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游侠传是由梁羽生写的武侠小说
阿奇小说网
阿奇小说网 短篇文学 武侠小说 校园小说 官场小说 乡村小说 重生小说 穿越小说 言情小说 架空小说 经典名著 灵异小说 玄幻小说
小说排行榜 同人小说 耽美小说 推理小说 仙侠小说 都市小说 历史小说 竞技小说 科幻小说 伦理小说 军事小说 网游小说 全本小说
好看的小说 深宅旧梦 情栬西游 滛情幻影 心畸之夺 情卻双轨 绝地羔羊 四面春风 龙之物语 风韵犹存 综合其它 总裁小说 热门小说
阿奇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大唐游侠传  作者:梁羽生 书号:1914  时间:2016/10/5  字数:14723 
上一章   第 十 回 侠士荒山遭恶寇 神偷午夜盗婴儿    下一章 ( → )
  石堆中忽地一声长啸,走出了一个人来,年纪甚轻,看来不过二十左右,书生装束,摇着一把折扇,但温文之中,却又带着几分轻佻,几分琊气。当石家兄弟拦截驴车、群盗涌现之际,并未见有这个人,似是刚刚来的、南霁云也不觉有点惊异,要知他虽在战之中,仍然是眼观四面,耳听八方,但这个少年是什么时候来的,他却毫不知道。

  这少年⾝形一现,群盗便发出一片呼。石家兄弟却是満面羞惭,丢下手上的半截朴刀,讪讪说道:“少寨主,咱俩兄弟辱命了!”那少年笑道:“南大侠岂是你们请得动的?还是待我来促驾吧!”折扇一指,面向着南霁云朗声笑道:“敝寨诚意相邀,南大侠、段大侠当真不肯赏面么?”

  南霁云道:“少寨主一邀再邀,盛情可感。但段大侠尚在病中,他的子也正在窦家寨等待他,这些情形,刚才我也已对贵寨的两位香主说得清清楚楚了,请恕不能从命。”

  那少年斜着眼睛笑道:“糟糕,我是讨了令箭来的,非得把你们三位请到不可,这怎么办呢?南大侠,请恕我说句无礼的话,尽管你们心急要走,我却是定要把你们留下的了!”

  南霁云气往上冲,然怒道:“好吧,少寨主既有本领将我们留下,就请施展吧,废话少说了!”那少年一个笑道:“南大侠果是快人快语,好,我现在就凭这柄扇子,陪南大侠走两招!”说到一个“招”字,扇子一伸,招数便发!

  这一招是铁笔点⽳的招数,他把折扇合了起来,当作判官笔用,点打南霁云的“肩井⽳”手法利落,认⽳奇准,确是不同凡响,南霁云心道:“怪不得这小贼骄狂,只这一招点⽳的功夫,便不在宇文通之下!”

  南霁云⾝形不动,待他扇子点到,蓦地大喝一声“撒手!”反转刀背,一刀拍下,那少年正巧在这个时候,也喝了一声“撒手!”扇子改点为粘,倏然一翻,搭着刀背,往下便按,两人的功力差不了多少,但见南霁云那柄朴刀往下略沉,随即反扬了起来,将少年的折扇了开去!

  这一招南霁云稍占上风,但那少年的折扇没有给他拍落,也只能算打个平手。那少年笑道:“双方都没有撒手,再来,再来!”⾝移换步,嗖的一声,铁扇挟凤,已是绕到了南霁云背后,反手点他脑后的“风府⽳”

  南霁云就似背后长着眼睛似的,反手一刀,又狠又准,刀长扇短,少年的扇头尚未触及他的背心,他的刀锋已撩到了少年的手腕,这少年急忙坠肘沉肩,慌不迭的把扇子反拨回来“当”的一声,碰个正着,少年虎口隐隐发⿇,斜窜三步,叫道:“好刀法!”

  说时迟,那时快,南霁云反手一刀把敌人迫退,立即反守为攻,⾝形一旋,恰恰封着了那少年的退路,两人面对,南霁云一声大喝,使出一招力劈华山,朴刀斩下,隐隐挟着风雷之声、那少年也喝了一个“好”字,扇子滴溜溜一转,抵着无锋的刀板,⾝形蓦地向后一翻,平空跃起一丈有多!

  南霁云这一刀已用了八成气力,但给那少年用了一个“卸”字诀,避重就轻,将南霁云攻来的猛力移转给全⾝负担,故此⾝形虽给冲得立⾜不稳,迫得跳跃起来,但那把折扇,仍然没有脫手。南霁云见他使出这等上乘的功夫,也噤不住心头一凛,想道:“江湖道上,当真是人材辈出,我若在他这般年纪,以怕还未必是他对手。”

  心念末已,那少年又已向他扑来,南霁云道:“你当真要拼命么?”朴刀一起,截斩他的双⾜,那少年⾝子悬空,双⾜叉踢出,铁扇又指向他的眉心“⽩⽳”这一招三式,用得狠辣非常,南霁云若不变招,纵能把他的腿骨斩碎,自己也难免受伤、第一流的⾼手与人比斗,除非是深仇大恨,否则断无以死相拼之理,南霁云本来就有点爱惜那少年的武功,如今又见他如此凶悍,心念一转,立即闪开,如此一来,他便反而给那少年抢了先手,迫得向后连连倒退了。

  原来那少年正是要借南霁云来扬名立万。要知南霁云已是名震江湖的游侠,而他还是个初闯道的少年,若把南霁云打败,那是何等光采之事,所以他不惜连使险招。其实刚才那一招倘若南霁云不让的话,纵然受伤,但以他的內功和闭⽳法应付,伤亦不会伤得很重,而那少年双⾜破斩,就要成为废人了。那少年承他让了这一招,过后方始想到当时的凶险,出了一⾝冷汗。

  可是那少年立意要把南霁云打败,虽则明知这一招是对方手下留情,他却并不领南霁云这个情,一见南霁云后退,竟然如影随形,跟踪扑到,扇子一张,向南霁云面门一拨,劲风扑面,南霁云的双眼几乎睁不开来,那少年抓紧时机,立即便施杀手!

  他这柄扇子是精钢打成的,扇骨上端锋利,合起来可作判官笔,张开来就可当作一柄折铁刀,但听得“嗤’的一声,扇子从南霁云手腕划过,南霁云大吼一声,右腕一翻,一掌推出,那少年蹬、蹬、蹬,连退三步“哇”的一声,一口鲜⾎噴了出来。南霁云的右手手腕,也给他的扇子割开,鲜⾎汩汩流出。

  群盗见他们的少寨主受伤,哗然大呼,纷纷涌上,那少年喝道:“都给我退开!”一个盘龙绕步,扇子倏张,又扑到了南霁云的面前,冷冷说道:“彼此挂彩,两不输亏,再来,再来!”南霁云刀左手,道:“好!冲着你这股狠劲,南某就索成全了你的声名吧!要是我在一百招之內不能胜你,我便甘心服输,百招之內,死伤残废,各安天命!”他以大侠的⾝份,定出百招,已是差不多将对方看作相等的对手了,那少年口吐鲜⾎之后,面⾊本已相当惨⽩听了这话,顿然光采焕发,哈哈笑道:“南大侠,我正是要你这儿句话!”

  南霁云一招“横云断峰”‮解破‬了那少年的连环点⽳三式,喝道:“要是你在百招之內输了呢?”那少年知他心意。一声笑道:“最多把给你,我与你比武是一回事,家⽗请客是另一回事,不必混在一起。喏,天⾊将晚,你们不必等待我和南大侠分出胜负来了,赶快先接了段大侠到寨里安顿吧!”后面这几句话是对群盗说的,群盗轰然应声,移转目标,奔向驴车!

  南霁云又惊又怒,惊者是段哇璋街还未愈,如何抵挡群盗的围攻?怒者是那少年竟然如此凶悍撤泼!全不依江湖礼数、这时他已动了真气,一刀紧似一刀,毫不留情、但他左手刀的威力究竟不及右手刀,那少年在兵器上又占了便宜,一柄扇子,忽合忽张,时而作判官笔,时而作折铁刀用,得极紧,一时之间,南霁云竟也摆脫不开。

  铁摩勒坐在驾车的座位上,提刀斩下,他用的是南霁云那把宝刀,大占便宜,但听得一片断金碎⽟之声,两枝花、一柄单刀早已给他削断!铁摩勒大喝道:“不怕死的都来!”石龙笑道:“铁兄弟,我们看在去世的的铁老寨主的份上,不想与你为难、你也是黑道中人,你岂不知请客不到,乃是犯了绿林大忌的么?今⽇段大侠是主客,你们两位是陪客,你当真要敬酒不喝喝罚酒么?”

  铁摩勒冷笑道:“石老大,亏你还有脸⽪来和我说绿林规矩?你也算得是绿林里的一位人物,却怎的给人当起跑腿来了?这也不打紧,但你代主人送的‘请帖’巳给别人退了,再要送来,也该请另一位来吧?”石家兄弟登对面⾊涨红,他们刚刚败在南霁云刀下,铁摩勒说他们的‘请帖’已给别人退回,就是这个意思。也即是说他们已经没有资格代表主人而来请客,他们乃是在黑道上有⾝份的人物,给铁摩勒一顿冷嘲热讽,虽是又羞又怒,却不敢过来和他动手。

  一个⾝材⾼人的強盗排众而出,朗声说道:“好,这请帖待我来下,请铁少寨主赏面!”他用的是一柄铜锤,锤重力沉“呼”的一声,就向铁摩勒当头砸下。

  铁摩勒在驴车上跳跃不灵,只好硬接他这一锤。铜锤是重兵器,宝刀虽利,决不能将它削断,铁摩勒给震得手腕酸⿇,幸亏他和段珪璋相处那几天,得到段珪璋传授了不少武功的上乘心法,懂得运用惜力打力的功夫,宝刀一带,那強盗的⾝形给他带得歪过一边,铁摩勒的刀锋划过“嗤”的一声,将他的⾐服挑穿,只差半寸,就要戳进他的琵琶骨。可惜铁摩勒尚未运用得十分纯,要不然这一招就可以叫他铜锤脫手,人受重伤。

  那強盗大怒喝道:“好小子,你宁愿吃罚酒,我们只好不客气了!”手臂一抡,举锤冉磕,另外两个使用重兵器的強盗也攀着车辕,帮他夹攻,一个使青铜锏,一个使铁轮拔,都不是宝刀所能削断的。铁摩勒受到三般重兵器的围攻,登时险象环生,左支右绌。

  段珪璋忽地揭开车帘,背倚靠垫,沉声说道:“摩勒住手,他们既是冲着我来的,就让他们来见我吧!”使铜锤的那个強盗笑道:“还是段大侠是明⽩人,咱们是诚心请你老的。”一只手提着铜锤,另一只手就来扶他,段珪璋淡淡说道:“段某平生吃软不吃硬,你这是‮客拉‬,不是请客!叫你家寨主亲自来吧!”那个強盗欺他是个病人,哪知手指刚刚触及他的手腕,段珪璋蓦然把掌心一翻,反手一抓,吐出內家真力“咔嚓”一声,将他的手腕拗断,那強盗一声惨叫,铜锤脫手飞出,打伤了两个同伴。

  使青铜锏和斫山刀的那两个強盗急忙将兵器朝他劈下,段珪璋虎目圆睁,喝声:“去!”双指一伸,贴着刀背轻轻一推,那柄斫山对登时反转斫来,正好和青铜锏碰个正着!

  段珪璋在病中用这一招,实是险到极点,若是稍差毫厘,他的手指就要先给刀锋削断了。但他用得恰到好处,只听得“当”的一声巨响,震耳聋,这两个強盗的兵器相,各自给对方的猛力震倒,跌了个四脚朝天,青铜锏缺了一角,大斫刀也卷了刀锋!铁摩勤大笑道:“好啊!妙啊!”

  群盗给段珪璋的神威所慑,不约而同的一齐退了几步、段珪璋菗出宝剑,倚着车垫,沉声喝道:“还有哪一位要来递帖?”

  段珪璋服了几天药,伤势虽然好了许多,到底尚未复原,如今強用真力,打发了三个強盗之后,他也感到气⾎翻腾,眼睛发黑,但仍然強自支持,想吓退群盗。不料那石家兄弟乃是武学行家,最初他们也慑于段珪璋的绝顶武功,随同群盗后退,但后来一听,从段珪璋的声音中听出他中气不⾜,伤还未愈,石一龙打了一个胡哨,群盗又聚拢来,围着驴车,石一龙自己不好意思出面,向那使青铜锏的強盗低声说了几句,那強盗大喜,站了出来,冲着段圭璋叫道:“段大侠既不赏面,请恕我们也不客气了!并肩子上,用暗青子招呼!”

  一声令下,暗器齐发,飞刀、金镖、铁莲子、飞蝗石、甩手箭、流星锤…各式各样的暗器,纷如雨下,段珪璋⾝子不能移动,只有靠着车垫,挥动宝剑防护。

  铁摩勒又惊又怒,遮在段珪璋的⾝前,大怒骂道:“你们这些下三流的小贼,真是丢了咱们绿林好汉的脸!”那使青铜锏的強盗大笑道:“铁少寨主,你不顾行家的面子,又怎能怪得我们?你别害怕,伤了,我们给你医!”话声未了,铁摩勒已经中了两支甩手箭、一块飞蝗石,飞蝗石正打中他的额角,登时⾎流如注,幸而群盗志在生擒他们,未用喂毒的暗器。

  段珪璋道:“摩勒,你退⼊车厢!”铁摩勒哪里背依?正在危急之间,忽听得马铃叮当,一个少女飞骑来到,不是别人,正是那夏凌霜!

  夏凌霜一眼瞥见南霁云和那少年厮杀,似乎甚感意外。“咦”了一声,那少年看见是她,面⾊倏变也“咦”了一声,但这时他给南霁云刀光罩住,几乎透不过气来,哪能分出心神与夏凌霜打话?夏陵霜这时已发觉了群盗围攻驴车,她本来要向南霁云耶一方驰去的,稍一踌躇,便突然拨转马头,向群盗冲来!

  群盗早已有所准备,见她冲来,暗器纷纷向她击,夏凌霜怕伤了坐骑,一个“金鲤穿波”登时从马背上斜掠出去,⾝形未落,剑已出鞘,剑随⾝转,宛似一圈银虹,向外扩张,但听得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那些暗器都已给她青霜剑开。群盗大惊,说时迟,那时快,他们的暗器尚未接续发出,已是被夏凌霜杀进来了。

  这一来,群盗的暗器已是毫无用处,只能与她硬斗。夏凌霜步法轻灵,剑招迅捷,左边一兜,右面一绕,在群盗中穿来揷去,宛如彩蝶穿花,每发一剑,便有一个強盗“哎哟”一声,兵器脫手。原来她用的是一套非常古怪的剑法,只是剑尖轻轻一点,便刺中对方的手脆,伤倒不重,但手中的兵器,却是再难掌握。使大斫刀的那个強盗大怒,抡刀向她猛劈,想把她的长剑磕飞。这人武功较⾼,夏凌霜一点没有点中,忽地柳一弯,剑锋向在斜方疾削,这強盗为了避她刚才刺腕那凌厉的一招,脚步也正好向左斜方踏出,就像凑上去碰她的剑锋似的,但听得“唰”的一声,剑锋削过,登时削去了他一片膝盖,那強盗一声惨呼,倒在地上,接连打了几个滚,滚下山坡、那些未受伤的強盗,见她的剑法如此厉害,四散奔逃。

  石家兄弟早已换过兵刃,见势不妙,只好不顾⾝份,左右夹政。夏凌霜止在杀得兴起,信手一招“玄鸟划砂”剑锋自左而右,横削两人手腕,哪知这两兄弟的刀法配合极妙,双刀合成一个圆弧,把夏凌霜这招化‮开解‬去,双刀倏合倏分,仍然从左右两方攻到,

  段珪璋道:“摩勒,你去助她一臂之力。”这时群盗已散了十之八九,纵有暗器打来。段珪璋有宝剑防⾝,也尽可防守得了。铁摩勒挨打了半天,一口闷气正自无处发怈,听得段圭璋吩咐,立即跳下驴车,挥刀攻敌他虽然受了两三处伤,都非要害,宝刀砍出,虎虎风生。

  石家兄弟本来就不是夏凌霜的对手,不过,要是铁摩勒不来的活,他们还可以支持一些时候,如今铁摩勒一来,所用的又是南霁云那柄宝刀,这两兄弟焉能抵挡;不过五招,便听得“当”的一声,石一虎手中的单刀先给铁摩勒的宝刀削断,石一龙知道今⽇难以讨好,拉了兄弟便跑,铁摩勒还要追上去再斫一刀,夏凌露笑劝他道:“穷寇莫追,小兄弟你就饶了他们吧!”收回长剑,眼光移转到南霁云和那少年⾝上。

  南开云和那少年強盗正在斗到最吃紧的时候。自从夏凌霜出现之后,那少年显得非常焦躁,连使险招,南霁云久经阵仗,对敌的经验自是比那少年丰富得多,对方冒险急攻,正合他的心意,他脚踏五门八卦方位,使出一套游⾝断门刀法,表面看来,似乎是在步步退守,实则已是把那少年的攻势完全封住,刀锋所指,无一不是那少年的要害之处,威力暗蔵,只要找到时机,立即便可以给予对方致命的一击!

  待到夏凌霜将群盗驱散,那少年更是神⾊大变,猛地喝声:“我与你拼了!”铁扇一挥,瞬息之间,连袭南霁云七处大⽳,南霁云纵声笑道:“来得好!”刀光疾闪,一口朴刀,也就在这瞬在那少年的肩头上拉开了一道五寸多长的伤口!这还幸亏是南霁云听到夏凌霜的叫声,朴刀及时收回,要不然早已砍碎了他的琵琶骨!要知南霁云恨这少年強盗太过凶狠,这一刀本来是有意将他砍成残废的!

  南霁云虽然大获全胜,心里也暗叫了一声:“侥幸!”他打败这少年只用了五十一招,实在大出他的意料之外,心中想道:“倘非他心神不宁,暴躁走险,自章法的话,只怕在百招之內,我还未必准定能够赢他!”

  那少年托的跳出圈子,満面通红,忽地抱扇一揖,叫道:“好刀法,承教了!青山绿⽔,后会有期!”这几句话听来是向南霁云说的,但说道“后会有期”那四个字,双眼却向夏凌霜一溜,夏凌霄嘴微动,似是想说什么话却没有说出来,那少年強盗已是如飞走了。夏凌霜脸上现出一派惘的神情!

  南霁云将朴刀还给铁摩勒,换回自己那把宝刀,然后向夏凌霜谢道:“多谢姑娘帮忙。”铁摩勒満腹疑团,问道:“夏姑娘可是认识那贼子的么?”夏凌霜的脸蛋唰的一下泛出桃红,讪讪说道:“曾经见过一面,算不得是怎样认识。”南霁云也在疑心,但见她如此,却不好再问下去。

  三人回到驴车前,段珪璋早已在那儿等待,一见便道:“这位可是夏姑娘么?”

  夏凌霜应了一声,便恭恭敬敬的向段珪璋裣衽施礼,说道:“侄女向段伯伯请安。”段圭璋越看越觉得她像当年的⽩马女侠冷雪梅,又听她这样称呼,心中已无疑义,便直率问道:“令堂可是姓冷,芳名雪梅二字?”夏凌霜道了一个“是”字,随即笑道:“人人都说我似⺟亲,段伯伯果然看出来了。”

  段珪璋迟疑半晌,方再问道:“还未曾问候令尊?”夏凌霜道:“先君卢龙夏氏,名讳上声下涛,在我出生的时候,早已过世了。”

  段珪璋甚为纳罕,心中想道:“当年他们结婚之夕,夏声涛刚进洞房,便遭非命,却怎的生出了这个女儿?他们二人乃是光明磊落的男女侠客,若说婚前便有私情,似乎难以置信。”还有一点奇怪的是:夏凌霜在谈到她过世的⽗亲的时候,并没有显得特别的悲伤,要是她知道⽗亲当年的惨死,决不会如此冷静,见了自己的面,也决不会不央求自己给她报仇。“难道冷雪梅竟未曾告诉女儿?她已经长大了,为什么还要瞒住她呢?”段珪璋越想越觉得奇怪。

  夏凌霜见段珪璋神⾊有疑,也是有点奇怪,正想说话,段珪璋又再问道:“令堂现在安居何处?”夏凌霜踌躇好久,尚未答话,段珪璋道:“我和令尊令堂当年常在一起,是很要好的朋友。”夏凌霜道:“我妈也曾对我说过和段伯伯的情,但她说她隐居多年,已不想再见以前的朋友,她托我向段伯伯问好,并请段伯伯原谅。”段珪璋听了这话,大出意外,更觉惊疑,心道:“怎么雪梅连我都不愿意见了呢?难道她遭了那次惨祸,竟然万念俱灰,连丈夫的冤仇都不想报了?”

  段珪璋不便再问她的⺟亲,顿了一顿,绕个弯儿再问她道:“听说你要杀西岳神龙皇甫嵩,不知是为了何事?”夏凌霜道:“我⺟亲说他是个无恶不作的魔头,叫我为江湖除害。”说来说去,和她那晚答复南霁云的话大致相同,却并没有涉及自家的事。段珪璋想了一想,说道:“你⺟亲说的不错,这皇甫嵩是个坏人,为江湖除害,这也是我辈侠义道所应为,但那皇甫嵩武功⾼強,你单⾝一人,只怕不是他的对手,若有要我效劳之处,我可以帮你的忙。只是我目前还有一件事待办,你不如和我们一道到窦家寨去,待我养好了伤,办了那件事后,再与你去找皇甫嵩如何?”

  夏凌霜道:“多谢伯伯好意,只是家⺟吩咐,叫我最好独力除他,不必假手旁人。段伯伯,你要办的事情我也已经知道。卢夫人正有几句话要我转告于你。”

  段珪璋吃了一惊,道:“你那晚果然是到安禄山的府邸去了?”夏凌霜微笑道:“不,我是到薛嵩家里去,薛嵩这贼子垂涎卢夫人的美⾊,早已向安禄山讨了她了。”段珪璋这一气非同小可“啪”的一掌,击得车把手开了一道裂,骂道:“岂有此理!我不给史大哥大嫂出这口气,誓不为人!”愤火过后,又担忧道:“我那史大嫂是知书识礼的名门淑女,怎生受得了这等侮辱?”夏凌霜道:“段伯伯不用担忧,我那蝶姨早已识破薛嵩不怀好意,因此自毁颜容,虽然陷⾝魔窟,却可以保全名节。”当下将当晚的所见所闻,说与段、南、铁等三人知道,三人尽皆嗟叹,南霁云翘起拇指赞道:“这对夫⾼风亮节,的确令人仰慕!”

  段珪璋道:“夏姑娘,你刚才称呼卢夫人做什么?”夏凌霜道:“我妈是她的表姐,她闺名有个‘蝶’字,所以我称呼她做蝶姨。”段珪璋道:“原来你们是亲戚,这我倒还未曾知道。”歇了一歇,再问道:“这么说,你是奉了⺟亲之命,前来救她的了。”夏凌霜道:“不,我⺟亲僻处荒村,久已断绝外间消息。是她叫我寻访蝶姨,我到过你和史进士所住的那条村子,经过了许多曲折,这才探听到的。我见了她之后,确是想把她救出去,可是她不肯答应!”段珪璋怔了一怔,道:“怎么,她不肯出去?”夏凌霜道:“是呀,我怎么劝也劝她不动!”铁摩勒大惑不解,喃喃说道:“这,这她可是太糊涂了!”段珪璋双眉一轩,道:“我那史大嫂是女中豪杰,她下了这个决心,其中定有道理!她还有什么话要你对我说的?”

  夏凌霜道:“她提到你和她两家的儿女亲事,她说她现在处境如斯,后事难料,令郞长成之后,若是另有合适人家,尽可自行婚配。”段珪璋叹道:“她处境如斯,还为我的儿子着想,真是难得。不管她⺟女将来如何,这门亲事,我是决不更改的了!”随即又对夏凌霜说道:“要是你没有旁的事情,就和我们一道走吧。天⾊将晚,咱们应该起程了,免得错过宿头。”

  夏凌霜踌躇片刻,眼珠一转,低声说道:“多谢伯伯好意,不过我还有一点旁的事情,反正窦家离此不过二百里,过几天我再去拜候你。”夏凌霜如此说,段珪璋不便再邀,当下两家分道扬镳,段珪璋目送她跨上骏马,绝尘而去,想起以前与她⽗⺟相处的⽇子,心中无限感伤。

  南霁云驾御驴车,兼程赶路,两天之后,便到了幽州境內的飞虎山下,窦氏昆仲五人号称“窦家五虎”这飞虎山山形险峻,又切合他们兄弟的绰号,故此他们将窦家寨建在飞虎山中。

  段珪璋在路上每天服食三粒药丸,至此恰好是第七天,⾝体果然完全复原,功力比起未受伤的时候,甚至还有少少增益,段珪璋只道南霁云给他的药丸乃是磨镜老人的秘制灵丹,却不知是那西岳神龙皇甫嵩所赠。

  这一行人进⼊山口,大寨主窦令侃早已得知消息,亲自出,一见面便哈哈笑道:“你这窦家娇客(古人称女婿为“娇客”)如今真变成了‘稀客’了,好容易才请得你来!一去十年,也不给我们捎个信儿!”

  段珪璋这次来助窦家争霸绿林,本非心愿,但至此也不得不与舅兄客套几句,道歉赔罪之后,便问及那次他们窦家五虎与精精儿争斗的事情,窦令侃伸出左手笑道:“还好我的指头尚未完全削掉,不过也算得是栽到了家啦!”原来他左手的两指头已给精精儿削去,段圭璋看了,不噤凛然。

  窦令符又道:“你来得正好,王伯通与精精儿给我的期限,只有四天就到期了。线妹等你正等得心焦,还担心你在途中出事呢!”段珪璋笑道:“途中的确是曾经出事,幸亏有南八兄护送,要不然只怕我想与精精比比剑,也没有机会了。”当下给两人介绍,窦令符这才知道与他同来的竟是大名鼎鼎的南霁云,当真是喜出望外,说道:“有了你们夫妇,再加上南大侠帮忙,咱们可以不必惧怕那精精儿了。”南霁云微笑道:“我是来看热闹的,算不得数。”

  说话之间,不觉已来到大寨的聚义厅,窦家几兄弟和窦线娘都已聚集在那儿,段珪璋历尽艰危,九死一生。虽是别来不够一月,便与子重逢,却已宛如隔世。窦线娘听得史逸如惨死,卢夫人⺟女都未曾救得出来,不噤眼泪双流。窦令侃道:“你们先帮我这个忙,待打赢了精精儿之后,咱门再一同去找那安禄山和薛嵩算帐。今⽇咱们家人团聚,可不许再提这些伤心事了!”

  窦令符问道:“妹丈,你们在途中遇到強徒截劫,其中可有一位少年盗魁,是用折铁扇点⽳的?”段珪璋诧道:“你怎么知道?”

  窦令符笑道:“我们在路上也碰上了,这小子好不厉害,要不是有六妹在旁,我还真不是他的对手呢!”段珪璋带着既是责备又是怜惜的眼光,望了子一眼,意思是说:“你刚在产后,怎不顾惜⾝子,就与強人动手了呢?”当然他也知道在那样的情况之下,窦线娘非出手不行,但他对子关切的情怀,仍是噤不住自然流露。

  窦令符哈哈笑道:“六妹,你丈夫如此疼你,怪不得你几乎忘记了娘家了。”回过头来对段珪璋道:“妹丈,你不用担忧,她并没有和敌人过招动手,甚至连一步也没有离开驴车,只凭着一把弹弓、就把強人都打退了!那少年盗魁也真凶悍,连中三弹,这才退下!”窦线娘的神弹绝技,在她结婚之后,从未曾对敌用过,连段珪璋也未深知,这时听了,又惊又喜。窦令侃也笑道:“爹爹当年偏心,把他最拿手的玩艺,都传给了六妹,她是窦家的凤凰,我们五只猛虎加起来,还比不上一只凤凰呢?”窦线娘噘着嘴儿道:“哥哥,你又拿我开玩笑了,你的三十六路混元牌法,我就没有学会。”窦令侃笑道:“好了,好了,再说下去,就变成了咱们兄妹互相夸赞了,岂不叫外人笑脫大牙。”南霁云道:“那少年盗魁确是了得,段嫂子令他连吃了三枚弹子,我也佩服得紧!”

  众人都夸赞窦线娘的神弹绝技,窦线娘却并没有现出喜的神情,反而眉宇之间,似有重忧,众人都道她是故作谦虚,只有段珪璋深知子绝不是矫柔造作的人,也察觉到她蔵有隐忧,只不知她忧的是什么事情,心里忐忑不安。

  窦令符道:“你们可知道这少年盗魁是什么人?我前两天才查探出来。”段珪璋道:“可是王伯通的手下?”窦令符道:“不仅是他的手下,还正是他的儿子呢!”窦令侃道:“王伯通仅有一子一女,听说从小他⽗亲就遣他们另投名师习艺,儿子是最近才回来的。”段珪璋听了,又多一层担忧,那少年已是如此了得,他师⽗当然更是非常人物,这两家争斗,只怕牵连愈广,将来不知如何收拾,自己卷⼊了这场纠纷,也不知如何方能脫⾝了。

  接风酒过后,段珪璋夫妇回到自己的房中,窦线娘叹口气道:“璋哥,你这次来相助我的哥哥,我是感的很,只怕,只怕我连累了你…”段珪璋道:“最初我本不想来,但现在是我自己允诺了你哥哥的,不关你的事。你我夫,何出此言?”窦线娘低声说道:“你且先看这一封信!”段珪璋菗出信笺,上面寥寥几行,大意是说为了顾全段珪璋的声名,请窦线娘劝她丈夫不要趁这趟浑⽔(黑道术语,即不要卷人纠纷之意),免得两败俱伤。信后面没有署名。段珪璋沉着了气问道:“这封信是怎么来的?”窦线娘道:“大约是昨晚三更时分送来的,那时我正睡得朦胧,猛听得房中声响,跳了起来,敌人的踪迹已经没了,在枕头旁边发现了这封信,你再看,反面还有宇。”段珪璋反过信纸一看,果然还有两行字迹。写得十分潦草,似是临时加上去的。写的是:“取去⽟钗,聊作示警,尊夫明⽇可到,为祸为福,幸贤伉俪善自处之。”

  段珪璋吃了一惊,忙问道:“你,你失去了那股⽟钗么?”窦线娘道:“不是那股作为信物的龙钗,是我头上揷着的一⽟钗。”段珪璋吁了口气,道:“还好,要是失了那股龙钗,就对不住史大哥了。这事情,你的哥哥知道了么?”窦线娘道:“我还没有告诉他们。他们盼望你来,有如大旱之望云霓,要是他们知道此事,定然甚是为难,不知是留你好,还是不留你好了。”歇了一歇,再道:“这信上说你今⽇可到,我当时是半信半疑。所以,我索等你到了,再和你商量个主意,暂时不作声张。圭璋,你看该怎么办?”

  段珪璋毅然说道:“咱们夫岂是受人威吓的人,我本来不大愿意理这种黑道上的纷争的,但有了这封信,我倒决意要在你们的窦家寨留下来,斗一斗什么精精儿、空空儿了!”

  窦线娘道:“不错,我瞧这封信九成是空空儿送来的。听说他是精精儿的师兄,神偷绝技,天下无双。”段珪璋道:“我也听过他的一些事迹,从这件事情看来,果然是⾝手不凡。但咱们也不用惧怕他,多加一点小心便是。”窦线娘有丈夫壮胆,柔声笑道:“有你在我⾝边,再厉害的敌人我也不会害怕了。你还没有见过孩子呢,你去瞧瞧他吧。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子么?今天刚好是咱们孩子的満月。”

  窦线娘这间房和邻房相通,窦令佩拨了两个丫鬟一个妈给她,为她照料婴儿,就宿在邻房。段珪璋走过去看,孩子正在睡,窦线娘道:“这孩子骨骼还算硬朗,一个月来,丝毫没有病痛。不知他的小媳妇儿长得如何?”两夫想起了史家⺟女,不觉黯然神伤。

  这一晚段珪璋和他的子互诉别离后的种种经过,不知不觉已是五更时分,忽听得“呼”的一声,一道⽩光从窗口飞进来!

  段珪璋夫妇早有防备,就在这⽩光一闪之间,窦线娘的一把梅花针也撒了出去,段珪璋宝剑一挥,以剑光护体,紧接着窜出窗外,掠上瓦背。

  窦线娘在暗器上有极⾼深的造诣,尤其以梅花针刺⽳和金弓神弹,堪称两项绝技,岂料这一把梅花针发出,竟然毫无声息,显然并没有一枚刺中敌人!

  段珪璋掠上瓦背,抬头一望,但见繁星点点,明月在天,整个山寨都好似在沉睡一般,只有前山隐约传来几声打更的梆子声响,远远近近,目力所及,哪里还能发现敌人的踪迹?

  段珪璋气纳丹田,运用“传音⼊密”的上乘內功,将声音送出去道:“有胆前来,何以无胆相见?”过了片刻,只听得远远有个声音,好像是给夜风吹来似的“嘿、嘿、嘿!”的冷笑几声,接着说道:“何必忙在一时?”声音极为轻微,但却极为清亮,人影仍然不见,段珪璋听声测远,估量这声音最少是发自三里之外!这人早已是离开山寨了!

  段珪璋一回头,窦线娘这时亦已掠上瓦背,正在他的背后,段珪璋苦笑道:“追不上了,这人的轻功远在你我之上!”窦线娘道:“这人不只轻功超妙,你再瞧瞧!”段珪璋道:“怎么?”窦线娘道:“你瞧,在瓦背上和地下可曾发现一枚金针?我那一大把梅花针竟然都给他收去了!真不知道他用的是什么手法?”

  段珪璋道:“既然退已无用,咱们且回房间去看,看看他又给咱们送了些什么东西来?”

  但见头的小几上,有一柄七寸来长的柳叶刀,揷着一封书柬,刀柄仍自颤动。段珪璋笑道:“又是留刀寄柬的把戏!他以为凭着这手玩艺就可以吓退我,那却是看错人了。”窦线娘道:“且看看他说的什么?”段珪璋取起柬帖一看,只见上面写道:“先礼后兵,留刀寄柬,限你三⽇,速离此山。”后面又有两行小字写道:“若还视作等闲,我将取去你们二人最宝贵的东西,叫你们终⾝抱恨!”

  段珪璋大笑道:“最宝贵的东西不过是我们吃饭的家伙罢啦!以这人的武功而言,他应该是尊人物,却怎的用这种无聊的口吻来恫吓?”

  窦线娘道:“是呀,我觉得奇怪的,就正是这个地方!”段珪璋心念一动,已知道了子这说话的意思,试想以这人的本领而论,不管其他武功如何,凭着他这轻功,即算是光明正大的出来,和他们夫妇相斗,亦已立于不败之地!何以他却好像害怕自己来助窦家?一而再的想把自己吓退?

  门外有急促的脚步声奔来,段珪璋打‮房开‬门,只见窦令侃。窦令符、窦令策、南霁云、铁摩勒等人,不约而同来到。

  段珪璋把那张柬帖给窦令侃看了,窦令侃的脸⾊唰的一下全都变了,喃喃说道:“这一定是空空儿,这一定是空空儿!听说他是精精儿的师兄,现在果然给师弟撑来了!”窦令符是北方的绿林领袖,但一提起“空空儿”三字,却有如寻常人“谈虎⾊变”一般,可见空空儿虽仅出道几年,行踪所至,已⾜令武林⾼手闻名胆丧。

  段珪璋朗声大笑道:“我既然答应了大哥,死而无悔,管他是精精儿也罢,空空儿也罢,好坏也得和他们一斗,我倒要看空空儿有什么手段,能在三天之內,取去我项上的人头!”他兀自以为柬帖上所说的“最宝贵的东西”乃是他的首级。

  窦令符渐渐镇定下来,和声笑道:“圭璋,你隐居十载,豪气仍是不减当年!好,你都不怕,咱们窦家五虎又岂是怕事之人?传令下去,叫头目们在这三天之內,分班守夜,寨里塞外,小心戒备。咱们有这么多人,又有南大侠在此,空空儿何⾜惧哉!”话虽如此,但看他如此戒备,当真是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內心的恐惧与紧张,已是不言而喻。

  窦家寨上下人等,都在严密的防备,段珪璋夫妇也轮流守卫,在紧张气氛中过了三天两夜,平安无事。这一晚是最后的一晚,寨中各处灯火通明,人人都忘了睡意,即算是不需要他轮值的人,也都睁大了两只眼睛,等着发现空空儿的踪迹!

  大约三更时分,大寨的西北角忽地发出一声喊道:“空空儿来了!”段珪璋夫妇在房中守卫,听到这声叫喊,窦线娘拿起弹弓,便要出去。就在这时,忽又听得东北角也有人叫道:“空空儿来了!”片刻之间,四面八方,都有“空空儿来了”的告警之声。

  段珪璋大吃一惊,猛听得“嘿。嘿、嘿”的冷笑声,就传到了房外,正是那晚听到的笑声,段珪璋大喝一声,就拔剑冲出去,就在这瞬息之间,猛又听得窦线娘大叫一声:“不好!”随即便听得婴孩“呜哇”的哭声,丫鬟娘纷的叫声,只见一条黑影,已是从后房窜出,一溜烟的往西奔去,眨眼之间,已掠过了十几间瓦面!

  段珪璋做梦也想不到空空儿会偷走他的孩子,这一急非同小可,施展了全副轻功,明知追不上也要去追。两人各显神通,有如追风逐电,把其他人众都抛在后面,一直追到了山边,初时段珪璋还可以看到一个黑点,不多一会,连黑点也在淡淡的月光下消失了!

  窦线娘方自赶到,一见丈夫这副神情,不必再问,已知不妙。他们婚后十年,方始得子,当然是疼爱异常,两夫面面相觑,心如⿇,不知说什么好,段珪璋还勉強忍住,窦线娘已不噤滴下泪珠。

  片刻之后,窦令侃等人亦已赶到,窦线娘“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硬咽说道:“大哥,你的外甥丢了。”窦令侃満面羞惭,只好说道:“六妹,你暂且忍住,咱们回去再从长计议。”

  回到山寨,窦令侃唤齐了兄弟与段珪璋夫妇在密室之中商量,奏家威震绿林数十年,这一次在大寨严密防备之下,竟然给空空儿来去自如,如⼊无人之境,要拿什么东西,简直就似探囊取物一般!这样的奇聇大辱,比上一次惨败给精精儿更甚!是可忍,孰不可忍,窦家五虎个个怒发冲冠,有人主张向空空儿下战书,有人主张将王伯通的家小也掳掠来,迫他换,议论纷纷,莫衷一是。

  窦令侃道:“那空空儿神出鬼没,居无定所,到哪里去给他下战书?要是请王伯通或精精几代转,这只是惹人笑话而已!”要知武林规矩,向人挑战,战书必须送给本人,请人代转,那就是说明自己没有本事找到正主,何况还要请敌人的朋友代送战书,那就更是大大的笑话了。卖家是北方的绿林领袖,大盗世家,当然不能够这样做。

  窦令策道:“这么说,只有掳掠王伯通家小这一法了。”段珪璋猛地起立,⾼声说道:“大丈夫光明磊落,那空空儿用这等下三流的手段,咱们岂可效他所为!”

  窦令侃叹了口气,说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咱们只好认栽了吧!六妹,你们夫妇俩明⽇下山,不必再趁这趟浑⽔了。我们向王伯通、精精儿低头认输,把地盘让与他们!想那空空儿劫走你们的孩子,用意也不过是想你们退出这场纷争而已,你们退出之后,他要婴儿何用,自然还。”

  段珪璋心念一动,记起了明⽇便是精精儿与窦令侃的约会⽇期,当下朗声说道:“大哥此言差矣!如此一来,不但窦家声名尽丧,我段某从此也无颜在江湖立⾜。精精儿明⽇要来,我即算不是他的对手,也非得与他一战不可,若然侥幸得胜,空空儿自必要站出来,到时,我夫妇俩与他决一生死!”

  窦令侃刚才那番说话,正是将之法,如今由段珪璋自己说出来,正合他的心意,当下说道:“妹夫英名盖世,倒是我失言了!对,大丈夫宁死不辱,事已如斯,只好与他们一拼!说不定明天空空儿便要与他的师弟同来!”

  正是:丈夫岂肯遭人辱?仗剑弯弓待敌来。

  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旧雨楼 扫描,bbmm OCR,旧雨楼 独家连载
上一章   大唐游侠传   下一章 ( → )
大唐游侠传是由梁羽生写的武侠小说,本页是大唐游侠传最新章节,阿奇小说网第一时间更新大唐游侠传章节文本,提供给网友大唐游侠传免费读及下载服务,各位书友要是觉得《大唐游侠传》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的朋友推荐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