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心璇玑是由于晴写的言情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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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奇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妾心璇玑  作者:于晴 书号:26576  时间:2017/6/28  字数:115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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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年后…

  “璇玑姐,璇玑姐!”

  低低的叫声混着啼,猛然惊醒了她。她张开睡眠,蒙蒙的注视陌生的天花板好一会儿,如敏圆圆的小脸才进了她的视线。

  “起啦。”如敏小声说道。窸窣的‮擦摩‬声表示通铺的丫环都起来更⾐洗脸了,她⽩皙的脸更加惨⽩了。

  “又天亮了吗?”几近认命的声音,并无特别之处,但隐含了几许哀怨。

  如敏轻嗤笑了一声。“是天亮了,大伙都起了。待会儿元总管要瞧见你贪睡睡,是会骂人的呢。”

  秦璇玑全⾝酸⿇的爬起来,脑袋瓜尚浑浑噩噩的;她静静的换上旧⾐,感觉上像是刚沾枕就天亮。从不知道黑夜是这么的短,睡眠不⾜加上惯使然,她的⾝子摇摇坠的。

  “你又快睡着啦,璇玑姐。”如敏轻轻拍开她的手,俐落的接起替她穿上无袖比甲的工作。

  “我自己来就行了…”秦璇玑含混的说,眼睛半眯。

  “你又穿反了,要等你弄好,大概天也黑了。”如敏笑道。

  “我…”她晃晃头,企图摇醒神智,有些懊恼的:“我们同是丫环的⾝分,却老是让你替我做事…”

  “你是璇玑姐嘛。”如敏圆圆的脸在笑,牵起她的手跟着一些晚起的丫鬓往外走,免得她撞墙。璇玑姐很有趣,平常沉默寡言,最可爱的时候反而是在刚起之际。

  “别这样对我,别人看了会说闲话。”

  “别人爱说就由她说吧,反正嘴⽪子是长在人脸上,要怎么说全由她们作主,我们自己快活就好了。”

  如敏快活,可她不快活啊。秦璇玑暗暗叹了口气,任由她拉了出去。

  一个月前,与如敏是同批被买进聂府的丫环,原以为自己的容貌与举止没有特别之处,并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而她也以为做到了这一点,但偏偏就是让如敏给上了。

  如敏是个年轻害羞的乡下小姑娘,是家里的老大,为了养活七、八个弟妹,卖了⾝上聂府当终生丫环;这样的女孩很能吃苦耐劳,可怎么也想不到会亲近她啊。

  她没有什么引人注目之处,上了她是⿇烦…

  “你们又快迟了。”正打⽔洗脸的翠⽟抬脸。“成天睡迟,要被发现可就完了。”

  秦璇玑静静的微笑,不发一言的蹲下⾝,随意冲了冲⽔。

  “⽔好冷唷!”如敏跟着蹲下洗脸,随即打了个哆嗦。“天也冷,真想在被窝里睡它个⽇上三竿呢。”

  “是啊,谁不想窝在上等着人端菜送饭来,偏偏咱们只有侍候人的命。”秦璇玑⾝边跟着打⽔的荷珠臭着脸。“还是怀安好,才来的头一天就被元总管叫去侍候三少爷,可不必像我们在府里忙来忙去的。”

  “就是说嘛,连睡的地方也不必跟咱们挤在一块。”小虹的眼睛溜了一圈,庒低声音说:“你们倒猜猜看,怀安有没有可能让三少爷给瞧上了。”少女正当怀舂期,家乡多多少少听过一些给富家少爷看上当妾的故事,心里总有那么点奢望有朝一⽇能如同书中人,飞上枝头当凤凰。

  “怀安人漂亮又活泼,任谁跟她说上了三句话,都会喜上她的。”虽然不太愿意承认,但事实就是如此。在同一批进来的ㄚ环里,就属怀安格外引人注意,看不出是庄稼人家的女儿,手脚是有点耝,但无损她胭脂未施的美貌。翠⽟叹了口气,说道:“要是聂三少爷瞧上了她,这可一点也不奇怪呢。”瞧了眼璇玑,讨好笑道:“你说呢?璇玑姐。”

  秦璇玑抬起头,中规中矩的笑道:“这是当然的。”

  翠⽟眨了眨眼睛,瞧着秦璇玑黑漆漆的瞳仁,心神恍惚了下,脫口道:“璇玑姐,其实你的子要不这么文静,说不定会跟林怀安是一样的命,去服侍三少爷呢。”以往没有特别细看,如今忽然发现璇玑的眼睛像无涯海,深沉得教人舍不得移开。

  秦璇玑微微惊讶,而后微笑。“幸而我不多话,也没活泼的子,才不必服侍三少爷。我喜在这里做事,人多热闹。”

  翠⽟张口言,却见元总管远远走来,便机灵的收住了口。住在这间大通铺的大部分同时进来的丫环,当初她几乎没有注意到二十来个丫环里有秦璇玑这一号人物;她总是静静的,平常时候不发一言,代她什么工作她便去做,跟她说话,她也会回答,不特别今人讨厌,也谈不上喜,普普通通的就像是晃眼看过了就会忘记她的感觉。

  但,从如敏上秦璇玑之后,便不由自主的开始注意到她了。一注意,就发现秦璇玑斯文沉静的样子跟她们这些当丫头的差了十万八千里,往往尝试靠近了她,就舍不得离开了。秦璇玑的⾝边像是飘満了稳定而闲适的空气,跟她谈话就觉得舒适而心安。

  “元总管来啦,璇玑姐。”如敏急急拉起她。元总管一直待她们不错,就是唠叨了点,活像老妈子似,完全与他一派年轻斯文的老实貌相异。

  “丫头们,都起了?”元夕生吆喝着,看着通铺里急急走出的丫环。他満意的点头,这批新来一个月的丫环们完全不惹事,乖巧又安静,让他备感欣慰。

  “乖丫头们,等今儿个大扫除工作完结之后,我就将你们编派到你们适合的工作上,跟着我来吧。”他大声说道。

  这一个月来,聂府上上下下都在进行扫除工作,也藉此观察各个丫环适合些什么样的工作。这样的扫除原本一点也不⿇烦,他甚至乐在其中,但就是有一点不好…一连三年,每到了聂府的大扫除,他就烦恼这一点。

  ⿇烦,⿇烦。

  他叹了口气,双手敛后,往外走去,开始一天的工作。

  ЯЯЯЯЯ

  远远的看去,像是一只⺟鸭带着小鸭子们在聂府穿穿梭梭,偶尔停下来留下几个丫环清扫指定的地方。骄渐渐升起,热度开始浮现在空气之中,如敏小小的菗了口气,低语:“好热哪,璇玑姐,你热不热?”

  “还好。”秦璇玑微笑道。

  “真的吗?可我瞧你流了満脸汗呢。”如敏取笑她,拿了块耝帕给她。

  “谢谢。”她的脸有点泛红。即使有心融进这群丫环团体里头,不受人侧目,也因为自己的⽑病太多而告失败。

  “璇玑姐的⾝子好像不是很好吧?”不知何时,翠⽟悄悄放慢了脚步,走在璇玑的另一侧。她深深昅了口气,走在璇玑的⾝边,顿觉凉慡而轻松。

  “我…是吗?”璇玑还是微笑。

  “八成因为璇玑姐从小是私塾老师的女儿,所以跟咱们不一样,没下过田,⾝子看起来瘦瘦弱弱的。”如敏抢话答。

  “私塾老师?那多好啊。”翠⽟叹了口气:“不像我老爹是种田的,碰上了⽔旱灾,没有饭吃了,就会卖女儿。不得不卖啊,不然我家弟弟妹妹会活活饿死。”

  璇玑瞧了她一眼,安抚她道:“各人有各人的命。你爹卖了女儿,他必也万般不舍。”

  翠⽟闻言,眼睛有点红红的。“你说得是。我离开前,老爹还哭得淅沥哗啦的,说等我満了三年约,就能再见面了。”

  秦璇玑始终浮着沉静的笑脸,没有再搭话。未来的事谁都难说,也许三年后翠⽟嫁作人妇,也许三年后再因⽔旱之灾,又卖了她,让她怀着希望总比难过要好得许多。

  剩余的十余丫环忽然停下,因为前头的元总管急急向一名刚走来的男子。璇玑看了眼那男子…⾝着⽩袍,儒雅俊雅,他⾝后跟着一名汉子撑着伞。

  她轻轻啊了声。

  “怎…怎么啦?璇玑姐。”

  “不…没什么。”她小声道。

  进了聂府一个月有余,仍没见过聂家的主子们。在进聂府之前,就曾听说聂家上上下下共有十二名兄弟,每个兄弟⾝边都有一名忠心的汉子专门伺候着。老三、老四、老七、十二都留在府邸里;看他⾐冠楚楚,一⾝⽩⾊绣袍,⾝后有仆撑伞,理应是聂府的主子之一。而在年岁的推演上,不是老三聂封隐,就该是老四聂元

  她又瞧了他一眼,耳边隐约响起元总管热络的大嗓门,像是在报告今天的工作。那⽩袍男子随意的打开扇子,目光不经意的扫过这里,她悄悄的退了一步,适时隐⾝在翠⽟⾝后。

  明知自己的容貌并无特别之处,但为预防万一,还是不愿意任何人注意到她。

  现在的生活是苦了点,劳动让她细长而洁⽩的十指青葱变耝,但她満⾜了这样的生活…没有任何的怨恨,没有任何的钩心斗角。

  她的眼角瞟去,看见那男子移动了几步,元总管又唠叨的跟了上去,那男子颇具耐心的微笑,又往这里看了几眼,从这个角度正好瞧见她…

  璇玑静静的、不着痕迹的又往后退了一步。

  “啊,那好看的人走来了呢,我猜他是咱们的主子之一,是不?”翠⽟脸如火烧的低语。

  “四少爷,四少爷!”元夕生连忙追上前来,嘴里叨念着:“您也要为丫环们打算,怀安那丫头服侍三少爷,三天两头躲起来哭,好歹您也帮忙说说话。还有,大热天的,您要出门,不是奴才阻止,但您⾝子本来就不好,万一半路昏…”

  “难不成你要代我出去谈生意?”聂元适时的打断他的话。

  “不不不!奴才没那头脑,也没那胆子…”元夕生急急跟在他⾝后。

  聂元面露微笑,徐缓的走过这些丫环们,温煦的眼瞟过每一个垂首的丫环,随口道:“那,你去说服三少爷接回他的书肆,我也就不必顶奢大热天出门了,是不?”

  “啊…”四少爷想玩他啊?现下谁有这个瞻子跟三少爷谈这种话题啊?其实不止这个话题;三年前他喜三少爷、尊重三少爷,但现在喜尊重依然,但就是不敢靠近…他可不想被骂得躲在角落里哭得肝肠寸断。

  元夕生还想劝说什么,忽然跟前的聂元停下来,害他一头撞上去。他天生力道就大,聂元⾝边挡伞的汉子及时托住元夕生的头,将他扶正。

  “四少爷…”吓死人了!要是把四少爷给撞飞出了回廊,他也就不用再活下去,直接上吊见阎王算了。

  “你把脸抬起来。”聂元懒懒的,停在一名素⾐⽩裙的女子跟前,温呑呑的绕了她一圈打量。

  元夕生怔了怔。“咦?”什么时候,这样貌不出⾊的丫环也会引起四少爷的注意?不过话说回来,当⽇买的丫环里有这一号人物吗?怎么他都给忘了?

  璇玑微微苦恼了起来,但依然听话的抬起⽩皙的脸,目垂而立直。

  “嗯…”聂元细细打量了下。貌⾊中等,在大庭广众之下该是昅引不了任何人的注意,偏偏万点红里他就是瞧见了她。

  看她垂首似有些紧张,他微笑,语带亲切的问:“你叫什么?”

  “奴婢璇玑。”语调不⾼不低,不特别细致也没抖音,像是听过就会忘了的声音。

  “哦?璇玑?姑娘家倒难得有这样的闺名,你⽗⺟识字?”

  “先⽗识得一二。”还是不⾼不低,温驯得就像是聂府里的每一个仆人,看了不见得能记住脸孔,听了不见得能记住其声。

  聂元沉思了会,略略俯⾝,嗅了嗅她周遭的气味,面容仍带笑,却颇有含意。他懒懒的说:“夕生?”

  “奴才在这!”

  “这ㄚ环们是什么时候买回来的?”

  “一个月前。”

  “哦…是新来的啊。”难怪他没见过。“你把双手伸出来。”

  璇玑迟疑了下,十指青葱并伸。

  “你十指修⽩而新茧初生,肤⽩体香,姑娘合该是教人侍候的‮姐小‬,怎么委屈自个儿来聂府当个丫头呢?”他偏着头又细瞧她一眼。“再者,你早过及笄之年了吧?”

  “奴婢今年二十有二。”

  “二十二?”他略惊诧。能猜得出她过及笄,是因为在这一票丫头群里,她显得相当的格格不⼊,站姿沉静而內敛,丝毫没有少女初进大府的青涩不安。“我以为以你这年纪该在家相夫教子,纵然⼊府也该是个娘。”当个丫环委实是过大了些。

  “奴婢尚未婚嫁。”

  “哦…”二十二未嫁通常别有隐情,再细问恐怕就触及她的隐私了。基本上,只要年纪不是大得夸张,他是不会⼲涉仆人的聘用问题,夕生能用她,就表示她的⾝家清⽩。

  但,她⾝上带有淡淡的纸香味,应曾是个与书亲近之人才是。

  他沉默了会,合上了扇,往外走了几步,璇玑才松了口气,他忽然又回头问道:“那么,你也该识字了?”

  璇玑福⾝。“奴婢承先⽗教诲,识得几字。”见他闻言后离开了回廊,才又轻吐气。

  她有这么明显教人注意到吗?明明貌姿平庸,刚⼊府来时,元总管也老忘了她这人的存在,丫环们有时还喊不出她的名字。在一个团体里,该炫目的是像怀安那样热情的丫头,而非她这样的人,是聂四少爷利眼瞧出了什么吗?她的眉间打了褶,只盼经此一回,不再惹人注目。

  “夕生,那个叫璇玑的丫头,你是打哪儿买来的?”走出回廊,聂元状似随口问道。

  “璇玑?她…她啊。”元夕生搔搔头,苦着脸回忆。“她…她叫秦璇玑,她的老爹好像在乡下当过几年私塾老师,今年刚过世,需钱葬⽗,我就勉为其难让她进聂府来,应该是这样的吧。”想都没想到少爷会注意到那名丫环,若不是之前他耳尖,听见了如敏、翠⽟的头接耳,勾起了他的回忆,还当真忘了有这名丫环。

  聂元莞尔一笑。“应该?这倒少见了,难有你记不住的事。”元夕生红了脸。记忆力一向是他最引以为傲的,上自聂府祖宗八代,下至新来的厨娘丫环,通常只要谈上一回话,脑海自然烙下了影子,终生不忘,如今四少爷这句话无异是拆他的台。

  “少爷,这可不能怪奴才。”他不平的抱怨申诉:“她本就没什么特别之处,一个秦璇玑,往街上抓十个八个回来都不成问题,这样普通的一名女子怎能引起注意呢?”老实说,四少爷会突然点出她,他私底下还认为四少爷眼睛出了⽑病呢。

  见他満嘴抱怨,聂元轻咳了一声,微笑道:“夕生,我没要⼲涉你,只是问问罢了,你想怎么编派就由你,要是做得好,论功打赏也由得你去做就是。”他摆了摆手,跟⾝边的汉子离去。

  元夕生摸摸鼻子,往回廊走来。“走吧,走吧,方才你们瞧见的是四少爷,以后见了人要叫的…”眼角不由自主的看着秦璇玑,就是不懂她哪里惹人注意了…啊啊!他的双眼发亮。

  “你…你,就是你!没错,方才你跟四少爷说了什么?”

  她抬眼,显得有些莫名其妙。“我…”刚刚他不也在旁听见一切了吗?

  “你说你识字?”他简直眉开眼笑,笑得合不拢嘴了。

  她迟疑了下,福⾝。“是,奴婢识字。”好像…不太对劲,几乎可以预见自己的双⾜已陷泥沼。不要啊,她只想混在人群之中静静的过⽇子,不生变数的。

  “嘿,我该打,真该打!”元夕生的笑堆満脸。要不是四少爷出来一阵搅和,他还真不知道这个平常被他遗忘的丫环还识字,之前打扫工作的唯一大⿇烦总算解决。

  “元总管笑得好诡异,好可怕呢。”如敏小声地说。

  “你…你叫璇玑吧?”

  “是。”

  “好好!从现下起,你不必跟着她们去打扫,待会跟我走。”终于找到了人选。由她去做是最好,就算要被骂也轮不到他。呵呵,人逢喜事精神,不是有意将责任推给她,而是他已经苦了三年,没必要再苦下去。

  “元总管…找其它人吧,奴婢还是跟如敏她们一块做事。”大不妙。隐隐有个预感,一旦脫离了如敏这些丫环们,她的苦⽇子就来了。苦⽇子还不打紧,打紧的是她不爱与其它丫环们有了区别,那让她心里很不安稳。

  “咦?你有点不识好歹唷,这也有你说话的分吗?”元夕生翻了翻⽩眼,斥了声:“要你做,你就做。你卖到咱们聂府,就算要你下油锅,你都不脑圃一声。”

  疾言厉⾊说完后,认为吓人的目的达到,才放软语气说:

  “当然,是不会叫你去下油锅,只是要你做点轻松的工作,没什么大不了的。

  璇玑抬首,目不转睛地看着元夕生口沫横飞的,其中分明有诈。她叹了一口气,认了命:“元总管说得是,要奴婢做什么奴婢就去做。”

  “这才对。”元夕生満意的笑,耳朵感觉有点刺。不知何故,总觉得她一声声的“奴婢”似乎有那么点刺耳。

  像是…像是她合该就不适合“奴婢”这两个字…嗟,他才二十六岁,就开始懂得胡思想了吗?真是。为这丫头向佛祖祈福才是真,可怜的秦璇玑,可怕的…封隐少爷…

  但愿在封隐少爷还没发现前,她就能做完他所代的工作。

  ЯЯЯЯЯ

  “其实呢,这工作一点也不⿇烦…”分派完其它丫环的工作,他一路带着璇玑往东边走。“只要你识字,看过几本书,整理一下类别摆上书柜,这样的工作轻松得很。”也许是为了弥补他推她⼊火坑,所以好言好语的。

  璇玑瞧一眼他。“元总管,你在流汗呢。”

  “咦?”她的眼这么尖啊?“我…是吗?呵呵,天热体虚嘛。”他摸去一脸的汗,走进上古园。

  聂府之大,是南京园林中之最。来府里月余,第一次接触到上古园,便注意到没有多少仆人在此行走,空气中弥漫着萧索冷淡之味。

  “你要做得好,以后汲古书斋就给你,我也不必一年一次得花尽心思整理那间偌大的书斋。”元夕生状似自言自语。

  “汲古书斋?”她忽然惊叫,吓得元夕生一脚踏空,差点掉进人工湖泊里。

  “你…你叫什么啊!”他翻⽩眼,怒斥:“想要活活吓死我吗?”平常没见过她大声大气的说话,真他的语不惊人死不休。他顺了顺呛到的口⽔,没好气的说:“我可警告你,在上古园做事不比其它地方,首要就是要安安静静的,可别动不动就叫。”

  她对他的忠言恍若未闻,沙哑问道:“你是说,那间蔵书有八万册以上的汲古书斋?”

  元夕生怔了怔,打量她一眼。“你这ㄚ头到识货,还知道咱们三少爷的汲古书斋蔵有多少书册,你是在担心整理不完吗?不用怕,我又不是要你一天就弄完。

  “我怎会不知道那汲古书斋呢。”璇玑喃喃说道。

  它是南京城文人间最有名的,是聂封隐的蔵书之所,八万册书籍已破平常收集的数量,只要说得出的书名,定能在汲古书斋里找到,里头还包含了封隐书肆以宋本所刻的书册,珍蔵的孤本,最重要的是还有完整一套经聂封隐写跋的小说。

  元夕生略带惊奇地打量她。真的,之前还不觉得她有什么特别之处,但现下似乎有哪里不对劲了。这丫环还当真慧眼识英雄,听过三少爷的汲古书斋。丫环呢,一个小小的丫环能懂多少?

  对了,她爹曾是老师嘛,害他大惊小敝的。“是你爹曾经听过,告诉你的吧?”元夕生哈一笑,満意自己的答案,才要打开这偏东宁静的上古楼铜门,里头忽然有人打开冲出。

  “他的,是哪个‮八王‬羔子…怀安!”元夕生及时挡住她,厉言道:“一大清早的,你不跟在三少爷⾝边,想去哪儿?”

  “元总管…”林怀安见是人,马上眼泪汪汪的。“我…三少爷他…他…”

  “别结结巴巴的,肯定又是你误事。”他没好气道,眼角瞥了眼璇玑,但愿那丫环没觉得什么特异之处而逃之夭夭。他严噤下人们私议三少爷的事,要谁敢说,谁就可以滚回去吃老家,因而新来的一批丫环们不知上古园里的⿇烦。

  林怀安是他一眼看中的,直觉认为她讨喜而不认生,见人说话也甜,是人见人爱的小丫环,年纪是轻了点,但应该适合服侍三少爷的,所以私下将她调来这里晨昏服侍聂封隐,倒没想到…

  他叹了口气。同样戏码天天上演,他朝璇玑摆了摆手,说道:“你就待在这里,我去去就来,别走…园子大,要是了路,可没人有时间找你。”他硬抓着怀安的手往上古楼里走。

  璇玑站在原地一会儿。夏风拂面,暖暖的,比起天未亮的冷死人气温要舒服许多,她畔带笑,沿着庭院徐缓的走着。

  打她进聂府后,就没有一刻的闲散,从早到晚尽做劳动工作,第一天搬着棉被往太下晒,搬得她头昏眼花,手脚发软,不敢喊苦,怕引人注意,整个人就像发皱的梅子,沾了枕就沉沉睡去。如今已月余,⾝子骨还是微微酸痛,但显然好多了,现下偷了闲,轻松得又想眼梦周公…

  “是谁准你进来的?”暴喝声惊跑璇玑的瞌睡虫,她连忙张开眼,瞧见的是一个坐轮椅的男子。

  他的面容没有聂元来得好看,沉而刚硬,黑眸里是爆发的火气,薄紧紧抿着。

  璇玑的脸⾊顿时失了⾎,头昏眼花的。是天热了吧?只觉整个人要虚脫了。

  “没瞧过瘸腿的主子吗?”怒火又起,面掷来蓝⽪的东西,力道之猛打中了近距离的她。

  她踉跄退了下,跌坐在地。落在地上的蓝⽪东西是本小说。她怔怔的,眼睛花花的一片⽩雾,好半晌才凝聚了焦点。

  他依然是坐在轮椅上,⾝穿着深⾊的袍子,‮腿双‬让薄薄的毯子给盖住。他的⾝后跟着元总管…

  他的上⾐华丽,显而易见的是聂府其中之一的主子。

  口猛然痛缩了起来,有点…莫名的失落。

  “你哑巴了?”

  “我…”回了神,忙拾起书站起。“奴婢璇玑。”‮腿双‬还有点软,不敢置信,不敢置信!

  “是谁准你滚进来的?”聂封隐瞪着她,是吃人的眼神。

  “奴婢…”璇玑迅速瞧了眼站在他⾝后的元总管。他的眼冷冷的看着她,像跟聂封隐同出一气。是他叫她在这里等的,不是吗?

  “上古园不进女子,不进生人,你是向天借了什么胆,敢走进一步?”他凶狠的眯了眼,看着那本蓝⽪小说让她紧握在前,不由怒从心起。“我的书岂容女人沾污,把书烧了,把她赶出去!”

  烧书?她微微一惊。这岂会是爱书人的作风?她瞧见他⾝后的元总乖歧步走来,直觉退了一步。“元…”元总管的眼睛是冷的,没有感情的,像瞧陌路人似的盯着她。

  他有元总管的相貌,却…没有元总管那种外冷內热的子。

  明知在府里不多事不多言,方为明哲保⾝之道,但教她亲眼瞧着一本书烧成灰烬…那就像割了她心头的一块⾁一般。

  她紧紧抱着,痹篇他抢书的动作,急急跪下:“少爷不想要书,就请赐给璇玑吧!”

  “给你?”他的眼充満轻蔑。“就算我用过的破鞋子,也轮不到你来珍蔵。把书烧了,朝生。”

  元朝生抓住书尾,她一急,想拍开他的手,却像打在刀剑上,又痛又硬的。想抵抗,被他一拨,右臂像是快脫臼了,痛得要死.她气,死命的抱着不放,硬硬只会让自己更凄惨,她就算用尽全力也不见得打得嬴元朝生一只手臂。

  “聂封隐…这就是曾经让封隐书肆名震天下的聂封隐吗?会焚书毁书的人怎配当一个爱书人!”她大声叫道。

  聂封隐闻言一震,口起伏剧烈。“你该死的丫环从哪里来的?!谁告诉你这些事的?”

  “我…我…”她狼狈的注意到元朝生的动作暂时停了下来。她低低了几口气。“我…是猜测而已…”

  “猜!”这种谎话去跟狗说吧。“你会猜,猜得倒也准。现下,你倒是猜猜看这书名,只要你认得出书名,这本书就是你的了。我这主子不算刻薄吧?”

  他的语气是恶意的,更有在上位者的狂傲,他以为一个丫环就不该识字吗?这就是他?

  璇玑垂下眼,注视那书⽪上龙飞凤舞的黑体字。二十二年来,她的生活里充満不断的失望和绝望,到最后,当她有幸一会聂封隐之后,连她唯一的一个小小希望也破灭了。

  他一弹指。“把书烧了,朝生。顺便把夕生给找来,我要他自己解释他的丫环是哪里来的胆子敢来上古园。”

  “这是《如意君传》。”璇玑抬头,一字一字的说出,黑漆漆的眼注视着他。

  “现在,我能要了它吗?”

  青筋迅速暴露出来,他的眼怒睁。“你识字?”

  “女人不该识字吗?”她反问,下意识的反抗。

  他在发怒,手臂在抖,是极限。“你这个该死的丫环在耍我?”

  “璇玑不敢。”她回瞪着他。“既然想要这书,就必定识得一、二,是封隐少爷轻忽了这点,或者,是你庒儿没想到?”

  她…这是在嘲笑他?

  聂封隐的眼里几乎噴出了火。如果他能站、能走,说不定早就奔去活活捏死这个不要命的丫环!

  “璇玑…”她话还没说出口,远远的就响起了声音。“三少爷,我总算找到你了!”元夕生抓着怀安,又急又喜的跑过来。“您…还没用早饭,怎么就出来了呢!咦?秦璇玑,你跪在这里⼲嘛?弄成这副德…你,你也惹三少爷生气了?”死了!他的头好痛,好不容易才搞定一个怀安,这个秦丫头又给他惹了一⾝⿇烦。该死的丫头,该死的他,该死的老天爷。可恶!谁都该死,就是三少爷不该死。

  “是你带来的人?”

  元夕生満头大汗,暗叫了声苦。“是…是奴才带来的丫环,奴才…奴才没想到三少爷会突然出来…我原想…原想…这几天府里大扫除,奴才一时忙不过来,凑巧这丫头识字,所以想让她整理汲古书斋,我路过这里…想来瞧瞧三少爷,所以就暂时留她在这里了…”

  “你跟天借来的胆子,敢把我的书留给这丑丫头整理?”

  “我…我…”

  “要书被偷了、窃了,或者弄脏了坏了,你,一个区区的小总管赔得起吗?”

  “这…这…璇玑手巧又忠心,我想是没有问题的,是不?秦璇玑。”

  他推了推跪在地上的她,争取同意票。

  “三少爷的书太珍贵了,要出了问题,璇玑赔不起,不如元总管另外派人来做,我可以做其它清扫的工作。”她的头撇向另面,冷冷淡淡的,心里…是说不出的难过。

  “你…你…”搞什么啊?平常她话不多,乖巧得教人感觉不到她的存在,要她向东她就不会往西,现下可好,闹子也不会看时候,是嫌吃了没事⼲,存心来玩他这个总管是不?他是很好玩,是不是?成天被三少爷、四少爷玩来玩去还玩不够,连她这个小小的丫环也来凑上一脚,他究竟是招谁惹谁了?可恶!

  聂封隐看着她,不怒反笑:“谁说那些书珍贵了?要一把火烧了也行。夕生,你就带这丫头去整理,可别让我发现她在偷懒。你知道的,我一向讨厌偷懒的下人,就这样好了,她要半天没整理出两柜子来,就不准停下吃饭,你说,我这惩罚公不公平?”

  “少爷…”元夕生硬着头⽪,想要进言,却被瞪了回来,只得应和:“少爷公平,当然公平!”这年头还会有比少爷更公平的事吗?就当这丫鬓倒霉好了。

  三少爷的喜怒无常是司空见惯了,哪天要没发作,那还真要天下红雨、放鞭炮庆祝了。

  他叹了口气,顿觉黑发又向他告别了不少。他与朝生是双生兄弟,幼时同时被聂府收容;朝生被派往三少爷⾝边当差,而他则朝着总管之位迈进;朝生为兄,他为弟,就不见朝生为他说几句好话,该死的哥哥。他満怀哀怨地瞧了眼璇玑,低声说:“你到外头等我去吧,我还有话跟三少爷禀告呢,咦?你这书是三少爷的?”

  “是璇玑的。”她清晰说道,让元夕生张大了眼,让聂封隐抿着不发一词,但紧绷的脸庞露了他的恼怒。

  她摇摇坠的站起来,向聂封隐福了福⾝,先行离开。经过他时,他的侧面冷冷的、恶意的,像是书里最可恨的角⾊。

  可恶吗?她谁都能恨,就是恨不起他。乍见之余,是惊诧,是不敢置信,然后是同情;曾经意气风发的聂封隐,曾经能文能武能谈商的聂家三少爷,弄成这番德…她难过之余,就只有同情了。

  同情这个她曾经仰慕的男子…如果不是同情,还会有什么能够解释她心头如刀割的痛苦感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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