷趴在桌下午睡的“一黑”…牛舍秉一年前捡回来的大黑狗给呑下肚丢。

  “我的藥!”皇甫⾚芍惊叫。

  “一黑!快吐出来!”牛舍秉冲上前抢救。

  咕噜一声,一黑打个大哈欠,哪里还有珍珠藥丸的残渣?

  牛舍弃抓起一黑,以倒立方式,努力要它吐出珍贵的丹丸。

  “拿刀来!拿刀来,趁藥丸还没化之前…”皇甫⾚芍叫道。

  “不可以杀它,不要被一黑!”他将一黑紧紧护在⾝后,猛‮头摇‬。

  皇甫⾚芍急得脯上下“那颗珍珠藥丸是剧毒呀!”难不成他还以为珍珠藥丸是让有病的人吃了治病,没病吃了強⾝吗?

  牛舍秉脸⾊刷⽩,惊怕地问:“有多毒?”

  “我整个藥柜上的毒藥毒粉也不及它的一半呀!”

  “那…那没有解藥吗?”牛舍素与一黑四目相,同时流下惊慌泪⽔。

  “有。”皇甫⾚芍扭曲的面容上強扯出一抹难看至极的笑“叫我大哥咬它一口,以毒攻毒。”

  当初珍珠藥丸完全是针对她大哥⾝上的毒所配制,所谓藥即是毒,这一小颗的珍珠藥丸⾜⾜周上百余种的剧毒藥引混合炼制,除了早已⾝中剧毒的大哥能尝之外,其他人吃了只有重新投胎的份。

  “一黑:”牛舍秉难过地抱紧黑狗。

  “呜…”黑狗配合地为自己哀号数声,霎时间屋內人狗同哭,又吵又闹。

  皇甫⾚芍没空陪一男一狗做些没助益的事,她在藥柜前翻找瓷罐,扳开牛舍秉的手掌。“借一下。”她拎回黑狗,将全部瓷罐里的藥粉一古脑地灌⼊狗嘴。

  “嗷呜…嗷呜…”黑狗努力挣扎,人间酷刑活生生在牛舍秉眼前上演。

  “⾚芍…”

  “闭嘴:我没空理你!”她挥去満头大汗,菗掉更多的瓷瓶栓布,重复着施暴的举动。

  牛舍秉接收到黑狗求救的哀哀目光,二度为它请命“它…它只不过吃了你一颗藥,别、别这么对它…”

  “阿牛,把另一柜里的瓶瓶罐罐全拿出来。”皇甫⾚芍懒得理他,直接命令。

  “呃…喔:”他怔忡片刻,急忙照她吩咐,开完一柜换一柜,苴到満地只剩大小空瓷瓶、藥粉残渣、两个累瘫的人及一只嘴部浮肿、叫破嗓子的黑狗。

  “一黑?”牛舍秉拍拍已由黑狗被各⾊藥粉染成五彩缤纷的花狗。

  “呜呜…”它回应两声,表示它还活着。

  “暂时没事了。”皇甫⾚芍踢开杂藥瓶,花费了她所有的毒粉来救这佳爱吃的笨狗!她恶狠狠瞪着一黑“吃呀!你再吃呀!爱吃就让你吃个够!下个月你毒发之前,咱们再来重复方才步骤。别想逃走呵,我敢保证,你毒发时的旸穿肚烂比灌藥来得痛苦百倍。”她轻吐威胁,満意地看着它抖如残叶、噤若寒蝉。

  “一黑会变成怎样?”牛舍秉冯娇擦丢颊边香汗,投给瘫软一旁的黑狗同情的目光。

  “变成怎样?”皇甫⾚芍偏头想了想,突然击掌大笑“哈哈,藥狗!一黑会变成全中原头一只的珍贵藥狗!”

  “藥狗?”那是什么玩意儿呀?

  “藥狗和乐人有异曲同工之妙,所谓藥人便是自小以各类藥草喂食,使之习惯各式藥草之毒或藥。藥人不仅是极致的毒藥,对于用藥能人更是不可多得的藥中圣品,他之所以珍贵,在于很少有藥人能撑过三次全⾝藥草毒互长的剧痛而存活下来。现在咱们一黑吃下比乐人一生中所需尝遍的草藥还要多、还要強烈数倍的毒粉还能不死,不称藥狗称什么呢?”她蹲下⾝一黑的头,赞赏不已“现在普通人只要让一黑咬上一小口,很快就会毒发⾝亡呢。”

  牛舍弃立即捂住一黑的嘴“一黑,从今天开始不可以随便动口,知不知道?”他认真训诫黑狗,一黑也乖乖点动狗脑袋。

  “它敢不听话,咱们就把它炖了补⾝。”皇甫⾚芍奷奷地笑。

  “它会听的、它会听的。”牛舍素与黑狗同时努力的、用力的点头保证。

  何必如此紧张?她又不会真的烹了它,整锅的毒汤毒⾁,她可敬谢不敏。

  眼前最今她头痛的是空空如也的藥柜、藥瓶。

  “拜这只笨狗所赐,我恐怕得上山采藥材。”她甩给它凶恶一眼。

  “我可以帮你。”牛舍弃拍脯,愿为娇所奴役。

  “免了、免了,让一黑丢帮我背竹篓就衍了。”一个连“⾎竭”与“续断”两种完全扯不上关系的藥材也分不出来的男人,还是少跟在她⾝后绊手绊脚、拖累它的行程,并且胡采摘杂七杂八的野草。

  “那你大哥的救命丹藥…”全⼊了狗腹。

  “炼珍珠藥丸的材料很⿇烦,这种鸟不生蛋的偏远边疆不可能找得到,以后的事以后再烦恼吧。”希望她老哥的命硬得连阎罗王也不敢收。

  “我有疑问。”牛舍秉举起右手,等待娘子点召他发言。

  “乖,说。”

  “你大哥不是神医吗?他自己不会解⾝上的毒吗?”既然皇甫老哥是如同⾚芍所言的天人,⾚芍能为他炼制的藥丹,他自己会炼不出来?

  皇甫⾚芍甜甜一笑“那你觉得你可爱的娘子有没有本事解自己体內的毒?”

  “对哦,为什么你们兄妹都…”明明能自己来的事,为何要死拖活拖,甘愿承受毒发的剧痛?

  “绝对信任。他信任我,如同我信任他。”皇甫⾚芍宠溺地拍拍呆呆相公,他们兄妹虽然相处方式诡异,但共同经历许多痛苦及快乐的往事,对彼此的情感已非言语所能形容。“我和他曾一同立誓要解去娘亲⾝上剧毒,可我们两个都无法做到,眼睁睁见娘亲扭曲着慈容,一口一口呕尽⾎…这个痛苦污点永永远远烙在我们心头,想救又不能救的无力感紧紧束缚着我们,不急着解丢体內作怪的毒,一方面是惩罚自己,一方面是不想否定掉对方的努力。”

  “你们兄妹真是怪人…”牛舍秉将娇的螓首安置在自己膛最温暖的位置,让自己的心跳声伴随着她,浅笑道:“我真想见见你大哥。或许,它是另一个『皇甫⾚芍””

  翌⽇,趁着皇甫⾚芍牵着一黑上山采藥之际,牛舍弃将整个屋子清扫一遍,喂完家中宠物二⻩三花四⽩,并煮好一顿午膳,乖乖等待亲亲娘子回来。

  等到菜冷汤凉、等到⽇头西坠、等到月娘露笑,他果呆盯着门板。

  奇怪,⾚芍怎么还没回来?该不曾遇上危险,例如黑熊、野狼、毒蛇或…存心不良的登徒子!

  一思及此,牛舍秉急跳而起,吓坏在一旁昏昏睡约三只牲畜。

  他收拾简单工具,猛然拉开门板,却导致站在门口的来人微微怔忡地回视他,看来是让他突然开门的举动给吓上一跳。

  牛舍秉看清来人的面容,缓缓露出苦笑。

  “好些年不见,不请我进去坐?”来人露出浅笑,⽩⾊儒衫衬托出尘容貌。

  “我得先去找我娘子。”牛舍弃目前只担心爱的情况。

  “皇甫姑娘是吗?方才我来之前瞧见一名绿衫姑娘抱着一只黑狗,正缓缓朝这来,黑狗好似受了伤。”来人搭着牛舍秉的肩,反客为主地颔着牛舍弃⼊屋。见牛舍弃还是忧心忡忡,他扬扬手中纸扇“过不了半刻她便会进门,在她回来之前,咱们可以先聊聊『她最好别知道”的事。”

  瞧见那双精明的丹凤眼里漾着笑意,牛舍秉沉默了一会儿,颔首坐下。

  远处,星光熠熠,照在一人一狗⾝上。

  皇甫⾚芍死拖着扭伤脚的一黑回到木屋,怒焰冲天地咒骂:“你这只笨狗、蠢狗!那些毒粉烧坏你小如蚂蚁的狗脑了吗?叫你去咬几棵金银花回来,你给我跑去追竹!追竹也就算了,追回来好歹也能让大伙加菜,可你呢?呆狗!追不到还滚到山崖下,凉到山崖下也就算了,死了早超生也罢,可你呢?脓包!宾下山崖还咬紧我的罗裙,害我陪着你这笨狗一趄滚下去:”她越骂越火大,忍不住又赏了那只笨狗好几顿粉拳。

  早知道,昨天页该让这只蠢狗毒发⾝亡!

  “嗷呜…”一黑将闪亮⽔汪汪的目光抛向救命恩人。

  “叫叫叫:少装可爱,只有笨阿牛才吃你这套!”皇甫⾚芍推开门,抬头瞧见牛舍素与一名尔雅俊秀的⽩⾐男人泡茶聊天。

  她皱起眉,与阿牛在山野里生活两年多,从不曾有过访客,该不会是哪个在山里途的羔羊吧?

  喝,还正巧是她最讨厌的美男子!

  “⾚芍,你怎么摔得这般狼狈?”牛舍秉冲到她面前,小心翼翼检视它的脸蛋及⾝躯。

  “问他呀!叫它说给你听啦!”皇甫⾚芍嘟着红,将一黑丢到他⾝上,自己走到藥柜前取出伤藥,目光溜滴滴看向⽩⾐陌生人。

  “对了,⾚芍,我向你介绍…这一位是我提过的结拜二哥,⽩云合。”牛舍弃轻声细语地牵着皇甫⾚芍,将⽩⾐男子介绍予她认识。

  皇甫⾚芍忙以⾐袖挡住⽩云合的目光“幸会。”

  牛舍秉解释道:“‮二老‬,我娘子对美男子过敏,只要是长相俊俏的人,她都会浑⾝不舒服。”

  皇甫⾚芍猛点头。没错,而且越俊的人会今她的症状越严重…惨了,红疹子冒出鼻尖了啦口

  “多谢弟妹的夸奖。”⽩云合浅笑以对。

  两人再度坐回木桌前,泡茶聊天,在皇甫⾚芍回来前,两个大男人把不该讲的全讲遍了,现下只有互相寒暄的份。

  “没想到你是咱们四个中最早成亲的人,耿介。”⽩云合突然以一个皇甫⾚芍全然陌生的名字称呼它的相公,今她竖起耳朵仔细收听他们的对话。

  “现在的生活就是我一直追寻的。”牛舍弃回他一个笑容“你呢?还是不打算成亲?下一个成亲的应该是炎官吧!”石炎官在他们结拜兄弟中排行老四,为人热情如火,豪气又开朗。

  “这正是我来打搅你乎静生活的最重要之事,下一个要成亲的人是河诠。”

  “河诠!她今年不过牙及竿,哪个小⽑头要娶她?是⻩魑?青魍?他们怎么可能过得了你们这关?”他念出脑中仅记得的同龄少年,但⽩云台一一‮头摇‬否定掉。

  “还有另外一件事也得告诉你。”⽩云合放下茶杯,⽟雕般⽩⽟容颜漾着轻浅的无奈笑意“我也要成亲了。”

  这消息太惊人了!牛舍弃一怔,不慎摔碎手里瓷杯。“你?最不可能娶的⽩云合?”

  “这种称谓我可不担哦。”⽩云台朝他摇摇指。耿介和炎官怎么老是认为他此生都不会娶生子呢?

  “那大伙岂不是双喜临门?太巧了,你怎么赶着与河诠同时成亲呢?”

  “笨牛”皇甫⾚芍在他⾝后冷冷提醒着:“你二哥是新郞倌,新嫁娘是你⼲女儿,他们俩要成亲了。”真够蠢,如此简单的暗示也听不出来吗?

  “‮二老‬…是真的吗?”牛舍弃不敢置信,却见⽩云合颔首。他结结巴巴地追问:“可、可你是它的二小叔呀!这、这炎官答应吗?不可能,炎官不可能答应,虽然他打不过你,可他会反对到底!‮二老‬,最要紧的是你…爱河诠吗?”

  ⽩云合没马上回覆他,缓缓转动瓷杯,让映照在杯里浅笑悠然的倒影在微漪中模糊。

  “我不够爱她吗?”许久,⽩云合仰首笑问,口气既像问他,也像自问。

  “我当然知道你爱她,但、但那是长辈对晚辈的爱,甚至是…⽗亲对女儿的爱,不是吗?”牛舍秉自然明了⽩云合对河诠打从心底宠溺及疼惜,但其中绝不包含任何男女情爱。理智的⽩云合怎会在他离开短短两年的期间,打破女儿及情人之间的分野?他想破了头也归纳不出所以然来。

  “耿介,别想太多。”⽩云合好笑地拍拍牛舍素的脑袋,不让太多难解的疑惑困扰着好兄弟。“我与她既然决心结发共度此生,便不会负她。或许对情对爱,我与她都略嫌责涩懵懂,却能以一生的时光来学习。我只是想得到兄弟你的祝福,并且要让曾⾝为河诠三⼲爹的你知道…小丫头要出嫁了。”

  ⽩云合自始至终不曾卸下笑容,饮完最后一杯耝茶,他起⾝与牛舍弃道别。

  “如果你希望从此再无瓜葛,我不会再来。”⽩云合意有所指,并朝坐窗旁一边为自己上藥,一边聆听对话的皇甫⾚芍颔首。

  “‮二老‬,若…若河诠想来瞧瞧我或她三⼲娘,找随时。”牛舍秉诚心道。

  他曾以为自己能大方抛下过去所有,直到⽩云合再度出现在他乎静无波的生,时,他才惊觉到那段过去就像深埋骨髓之內,永永远远烙在他魂魄里。

  他所能抛下的,也只是让现在的自己活得较为坦罢了。

  ⽩云合深深凝视着他,轻轻点头。

  目送⽩⾊⾝影缓缓消失视线之中,牛舍秉仍呆立在门边,此刻的他犹似变了个人似的,不再是温呑呆惑的牛舍弃,反倒是皇甫⾚芍完然陌生的湛静男人

  她好像不曾真正认识他那个活在没有她参与的过去,不曾柔情搂着她傻笑的牛舍弃。

  皇甫⾚芍环着他的⾝,担忧它的心事重重,婉约细声道:“介。”

  牛舍秉没有像以前一样回搂她,直的⾝躯仅是微微一僵,渺远的声音像来自遥远天边,不带笑意。“牛耿介,我的‮实真‬名字。”

  皇甫⾚芍踮起脚尖,拉下他仰⾼的脸庞,半強迫他将注意力定在她丽颜后,才继续间:“那牛舍弃呢?”

  牛舍弃垂下眼睑,瞧见她手臂数处上了凉膏的刮伤‮肿红‬。“怎么捧成这样?疼不疼?”他不是刻意要转移话题,而是见她⽩晢的肌肤上触目惊心的伤口,忍不住庒下自己紊的情绪,关心着她。

  “我上过藥了,过两天结痂就没事了。”

  “结了痂就会没事?”他喃喃重复:“万一永远也结不了痂,开始腐烂化脓,淌満滑黏稠的污⾎…该怎么办?”他空洞的眼神透过她,落在茫茫的远处。

  她知道,他所指的并非她这小小的刮伤,而是他独自承受、埋在心底的旧伤口。

  皇甫⾚芍轻靠着他的臂膀“要想伤口愈合,有时必须忍受剧烈的痛楚,将坏死的⾎⾁挖除后才能合、治疗。割⽪挖⾁刮骨的过程或许会今你痛不生、倍受煎熬,但忍一时之痛才能解去旧伤口所残留的后遗症,若因为害怕诊疗过程的痛苦而延误病情,轻者会废掉一只手或脚,重者连命也会赔上。”她以医者的⾝分为他解答,实则完全针对他心头的疙瘩而论。

  “能治好吗?”牛舍弃不确定地问。

  “能,我会尽全力。”

  牛舍秉忽地揪住她⾐袖,像个无助的孩子,更像个即将溺毙的人,‮劲使‬地攀附住唯一浮木。

  他的眼神恐惧、惶惑、,像头负伤野兽,抓痛她的藕臂。

  “救我…救我…”

  轻烟袅袅,淡恬的草藥焚香薰染満屋満室,他横躺于木薄被间,枕着皇甫⾚芍的腿,让她嫰⽟指尖穿梭在散发之內,温柔的抚触今他松弛紧绷的每十发肤。

  她听着他娓娓道出属于他的过去。

  “我是阎王门的杀手,从十五岁开始杀人,直至二十五岁,我离开那里。”它的手臂横越自己的脸庞,遮掩着双眼“黑无常,他们是这样唤我…阎王门是以杀人为业的组织,只要出得起⾼价,我们便卖武艺,只要是你所指名要的脑袋,隔⽇晌午前,我们便为你砍下来。我从不以为这样的生活有何错误,我甚至能在与炎官说笑谈天之间,毫不迟疑结束掉数十条人命。杀人,对我而言是多么容易的一件事!没有情绪、不带仇恨,只要能完成任务…”

  他不敢放下手臂,没有勇气丢瞧她脸上的神情。

  皇甫⾚芍没停下动作,仍静静聆听,缓缓梳理着他的发。

  “那一天夜里,我接下的阎王今…是洛城许府,雇主买下许府全数人就连襁褓婴儿也不放过。我无情⾎洗许府,鲜红的⾎将许府里的莲花池染成地狱的颜⾊,那一声声哀号求饶的悲泣我早已听过上百遍,那刀光剑影、那惊恐怨怼、那腥⾎飞溅,对我早已司空见惯,我甚至毫无知觉,就像个嗜⾎的妖魔!我在笑!我的剑穿透人人称善的清官许之鹤时,我是在狂笑的:他痛苦呻昑时,我笑得今人⽑骨悚然…”

  牛舍弃反覆收紧、放松自己的拳,记忆历历在目,仿佛重新在脑海中上演般清晰,让他分不清他⾝处在过去,抑或他从不曾真正自那旸杀戮中清醒。

  “我毫无人地斩草除,连一点生机也不留给许家人,杀红了眼、杀黑了心,终于在我眼前只剩下満地尸首及火光,我以为今夜就到此为止…草丛异常的轻震,像猎物害怕时的颤抖,使我再度扬剑那是两个手无寸铁的⺟女,小女孩连号哭也来不及便教我给刺穿了心窝,那名妇人…分明恐惧得几乎要抖散四肢百骸,泪⽔占満它的双瞳,但她字字清晰的间我为何灭她全家,问夭理公道何在,问她夫君何为善、何为恶…”

  “你杀了她?”皇甫⾚芍小声问。

  牛舍秉枕着她腿部的头颅摇了摇,角扬起苦笑“她嫌我剑脏,自己咬⾆自尽…分明是如此柔弱胆小的⾝躯、如此惶恐害怕的双眼,却在断气时刻,鲜⾎混着地含糊不清的字句,让我明明⽩⽩听清楚那含怨带愤的诅咒,那双闭不上的眼狠狠瞪着我…我想逃!狼狈的逃!可我动也不动,双脚不听使唤,傻傻的、呆果的五在原地与她对望。头一次,我产生了恐惧,莫名绕着我的恐惧…”

  他绞扭着薄被,冷汗涔涔沾她的懦裙,在她试着开口安抚他之前,他继续说下去。

  “我没命地跑,没命地逃,逃离许府!逃离洛!但那道女子幽怨的诅咒却越来越近,返到像贴在我耳边,就算捂住双耳仍然在脑海里回。我无法像以往一般,执行完了阎王今后还和兄弟们饮酒作乐,我夜夜反覆作着那天灭许府时的恶梦,我依然是杀人的一力,可我好痛苦!我大吼着:『不要!我不要再杀你们!”可是梦里的剑像有自我意识般的舞动,每次剑落便伴随着一道⾎痕及断臂、残腿,甚至是头颅!我紧闭着,但今人厌恶的笑声越发清亮,我认得那是属于我的笑声!它在笑我?还是在笑我杀人?”

  他接过的阎王令所指名猎杀的人,虽大部分皆是贪官或恶人,可他并非从未杀害过善良的侠义人士呀!他不明⽩,同样是脆弱的生命,那纤弱的女人竟然会影响他到此种地步!

  牛舍弃摇晃着头,痛苦的嗓音沉哑道:“恐惧使我再也无法冷静下来,最后我在运功庒抑体內烦郁的情绪时,走火⼊魔…失去了我一⾝的武艺。”他急膛冷静似的乎稳下来,就像他走火⼊魔后反倒松了一口气“尔后,我再也听不见那些混杂的笑声及耳语,我脑海里越是空虚,心灵竟愈发解脫,我不知道自己的⾝体出了什么⽑病,我只知道这一切让我轻松自在,别人都认为我疯了,但只有我自己明⽩,我逃离了那‮夜一‬的纠…”

  逃离了恶梦,也逃离了阎王门,他却无法接受律法的制裁…他不能为一己之私而连累其他阎王门的兄弟,只能以旁人所不明了的方式,⽇夜煎熬。

  他的故事说完了,依然没启下搁在眼部的手臂。

  “既然逃离了,为什么不敢看我?”皇甫⾚芍戳戳他的结实肌理。

  牛舍弃为难地道:“你…你不觉得我…很脏吗?”

  皇甫⾚芍在他前嗅了嗅,皱起鼻“你还没丢‮浴沐‬,当然脏了。”浑⾝汗臭味的,薰死人了。

  “我是指…我的过去。”那段杀人如⿇的岁月。

  皇甫⾚芍扳开他的手臂,与他鼻眼相对“老实说,我満错愕的,所以还有点不能接受你的过去…你的脸明明那么老实善良,竟然是阎王门里的黑无常”她许久之前使耳闻阎王门行事之狠辣,却从不曾想过自己的亲亲枕边人竟是如雷买耳的黑无常。

  甫听到皇甫⾚芍说不能接受它的过去,牛舍弃硬庒下心里痛苦的情绪,自嘲地想…他早该知道,任何人都无法接受一个満手⾎腥、満⾝罪恶的杀人凶手,连他都厌恶自己如斯,又如何祈望美丽如她能敞开心再度爱他呢?

  所有的甜藌及幸运全数毁在他的过去及‮诚坦‬…

  “好啦,我去烧⽔‮澡洗‬,我从山崖一路滚下山,浑⾝泥泞,正巧你也汗流浃背,咱们一块儿洗香香吧。”皇甫⾚芍跳离铺,提过数把藥草,准备到后堂放⽔‮浴沐‬。

  牛舍秉还来不及厘清自己浑沌的思绪,又让话锋一转的妯搞得一头雾⽔,他在翠绿⾝影翩然飞向后堂时唤住她。

  “你不是说…还有点不能接受我的过去吗?怎么…”他支支吾吾。

  皇甫⾚芍同等疑惑地睨着他,嘟嘴的模样漾満稚气。“那是我刚刚说的,现在我已经接受啦。”难不成他以为她会错愕上三年五载,还是痛哭失声的嚷嚷着所嫁非人?她才不会如此浪费时间呢。

  “可…”她的接受度也太快了吧?

  牛舍弃怔忡发楞的同时,皇甫⾚芍俐落地打理好香气氤氲的大浴盆,剥光牛舍弃哄骗着他进益后,她也跟着一块洗鸳鸯浴。

  她坐在他腿上,背脊贴靠着他的厚,温热的泉⽔煨暖她略寒的雪肤。

  “你为什么要改名叫『牛舍弃”?”昏昏睡的当头,皇甫⾚芍突然开口问。

  牛舍弃微微垂目“舍弃,舍弃,我舍弃掉阎王门牛二爷的地位、⾝分,只求乎乎凡凡的全新人生。”

  皇甫⾚芍像条滑溜的游鱼翻面问道:“你若真要舍弃一切,就不该叫牛舍秉,只要有人唤你的姓名,不又是次次提醒着你曾经舍弃掉的东西吗?”

  她在他膛抹満绿⾊体,轻轻洗竟冒出惊人的⽩⾊泡沫,继续努力为他洗⾝,顺便刷洗他左臂上的刺青,异想天开地想消去那没⼊黝肤內的彩料。

  “不过不管你叫牛舍秉还是牛耿介,对我来说庒没差异,反正你都是我的笨阿牛嘛。”

  “你…不嫌弃我?”他只觉阵阵热气轰上眼眶,忍不住润的眼

  “嫌弃?嫌弃你傻?嫌弃你笨?还是嫌弃你爱哭?”她义气地拍拍他小窝,顺道偷偷吃他两下硬⾖腐。他的五官虽不醒目,但⾝材却结实匀称得今人垂涎。

  他伸出双手,掌心摊在两人面前。“嫌我这⾝洗不掉的⾎腥…”

  牛舍弃话甫出口,皇甫⾚芍便将整瓶的绿⾊藥倒在他巨掌间,开始洗,让晶莹剔透的七彩泡沫在他掌间形成、破灭、再形成…

  他说紧着它的是那个断气女人最后一眼所带来的恐惧,可她知道,清清楚楚的知道,那今他害怕的莫名情绪不是“恐惧”而是內疚,深深的內疚。

  说来或许可笑,杀人不眨眼的他竟教深刻的歉疚牢牢束缚而挣脫不开。

  他夜夜坠⼊恶梦中反覆着⾎腥嗜杀的画面,只是他下意识里想在梦中挽回些什么,想改变些他无力做到的事罢了…

  他的自责、他的懊悔或许来得太晚,对死去的魂魄于事无补,但他终是醒悟过来,也承受心理上及⾁体上的自我‮磨折‬…这些也许不够洗净他的灵魂及歉疚,但他开始转变总是好事。

  而她,会与他携手共同跨出这一步。

  “我帮你洗,每天为你研制一瓶『芦雪薰草”来帮你‮浴沐‬,让有形的⾎腥都在泡沫中消去,而那些无形的⾎腥…”皇甫⾚芍略停顿,尔后捻起一束青丝在他鼻尖轻搔“没关系的,你曾杀过一个人,我便帮你多救一条命,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把所有的浮屠都回向给你,只要你不再动杀戮,这冤债总会有偿清之⽇,哪怕对于已丧生你刀下之魂无所助益,至少我们尽力了。”

  小手紧紧包裹住它的双掌,四手合拢,她像个虔诚告天的信女,长睫诚心闭合,红娓娓低喃:“我帮你洗⾎腥,我帮你治旧伤,我帮你积福德…”

  碱的泪雨洒落⽔里,一圈圈扩散,他以为自己将会溺毙其间,成为恍惚飘的无主孤魂,但她温暖的手、温柔的嗓音紧紧牵系着他。

  他在哭,但无论流下多少泪⽔,他知道⾚芍都不会欣他独自沉⼊难熬的泪海…

  生平头一遭,牛舍秉抱紧柔若无骨的‮躯娇‬,像个孩童,彻彻底底、用尽全力地嚎啕痛哭…
上一章   憨夫歌   下一章 ( → )
憨夫歌是由决明写的言情小说,本页是憨夫歌最新章节,阿奇小说网第一时间更新憨夫歌章节文本,提供给网友憨夫歌免费读及下载服务,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憨夫歌》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的朋友推荐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