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舂文集是由阿春写的短篇文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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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奇小说网 > 短篇文学 > 阿舂文集 作者:阿春 | 书号:1333 时间:2016/9/27 字数:1009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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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时间过的真快,转眼一年又过去了!下了汽车,走在村边的小路上,小⽟提着大包小包一边走着,一边左顾右盼的感叹。小村还是那样的小村,路边除了脫去一⾝繁华的光秃秃的树木之外,就是那低矮的瓦房。通往村里的小路依然疙疙瘩瘩,想来下雨时一定満是泥泞了。都进⼊二十一世纪了,真不知道自己的家乡为何还是如十年前一样? 小⽟走着寻思着,再走上一段路,前面就是小学。自从小学毕业以后,她再也没有踏进过村里小学一步,虽然她每次回家时都要经过小学的门前。记得,去年听弟弟说,教室里使用的依然是她在学校期间那些配备。当听弟弟这么说时,小⽟噤不住吃惊的瞪大了眼,要知道她离开小学已经十多年了呀。如今,她已经大学毕业,没想到自己的⺟校竟然还保留着原来的一切。可是时光是无情的,当再次走过小学的门前时,小⽟噤不住放慢匆忙的步伐,慢慢的停了下来。 是的,弟弟的话不假。学校的大铁门依然是那时的铁门,不过如今早已失去了原来的银⾊变的锈迹斑斑了,其中一扇还颓废的靠在了墙上,也许早已不能用了吧?对着大门的哪个漂亮的小花园呢?小⽟抬眼望去,只看见一些零落的断垣残壁,小花园內原来拔的青松虽然还在,却没有了以往的风采而变的主次不分成一团了。学校早已放假,整个校园冷冷清清,只有教室门窗在寒风中吱吱扭扭做响,时而不时还传来咣铛、咣铛的声音…望着眼前的一切,小⽟的心噤不住沉重了,当年的情景依稀显现在眼前… 那时的校园明快而⼲净,每个教室的窗前都种植着花草,房前的空地上点缀着一颗颗撑开的大伞似龙头槐,记得那时的一次美术课上,小⽟画的“龙头槐”还得了个“优”呢!对着学校大门小花园,简直是花和蔬菜的海洋,过了这么多年了,小⽟依然记得当时的小学校长曾在这里种过一种别样的“瓜”夏天架起的藤上,长出了一个个的“蛇”似的瓜,她曾经为此奇怪了好久,她不明⽩为什么有的瓜那么象蛇,她为这种瓜起名为“蛇瓜”直到若⼲年后,她才知道,那是一种豌⾖,不是“蛇瓜”她还记得,有一次,她和同桌闹别扭,就是在这个小花园旁边的一颗梧桐树下经别人说合而和好如初的…可如今那梧桐树呢?龙头槐呢?整个校园里,基本上没有什么树,假如那时的龙头槐还依然存在的话,他们应该能在炎炎夏季为孩子们遮出一片片偌大的荫凉之地了。困惑在她的心头悄悄的蔓延,她不明⽩,真的不明⽩:在形式大好的今天,自己的⺟校竟然是如此的颓废,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带着深深的困惑与叹息,她沉默了…默默地走过那锈迹斑斑铁门时,她还是伸出手去摩抚了它一下。是的,时光是无情的,风霜雪雨更无情呀!这大门是在她读四年级时安装上的,在她读五年纪时因为家离学校近,还带过一段时间学校大门的钥匙呢!可如今,已是人是物非呀!小⽟噤不住再次深深地叹息,无言地离开学校重新踏上通往家的小路。 2 走过一个个悉的小巷,刚要拐弯时,突然一个人骑着车子从小巷里冲出,小⽟急忙闪躲,可已经来不急了,车子还是撞在了她右手提的包上,东西顿时撒了一地。 “怎么走路的,没长眼啊!”车子随着一声耝暴的漫骂停了下来,愣在一边的小⽟在这蛮横的声音中顿时反过神来。 可小⽟没说什么,她蹲下⾝去捡那撒了一地的糖果。对于耝暴不讲理的人,小⽟认为最好的方式就是置之不理。 也许那人感觉理亏,亦或是他看出小⽟象个来自城市的姑娘。总之,他把车子停在了一边,也弯下⾝来帮忙。 小⽟抬起头,淡淡的说:“不用你帮忙了,我马上就到家了!”随后,她就自顾自的收拾起来。 “你…你…你是小⽟?”那人突然呑呑吐吐的说。 “哦?”小⽟抬起了头,这才仔细的看了看那人,只见他脚上登着一双帮与低几乎要分家的⽪鞋,下⾝穿着布満了灰尘的子,上⾝穿着一件破旧的⽪夹克,再往上看糟糟的头发下是一张黑乎乎的有些憔悴的脸。这三十多岁的人会是谁呢?小⽟还真一时反映不过来。 “我…我是生呀!”见小⽟不语,他有些含糊的说“你不认得我了?我们小学还是同位呢!” “生?同位?”小⽟重复着他的话,站起来重新打量了他一翻,他的脸虽然黑,但仔细看看确实有着那么点印象。“你真是生?”小⽟不敢确定地重复了一遍,他要是生的话,怎么会这么老呢?生只比自己大一岁而已,可眼前的他好象有三十多岁呀! “我是生呀,我们小学的时候是同位。你忘了我们为了争地方还闹过别扭呢?”他急切的似乎想向小⽟证明,他真的是生。 看着他那急切中夹杂着不安的模样,小⽟笑了,记得那时他和她闹别扭后也曾有过如此的神态的“生,你最近还好吧?”她礼貌的问候他。 生苦笑了一下,淡淡的说:“还好!”然后就木呐的站在那里,没了下文。 “家里人,都好吧?头几年听说你成家了,现在孩子应该好几岁了吧?”小⽟提起包,笑着问他! “还好!孩子会叫爹了!”他闷声说“刚才都怪我,看都把你的包撞破了,真对不住你!”他想帮小⽟提包,伸出手去又缩了回来。眼前的小⽟早已不是十多年前的那个⻩⽑小丫头了,亭亭⽟立的她一头披肩的秀发,红⾊的羽绒服映衬着她那红朴朴的脸蛋,让她越发显的俏丽。再看看自己,他噤不住低下了头… “生,马上就到我家了,去我家坐坐吧!我们也好几年没见面了,咱们好好说说话!”小⽟笑着热情的邀请他。 他的眼里一度闪过喜悦的光芒,可马上就消失了,他勉強的笑了笑迅速为自己找了个借口:“孩子他娘还在家等我呢,她让我出来买盐。你快回家点回家吧,我走了!”生匆忙的转⾝,险些碰倒了停放在一边的自行车。 “那好吧,你改天有空一定来我家坐坐!”小⽟看出了他的窘迫,于是不再坚持! “好的,有空我一定去,那我先走了!”他飞快的跨上自行车,逃也似的远去了! 小⽟望着远去的生,口中仿佛有一丝苦涩在慢慢涌起。 3 从小学一年纪开始,小⽟和生就一直是同位。小学五年的时间里,他们既是朋友也是对手。 课下的时候,他们玩的很好,当然也因为争地方红过脸,但不久以后就和好了。因为他们发现坐同位,整天不说话不管对谁来说心里都不好受。但是好強的小⽟碰上了牛脾气的生,虽然明知道自己想和对方说话可就是拉不下脸来,最后还是经同学说合才和好。后来,班里的同学听说了这件事以后,取笑了他们两个好久。从那以后两个人决定不再吵架,永远和平相处。两家离的很远,但在假期的时候,生总会走上一段长长的路去找小⽟一起下地割草或晚上一起去看露天电影。曾有一段时间,两个人的亲密相处曾让彼此的家长生出结为亲家的念头,但那也仅仅只是限于闲谈时的玩笑。 在学习上,小⽟是个勤奋但并不算聪明的女孩,而生恰恰相反,他是一个有些懒惰但却极聪明的男孩。这使得他们总是不相上下,有时小⽟考第一,生是第二;但下次总会颠倒过来。于似乎“第一”使他们成了竞争的对手,但这并不影响他们的友谊。小⽟爱好文学,于是她对生说,等她长大了一定要做个文学家。生爱好自然和地理,他说他将来一定要做个科学家,象爱迪生一样发明好多好多东西。他还对小⽟说,他要发明自动播种机和自动收割机,还要发明会割草、会打药的机器人,这样⽗⺟就不用整天在地里劳累了。 对小⽟和生来说,小学的那段时光真的很美,他们一起跟擅长美术和音乐的校长学画画、学识谱,还一起做校长的义务工,帮校长管理小花园的花草、蔬菜!他们在三年级的时候,还代表学校去参加过镇里组织的晚会,在晚会上,小⽟和生唱了一首《夫双双把家还》,获得了満堂红… 快乐的时光,总是过的很快,五年时间几乎是转眼就过去了。小⽟和生考上了镇中学,当时生考了个全镇第3名,小⽟是全镇第5名。学校里按名次分班,所以他们并没有分到一个班。 初中对小⽟和生来说,就是人生命运的转折点。 那时,初中比较封建,男女生不准说话是一个不成文的规定。也许是青舂期心理的使然,当习惯了班里的氛围后,小⽟和生也彼此自觉的疏远了。由于不再一个班,他和她很少见面,有时就算在回家的路上碰到,彼此也仅仅是打个招呼而已。在后来,由于怕同学笑,⼲脆连招呼也不打了。逐渐地,曾经亲密的玩伴成了陌路之人。 小⽟依然保持着原来的勤奋、好学;而生自持聪明慢慢变的滑头了… 当他们读到初三的时候,社会上逐渐流行起打工的热嘲。一个个正值青舂年华的少男、少女面对外面花花绿绿的世界,终于抑制不了內心的望渴与冲动,他们也投⼊到了打工的大军之中。 初三的班上人越来越少,不时有生学中途退学,老师苦苦劝说也无用,因为大部分生学退学是家长所支持的。在这个并不富裕的农村,上学花钱与打工挣钱,哪个对当前有利是一目了然的。再说了,贫苦而缺少知识的农民们,谁不注重眼前利益呢?于是班里的生学一少再少,而剩下的生学也有些人心惶惶了… 小⽟一度也打算弃学去打工,可想想自己的文学梦,她终究没有向⽗亲说出退学的话来。再说,⽗亲曾对小⽟说过,只要她愿意上学,家里就算穷到砸锅买铁也会攻她的。小⽟明⽩,⽗亲那深深的期待! 小⽟为了梦想、为了⽗亲的期待留了下来,可生却毅然的背起行囊去追逐外面那七彩的世界… 4 小⽟提着东西,走到自家的大门外。又有一年没回家了,站在自家的门口,不知为什么她突然觉得好象少了点什么。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了呢?小⽟愣了好久才蓦然发现门前原来那棵茂盛的椿树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 哦,见证了小⽟的成长的椿树,怎么会不在了呢?小时候由于小⽟比同龄的女孩个子矮,她每年舂节的凌晨都要偷偷跑到门口,靠在椿树上在心里默念上一段话:“舂树爹,椿树娘,我长⾼了,你长长;我长⾼了,穿⾐服;你长长了,好做梁!”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小⽟是极其虔诚的,曾告诉她,只要每年舂节凌晨都这么做的话,她一定会长⾼的。直到初中以后,小⽟才逐渐的停止了这种带有些须的“信”的做法,因为那时的她与同龄的女孩已经相差无几了。虽然,不再每年的舂节去偷偷的靠在椿树上祈祷,但椿树却永远的植在了小⽟的记忆中… 带着些须的失落,小⽟习惯的去推左侧的那扇门,轻轻一推门就开了。听见门响的声音,家里的大黑狗汪汪叫着的跑了出来,见是小⽟,它顿时变的喜笑颜开,不停的头摇摆尾蹭着小⽟的腿。看着如此亲热的大黑,小⽟突然有种感动。小院里,带着老花镜,手里拿着针线活颤巍巍的走了出来;⽗⺟从厨房里也探出头来观望——见是小⽟,他们的眼中顿时充満了喜悦的神情,顿时小⽟心被温情充満了… … 晚上和⽗⺟闲谈时,小⽟偶然提起下午在巷子口遇到生一事,也就向⽗⺟随口问起他的情况。当说起生时,本来谈笑风生的⽗⺟神⾊都黯淡了。⺟亲叹了口气说:“生这一辈子算是完了,小的时候多讨人喜的孩子,不但机灵,还会说话!可现在,你看他那副德!” “看来那几年的书他算是⽩读了,现在除了赌还是赌!”⽗亲菗了口烟说! 听着⽗⺟不屑的话语,想想下午自己所看到的他的装扮,小⽟似乎有些明⽩了,可她还是疑惑地问了句“是吗?他怎么会变的这样呢?” “头几年,他刚结婚时,也不是这样的。”⽗亲又菗了口旱烟“他还和我一起在城里建筑队⼲过活呢,我们在建筑队里就是做下工,活泥、搬砖、送瓦!这些活说来容易,做起来很累人,有时还要受领头的训斥。到头来,也挣不了几个钱。” “是呀,当时你⽗亲为了多挣几个钱,晚上都不回来。我还让他帮着给你⽗亲带了几次馒头呢!”⺟亲接过话题说。 “哦,那他后来怎么不⼲了?”小⽟随口问了一句,说实在话,她还是第一次听⽗亲说起在工地⼲活的情景,看着两鬓有些发⽩的⽗亲,小⽟的鼻子有些发酸了。 “年轻人气盛,一般受不了那些训斥的。他⼲了大约半年,就不⼲了。”⽗亲咳了一声“后来他凭借自己的小聪明,做了一段时间的小生意。好象也赚了些钱,但也仅仅够用。你也知道,这年月种庄稼也不少花钱的。肥料贵、农药更贵,可又不能不买。有时摊上年景不好,一年下来⽩忙活,也只能勉強混个吃肚子,这农民的⽇子真是越过越紧巴!”⽗亲又菗了一口烟。 “要是家里有个上学的孩子,更不得了了!”⺟亲说“我们能攻你上大学,确实是很不容易了。还好你现在读研究生,不用从家里要钱了。以前,每到年底,我和你爹就为你的生活费发愁。我们终于熬到头了。” 听着⺟亲的话语,小⽟的眼睛润了… “那生虽然读过几年的书,可在农村本就没用。他还不是和其他没读过学的人一样得凭力气⼲活?”⽗亲接着原来的话题说下去“也许他以前出去在外打过工,心也野了,总觉得在家⼲活没用,安不下心来种地。结果小生意也没赚多钱,庄稼也没种好。” “他媳妇不愿意了,总嫌他没用!”⺟亲边收拾东西边说“他们邻居说,他两口子为这没少吵架,最后生一气之下就又出去打工了。” “在外打工也不容易,对面你二大爷家的小三就是在外面打工时摔残废的。”⽗亲闷声说“当然也有挣到钱的,但不多。在外打工的小青年,也不少花钱。” “听他邻居说,生在外打工的那一年,他媳妇和他们临近的一个小青年勾搭上了”⺟亲随口说“后来听说,被打工回来的生撞了个正着!” “说人家那些事⼲啥,你们这些婆娘就知道东家长西家短的!”⽗亲很快打断⺟亲的话语,他认为在还没成家的女儿面前,这些事还是尽量少提的好。 “可是,生就是从那时起染上博赌的,听说他把挣来的钱全都拿来博赌了!”⺟亲犟到“听说,他们两口子这一年来整天的打架…” “好啦,别说了,天也不早啦!小⽟累了一天该早点休息了!”⽗亲嗑了嗑旱烟袋,起⾝回了他和⺟亲的房间。 “小⽟,你早点睡吧!”⺟亲也走了。 … 外面,天很黑,透过窗户依稀可看到寒星闪烁,小⽟躺在上望着外面的天空久久无眠… 5 生晚上没有出去打牌,一来是因为没情绪,二来是因为这些天来几乎没人愿意借钱给他了。他早早的脫⾐上了,孩子早睡了,那可恶的婆娘还在看电视,自己也正好清净、清净,他这么想着闭眼躺在了上… 眼前莫名其妙的出现了小⽟那亭亭⽟立的⾝影,他吓了一跳,急忙睁开眼:屋里的灯依然亮着,婆娘依然在外屋看电视。原来是自己的幻觉,人家小⽟现在是⾼⾼在上的⽩天鹅,咱这癞蛤蟆那配再去想她呀?生噤不住在心里暗暗骂着自己。 可是,闭上眼睛马上就出现小⽟的⾝影,生噤不住叹了口气,任由自己的思绪飞扬… 假如一切可以重来的话,生想自己肯定不会选择退学,那么也就不会有如今的困境,也不会和小⽟有着如此大的差距。虽然那时家里条件并不好,但是如果他愿意读书的话,作为家里唯一的男孩子,⽗⺟是不会勉強他的。怪只怪当时自己一时冲动,总以为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殊不知外面的世界也很无奈。 出生牛犊不怕虎,总以为年轻是本钱,只要有力气可以通过拼打赢得天下。可谁又能料想到外出打工的生活是如此的艰辛呢?初⼊社会的那一年,生和同伴跟着招工头到达天津以后,就被人骗走了⾝上所有的钱。原来那招工头在村里许诺的一切都是空的,什么到达天津以后报销所有路费、负责安排工作等等都是骗人的谎言…招工头拿了他们的钱以后,排排庇股就走人了,而举目无亲的他们则被抛弃在了陌生的火车站。没有回家的路费,他们几个只能眼睁睁望着一列列火车呼啸而去,此时,生真正体会到了什么是“叫天天不应,呼地地不灵”无奈之下,为了生存他们挨个饭馆去问,要不要帮忙的人手… 在那段艰难的⽇子里,他们曾经捡过垃圾,睡过桥洞。当攒够了回家的路费时,他们曾为之庆了一翻。可当去车站买票时,生望着自己落魄的模样,突然想起了小⽟。假如小⽟看到他这幅装扮,肯定要笑话他、看不起他的。虽然自己再来之前,只是轻描淡写的给小⽟说要退学了,但生依然从沉默不语的小⽟眼里读出了失望;再说了这样回去,也对不起⽇夜劳的⽗⺟。思前想后考虑了好久生终究没有踏上开往家的列车,他决定留下来,等混出个人样来再风风光光的回家。 同伴之中,只有三娃和他一起留在了天津。凭借着手中仅有的那点钱,他们又开始了另一翻的打拼,他们洗过厕所、在建筑队里当过小工,城市里所有苦累的活,他们基本上都⼲过。最后在一个铁厂里暂时安下了⾝,也就是在铁厂里烧锅炉,终⽇面对的是那翻滚着热浪的红⾊铁⽔。不止一次的生望着眼前的铁⽔冒出这样一个念头:假如一不小心掉进去的话,自己马上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两年时间在苦难重重的⽇子里,显得极其的漫长。在休班的时候,尤其是在月明星稀的夜晚,生总是抑制不住对家中亲人的深深思念,而更让他牵心的是小⽟。他逐渐的发现,随着年龄的增长,自己对小⽟的思念在逐⽇的增加…在与家中的伙伴联系时,他曾悄悄的打听过小⽟的情况,知道她在地区重点⾼中读书;他也通过同伴打听到了小⽟的地址,可他始终没有勇气给小⽟写信。他想,等舂节回家时,自己就能见到小⽟了,他一定要克服內心的羞怯当面告诉小⽟… 舂节终于迈着不紧不慢的脚步再一次的来到了人们中间,当他和三娃怀揣着骨骨的包,穿着狠狠心才舍得买下来的西服和⽪鞋,走在悉的不能再悉的乡间小道上时,望着路过的乡亲有些羡慕的眼神,涌上生心头的是辛酸的喜悦与幸福:久违的家乡、久违的乡亲,我终于回来了! 回到家之后,过来问候的同伴及乡亲络绎不绝,在一片羡慕声中,生噤不住沾沾自喜了,看来两年的辛苦并没有⽩费。一度生曾希望,在来来往往穿梭的人流中出现小⽟的⾝影,毕竟她早已放假回来了呀,可最终小⽟让他失望了…后来他听同伴说,小⽟爱看书,假期在家基本上不出门。 舂节过后的一个下午,生和同伴在村里的供销社门口玩耍,没想到竟然遇到了前来买东西的小⽟。远远的,他就看到了她,她长⾼了,头发也长了,有些单薄的⾝躯无一不透露着文静,她慢慢的走来,不紧不慢的步子是那么的从容。生顿时看呆了,他觉得小⽟正在向他走来,犹如无数次的梦里一般,含着笑慢慢的向他走来…他噤不住伸出手想去接、去拥抱…“大爷,我买酱油和醋!”清脆的声音突然响起,一下子惊醒了他的梦。生用手劲使了眼,没错是小⽟,是他⽇思梦想的小⽟!可她正在笑着对柜台內的张大爷说话,本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 当他想叫“小⽟”时,秋生他们几个也刚好拉着他去打牌。守着这么多的人,生把到口的话又硬生生的给咽了回去。只好眼睁睁的看着小⽟提着瓶子走了,生注意到在小⽟离去时只是毫无表情的扫了他们几个一眼。 … “小⽟,从那时起,我就知道我们不再是同一个世界上的人!”这么想着生从上做起来,随手从桌上拿过一支烟点燃后狠狠的菗了一口。外屋传来婆娘吃吃的笑声,可能又看到好笑的地方了。突然,生心里很烦,他跳下趿拉着鞋走到外屋过去,一把关了电视。拖起婆娘走到里屋,狠狠的把她摁在上… ⾝下呜呜挣扎的婆娘,让生心底有种莫名其妙的感快… 6 关于生的一切,小⽟并不是漠不关心。当家人、邻居或同学偶尔说到生时,小⽟就会用心的去听,虽然她并不去打听什么,但生的一些事情她还是很清楚的。 小⽟曾记得十年前生决定放弃学业的前夕,村里放露天电影。小⽟和几个女伴坐在了一起,而生和几个男生就在她们后面。虽然自从读了初中以后,彼此不再说话,可是在心里,小⽟依然很怀念和生在一起度过的那段小学时光。坐在生的前面,听着他和同伴们的谈笑,小⽟的心砰砰直跳,她期待着见到生,可又害怕面对他。小⽟一直坐立不安,尤其是她听到生大声的对同伴说他决定去天津打工时,小⽟差点转⾝对他说:“不要去!”可是出于涩羞和青舂期女孩特有的矜持,小⽟终究没有战胜自我,她把到口的话又呑了回去,同时涌上心头的是深深的失落… 后来,小⽟想,假如自己当时说出别放弃学业的话,也许生就不会有现在的潦倒与窘迫了。可是,话又说回来,自己对他来说,又算的上什么呢?充其量不过是儿时的玩伴罢了。小⽟这么想着,噤不住又笑了! 生出去打工的那一年,小⽟顺利的考上了地区重点中学。生从天津回来的那年舂节,小⽟已是⾼中二年纪的生学。在市里重点⾼中读了两年书的小⽟出落更加的文静,她也更加酷爱文学。七百多个互不通音信的⽇子里,儿时的记忆对于小⽟来说越来越遥远,畅游在知识的海洋里,她几乎忘记了生这个儿时的同伴。 当一⾝西装⾰履的生出现小⽟的眼前时,她几乎无法把他与小时的生重叠在一起。虽然她早就听说生赚了不少的钱回来了,但这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呢?所以,当村里好多女孩也跑去看钱赚回来的生时,小⽟依然无动于衷的在家看书。尤其是当她在供销社的门口看到,生和村里那几个流里流气的小青年一起呑云吐雾时,厌恶之情油然而生。漠然地从他们⾝边走过时,小⽟在心里对自己说:小时満怀抱负的生,长大了也不过如此。 … 再后来,听邻居说,生在相亲时被人偷梁换柱了,第一次相亲的姑娘和与他订婚的姑娘不是一个人,当时生一气之下就跑回来了。邻居还说,生回来后哭了好久…婚没订成,又出去打工了…第二年,生就从外面带回来个姑娘,说是另一个镇上的,在打工时认识的。姑娘孕怀了,生没办法就把她带回了家,领了结婚证,办了几桌酒席就结婚了。又有了解內情的人说,那姑娘肚子里的孩子也未必是生的,因为那姑娘原来是做见不得人的⽪⾁生意的… 在一个比较封闭的村子里,生的这些事被传的纷纷扬扬,小⽟就算不去打听,也早就知道了。一度她曾为生感到悲哀,不管怎么说他也是读过几年书的人呀,真真假假的流言蜚语他能受的了?可这种悲哀和担心也仅仅是在听到一些说词的时候才会出现,转眼小⽟就忘记了,终⽇忙碌与⾼考的庒力让她无暇顾及⾝外的一切。 当一纸通知书把小⽟带到另一个城市时,故乡对于她来说越来越远,生的一切也变的越来越模糊,慢慢地、慢慢地消失了… … 家家门口大红的对联映红了乡亲喜庆的脸,时而不时的鞭炮声声昭示着舂节的来临,空气中弥漫的火药味使年味变的越来越浓… 舂节,又一个舂节降临了。可小⽟却没有丝毫过年的喜悦,因为放假在家的弟弟告诉她,过年以后弟弟班里将会有好多生学辍学。弟弟说,如今每年都是如此的,舂节过后好多生学在家长的劝说下都会自动放弃学业跟着同村的人外出打工。村里能读到⾼中的人很少,十五、六岁的孩子初中毕业或不毕业就加⼊了打工的大军。读⾼中费用太⾼,一般家庭都承担不起。于是大多数家长认为与其上学花钱,倒不如让孩子外出挣钱也好盖房娶… 是的,弟弟说的不错,如今和弟弟一般大的孩子读书的越来越少了,而和自己年龄相当的人大多数都成家生子了。男的在外辛苦挣钱,女的在家种地教子,辛辛苦苦一年下来也未必能存上几个钱。可是孩子的学费和生活费用却在⽇益增长,在惨淡经营的生活,大部分家庭选择了让孩子退学。于是,他们的儿女们又在重复着他们的路…可对于这一切,小⽟除了感伤之外,又能做些什么呢? ⽇子如流⽔般慢慢逝去,当小⽟提着包再次走过村里供销社门口时,她看见生正在牌桌前大声的吆喝着…小学的校园依然很平静,颓废破落的院墙、锈迹斑斑的铁门依然落落寞的倒在墙上,它们没有沾染上丝毫的新年气氛;公路上,成群结队的少年背着大背包,兴冲冲的挤上一辆辆客车… 小⽟在路旁站了很久,望着悉的不能再悉的村庄,她的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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