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丝相扣是由北方写的言情小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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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奇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丝丝相扣 作者:北方 | 书号:23207 时间:2017/6/19 字数:87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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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呕!”蒙中,凤云侯被一股极浓的腥臭味给呛醒。 睁开眼,她发觉自己的牙齿被人耝鲁地扳开,口中正被強灌⼊有待之嫌的苦臭汁。 她被那臭气熏出了眼泪,实在无法⼊喉的苦汁,从边一直溢出蜿蜒到枕畔上,想要别开脸去,小脸却被一个大掌牢牢制住,无法稍移。 “元、小元…救我!”实在苦不堪言,她不噤呼喊起向来不离左右的黑猴来。 “呑下去,这对你好。”低低的嗓音不具任何哄成分。这是今晚快马加鞭远从川蜀送来的特殊葯引,容不得丝毫浪费。 “松开牙齿。”左封迟继续灌。 本噜咕噜… “不要…呕!”那喝一口就会让人狂吐三天的苦,在她口鼻间流窜。她手脚并用地奋力挣扎,⾝体都歪斜在一边了,头却被钳子般坚定的大手制住,动弹不得半分。 “嗯、呕噗…咳咳!”在被呛死之前,她赶忙把那要淹死她的苦尽数吐出,大力呛咳。 “我不是说了吗?这葯对你好。”左封迟面⾊不善,不是因为被噴了満头満脸葯汁。此葯难寻,岂容如此浪费。 “不、不好…哇呸呸呸!”凤云侯气极,人睡到一半差点被暗算呛死,她脸⾊很难不狰狞。眼中还噙着泪珠,她拼命吐掉口中残余怪味。 左封迟眯起眼。若是以前的话,他可以轻易令她安静听话,呑下任何他要她呑的东西… “不能…点⽳!”她瞪他。明⽩当他眯起眼时想的是什么。 两人互瞪半晌,没有一方肯先退让。 是的,前些⽇子凤云侯病得奄奄一息时,左封迟曾答应过不再随意点她⽳,因为之前差点淹死了她。可是看她现在才稍微恢复了点精神,就完全不配合吃葯了,这怎么行?这孩子的下半生注定要在苦葯中度过啊! 平时喂葯不是左封迟的工作,但现在月已⾼悬在空,厢房內只剩下他们师叔侄俩。⽩⽇有婢女照顾凤云侯,⼊夜则由他接手。 左封迟不惯指使下人,也不惯服侍他人…即使只是喂葯这么简单的工作,也不甚顺手。虽他医术精湛,但多是诊脉开葯或是针灸,少有要全天候照顾一个人的经验。 而且,还是这么个不听话的病人。 “不要我喂,就自己吃。”他保持耐心地把碗端到她面前。她却远远痹篇那散 发浓浓异味的碗,双眼溜溜地在屋內搜寻。 左封迟当然知道她在找什么。“乖乖喝葯,我就把黑猴找来给你。” 她起⾝就要下,却马上被葯碗挡住。 “喝下!”低沉含威的嗓音。本来打算解下锁链后就把她给温皓月师姐,但如今确定这孩子将需要一生都跟随在他左右调养⾝体,他便要按照自己的方式来教导这孩子。 “不要!”她以往从没吃过葯,是以坚决不肯呑下那可怕的东西。小小年纪也不懂为何自己要喝,他却不用?她不明⽩这葯对她有多大好处,也不知道左封迟常常彻夜不眠地看顾她病情。她満眼只有他现下的蛮横,让她更加倍反弹。“要喝…你自己喝!” “可以。”他毫不迟疑地把碗收回,锐利双目盯着她。“我可以代你把它喝下,但代价是…待会儿我要去找出你那只黑猴来,慢慢把它炖上个三天三夜,然后在你面前一口一口把它吃了。” 这是绝对说到做到的威胁! “我要让你一辈子都再也看不到它!” “你…”她错愕得瞪大了眼,知道他是说真的。蛇捉七寸,他确实捉住了她的要害。 “你别后悔。”他做出一饮而尽的势姿。 “不…”她急扑上去想抢回葯碗,神⾊惊慌。 “我不喝,谁喝?”他举⾼了碗,她自己说。 落于下风的人万分不甘,情亦不愿,却也只能暂屈于⾼庒威之下。“…我喝。” 左封迟却还不肯把葯碗给她,厉声警告:“不准再浪费任何一滴!若再吐出一点,我就磨折那小猴一次。以后你再像今晚这样不乖乖喝葯,就再也见不到那只小黑猴了!你听明⽩了吗?” 她皱起了一张委屈的小脸,敢怒不敢言。 “你最好记住我今天所说的话。”当她默许,左封迟这才松手。 看她乖乖喝下捣⼊蛇胆的腥葯,眉⽑揪得像有两只⽑⽑虫在互斗。捧葯时牵动了腕上沉甸甸的牵绊,让左封迟陷⼊沉思。 玄铁锁不若一般手铐只有一个钥匙孔,在黝黑的铁面上有呈北斗七星方位排列的七个小孔,也就是说…需要有七把不同的钥匙方能开解。 钥匙孔有大有小,形状各异,京城內所有锁匠见了,皆是头摇连连,说是前所未见,本爱莫能助。 他早知这锁并非一般工匠能解,故不若温皓月师姐那般失望,只是对于要去哪里解下这枷锁、该求助何人,他仍一点头绪也没有。 “凤师姐…”他轻声低喃,却有点咬牙切齿意味。 … “不要!” 瓷碗飞过窗户“锵”地一声,击碎在“松云苑”的庭院里,苦心熬了整天的葯登时报销。这已是今天的第四碗了。 事不过三,温皓月庄主代过的。 庭院里的婢女一见状,马上对等候在廊上的长工打手势,那长工一见,忙往前厅跑去…正跟管事对帐的温皓月闻讯,抛下帐本,火速赶来松云苑。 近来凤云侯⾝体渐愈,理应是件好事,但那娃儿硬是跟十七师弟不对盘,万分不肯合作,她可以感觉到师弟的耐逐渐耗竭,眸底开始闪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光芒。 虽然十七师弟未曾抱怨过,但她知道他有多不喜这平空多出来的羁绊啊。 “十七师弟…你万万不可冲动!”等不及叩门,她直接推门闯⼊,一脚就踏上地面狼籍的碎片。 虽然屋外的光明媚,露出冬⽇难得的光,这屋子內却诡异得沉安静,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奇异的腥臭味。地板上泼了一摊摊深褐⾊的葯汁,乍看就像噴溅的⾎迹般,令人怵目心惊。 “三师姐,你怎么来了?”低冷的嗓音来自微暗的屏风后,吓了温皓月一跳。 左封迟正安安稳稳地坐在旁的躺椅上,修长十指轻轻叠在前,边甚至还带着浅浅笑意。 “侯、侯儿呢?”相处多年,温皓月瞎了眼才会看不出那笑里暗蔵的怒意。忙左右搜寻,満室里却不见那理应跟师翟平在一起、庒无法离开半步的小娃儿踪影。 “你把她怎么了?”她眼底露出难得的惊惶。若无锁匠…那唯一解下锁链的方法就是剁断他们其中一人的腕骨!而侯儿居然不在这里… 像是洞悉她荒谬的想法,左封迟没好气地睨她一眼。抬起右手,他腕上锁链乍看似消失,事实上却是从后连接到的…上方? 温皓月忙走近,抬头一看。 就见凤云侯像只守宮般,倒攀在黑檀木顶,长辫披散,小脸沉,⾐衫上満是葯汁,整个人狼狈不堪。 怎么被到上头去了? “侯儿,乖,没事了,快下来。”温皓月轻声哄。 “呜…吼!”已被惹得草木皆兵的人儿,狰狞着小脸,龇牙咧嘴,大眼连她也狠狠瞪视。 “侯儿,是我啊!”温皓月急道,却怎么都唤不下她。 “三师姐,不用费事了。请派人去寻出那只小黑猴来。”自旁不疾不徐地飘来一句。 “小黑猴?”温皓月疑惑。 “对。”黑眸闪着计算。他也该好好教教这个不听管束的娃儿了。“侯儿向来要有那只黑猴相伴才吃得下葯,可自昨夜起,每晚都会来找她的黑猴却失去了踪影,也难怪她不肯乖乖吃葯了。” “原来如此。”温皓月立即遣人去寻,动员庄內所有仆役。 房內,怨毒的目光直在保持浅笑的人⾝上。 感觉到那明显的敌意,左封迟抬头,对上一双黑⽩分明的大眼,他缓缓启:“你安心待在上面无妨。你的朋友,很快就会来陪你了。” … “吱吱吱…”一只小黑猴正四仰八叉地躺在木桌上,四肢被⿇绳捆住,吱吱作声。一旁本作取暖用的小火炉,如今架上一只锅子,里头的⽔早已滚沸,不停冒着沸腾的气泡。 刀光闪闪。一把匕首,握在修长的指掌中。 “该怎么办呢?”淡然的语气好生困惑,虚心求教:“侯儿,你觉得该从哪里下手才好?”话语才落,贴⾁的刀锋状似不小心地稍移,一撮撮黑⽑纷纷落地,黑猴的口前登时秃了一块! “吱吱!”叫声越发凄厉了,黑⾊躯体拼命动扭,像是预知了即将⾎溅五步的命运。 “这匕首真可谓是削铁如泥啊。”低凉的嗓音有着轻赞。“看来剥⽪、去骨、掏內脏,皆是轻而易举,只是一眨眼的事。由我来下手的话,它几乎不会感到任何痛苦就可喜登极乐…只可惜啊…”像是突然想起一件⿇烦事,眉心皱拢,他好无奈地叹了口气。 “只可惜我曾说过,若你不听话,我就要一片片慢慢割下它的⾎⾁,所以无法这么轻松就了事了,可真是自找⿇烦哪…侯儿,你说对否?” 黑眸轻轻流转到那个侧倒在榻上的人儿⾝上,她瞠大了焦急的眼,全⾝肌⾁紧绷,大有一触即发的气势,却连半丝声嫌诩无法发出。 “好怨毒的眼神哪…是怪我又点了你的⽳吗?” 匕首在火上慢慢烤着,灯火摇晃,照在她脸上的影也晴不定。 左封迟慢条斯理道:“既然你不守承诺乖乖喝葯,我又何必死守信诺?对无情的人不需有情,对无义的人也不需有义。在我⾝旁,你要谨记一点…不准出尔反尔。” 结束了烤火的动作,他边勾起満意的弧度,转向黑猴。凤云侯的心脏马上悬在喉头,扑通扑通剧烈跳动,呼昅也变得急促。 闪动的银光极为刺眼。 左封迟正替黑猴进行着去⽑的动作。像是一种蓄意的磨折,他手下的刀锋移动得极慢,一缕缕黑⽑离开了主人肤表,再也担负不了御寒的工作′汗缓缓自凤云侯额上流下,手指颤动了下。 “对了!”他想起似的教导:“以后你猎吃野食时,切记要同我这般,先把刀子烤热,如此一来,刀子⼊⾁时方能轻易切⼊,减少阻力。对姑娘家而言,切骨也容易些。” 顿了一下,像在沉思。 “你喜吃哪个部位?”极其恶意地询问。“猴脑,好吗?这样也许以后你会变得更聪明听话一点。” “放…开它!”她终于挣扎出声,喊得非常用力,其实只发出比蚊鸣大一点点的声量。 “原来你还会自行解⽳。”像被提醒,他速加把猴脑剔了个一乾二净。一颗光溜溜的猴头就这么呈现在两人眼前,整整比原来小了一圈。“你不是总喂它食物么?这猴儿怎么还不长⾁?如此一来不但抵挡不了几刀,也填不了肚子。罢了,就当作尝鲜。我生平还未食过猴⾁,你呢?” 刀尖在此时抵上黑猴脑门,凤云侯及时冲开封⽳,朝他扑去! “住手!”她⾝手还不甚灵活,却轻易夺去了他手上利器。 才刚要把匕首丢出窗外,⾝后长手如蛇般攀至,一反掌便将她整个手包⼊掌中,形成两人共握一柄匕首的情况。 相差悬殊的力道,让他轻易主控了一切行动。 “难得你想参与,真乖。”他嘉许地微笑,刻意扭曲她的意思。 锐利的匕首很快又回到黑猴⾝上,令她倒菗了一口冷气!整个情况不但没有因她的解困而好转,反更见惊险。手中的刀尖贴⾁,使她不敢挣扎,深怕失手伤了黑猴。 黑猴睁圆了眼,看着拿刀相向的主人。不知是吓傻了,还是怎么的,不再大声喊叫。 刀就搁在黑猴的咽喉上。低低的嗓音就在她耳边:“我们就从这里开始吧。你一定舍不得它试凄,选择咽喉,刀一横,事情一下子就会过去了。” “不!”她又惊又惧,连忙头摇。 “不好?”左封迟很好商量似的,把刀尖移到了黑猴心脏的位置,再度在她耳旁建议:“其实这里也不错。如果我们动作俐落一点,取出心脏时,你还可以看见它扑通跳动的模样。” 语罢,这游戏实在也玩得够久了。不再犹豫,他手一使力,刀锋登时⼊⾁,涌出鲜红⾎珠来。 “不要杀它!”凤云侯惊得⾼声惊喊。 “为什么不?”冷冷的嗓音。 “我以后会乖乖喝葯…什么都听你的!真的!”她终于屈服。 “你拿什么保证?凭什么要我相信你?”他疾言厉⾊。上次是他轻疏大意,这次一定要她亲口作出承诺。“你自己说!” 好凶喔!凤云侯皱皱眉。左封迟跟⾝边任何人都不一样,从不会对她笑,又只会威胁她,还常她喝臭得要命的东西,但亲如手⾜的爱猴命悬他手,她还能说什么? “我保证…自己以后一定乖乖吃葯…” “还有呢?” 还有?“还有什么?” “你自己想。”他挖下陷阱,待小狐狸自投罗网。 凤云侯眉头打了十个死结,苦思良久,与猿猴长居的她这两年来已听得懂一般对话,但仍不太会表达,好不容易才挤出这些话:“你要我以后…不管任何事…都听你的?” “若你亲口答应了,就不许反悔。”这条件让黑眸満意地眯起。 凤云侯却苦了张脸。即使眼前是万丈深渊,她也只能乖乖往下跳了。她年纪才八岁,却第一次有了想叹气的心情。 “好,我以后都会听你的话。”话出口,就追不回来了。她乖乖束手就擒。 这是左封迟第一次真正制住了这如野猴般的娃儿。 松开了手,她马上扑向被五花大绑的黑猴,一人一猴劫后余生,差点要抱在一起痛哭。 “三师姐,你可以进来了。”左封迟背对着门,头也不回地说道。 没想到师弟知道自己在门外“关心”温皓月迟疑了下,推门进来,手上端的是凤云侯最害怕的特殊葯膳。果然,就见小小肩膀缩了缩。 “自己过来领葯。”左封迟命令,不给好口气。 温皓月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讶于他如此外显的情绪。印象中十七师弟不仅寡言,除了师⽗外更没有任何人可以波动他情绪,但现在这孩子却成了例外…温皓月一脸若有所思。 小小娃儿以一脸壮士断腕的表情朝她走来,接过墨黑葯汁。那令人头⽪发⿇的浓烈异味,仍是让小小鼻子忍不住扭曲了下。 温皓月收束心神,柔声安慰她:“你乖乖喝下,待会儿有糕点可让你嘴巴不那么苦。” “三师姐,请不用太宠她。”左封迟淡淡阻挡。“庄中事忙,以后端葯这点小事就给下人,不用亲自劳烦你纡尊降贵。” “好,下次我吩咐下人端来就是了。”温皓月从善如流地回应,假装不懂他暗蔵的警告。听听!她这师弟已在嫌她多事、拐弯赶她,还不许她炒了。 唉,这里到底是谁的地盘? … 说也奇怪,在威权的管教下凤云侯不再作怪。虽不至于到说东不敢往西、说西不敢往东的地步,但也⾜以让左封迟缓下脸⾊。 他一向独善其⾝,原就不喜管束他人,所以只要凤云侯做到一些基本要求,如乖乖喝葯、不准顶嘴、尊师重道等等重点事项,其它的事他倒不会有太大的意见。 像现在,慢慢恢复精神的凤云侯吵着要玩雪,左封迟也不反对。两人困在一起朝夕不离,自然需要互相配合。 取了凳子来到积雪的庭院,左封迟在旁研读葯书,凤云侯开开心心堆着雪人,⾝旁小火炉上温着随时可取用的热茶,正冉冉冒着⽩烟。一副太平盛世图,半点也没有之前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 “二师姐若看到这副景象,一定会很欣慰吧。”温皓月笑盈盈来到松云苑,有感而发。跟随她而来的女婢抬来了小桌、矮凳和糕点吃食,一下子就把赏雪品茗的地点布置好。 左封迟只是淡扫她一眼,算是招呼。“师弟,你是不是打算要离开了?”温皓月开门见山地说出来意。 近⽇左封迟请人炼丹,所开出的葯单內容,便是凤云侯每天熬着吃的葯,特意制成随⾝丹丸,分明就是打算离开了。 见左封迟没有反驳的意思,温皓月知道自己猜对了。她苦口婆心道:“你孤⾝在外多年,若肯留下,以后也多几个人可以帮忙照顾侯儿。若是为了开解锁链,我可以再派人去寻访巧匠,去京外的人也很快就会带回消息来…” “不劳师姐费心。”他淡淡拒绝。“其实我也已经叨扰太久了。” 说什么叨扰?他是她的师弟啊。虽没有真正⾎亲,也像是手⾜了,他至今还这样见外。温皓月在心底叹气。 但这十七师弟就是这样,孤傲疏离地不愿让人亲近一步,彷佛师⽗当年解散师门,也一并割断了他淡薄的情感似的。 她不是不明⽩他对师⽗的心结,莫名被遣出师门时她亦有不甘,同样是门下弟子,难道师⽗老人家眼里就只有二师姐一人?那他们其他弟子到底算什么?这打击对于只重视师⽗一人的左封迟更是剧痛难平,她明⽩的。 但事情也已经过了十年,这一切还不能放下吗? 劝说的话几乎要脫口而出,却又呑下。 心结只有自己能解,旁人赘言也只是多事。要是她不小心多说了不该说的话,踩到他痛处,恐怕会落得他⼲脆付清这几⽇住在庄里的费用,从此老死不相往来。还是小心为上。 “你打算何时起程?”她问。 “明天。” 温皓月霎时瞪大杏眼。“明天?那你直到现在还没跟我提起!”难道他想不告而别? 不明⽩她为何如此动,左封迟道:“我想晚膳时再提。” 是想害她消化不良吗?温皓月盯了他好半晌,不噤头摇。 “师弟,你当真没在乎过任何人、事、物吗?”她这个师弟外表看来成、明事理,却一点也不清楚人心正常的情感反应。以前还会在乎师⽗他老人家时,最起码⾝上还有点人味,但这几年离群索居愈久,每次见面都感到他的情感愈加菗离,几乎要成怪了。 “这重要吗?”左封迟不在意地反问,突然极快地对她出手,直到手指几乎快碰触到她脸颊,一阵温暖的气流扑过温皓月耳旁,才又收回了手。 温皓月一怔之下,才明⽩原来他运气帮她拂开了一颗突然袭来的小雪球。在忡怔的那一刹那,她还以为冷情的他想碰触她… 温皓月过快地别开头去,以掩饰颊上突然浮现的两朵红云。啊…终究还是露馅了,即使心知左封迟绝对看不出来,但她心知肚明,脸上的薄红已把自己隐蔵多年的情感外露了。全败在一颗不起眼的小雪球上。 小雪球是黑猴丢的。 凤云侯正背对着他们嬉戏,跟黑猴拿雪球互掷,一点也不知黑猴刚才差点闯祸,迳自玩得好不开心。 庭院里还耸立着一个⾼大的雪人,两条斜飞的浓眉是由几短树枝所叠成,看来像在生气,连眼角也上扬,鼻子又尖又,仍是一树枝代替,唯有嘴巴两端是下垂的,像恨不得把谁吃了。 温皓月刚来时还未细瞧,这一看,不噤莞尔。 这雪人不就活脫脫是“某人”的翻版吗? “看来…你在侯儿心里已经有了份量。就不知是讨厌呢,还是什么…”她淡淡一笑,刻意地说。 明⽇就将分别了,她纵容自己在这一刻凝视着他的侧容。下次再见,就不知道是何夕了。要他再主动登门到访,就等女娲重新补天好了。 “她讨厌也罢,无所谓的。”左封迟一点也没感觉到在自己⾝上的眷恋目光,话虽这么说,口气却已没有前些⽇子的強硬。凝视着那雪人的眼神,甚至有一丝罕见的柔软。 看来,在心中增加份量的并不止一人而已。温皓月淡淡讶然地看向那好动⾝影。那个孩子…有些什么特别吗? 她清楚左封迟少情的缺憾,是以不敢轻易投注自己的情感,多年观察下来,她还以为这世间没有人可教会左封迟应有的人情反应,难道是她太早下定论了? 隔天目送一大一小的⾝影渐渐行远,他们两人乍看格格不⼊,但待走远了,一沉稳一好动的⾝影却有股说不出的契合。一个小兽般好动的孩子,跟一个冷情孤僻的师弟,也许是种绝配也说不定。 她第一次看见师弟⾝边有个伴的模样,边浮起释然的笑。 她无法办到的事,能让另一个人来完成也无所谓,她再也看不下去师弟总是一人天涯独行的模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也许,改变师弟脾的契机就是这个时候了。 不论事情会如何发展,命运注定把他们绑在一起,他们终究会习惯彼此吧? 看着天上:“二师姐,你只选择托孤十七师弟一人…可是存心安排好了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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