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女的青舂祭典是由谢上薰写的言情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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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奇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童女的青舂祭典  作者:谢上薰 书号:25782  时间:2017/6/22  字数:10579 
上一章   第七幕    下一章 ( → )
  荣狮企业的办公大楼內,有幸接近董事长的⾼级职员们最近不约而同相互走告:小心火山爆发!这次情况严重得连续一、两个星期都有人挨他刮胡子,于是有人传出董事长和他的‮妇情‬铁定出问题了;也有人抱持相反的看法,对老董而言,女人算什么,搞不好是海外投资失利,大家的年终奖金…

  欧去蓬也怀疑自己变了,他不曾为往过的女人如此心烦气躁、沉不住气,时时刻刻都想放下尊严拿起电话,而他痛恨这种改变。

  当羽童在他面前失声痛哭时,他真是被吓坏了。前一次听女人如此不顾尊严的大声哭泣是什么时候?好多年了,他⾼贵的⺟亲听到他堂叔‮杀自‬⾝亡的消息时,像世界被毁灭了一般,她哭得心彷佛碎了。

  他的⺟亲也是‮杀自‬而亡的,只有他知道,她决意不肯再调养原本不健壮的⾝体,让自己一天比一天虚弱下去…

  欧去蓬托住脑袋,不敢再往下想,然则那段记忆若近若空若远,他可以藉忙碌暂时忘怀,却永远也摆脫不掉。

  如今羽童也要这样子吗?刘嫂说她已近乎不食人间烟火,每餐只吃一点点,多吃一口马上全吐出来…,她什么地方也不想去,连音乐也不爱听了,把自己关在房里,倚墙坐在地板上发呆,晚上也不晓得有没有睡…

  为什么这样倔強呢?他承认他把话说得太过分太绝了点,但那只是气话啊,她听不出来吗?他的本意只想打消她的去意,将她留在⾝边归他保护,这么一来,外头的男人再也伤不了她,她可以过得像公主一样富裕而‮全安‬的生活。

  欧去蓬拒绝承认他伤害了羽童,他相信一切都可以弥补。

  他要石嵩去办的事应该很顺利,羽童知道后必然很开心,所有的不満都会消失了。

  九月,石嵩果然不负所望,欧去蓬要他去向羽童报喜,然后静等石嵩回来告诉他羽童又恢复盎然生气了,他们又能够继续在一起。

  然而石嵩去一趟回来后,脸⾊却很难看。

  “欧先生,孟‮姐小‬看起来很不对劲。”

  “你没有告诉她⾕琇晶已顺利当上主任了?”

  “我说了。”

  “她有什么反应?”

  “面无表情,好像听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我不相信!她那么在乎,甚至不惜…”欧去蓬无法说出羽童威胁要嫁⾕经纶,他怎能让人知道他的‮妇情‬企图抛弃他琵琶别抱。

  “孟‮姐小‬还说了一句:『已经不重要了。』”

  欧去蓬用力摇一下头,吃力的要他重复一遍。

  “她语气冷淡的说:『已经不重要了。』”

  欧去蓬闭上眼睛“我的天!”他又睁开眼睛,已失去之前的自信。“难道我真的伤她很重吗?”他有气无力的自语。

  她说“已经不重要了”跟目前所受的屈辱、伤害比较,过去那个创伤显得遥远而平淡,无心去计较了。

  欧去蓬一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离开座位,在房里踱步,深深呼出一口气。

  “她看起来怎么样?”

  “很不好。”

  “你没有比较翔实、比较具体的形容词吗?”

  “为何你不去见她呢,董事长?”

  因为她恨死我了!欧去蓬在內心喊道。在此之前,他以为她的“我恨你”只是女人一时的歇斯底里,过阵子就没事了,此刻他相信她真是恨透了他。这感觉有如家庭里突然颳起一阵強风,该如何使它平息呢?

  “我去时孟‮姐小‬似乎正准备外出,门口停了一辆计程车。”石嵩为缓和他的焦躁,补充道。羽童不敢开车,拒绝了欧去蓬送跑车的心意。

  “她要走了!刘嫂没有阻止她吗?又不向我报告。”

  “她只是去植物园散散心而已。”

  “是吗?”他強笑了一下,也觉自己太小题大做。

  支走石嵩,欧去蓬终于领悟到他必须去面对一个严重的问题,他不愿再痹篇她了,他再也难耐不敢去见她的寂寞。是的,这个月来他寂寞得快疯掉了,他不想再欺骗自己。

  可是他不能忍受她怨恨他的样子,他会不顾一切说出令他们都后悔的话,他须得用个法子,使羽童不再计较那次的不愉快。

  他走向电话旁,先拨给识的珠宝公司,半小时后又拨给郑温温。

  **

  她的步伐那么沉重而缓慢,举止像个机械人般,走向最近的公园椅,眼神遥远而晦黯,一坐便是三个小时。

  “怎么办?”羽童摸摸平坦的‮部腹‬,不敢相信里面有个小生命依她而生。

  结婚三年盼也盼不来的孩子,却在最不该来的这时候来了。也是她大意,一直没‮孕怀‬就当自己不孕,没想要预防。

  妊娠六周要拿掉还来得及,但羽童想也不想便否决了。医生告诉她有些女人本⾝不容易受孕,或许这是她今生唯一能拥有的孩子,她宁可牺牲自己也要保住他,孩子使她的人生又有了奋斗的目标。

  应该告诉欧去蓬吗?

  羽童反覆考虑,最后‮头摇‬否决了。

  欧去蓬排斥婚姻,他说过绝不会正式娶她,她几乎可以想像他知道她‮孕怀‬后的反应,他会指责她意图利用孩子拐他进礼堂,跟以前某个无聇的女人一样,说不定到最后孩子反而被牺牲了,羽童决定不告诉他,免得自取其辱。

  欧去蓬不在乎她也有人格与自尊,多一次侮辱想必眉头也不会皱一下,最好孩子是她一个人的,跟欧去蓬没有关系。

  现在她要好好想一想如何离开他,使他放弃寻找。

  首先她不能让人发现她‮孕怀‬了,应该还没有人怀疑吧,连刘嫂也当她是心情郁闷难解才食不下咽、吃了就吐,但恐怕也瞒不了多久,很快她的腹会开始变形,她必须在这之前离去。即使没有孩子,她也无意再待下去了。

  大致想妥当,羽童走出公园,招车回欧宅。

  坐车使她头晕,強忍着恶心呕的感觉,直到车子行进社区,她再也忍不住要求下车,狂奔至路旁草丛边乾呕不停。她害喜的症状愈来愈明显,还不时盗汗心悸,感觉忧郁苦闷,尤其夜半一个人时。

  踽踽独行回住处,她一路上警惕自己须小心别露出破绽,多待在房里少接近人。隔一段距离就睢见刘嫂站在屋前,一看是她马上跑过来。

  “好‮姐小‬,你总算回来了,我以为你…”“以为我不回来了?”

  “不是。”刘嫂一笑。“郑‮姐小‬等你有一个多小时了,…哎哟,‮姐小‬,你脸⾊好苍⽩,怎么晒一下午太还…”

  “我没事。”羽童忙打断她。“郑‮姐小‬来做什么?”

  刘嫂说不知道,羽童猜她八成来为欧去蓬做说客的。

  褐⾊⽪沙发上,除了郑温温,还有一位穿西装的男人,把一只黑⾊手提箱紧紧保护在他膝上,他⾝后还站着一名穿制服的警卫,见她进来全站了起来。

  “羽童!”郑温温亲切和蔼。“听刘嫂说你出去散心,现在觉得怎么样?”

  “是欧去蓬叫你来的?”羽童眼中流露着痛苦的神情。那男人始终不觉有必要向她说抱歉,连这种事都有人替他做。

  郑温温柔和地笑着。“你来看看他预备为你做什么,我敢向你夸口,除了他⺟亲,他不曾对一个女人如此大方。”

  羽童没有反应,冷眼瞧那男人谨慎的打开手提箱,几件印着名店字号的珠宝盒在那男人手中一一启开,珠光宝气展现于她面前。

  “这一件鹦鹉别针,上面镶的有红宝石、⾚⾎珊瑚、绿宝石、青⽟和钻石…”那男人准备一样一样向她解说。

  “请你别再说了!”羽童的目光转为冰寒。“请你回去转告欧先生,我不需要这些东西。”抛下众人转⾝上楼。

  郑温温极为震惊,安抚一下珠宝商,上楼找羽童。

  她第一次上二楼来,很自然的便走向两扇洞开的古典大门,感觉上像是走进了某个已逝去的年代,某个小王国君主的蔵娇香闰,屋中每一时均精致繁美得令人沉醉。郑温温轻声低语:“去蓬莫非疯了!”

  她在浴室门口探头,找到了抱着马桶呕吐的羽童。

  “你不舒服,羽童?”

  “我没事。”走到盥洗台前漱口,羽童叹了口气。欧去蓬不但专横并且精明,以她的害喜现象,恐怕瞒不了多久。她的胃也不时发疼,吃不下又容易反胃,不疼才怪,想到这些苦全是那该死的男人害的,她愈发暴躁。

  “我以为你已经走了。”她回到卧房,着隐隐作痛的鬓边,不客气的下逐客令。她不讨厌郑温温,但谁教她有一个‮八王‬蛋表弟。

  “羽童,你有没有去看医生?”

  “你问这做什么?我又没生病!”她警觉地瞪着她。

  “你食不振,又时常呕吐…”

  “我不必看医生也知道自己得了什么病。你何不回去问问你那伟大的表弟对我做了什么?一想到我吃的东西全是他的钱买的,我就想吐!今天他又想用钱来庒死我,真令我恶心…”羽童用手庒住口,大口气。

  “他送你一件礼物并不表示他以钱骄人。”

  “他就是,我太清楚了。如果是一件礼物,为何不敢亲自送给我?他认为用一件珠宝就⾜以将他说过的话一笔抹掉,他本不在乎我也有自尊。”泪⽔涌上她的眼眶,她用双臂好好搂住自己发颤的⾝躯。“你可以传达我的意思给欧去蓬知道,就说我不会跟他计较,受气受辱本来就是‮妇情‬的义务之一,他不必送什么珠宝赔礼,我不希罕。”

  郑温温终于弄明⽩这事严重得不是她该出面调解的。该死的去蓬竟要她来当缓冲人,却又不将真相表明清楚。

  羽童伫立柔软的地毯上,富丽堂皇的表象下其实是难堪的聇辱。她突然恨极了这个地方,尤其那排珠帘,彷似象征着欧去蓬的富贵枷锁,她冲动之下翻箱倒柜找到一把剪刀,冲到珠帘前,一手捉住一束,从当中剪了下去,弃置于地,又去剪别排,圆珠迸散四处,滴溜溜似滚动着女人的泪珠。

  郑温温从她的动作中感到一股深沉的悲哀,大气也不敢一口。

  羽童终于停下手,目睹她杰作下満目的凌,拍手大笑,情绪显得很不稳定。

  “去蓬做了什么使你如此愤恨?”郑温温近乎耳语的问。

  “他说我是女,被他包下来的⾼级女!”多⽇的沉默一旦发怈出来,那是惊人的可怕。“他说对了!是我自甘下流、没骨头,才情愿被男人‮养包‬,表面上风风光光宛如贵妇,说穿了不过是一个专门陪他上的⾼级女!没有尊严,没有自由,只有他甩掉我,我不可能自先离去。我太傻了,是我把自己陷⼊这等地步,我下,我没人格,我不要脸…”眼泪很自然的流下,⾝体不停打颤。“为什么要了我却又这样无情的轻易践踏我?他知道当初我为何甘心被他纳为私宠,我要报复我的前夫和抢走我丈夫的女人,结果先遭到报复的人是我。我活该,我不该求助于他,但是我更恨他,欧去蓬,我恨死你…”掩脸哭泣不止。

  郑温温张嘴“噢”了一声,险些喊出“我的天”!她感受到的強烈惊骇是羽童无法了解的,眼见欧去蓬又犯下同样的错误,她为他感到惊悸,然后开始怒火中烧。怎么?欧去蓬你已忘了你⺟亲的遭遇所带给你的教训吗?

  她同时也悟到以欧去蓬的牛脾气一时半刻谁也扭不过他的,她必须先在羽童面前弥补,使羽童受伤的自尊心复合。

  “请你回去,我不愿再见到跟他有关系的任何人。”

  “你打算离开去蓬吗?”

  “是的,我无法再忍受跟他在一起。”

  “既然恨他、决心离去,为什么心里酸痛、眼眶冒出了泪⽔?羽童,你喜去蓬所以才会这么伤心是吗?”

  “我没有,我恨他!像他那种男人有谁会喜他?”

  “这点你倒说对了,在爱情面前,去蓬一直扮演着自大的⽩痴角⾊,没有机会学聪明,你晓得他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种令人难以忍受的情人角⾊?羽童。”

  郑温温的话语中有种温柔的暗示,令羽童不觉屏息。郑温温见已引起她的注意,牵了她手共坐在边。

  “我不是要你原谅他,只是把事实说给你明⽩,你会了解他其实并没有轻侮你的意思。”郑温温有一会儿显得很庄严。“我⺟亲和去蓬的妈妈是亲姐妹,感情很要好,所以有些别人不知道的內情我知道,也请你听见之后不要说出去。”

  羽童点点头。

  “我姨妈是那种教人一见就忍不住想保护她的女,我妈曾说她柔得似⽔,软得像一团棉花,可是那样的人一狠起心肠才叫真正的狠哪!姨丈因为工作繁忙,从小去蓬就以亲近⺟亲为乐,待他年纪渐长更是把自己视作⺟亲的第一号保护人,绝不许外头的男人觊觎⺟亲的美丽,而我姨妈真的很美,难免时常受人当面夸赞,去蓬每次都很不⾼兴。他十六岁那年,姨丈因劳累过度引发疾病去世,从此去蓬更将⺟亲当成了他的私有物,甚至放弃了出国唸书的计画。很不幸的,姨妈她还年轻,她需要一位真正的大男人给她爱情,让她快乐,而去蓬最不能忍受的也正是这一点。

  “姨丈过世后,荣狮企业由他的堂弟欧觉非掌理,他真的是位好人,做事能力很強,他一方面开始训练去蓬了解公司业务,一方面又很照顾他的堂嫂,我姨妈由感而转为爱意,她对我⺟亲说欧觉非比姨丈更懂得她的需要,不再只是物质上的満⾜。欧觉非尊重她丧夫不久,对她体贴⼊微却又能恪守本分,抚平她的丧夫之痛,并且起了她的狂热爱意,那甚至可以说是姨妈真正的一次恋爱。”

  郑温温叹了口气,似乎也被那对不顾世俗眼光的男女所感动了。

  “欧觉非没有家室吗?”

  “他年轻时结过婚,离婚后就保持单⾝,不过绯闻不少。”

  “欧去蓬一定很不⾼兴了?”羽童困窘的没有抬头,得知别人的隐私不是很愉快的事。

  “去蓬从我姨丈那儿学到对待女人的方式,就是将她安置于华丽的居所,让她享受贵妇人的荣宠待遇,他们觉得女人能够得到这样的生活应该満⾜了。更可悲的是去蓬前后娶了两个太太都不适合他,他更没有机会改变了。”郑温温这次的叹气是‮实真‬的感慨。“就说我姨妈和欧觉非陷⼊热恋,最反对的自然是去蓬,由于他从中作梗,两人始终无法如愿在一起,姨妈不知跟他谈了多少次,甚且不惜哀求他,都无法使他软化,反过来怒他说出很难听的话,使姨妈哭得死去活来。我妈看她可怜,也基于姐妹情深,由原先的不予苟同转化为同情,献了一计,那就是…”

  “使我也掉进爱河。”欧去蓬的声音如惊雷般响起。

  失去珠帘的屏障,由卧房望去,他坐在桧木贵妃椅上似已有片刻。

  “珠宝商给我电话,于是我明⽩这一招又行不通了,除了亲自来一趟没有其他办法,结果听到表姐的精采演说。”

  “去蓬!”

  “算了,你没说我迟早也会告诉她。”

  欧去蓬似乎没瞧见散了一地的圆珠,走至羽童面前,低沉的说:“由我来告诉你下面的故事吧!”

  羽童本决意恨透他,但见他肃穆的一番神貌,不由点了点头。

  郑温温晓得这里没她的事了,默默和去蓬的视线流瞬间,一个人走了。欧去蓬补上她的位子,坐在羽童⾝旁。

  “或许,唯有坠⼊爱河的人才能将心比心,懂得热恋中人的心境吧!”他突然开口,又停了一下。“我妈和堂叔打的正是这个主意,他们希望我也能恋爱,等我‮狂疯‬热烈爱上一个女孩时自然不想再独占⺟亲,而当时我也实在被家中愁云惨雾的气氛闷坏了,心想也许大家都对,只有我错了。二十岁那年,我认识了我第一任太太,她叫司晴,是⺟亲和一些亲戚安排的,大家似乎都巴不得我赶紧结婚。”他苦笑一声。

  羽童无法看他,只有静静听着。

  “以为女子娴淑就是美德,也为了让⺟亲⾼兴,我娶了司晴,私心想有个孙子应该可以让⺟亲自重一点。没想到那女人神经质得要命,想让她‮孕怀‬竟像要她的命,不止一次对外宣扬我企图谋财害命,娶她只是为了得到她的财产,回到家中又一再向我哭诉她有多么的虚弱,才二十岁不准备生小孩,到后来为了拒绝我就骂我有恋⺟情结,不是男人,她若不是看在两家门户相当的份上才不会嫁给我,弄得我兴味索然,厌恶她至极,一毕业即⼊伍当兵…堂叔曾计画让我体检时因耳疾而毋需⼊伍,但我拒绝了,我情愿当兵,眼不见为净。就在我当兵期间,司晴去世了。”

  “啊!”羽童抬起脸。

  “一个柳丁大小的脑瘤庒迫她的前脑,引起人格失常、神经质,她死在手术台上。”

  “真可怜!”羽童低喟。

  “也许吧!”欧去蓬困惑的一笑,皱眉道:“我没注意到她有病是我的疏忽,但她的家人莫非也不知情吗?司晴好的时候极好,所以我才会娶她,但她的神经质和情绪不稳定绝非婚后才如此,她的亲人居然瞒着不说。”

  “天下⽗⺟心,莫不希望女儿得个好归宿。”

  “是吗?司晴死了,问题仍然没有解决,我妈跟我陷⼊了长期抗战,我一心认定只有让她升格变成祖⺟,她才不会想再嫁人。其实我很喜堂叔,如果他不要风流到连亲堂嫂都想染指,我们会是事业上的最佳拍档,但他不该想做我的继⽗,这一点我无法接受。”欧去蓬坚决的口气,羽童可是耳能详。

  “第二次结婚,我选了一位活泼健康的女郞,叫舂妮。她非常热情,我们的确过了几个月快乐的新婚生活,但同时我也进⼊公司,开始商场实战,变得非常忙碌。一年后我才发现舂妮是不甘寂寞的女人,她本不要‮孕怀‬,她爱死了她的⾝材,那是她快乐的泉源,后来我才明⽩她这句话的意思。她往欧洲旅游采购时,浓雾的伦敦公路上发生连环车祸,舂妮也成了牺牲者,当我赶去时才知道同车还有她的情人。”

  “我听说她是因空难而死的。”

  “以讹传讹,流言真是可怕,两任太太皆跟了我不到两、三年便去世,外面自然有许多传说穿凿附会了。”

  欧去蓬又露出那种讥嘲的口吻了,羽童的眼睛不看他也感觉得到他的不満和故意表现出来的不在乎。逐渐揭开他的神秘面纱,羽童倒有点同情他了。她经历一次婚变,感觉像脫了层⽪,而欧去蓬比她更不幸,两次皆择不淑。

  “两个太太都让我失望透顶,使我更确信我⺟亲才是最好的女人,结婚十八年,⺟亲不曾背叛过⽗亲一次,全心只爱着⽗亲一人,我希望她不要改变,永远保持在我心目中完美的形象。于是,我把⺟亲变节想改嫁的罪过全算在堂叔一人头上。”他的声音又冷又涩。“当时⺟亲一天比一天疏远我,我对欧觉非的怨恨便⽇胜一⽇,是他挑拨我们⺟子的感情,使⺟亲不再亲近我,把我当成可怕的对手一样痹篇,我真是恨透了他!”

  羽童被他语气中満含的恨意惊呆了,骇然的直‮头摇‬。

  “这是不对的,你会伤到你的⺟亲。”

  “没错,可是等我觉悟时一切都太晚了。”

  欧去蓬的声音很轻,回于室中显得寂寞而空洞。他继续说:“你了解男人的魅力何在吗?那就是自信。成功使男人自信,一个寒酸窝囊的可怜虫即使⽪相再美,也不会有女人喜。欧觉非令我⺟亲恋的也正是这一点,我决意毁去,让他在我妈面前变成一个抬不起头的可怜虫。”

  “噢!”羽童不由转脸瞪视他。

  “是他教我如何经营企业,如何打击对手,我学得很快,我想做一个让⺟亲可以依靠的大男人,进公司没多久,我逐渐掌握到权力中心。到了这时候,他教会我的手段成为我最大的利器,我开始设计陷害他,削弱他在公司的力量,总之我承认我用了许多卑鄙的手段,最后在一次不名誉的投资错误上,他成了众矢之的,在董事会強大的责难下,他像只丧家之⽝的离开了荣狮,把经营权出来还给我。那时我已经三十岁了,整整和他精神对抗了十四年。我赢了第一步,很奇怪我却一点也不开心,反而同情起他来。那种打击真可以教一个原本雄心万丈的男人心灰意冷,在‮夜一‬之间衰老。”

  羽童瞠目结⾆,不知该说什么,实际上欧去蓬也不期待她开口,相反的唯恐她一出言会使他丧失再说下去的勇气。

  “我妈受不了突来的转变,闭门好些天不见堂叔,堂叔在双重刺下,‮杀自‬⾝亡了。”欧去蓬悲切地望着自己的双手,似乎那上面染満了⾎腥。“⺟亲不断自责她一时的冷淡伤了堂叔的心,导至堂叔‮杀自‬,她真的爱他,我到那时候才相信,她没有嫌弃堂叔事业上的失败,她只是一时无法接受,需要一点时间调适她的心情,结果悲剧却发生了,⺟亲决心以死相殉。我吓坏了,终于有一天我向她坦⽩我所做的一切,宁可让她恨我也不要她自责而死,结果…”他掩住脸好一会儿,才抬起泪光点点的面孔。“⺟亲只问我一句:『为什么你会变得这么可怕?』从此她什么话也不跟我说了,也不肯再看我一眼,我不断哀求她也无用,她是狠下心来抛弃我,同时也放弃了自己的生命,在⾝体⽇渐衰弱中去世了。”

  “老天爷!”羽童的声音有点颤抖。

  “本没有老天爷!”欧去蓬的话中充満了痛苦的痕迹,脸上又浮现嘲讽的纹路了。“⺟亲的死所带给我的打击是两个太太加起来也比不上的,她在我和堂叔之间选择了堂叔,她抛弃我而死,她是我最爱的⺟亲,她却以死来惩罚我。”

  那些字字句句于空气中,扩散至墙壁上又反击回来,等声音平息之后,空气好像凝结了,室內变得好静,安静得使人不安,羽童甚至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她依稀懂得欧去蓬的占有从何而来,他害怕再一次的失去,他要保护自己不再承受一次被抛弃的打击,只是他的方法又用错了。

  彷佛过了无限冗长的时间,才听他又说:“从⺟亲去世后到我从打击中恢复过来,整整过了两年,我才再度亲近女人,然而我发现自己似已丧失了爱人的能力,反而嘲讽起女人来。我需要她们时才接近她们,平时脑海中本容不下女人的影子。就因为我不曾再固定守住一个女人,风流之名自然传开了。”

  “你不是风流,你是无情。”

  “别人却不这么想,反说我太多情,真是天晓得!”

  “你打算这样过一辈子吗?”

  “如果你没出现,大概就这样过下去!”

  “我?”

  “我不是守住你一年有余吗?”

  “难道你在台北没有其他女人?”羽童被一股疑心中略带甘甜的感情如泉⽔般浸透中。

  “我说过没有,怎么你到今天还怀疑?”欧去蓬轻轻搂住她,抬起她的脸庞面对他。“不要再跟我斗气了罢,我真怕你跟我妈一样折损自己的健康存心让我难过,看你瘦得下巴都尖了,到底几天没吃饭了?”

  “我吃不下…”她的胃又开始上下翻搅,只觉一阵恶心,忙推开他跑进浴室大吐特吐,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呕出些苦胆汁,对了,她早上和中午都没吃什么。如今她‮腿两‬发软,只想躺下来睡一觉。

  “你生病了,羽童。”欧去蓬跟进来,皱眉道。

  “只是肠胃不舒服,我看过医生,说只要三餐正常就会好了。”

  “你只吃一点点当然不舒服。”

  欧去蓬抱起她回房,可是一地凌也实在碍眼得很,摇‮头摇‬,把她抱到自己房间去。平躺着不动的确舒服多了,羽童反而喜欧去蓬的卧室,虽也很讲究很舒适,但不做繁冗的缀饰,看起来“正常”多了,临窗的矮柜上的⾼脚花瓶正揷着三枝寿松,风婆娑摇曳的光影,触目非常舒服。

  “我喜你的房间。”

  “这几天你暂时睡在这襄,让刘嫂好好为你调养。”欧去蓬露出疼宠的表情。“既然你住腻了这地方,我们可以搬到明山的别苑住。好久没去那边,必须遣人彻底打扫一次,等整理好,我马上带你过去,以后我可以每天回家陪你。”

  羽童在心底叹气,他又开始了,像过去照顾他⺟亲一样的照顾她,却从不问也不了解她的心意和她‮实真‬的需求。

  被人宠、受人照顾得无微不至,自有一种満⾜的快乐,也是非常舒服的经验,不过羽童要的更多,她腹中的孩子需要一位⽗亲。

  “去蓬!”羽童等他用电话向刘嫂吩咐炖补品,伸手向他,他立即握住,拿到嘴边亲着,亲完手心又亲手背。

  “告诉我,你不生气也不再怨我了。”

  “我不生气,怨恨也消失了。”

  “那就好,我不打算再要别的女人,所以我无法忍受你恨我啊,羽童。”

  “我不恨你,真的。可是,去蓬,我想知道一件事。”

  “什么呢?”

  “你觉得…你有没有可能…有一天会爱上我?”

  羽童闭上眼睛,像等待判刑的犯人。说你有一天会爱上我吧,去蓬,我会告诉你孩子的事,然后耐心等待你真心爱我的耶天来临。

  “我不愿欺骗你,羽童。”欧去蓬很严肃的表⽩。“我爱我的工作,也可能爱我的收蔵品,唯独女人,我无法去爱。但是,我会照顾你,给你一个家,除了无法给你名分,你所得到的将和我子没有两样。”

  “谢谢你的诚实。”

  羽童翻过⾝去,难过得想哭,觉悟到非离开他不可了。

  没有一个女人能享受世上最温柔的关爱,而不去爱上那个男人,羽童也不例外,可是她受过的教训她一生也忘不掉。“不要再爱上一个不爱你的男人!”她內心不断呼喊这句话,只有离去,才免于将来受创更深。

  “欧去蓬,你是个傻瓜!”在他出去后,羽童忍不住难过落泪。

  四⽇后,羽童一早出门散步,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次⽇证实,孟羽童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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