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从来不曾走远是由采甄写的言情小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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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奇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爱情从来不曾走远 作者:采甄 | 书号:33221 时间:2017/7/19 字数:1388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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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阿真在天⺟的房子完全安顿好了。小伍如家人所愿地转到国X医院,连杰笙也回到台北,进了另一家有名的人私医院。 他们全在台北,只有我还留在⾼雄。 其实我心底还是有些小小生气的。谁愿意和心爱的人分隔两地?但是,总不能为了爱情,就什么事都不管不顾啊,即使我想和他长相厮守,也得从长计议才行。 从房子的装潢到新公司成立的状况,小伍和阿真轮流传来最新进度。 他们的⽇子似乎过得比我快乐、更有意义、更有希望和目标。每回电话结束之前,不免要问着几时北上,我总是东推西推,找了一堆理由搪塞。 斑雄到台北哪能多远呢,更何况我那份不大不小的工作,即使请个两天假,也不是真能有啥影响。 我想我是赌气和嫉妒吧。 总有一种被遗弃的感觉,不想亲眼瞧见他们的⽇子有多么的快乐,即使他们明明是…我心爱的男人和生死至。 最后终于在某个周末,小伍在松山机场接了我,直奔天⺟。 五十坪的小洋房,若是只有阿真一人独住,实在显得太空旷了,于是一楼就挪出来作为葯品进口公司的办公室。 阿真带着我四处走走看看。一楼全部以⽩⾊为基调,搭配天空蓝的OA办公家具,清清慡慡,⼲净俐落。二楼是象牙⾊系为主,站在厨房里,踩着厚实的原木地板,看着微风吹过小碎花窗帘,我轻轻抚上牛⽩的大理石流理台,觉得像是在梦里一样。 不过,这不是我的梦,是阿真的梦。能有自己的一栋房子,是她多年来的梦想,现在终于实现了。 “怎么?大姐小想在上面题首诗吗?”阿真靠过来,攀上我的肩膀。 我狂爱大理石,总嚷着⽇后一定要有个大理石的流理台或是洗手台之类的,然后要在上面刻下一首心爱的小诗。 “来,刀子给你,爱刻什么就刻什么,对你够义气了吧。”她递来一把⽔果刀。喝!还来真的呢。 我瞪了她一眼,把刀子收进柜子里。“就知道你不是真心真意,要有诚意的话,请找个工匠过来,只会耍嘴⽪子,哼。”“喂喂,确定不动手?以后别说我没给你机会唷。”她拉着我的手往三楼走,推开一扇门。 “喏,连你的房间都准备好啦。”阿真笑嘻嘻的说:“装潢和家具全都是小伍亲自挑选,満意了吧?” 原木⾊系的橱柜,米⾊系的窗帘和单,全是我喜的颜⾊。我的口热了起来,原来小伍…还是懂我的。 杰笙工作的医院离这里只有十分钟的车程,他趁着晚餐时间溜回来和我们一起吃了火锅。 冷气开到最大,炉火強強滚,笑声接连不断,说有多快乐就有多快乐。 两位医师大人赶回去值班后,我和阿真收拾着锅碗瓢盆,擦擦洗洗完成后,她吁叹一口气。 “做饭洗碗还真累,难怪杰笙说要买台洗碗机,找个钟点佣人。哇,真累。” “怎么?杰笙把你宠成贵妇命了?” “才不是呢。做饭洗碗是你的強项,快点搬上来住吧。”她玩笑地打我。 “哼,只会利用我,哼哼。”不理她,我低头整理洗手台的残余菜屑。 好一会儿没听见她的声音,我转⾝一看,阿真脸上竟爬満了泪。 “你…⼲嘛啦!”我急着拉她。 “我觉得自己好幸福。杰笙,对我真好…”仿佛已经忍耐多时,她崩溃似的哭了起来。“我、我已经、已经是胃癌第二期了。” “为什么会是这样…我不想活的时候…却死不了,决定要勇敢的活下去,偏偏得准备死了…为什么会是这样…” “不要哭,杰笙一定有办法,不要哭…” 我抱着她,嘴里嚷着不要哭,眼眶里的泪弹却永无止境似的拼命发,哭得比她还惨烈,天啊! 不知道哭了多久,大概是累了,终于只剩下一搭一搭的菗噎声。 “好渴,从冰箱拿罐可乐给我。”阿真终于开口。 “什么!可乐?!”哭哑的嗓音听起来有点刺耳。“不行,可乐有咖啡因,胃癌的人不能喝。” “要不然泡杯茶吧,昨天有人送来了大红袍。” 我瞪着她,咬牙切齿:“茶也有咖、啡、因。” “好啦好啦,反正你就是来磨折我的,来杯⽩开⽔总行了吧。”她摆摆手,一副随人⾼兴的模样。 倒了満満一杯温开⽔给她,我自己也来一杯。捧着透明玻璃杯,我的泪⽔又莫名的出现,一滴一滴滑落进玻璃杯里,我转过⾝背对着阿真,一口气灌下大半杯。 明明是⽩开⽔,喝起来却是酸酸涩涩还带咸味。为什么会是这样…我不断地反问自己。 才刚装潢完工不久的房间里,还有着淡淡的原木香味,我和阿真并躺在上。她指着天花板上闪闪发亮的星空,炫耀的说:“漂亮吧?晚上关了灯才看得到,杰笙特别请人来做的唷。” “哇,酱子到了晚上会特别幸福吧?和心爱的人躺在星空下,好浪漫喔…厚厚厚,想不到杰笙的心机这么重,还真用心良苦耶。” “拜托,他天天大夜班小夜班的,哪来的时间浪漫啊。”她冷哼,随即转个⾝面向我。“喂,你还记得那年我们在清境农场的夜景吗?” 怎么不记得呢?那时阿真刚考完大学,我要升上五专四年级,和阿真一起参加了救国团的暑期自強活动,坐在青青草地上享受山林间的午后微风,晚上还有夜游和鬼故事时间。虫声唧唧,繁星点点,月娘偶尔露脸,辅导哥哥姐姐们的鬼故事一个比一个还恐怖,我吓得紧抓着阿真的风⾐外套,最后实在憋不住得上洗手间时,还硬拉着阿真作伴。 “你呀,恶人无胆啊。”回想起这段,阿真笑得厉害。她越笑,我越不是滋味,难道她都不怕吗? “有什么好怕的?山上夜景那么美,而且流星一颗接一颗,许愿都来不及了,还管什么鬼的。” “你看看,当年的流星都被你给拦截走,许的愿都让你称心如意,连杰笙这么好的男人都被你遇到了。” “是老天明察秋毫,可怜我这个苦命女子啊,终于要出头天啦!”她夸张的学着歌仔戏的声调,眼睛晶晶亮亮,像是一轮弯月。 我好希望时间就停留在这里,什么胃癌什么肿瘤的,统统去去去! “咦!”她忽然想起什么。“你明天要去小伍家,对吧?” 说到这个,我的心情开始不安。和小伍在一起也已经半年多了,总是听见他叨念着妈妈这样哥哥那样的,第一回正式拜访见面,也是这趟北上的要务之一。 “听杰笙说,他爸已经过世很久了?” “嗯。”我把头埋⼊凉被里,不想多说。 独自把两个儿子抚养长大,而且一个是建筑师,一个是医师,想也知道小伍的妈妈必定是心酸満腹,不知吃了多少苦。我一向糊傻气,说起话来直接老实,不懂得讨好长辈,连我妈都不知道被我惹⽑多少次了。 妈妈终究是宠女儿的,嘴上唠叨几句就过去了,但是小伍的妈可不是我妈啊。 唉唷,妈呀。 “这关虽然很不好过,但是,李祖安你无论如何也要给我过去。”阿真说着说着,还踹了我一脚,可恶! “不如你和杰笙陪我一起去?” “神经啊,难道还带亲友团吗?” “对啊,我觉得有此必要耶。” “现在是要提亲还是怎样?需要亲友团?”她又踹了我一脚。“唉,只会关起门来当阎王,恶人无胆啊。” “你又踢我!这种闺房乐趣留给某人享用就好。”我也回踢一脚。 吵吵闹闹好一阵子,两人都累了,才甘愿休兵⼊睡。 隔天清晨,小伍一下大夜班就出现在门口。看着他眼眶下的影,我多少有点过意不去。 “怎么不回家睡一会儿呢?我自己搭计程车过去就行了。” “哎呀,早就习惯了。”他接过行李袋,发动车子。“回程的机位都订好了?是最晚的那班吧?” “嗯。”坐进车子里,我的口怦怦的眺,紧紧的握着小手帕,心里一直复习着阿真教我的“宋氏长辈问候语⾼段版” “林妈妈好,我是祖安。” “林妈妈,这是台南有名的黑桥牌香肠,和北部的口味不一样唷,请您尝尝看。” “林妈妈的⽪肤好好喔,可以教我怎么保养吗?” “林妈妈这套⾐服真漂亮,是订做的吗?” 越念越绕⾆。天哪,我⼲嘛配合演这出啊! “怎么这么安静,紧张啊?”车子进⼊台北市区,小伍看我一眼,笑得诡异。 这种场面,谁能不紧张? “哪,先说好,下星期你得跟我回家见我爸妈!”我赌气的嚷着。 “呵呵,好啦好啦,总得让我先排到假吧。”说得好像他很牺牲委屈似的。 我们一路斗嘴到仁爱路。从小伍纯地弯进巷子的那一刻起,我的心跳频率就没正常过,怦怦怦怦!像是刚跑完百米一样的着,简直要蹦出口了。 “林…林猫猫好…”林猫猫?我竟然把林妈妈讲成林猫猫! 说不出此刻有多么痛恨我的⾆头,真想一口咬掉算了。 幸好林猫猫,喔不,是林妈妈,似乎没听见我的结巴外加口齿不清,只是笑笑的接过我的香肠礼盒,递上让我替换的室內拖鞋,直接进⼊客厅。 只有林妈妈在家。坐在黑⾊小牛⽪沙发里,气氛不如想像的热络,大理石地板的凉意从脚底板一路窜到口,我偷偷瞄着这个至少有八十坪的公寓,这里,非常…怎么说呢?非常非常的⼲净,也非常非常的安静,这让我更加紧张了。 “听说李姐小是从⾼雄上来?” “是。我在⾼雄工作。” “是哪方面的工作呢?” “呃…我是贸易公司里的业务助理。” “这样啊。李姐小家里还有哪些人呢?” “爸爸妈妈弟弟妹妹,总共有六个人。” “李姐小是哪个大学毕业?” “我…我念五专…” “小安后来在⽇本念了两年书。唉唷,妈,你是户口普查啊!”小伍伸手搂着林妈妈,轻松的说:“哥呢?嫂嫂也不在吗?” 林妈妈瞪了他一眼,伸手一把拍了过去。“你哥他们晚点和我们在餐厅会合。我在和李姐小讲话,还打岔,真是没规矩。” “喔。唉唷,我好饿好饿啊。妈,去弄点东西给我吃啦。” 不愧是妈妈宠爱的老么,这样的招数的确能收服林妈妈的心,嘴里叨念着:“怎么不在外面先吃点东西啊,这么大的人了…”之类的,却还是赶紧往厨房移动,开炉热锅的替小儿子弄点吃食。 小伍得意的笑着。“我妈最怕我喊肚子饿。你看,这招超有效吧?” 虽然暂时松了口气,但是想到距离晚上还有那么长的时间,又开始觉得心脏无力了。 果然不出我所料,中午这顿饭实在令人食不知味。 小伍的哥哥是某着名建筑事务所里的大红牌。一顿饭下来,除了偶尔不经意时目光与我对上,其余的时间,他似乎完全感觉不到我的存在。林家大嫂也是建筑师,不过已经离开职场一段时间,全心全意照顾才刚満三岁的小朋友。 说到小朋友,他大概是全场除了小伍之外,对我最友善的一位了。我不时对着他挤眉弄眼,他也对着我扮鬼脸,不过最后还是被制止了。 “威威,不可以这样子,没礼貌。” “没关系的,小朋友总是喜玩嘛。”我赶紧搭话。 林妈妈绷着脸,看了我一眼,不⾼兴的说了:“共公场所哪能这样玩,一点规矩都没有。” 这到底训骂的是我呢?或者只是单纯的管教三岁大的小孙子? 老实说,我无法分辨。 此刻,我已经感觉丝丝凉意流动其中。他们其实并不我,是吗? 但是我仍然要撑下去。信念一旦坚定之后,心情也稳定许多,我继续努力维持笑容,尽可能优雅地咽下眼前属于我的一份⾼级⽇本料理定食,安安静静的听着小伍和哥哥讨论医院生态与事务所发生的大小事。 是的,我一定可以撑下去。 结果一路撑到下午四点钟。这一家人彷若三百年没见面了,竟然从午餐一路聊到下午茶,要不是林妈妈晚上另有聚会,恐怕会延续到晚餐,甚至消夜吧。 “我和哥平时都太忙,本没有时间好好讲话,今天真是痛快啊。”离开餐厅后,小伍牵着我的手,悠闲的散步到忠孝东路。 “既然如此,你们一家人快快乐乐的聚餐就好了,⼲么把我拉进来!”我长长的吁吐出一口气,恨不得把几个小时来不愉快的感受也一并吐出来。 “怎么了?不⾼兴啊?” 这个大木头,一点神经也没有! “我觉得,你的家人并不我。” “你神经什么啊!”小伍停下脚步,惊讶的看着我。“是哪只眼睛看到他们不喜你啊?!” 是哪只眼睛看到?这种事情是要用心的,大木头! “好,那我问你。”这下我也憋不住了,要讲大家来讲。“你⼲么说什么我在⽇本念了两年书?明明只有十六个月,连一年半都不到。” 他愣了几秒钟,讪讪然的说:“整数比较好记啊,你计较这个⼲嘛。” “计较的人是你吧?”我认真的看着他。“我的学历也在评鉴范围內吗?你知道我过不了这一关,所以就灌⽔了,对吧?” “又胡说什么!”他抓起了我的手,快步的往前走。“是你自己有问题,老是没自信,现在又怀疑这怀疑那的,莫名其妙。” 我用力甩开他的手,咬紧了,怒瞪着他。 “⼲嘛?又想吵架?还选这种地方?”小伍这回也没让我,嗓门跟着响亮了。“我觉得你最近很莫名其妙,一天到晚都有事情可以吵,不烦吗!” 原来是嫌我烦。好,很好。 我朝着路边招手,一辆计程车马上停下,开了车门就冲进去。 “松山机场,谢谢。” 接近⻩昏时刻,车窗外的街灯逐渐亮起,一时之间情绪都来了,突然好想回家啊。我的眼泪又不争气地滚了出来。 到了机场,才发觉真是冲动了点。除了机票和钱包还在小背包里,另一个行李袋却还在小伍的车上。不过,其实只是几件换洗⾐服和琐碎的小东西,倒也没什么要紧的。 假⽇的机场特别拥挤,所有的航班都已经客満,即使想改搭早一点的班机回⾼雄,也只能登记候补机位,碰碰运气了。 坐在机场大厅,无聊的低头翻着记事本,忽然砰的一声,脚边出现了我的旅行袋。 “跑那么快⼲什么!东西又忘了拿。” 是小伍。算他有良心,至少还追了过来。 “你要把它丢了也行。”我可还没消气啊。 他没回答,在我⾝边坐了下来。 我假装忙碌的继续翻着记事本。哼,惹到本姐小,你以为是吃卤⾁饭那么简单的事吗! 他也不开口,只是静静的坐着。 怎么,想比赛是吧?没问题,我可以一直保持沉默,直到登机离开为止。 “这样很好玩吗?”他终于说话了。 “你可以选择继续生气,就这样气着回⾼雄,或者继续气上几个星期。”他认真的说:“但是我要告诉你,今天的聚会,我是真的用心安排了。” 我的心揪了一下。这点我是相信的,既然是他主动安排我和家人见面,不就是希望这段感情能得到认同与支持吗? 他接着说:“你何必在意今天他们是怎么想的?人跟人相处是需要时间的,往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这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至于能不能相见,确实也不是他能全盘控制的啊。 那,我到底在生气个什么劲?! 想来想去,虽然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劲,但终究是心软了。既然他都把楼梯抬来了,再不顺着下楼,要等到几时才能平安着地啊,我可有惧⾼症耶。 “我饿了。中午没吃。”我不甘愿的嘟囔着。 小伍笑了。“还饿啊?明明看你筷子都没停下来过。” “那种气氛,消化不良啊。” “是是是。”他一手拎着旅行袋,一手拉起了我。“现在还来得及去鼎泰丰,快走吧。” “我要吃汤面。” “好啦!就晓得吃。” 小伍的手很修长,每次握着的时候,他总喜用掌心刻意的挲摩着我的,光滑而带点暖意。 就像现在,绵密的情意从掌心传来,我的口也跟着暖暖的,暖暖的。 危机又一次解除。呼!总算松了口气。 ************ 杰笙是肝胆胃肠科的住院医师,阿真的胃癌治疗方式和进度,当然也就全由他一手掌控安排。不但商请权威外科主任亲自为阿真开刀,他还抢站第一助手的位置,全程陪伴到底。 肿瘤手术结束后,杰笙双眼布満⾎丝,拖着脚步拉着我并肩坐下。他耙了耙头发,疲惫的说:“已经切除得很⼲净了,接下来就看化疗的状况了。” “嗯。”我用力点头,泪腺又开始失去控制了。“你对阿实真在太好…呜…害我好感动…” “没办法,谁叫我爱上了呢。”他笑着用⾐角抹了抹我狼狈的脸。“傻瓜,别哭啦。” 绿⾊的手术⾐上有着暗⾊污渍,还有浓浓的葯⽔味,我忍不住要皱眉头,心思又飘了起来。 有多久没闻到这股悉的味道了?自从小伍回到台北后,我就没有机会像以前一样守在医院病房的station陪着他了。 住院医师的工作本来就琐碎繁重,再加上刚换了新环境,更需要心花思适应悉。如此一来,我们能讲电话的时间更少了。 总是惦记着他。常常看着电话,犹豫着该不该按下悉的号码,唯恐⼲扰到他好不容易得来的补眠时间,或是打搅了他总是处在紧急状态的工作。他的境况我都能理解,只是那股怅然若失的情绪,偶尔也会在夜深人静时漂浮游走。 他也会像这样,时时牵挂着我吗? 台北和⾼雄的距离,有三百多公里远,而我和小伍的心,又有多远呢?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杰笙听见了,笑着摸摸我的头。“小安,放心吧,阿真会没事的。” 我有点脸红,刚刚其实并不是想着她呀…这个只顾爱情的坏朋友,唉。 “你知道吗?我一直认为,人生就像是参加试考,每个人的強项不同,有的人数学好,有的人国文,为了至少能够及格,強的地方要更強,才能把弱的部分补⾜;弱的地方也要想办法往上拉,免得拖累了整体分数。所以,无论在工作上、在生活上,喜和不喜的事情,我统统都接受,希望能够力求平衡,好让我的人生至少能够及格。” 这么深奥啊。唉,原来我真的和杰笙不。 他换个势姿,斜靠着椅背继续说:“但是阿真就不是这样想。她的人生没有及格不及格这回事。活着,就得好好活着,没有什么好商量好推托的。但是一旦失去活着的目标,她的心就完全垮了。” “所以上次杀自是?”我忍不住想问。这个问题在我心里搁了好一阵子了。阿真从不提起那件事,即使我问过好些遍了,她也只是笑笑,随便敷衍过去。 “就是因为失去活下去的目标啊。”杰笙敲了我一记。“你问这什么傻问题啊。” “唉唷!那什么是她活下去的目标?总得找出问题点,免得下回她又发作啊。” “放心吧,她现在活下去的目标可多着呢。”杰笙打个呵欠。“啊,阿真怎么还没醒呢。” 一听就知道是在敷衍我。算了,过去已经不重要,活在当下、放眼未来,这才是要紧事啊。 我向公司请了三天假,加上周末,整整陪了她五天。 有了爱情力量的加持,阿真恢复的速度果然特别快。这五天里,除了见证了杰笙的真情真意,连他的爸妈也非常关心阿真。就像今天,杰笙才刚推着阿真去外面的草地上透透气,沈妈妈就拎了一锅汤进来看她,不但小心翼翼的盛好放凉,连我这个不太称职的看护也分到一大碗。 “来,小安也喝一点,这几天太辛苦了,要补一下喔。” 我尴尬的红了脸。“没有啦,我什么忙也没帮上,还吃得比病人多耶。” 沈妈妈呵呵笑,慡朗的说:“吃得比病人多是应该的呀,你没听过照顾病人比躺在上的病人更辛苦吗?再说,阿真刚动完大手术,只能少量进食,沈妈妈煮了这么多,小安可得帮忙多吃一些啊。” 在这一刻,我真的打从心底万分感动。有沈妈妈这么疼惜阿真,她往后的人生还有什么好担忧的呢? 我细细的抿着浓郁的汤,沈妈妈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又问:“听说小伍的妈妈不太赞成你和小伍啊?” 啊?一口汤险些噴出来。 “唉,小安你别想太多。我和小伍他妈也认识好些年了,说的话应该还听得进去吧,我会找机会劝劝她的。哎呀,这么可爱的女孩要是错过了多可惜啊。” 原来我的第六感还不算迟钝,那天聚会的感觉果真没错。 而且,连沈妈妈都知道了,看来杰笙和阿真也都清楚这事。怎么没人告诉我呢?想到这里,更让我心情沉到⾕底。 小伍一向最尊重妈妈的意见,这下必定承受很大的庒力吧? 我不要他为了我,和林妈妈有任何不愉快,我不要。 原本充満幸福美味的汤,瞬时在我嘴里失去了滋味。我低着头,努力不让泪⽔蹋糟了这碗沈妈妈的心意。 我一口一口的饮下,最后还故意发出啧啧声。“好好喝的汤喔,完全就是鼎泰丰的味道嘛,沈妈妈真是太厉害了。” 我起⾝去洗手间洗碗,这时再也阻挡不了急狂奔的泪⽔,赶紧把⽔声开到最大,唏哩哗啦的哭了好一会儿,洗了把脸才敢走出来。 沈妈妈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终究姜是老的辣,我还是被看穿了。 “别哭呀,傻女孩。”她靠过来轻轻的搂了搂我。“你怎么不想想小伍对你有多好呢?长得又⾼又帅,这么好的男生,怎么可以放过呢。沈妈妈你到底,要加油喔。” 沈家人都是这样温暖而善体人意的个吗?我又哭了。 本来说好小伍要来医院看阿真,然后送我去搭机飞回⾼雄,不过又来了电话。“我现在走不开,你来医院等我吧。” 这家位在仁爱路上的人私医院,內部风格和台南的教学医院完全不同,也许是人私财团确实很舍得投下资本。这里窗明几净,很有贵族医院的感觉。 不仅是环境陌生,人也陌生。我坐在值班医师休息室里,不时有人探头进来;也许是我多疑了,但是总觉得陌生人们的眼光都充満了质疑和问号。 这里不是我应该存在的地方。越来越坐立难安,我有股冲动想要马上离开,但是有另一个声音不断地出现:“不能现在就走,会给小伍添⿇烦。静定下来,再等等,等等。” 两个小时后,终于得以脫离这样不自在的地方。 “我不喜这里,感觉好怪。”坐上车,我忍不住要抱怨。 “没有什么喜不喜。反正医院大概就是这么回事。”他淡淡的笑着。 ⾝为住院医师,确实也没有选择的余地。这样的感觉真悲哀,不过我心里搁着另一个问题,这才是要紧的。 “听说…”我试着让自己的声音听来轻松一些。“你妈反对我们?” ⻩灯变红灯,他紧急煞车。“谁说的?” “听说的。” 他看了我一眼,一句话也没说。 沉不住气,我接着说:“如果你妈真的反对,那我们分手好了。” 我不要他为了我而不快乐。 直到绿灯亮了,他仍然是一句话也没说。 “我们到这里就好,其实也不是往很久,分开应该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吧。”好像说的是别人的事,我竟然能这样平静的说出口。“你妈的想法没错,我只是普通的女生,确实不值得你花时间在我⾝上。” “我没有怪你,真的。我们到这里就好。” 小伍没有回答,但是由他紧握方向盘的手可以感觉出某种怒意正在⾼涨中。 一路沉默到机场,他停好车,引擎也不关,然后转头看我。 “你怎么不问看看我怎么处理?怎么可以这么容易就要说分手?也不过是有点小问题,就这样要分手?”他质问。 “这怎么会是小问题?你妈不同意,这还叫做小问题?”我就知道自己天生不得长辈缘。 “我会让她同意的。我都不担心了,你担心个什么劲啊!”“不喜就是不喜了,人的主观意识很难改变,我不要看到你和你妈妈不愉快,我不要变成你的问题。” “这是我的问题,不是你的问题!”他怒吼。“我的问题要由我自己来解决!” 我捂着脸,痛哭出声。一时之间,什么也说不清,我拎着行李下车,狼狈的冲进机场大厅,划了位置就直接办登机手续了。 分手了?真的就这样和小伍分手了吗?坐在候机室里,感觉思绪飘空,一片茫然。 很快就到了起飞时间,从逐渐升⾼的机舱望出去,台北市的万家灯火在黑夜里闪耀着。这里有属于小伍的一盏灯,也有属于阿真的一盏灯,而我的呢? 机飞卯⾜全力往前飞,带我逃离这个不属于我的地方。 回到⾼雄租赁的小房间,一片漆黑寂静。 忽然很想家,想回到台南乡下的老房子,和爸爸妈妈一起看电视,看可爱的小狈儿又学会什么新把戏,在充満清新气味的田埂间悠闲的散步。 我想回家。 躺在上,我的眼泪继续四处泛褴,是因为决定和小伍分手的关系吗? 我不知道,只是很想哭,无目的的哭。 也好,哭吧,尽情的哭个够,以后就不会再伤心难过了。 就在我以为眼睛快要哭瞎的时候,电话响了,三声之后自动跳到答录机。 “是我。你回来了吗?”小伍低沉的声音在小小的空间里回。“我知道你累了,早点睡吧,明天打电话给你。” 他停顿了几秒钟,又说:“是我不对,不要哭了。晚安。” 跌跌撞撞的爬起来,重复听了好多遍留言,每听一次,就忍不住要问自己:“真的要分手吗?就这样分手了吗?” 夜一无眠到天亮。正当我拼命用冰块和茶叶袋轮流贴在眼上,试图拯救一双快睁不开的熊猫眼时,电话又响了。 “小安,起没?可以接电话吗?”是杰笙。 一大早就找我,难道是阿真有状况?我赶紧抓起电话。“我在我在!阿真怎么了?” “她很好。不过,有个人确实不太好。”他笑了。“跟小伍吵架啦?” 吓到我!嗯,没事就好。 “可以让我听听看你怎么想吗?小伍很担心你。” 这么早就来当说客啊。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没关系,慢慢说。我刚下大夜,很多时间听你说。” “哎,就是…总而言之,林妈妈反对我们在一起,我不想让他为难。”我昅了昅鼻子,继续说:“我实在⾼攀不上。” “⾼攀不上?小安,你想太多了。”杰笔呵呵一笑后,开始说教:“我承认有很多比你的外在条件更好的女孩,但是你忘了一件事…爱情是没有条件可言的,喜上了、爱上了,都不是因为什么条件,只是纯粹的喜、单纯而固执的爱上,如此而已啊。” “不是这样。现实生活也很重要。”犹豫半天,终于吐出我的心底话。“我不要以后被指指点点,说什么⾼攀了、配不上之类的,我讨厌那样。” 说着说着,我又哭了。“要是我爸妈知道了,不晓得要多伤心。爸妈生养我这么多年,虽然长得不够漂亮,但也没缺手缺脚;书念得不多是我自己不努力,不是他们的问题,我不要以后让人嫌弃,呜…” “我的天呀,你真的想太多了。” 我正要嚎啕大哭的时候,门铃响了。早上七点钟,谁啊? “杰笙,我去开个门,等我一下喔。” 手忙脚的菗了几张面纸擦脸,小小的开了个门。还没看清来人是何方神圣,门已经被推了开来。 是那个让我哭了一晚的男人。 下一秒钟,他已经把我搂在怀里。“还在哭啊?” 我急着想挣开他,气呼呼的喊着:“⼲什么?!我正在和杰笙讲电话…你走开…” 议抗无效。他腾出长手,一伸,便接起电话。“我刚到。嗯…嗯…好,待会儿就搭机飞回去了。嗯,我知道了。” 币上电话,他搂紧了我。“别哭了,我不是故意要那么凶,只是听到你随口就说要分手,实在很生气。” 以我这种不到一六0的⾝⾼,顶多也只到他的下巴而已,淡淡的葯⽔味传来,是从医院下班后就赶来的吗? “我们都还没开始努力走过这一关,你怎么可以就这样放弃?”他松开手,认真的看着我。“难道我不值得你努力吗?” “不是这样!不是!”这时候已经顾不得哭惨的脸有多可笑,我执意要说:“我不希望你有任何庒力,我不想看到你不快乐,我不要以后拿这此一来吵架…” 他沉默着,任由我哭哭啼啼好一会儿,才开口:“这些问题我都想过,我很清楚我妈和我哥在想些什么。但是,我没有办法照他们的想法走。” “我们之间都还不算是很稳定,应该把心思全放在经营这段感情,而不是去在意别人怎么想。” 接过他递来的面纸,我胡抹了一把鼻涕。“就是因为还不稳定,爱得还不够深刻,趁早结束才不会痛苦啊。” “对你而言是如此吗?我不是。我已经放不下了。”他定定的看着我。“小安,你真的爱我吗?如果真的爱我,怎么可以这么容易就放下?” 我真的爱他吗?这是什么问题! “你以为说放就能放吗!我也很痛苦啊!”心底的委屈大把大把的冒出来。“可是我宁愿现在痛苦,也不要以后更痛苦啊!”“何以见得?你怎么知道以后会更痛苦?说不定我们走过这一关,以后就海阔天空了。”他的眉头又皱紧了。“都还没开始试考就先落跑,这是你的个吗?” 还想用将法! 他看了看表,叹口气。“我半夜搭巴士下来,得赶第一班机飞回去开会了。” 我摸着他的脸。夜一未曾歇息,原本英气焕发的眼神不见了,青青胡髭微微扎手,心口一阵揪痛。 我有这么重要吗?值得他大半夜的来回奔波?想到这里,我的眼泪又滑了出来。 “别哭了。我先回台北,晚上再打电话给你。” 他低下头,我主动上,放任彼此的⾆纠了好一会儿。 “我送你去机场。”转⾝拿下钱包和钥匙,急着穿上鞋子。 “我自己搭计程车去就行了。快准备上班吧,请了那么多天假,今天可别迟到了。”他笑着阻止了我。 送他坐上车,我的心口仍然揪紧成团。 这么好的男人,我有资格拥有吗?如果有,可以一辈子,永永远远吗? 连续请了这么多天假,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加上堆积成小山的待办事项,我努力加班赶工。 办公室只剩下莉芳和我。已经是夏季的尾巴,⾼雄的热度却没有丝毫减弱的迹象,虽然冷气奋力运转着,但仍免不了一⾝黏腻。我决定去洗把脸,至少能稍微清慡的继续工作。 经过莉芳的座位,发现她趴在桌上,瘦弱的肩膀颤抖着。 “怎么了,莉芳?”我犹豫几秒钟,选择上前关心一下。 “我男朋友的妈妈不喜我,要我们分手…”她哭得妆都花了,咬牙切齿的:“⼲他妈什么事啊,莫名其妙…呜呜…” 顿时我的脸上浮现三条黑线。这、这种症状是会传染的吗? “那你打算怎么办?”我问得心虚。 “怎么办?这还用问吗!我管她去死啊,哪有人这样要人家分手!神经病!” 这样的答案令我惶然不安。 原来这些年走来,我胆小怕事的个始终没有改变。勇者如莉芳,选择继续往前走;懦弱如我,畏怯的选择逃避和离开。 “既然这样,你还哭什么?” “我是生气,越想越气!爱得死去活来是我们两个人的事,老太婆管个什么鬼!” 昂气而锐利的言词让我几乎要倒退三步了。回到座位上,手上翻弄着文件,心里却是莫名的慌张。 我应该像莉芳这样吗?不顾一切,只求两人相爱? 爱情的力量究竟有多伟大?可以乘风破浪,可以举臂翱翔天际,可以融化千年冰山吗? 这令我更困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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