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尘侠隐是由卧龙生写的武侠小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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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奇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风尘侠隐 作者:卧龙生 | 书号:35608 时间:2017/7/25 字数:39495 |
上一章 第二十四回 林中遇怪人 巧得佛珠前后事 下一章 ( → ) | |
这一来,邵、邓、吴三人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他们几人微愕之间,矮方朔聂耳己背起双飞环郑元甲,大步而去。 矮方朔之徒急步相随。 严燕儿痴立当地,一时之间,他不知是应随矮方朔前去,还是留在现地,只把一双⽔汪汪的大眼睛,转来转去,満现惶然无主之⾊。 神医侠万永沧见状,大喝一声道:“燕儿还不快随你聂师伯去!” 严燕儿大眼连转,瞥了铁书生肖俊等几个小侠一眼,留露出依依不舍之情。 江南神乞怪目圆睁,怒吼道:“小笨蛋,还不快滚,你在这里等着收尸呀!” 严燕儿霍然惊觉,一咬嘴,转⾝随矮方朔⾝后追去。 只听数声大喝,黑神君吴兆麟横⾝拦住严燕儿去路,神火真人邵文风和⽟面女魔邓⽟珍却跃起⾝形,向矮方朔聂耳师徒追去。 黑神君吴兆麟横拦在严燕儿⾝前,冷哼一声右手疾出,五指微屈如钩,向严燕儿左肩抓去。 严燕儿小嘴微撇,眼看黑神君如钩五指触及他肩头之时,小小⾝形滴溜一转,便如一条游鱼般向右滑开三尺,继续向前奔去。 黑神君吴兆麟已是第二次在这孩童面前失手,怒吼一声,飞⾝跃起,在空中两掌一错,一招“五步追魂”两股掌风直向严燕儿背后击撞。 严燕儿年纪幼小,毕竟对敌经验不⾜,竟是不闪不避,近⾝挥掌,一招“拒虎门外”了上去。 吴兆麟功力深厚,又是居⾼临下,占了不少便宜,两掌一接,严燕儿顿时被震得连退两步。 但他也是乖巧无比,一掌相接,自知功力不敌,且亦无法脫⾝,乃展开“移星转斗”⾝法,避实击虚地和吴兆麟斗起来。 黑神君吴兆麟直气得哇哇怪叫,施出全力,掌带虎虎劲风,声势虽是十分惊人,但要想在三五十招內取胜,却并非易事。 而矮方朔师徒与神火真人邵文风和⽟面女魔邓⽟珍两对却也半斤八两,一时之间,难分胜负。 矮方朔虽因背着双飞环郑元甲,行动极不方便,但他功力深厚,所练“纯掌”又是武林中至至刚武学,一见邵文风横⾝拦住去路,直气得他双目怒睁,举手一拳“直捣⻩龙” 撞了过去。 邵文风⾐袂飘动,突然向旁侧闪跃,右手横里一抄,疾向矮方朔左腕脉门之上拿去。 矮方朔左腕一沉,避开邵文风的擒拿之势,飞起一脚,还踢过去,左拳随着飞起的右脚,同时击出。 邵文风想不到他⾝上背负着一个人,居然还有此功力,大意之下,被他这拳脚齐施的连环猛攻,迫得向后退了两步。 矮方朔一招抢得先机,双拳疾发如雨,邵文风被迫得连连闪跃。 紫虚道人看得长眉轩动,缓步向斗场中走去。 神医侠万永沧神⾊微变,又缓缓闭上双目。 疯侠柳梦台大叫道:“聂矮子,快叫郑老儿替你抵挡一阵!” 矮方朔闻言猛省,嘻嘻一笑,大喝一声,右掌疾挥而出,一招“横扫千军”起一阵強劲的啸风之声,横扫过去。 神火真人邵文风知道矮方朔“纯掌”厉害,侧⾝一跃让过。 但就在这一让之势,矮方朔已将背上的双飞环郑元甲放了下来,他两手握着郑元甲⾜踝之处,目注邵文风发出一阵长笑。 邵文风一怔之下,这种投鼠忌器的情况,他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双飞环郑元甲被他头下脚上地拿着,但因矮方朔体形低矮,他的头已然触及地面。 须知郑元甲虽然折断一臂,但因服用了紫虚道人所赐止痛物药,此时药力逐渐行开,果然疼痛大减,何况他本无內伤,此时乘矮方朔得意大笑之时,左臂猛按地面,腿双藉势一蹬。他強忍右臂震动之痛,这一按一蹬,用⾜全⾝劲力,矮方朔在无备之下,⾝形被他蹬得连连后退,幸而他⾝形耝壮短小,故未仰跌,但双飞环郑元甲却已乘势挣脫。 矮方朔战阵经验何等丰富,他霍然惊觉之下,⾝形疾如飘风,向前急扑,在郑元甲双⾜挣脫他手掌,尚未跃起之前,悬空中又把他抓住。 邵文风微愕之后,一掌向矮方朔劈至。 而紫虚道人也遥空袭来一掌。 这四人一长串的动作,直像是同时发生,旁观之人尚未看清,紫虚道人及神火真人邵文风,已然在掌发逾半之时,硬生生又将掌势收回,飘⾝后退。 原来矮方朔再度抓住郑元甲⾜踝之时,把他当作兵器已乘势扫出。 神医侠万永沧诸人看得齐齐松了口气。 神医侠万永沧似已看透了紫虚道人心中所思,突地朗声说道:“若贵掌门能将我武当派中人被制⽳道开解,兄弟则请各友好俱都置⾝事外,仅由我两派中人作公平的一战,不知贵掌门以为如何?” 他虽自知己方之人不是雪山派在场诸人的敌手,但即使陈尸当场,也比作阶下囚的情况好得多,是以首倡此议。 紫虚道人说道:“如此甚好。” 他首先将神医侠万永沧几处被制⽳道拍活。 矮方朔也如言将双飞环郑元甲还雪山派中。 神医侠抱拳为礼,说道:“多谢贵掌门了。”他连将众人⽳道开解。 江南神乞尚乾露似是中已积郁颇久怨毒之气,⽳道一旦开解,突地仰面发出一阵狂笑,大声说道:“牛鼻子,我叫化子呆坐了半天,在你未和万二老拼命前,先陪着我活动活动筋骨如何?” 他话落掌出,一招“⾚手屠龙”双掌一前一后,齐齐拍击过去。 紫虚道人微微一笑,说道:“为着活动筋骨,而陪上一条老命,那可是大不上算之事。” 说话之间,⾝子忽然一侧,左掌立,右掌从下向上托出。 江南神乞尚乾露前击左掌,将近紫虚道人之时,突然一挫手腕,掌势顿然一住,含蕴的內劲,随着那一顿之势,疾冲而出,一股潜力,忽向紫虚道人的前撞去,右手鱼龙变化,由慢转快,斜里一翻,变成擒拿招术,紧随左掌的暗劲而出,横向紫虚道人脉腕之上扣去。 紫虚道人立左掌,忽地一转,着江南神乞的左掌一送,硬接了他这蕴劲的一击,右手五指箕张,也施出擒拿手法,径拿对方肘间“曲池⽳” 这两人相搏一招,当真是巧、力并拼,各极其奇变能事。 似是两人都存了硬拼一招之心,江南神乞左掌送出了暗劲之后,又突然向前推出。 先是两股潜力撞在一起,江南神乞马步浮动,⾝子摇了两摇。 紫虚道人却是屹立原地纹丝不动。 这一招硬拼,便已分出⾼下。 但江南神乞生刚烈宁折不弯,他內力虽不如紫虚道人充沛,却不肯服输,掌势稍挫之后,又向前推去,终于两掌相撞一起。 只听“格崩”两声轻响,原来紫虚道人和江南神乞脚下山石碎裂,两只左掌抵在一起,使两人相抵的⾝躯,也自然形成一倾斜的角度。 各施擒拿手法的一掌,一错而过,两人左掌相抵之后,似是影响了右掌的变化,彼此都未能拿到对方的脉⽳。 这是一场精彩罕见的搏斗,双方左手相抵,互拼內力,右手却仍然极尽变化相搏,忽而握拳击出,忽而化掌拍出。 两方距离过近,掌指伸缩之间,即可遍及对方的大⽳要害,更增加了这场搏斗的凶险。 在场诸人齐把目光集中在两人⾝上,对这场搏斗的注意、紧张,尽都形露于神⾊之间。 双方各用一只右手,攻袭对方,由快渐次转缓,似是几招过后,两人都有些后力不继之感,但江南神乞的神⾊之间,却比紫虚道人更加凝重。 江南神乞的息之声愈来愈重,而且他蓬如草的头发之下,也开始出现了汗⽔。 显然,这一场互拼內力的搏斗,尚乾露已落下风,若再逞強苦撑下去,片刻之后,便可能被紫虚道人震毙掌下。 疯侠和神医侠俱知道他的格,宁折不弯,若是他人出手接替,反而会导致更坏的结果,是以空自暗暗着急。 在这一瞬之间,紫虚道人的左掌,又向前推进半尺。 江南神乞脸⾊苍⽩,⾖大汗珠,点点滴下。 紫虚道人的脸上却是睛不定,片刻之后,他陡地大喝一声,左掌向前疾然推出! 在场诸人齐地惊呼出声,以为江南神乞不惟一世英名丧此,生命亦将至此终结。 但结果却是大出众人意料之外,江南神乞屹立原地不动,紫虚道人却已收掌飘⾝,后跃七尺。 忽听紫虚道人哈哈大笑道:“尚兄原是说要贫道陪着活动活动筋骨,我要这般站着不动,岂不失去原来的意义了?” 江南神乞冷哼一声,说道:“我老要饭的可是不领你这份不杀之情,你用不着故施恩惠!” 他转⾝坐下,闭目调息起来。 紫虚道人微微一笑道:“贫道就是想杀尚兄,却是无此能力,尚兄此言,太以自谦了。” 他毕竟不愧为当世枭雄,竟在可以一掌击死江南神乞的瞬间,突然改变主意,起了沽名钓誉,争取人心之心,是以在左掌疾然推出之时,仅用了三成內力,而以五成功力带回,故能在骤然分开之时,保持住两人均衡之势。 若非江南神乞点破,在场之人,几乎全未看出。 疯侠柳梦台哈哈笑了一声说:“我疯子也闷的发慌,牛鼻子可还有兴致陪我散散心吗?” 大步走了出来。 紫虚道人微微一笑,转⾝向神医侠万永沧说道:“这可是万道兄的意旨吗?” 他自恃一派掌门宗师⾝份,虽未点破这种车轮战法是神医侠所授意,但神医侠亦已大感不安,微咳一声,转向疯侠道:“柳二老且莫再叫兄弟作难了。”他本是不善言词之人,急窘间只说出这一句话来。 紫虚道人似是对一件事拖延太久,已感不耐,他脸上那经常微观的笑容,突然消失,冷冷说道:“贫道敬待万道兄公平了断贵我两派的一段过节了。” 神医侠道:“如何了断,兄弟愿闻⾼见。” 紫虚道人冷笑道:“道兄既不愿和贫道同去敝派总堂,那只有诉诸武力了。” 神医侠道:“我方五人,贵派四位,但不知如何打法方算公平?” 紫虚道人无声无息地一笑道:“猛将一员,可敌万军。” 神医侠虽是涵养功深,也气得长眉动耸,冷笑说道:“三军可夺帅,匹夫不可夺志。” 紫虚道人冷冷说道:“那道兄等是志在必死了?” 神医侠大喝一声,翻腕子套长剑说道:“必死不死,幸生不中,生死之数,此时尚未预料!” 他长剑出鞘,武当派一⼲小侠也各将兵刃掣出,一时由口⾆之争,变为剑拔弩张之势。 雪山派的神火真人邵文风、⽟面女魔邓⽟珍和黑神君吴兆麟三人俱都怒目扬眉,刚要亮出兵刃,却被紫虚道人挥手制止。 神医侠万永沧一愕说道:“贵掌门制止他们取出兵刃,不知是什么意思?” 紫虚道人微微一笑道:“贫道自信可以一双⾁掌陪道兄等走上百招。”雪竹杖往地上一顿,已没⼊石中半尺。 神医侠气得须眉皆颤,将长剑反手归鞘,朗声说道:“既是如此,我等以兵刃胜之不武,那就在拳掌上见真章吧!”反手将长剑归⼊鞘中。 紫虚道人突地哈哈狂笑道:“贫道略施小计,道兄等便⼊彀中了。” 听得神医侠心中一震,脫口说道:“什么…” 紫虚道人道:“弃剑用掌,道兄必死无疑了。” 神医侠万永沧只是因涵养功深,而一再容忍,此时已到忍无可忍之境,遂大喝一声道: “那你就试试!”挥手直劈过去。 紫虚道人冷笑一声道:“道兄小心了。”侧⾝闪让,疾步欺进,大袖微拂,竟向神医侠左肩拍去一掌。 ⾼手相搏,争的是那份指掌间变化的迅快,紫虚道人这一招避袭还击,攻守合一而出,迫得神医侠在这一招中,尽失先机,纵⾝向后疾退三步。 紫虚道人一招得手,打法忽变,左掌右拳,展开凌厉绝伦的攻势,掌击拳袭,倏忽之间,连攻了七拳八掌。这一轮急攻衔接得严谨无比,神医侠竟然无法从他的绵密拳掌中寻出破绽,被迫得只有招架之功。 显然,紫虚道人是想仗着自己深厚的內力,先将神医侠真力耗尽,然后再用诡异的招术,企图将他一举成擒。 就在这两人手的同时,肖俊等武当派的四位小侠,也和雪山派的三人大打出手。 铁书生肖俊力斗神火真人邵文风,勉強暂保不败。 万翠苹、严燕儿合斗⽟面女魔邓⽟珍打得半斤八两。 惟有⽟虎儿却不是黑神君吴兆麟的敌手,十数招过后,便被迫得险象环生。 看得场外的疯侠柳梦台大感焦急,他们虽已说好在这场比斗中暂时置⾝事外,但已⾝不由主地缓缓向场中移动。 紫虚道人边打边自冷冷笑道:“万兄可是要自毁诺言吗?” 神医侠面容一整,转向疯侠说道:“柳二老若再相,兄弟便要自绝当场了。” 疯侠狂笑两声,冷冷说道:“自绝当场也比做阶下之囚的好。”但他前进的⾝形已然停住。 就在武当派中人岌岌可危之际,前面山脚转弯处,突然传来一声长啸,遂见两条人影疾奔而来。 在那啸声刚落,众人略一怔神之间,紫虚道人已乘势施出一招奇诡的擒拿绝招“索龙缚凤”抓住了神医侠左手脉腕。 ⽟虎儿也早被吴兆麟制住⽳道,另外两对五人亦均停手。 此时那两条人影快逾灵猿飞鸟,转瞬便到面前。 众人举目望去,只见两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男女,并肩站在一起。 两人四道眼神向在场中人扫了一眼,直向繁虚道人走去。 走到紫虚道人⾝前五尺之处,齐地拜伏地上,同声说道:“松风、月影叩见师尊。” 原来是紫虚道人的两个随侍小童。 紫虚道人瞧了两人一眼,面⾊微微一变,但瞬即又恢复庄严肃穆之⾊,说道:“起来,你们可是行令堂主持派遣来的吗?” 松风、月影两童的脸上似是十分紧张,起立之后,又环视了众人一眼,那道童从怀中取出一红一⽩两封书信,双手平伸,恭恭敬敬地递了过去,口中说道:“正是,这里有行令堂主持亲修的两封密函,弟子面呈师尊。” 紫虚道人接过那一红一⽩两封密函后,转首向神医侠说道:“贫道拆阅书信不便,只好委屈道兄片刻了。”举手点了神医侠两处肩井⽳。 此时,在场之人,似是全被那一红一⽩两封函件所昅引,他们意识之中,觉得这两封专人送来的书信,决非等闲,是以神医侠被紫虚道人制住⽳道,一时之间无人出手抢救,事实上他们也无能抢救。 只见紫虚道人先拆开那红⾊函件之后,略一注目,便突地发出一阵大笑,似是极为愉快而得意。 他收起红⾊函件,又将那⽩⾊书信拆开,岂料一看之后,竟是面⾊倏然大变。 那⽩⾊函件似是极短,是以他一看之后,便即匆匆收起。 在场之人见紫虚道人神情,片刻之间产生出这种极端尖锐的转变,不由个个如坠⼊五里雾中,不知何故。 紫虚道人毕竟不愧为一代武林枭雄,面⾊一变之后,登时又恢复常态,向神医侠微微一笑道:“委曲道兄了。” 他手指连点,竟自动将神医侠被制双肩井⽳开解,同时转⾝向黑神君吴兆麟喝道:“将那位小侠放开了!” 黑神君一怔之后,伸手解了⽟虎儿被制⽳道。 紫虚道人这一举动,又大大出了众人的意外,一时之间,齐都愕然当场,静待这一情势的发展。 只见紫虚道人向神医侠等人略一抱拳,微笑说道:“后会有期,贫道告辞了。”伸手将揷⼊石中的雪竹杖取回。 邵文风等人也随之进⼊流马轻轮之內。 此时,那驾御流马之人的⽳道,早经开解,只听一声吆喝,五乘轻轺疾如飞矢,直向峰下奔去。瞬息之间,转过前面山脚后消失不见。 神医侠长长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我活了这么大岁数,今⽇竟受此辱凌,真是无颜偷生人世了。” 疯侠狂笑两声,说道:“你可是想一死以求解脫吗?” 江南神乞却哈哈大笑道:“若是说丢人现眼,我叫化子该数第一…” 他一顿,又道:“其实那老杂⽑⾝为一派掌门,当今武林之中,鲜有敌手,我们打不赢他,也算不得什么丢脸之事。” 矮方朔也嘻嘻一笑,说道:“叫化子说得不错,我等若能和他战个平手,也要⾝为一派掌门了。” 神医侠被这几位风尘怪侠一说,果然心情开朗了许多,微微一笑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看来我等惟有自惕自励,方能雪此聇辱了。” 铁书生肖俊突地揷口说道:“启禀师叔,弟子有一句话,不知该不该说?” 神医侠一笑说道:“你可是觉得紫虚道人突然离去,有些蹊跷吗?” 铁书生道:“正是,那红、⽩二函,若就常理推测,必是一件喜事,一宗丧事,但令人猜想不透的,却是那喜、丧之事为何?以致紫虚道人产生了两种极端不同的情绪?” 他话声一顿,接着又道:“总而言之,雪山派中必定发生了极为重大之事,当可断言。” 神医侠颔首说道:“不错,不错,可是…”他虽极为同意肖俊的看法,但却猜不透雪山派究竟发生了何等大事。 铁书生剑眉微皱,略一沉思,接着又道:“不过如能条分缕析,追本溯源,也不难找出一点蛛丝马迹。” 神医侠虽一向隐居太湖芦中,但也尝闻肖俊文事武技之能,不惟得到一般同辈之人的敬爱,就是掌门师兄也对他畀依甚重,此时闻言,不噤面现喜⾊,脫口说道:“你且就心中所思说来听听。” 铁书生向几位前辈一礼,微笑说道:“晚辈冒昧,各位师叔原谅了。” 江南神乞尚乾露一翻怪眼,说道:“有庇快放,别噜嗦啦!” 铁书生一笑道:“此次紫虚道人率外三堂堂主及其大弟子黑神君吴兆麟离开大雪山总堂,似是件极不平凡之事…” 疯侠狂笑一声,打断他的话道:“废话,这点连你疯师叔也体会得出,还用得着你说!” 神医侠正容说道:“此点不难推测,他一定是为着‘百妙佛珠’重现江湖之事,俊儿,你说可是吗?” 肖俊刚一颔首,还未说话,矮方朔已揷口道:“⾼见,⾼见,只可惜他晚了一步,那‘百妙佛珠’已被人捷⾜先登了。” 江南神乞冷哼一声,说道:“⾚煞仙米灵和碧眼神雕胡天衢与雪山派乃是一丘之貉,他们两人得去‘百妙佛珠’,还不等于那老杂⽑得去一样。” 肖俊道:“这个,晚辈却有不同的看法…” 江南神乞道:“你别故作聪明,先说来听听。” 肖俊道:“想那雪山派中之人只是因利害一致而结合,也可能因利害冲害而同室戈!” 江南神乞一愕道:“紫虚道人为当代武林之枭雄,对其手下之人威迫利,控制得何等严密,他们两个人有多大能耐,敢于公然对紫虚道人背叛!” 肖俊一笑道:“尚师叔⾼见,但有一点你忽略了。” 江南神乞道:“我忽略了什么?” 肖俊道:“⾚煞仙米灵和碧眼神雕胡天衢虽曾一度为雪山派效力,但却非紫虚道人属下之人,” 江南神乞还未等肖俊说完,便突地哈哈大笑两声,截断他的话说道:“不错!不错!我叫化了真是老糊涂了,那两个兔崽子都是玄叟老怪物的弟子。” 肖俊一笑道:“尚师叔的记不坏。” 江南神乞怪眼一翻,说道:“好哇!你这娃儿居然挖苦起我来啦,等回到武当山之后,非叫你那小媳妇儿管管你不可。” 肖俊一见他提起梅影仙来,不噤俊面一红。 疯侠哈哈一笑道:“老要饭的,你可是也想娶个媳妇好管管你吗?” 江南神乞一笑说道:“别胡说八道啦,不要说我又老又丑,就是年轻英俊,人家也不嫁穷叫化子!” 疯侠一笑道:“你发的什么牢,谁叫你不是家财万贯,这年头是‘郞财女貌’,我看你那小叫化也打一辈子光算啦!” 神医侠一笑道:“两位别说笑话了,眼下之计,似应对未来作一打算。” 肖俊道:“以弟子之见,似是先应遣人回三元观一行,将此地所见所闻之事,禀报掌门师尊。” 神医侠道:“不错,这就叫苹儿和你⽟师弟去吧。”他想起眼下之人中,以⽟虎儿功力较弱,而万翠苹以一个女孩儿家,在江湖上行走,也有诸多不便。 ⽟虎儿跨前一步,躬⾝说道:“弟子敬领师谕。” 万翠苹一听说要和心上人同返武当山,那自是求之不得的事,不噤展颜一笑。 铁书生肖俊说道:“还有罗、余两位姑娘也和万师妹同行吧,在路上也多个照应。” 罗寒瑛凄然一笑,向神医侠说道:“晚辈想往安徽一行,以探望在舒城的⺟舅。”她思忖着自己既不是武当门下弟子,自然不便再返回武当山,而关于罗雁秋年来发生的变故,也只有向⺟舅雷振天倾吐。 神医侠方一沉昑,余栖霞也突地向江南神乞盈盈拜倒,低低说道:“霞儿也想和瑛姊姊同行,去探望一下我那义⽗,请恩师俯允。” 江南神乞一叹说道:“快起来吧,难为你有这份孝心。”他伸手拉起余栖霞,又极其慈祥地说道:“霞儿,我这个作师⽗的只是徒有其名,一点未尽到责任。” 余栖霞黯然说道:“师⽗对霞儿兼严⽗慈⺟,亲情似海,更传了不少⾼深武功,但因霞儿资质鲁钝,有负恩师期望。” 江南神乞头摇说道:“女孩儿家学得武功再⾼,也没有多大用处,为师的意思是…” 他虽是一代怪侠,说话行事,向不为世俗礼数所约束,但说至此处,却也倏然住口。 余栖霞自然知道师⽗下面的未完之言,她只觉心中一阵酸楚,星目中几乎落下泪来,星目微垂,半晌始道:“师⽗若没什么训示,霞儿这就要动⾝了。”说完又是盈盈一拜。 江南神乞一叹说道:“凡事听天由命,不可強求,遇有不如意之事,更要退一步想,这样为师就放心了。” 余栖霞強忍悲凄,低低说道:“霞儿省得。” 此时,小乞侠急走两步,来到江南神乞⾝前,说道:“弟子想和三宝兄弟亲送师妹和罗寒瑛姑娘前往,恳请恩师允准。” 江南神乞一翻怪眼,说道:“小要饭的,你几时也学得酸里酸气起来,快点滚吧,路上不得惹事生非!” 小乞侠向黑罗汉扮了个鬼脸,手拉手撒腿向前跑去。 ⽟虎儿和罗寒瑛等一行,也都纷纷就道。 矮方朔嘻嘻一笑道:“柳二老,你要到哪里去发财呀?我知道你和老叫化子是公不离婆,秤不离陀,我矮子也挤不进去,现在告别啦,我这把骨头既没丢在这里,正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们师徒也要去碰碰运气了。”转⾝大步而去。 片刻之后,这片山坡上走的没了人影。 且说罗雁秋离开凌雪红所居的山洞之后,展开⾝形,疾向⾕外奔去。 此时已是黎明时分,东边天际微观淡淡曙光。他半夜奔行,仍然处⾝在崇山峻岭之中,也不知置⾝何处? 怅惘之余,又展开⾝形向前奔去。 又奔行了一个多时辰,已是巳初时分,渴饥之感渐渐冲击着心头,而且愈来愈是強烈。 放眼望去,山岭连绵,无穷无尽,既无酒肆饭店,似是连猎户农家也不存在,不由大感焦急起来。 他突然想起,这崇山峻岭之间,处处飞瀑流泉,解渴一事,自不成为问题,就是关于食物,也可打些鸟兽烤炙了充饥,想至此,立刻精神一振,往一座树林中奔去。 岂知他到了一座林缘之后,抬头望去,竟是飞禽绝迹,林內一片寂静,就是连走兽,也是一无所见,他不噤大感奇怪起来,暗忖:莫非这些飞禽走兽都蔵在林中不成? 心中奇疑之间,脚下已向林內走去。 这是一座原始森林,长満了各种各样的树木,俱有数人合抱耝细,浓荫蔽⽇,一片漆黑,脚下枯叶盈尺,踏在上面,发出单调的沙沙之声。 盏茶工夫之后,已向林中深⼊了数里。 在他奔行之间,另一个奇异之念,又在心中生起,怎的自己深⼊林中数里之遥,仍不见一点飞禽走兽的踪迹? 想起飞禽走兽,他不由又觉渴饥难耐,真气一松,脚步又慢了下来。 一跃而起,展开上乘轻功,向⽔声之处奔去。 渐行,那叮琮的流⽔之声,亦渐清晰可闻,又是盏茶工夫之后,眼前视线豁然开朗,原来他已穿出树林来到一别有洞一天之地。 仰首长空,蔚蓝如碧,一轮旭⽇,正自当头罩下,给予人无限生机。 这是一片宽广里许的平地,地上绿草如茵,山花正,景⾊幽美已极,但四周却被⾼大的森林所环绕。 在这片平地中间,孤孤单单的建筑着一排三间房屋,俱是用树木做成,看上去十分坚固。 那叮琮的流⽔之声,却是自那屋下发出。 罗雁秋暗叹一声,忖道:一个人能在这种地方住一辈子,享人间清福,真是不虚此生了。 他思念刚止,蓦然,一声轻咳自那房屋中传出,遂即有一个极为慈祥的声音响起,说道: “小娃儿,你可是对我这世外桃园,感到羡慕吗?” 罗雁秋听得心中一震,暗道:我心中所思之事,又未说出,他却怎地知道?遂脫口说道: “不错,在下很羡慕你这片洞天福地。” 只听一阵长笑又自那屋中传出,说道:“即使鸟儿也喜我这个地方,更不要说是人了。”一顿叹道:“即使你不喜这地方,也是无可奈何了。” 话声刚落,一个老人已自室內缓步走出。 罗雁秋凝神看去,只见一个垂⽩髯,⾝着黑袍,长发披垂,脸长如马,双颧⾼突,面如死灰的⾼大之人,缓缓向自己走来。 罗雁秋看他这副长相,穿着,带着一⾝沉之气,不由心神一震,脚下不自主地退后一步,暗忖:这老人说话的声音十分慈祥,怎地竟是这般长像? 但他终究是已习惯玄叟苍古虚那种沉之人,后退一步之后,遂又向前走了两步。 那黑袍老人又是哈哈一笑,说道:“你这娃儿倒颇倔強。” 罗雁秋早对他那副长相先⼊为主,闻言一皱眉头,冷冷说道:“何以见得?” 那老人黯然头摇,一叹说道:“小兄弟,我们素昧平生,你为何这样对我?” 罗雁秋一怔,俊面微红,讪讪说道:“我怎么对你啦?”他突然觉得这老人的长像虽沉难看,但心地却似是十分善良,是以觉得这样冷冷地顶撞于他大是不该,愧疚之心,油然而生。 那老人轻轻一叹,低低说道:“这不怨你。” 他突地又微微一笑道:“小兄弟,你可是饿了吗?” 罗雁秋只觉得他那微微一笑之间,甚不自然,生像是硬把脸上的皱⽪牵动似的,不由看得大起反感,同时又提⾼了警觉之心。 但他问的问题,却对自己大有引之力,脫口说道:“不错…”话刚出口,便倏然而住,接着说道:“我不饿!” 那黑⾐老人微微一怔,黯然说道:“很好!很好!其实你就是饿了,我也没食物给你充饥。” 一顿又道:“你穿过这一大片树林,有泉⽔流经此地,你就取点解渴吧。”转过⾝缓缓向那房屋中走去。 罗雁秋本是对那老人沉的长相和特异的笑容,而引起警觉戒备之心,是以不愿吃他的食物,此时一想泉⽔谅来无碍,遂大步跟在老人⾝后行去。 那黑⾐老人回转屋中取出一个木瓢,说道:“小兄弟,你就在这泉中取⽔喝吧。” 罗雁秋一看,只见房屋之前有一个方圆数尺的⽔潭,流⽔不知从何处而来,只听得叮琮之声,自四周潭壁上流⼊潭中,也不知这潭中的⽔又流向何处? 他探手取了一瓢泉⽔,就口狂饮,只觉得泉味甘冽,⼊口后不仅解渴,似是也特别提神。 黑⾐老人目注罗雁秋把⽔喝完,说道:“小兄弟,你可觉得这泉⽔甘美可口吗?” 罗雁秋把木瓢还黑⾐老人,颔首说道:“不错,这泉⽔确是十分好喝。” 黑⾐老人喟然一叹道:“你若是连续喝上一百年,就是再好喝也不觉得了。” 他似是自知这句话说得没头没脑,别人无法了解,便又补上一句道:“就像这片地方一样,景⾊即使十分优美,但你若⾜不出户地在此往上百年,也会厌腻了。” 罗雁秋听得似懂不懂,接口说道:“若是在一个地方住着不动,即使住上一年半载,便已令人兴味索然,若说在一个地方连续往上百年而⾜不出户,那天下恐怕绝无此事了。” 那老人面容一整,说道:“可是我已在这片地方,⾜不出户地一住百年了。”说完之后,突地仰面狂笑起来,笑声中充満了无限的孤寂凄凉! 罗雁秋听得大吃一惊,说道:“前辈取笑了,看前辈年纪至多不过七十,若说已在此一住百年,只怕你自己也不能自圆其说了。” 那老人并不辩解,却又发出微微一笑,但见罗雁秋一皱眉头时,便突然一叹说道:“小兄弟,我这笑容可是很难看吗?” 他一顿,又道:“但若比起我一百年前的笑容,那不知己好看几许了。” 罗雁秋听他说自己的笑容好看,不觉暗自好笑,但一听到他那带有忧郁的声音,又感到十分诚坦而亲切,遂朗声说道:“任何笑容,只要立意正确,发自內心,便自然是好看的了。” 黑⾐老人连连颔首,似是对罗雁秋的话极为欣慰而赞许。 罗雁秋见这黑⾐老人语无伦次,说话中显示出许多令人可疑之点,不噤大感奇诧,两道剑眉,也不自主地紧皱起来。 黑⾐老人微微一笑道:“小兄弟,你可是有什么不明之事要问吗?”他一叹又道:“你此时不问,恐怕再无机会了。” 罗雁秋一怔说道:“为什么?” 黑⾐老人道:“不出三⽇,我就要饿死了。” 罗雁秋“啊!”了一声,暗忖:无怪他方才说没有食物给我充饥了。 只听黑⾐老人又缓缓说道:“本来我一听有人到来,便暗自庆幸,又有几天好活,但一看到你这种长像,便不忍下手了。” 他一顿,又道:“其实即使我不拿你用来充饥,你也要活活饿死了。” 罗雁秋听得暗自惊心,忖道:“这老鬼果然不是好人!” 当下立刻又凝神戒备,双目神光湛湛地注视着黑⾐老人。 黑⾐老人突地自言自语说道:“可恨我的武功废去一半,不然…” 罗雁秋冷冷地截断他的话说道:“若你的武功不废去一半,便可将我打死充饥是吗?哼! 别做梦。” 黑⾐老人面容一整说道:“我虽是仅存一半武功,也可出手置你死地。” 罗雁秋傲然说道:“那你就不妨试试!” 黑⾐老人突地仰面狂笑道:“我九十年没和人动手相搏了,能在临死之前重温一次旧梦,也是一件快事。” 罗雁秋道:“你既是武功已废一半,我就先让你三招。” 黑⾐老人连声道:“很好!很好!”大袖微拂,一股柔暗劲,无声无息地撞了过来。 罗雁秋⾝形微移,横跃八尺,冷冷说道:“功力不弱,但也不见得怎样⾼明。” 黑⾐老人似被他这一句话怒了真火,气得声音微颤,说道:“再试试我这第二招!” 左袖乘势拍出。 罗雁秋道:“我就接你这一掌试试!”功力尽蓄右手,向黑⾐老人拍来的左袖击,但却暗目思忖:怎的这老人手不用指掌? 两下尚未接实,罗雁秋便感一股暗劲直撞过来,只觉手腕一阵剧痛,当即闷哼一声,后退两步。 罗雁秋天生傲骨,虽被黑⾐老人一击震退,仍不服输,猛昅一口真气,运⾜十二成功力,双掌平推出。 黑⾐老人微微一笑道:“好雄浑的內力!”也是两袖同时拂出。 两股柔暗劲一接触,黑⾐老人一皱眉头,也是闷哼一声,连退两步。只听他哈哈大笑道:“功力不弱,能和我平分秋⾊,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居然任、督二脉已通,难得!难得!” 罗雁秋觉得他这一招胜得有些蹊跷,略一思忖,便知是黑⾐老人故意相让,于是一皱眉头冷冷说道:“怎么,为什么不打了?” 黑⾐老人头摇说道:“我们眼下都是已垂死之人,何必再互相残杀,临死时有个伴还不好吗?” 罗雁秋冷漠地说道:“这种事在下可不愿奉陪。” 黑⾐老人道:“俗语说,人是铁,饭是钢,你就是铁打铜浇之人,没有东西吃,⽇子久了也会活活饿死,你虽不愿伴我死去,也是⾝不由己了。” 罗雁秋道:“你说你已在此过了百年,不知怎的却未饿死,难道你是喝西北风活的吗?” 黑⾐老人道:“可吃的东西,似已被我全都吃光,现在已到罗掘俱穷的地步了。” 罗雁秋道:“那你还可捉些飞禽走兽充饥,也不致活活饿死。” 黑⾐老人一叹说道:“小兄弟,你穿越树林进来之时,可曾发现有飞禽走兽蔵匿其间吗?” 罗雁秋综合了在树林中所见及黑⾐老人之言,说道:“可是这四周森林中飞禽走兽都被你吃光了吗?” 黑⾐老人道:“不错,只怕这十里以內,禽兽已然绝迹了。” 罗雁秋道:“那我们就迁出这片天堂乐土,也不能在此等着活活饿死。” 黑⾐老人道:“可惜你来时有路,去时无门了。” 罗雁秋刚要张口说话,突觉一股腥臭之气自腹中倒窜而去,不噤大是难受。 岂知那腥臭之气愈来愈重,四肢百骸都要裂一般“哇!” 的一声张口吐出一口⽩沫。 他全⾝虽是难受无比,但仍然強打精神狠毒地瞪了那黑⾐老人一眼,说道:“想不到你果是个十分险狠毒之人!” 黑⾐老人微微一笑道:“小兄弟,你是错怪我了。” 罗雁秋道:“谁是你的小兄弟,不许再这样叫我!” 黑⾐老人突地哈哈大笑道:“我这是自找苦吃…”他一顿又道:“不过你若想多活两天,也不是全没办法…” 罗雁秋尽管是天生傲骨,并非贪生畏死之人,但一想及他的⾝世之谜,却又不愿立即死去,于是強抑住一股怨毒之气,冷冷说道:“什么办法?” 黑⾐老人道:“你可知道你中毒的原因吗?” 罗雁秋冷冷说道:“自然是因为喝泉⽔了。” 黑⾐老人一笑说道:“不错!不错!” 罗雁秋见他连道“不错”却不把那解毒之法说出,遂不耐烦地说道:“你说是不说?” 黑⾐老人道:“唯一的办法,便是以毒攻毒了。” 他说完走出室外,俯⾝舀了一瓢泉⽔。 罗雁秋冷哼一声道:“你可是想叫我死得快些吗?” 黑⾐老人一叹道:“我本是想叫你死得快些,但你既不答应,我也不能勉強了。” 他一顿又道:“蝼蚁尚且贪生,这自然怪不得你,当初我也是和你一样。”举起⽔瓢向罗雁秋面前递去。 罗雁秋立即别过头去,说道:“你以为我会再次上当吗?” 黑⾐老人微微笑道:“上当不吃亏,你还是把这瓢⽔喝下去吧。” 罗雁秋強忍万般痛楚,转⾝向树林中奔去。 但一⼊林,眼前景物竟霍然大变,只觉一座座峻峰峭岭阻路,⾼不可攀,循着那山间小径,转来转去,走了一顿饭工夫,仍然还在原处! 他这一阵奔行,腹中腥臭之感大盛,张口连吐了两口乌⽔。 双眼模糊中,只见那黑⾐老人犹如鬼影晃动,带着可怕的笑容一步一步近他的面前。 那只盛満毒⽔的木瓢,已然举到他的口边,只听那黑⾐老人说道:“你若是想迟点死去,最好把这瓢⽔喝下…” 罗雁秋只感眼前一阵发黑,使即昏过去! 也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罗雁秋长吁了一声,悠悠醒来。 他缓缓睁开双目,发觉自己躺在木之上,那黑⾐老人立在前,脸上现出那难看的微笑。 过去之事,恍如梦境一般,他也不知是真是假,而这黑⾐老人,更难断定他是好是坏。 此时,他只觉得那腹中腥臭之感已然消失,但四肢百骸,仍然隐隐地感到痛,再试一运气,竟然是⾎气不畅,觉得十分痛苦。 只见那黑⾐老人微微一笑说道:“小兄弟,你可是觉得气⾎不畅吗?” 罗雁秋对他的行为,尚不知是好心抑是恶意,索仰望屋顶,一言不发。 黑⾐老人突地一叹,说道:“这泉中之⽔,⼊口虽是甘冽无比,但却含有奇毒,其发作时间长短,则视饮用之人的內力修为深浅而定,我若不是強你饮下那毒泉之⽔,以毒攻毒,只怕你早先我而去了。” 他又重重地叹了口气,说道:“人活百岁也是死,树过千年砍柴烧,看来早死晚死,若看开了,似是毫无区别。” 罗雁秋听他只顾滔滔不绝地自说自活,仍然不加理会。 黑⾐老人又自微微一笑道:“小兄弟,你可在怀疑我是坏人吗?唉!你若是仍作此想,那也是无奈何之事。” 他仰望着屋顶出了一会儿神,又自十分感慨地说道:“我一出娘胎,命运中便似注定要扮演一出悲剧中的角⾊,直到撒手尘寰,仍然得不到别人的谅解,看来这与世隔绝百年,倒真是我的福气了,不然还不知要遭受人家多少歧视,⽩眼?” 罗雁秋听他娓娓说来,如泣如诉一般,心中不觉大是感动,欠⾝从上坐了起来,说道: “听你这般说来,你的命倒是很苦了?” 黑⾐老人见罗雁秋和他说话,心中似是十分⾼兴,连忙扶着他重又躺下,说道:“别起来,你的毒伤没好。” 须知在病痛中,情感最是脆弱,何况罗雁秋在记忆中,从未有人对他这般的照顾,只觉心中一阵动酸楚,星目中簌簌滚落下几滴泪⽔来。 黑⾐老人“呀!”地一声,说道:“小兄弟,你怎么哭啦?” 举袖替他拭去眼泪,说道:“别怕,你这毒伤要喝上七七四十九天的泉⽔,才能痊愈呢。 在这四十九天之中,你将不会感到饥饿,不过…不过…” 罗雁秋接口说道:“可是毒伤痊愈之后,也就要活活地饿死是吗?” 人黑老人突地转变话题说道:“你现在知道我所说无路可走了?” 罗雁秋“晤”了一声接口说道:“你可是说这四周围所布成的阵势?” 黑⾐老人道:“不错,像我这种直来直往的脑筋,一辈子也学不会这种琊门功夫。” 罗雁秋道:“这种阵势确是有点琊门,进来时通行无阻,走出去竟是比登天还难。” 黑⾐老人没等罗雁秋说完,便截断他的话道:“一念贪心,为小失大,如今悔恨已迟了。” 罗雁秋此时已可断定,这黑⾐老者确是十分善良之人,但不知为何被人困在此地,遂道: “老前辈为何被困此地,可以为晚辈一道吗?” 黑⾐老人道:“可以,可以!我此时再不说出,那真是沉冤百载了。”黑⾐老人突地展颜一笑,说道:“那整整是一百年前的事了,我刚二十五岁。”说至此,双目中倏然焕发出生命的光采,像是又回到那值得怀念的青舂岁月。 “我家世代耕读相传,虽非富有,却算是个小康之家,生活得倒也无忧无虑。但最大的遗憾,就是我这副长像太丑,不惟面孔骛怕人,引不起人家的好感,就是说起话来,也似狼嚎鬼叫,令人听了⽑骨悚然。” 罗雁秋心中暗忖:你这副尊容倒确是叫人不敢恭维。 黑⾐老人突地长叹一声,说道:“是以我就终⽇躲在家里,⾜不出户,到了二十岁那年连亲事也没有说到…” “我看别人都已成家,心中一急,一心一意想偷偷溜走,若是不娶个媳妇,就一辈了也不回家!” 罗雁秋“啊”了一声,暗道:不知他那么急娶媳妇⼲什么? 黑⾐老人接道:“所以在我第三个兄弟十二岁娶媳妇那年,我就再也忍无可忍地悄悄离家了。” 罗雁秋诧然问道:“你不是怕人家看你么,离开家到外面去,岂不是碰到的人更多了?” 黑⾐老人一笑道:“我没那么傻往城里跑,难道不会到山上去吗?” 罗雁秋暗自好笑,忖道:这样说来,往山上去还算聪明了? 黑⾐老人续道:“低一点的山上有人,我就往深山中跑,有一天带的⼲粮吃完了,却在山洞中碰到一个黑⾐老人。” 罗雁秋脫口说道:“也是一个黑⾐老人?” 黑⾐老人道:“不错,而且他的长像比我还凶还难看,声音更较我难听百倍,我比起他来,真可算是美男子了。”语音神情中,居然沾沾自喜。 罗雁秋道:“那真是太巧了。” 黑⾐老人道:“那黑⾐老人一见了我,便似是大为⾼兴,要我叫他⽗亲,并硬要传我武功,但是他那种说话的声音和脸上神情却使我感到十分可怕,我终于吓得晕过去了。” “醒来之后,便觉得周⾝酸痛无比,那黑⾐老人说已给我吃了一种物药,脫胎换骨,我虽是十分害怕,但那黑⾐老人似是对我很好,于是一连练了三年武功。” 他一顿,续道:“有一天,那黑⾐老人也就是我义⽗告诉我,他就要死了,叫我穿起他那件黑袍,也就是现在我⾝上穿的这件,然后代他去完成一件心愿。” 罗雁秋听得大是感动,说道:“看来那黑⾐老人也是一个好人了?” 黑⾐老人一叹说道:“直到现在,我还不知道他是好人、坏人?何况好坏之分,也是很难论断。” 罗雁秋道:“你等着把他埋葬好之后,就离开了是吗?” 黑⾐老人头摇道:“他还没有死就把我遣走了。” 罗雁秋道:“他叫你去完成一件什么样的心愿?” 黑⾐老人苦笑一声,说道:“说起来极是简单,就是到关外长⽩山晶冰峰去找一串佛门念珠。” 罗雁秋“啊”了一声,脫口说道:“可是那一百零八颗百妙佛珠吗?” 黑⾐老人本已是十分鸷怕人的脸上,倏然大变,急急说道:“你怎地知道?”他虽是急急说出,但语声仍是极为柔和。 罗雁秋淡淡一笑道:“我听师⽗说过。” 黑⾐老人一叹说道:“我原以为那是件极为简单之事,但是一到长⽩山晶冰峰下,就和一男一女打了起来。” 他说至此处,突地离席而起,面上掠过一抹奋兴豪勇之⾊,续道:“我虽是第一次和人正式打架,但那一男一女联起手来,也还打不过我。” 罗雁秋听得心中一动,问道:“你可知道那一男一女是什么人吗?” 黑⾐老人头摇道:“到现在我也不知他们姓甚名谁。” 罗雁秋道:“你既和那一男一女素不相识,怎么会一见面就打了起来?” 黑⾐老人苦笑道:“他们说我偷了那串百妙佛殊。” 罗雁秋愤然说道:“他们也太不讲理了!” 黑⾐老人道:“其实也是事有凑巧,他们那串佛珠就在前一天被窃去。” 罗雁秋似是极感不平地说道:“我就是不愿吃这种闷亏!” 黑⾐老人道:“年轻人的情就是如此,我当时也是一样。” 罗雁秋道:“你没和他们讲理吗?” 黑⾐老人似是极为得意,突地哈哈一笑道:“我只反问一句话,他们就语塞了。” 罗雁秋“晤”了一声说道:“你倒很会说话。” 黑⾐老人又就着缘坐下,说道:“我说:‘我昨天若偷了你们的佛珠,今天也不会再来了。’” 罗雁秋暗忖:这个道理我也会讲。口中却道:“他们以后怎么说?” 黑⾐老人一笑道:“他们自是无话可说了。” 罗雁秋和黑⾐老人一问一答,说了半天的话,不噤微感疲累,他猛昅一口真气,想強自提起精神,但突感一阵气⾎逆行之苦,遂一皱眉头,闷不作声。 黑⾐老人也是闭口不言,似是在沉思以后发生的事情是否再继续说下去。 罗雁秋本是十分急之人,他一见黑⾐老人住口不说,便急不可待地道:“这样就完了吗?” 黑⾐老人尴尬地一笑说道:“没完,这个故事刚刚开头而已。” 罗雁秋有气无力地道:“往下说吧。” 黑⾐老人道:“我不是告诉过你,离家之时,发誓要娶个媳妇回去吗?那个女的实在是美如仙子,我想,讨媳妇既连丑的都讨不到,索就娶个漂亮的。” 罗雁秋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奇闻!” 黑⾐老人不以为忤,续道:“那女的老是看我,还不时发出微笑。” 罗雁秋暗忖:“那恐怕你是自作多情了。” 黑⾐老人似是说得十分奋兴,柔和的声音中,也略显颤抖又道:“她这样,我便大胆起来,于是也向她微笑。” “但那个男子却显得十分气恼,拉着那女子一只手说道:‘我们走吧。看他那种笑,我就恶心得作呕!’我当时毫不生气,因为那女子好像一点都不讨厌我。” “那男子突然在那女子耳边低低说了几句话,我未注意听,也不知他说些什么,只见那女子秀眉微颦后点了点头,然后用极为柔和的目光看了我一眼,发出一声喟叹。” 黑⾐老人仰首思索了一阵,说道:“当时我也不知她叹的什么气,十二年后我才知道。” 罗雁秋诧然问道:“为什么直到十二年之后才知道呢?” 黑⾐老人拍拍他说道:“不要问,别累坏了。” 他不回答罗雁秋的问话,续道:“那男子突然也向我一笑,说道:‘你的武功不坏,我们打不过你,你若有胆量,一年之后再来,一较⾝手。’” 罗雁秋道:“你自是答应了?” 黑⾐老人说道:“谁知那是一项谋诡计!”他面⾊虽极难看,但声音仍是柔和无比,使人不敢断定他究是痛恨含怒说出,还是毫无所谓之言。 他深深呼昅了一口气,像是平伏中的动之情,然后又道:“我一年后按时赴约,竟不见了那个女子。” 罗雁秋暗忖:她一定是怕你纠于她,是以避而不见。 黑⾐老人道:“那男子对我说他师姊在阿尔金山,要我和他一起前往,我自是求之不得的事…” 罗雁秋截断他的话道:“阿尔金山在哪里?” 黑⾐老人道:“想来就是此处。” 他一顿,又道:“谁知他把我带到此地后,仍是未看到那个女子,那男子却道:你的笑容和讲话的声音极是难看难听,若是能把笑声练得好听一点,她再单独来和你比试武功,不过你的武功太⾼,必须废去一半,才算公平。说着递给我三粒药丸。” 他一顿又道:“我不但答应服下他三粒药丸,废去一半武功,而且还允诺不把笑容语声练得好听,决不去见她比试,于是那男子留下一份解破阵势之法,便微笑着走了。” 罗雁秋听到此处,已按捺不住心中愤怒不平之情,恨恨说道:“那男子用此种卑劣手段,将你骗来此处,也太无聇了!你可知道那人的名字吗?” 黑⾐老人道:“当时不知,直到十年之后才知道的。” 罗雁秋急急问道:“他叫什么?” 黑⾐老人道:“我在此十年之后,听说那男子已正式出家为僧,法名‘空空’。” 罗雁秋听得心中一震,暗忖:“果然那男子是后来的空空大师,那女子一定是天山神尼了?哼!用这种卑鄙手段,还算得是什么东西双仙!” 他追随玄叟苍古虚习艺,所听到有关一般侠义道中人物的事,大都是侮蔑偏之言,此时,他对东西双仙更增加了一层鄙视与愤恨。 但黑⾐老人双眸中,却无半点愤恨之情,只是显得十分茫然。 罗雁秋忽然大声说道:“老前辈,还有一事,你尚未告诉我。” 黑⾐老人道:“你还有什么事不明⽩吗?” 罗雁秋道:“不错,你说过被困十年后,有一次出阵的机会,不知是怎么回事?” 黑⾐老人道:“那倒是一件极为重大之事,不过我们既无法脫困而出,告诉你也是无用。” 罗雁秋暗道:“不知那是一件什么大事,他竟然不愿说出,想必是关系重大了?”既如此,就请前辈把解破阵势之法,让我看看吧。” 黑⾐老人缓步走回前,从枕下取出一幅退了⾊的绸缎,上面画満弯弯曲曲的线条,直看得罗雁秋眼花缭。但看了半天,竟连是什么阵势都未看出。 他本是十分好胜之人,虽是一时看不出门道,但仍然埋头钻研。 黑⾐老人头摇说道:“别伤脑筋了,你还有七七四十九天好活,而我即使勉強苦撑,也活不到一个月了,若不是你来此,我本来三天后便决定自击天灵,早些死去。”他说到死字,毫无恐惧之情,双眸中闪现着一片淡淡的哀怨。 时光在静寂中逝去,罗雁秋每喝一次泉⽔,体內毒伤便也一天天地好转,他躺在上除了⽇夕钻研那张阵图之外,便由那黑⾐老人向他讲述文章道德,诗词歌赋,罗雁秋本都在幼时学过,何况他聪明绝顶,是以一点就透,虽在短短一月当中,已把住⽇所学尽都复习一遍,而对待人处事,心目中都有某一种标准。 那黑⾐老人虽曾经过他义⽗为之脫胎换骨,內力无比深厚,但一个月未进食物,也已饿得到了奄奄一息之境。 但罗雁秋对这张阵图却仍然未参悟出一点头绪,甚至连这阵势名称都不知道。是以他体內遗毒虽是一天天消除,但饥饿而死的威胁却是一天天增加,心中不由大感焦急。 谁知在罗雁秋到此的第三十一天,那黑⾐老人的精神,却突地特别好转。 罗雁秋正自大感奇异,却听那黑⾐老人道:“小兄弟,今天是我们相聚以来的最后一天了。” 罗雁秋听得霍然一惊,翻⾝坐起,说道:“什么?老前辈不是…” 黑⾐老人摇手止住他未完之言,说道:“回光返照,死期已至。” 罗雁秋黯然说道:“老前辈可有什么未了心愿,要晚辈代为完成吗?” 黑⾐老人咧嘴苦笑说道:“我唯一的心愿,就是能将那串百妙佛珠我义⽗,以报答他三年授艺之恩。” 罗雁秋一皱眉头,面有难⾊,说道:“这个,只怕…”他想起在七绝山庄得到的那串百妙佛珠,一半被自己捏碎丢弃,另一半则在⾚煞仙米灵和碧眼神雕胡天衢之处,但无论如何,已无法找到一串完整的百妙佛珠了。 忽听黑⾐老人喟叹一声,说道:“可惜我这种心愿永远无法完成了!” 他突地举手将黑⾊长衫的纽扣缓缓开解,然后脫了下来,说道:“这件长衫也不知是何物所制,不惟久穿不坏,且能驱寒避暑,⽔火不侵,你既然还有二十天好活,就把它穿上吧。” 罗雁秋连忙说道:“此袍既是令师遗物,还是前辈穿着的好。” 黑⾐老人道:“别噜嗦啦!”他突然显得不耐烦起来。 罗雁秋道:“多谢前辈了。”随手穿在⾝上,果觉舒适许多。 黑⾐老人双眉紧皱沉思了一阵,似是考虑一件难解难决的重大之事,约有一盏热茶时间之后,又缓缓自间解下一条束带,说道:“这个也给你吧。” 罗雁秋伸手接过,诧然忖道:送我一条带也要考虑半天,看来垂死之人,说话行事,当真有些颠三倒四了。 但黑⾐老人见罗雁秋接过带,并不道谢,似是有些不悦,说道:“不知我用一条命换来之物,你拿到了有何感想?” 罗雁秋诧然说道:“什么?” 黑⾐老人突地微微一笑道:“你没有打开一看,不知里面是什么,自然难怪了。” 罗雁秋低头一看,只见那带状呈圆形,非⽪非⾰,⾜有四五尺长,却看不出有什么贵重之处。 黑⾐老人伸手将带接过,自一端向外一拉,只见眼前一亮,倾刻之间这三间大的房屋內,竟呈现了红之⾊。 罗雁秋大惊之下,脫口说道:“百妙佛珠!” 黑⾐老人微笑说道:“不错。” 罗雁秋心中微一打转,说道:“这百妙佛珠,难道也有真假之分吗?” 黑⾐老人诧然反问道:“你这话不知从何说起?” 罗雁秋遂将在七绝山庄所见之事及以后经过原原本本地说出。 黑⾐老人似是从未料到有这等事情发生,愕了半晌,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 罗雁秋微微一笑道:“这真假之事,对我已不重要,不知老前辈如何得到这串佛珠?” 黑⾐老人道:“我在此被困十年之后,有一天突然来了个中年⽩⾐文士,他竟自称是慕名而来。” 罗雁秋“啊”了一声,截断他的话道:“对了,我还未请教过老前辈的大名呢?” 黑⾐老人一笑说道:“我的名字叫张诗书,恐怕只有我⽗亲一人知道。” 罗雁秋道:“那就怪了,不知他如何知道老前辈的大名?” 黑⾐老人道:“我当时也感奇怪,正想问他,他却从间解下这串百妙佛珠来。” “那中年文生说道:‘据江湖所言,只有令师知道这百妙佛珠的妙处,是以特来请教。’” 罗雁秋揷口说道:“他怎知令师是谁?” 黑⾐老人道:“我也这么想,但是当年我到长⽩山晶冰峰时,那一男一女也不问我是谁,就好像早就认识我一样。” 黑⾐老人一顿,续道:“我告诉他我虽知道这百妙佛珠是极为贵重之物,但却不知其妙在所用,但那中年文生却不相信,竟和我打了起来。” 罗雁秋冷哼一声道:“嘴巴长在你⾝上,你不说,又怎能相強,看来那人实在够笨?” 黑⾐老人微微一笑道:“那人武功虽然很⾼,但却比我还差上一筹,是以两人打了三天三夜,他却未占到一点便宜,不过我也制服不了他。” 罗雁秋极为惋惜地说道:“如果你不废去一半武功就好了。” 黑⾐老人道:“我那时才知道空空和尚只废去我一半武功,是留给我自卫,如此看来,他的心术还不太坏。” 罗雁秋道:“后来怎样了?” 黑⾐老人道:“那中年文生无可奈何之下,便待转⾝离去,但我一见我义⽗要找的百妙佛珠,竟在他手中,怎肯就放他离去,于是放手抢夺,就和他又打了起来。” 罗雁秋道:“你们两人功力相若,继续打下去,还不是分不出胜败,也许是个两败俱伤之局。” 黑⾐老人道:“但奇怪的是我越打內力越充沛,那中年文生则渐感不支,又打了三天,他终于倒地不起,那百妙佛珠也被我夺了过来。” 罗雁秋道:“那恐怕是你已脫胎换骨之故了。” 黑⾐老人微微颔首,接着又道:“那中年文士告诉我这四周树林是一座奇阵,说我永远无法脫⾝而出,但我若把那串百妙佛珠还他,他便领我出去。我当时还以为他是胡言语,故意骗我,我当然不肯答应,谁知那中年文生也是十分刚烈,他见我不答应,竟突地自击天灵而死。” “等后来在下发现这张阵势图案时,后悔已迟了!” 罗雁秋道:“这人也太迂腐了,那百妙佛珠虽是价值连城之物,但也没有生命重要。” 黑⾐老人又重重地叹了口气,道:“可是我也放弃了生命,而选择那百妙佛珠。” 罗雁秋道:“看来这百妙佛珠,定是不祥之物了。” 黑⾐老人走到屋前十余丈处,缓缓躺了下来。罗雁秋突然想起,尚有一事不明,大声叫道:“老前辈…” 却无回声。 他俯⾝一看,原来那黑⾐老人已然气绝了。 罗雁秋想到十余天之后,也是难逃一死,是以此时并不十分哀痛,他把那嫣红姹紫的山花,一朵朵摘下,堆在黑⾐老人⾝上,半个时辰之后,已成了一座⾊彩鲜的花坟! 且说紫虚道人看到那一红一⽩两封信函后,似是十分焦急,竟将擒拿到手的神医侠万永沧放开,匆匆而去。 那流马轻轺虽穿行于山间小道之上,但却是迅速无比,两三个时辰之后,已然行出了百余里的路程。 他归心似箭,正有“心急马行迟”之感,是以对那驾御纵之人,仍是不时催促。 紫虚道人这一异乎寻常的举动,连外三堂三位堂主也大惑不解,不知大雪山十二连环峰上究竟发生了什么重大紧急之事。 此时已是归鸦噪晚的⻩昏时分,一抹夕,逐渐隐⼊西山之后。 突然间,两条人影疾如流星划空,在十数丈外一闪而过。 紫虚道人虽坐在流马轻轺之內,但他的目光何等敏锐,一瞥之下,只觉得那两条⾝形似是颇为悉。 他本是生多疑之人,此时虽是归心似箭,也不愿放过一看究竟的机会。 他坐着的⾝形原势不动,猛昅一口真气,施出上乘摄虚凌空⾝法中一式“卧看巧云”如一片枯叶般,飘⾝跃出三丈。脚未落地,手中雪竹杖一点,⾝形借势又起,在空中一个大转⾝,两臂猛张,腿两倏伸,式化“飞龙回空”再飘出两丈二三,口中大喝道:“什么人,鬼鬼祟祟,还不现⾝相见!” 紫虚道人內力深厚,他喝声发出,音波撞在山石上,反回来嗡嗡声响。岂知那两条人影对他的喝声并不理会,仍然向前奔去。 紫虚道人一连几个纵跃,已追到那两人⾝后七八丈处,从背影上他已认出那两人来,不噤一皱眉头,说道:“米道兄,胡道兄,难道连贫道也不认识了吗?” 原来那两人正是⾚煞仙米灵和碧眼神雕胡天衢,紫虚道人看在玄叟苍古虚的份上,是以不以一派掌门宗师⾝份自居,而以平辈论。 ⾚煞仙米灵见紫虚道人叫出名字来,只得硬着头⽪,止住⾝形,转⾝嘿嘿一笑道:“不知贵掌门人相召在下有何指示?” 碧眼神雕胡天衢却单掌立,向紫虚道人行了一礼。 紫虚道人微微一笑道:“不知两位意何往,贫道的流马轻轺倒可相送一程。” 说话间,雪山派的三位堂主,黑神君吴兆麟和松、月二童都奔行过来。 双飞环郑元甲想是折臂处疼痛未止,在后方遥遥赶至。 米灵嘿嘿一笑道:“多谢贵掌门好意,在下心领了。”转⾝便待奔去。 紫虚道人何等之人,他早已闻报那百妙佛珠现被⾚煞仙米灵和罗雁秋两人得去,但碍着苍古虚的面子,他只能坐收渔人之利,而不能直接抢夺,此时一见⾚煞仙米灵形迹可疑,遂微笑说道:“米道巴这就要走吗?” 米灵说道:“不错,我等要急于赶去玄洞中,拜见师⽗,有要事禀报。”口中说话,脚下仍不停留,眨眼间,已奔出去十余丈。 紫虚道人突地哈哈大笑道:“如此最好,贫道等也正赶赴九幽⾕途中,我等正可结伴同行。” 说话间,⾝如行云流⽔地追了上去。 ⾚煞仙米灵听得脸⾊微变,冷冷说道:“那倒真是凑巧!” 紫虚道人微笑说道:“你我在此相遇,真可谓是缘分了。” 碧眼神雕胡天衢似是完全以⾚煞仙米灵的马首是瞻,自始至终,未发一言。 米灵一皱眉头,嘿嘿说道:“能和贵掌门结伴同行,在下甚感荣幸。”他见紫虚道人一步一趋地跟至,不得不停⾝住⾜。 紫虚道人一笑道:“道兄客气了。” 米灵瞟了停在数十丈外的流马轻轺一眼,道:“在下等急赶赴风洞,故须择捷径而行,只怕贵掌门坐在流马轻轺之內,和我等走不在一起,故此在下告罪,先行一步了。” 紫虚道人一笑道:“贫道既和两位道兄结伴同行,自是安步当车,即使有御辇龙驹,贫道也不愿乘骑了。” ⾚煞仙米灵冷笑一声道:“阁下以一派掌门之尊,如此迁就,不觉有**份吗?” 紫虚道人哈哈大笑道:“这么说,便是道兄见外了。” ⾚煞仙米灵说道:“既如此,在下先行一步带路了。”当先向前奔去。 碧眼神雕胡天衢急展⾝形,随后跟上。 紫虚道人一怔之后,突然想起谈笑书生诸葛胆派松、月二童送来的红、⽩两函,不由略一犹豫。 就在他略一犹豫之间,米灵和碧眼神雕胡天衢又奔出十余丈外。 紫虚道人虽觉得那两封函件,事关重大,但那百妙佛珠却又极具惑,他眼看⾚煞仙米灵行动有异,知道自己猜忖的不错,是以也不愿轻易放弃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于是长啸一声,随后追去。 ⾚煞仙米灵一见紫虚道人率人追来,脚下一紧,速度又增两成。 突然间,只听一声大喝,自前面响起,随即在一块凸岩之后,跃出三条人影,拦住去路。 米灵一见现⾝三人,正是“华山三剑”不由收势停⾝,嘿嘿一笑道:“魂不散,让大爷给你们超度超度!” 说话间,翻腕子套青冥剑,直向华山派掌门皓首云龙司空长卿前刺去。 皓首云龙司空长卿知道他的青冥剑厉害,不敢硬接,闪⾝让过。然后一招“挟山超海”反手刺来。 两人立时展开一场武林罕见的搏斗。 米灵一面打,一面暗暗惊骇于皓首云龙的奇奥剑势,心中暗暗忖道:我若尽展全力,战得筋疲力竭之后,紫虚老道坐收渔人之利,那可是大大不智之举。 连攻三剑,退皓首云龙,怪啸一声,即向西方奔去。 紫虚道人哈哈一笑道:“有贫道等在此掠阵,怎么米道兄如此胆怯起来了?” 皓首云龙⾼喧一声“无量寿佛”说道:“道兄这般话,不觉得是自欺欺人吗?” 紫虚道人微微一笑道:“好说,好说,至少贫道尚未见利忘义,亲自出手抢夺。” 皓首云龙本是不善词令之人,脸上一红,讷讷说道:“这个…这…贫道是被迫出手,情非得已。” 紫虚道人道:“很好,道兄如此说来,眼下既再无人相迫道兄,道兄自是不会无理取闹了?” 他眼看这说话之间,⾚煞仙米灵和碧眼神雕胡天衢已跃出数十丈遥,雪竹杖一点地,腾⾝跃起,向米灵等追去。 米灵跃出去数十丈之后,眼见紫虚道人等再度接踵追来,陡地顿住⾝形,转首嘿嘿一笑道:“贵掌门可是真的愿为在下掠阵吗?” 紫虚道人饶是老奷巨滑,见问也不由微怔,不知他此话何意。 但他究竟不愧为当代武林中最为险之人,微微一笑道:“米道兄难道不信任贫道吗?” 米灵嘿嘿一笑道:“在下并无此意。” 紫虚道人一笑道:“那就好了,眼下情势,我们似是不宜被他人离间。” 米灵道:“如此说来,贵掌门是要全力协助在下了?” 紫虚道人一怔道:“这个…” 他的未完之言,突被⾚煞仙米灵截断,说道:“两位盛情,在下心领,至于相送之事,我看不必了。” 紫虚道人一怔说道:“这个…贫道原意也是要赶往九幽⾕一行。” 米灵冷笑一声道:“贵掌门请便,就此别过。” 紫虚道人微笑说道:“两位道兄不是也要返回九幽⾕中吗?” 米灵道:“不错,只是在下尚另有事待办,故须与贵掌门分道扬镳了。”却展开⾝形向北奔去。 紫虚道人虽是机智百出之人,但因方才的话,说得太満,是以一时倒想不出和米灵等同行的藉口来。 岂知⾚煞仙米灵和碧眼神雕胡天衢刚向北方奔出十余丈,便听一声冷笑,自一株虬松上响起,接着说道:“不知你们两人还有什么未完之事,可愿与我一道吗?” 米灵和胡天衢一听这声音,不由同时打了一个寒颤,脸上満现惊惶之⾊,竟同时将⾝形顿住,垂首不言。 紫虚道人一听那声音,似是也觉极为悉,急忙向那虬松下奔去。 华山三剑互望了一眼,也齐地随后跑去。 此时,那虬松之上,像树叶般轻飘飘地落下一条瘦小人影,紫虚道人看得心中一震,暗自忖道:怎地玄叟这老怪物也来了?他还未及说话,便听苍古虚哈哈一阵⼲笑,道:“紫虚道兄,可是真的要找我吗?” 紫虚道人虽是当今武林中最为险狡诈之人,但比玄叟,则还是小巫见大巫,若是想随便搪塞两句,那无异弄巧成拙,他略一思忖,便微笑说道:“不错,贫道正是想见道兄,请示有关那百妙佛珠之事。” 玄叟嘴巴一张,发出无声无息的一笑,却转向⾚煞仙米灵道:“你们起来。”原来他们一见玄叟现⾝,早已匍匐跪在地上。 ⾚煞仙米灵也是颇为聪明之人,起立之后,连忙探手怀中,将那半串百妙佛珠取出,双手递与苍古虚,说道:“另一半在师兄之处,不过他已…” 他本是想说另一半被罗雁秋捏碎毁去,企图触怒玄叟将罗雁秋逐出门墙,并恢复自己的首座弟子之位,但却被玄叟的冷冷话声截断,说道:“他已把另一半给为师的了。” 也自探手怀中,取出另半串“百妙佛珠” 米灵和胡天衢看得齐都一怔,不噤垂下头去。 玄叟冷冷一笑,又转向紫虚道人道:“这百妙佛珠虽是旷世难求,价值连城的奇宝,但却是极为不祥之物。” 仰首看了那数丈⾼的虬松一眼,突地大声说道:“不要说这串百妙佛珠牵着东西双仙的一段秘密,他们决不会坐视不问,就是九大门派和一些江湖同道,也不会袖手旁观,你我武功再⾼,也不能把这串百妙佛珠带走,是以老夫决定把它放在这虬松之上,谅也无人敢将它拿走!” 苍古虚说完,⾝形一跃,便向那虬松之上纵去。 那虬松⾼约数丈,枝密叶浓,显得郁郁葱葱,苍古虚跃上之后,树下三人穷极目力,也看不到他的⾝形,约有盏茶时光,才见玄叟站在端顶一个横枝之上,并果然将那串百妙佛珠⾼挂其上。 那红的佛珠在夕照下,显得格外刺目! 片刻之后,玄叟又循树而下,他嘿嘿⼲笑两声,说道:“我们走吧。”径自大步向前走去。 紫虚道人本是心极沉稳之人,他知道玄叟此举,旨在坐山观虎斗,以收渔人之利,当下自不愿再问,也随后跟去。 只有华山三剑,仍自枯立当场,一时之间,不知是否该跃上树去将那百妙佛珠取下。 玄叟奔出里许之后,便转⾝向紫虚道人说道:“那百妙佛珠之事已告一段落,紫虚道兄另外还有事见告吗?” 紫虚道人原本打算⾚煞仙米灵可能因为百妙佛珠在手而背叛师门,如此,他则可乘机強夺到手,此时玄叟既是亲自染指此事,他决不肯就此罢休,再想争夺,也是无能为力,何况雪山派內已然发生一件令他极为不解的大事,于是微微一笑,躬⾝说道:“贫道已无他事请示道兄,现在就此别过了。” 玄叟道:“你是立刻就要回返十二连环峰吗?” 紫虚道人道:“不错。” 玄叟一怔,道:“道兄不愿在此坐收渔人之利吗?” 紫虚道人猜不透苍古虚此话的用意,讷讷说道:“这个…” 苍古虚道:“老夫尚有要事待办,不克在此久留,道兄何不隐匿暗处,以待取得那串佛珠,不过…”说至此,竟倏然住口。 他缓缓扫视了四周一眼,突地哈哈一阵⼲笑道:“这周围数里之內,已然云集了数十位武林⾼手,现在好戏就要上演了!” 紫虚道人道:“此时正是山雨来风満楼的情况,贫道也已看出,不过似是都知道就是取到那百妙佛珠,也无能带走,是以都隐伏暗处,谁也不愿率先出手…” 苍古虚一笑道:“道兄说得不错,不过谁也无法抗拒那百妙佛珠所发出的惑。” 他一顿,转向米灵和胡天衢,冷冷说道:“你们的师兄师妹现在何处,想来你们都知道了,快引为师的前去见他。” ⾚煞仙米灵和碧眼神雕胡天衢听得心中一震,暗呼一声,糟糕!但他们素知玄叟情古怪,是以也不敢辩解,只得躬⾝说道:“是!弟子等和师兄师妹分别之处,在一座山坳之中…” 玄叟冷冷说道:“少废话!” 米灵和胡天衢⾝形一颤,米灵低低说道:“请恕弟子先行带路。”展开⾝形,向北奔去。 紫虚道人抱拳向玄叟道:“道兄珍重,恕贫道不送了。” 玄叟哈哈一声⼲笑道:“好说,好说,你看那边好戏已然开始了。” 紫虚道人等转首向那株虬松看去,果然已不见华山三剑的⾝影。暮⾊苍茫中,只见四面八方出现了无数条人影,齐向那虬松奔去。 原来华山三剑站在那虬松之下,虽早听到玄叟之言,知道以自己三人之力,决无法将那百妙佛珠带走,是以一时之间,迟疑不决。 但回天剑施琼情却最是躁急,一俟玄叟等一行离开里许之后,他即低低向皓首云龙司空长卿说道:“眼下这一带虽是隐匿了不少武林⾼手,虎视眈眈,都想坐收渔人之利,但他们都还离这虬松甚远,不如先下手为強,将那百妙佛珠取到手中,他们纵然截击抢夺,我等也可利用他们之间的利害冲突,拖延时间,以待情势的转变,何况我们三人或可摆脫截击,顺利离去…” 他说得头头是道,皓首云龙一派掌门宗师⾝份,虽是⼲练持重,但也似是无话可说,他沉昑片刻,沉声说道:“如此说来,我等倒可冒险一试了。” 回天剑施琼尚未待司空长卿说完,即腾⾝而起,向那虬松之上纵去。 那虬松树⼲⾼约三丈,以华山三剑的轻功造诣,自是可一跃而上,但他跃落树间枝桠之后,却不噤眉头微皱。 只见那虬松不仅长得枝密叶浓,而且纵横错,极难攀登,若想攀上树顶,到达那百妙佛珠悬挂之处,最少亦须盏茶工夫。 三人略一迟疑,回天剑施琼已自拂叶分枝,当先猱⾝而上。 皓首云龙和手纯师巩也只得随后跟上。 华山三剑这一当先发难,环伺周围的武林⾼手也不约而同,齐地现出⾝形,直向虬松奔去。 华山三剑在虬松之上,视线虽为浓密枝叶遮住,但也意识到隐伏在四周的群雄俱都向这边赶来。 心下一急,立时全力施力,只听哧啦连响,三人的外⾐早有几处被树枝挂烂。 三人这一全力施为,眼看再有丈余,即可到达树顶。 但环伺附近的群雄,也都将要奔到虬松之下。 回天剑施琼拂叶分枝,当先攀登,抬头之际,突见一点⽩光在头顶一现。 不由大喜过望,以为将到树顶,看到自枝叶间隙洒漏下的天光,不噤回头叫道:“快到了!” 声音刚落,皓首云龙抬头看去,只见他⾝形一颤,连一点声息都未发出,便萎顿的倒下。 但因这虬松密枝错,是以回天剑施琼的⾝体却被几松枝垫住。 皓首云龙脫口说道:“三弟,你怎么啦?”急攀援到他⾝旁,一看之下,不噤大吃一惊。 只见回天剑施琼的脸上一片紫黑,原来他早已气绝⾝死! 此时,手纯师巩也已赶到,他只觉头上的⽩光一闪,抬头看去,不噤惊呼一声: “师兄速退…”话声未完,他那瘦长的⾝躯连颤,便也登时死去。 饶是皓首云龙司空长卿以一派掌门宗师之才,一时之间,也猜想不透两位师弟是如何死去的。 他正惊骇错愕之间,只听虬松之下,喝叱连连,想是奔来的群豪,已在树下大打出手。 紧接着又是一阵⾐袂飘风之声,一般武功⾼強之人,已然跃上树⼲。 皓首云龙陡地心中一动,暗忖:“我何不隐伏此处,暂时不动!等他们打上一阵再说?” 他虽是想更上一层楼,取那串百妙佛珠,但两个师弟死得极是离奇,是以不敢轻举妄动。 且说那环伺四周的武林⾼手,不下四五十人之多,但是弱⾁強食,未及这虬松之下,便已死去过半。 剩下的二十多人之中,大多是各大门派的⾼手,连数十年不在江湖上走动的少林派,也遣来了善、法两位与当代掌门慧同辈的长老,亲自参与此事。 而武当派的松溪真人张慧龙,却早已偕同追风侠秃头胜卫离开武当山,适逢此会。 其他昆仑、峨眉、点苍、青城等派也各出派中精锐,企图夺取这百妙佛珠。 唯有崆峒派因在大巴山愁云崖一战,老一辈⾼手尽丧,自知无能与其他各派相抗衡,是以未曾参与。 那首先跃上虬松的一⾼一矮两人,⾝着灰⾊僧⾐,红面⽩眉,宝相庄严,那⾼大的是善大师,矮小的则是蔵经阁主持法大师。 两人略一打量这浓叶如墨,密枝似网的虬松一眼,同时眉头微皱,⾼喧了声“阿弥陀佛”拂叶分枝,向上攀去。 紧接着善、法两位大师之后,嗖嗖嗖跃上三人,俱是⾝材瘦小,一⾝劲装,面蒙黑纱,只露出两只精芒闪的眼睛。 这三人占了⾐着和体形的便宜,是以虽是跃上略迟,但几个纵跃,已然追上了善、法两位大师。 只听那人⼲笑两声,说道:“大和尚,你且等上一等,在下尚有话说。” 善大师虽知此人定是谎言相骗,企图拖延时间,但他乃有道⾼僧,手脚虽不停留,口中却道:“施主有话请说,老衲等洗耳恭听就是了。” 那人似是也知道光凭自己两句话,两位和尚不会停下,于是冷冷说道:“你不停下,可休怪老夫无礼了!”举手一掌拍了过去。 善大师只觉掌风庒体,急向旁边一闪,转过⾝来,低喝道:“施主好雄浑的掌力!” 善大师一看那人,随即沉声说道:“请恕老衲眼拙,施主可是‘六昭三雄’之一吗?” 那蒙面人冷冷一笑道:“大和尚的记不坏,我们还是三十年前见过一面,到现在你竟仍能认识,老夫倒忘记你是哪一‘’了?” 善大师庄肃地说道:“老衲法名善!” 那蒙面人一笑说道:“那个小和尚一定是法了?” 善大师长眉微轩,说道:“不错,他正是老衲的三师弟法。” 那法大师似是生颇为急躁,冷冷接道:“现在似乎不是叙旧的时候,施主还是请便吧!” 那蒙面人晒然一笑,冷哼了一声,道:“老和尚,你们两人难道还怕老夫一人抢了先吗?” 善大师微微一怔道:“三十年前,六昭三雄向来是三位一体,不知今天怎地只来了施主一人?” 那蒙面人一笑道:“这个么…” 陡听法大师一声大喝:“什么人!胆敢偷袭老衲?”挥掌反击过去。 善大师循声看去,只见左下方数尺之处,站着两个⾝着劲装,面蒙黑巾的瘦小之人,遂道:“六昭三雄果然全都来了,老衲不察,几乎上施主的大当了。” 那蒙面人对另外两人偷袭法大师之事,似是颇感震怒,突地大喝一声:“二弟,三弟,你们还不向顶上攀去!” 善大师“哦!”了一声,说道:“施主一定是六昭三雄的老大‘铁掌’杨震了?” 那蒙面人嘿嘿一笑道:“大和尚猜得不错。”一掌疾向善大师撞去。 善大师随手接了一掌,喟然一叹,说道:“山⽔易改,本难移,杨施主的诡诈之,今生是无法改变的了!” 六昭三雄中的二老“钢指”沈寰,老三“铜腿”王霖刚要向上攀去,却听法大师朗声说道:“两位施主若再暗施毒手,就休怪老衲心狠了。” 铜腿王霖纵声大笑道:“老夫一向听说作和尚的慈悲为本,倒不知你是怎么个狠法,今天倒要开开眼界了。”反⾝呼地一腿,踢了出去。 他究不愧为“铜腿”之名,这一腿踢出,登时一阵咯吧大响,一枝碗口耝细的松枝已然被他踢断。 法大师道:“老衲已三十年未用过‘大力金刚指’,两位施主小心了!”疾并食中二指,振臂点了出去。 只听“哧哧!”之声连响,他那指风施出,恍如放出的箭矢一般,直向铜腿王霖腿上袭去。 六昭三雄成名江湖数十年,虽无善行,亦无大恶,这一指,法大师只用了六成功力,但已⾜使铜腿王霖大吃一惊,幸而他早已有备,仗着⾝形矮小灵活,一跃让过。 钢指沈寰却乘势继续向树顶上攀去。 在这种枝密叶浓的树上动手,双方功力俱都无法全力施展,是以斗巧多于斗力,善、法两位大师功力虽极深厚,但六昭三雄却在灵活上占了便宜,是以边打边向上攀援,谁也没占到便宜。 这一株虬松的枝叶伸展开来,⾜有亩许大小,是以上面虽有二十几位⾼手在互相拼搏,但却毫不显得拥挤。 武当派松溪真人张慧龙和追风侠秃头胜卫,跃上树后,便与“点苍双英”动起手来原来点苍双英中的老大“单剑追魂”史林和“双剑夺魄”温泽,因少林武当两派一向领袖武林,甚感嫉妒,他们来迟了一步,没有追上少林派中的僧人,是以便和武当派打了起来。 点苍一派,在武林中的声望虽不能与武当相抗衡,但若论武功造诣,却不在松溪真人和追风侠之下,他们此来似是专要向少林、武当一较功力,争夺百妙佛珠之事,竟然放在一边了。 他们手了十数招之后,单剑追魂史林,似是已感不耐,他振腕向张慧龙点出一指。双剑夺魄温泽却呼地一拳向追风侠撞去。 他们四人所处的这一片树枝,似是较为稀疏,又经他们打了一阵,已然只剩下几个较耝大的树枝,是以拳来⾜往地打得极为烈。 松溪真人张慧龙毕竟是心思缜密之人,他知道这样斗下去,决非善策,于是大喝一声,远⾜全⾝功力,攻出三掌腿两,一时之间,把个单剑追魂退数尺,右手大袖微拂,⾝形直往那枝叶浓密处跃去。 追风侠胜卫轻功素来擅长,他见松溪真人一走,便也击出一拳,将双剑夺魄温泽的攻势一缓,也随后追去。 但点苍双英却不肯就此罢休,同时大喝一声,振袂跃起,随后追去。 松溪真人见他两人仍是不知进退,不由微感震怒,但他涵养功深,虽怒而不形于颜⾊,強自展颜一笑,说道:“两位道兄快点攀援而上,不然恐怕要为他人捷⾜先登了。” 单剑追魂冷哼一声道:“如此最好,只要不被你武当派将那百妙佛珠夺去就行了。”左手拂叶分枝,右手振腕一指疾点过去。 张慧龙闪⾝一让。但因这虬松上枝密叶浓,行动极感不便,他要害处虽然让过,但右肋下的宽大道袍却被单剑追魂一指戳穿一个圆洞! 张慧龙一再忍让,此时已是忍无可忍,大喝一声,说:“道兄如此苦苦相,休怪贫道手下无情了。”左手掌风微拂,将面前枝叶分开,右手随后一掌拍去。 他这一掌,乃是在三元观后***洞中三月坐关苦练的绝学。 “虚无掌”拍出之时虽看似轻飘飘地不带一丝破空之声,但威力却是惊人。 点苍双英果不愧为点苦派中,掌门以下的两大顶尖⾼手,他们虽是蛮不讲理,但却知道利害,一见张慧龙这“虚无掌”中的一招“云雾缭绕”拍来,便呼地向右拍出一掌,震断一些树枝,⾝子疾向右方倒下,以一式“明月故乡”的⾝法,堪堪躲过。 至于追风侠和双剑夺魄一对,两人竟然站在同一横枝之上,相距三尺,实施⾁⾝相搏。 两人年纪俱是四十上下,似是火气仍盛,这样以巧制巧的打了一阵,双方都已感不耐。 双剑夺魄温泽首先大喝一声:“去!”脚下猛运真力,只听咔嚓一声大响,两人立⾜的那碗口耝细的松枝,已然齐截断。 迫风侠和双剑夺魄的两条⾝形,也随着那树枝,陡地如⾼楼失⾜下堕一丈!两人的手脸、⾐服各有数处挂破。 双剑夺魄似是极为剽悍,⾝形停止下落之后,反腕子套背后双剑,只见寒芒流动,他竟以半坐半卧的势姿,长剑斜向上指,疾刺尚自伏在一松枝上的追风侠左肩。 追风侠向下一滚,躲过双剑,乘势将铁索月牙软鞭抖出,厉喝一声:“好蛮的打法!” 一招“双龙出⽔”回击过去。 两人的⾝形俱是半仰半坐,一招击出,不惟劲道无法全施,而且因树枝颤动,常常失去准头。 这种在浓叶密枝之间,动手相搏,实在是武林中罕见罕闻之事,但在这虬松上之人,似是俱都打得烈异常。 星转斗移,大约在三鼓时分,这虬松之下,又出现了六七条人影。 此时,树上的动手打斗声,愈来愈稀,偶尔之间方可听到一股拍出的掌风。 到了五鼓黎明之时,这虬松之上竟然是一片静寂。 虬松下站立守候的,正是紫虚道人等一行七人。 饶是紫虚道人心机深沉,机智百出,一时之间,他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此时,东方天际,已露出淡淡曙光,虬松下枝叶満地,虬松上除了最端顶的丈余之处,仍是枝密叶浓外,其余之处,则只剩下碗口耝以上的大巨树枝。 但是,树上的二三十位武林⾼手,却不知已隐⾝何处? 紫虚道人看得大是可疑,暗道:他们莫非俱都混战而死了不成,但怎的在临死之时,竟无半丝声音发出? 这是一种极为诡异莫测的情况,一时之间,紫虚道人也不敢贸然上去。 又等了顿饭时间,一轮旭⽇,已自冉冉升起。 紫虚道人心中一动,暗忖:不知那百妙佛珠是否尚在树顶? 他走出离那虬松数十丈外,仰首一看,那串百妙佛珠,正在旭⽇照下,发出红刺目的光芒! 那百妙佛珠实在是太具惑之力,紫虚道人一看之下,登时忘记了这虬松上的诡异离情况,拂髯哈哈一阵大笑,当先飘⾝向那虬松跃上。 随来的外三堂堂主,黑神君吴兆麟,和松风、月影二童相继跃⾝而上。 他们此时向虬松攀援,自是十分容易,片刻之间,七人已先后到达那枝浓之处。 众人仰首看去,不噤齐地大吃一惊。 原来二十余位当今武林⾼手,俱都死在密枝浓叶之上。 松、月二童好奇心重,一个跃纵,便停⾝在一具尸体之旁。 他们翻过那具尸体一看,竟同时发出一声惊呼:“他们是中的毒伤…” 但呼声未落,众人只见眼前⽩影连闪,松、月二童的⾝形同时微一颤动,便即萎顿地死去。 就在那⽩影连闪之间,紫虚道人脫口叫道:“蛇!蛇!”手中雪竹杖直向那⽩影点去。 外三堂堂主和黑神君吴兆麟也各亮出兵刃,护住头顶。 原来那点⽩影,是一条百尺雪练蛇,自在十二连环峰的囚室底下逃逸后,当时曾伤了谈笑书生诸葛胆,幸经罗雁秋以千年灵芝治愈。但眼下死去的群雄,因自下而上,伤在面部,毒发作较快,是以当场死去。 也不知玄叟苍古虚在何处又把它找到,将之驱逐在这树顶上,以致杀死了这些武林⾼手。 紫虚道人本来也有逐蛇役兽的物药,但却未带在⾝边,不由暗自着急。于是大喝一声: “速退!”便待循树而下。 但那百尺雪练蛇见他们齐都亮出兵刃,似是引动了它的凶,毒喙大张,发出“嘘嘘” 怪声,竟将五人退路切断。 须知这百尺雪练蛇,蛇⾝特长,但却仅有拇指耝细,自头至尾,其⽩如雪,行动灵敏异常。 本来在这树上动手,武功已无法全力施展,又在那雪练蛇飘忽无定的袭击下,除了紫虚道人外,俱感捉襟见肘,穷于应付。 片刻之后,双飞环郑元甲因折臂失灵,首为毒吻咬伤,⾝形微一颤动,当场死去。 人蛇战,这是一场极为凶险而别致的搏斗,又过了盏茶时间,⽟面女魔邓⽟珍的躯娇,也为毒吻扫中,虽未当时气绝,但在惊慌之下,失⾜自枝叶间隙中直向树下坠去! ⾝中剧毒,全⾝功力尽失,自五六丈⾼的树上跌下后,直摔得七孔流⾎,一代红粉女魔,便即香消⽟殒了。 转眼之前,两位武林⾼手即便先后死去,紫虚道人定力再⾼,也看得心中大震,一时之间,想不出脫⾝之策。 又是盏茶时间过后,陡听黑神君吴兆麟惨呼半声,一颗斗大头颅,竟被神火真人邵文风的长剑削下! 原来邵文风一剑向那雪练蛇横劈过去之时,蛇头竟向那锋利无比的剑⾝上去。 岂知那蛇⾝坚逾钢铁,和剑⾝一经接触,便发出一阵反弹之力,将剑弹震回去,而蛇尾却同时向吴兆麟一卷,他向右急闪之间,头部正碰上邵文风被震回的长剑。 变生肘腋,邵文风虽知吴兆麟之死,非己之过,但也感到微微一愕,也就在他微愕之间,那雪练蛇的头尾已向他夹击而至。 紫虚道人不愧为一代枭雄人物,机智果胜常人,在雪练蛇无暇他顾的千载良机,他竟施出“倦龙归海”的⾝法,觑准枝叶间隙,向虬松下扑去。 数十位武林顶尖⾼手,夜一之间,除紫虚道人一人外,尽数死去。 这实是数百年来,武林中罕见罕闻之事,九大门派经此变故,元气大伤,是以对今后武林形势,发生了重大的影响,紫虚道人虎口余生,心情极度沉痛,加快脚步向十二连环峰奔去。 他暗忖,只要回到逍遥山庄后,带来逐蛇役兽之人,自不难将那百妙佛珠取到手中,不由精神一振。 想至此,不噤又回头向那虬松顶上看了两眼,只见那串创佛珠,在照下,在苍松翠柏衬托中,显得格外美丽。 一时之间,派中损耗了六位⾼手之事,便尽行忘记。 但谈笑书生诸葛胆遣人送来的红、⽩二函之事,却又在他中浮起。 他思忖之间,已来到几乘流马轻轺的停留之处,登上车后,疾往大雪山十二连环峰奔去。 且说罗雁秋用鲜花将黑⾐老人埋葬之后,自己不噤感到怅然若失,但也觉得无比地愤恨不平,一个完全善良无辜的人,竟被一困百年。 罗雁秋黯然地返回木屋之中,摊开那张阵图,又自苦心钻研起来。 但他对五行八卦的变化之学,仅只略通门径,未窥堂奥,是以虽是天纵奇才,聪慧绝世,对这极尽变化能事的阵图,若无人指点,就是穷毕生精力,也无法参透。 转眼之间,已是十天过去,他试一运气,果然体內毒伤尽去。但同时却感到饥肠辘辘,甚是难耐。 在饥火燃烧之下,自是无法继续参研那阵图的工作。 他焦灼之下,急步走至屋外。 此时正是夕西下时刻,一抹斜,正自逐渐向西山落去,天际间泛起了绚烂美丽的彩霞。 蓦然间,他想起黑⾐老人送他的那串百妙佛珠,遂自间解了下来,喃喃说道:“这佛珠空具百妙,但却不能将我救出阵外,看来人的学识、智慧和才能仍较其他⾝外之物来得贵重!” 但那佛珠的鲜⾊彩,却看得他精神一振,暗忖:听师⽗说,这百妙佛珠共有一百零八颗之多,为何只称“百妙”岂非怪事? 他百无聊赖之间,遂一颗一颗地数了起来,但结果竟然只有一百零七之数。 这又令他大惑不解了。 突然之间,他想起自己⾝上原有一颗,乃是在九幽⾕时一个乘鸾的⽩⾐少女所赠,后来虽在七绝山庄一度还给那绿⾐少女,但结果又自祁连八全手中收回。当下自贴⾝內⾐中将那颗佛珠取出,只见它的⾊泽、大小竟是与这一百零七颗一般无二。 罗雁秋本是智慧绝伦之人,略一思忖,暗道:米灵在七绝山庄抢得的那串,莫非是假的不成,当初我捏碎之时,除了一些粉末外,别无他物,但不知这里面又是什么? ⾝随意动,他先将自己的原有的那颗佛珠“波”的一声捏碎。 低头一看,那佛珠薄薄的外壳之內,竟裹着一个洁⽩的纸团,打开一看,不噤心中狂喜! 原来那上面写的是,前面一至十颗,都是载的这百妙佛珠的“妙”处。 于是他连将前面其余七颗佛珠捏破,果然不差,其中指明第八十至第一百颗佛珠居然尽是破各种阵势之学。 他立即按图索骤将那二十颗佛珠一一捏开,仔细看过之后,才知道这四面以树木围绕构成的是“反四象大阵” 而这反四象阵的解破之法,却最是简单不过,就是只要除去內缘的任何一株树,全阵即完全失去效用! 罗雁秋看到此处,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当即向林中冲去。 但突然之间,他刚奔出屋外的⾝形又停了下来,原来他想到这佛珠的十至三十颗中,尽是记载了失传已久的武林绝学,暗忖:我只要能找到吃的东西便可在此修习,若把这些武功全部练就,便将成为当代武林中第一⾼人了。 然而,他这个念头,也是一闪即失,因为他想到那黑⾐老人曾经说过,这百里之內,鸟兽已然绝迹。 事实上,他来此四十余天中,除了看到过一只翠羽红喙的美丽鸟儿外,确未看到任何鸟兽。 若非自己因误饮泉⽔中毒,而每⽇又必饮潭⽔解毒,早已饿死多时了。 此时,罗雁秋竟似突地福至心灵,他再将那百妙佛珠的索引仔细看了一遍,竟⾼兴得大笑起来! 原来那佛珠的五十至七十颗中,却是祛毒疗伤之学,其中也提到像此处屋下的一种泉⽔,在此项,竟附带说明有一种“四季丹华”的山花,该花常年开放,永不凋谢,不惟是祛毒疗伤的圣品,抑且可用作充饥! 他立即想起了室外那四季不败之花。 这实是天下之间,罕见罕闻之事,但他想到这是百妙佛珠上的记载,自是不会有什么差错。 于是疾忙奔出屋外,采撷了几朵山花,塞进口中,他只觉得那山花⼊口香甜,不嚼即化,只吃了数朵,便已渴饥全消,周⾝上下,一片舒泰祥和。 此时,虽已是掌灯时分,但苦无火种,无法点燃,只得将那些开解的纸团,放在木榻之上。 他自己惟恐庒坏了那些纸团,却躺在地上呼呼睡去。 这夜一之间,他睡得香甜无比,一觉醒来之时,他只觉得一股寒风侵体,举目室外看去,那山花野草之上缀着一颗颗的晶莹⽔珠,里许外的树林也像是⽔洗了一般,显得格外清新,原来昨夜一番风雨,他却因多⽇的忧虑疲倦侵袭,一旦安心睡去,便睡得极,是以丝毫未觉。 此时,他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看着外面的景⾊,觉得无比的悦愉、得意。 突然,他想了放在上的那些“百妙秘籍”回头看去,不噤大吃一惊! 原来那些纸团竟被风吹散了一地,他连忙俯⾝拾起,总数才只剩下三十多个,其余的想是被风吹向窗外而去。 罗雁秋连忙走到屋后,但哪还有片纸只字,他不噤大感懊丧! 须知,这百妙佛珠中所蕴含的奇学,真是包罗万象,就是东西双仙,也是会不及半,如若罗雁秋全部练成,那真堪称天下无敌了。 他正怅惆之间。蓦地 一声“咿呀”鸣啭,那木屋之上突地飞来一只鸟儿。 罗雁秋仔细看去,正是他刚到此地之时所见翠羽红喙的小鸟! 那黑⾐老人明明告诉过他,这鸟儿只在每年舂天来上一次,不知它为何再度来此? 他正感奇疑之间,突听一声如鹤唳凤哕的长鸣,响自树林以外,抬头看去,只见万里晴空中,正有一只大巨彩鸾,冉冉下降。 鸾背上,中间站着一个⾝着⽩绫的长发少女,两边则分立着两个青⾐小鬟。 当那彩鸾落下之后,罗雁秋已然看清那⽩⾐女子曾和自己有数面之缘,同时还和他在一处石洞中… 他想到自己对一个弱女子那般耝暴的行为,同时联想到黑⾐老人对一个女子的纯情和牺牲,不噤大起愧疚之心,竟自缓缓垂下头去。 那⽩⾐少女下得鸾背,看了罗雁秋一眼,竟也是站在那里,痴痴地注视着罗雁秋,一言不发。 两个青⾐小婢,虽是満现怒容地看着罗雁秋,但见⽩⾐少女不发一言,她俩似是也不便发作。 约有盏茶时间之后,那⽩⾐少女发出一声幽长的喟叹,轻轻说道:“又是你…”直走到罗雁秋⾝前二尺之处,方才停住⾝形,微微一笑,说道:“你可是不认识我了吗? 唉!这也怪不得你,我一会儿穿⽩,一会儿着绿,可真把你搅糊涂啦!” 罗雁秋本是知书达礼之人,虽因丧失记忆后,对一些世俗礼法大半模糊忘记,又因受玄叟等几个怪癖之人的影响,曾一度变得自大与耝暴,但在这一个多月来,那黑⾐老人已帮他对往⽇所学的圣贤之言,恢复记忆,是以一想到那石洞中如同禽兽般的行为,便自內心深处,惶然地产生出无比的歉疚之感。 此时,他见那⽩⾐少女对已往之事,竟似全然不放心上,不由大感不安,竟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那⽩⾐少女微微一笑道:“你怎么啦,难道还怕我再打你一巴掌是吗?唉!你不知道我打了你那一巴掌后,难过和后悔了多少天?” 罗雁秋又自后退一步,缓缓抬起头,说道:“这位姑娘,难道你不恨我吗?” 眼神中流露出愧疚之情。 ⽩⾐少女微微一笑道:“我叫琼儿,你不知道吗?” 她仰首略一沉思,又自嫣然一笑:“是啦,我没有直接告诉过你我叫什么,但我爹爹和几位叔叔叫我时,你没有听到吗?由此看来,你一定是个耝心大意的人了。” 罗雁秋被她说得脸面上一红,却是不便反驳。 ⽩⾐少女此时才似是想起还没有回答罗雁秋的问话“哦!”了一声,没头没脑地说道:“我当然恨你啦,恨你不该那样对我,其实…唉!也不能光怨你,我也有错,我不该…”她一顿之后,又自嫣然一笑道:“过去的事,别提它啦,我不恨你,你也别再恨我,好吗?” 罗雁秋听得大是感动,微微一笑道:“都是我不好…”⽩⾐少女突地娇笑一声,截断他的话道:“别再客气啦,我不是说,过去的事不准再提了吗?你怎么不听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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