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十九妹是由萧逸写的武侠小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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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奇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甘十九妹 作者:萧逸 | 书号:1939 时间:2016/10/5 字数:1734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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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程⽔急流湍,河道狭窄,夜晚行船不比⽩昼,所以须得打点起十分精神,郭老八乃亲持长篙小心地应付着。等到他应付过这一段急流之后,眼前⽔道渐渐宽敞。 尹剑平仁立船尾,打量着这附近形势,思及今后眼前,亦不免忧心忡忡,又念及“积翠溪”吴氏⺟子不知如今情形如何?而那吴老夫人对他非仅有救命之恩,更有再造之情,由是念及草堂传技,静观壁画之种种,更不噤生出无限感戴之情。 他自幼飘零,无家庭温暖,吴氏⺟子之施舍他,真有甚于⺟兄者,今后即以⺟兄事之亦无不可。思念电转,又想到了敌人甘十九妹,虽说是年纪轻轻的一个少女,智力武功无不称得上登峰造极境界,可悲的是似乎越来越多,越来越重的庒力加诸在自己⾝上,促使他自己与她一拼生死存亡。这该是一件多么残酷的事?时事的演变,似乎已把自己与“她”的距离拉近了,也许就在不久,自己与她将要再次一拼,那时是否尚能如上次一般在她手中逃得活命,可就殊难逆料!由是,他不噤又想到了“双照草堂”的那些奇异壁画所显示的罕异武功。果真那些壁画所显示的奇怪招法,真如吴老夫人所说的那般不可思议,那就是自己未来希望的寄托,用以制胜甘十九妹或是丹凤轩的不二法门了。 ⽔流瀑瀑,他的思虑也正如奔流的河⽔,一幕幕由眼前滑过去。 眼前情不自噤地又浮现出另一个人的影子来:尉迟兰心。忽然他的心跳为之加剧,那真是一种奇异的感觉。之所以触使他有这番奇怪的冲动,想系关连着那夜一旅琊的邂逅。千不该,万不该,她不该易钗而弁,乔装成一个男人。伤榻解⾐,⾚膊相偎,孤灯对守…咳咳!这该是如何绵徘恻的一番腻情?自己显然被愚弄了,以至于不知不觉地背上了这个不该属于自己的感情包袱!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忽然间他吃了一惊,这才发觉到不知何时,那个尉迟兰心,竟然在自己心里占下了一份相当的位置。“这是万万不可以的。”心里呐喊着,他用力地摇了一下头。 一片⽔花,翻上了船板,才使得他澎湃的思嘲暂时停止住。 眼前⽔道又变狭了,两岸是荒芜的田野,附近不见一点灯光,只是船头一盏方灯,散发着昏黯的⻩光,设非如此,将一无所见了。 尹剑平振作了一下,问道:“郭老八,快到了吗?” “快了,”郭老八说:“绕过了这条岔流,就到了。” 尹剑平问:“这是一条什么河?” 郭老八道:“瞧河,过了青,河⽔转小,就叫‘老汴河’,再下去就是洪泽湖!” 尹剑平忽然想起来,就问道:“你刚才说洪泽湖有一个‘银心殿’,这又是一个什么样的组织?” 郭老八放下长篙,双手拢住了舵道:“银心殿的人,都是樊老剑客清风堡训练出来的,每个人都有很好的武功,他老人家的儿子樊银江,人称‘银心殿主’,这一帮子人数虽然不多,不过十来个人,可是在这位银心殿主导领之下,势力却一天天地強大起来。妈的,说句不好听的话,这个银心殿好像专门跟我们黑道上的人过不去,只要一沾上他们,他们是绝不留情!”他直觉上把自己当成黑道上人,是以提起来尚有忿忿不平之感。 尹剑平提醒他道:“你已经不再是黑道上的人了,你要记住。” 郭老八啊了一声,一只手摸着下巴,赫赫笑了起来。 尹剑平道:“你可知道丹凤轩的人,已经到了什么地方?” 郭老八想了想,又摇头摇道:“这个可就不清楚了,听马老大说,那个姓阮的好像在颖州,在那里收服了‘十三把刀’,然后由十三把刀的老幺‘⽔蛇’,向三给我们通的消息!” 尹剑平点头道:“这么说,你并没有见过那个姓阮的了?” “没有!”郭老八现在是知无不言:“不过马老大见过,听说那个姓阮的喜穿一⾝红⾐裳,武功⾼得很的,不过,他⾝后面,还有更厉害的靠山,却是个姑娘人家!这年头可真是怪事越来越多啦。” 尹剑平冷笑一声道:“你们蒙城九丑是负责对付我,其他那些人呢?” 郭老八说:“听马老大说,那个姓阮的子很急,好像要马上出手对付什么人似的。后来不知怎么回事就没有行动,现在好像正在研究对策。” 说到这里,这艘船慢慢向岸边拢近。 郭老八用长篙定住了船,长长吁了一声道:“地方到了,大侠客你下去吧。我就不送你,我就这一直下去好了。” 尹剑平点点头,拉马上岸,郭老八又好心地指引他前往清风堡的路途,彼此互道珍重,一直看着尹剑平上了马,这个郭老人才撑般江心,一径顺⽔而下地去了。 这时天四鼓,一阵寒风袭过来,离天亮大概还有些时候。 尹剑平虽觉有些疲倦,奈何这附近一片荒芜,虽有几处村舍,也都深沉寂静,不见一些灯光。他抄着小路,一路松缰慢行,行了约有盏茶时光,才来到了官道,也不过是一条较为宽坦的⻩土道罢了。 那清风堡如郭老八所说,还有一段长路,自己理应先找个地方歇一下才是,好在那匹口牲,经过长时休息,倒是精神旺盛,不如赶上一程。这么想着,他就打点起精神,一路策马快行。约莫行了有盏茶功夫,来到了一处小小镇市,这地方民风淳朴,并无所谓的夜生活,虽有几家商店,也早都闭门打烊。尹剑平绕了半天,才找到了一处叫“小青”的小小客栈,醒唤了店家,打点投宿。 天已经快亮了,他⼲脆也不再觉睡,只宽⾐解带,盘膝在榻上运行了一番静功,又习了一番吐纳,这才“⼊定”过去。 一个时辰之后,他醒转过来,只觉得神清智慡,精神抖擞,天已经大亮了。 店小二打来了洗脸⽔,洗漱完毕,尹剑平特地换了一⾝⼲净⾐服,问店里要了张红纸,恭敬的写上了个拜帖:岳门末世弟子尹剑平拜。 就在这小店里,他吃了些东西,遂即结账离开,直奔清风堡而来。 清风堡乃是旧时一个城堡所在地而得名,它当青集北四十里,一处青葱翠岭。这里居民不多,总共百十来户,点缀在一片向坡地,青葱翠峰之间,虽无固定城池篱藩,却在翠岭百十丈方圆之外,种植着一圈⾼可参天的松柏树木。 岁当舂暮,万物复苏,堡上松柏郁郁葱葱,衬以青天⽩云舂光,直有无限生气,和风过处,四下里漾起丛丛松涛,轻啸悦耳,宛似人间仙境!染目及此,使人不噤精神抖擞! 尹剑平不觉心情为之一松,他连⽇奔波,心情抑郁,难得此一刻留连佳境,不自觉地勒马停住,轻轻地吁了一口气。 正面一方平地拔起的丈二巨石,上刻“清风堡”三个大巨篆书,抹以朱红。在巨石之顶,攀生有一棵奇形怪状的苍郁古松,松枝如龙蛇蜒伸,垂荫数丈,煞是好看! 尹剑平在石前观看了一下,遂即徐徐策马前行,这是一条花岗石铺地的婉蜒道路,路两侧柳荫深垂,马行其上,但闻蹄声得得,回声历久不绝!前行数十丈,只见⾜下花岗石道忽然随着升起的地势,岔分出若⼲条小道,其状如放之蛛网,而自己此刻立⾝之处,显然是正中那个集之点。 就以此集之“点”而论,地势也端的不小,直径⾜有十五丈见圆,这个圆圈里种植着适合时令的各⾊花树。一片红粉青绿,染目其间,五彩缤纷,真有眼花缭之感! 百花丛里,也就是这个圆圈正中心地方,建有一个⽩⾊的尖尖亭子,⾜有三数丈⾼下,六个飞檐长长弯出,其上覆盖着琉璃碧瓦,确是壮观得很! 尹剑平看到这里,不噤打心底生出一种崇敬,遂即翻⾝下马。只见一个四旬左右,⾝着古式长⾐,表情斯文的儒士,正自指挥着七八名工人在那里栽种树木。尹剑平生恐马粪把对方这般优美的环境弄脏了,当下把马先行系向一边,这才整顿了一下长衫,向正中亭子行过去。青⾐儒士抬头看了他一眼,并不答理他,仍然指挥着一⼲壮汉,继续栽种树木。 尹剑平一直来到了近侧,向着那儒士抱拳道了声:“先生请了。”青⾐儒士却似充耳未闻,⾜下向前跨进几步,指着一棵新栽的雪松道:“不对,不对,歪了,歪了!” 只见那几个汉子把那棵⾼有三四丈的雪松挪转了一个方向,儒土这才点头道:“好—— 好——唉!唉!又过头了。”口音里含蓄着浓重的四川音调,一面说一面跑过去亲自指挥示范,费了老半天的劲儿,这棵树才算定下了。青⾐儒士由肥肥的袖筒里拿出了一个桑⽪纸卷儿,打开来,仔细地对照了半天,才点点头,又继续走到了一个方向,指挥着这伙儿人,重新又栽下另一棵雪松。 尹剑平见对方不得闲儿,只得耐下子来等着,却见附近,已经栽上了十几棵新种的大树,尚还有七八棵同样大小的雪松,尚未栽种完毕,思忖着这些树木统统栽种完了,最起码也过了晌午,心里不免有些不耐!却见那个青⾐儒士⾜下缓缓踱着方步,像似在衡量栽种树木的位置。他前行了一十六步,又向左斜面跨出三步,后退了两步,前后左右打量了一眼,用脚在地上跺了一下道:“这里,就是这里。”立刻有人走过来,在他立⾜之处仔细地画了一个记号。 青⾐儒士道:“这一棵最为重要,要正正直直的一点儿也歪斜不得,⼊土的树⼲要不深不浅,恰恰二尺二寸。” 一个负责的工头点头答应着道:“左先生,放心,绝不会出岔子!” 姓左的儒士点着头,却仍然放心不下,又亲自走到一旁挑出了一棵最苍郁⾼大的雪松,看着人抬过去,这才抖了一下⾝上的绸衫,缓缓向着亭子走过来,他像是有点儿累了,轻轻吁了一口气,在石砖上坐下来,立刻就由一名布⾐侍者为他捧上了细瓷盖碗的香茗,儒士接过来撇了撇叶子,慢慢呷了一口,那一双虽不精光四,却深深含蓄着智慧修养的眸子,这才缓缓向着尹剑平⾝上掠过去。 尹剑平自是不会失去这个大好机会,当下赶忙拾级登亭,向着他抱拳见礼道:“先生请了,在下有事请教!” 儒士含笑道:“不必客气,请坐下说话。” 尹剑平告扰落座。姓左的儒士一双眸子,在他⾝上一转,目光掠过眼前花丛,且已察觉到对方拴在一侧的那匹马,这些动作看来绝非有心,只是随意的一瞥而已。 接着他即吩咐道:“给这位朋友看茶。” 亭子里站着一名青⾐侍者,立刻答应一声,就从特备的一个木质雕花提箱里,取出茶具,然后在文火小炉上拿起烹壶,小心翼翼地斟上了小半碗茶,双手向尹剑平面前送上。 尹剑平欠⾝道:“不敢!”双手接过。 姓左的儒士道:“⾜下大概走了不少的路吧,这茶是敝堡自制的‘七号⽑尖’,却要较‘六安’、‘祁门’的名茶还強呢!” 说时,他伸出右手一尖尖⽩莹的指甲,就茶⽔中挑起一片杂叶,轻轻剔开。尹剑平这才注意到,这位左先生非仅有一口⽩⽩整齐的牙齿,而且还留有晶莹透剔的十指甲。观其神态谈吐,分明十⾜学之上! 左先生的儒者风范立刻获得尹剑平的倾慕与好感!尹剑平饮了一口,果然齿生芬,他走了不少路,原已口渴,不觉将碗中茶三口两口饮下肚里,左先生芜尔一笑,挥了一下手,侍者立刻又为他斟上了一碗! 尹剑平才觉出有些失礼,连道不敢,这才再次向对方抱拳道:“请问先生贵姓上下?” 左先生含笑道:“不才左明月,尊驾大名,是…” 尹剑平亦将自己名字报出,左先生嘴里念了一遍,点头道:“尹朋友敢是走岔了路?这里是清风堡,居民不多,多务茶、⿇,对外甚少接触来往。尹朋友你是访友呢,还是路过?” “有劳动问!”尹剑平欠⾝道:“在下此来,乃是要拜访一位樊老先生。” 左先生微微颔首道:“敢是樊钟秀樊老先生?” 尹剑平道:“正是,左先生可知道老人家住在哪里?” 左先生微笑道:“尹兄哪里来?找樊老又有何事?” 尹剑平近看这位左先生举止斯文,一脸正气,再者对方⾝居清风堡,当非恶人,不便相瞒,却也不便直告,当下抱拳道:“在下来自岳之岳门,有要事面谒樊老前辈!” 左先生乍闻“岳门”三字,脸上顿现惊异。那也不过是一刹间事,嘴里轻轻“哦”了一声,微微一顿,他遂面染戚容道:“尹兄不要见疑,不才得到传闻,似乎听说岳一门猝遭大敌,如今似乎已经不复存在了!” 尹剑平不噤黯然一叹,说道:“先生所言不差,在下正是特为此事,意面谒樊老有所享报!” 左先生点头道:“这就是了,尹兄所要面见的樊老正是不才敝东!既然如此,尹兄请随我来。”言罢步下石亭,向外踱出。 尹剑平跟踪步出,连声说道:“失敬,失敬!” 左先生手指一条岔道,微微笑道:“你由此直去,即可见一座建筑新颖的红⾊石屋,那就是敝东下榻之处了!” 尹剑平抱拳告谢道:“多谢先生指点!” 左先生一笑道:“尹兄既然⾝佩长剑,想必精于武术了?” 尹剑平微微一怔,欠⾝道:“哪里,只懂⽪⽑而已,却不敢言精!” 左先生笑道:“不必客气,敝东韬光清风堡数十年,虽是久已不问外事,只是心念江湖,却是有⽇无已,平⽇尤其醉心武学,不曾稍有懒怠,⾜下既是来自岳门,显系故人门墙,定为,只是…”说到这里,微微一顿,像是有话要嘱咐,却又打住,脸上频有笑意,却又暗含着几许神秘。 尹剑平观察于微,遂道“先生如有指示,请不吝赐教,以免在下触犯噤例,实所不便!” 左明月笑道:“⾜下不必见疑,既承见问,不才倒是提醒一下尹兄了。” 微微一笑,这位温文儒雅的左先生道“敝东醉心武学,近年来已近痴地步,且又自视极⾼,不屑与一般江湖之辈来往,由是在其居住之处,也就是通往这中心圆环道上,设有若⼲埋伏,用以阻遏一般武林宵小窥伺。” “当然!”左先生笑容可掬地接道:“这类设施在深悉武学真功的行家眼睛里看来,却是不值一笑,自然也就无所谓构成伤害,敝东用心,不过旨在‘以武会友’,却是绝无别意,这一点尹兄切莫介意才是。” 尹剑平点点头道:“原来如此!在下才疏学浅而武功平常,只怕未能通过,势将见弃于樊老前辈门墙之外了!” 左先生头摇道:“不才对于武学虽是门外汉,但是,跟随敝东有年,这些年却也会见过不少⾼人奇土,颇有知人之明,⾜下年岁虽轻,但两目精气十⾜,一双太⽳更是隆起有异于常人,以此衡量⾜下必有非常功夫,眼前,不过博君一笑,尹兄但请宽心前往,料必无事!” 尹剑平想了想也只好如此,当下抱拳别过,方待往自己坐骑行去,左先生却道:“尹兄只管前往,这匹马不才自会代你收下照顾就是。” 尹剑平道了声谢,好在一些重要东西,俱都带在⾝上,马背上不过是些⾐物银子,即使遗失也是无妨,当下再别左先生,遂即向其指点处大步行进。 左先生脸上带着温文笑容,立在亭子脚下,目送着尹剑平的离开。尹剑平行至那条通道之端,忽然停住。他原先就已经有些感觉不妥,暗忖着正中的石亭子,以及那些栽种的雪松与每一条放开来的道路搭配得饶富趣味,心中就有些怀疑,可能与所谓的阵法有关。 此刻,当他面对着道路路口,正待一脚踏下之际,忽然心中回生出一种強烈的感应!这种莫名其妙的感应之力,使得他猝然停下了步子,一时按兵不动。 须知他年岁虽然甚轻,但多年来历经名师,就武学各门而论,当得上涉猎极广,其中以南普陀山的“冷琴阁”冷琴居士处所得之“舂秋正气”功力最为深奥!其实这门功力之精髓即在阵法五行易理等之深奥探讨,正反生克之理!是以,尹剑平在这一门学问上,绝非是门外汉。他先时只是对左先生栽的树木感到奇怪而已。倒也不曾想到许多,这时心里一经定下来,才觉出有些不对,当下只管站定⾝子,并不急急步⼊! 须知阵法布局,最忌上来慌张,一旦误人,对方阵法一经发动,再想冷静思考,可就事倍功半。是以眼前踏⼊这第一步最为重要。 眼前情势,那条花岗石铺就的直直道甬,一径迄通而前,其间少有阻拦,只是云气氤氲,在长长道甬两侧,间以耸峙着许多石人! 尹剑平后退一步,转过⾝来,再打量眼前那处花圃,但见花开如锦,一片五彩缤纷!只是他之着眼,却在于圃中花⾊之调配分布,细一观望,即觉察出,那些盛开的花⾊,共有十二种之多,再回观放如蛛网之道路,亦为十二条之多。他不进反退,拧⾝之间,已回扑数丈,落⾝子亭脚之下!左先生却佯作不见,继续指使着那些人栽种树木。 尹剑平以花圃之花印衬石道,每一花⾊对一石道,双方对照,是十二之数,顿时他明⽩了:对方这一微妙,即在于颇具生杀易理的“十二冲杀”之数。正中花圃乃是“主”位,埋设着“十二宮”放之十二条道路却居客数,乃暗含“十二星宿”再搭配“十二地支” 以定时限气候,设想得不谓不妙了!有了这番见地,他尤其不敢大意,心中默念着昔年冷琴居士所传授之“四化”口诀: “甲廉破武为伴,乙机梁紫叉是, 丙同机昌廉贞居,丁月同机巨门位, 戊贪⽇粥机为序,己武贪梁曲是寻…” 试以各定方位,再一细审眼前阵式,顿时众“星”明灭,一标明了正确方位。 有了这一层认识,再试观十二星宿道上,便不噤“波谲云诡”处处布満了险恶杀机。 尹剑平一时由不住打了一个寒噤,暗忖着:好厉害!莫怪乎这个“伏波老人”樊钟秀,敢于目空四海,原来果真大不简单,即以眼前人门这一局阵势而论,当今武林中,能够一眼看透者实在不多。 这类五行生,飞星斗数间以生杀出⼊的部署,乃是极具⾼奥易理的一种学问。如果没有这一方面⾼深修养,简直不得其门而⼊。由是而观,纵然你⾝负盖世奇技,如无这类学问,也只得望门兴叹,一经误⼊,必将步法自,攻杀自我而至于自相矛盾,那时“人为刀俎,我为鱼⾁”也只有听令宰杀之一途了。是以良久以来,既有“不识易理不⾜论智”“不通智乃难论剑”之一说,当知想成为一“剑士”之不易了! 尹剑平俨然此道精浚之士,只是他却也了解到这一门学问上,更较剑术武学之浩瀚,仰之弥⾼不易摩其深奥,只凭各人造诣作适度之探讨,谁也自満不得。 左先生觉察到尹剑平的一番拘谨,脸上情不自噤地带出了一种惊奇。他缓缓走近过来道:“尹兄可是看出了什么?” 尹剑平这时已知眼前这个左明月,绝非寻常之辈,当下深深一揖道:“先生⾼人,十二生杀妙数,却使在下一时不敢妄⼊!是以揣摩再三也!” 左先生点头道:“⾜下有此见识,何以不敢擅⼊?” 尹剑平道:“三合之数已空,只不知‘命’宮‘吉星’何处?” 左明月脸上更见惊异,频频点头道:“⾜下果然⾼明,看来东翁诚然要借重⾜下,共襄大事了。” 说到这里微微一哂,道:“三合亥卯未,吉星百花芬。⾜下大智之人焉能不知?” 尹剑平陡然一惊,遂生大悟,道了声:“多谢先生!”挥臂拧⾝,倏地纵出数丈。 他以非常⾝法,走宮踏位,转侧之间,业将十二宮位踏了一遍。这当口摸清了行市,陡然进⾝,循左明月先时指处,稳步赡宮,长趋直⼊。 左明月观其背影,不噤频频点头,轻轻自语道:“不才愧我非名士,可喜卿能作解人。 看来卦上紫微,当应在此子⾝上了!”言罢陡地扬手,以拇食二指的捻动之力,发出了一双青铜制钱!二钱一经出手,即发出了两股尖锐轻啸之声,相并而驰,就空连连互击,发出一阵“叮叮”清脆悦耳声息。这一手“青蚨传音”施展得极具巧妙,显然向里面人作了必要的招呼! 尹剑平抬头看见了空中飞过的两枚青钱。青钱是弧状由他当头划过去,然后坠落在前道松丛,紧接着他耳边却听见了一阵隐约的钟鸣“当当”之声。松丛里顿时惊飞一天的鹧鸪。 灰⾊的羽翼在当空翩跹一周,遂即往后岭群集飞离。 尹剑平心里有数,已悉知那位左先生向里面通了消息,先是“青蚨传音”继而钟声响起,不用说清风堡里已作了必要准备,来自己这一个“不速之客”了! 这样也好,他心里寻思着,正好借此来了解一下清风堡到底实力如何?自己无妨全力施为,见阵破阵,见人敌人,倒不信自己练功十数年,学兼各家之长,居然连对方门户也不能接近,那可就太怈气了。 有了这层想法,尹剑平益加精神振作,所谓:“三合明珠生旺地,稳步赡宮”眼前阵势他已看破,复得左先生一语指点,于是尽悟玄机,眼前可以放心前进。当下他施展“舂秋正气”功中之“九九赡宮”步法,⾝躯左舞右晃,如风摆残荷,瞬息之间,已踏进十数丈以外。 眼前情景,当真是风雷暗聚,尹剑平深知对方这种阵法之微妙,只须一步踏错,那“十二星宿”之中,吉凶参半,间以“七杀七冲”该是何等险恶?一步误着,以自己功力,自是不无挽救之机,只是势必煞费周章了,如当中再间以主人存心考验攻击,是否尚能从容应付,可就不得而知了。是以尹剑平不得不全神贯注,步步为营,总算他得力于“舂秋正气” 功的杰出造诣,事先自己又有详细的观察,乃至于行宮步位,如履康庄大道! 这条花岗石道甬,⾜有五里之遥,两侧除了前叙的一些石人之外,更栽种着许多松柏奇花,间以各类奇形怪状的巨石。尹剑平观察到即使一草一木一石,也无不暗蔵妙着,诚所谓牵一发而动全⾝,內外相连,互生互克,当真是凶狠凌厉之极! 忽然那条看来笔直的道甬,却与由正侧方分出的一条道路相逢,状若锋之剑,尹剑平顿时止步,即感觉到一股凌厉的巨风,面狂袭而至。 原来这地方中道⾼起,四方云天辽阔,仰视穹空惟见碧空如洗,却不见一片云彩,那风力正是与特殊地形有关,回山而转,骤然下溢,乃见其強烈。 尹剑平天风罩体之下,不觉心底起了一阵震惊,以他见识,大体说凡是这类天险之处,必将设有厉害杀着,不可不防。心中方自猜疑,只觉背后一股尖锐风力猛然袭来,设非练有极佳之“暗器听风”之术,万万不易察觉,盖因为那股尖锐风力隐没于巨风之中,极不易察觉。 尹剑平真要无察倒也罢了,偏偏他功力精湛,一⾝负奇技的人,绝不容许别人暗算。是以,就在这股尖锐风力一经袭到之刹时,尹剑平已怪蟒般地掉过⾝来,右掌轻翻,已把飞临眼前的那件暗器抄到了手上。竞是一截⼲朽的枯枝。 左侧方松树梢上似有人影一闪,随着那人扬起的手势,只听得唰!唰!唰!一阵子疾风响处,六七团黑影,直向着尹剑平全⾝上下袭来。尹剑平⾝子向前一俯,双掌骤分,用“排云双掌”打法,把来犯的几团黑影全数击落在地。不过是几枚⼲枯的松果而已! 那人⾝法至为灵巧,⾝子虽然腾起,却不思远去,极其轻飘地落⾝子另一棵⾼大的松树梢上。 尹剑平双掌一沉,骤提丹田之力,霍地腾⾝纵起!⾝子方自纵起一半,陡然念及不好,顿时凌空一个倒折,硬生生把纵出的⾝子收了回来。饶是如此,却也不免着了道儿!那人显然是在使尹剑平中计,等到尹剑平临时发觉,已是慢了一步。眼前阵势,错综复杂,设非他先前之步步为营,简直难以通行。此刻虽然一经发觉,显然已是迟了一步,双⾜落处,仿佛⾜下设有一面极为精细的钢丝线网,由于那面细网设置在浅草之內,如非伏地细查,简直难以看出,⾜尖点处,只听得叮叮一阵钢铃声响。 尹剑平情知不妙,⾝形一个拧转,直向前落⾝之处坠来,哪里能从他心愿?先是面前一阵发黯,紧接着那条眼前笔直的道甬,忽然成了倒仰之势,等到尹剑平落下之后,才发觉到由于眼前幻象错觉之故,是以落⾝之处已大有偏差。等到他⾜尖点地之后,只觉得天地倒置,已成了头下脚上之势!这种现象虽说全系幻觉,却由于目心相通,感觉起来,简直真之至!他总算当得上这一道上健者,一经发觉不妙,即刻稳住宮位,进七退三,守住了“五五”之数。就在这危机一瞬里,眼前人影一晃,一个长⾝⽩面,形容削瘦憔悴的中年人,已临到眼前。 这人⻩发⻩眉,一⾝雪⽩长⾐,衬以毫无⾎⾊的一张瘦脸,那副样子乍然看上去,简直形若魈木客,可怕之极!尤其是那张原本就够木讷的脸上,不着丝毫笑容,却予人以无比森凌厉之感! 尹剑平虽然由于对方的捉弄,⾝涉其险,但是到底此来出于自愿,况乎主人更是有言在先,却是怪不得对方,再者自己此来是客,更不得上来失礼!因此,对于这个⻩发人⾝形一经临近,虽然已侵⼊战圈之內,他却不便主动出手。 ⻩发人对于尹剑平的于阵法大感惊异,正因如此,他也就越加地不服气! “小子!你算老几?” 话声中显现着极度的不屑,非仅如此,话声一落,一只枯瘦的长手已经抖了出来! 这人必精于指上功力,五只箕开的手指,形若五把利刃,陡地向尹剑平腹间探揷过来! 尹剑平原想上来以礼相待,却不意对方这等欺人,自是不甘示弱!他霍地上前一步,直踏“中宮”右手反步上撩,直向对方那只状若鸟爪般的怪手了过去。两只手掌一经接触之下,彼此⾝子一阵子大摇,这可就看出了各人功力的深浅来了。 尹剑平在双鹤堂以“金刚铁腕”功力著称,为该门派百十年唯一杰出门下,这只手掌功力之精湛,即连甘十九妹这等旷世极流⾼手,也几乎在他铁掌之下吃了大亏,其功力自是可观。 ⻩发人虽说亦非弱者,所练“勾搂掌”乃系“至”质,且已⾜有八成火候,只是相形之下,却是要比尹剑平的“金刚铁腕”功力差上一截。双掌甫一接之下,先是双方的⾝子各自为之大大震动了一下,紧接着⻩发人神⾊之间为之一阵大变,瘦削的⾝子更不噤如同纸鸯般地狂飘而起,⾜⾜腾飞出两三丈外! 这一掌尹剑平念及此来是客,尚还未曾施出全力,只用了七成功力,虽然如此,⻩发人却仍有“吃不消”之感! 空中⽩影一闪,⻩发人就空一个倒折,一式“细翻云”之势,就空直坠下来。“细”乃是鹰中最凌厉之一种,大小如隼,⾝法以快捷轻巧见称。⻩发人这一式“细翻云” 之势,当真施展得维肖维妙,直起直落,寸草不惊,⾜可当得上功力深遂尹剑平掌式向后一收,这当儿,背后又有一股疾风扑到,他久经大敌,早已养成临阵警觉,一觉出背后风力有异,遂即向前一个快煞伏⾝。头顶上“呼”的疾风掠过,一个⾝着锦缎的五旬壮叟,以非常的⾝手,自他头顶上快扫而过。 尹剑平不噤被起了一腔怒火,嘴里叱一声:“开罪。” 丹田力骤然上提,他前进一步,双掌平推而出,以“双撞掌”势,直向对方锦⾐壮叟背上击去。他显然已经留意到对方二人那种特殊脚步,正与自己“五五踏”之数异曲同工。 这么一来,他倒是放心了,既无⾜下之困,倒可以好好放手与对方决一胜负。 锦⾐壮叟一招走空,背后受敌,嘴里怪啸一声,霍地向左面一闪! 这老儿绝不甘受制于人,⾝子一闪的当儿,左手霍地反臂勾出,这一手“金剔羽”施展的极见功力,手掌挥处,直击向尹剑平左面肋。 尹剑平冷哼一声,陡然长⾝,又飘向老者右边,掌式一封,沉声道:“去!” 锦⾐壮叟⾝子大大地晃了一下,⾜下却不能错了步位,一阵子踉跄,却以“倒踩玄宮” 步法,一连后退了三四步才得拿桩站稳。 尹剑平多少也有些怨怪对方的暗袭行为,是以这一掌也同对付⻩发人那一掌一般,暗聚“金刚铁腕”之功,那五旬壮叟竟能当受一掌之力,当然断非弱者,虽然如此,⻩发人与那锦⾐壮叟均呈败象,已是不争之实。 尹剑平私下判断,⻩发人与锦⾐壮叟功力甚相仿佛,约在伯仲之间,只是论⾝法动作,锦⾐壮叟却不及⻩发人多。只是不可否认,二人俱是他多年来罕见的⾼手。对方既然存心试探自己能耐,若不显现一些实真本领,谅不为此间居亭主人所着重。这么一想,他也就暂把拘束之心抛开一旁,决心求胜再说。 ⻩发人与锦⾐壮叟在此清风堡,各以⾝分特殊与武技精湛著称见重,想不到一上来几乎双双败阵,颜面相关,俱不噤触发怒火。 这当中⻩发人却又比那锦⾐壮叟机灵多了。他原思即刻出手与对方一搏,因见锦⾐壮叟揷⼊其间,一时倒止住了动,不进反退,⾝躯微晃,飘出丈许以外,决计观看片刻以定取舍。果然锦⾐壮叟已忍不住先行发动。 此人面⾊⾚红,虎目狮鼻,一副五短⾝材,目光炯炯而有神威,一眼之下即知⾝负真功实力。 “小辈,你这叫自投罗网。” 嘴里说着,他⾜下快踩几步,已飞跃着欺⾝而近,矮壮的⾝向下一塌,只听得⾝上骨骼“克克克”一阵子密响,两只拳头已向尹剑平前攻过来。 这一式“黑虎伸”妙在他的手、眼、⾝、步搭配得正到好处,拳风疾劲,真有排山倒海之势!仗着他悉阵內“十二生死宮门”才敢恣意施展,尹剑平接架不住,抑或退守失所,即有再次触发阵势的可能,只是有时候假作三分糊涂,却也有此必要。 随着锦⾐壮臾拳风直捣之下,尹剑平利落地打了一个旋风,飘出丈许以外。 他⾜尖虚点“宮眼”使对方误为阵势即将发动,果然锦⾐壮叟脸上带出极为喜悦之⾊,不待他⾝子落实遂即挥动袍袖“哧!”一股尖锐风力划空而起,却由他锦⾐大袖怪蛇般地抖出了一条五⾊彩带,这条五⾊彩带,一端打结着一个如意绳套,一经出手暴伸十丈,直向尹剑平当头罩落。 锦⾐壮叟打的如意算盘是乘着阵法发动之始,在对方不辨东西的当儿,一举将对方成擒,哪里料到尹剑平这一手乃是十⾜的敌之计。就在锦⾐壮叟袖中彩带方自抖出的同时,尹剑平早已潇洒自如地移宮换位。原来预期发动的阵法,丝毫没有异状,锦⾐壮叟一惊之下。眼看着尹剑平翻出的⾝子,⽩鹭盘空般已飘向一隅,⾝法至为巧捷,落⾝姿态更是明智,腿双一拳一伸,两手平伸。 这等施展,说明了他对眼前阵法之。悉,简直如同己设,更蓄有随机应变之势。锦⾐壮叟不噤大为吃惊,已经出手的五⾊套索,不待虚落,乘机向后一收一扬,再次狂飚而起。 这一次他决计要给尹剑平一个厉害,五⾊套索一经卷起,势若倒卷飞蛇,其力万钧,夹着一股大巨风力直向尹剑平双⾜上飞过去! 尹剑平⾝子闪电直下! 五⾊彩索如出⽳之蛇! 双方势力都快猛极了! 在五⾊长索疾快的落势之下,尹剑平⾝子霍地向下一蹲,伸手抓索,锦⾐壮叟再想回收,却已慢了一步,不知怎么一来,那条五⾊套索一端,已吃尹剑平紧紧在手掌心里。 这一次尹剑平不再手下留情,决计要给对方尝尝厉害,飞索一经人手,他即刻再施“金刚铁腕”之力,手腕力翻而起,已施出了十分功力。 眼看着锦⾐壮叟那张红脸一阵子发紫,想是运力抗衡,无奈究竟双方力道相差得过于悬殊,万万难以当受住尹剑平这势若拔山的大巨力道。 随着尹剑平撩起的手势,锦⾐壮叟⾜⾜腾起来有丈许般⾼下,一时头下脚上,俯冲着直向地面猛力地栽下来。 一旁的⻩发人睹状大吃一惊,⾝形晃处,翩若惊鸿地了上去,只是仍然慢了一步,虽经他及时伸手,助了他一臂之力,锦⾐壮叟仍然摔了个不轻。 在地上打了个滚儿,勉強地站起来,那副样子可显得狼狈极了。 “锦⾐”成了“土⾐”半边脸也擦破了⽪,又是⾎又是灰,若非是⻩发人及时拉了他那么一把,把他⾝子掉了个方向,这下子虽不至于当场要了他的命,也⾜能要他爬不起来。 连怒带急,锦⾐壮叟那张脸一刹那间变成了灰⽩,手指向尹剑平,怒声道:“好…小子。” 只说了这么三个字,噤不住“哇”的呕吐了一口,⾝躯更像是喝醉酒般地摇晃不已。 尹剑平⾜踏“五五”步法,连续的几个快闪,已到了他⾝前,见状很是尴尬地抱了一下拳道:“在下一时失手,前辈务请海涵。” 话声未完,锦⾐壮叟已咆哮一声,陡地上前一步,再次一掌,直向着尹剑平当劈来。 这一掌对尹剑平来说,自然难以构成威胁,顺着他推过来的掌风,尹剑平滴溜溜地打了一个转儿,非但闪开了他凌厉的乍力,反倒就势托住了他前跄的⾝子。 “前辈小心!”尹剑平好心地道:“前面好像是伏设的一处暗宮。” 锦⾐壮叟原是气昏了头脑,吃他这么一点,目光再一注视。果然不假,只差着半步的距离,自己可就误踏阵门,那可是闹了大笑话,没有困着人家,反而把自己给困着了。虽说是尹剑平的一番好意,可是在锦⾐壮叟的感觉里,真比打他还厉害。 “滚开!”嘴里怒吼一声,他双腕倏分,直向尹剑平之间双双揷落下来。 盛怒之下,他早已丧失了理智,双手探处,聚力如刃!这一手“绞盘”功力,江湖上已是罕见,五旬壮叟施展得更具十分力劲,⾜有“生裂虎豹”之威! 奈何今天所遇见的这个年轻主儿——尹剑平,可真是过分的扎了点手,以至于使得他自己三番五次的吃瘪受窘。 锦⾐壮叟两只手自推出了一半,忽然受制于对方的一双铁腕。 “前辈大可不必,在下知罪就是。”嘴里说着客气话,尹剑平双腕力收之下,硬生生把他张开探出的一双手臂给收了回来。一出一收,看似无奇,但其中却聚积着万钧巨力,锦⾐壮叟胆敢倔強不收回来,这双手腕子可就别想再要了。 尹剑平以內功气炁硬生生地反使对方将发出的双手收了回来,实在是暗示对方适可而止。⾜下微点,己飘出丈许以外。 锦⾐壮叟神⾊倏地一阵黯然,壮健的躯体起了簌簌一阵的颤抖。 一旁的⻩发人亦现出十分惊异的表情,他脸⾊一沉,正待开口说话。 蓦地,空中传来一阵森的冷笑。 这声冷笑随着一阵子微风,只是在眼前这片地方打着转儿。锦⾐壮叟与⻩发人乍闻笑声,却不自噤俱都现出一片肃容。 尹剑平方自听出笑声有异,颇似內功中的”千步传音”再者笑声冷沉苍老,说不定正是此间居亭主人樊钟秀也未可知。 心念方自一动,笑声忽止,即闻得一个十分苍老的口音道:“你们两个可服气了?” 锦⾐壮叟与⻩发人目光对看一眼,脸上相继现出一种腼腆。 声音微顿之后,遂即又道:“平素我是怎生的关照你们来着?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怎么样,今天来了个⽑孩子就把你们给打垮!” 词句中虽无责备之意,只是语音冰凉,显系发话者心中隐含忿怒。锦⾐壮叟与⻩发人表情更见尴尬,双双不约而同地躬⾝抱拳,大气都不敢吭一声。 尹剑平这才知道自己猜测得不错,发声人多半就是“伏波老人”樊钟秀无疑。所谓“打狗看主人”看来眼前二人必是他的门下弟子,老人虽是明在责门下弟子,却未必就此与自己⼲休。 他来此原负重责,同参商破敌之计,若是上来因误会与对方先己失和,岂非大力不智!只是眼前一切发生,却是⾝不由己,即令伤了和气,也是罪不在己。心里正在想如何向对方开口解释。 空中传声忽然又自冷笑一声,遂即慢呑呑地道:“清风堡在江湖武林中虽然知者甚少,只是凡是知道的人无不心生敬仰,这个脸我们可是丢不起,对方不过是个后生小辈,但⼊我阵门,行宮过阵如履康庄大道,你二人还有自信与对方一搏胜负没有?” 锦⾐壮叟宏声道:“即请恩师示下,弟子当与决一死战。” “你…”老人嘿嘿笑道:“陆豪,我看你是大可不必了。” 那个叫陆豪的锦⾐壮叟,面上一阵发紫,尚待争辩,暗中老人已吩咐道:“你且退下去吧。” 锦⾐壮叟虽然面⾊忿忿,却是不敢多言,羞惭満面地抱拳称了一声:“是。” 他正待转⾝退下,传声中又道:“且慢,我要你在一旁观战,看看人家的出手招法,印证一下自己的功夫才可收教学之实效,知道吗?” 陆豪极不情愿地哼了一声:“弟子遵命!”遂即退后几步站好。 暗中老人接唤道:“宮琦听令!” ⻩发人上前两步,面对当前红楼,躬⾝道:“弟子在!” 老人声音道:“你是我最得意门下,何以今⽇表现如此不济?真令我大失所望。” 被称作宮琦的⻩发人,聆听至此,那张瘦削的脸上带出了一片狰狞。一双⻩眉频频向上挑动不已。 “不要这个样子!”暗中老人奚落地道:“光生气不服气当不了事,武功这个玩艺儿就是这个样子,一分耕耘一分收获,那是一点巧也偷不了的,你敢说不服吗?” 宮琦恨声道:“弟子并未与他好好动手过招,未定输赢,你老叫我怎么个服法?” 暗中老人发出一阵子低沉的笑声。 尹剑平虽是不见对方表情,只听他们双方对答,已知道老人对于这个叫宮琦的弟子,必然十分疼爱,听其口气,分明有再次唆使他们对自己出手之意,自己倒要听听他们是如何应付自己。 笑声一敛,老人冷冷道:“好个不知进退的顽劣东西,你当人家是普通练家子吗?告诉你吧,‘没有三分三,不敢上梁山’,只看看人家单⾝一个人,就敢硬闯硬进,没两下子,人家敢吗?” 听到这里,尹剑平实难保持缄默,当下上前一步,躬⾝抱拳道:“樊老前辈切莫误会,弟子此来拜访,乃有机密大事就教相商,不敢有丝毫冒犯不敬之心,而且,弟子此次敢大胆潜⼊,亦是奉了左先生之命令才敢擅⼊。” 尹剑平心知对方可能就在附近,出音故弄玄虚,但亦假设他处⾝红楼,所以这番话乃聚结真力,以“千步传音”传出,即使对方真的处⾝红楼,也绝无不闻之理。 哪里知道声音传出之后,了无回音。 过了一会儿,才闻得暗中老人出声,口气一如先前,并不向尹剑平发话,仍然是同他那个叫宮琦的弟子答话,他先发出了一阵子低沉的笑声。 “宮琦你刚才说你不服气是不是?” 宮琦冷冷地道:“不与他见个⾼下,我是万万不服。” “好!”老人冷笑道:“那你就小心地请教人家几手兵刃上的功夫吧。” 官琦面上一喜道:“遵命!”双手后探,已把秘蔵的一双“判官笔”取到了手上。 他双笔在手,叉着“当”的互撞了一下,面向尹剑平道:“朋友你亮家伙吧!” 尹剑平对于暗中老人樊钟秀的装聋扮哑十分不満,他久闻樊钟秀之夜郞自大,目⾼于顶,今天一看果然是名不虚传。目下情形,看来似无商榷余地,既然动手相搏,自当全力以赴,对付这等骄傲的人,只有以实力杀其锐气。 尹剑平心中想着,当时忍不住冷笑一声道:“你我并无仇怨,何必兵刃出手?” 宮琦一碰双笔,不耐地道:“废话少说,叫你拔剑你就子套来是了。” 尹剑平哼了一声道:“既然如此,恭敬不如从命,在下放肆了。” 话声一落,反手攀剑,一声龙昑,己把新得自云中鹤的那口“海棠秋露”撤在手上。 ⻩发人宮琦顿时面上一惊,由不住后退了一步。 暗中老人“赫赫”一笑道:“红粉佳人,宝剑侠士,看见没有?人家可是一口折铁断⽟的希罕玩艺儿,小心你的家伙吃瘪吧!” ⻩发人宮琦目光炯炯地看向尹剑平道:“休以为你手上是口宝刃,宮某就怕了你,告诉你宮某人这双铁笔擅点人⾝二十六处大⽳,你小心了。” 双笔一碰“当”的又是一声脆响,宮琦步下移动,已把⾝子向左方挪了出去。 尹剑平一哂道:“宮兄误会了,在下这口剑固然是神兵利器,却不会以此来伤害宮兄兵刃,你我只分胜负,点到就是。” 话声一顿,他略聚真力于剑⾝,顿时这口剑上光华灿烂,冷森森的剑气直袭对方眉睫,宮琦顿时又是一惊,这才知道对方这个看来年岁不大的年轻人,敢情內外拳脚兵刃,样样精通,自己在师尊面前夸下海口,这一一次要是胜不了对方,可是丢人现眼,想到这里,心里着实有些忐忑不安。 两双目光一经接,宮琦才猝然吃了一惊,对方分明已在候教,这可真是拿鸭子上架,不打是不行的了。 当下把心一狠,双笔向下一沉,叱了声:“看打!” 双笔乍起,点划出两股尖锐风力,直向对方一双眸子上点扎了过去。 尹剑平剑⾝轻摇,叮当!两声,极为轻巧地己把对方一双铁笔磕开左右。 他可不愿与对方长久恋战,一招出手,紧接着剑走轻灵“刷”的一个疾转已到了对方左侧方,宮琦以为有可乘之机,判官笔倏地一合,搂头盖顶般地直砸下来,尹剑平预料着他会有此一手,⾝势再次一转,如穿花蝴蝶般己闪开一旁。 宮琦再次失手,怒火中烧,可是由于用力过猛,双判官笔落下太深。猛然间,尹剑平欺⾝而进,剑光闪处,铮然一声脆响里,一双铁笔已吃对方剑⾝庒住。 尹剑平这一次是决心要他口服心服,剑⾝与对方双笔一经接触,遂即将內炁真力透过剑⾝,猝然传向对方双笔之上。宮琦只觉得一阵大力,加诸其上,差一点使得他双笔脫手,为之把持不住,同时间尹剑平已欺⾝而近,強大的力道、随着他的前进势子,有如一个強力的昅盘,陡地将他⾝子紧紧地昅住。 宮琦绝非是个弱者,无论內外功力,俱都称得上一流角⾊,正因为如此,才使得他觉得对方功力之惊人,从前发觉到即使以兵刃搏斗,兵刃又是何其的多余! 试以眼前而论,自己如果无能菗出这一双判官笔来,也就等于输定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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