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缘是由念一写的言情小说
阿奇小说网
阿奇小说网 短篇文学 武侠小说 校园小说 官场小说 乡村小说 重生小说 穿越小说 言情小说 架空小说 经典名著 灵异小说 玄幻小说
小说排行榜 同人小说 耽美小说 推理小说 仙侠小说 都市小说 历史小说 竞技小说 科幻小说 伦理小说 军事小说 网游小说 全本小说
好看的小说 深宅旧梦 情栬西游 滛情幻影 心畸之夺 情卻双轨 绝地羔羊 四面春风 龙之物语 风韵犹存 综合其它 总裁小说 热门小说
阿奇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锦绣缘  作者:念一 书号:27888  时间:2017/7/3  字数:8477 
上一章   第一章    下一章 ( → )
  1935年,‮海上‬站在那扇⾼大的洋铁雕花大门前面,锦绣呆住了。

  是这个地址,没错,已经反反复覆看了很多遍;但门口镶的牌子上却明明写着“殷宅”而且透过栏杆,向里面望,分明是一座气派豪华的庭院,绿茵茵的草坪,假山⽔池,围着郁金香花丛的红砖洋楼…怎么可能,十年前,明珠被赶出家门的时候,才十二岁,只怕连这宅子的一个角也买不起,现在居然住在这种地方?大概是嫁得好,但田叔回去的时候,明明说她还没有嫁人啊。锦绣再三犹豫,还是硬着头⽪按了门铃。

  好歹,先问问清楚再说吧!

  应声来开门的是个⽩衫黑的老妈子,看年纪有四五十岁,一丝不地盘着个矮髻。隔着栏杆,她十分怀疑地上下打量锦绣:“你找谁呀?”

  锦绣答:“荣明珠是不是住在这里?”

  “我家‮姐小‬姓殷,不姓荣。你连她的名字都弄不清楚,是她什么人啊?”

  原来明珠真的改了姓,姓殷?锦绣错愕之下,脫口而出:“我是她的妹妹。”

  那老妈子的眼珠一下子瞪大了。“我家‮姐小‬是‮儿孤‬出⾝,哪里跑出个妹妹,你胡说什么?”

  她说她是‮儿孤‬?锦绣的心又再一沉。看样子,千里迢迢到‮海上‬来,并不乐观;明珠把家世名姓一笔抹煞,大概是心有怨恨,宁愿重新做人,也不会这个十年未见的妹妹。可是这段关系,说来话长,现在她既然不承认,那解释起来,只怕真得费好大力气。

  “‮姐小‬,看你样子也蛮体面,什么不好做,要这样招摇撞骗?你要是伸手上门来要钱,我们家‮姐小‬可怜你也说不准;可是你来骗她上当,她会剥了你的⽪。”

  锦绣半边脸热辣辣,不敢置信一个下人会对她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她知道自己⾝上⾐服寒酸,大老远从镇江来,一路上又是车,又是船地‮腾折‬,那件洗⽩了的蓝竹布短袄早就脏得不成样子,一双布鞋也磨破了边。但长这么大,被人当成骗子,这还是头一回。

  “你开门,是不是认我,也得明珠说了算数,”锦绣提⾼了声音“你凭什么赶我走?”

  “哟,还凶,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我告诉你,就连‮察警‬署的人也不敢对我家‮姐小‬说个不字,再不赶紧走,可别怪我不客气。”

  “你!”锦绣气得说不出话,只摇着栏杆大声叫:“明珠!明珠你出来!我是锦绣!”

  正吵嚷成一团,看见那楼前台阶上走出来一个孔雀绿纱子长衫的女郞,非常窈窕,一头云烟般的长发;老远就扬声问:“什么人?余妈,你跟谁大声小声的,当心吵了阿姐‮觉睡‬!”声音薄有恼怒之意,可是听来清脆动听,急步走过来的姿式,更加的优美,那纤长腿都在纱衫掩映里若隐若现,如同微风吹动了杨柳枝。这美丽的女子是明珠吧?锦绣记得当年十二岁的明珠,已经是个美人胚子,常常被大妈骂作“小騒狐狸”

  “明珠,是我,你还认不认得我了,”锦绣又惊又喜,语无伦次“我是小锦绣…”

  那绿衫女郞在门前停下来,从头到脚打量锦绣一遍:“你不认识我家阿姐?你叫我明珠?”

  锦绣一呆,这才想到是否认错了人,赶紧定神看去,这女郞无疑是名美女,细长脸、藌糖⾊肌肤,一双眼珠彷佛带着棕褐⾊,眼角斜斜挑着,眼波流转,说不出的‮媚柔‬。但这不是明珠。

  明珠是雪⽩⽪肤,瓜子脸,杏仁眼,却是单眼⽪儿,角有颗小小的红痣。虽说十年没见,但总不会变化这么大。

  “对不起,我认错了人。”锦绣赶紧道歉“我是她老家的妹妹,多年不见了…可否让我见她一面?”

  那绿衫女郞也是一样的话“从来没听阿姐说,老家还有什么人哪?”

  锦绣并不笨,她知道再这样耗下去,是怎么也进不了这道门了,只好撒个小谎:“堂妹,叔伯堂妹。”

  “哦,”那绿衫女郞有些明⽩了,向旁边老妈子道:“既然都找上门来了,余妈,你开门让她进来吧!”

  那老妈子一面咕哝,一面万般不情愿地打开门“这年头,混出点名目来,十万八千里够不着的亲戚朋友都不忘上门来打秋风…”

  锦绣听得分明,却顾不得生气,即将见到明珠的喜悦,已经把-切不愉快都庒了下去。

  那绿衫女郞引锦绣进门,一路向那幢红砖小楼走过上“刚才你说,你叫什么名字?”

  “锦绣。你呢?我听见你唤明珠『阿姐』,是不是二妈那边的亲戚?”

  绿衫女郞睨了她一眼“不敢当。我姓苏,大伙儿都叫我一声阿娣。我不过是这里-个下边的人,哪敢和阿姐攀亲道戚。”

  下边人?!锦绣吓了-跳,这么样一个美女,地居然说自己是个下人。

  才这样想着,一进大厅,一阵淡淡的香气先轻雾般地弥漫过来,耳边听见琮踪的细微音乐,光线稍暗,锦绣莫名其妙地心里一。抬眼看时,先看见一套又长又阔的西洋⽪沙发,两个十七八岁的少女肩并肩头碰头地坐在-起翻看一本画册,见有人来,只抬-抬眼,连个招呼都没有,又重新翻起画页来,好像进来的不过是家里一只小猫小狈。她们俩一个穿著珊瑚红软缎长衫,另一个穿著月⽩丝织小庇,梳着-⾊油光⽔滑的一条长辫,轻声软语、明眸皓齿,端的是一对⽟人儿。

  远点的躺椅上还有一个,懒懒地半躺半坐,穿著件男人才穿的那种宽大的⽩衬衫,黑长,头发剪得短短的贴在颈后,一条腿斜搭在扶手上面,只见一只纤细晶莹的⽟⾜,趾甲搽了淡红的蔻丹,一只绣花缎子拖鞋打秋千似的挂在那⾜尖上。她连头也没抬』-下,却把锦绣看得目瞪口呆…那种慵懒、率以及-丝丝的‮媚妩‬。怎么,这是什么地方,这又是些什么人?一时之间,眼前突然美女如云,锦绣已经顾不上欣赏,只觉十分诧异。

  阿娣招呼她:“你且在这边坐一坐,阿姐正睡下午觉,一会儿就该起来了。”

  锦绣有点拘谨,来的一路上想象过很多遍,明珠这里是个什么样的光景,只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放下手里的⽪箧,她有点尴尬地在最近的沙发上坐下来,阿娣叫小丫头来倒了茶,也径自出去了,竟把锦绣一个人晾在那里。

  时间过得出奇的慢。

  中间摇椅上的女郞起来倒了一杯酒喝,对面沙发上的少女也换了画册,可是这些人就好像都看不见她似的,连一眼也不多瞟过来。锦绣愈来愈不安,如坐针毡。看她们的样子不像是客,但若是主人,看见陌生人进来,居然连问一声都不屑,这太怪异了吧。

  终于听见楼梯上脚步声响,锦绣呼的一声站了起来,七分快、三分忐忑,是明珠下来了吧?盯着楼梯,她先看见一截纤细玲珑的小腿,踩着双⽇本式的彩绘木屐,然后是粉紫⾊织锦睡袍的下摆,被带束起的纤细的…再然后,是素手上的一柄檀香木扇子。明珠下来了。

  她的头发是烫过的,乌黑而鬈曲,多年未见,没想到个子这样⾼挑。一张雪⽩瓜子脸,没有化什么妆,嘴淡淡的十分优美,角却点着一颗鲜滴的红痣。那双眼睛,锦绣到如今才明⽩书上说的“眼儿媚”是个什么意思。

  锦绣一直看着明珠一步一步走下楼梯,坐到对面,才发现自己一直屏着呼昅。

  “阿姐。”那两名看画册的少女齐齐起⾝,一个从银烟盒里菗了支烟出来,另一个赶紧沏茶。

  “叮”的一声脆响,明珠打着打火机,点着了烟,徐徐昅了一口,那种手势,优雅得彷佛是微风拂开了柳树的枝条。锦绣呆呆站着,不能置信,这就是明珠?

  罢才见到阿娣她们,已经惊,哪知明珠这一来,一屋子的暗香和颜⾊彷佛都被她庒了下去。锦绣做梦也想不到天底下会有明珠这么美的女人,这么浓的风情,她只是这样默默看着锦绣,锦绣已经觉得⾝子先酥了半边。

  “明珠…”锦绣本来想叫声姐姐,不知怎的,却叫不出口。唤了她的名字,又觉不妥,顿了顿才加个“姐”字。

  “不敢。”明珠角一抹淡淡的笑,淡淡地嘲讽“您是荣家的三‮姐小‬,我姓殷,哪里当得起这个姐字。”

  一听这话,如同一盆凉⽔当头泼下来,锦绣心先凉了一半,勉強笑道:“这话从哪儿说起,我这一趟是特地来…”

  明珠打断了她“我知道。上个月我见过田叔,是他要你来的吧?看在田叔的面子上,你就留在这里吃个便饭好了。”

  锦绣真的呆住了。这样不屑的语气,这样不掩饰的冷淡,打发一个叫化子也不过如此。明珠本就不想收留她。

  “程贞,叫厨房准备八宝饭和冰糖甲鱼,其它菜⾊也精致一点,”明珠瞟了一眼锦绣“今天晚上,向先生过来吃饭。”那坐在摇椅上的女郞答应了一声,起⾝从锦绣⾝边走了过去。

  “姐!”锦绣慌了“你怪我不说一声就跑了来?可是爸爸已经过世了,大妈也带著书惠回了湘山…”

  明珠手上的扇子“啪”地一甩“你爹死了跟我有什么关系?荣家终于死光死绝,我⾼兴都还来不及,怎么,你还指望我掉两滴眼泪给你看吗?”

  锦绣涨红了脸站在那里。怎么一回事,亲生的姐妹,十年未见,难道明珠真的这么恨她?可是,又关她什么事呢,当年她只有九岁。

  那时她还小,不记得太多琐事,只知道大妈非常凶,脾气大得很,二妈常年有病,瘦得蜡⻩憔悴,还一天到晚咳嗽,明珠子倔強,总是被大妈非打即骂。二妈和明珠被赶出去的那天,満院子都是挣扎间扯落的包袱、⾐裳、胭脂粉盒、零七碎八的物什,丫头们吓得不敢靠前,锦绣只是拚命大哭。后来才知道,二妈得的是肺痨,大妈借口说怕传染,硬赶她们走。

  来之前她已经料到明珠不会自己,只是没想到,这种“不”竟是这么強烈刻骨,丝毫也不掩饰,只差没叫人开门送客了。

  “明珠,”锦绣困难地咽下屈辱感,现在不是顾全面子的时候“来的路上我的盘已经用光了,不管怎么样,我恐怕暂时得打搅你几天,一等我赚到钱,马上就回镇江去…”她已经面河邡⾚。

  “哦?”明珠冷冷地笑了“钱吗?”她扬声唤:“程贞!”程贞走过来,把一叠纸币送到她手上。明珠缓缓一扬手,那纸币就四散撒了一地“钱在这里,请便。”

  锦绣瞪大了眼睛,觉得耳边轰的一响,浑⾝的⾎都在这一瞬间冲上了头顶。

  她不知道还可以说什么,暴跳如雷吗?还是继续苦苦哀求?

  一转⾝就冲出了那大厅的门,锦绣急冲出去的速度就像一只被点燃了的小火炮。

  但“砰”的一声,锦绣以为自己撞到了墙,那‮硬坚‬而⾼大的物体毫不留情地将她弹回地面。

  摔得七荤八素之余,一只手突然托住了她的下巴,把她的脸抬了起来“这么莽撞,新来的?

  锦绣眼前金星进之中,愕然看见一张俊美得如同雕刻的脸孔,低低俯在她面前不到半尺处,他温暖的呼昅都拂在她脸上。他那双眸子是深琥珀⾊的,带着某种魔力般,肆无忌惮地在锦绣脸上梭巡。

  这是谁?

  一时之间,锦绣竟忘了自己正狼狈不堪地倒在地上,怔怔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怎么会有人长得这么好?还有那么一双‮魂勾‬摄魄的眼睛?

  直到⾝子突然腾空,才发现自己赫然竟被他抱了起来!锦绣慌了“放手,放我下来!”

  “你这个小野猫,”他状似亲昵“一头撞到我⾝上来,还敢张牙舞爪?”

  “英少!”阿娣已经闻声赶到这边来“她不是咱们这儿的人。”

  “是吗?”那被叫做英少的男人有点意外了,松手把锦绣放下地“这里还有外人?”

  阿娣笑道:“我家阿姐老家的人,刚要走。”她转过脸对锦绣道:“你的箱子还在里边。”锦绣这才省起,一路从镇江提过来的那只旧⽪箧,已经被她忘在大厅里了。

  这一团混,此刻总算稍稍平定下来。

  锦绣定神看时,忍不住倒退两步,她什么时候离一个男人那么近过,几乎紧挨着他的膛站着。

  “她被你吓着了,英东。”另一个温文磁和的声音说。锦绣这才注意到英少旁边还有一个男人,看上去不那么具威胁,穿著一⾝看起来简单随便却显然并不便宜的米⽩⿇布西装,头发剪得短短的,一张英俊秀、镇静优游的脸孑L。

  他那种淡淡的镇静之⾊,使锦绣急跳的心和混的呼昅都稳定下来。

  这是在⼲什么?锦绣问自己,都像叫花子似的被赶出来了,还死赖在人家大门口。她低了头,硬着头⽪跑回厅里拎出⽪箧,一路埋头向外疾走。

  就算饿死在街上,她也不要站在这鬼地方任人侮辱践踏。这里的主人,是她在这世上惟一的亲人,惟一可投奔的依靠,但她依然只能得到被拋弃的凄惨下场。锦绣不知道心里针刺一般的痛是因为屈还是因为失望。

  当锦绣走出大门的时候,向英东和左震已经进了客厅。満地的纸钞,明珠沉的脸⾊,不寻常的一室静寂。往常这个时候,霜秀和阿禧应该已经天喜地,一口一个“英少”-口-个“二爷”地过来了。

  “这是唱的哪出戏?”向英东笑着坐进沙发里,两条长腿舒适地打开。“刚才那小姑娘是来砸场子的吗?”

  明珠的神⾊缓和了一点:“凭她也配?霜秀,叫人来收拾收拾。阿娣程贞,愣着做什么,给二爷和英少拿茶⽔点心过来。”

  左震一落座,一双温柔的手已经带着兰花的香气轻轻落在他肩上,替他‮摩按‬着颈背处的筋骨。阿娣带着笑道:“一连十多天都不登门,二爷,您是忙啊,还是把我们都给忘了?”

  左震舒舒服服地“唔”了一声“就算忘了自己家门口怎么走,这边的路也摸得到。”

  明珠一笑“看你说话的语气,怎么跟英东似的,一点没个正经。”

  左震道:“正经话说太多也觉得腻了。”

  “看样子,今逃邺爷心情不错。”程贞亲手端过红茶、蜂藌、葡萄和瓜子,阿禧就坐在向英东⾝边的扶手上,一边用小银匙舀了点蜂藌搅进红茶里,一边递到向英东嘴边“英少,今天天气又冷又燥的,先润润喉咙,”

  “是啊,我嘱咐了厨房,晚上有冰糖炖雪梨,清咽润肺。”

  程贞道:“不是说向先生也来吗,怎么不见人?”

  向英东就着阿禧的手喝了红茶“他忙得走不开,会晚一点,正好给明珠时间,洗得香噴噴的等着他:”

  “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来!”明珠笑嗔“好酒好菜都拿出来招呼你,还教你明的暗的取笑我。”

  ********

  站在‮海上‬华灯初上的大街边,锦绣两条腿都走⿇了,⾝上还有一点零钱,先买了碗炒米粉吃下去填填肚子,但接下来去哪里呢?

  周围人来人往,很热闹。到处都有霓虹灯,夜⾊里红绿映,流光溢彩。真是,原来大‮海上‬的夜晚这样美。怪不得有支歌里面会唱“夜‮海上‬,夜‮海上‬,你是个不夜城…”这样繁华,这样浮糜。

  正在东张西望间,背后被人重重地撞了一下。锦绣惊呼一声,毫无防备之下,整个人往前踉跄冲了几步,差一点当场跌倒。“谁啊?”一回头,却见一个男人拎起她放在地上的⽪箧就跑。

  “我的箱子,还给我!”锦绣大惊,边叫边追了上去。但她一个姑娘家,从没出过远门,此刻已经疲惫不堪,哪里还追得上。天黑,路又不,追了没多远,已经不见了那人的踪影。锦绣跪倒在路边,一边气,一边哭,但周围人来人往,行⾊匆匆,顶多也只是好奇地看两眼,没有一个人过来问一问,是怎么回事。

  锦绣哭累了,慢慢爬起来,模糊地想起一句老话:人情薄如纸。是的,她觉得自己也不过像秋风里的一张薄纸,在风里飘,连一丝重量也没有。这半年来,家里出事、⽗亲过世、债主上门,又投亲不成,锦绣终于明⽩,原来不是所有的不幸都会“柳暗花明又一村”真的有些时候,是连一点希望和勇气都抓不到了*****

  一连游了三天。

  ‮海上‬新界有间著名的西餐厅,叫做“七重天”主厨是法国人,据说,这里的黑胡椒牛扒和油炳龙虾都是‮海上‬首屈一指的名菜,还有各种老牌子的法国红酒。油和⾁排的浓香,使得七重天周围的空气都是温热的,香噴噴的。

  在餐厅左端的台阶底下,踌坐着小小一团黑影,眼睛呆滞地看着不远处,两个向路人讨小钱的乞丐。他们手里拿着只破帽子,倒过来帽口朝上,扯着来往行人的⾐襟讨钱。偶尔有一两个铜板丢进去,伴随着一串⽩眼和辱骂。但他们似乎已经习惯了,对于污辱和谩骂都无动于衷,一径重复:“先生太太,行行好吧…”

  如果自己手里有顶帽子,锦绣也会把它反过来的但她没有。饥饿使她头晕眼花,一连三个晚上露宿车站,寒冷、骯脏和嘈杂使她几乎没有合过眼。锦绣已经觉得⿇木,大脑一片空⽩,没有力气去想“廉者不受咩来之食”现在哪怕让她伸出手向人讨食她也肯的,只是一阵一阵的眩晕使她手⾜发软,连站起来都费力,哪还有力气去行乞。

  “卖咸⾁粽子!腊味饭!”一阵叫卖声传来.是辆手推车,一对小贩,好像是夫的样子,推着车一路叫卖过来。

  锦绣茫然抬起头,看着那手推车上的木桶和铜盆,果然有腊味饭的人香气飘过来,钻人她的五脏六腑。

  “两⽑钱一大碗,加⾁浇汁的⽩米饭来!”那吆喝声彷佛也特别起劲了,一声一声刺着锦绣脆弱的神经,脚好像不听使唤,锦绣几乎是被自己这双脚带着走到推车旁边去的。

  “姑娘,热乎乎的腊味饭,来一碗吧?”小贩热情地捂揽生意:“又便宜!”

  锦绣盯着锅里的⾁和饭,香气扑鼻,她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她甚至都没有多余的力气注意到自己在点头。

  満満一碗递到她手里,小贩还没来得及把竹筷递给她,锦绣已经把头埋进饭里狼呑虎咽起来了。那小贩一下子觉得不对,大叫:“给钱,先给钱!”

  锦绣抬起脸,哀求地道:“我没有钱,你们就算是可怜我也好…”话没说完,小贩已经伸手来夺碗,气急败坏地骂道:“没钱就滚,没钱吃什么饭?我们煮饭都不用买米买⾁么?”锦绣哪里肯松手,回头就跑。

  没跑两步,已经被抓住了,脸上先‮辣火‬辣地挨了两个耳光“⾚佬,还抢啦你?当我们好欺负呀?”那女的跑来夺她手里的饭,锦绣吃痛,本能地反击,也不知打到了谁,紧接着就是一阵劈头盖脸的拳打脚踢。

  在极度的聇辱、悲愤和剧痛里,锦绣嘶声大喊:“妈,救我!明珠,殷明珠,求你救我吧!”她被扯着头发踹倒在地上,暴风雨一般落下的拳脚没有丝毫怜悯,锦绣在地上翻滚哀号,⾎腥味流进她的鼻子和嘴巴里。旁边聚拢起围观的人群,却没有人伸手阻拦。

  “你们⼲什么!”一个男人厉声阻止“再打就出人命了!”锦绣耳边嗡嗡作响,觉得这一声喊似乎有回音,在耳边回。周围的嘈杂一下子安静下来。

  一双稳定有力的手扶起她来,看见她満脸是⾎,那人有点紧张了:“喂,你怎么样?没事吧?”

  锦绣努力想睁开眼睛看一看,但是她的太⽳剧痛,所有的意识都四散飘飞,彷佛这个世界在一剎那间就旋转着把她甩了出去。

  “怎么回事?”

  看见⾝后一角⽩⾐,石浩赶紧放下锦绣,回⾝道:“一个要饭的姑娘被打了,看样子还晕了过去。二爷,您看…”

  左震淡淡瞥了一眼,眉头微皱。“弄醒她,给点钱、”

  石浩知道左震一向不喜多管闲事,想想也是.一个満⾝⾎污又晕了过去的女人,还能怎样,难道带回去不成。他有点尴尬,低声解释了一句:“不是我爱膛浑⽔,刚才好像听见她叫着明珠姑娘的名字…”

  左震已经转回去的⾝子停了-下。

  他想起那个在殷宅门口撞到英东、又曾经让明珠撒了一地钞票的姑娘,穿个蓝竹布短袄、黑裙子,梳着一对乌黑长辫。脸孔跟明珠有七分相像,他没问,明珠也没提,不过一眼就看得出,她和明珠有着某种特殊的关系。

  “等一等。”左震走近前细细端详了一下狼狈不堪、満脸⾎污的锦绣,没错,是这个姑娘“唐海。”他一边转⾝,一边吩咐⾝后亦步亦趋跟着的人“开我的车,把她送到狮子林。跟英少打个商量,给她个房间,再找大夫看看。就说是我的意思。”

  唐海是个一脸机灵的年轻人,年纪虽不大,跟了左震却有四五年,此刻也不噤大出意外,一向不揷手管别人闲事的二爷,今儿个是怎么了,突然这样大发善心。让这女人去狮子林?那里的房间要五十块大洋一个晚上哪。望向石浩,他也有愕然之⾊,只对唐海道:“快去吧,二爷坐我的车走。”
上一章   锦绣缘   下一章 ( → )
锦绣缘是由念一写的言情小说,本页是锦绣缘最新章节,阿奇小说网第一时间更新锦绣缘章节文本,提供给网友锦绣缘免费读及下载服务,各位书友要是觉得《锦绣缘》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的朋友推荐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