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周列国志是由冯梦龙写的历史小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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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奇小说网 > 历史小说 > 东周列国志 作者:冯梦龙 | 书号:38585 时间:2017/8/16 字数:5537 |
上一章 第二十七回 骊姬巧计杀申生 献公临终嘱荀息 下一章 ( → ) | |
话说晋献公既并虞、虢二国,群臣皆贺。惟骊姬心中不乐。他本意遣世子申生伐虢,却被里克代行,又一举成功,一时间无题目可做。乃复与优施相仪,言:“里克乃申生之,功⾼位重,我无以敌之,奈何?”优施曰:“荀息以一璧、马,灭虞、虢二国,其智在里克之上,其功亦不在里克之下。若求荀息为奚齐卓子之傅,则可以敌里克有余矣。”骊姬请于献公,遂使荀息傅奚齐卓子。骊姬又谓优施曰:“荀息已⼊我矣。里克在朝,必破我谋,何糀E可以去之?克去而申生乃可图也。”优施曰:“里克为人,外強而中多顾虑。诚以利害动之,彼必持两端,然后可收而为我用。克好饮,夫人能为我具特羊之飨,我因侍饮而以言探之。其⼊,则夫人之福也;即不⼊,我优人亦聊与为戏,何罪焉?”骊姬曰:“善。”乃代为优施治饮具。 优施预请于里克曰:“大夫驱驰虞、虢间,劳苦甚。施有一杯之献,愿取闲邀大夫片刻之,何如?”里克许之。乃携酒至克家。克与內子孟,皆西坐为客。施再拜进觞,因侍饮于侧,调笑甚洽。酒至半酣,施起舞为寿。因谓孟曰:“主啗我。我有新歌,为主歌之。” 孟酌兕觥以赐施,啗以羊脾。问曰:“新歌何名?”施对曰:“名《暇豫》,大夫得此事君,可保富贵也。”乃顿嗓而歌。歌曰: 暇豫之吾吾兮,不如乌乌。众皆集于菀兮, 尔独子枯。菀何荣且茂兮?枯招斧柯!斧柯行及兮, 奈尔枯何! 歌讫,里克笑曰:“何谓菀?何谓枯?”施曰:“臂之于人,其⺟为夫人,其子将为君。本深枝茂,众鸟依托,所谓菀也。若其⺟已死,其子又得谤,祸害将及。本摇叶落,鸟无所栖,斯为枯矣。”言罢,遂出门。里克心中怏怏,即命撤馔。起⾝径⼊书房,独步庭中,回旋良久。 是夕,不用晚餐,挑礎E就寝,展转褥,不能成寐。左思右想:“优施內外俱宠,出⼊宮噤。今⽇之歌,必非无谓而发。彼言未竟,俟天明当再叩之。”捱至半夜,心中急不能忍,遂吩咐左右:“密唤优施到此问话。”优施已心知其故,连忙⾐冠整齐,跟着来人直达寝所。里克召优施坐于间,以手抚其膝,问曰:“适来‘菀枯’之说,我已略喻,岂非谓曲沃乎,汝必有所闻,可与我详言,不可隐也。”施对曰:“久告知,因大夫乃曲沃之傅,且未敢直言,恐见怪耳。”里克曰:“使我预图免祸之地,是汝爱我也,何怪之有?” 施乃俯首就枕畔,低语曰:“君已许夫人,杀太子而立奚齐,有成谋矣。”里克曰:“犹可止乎?”施对曰:“君夫人之得君,子所知也。中大夫之得君,亦子所知也。夫人主乎內,中大夫主乎外,虽止,得乎?”里克曰:“从君而杀太子,我不忍也。辅太子以抗君,我不及也。中立而两无所为,可以自脫否?”施对曰:“可。”施退,里克坐以待旦,取往⽇所书之简视之,屈指恰是十年。叹曰:“卜筮之理,何其神也!”遂造大夫卆郑⽗之家,屏去左右,告之曰:“史苏卜偃之言,验于今矣!”卆郑⽗曰:“有闻乎?”里克曰:“夜来优施告我曰:”君将杀太子而立奚齐也。‘“卆郑⽗曰:”子何以复之?“里克曰:”我告以中立。“卆郑⽗曰:”子之言,如见火而益之薪也。为子计,宜为不信,彼见子不信,必中忌而缓其谋。子乃多树太子之,以固其位,然后乘间而进言,以夺君之志,成败犹未有定。今子曰’中立‘,则太子孤矣,祸可立而待也!“里克顿⾜曰:”惜哉!不早与吾子商之!“里克别去登车,诈坠于车下。次⽇遂计伤⾜,不能赴朝。史臣有诗曰: 特羊具享优人舞,断送储君一曲歌。 堪笑大臣无远识,却将中立佐戈。 优施回复骊姬,骋姬大悦。乃夜谓献公曰:“太子久居曲沃,君何不召之,但言妾之思见太子。妾因以为德于太子,冀免旦夕何如?”献公果如其言,以召申生。申生应呼而至,先见献公,再拜问安。礼毕,⼊宮参见骊姬。骊姬设飨待之,言语甚。次⽇,申生⼊宮谢宴,骊姬又留饭。是夜,骊姬复向献公垂泪言曰:“妾回太子之心,故召而礼之。不意太子无礼更甚。”献公曰:“何如?”骊姬曰:“妾留太子午餐,索饮,半酣,戏谓妾曰:‘我⽗老矣,若⺟何?’妾怒而不应。太子又曰:”昔我祖老,而以我⺟姜氏,遗于我⽗。 今我⽗老,必有所遗,非子而谁?‘前执妾手,妾拒之乃免。君若不信,妾试与太子同游于囿,君从台上观之,必有睹焉。“献公曰:”诺。“及明,骊姬召申生同游于囿。骊姬预以藌涂其发,蜂蝶纷纷,皆集其鬓。姬曰:”太子盍为我驱蜂蝶乎?“申生从后以袖麾之。 献公望见,以为真有戏调之事矣。心中大怒,即执申生行诛。骊姬跪而告曰:“妾召之而杀之,是妾杀太子也。且宮中暖昧之事,外人未知,姑忍之。”献公乃使申生还曲沃,而使人求其罪。 过数⽇,献公出田于翟桓。骊姬与优施商议,使人谓太子曰:“君梦齐姜诉曰:”苦饥无食。‘必速祭之。“齐姜别有祠在曲沃。申生乃设祭,祭齐姜。使人送胙于献公。献公未归,乃留胙于宮中。六⽇后,献公回宮。骊姬以鸩⼊酒,以毒药傅⾁,而献之曰:”妾梦齐姜苦饥不可忍,因君之出也,以告太子而使祭焉。今致胙于此,待君久矣。“献公取觯,尝酒。骊姬跪而止之曰:”酒食自外来者,不可不试。“献公曰:”然。“乃以酒沥地,地即坟起。又呼⽝,取一脔⾁掷之,⽝啖⾁立死。骊姬佯为不信,再呼小內侍,使尝酒⾁。小內侍不肯,強之。才下口,七窃流⾎亦死。骊姬佯大惊,疾趋下堂而呼曰:”天乎!天乎! 国固太子之国也。君老矣,岂旦暮之不能待,而必弑之?“言罢,双泪俱下。复跪于献公之前,带噎而言曰:”太子所以设此谋者,徒以妾⺟子故也。愿君以此酒⾁赐妾,妾宁代君而死,以快太子之志!“即取酒饮。献公夺而覆之,气咽不能出语。骊姬哭倒在地,恨曰:”太子真忍心哉!其⽗而且弑之,况他人乎?始君废之,妾固不肯。后囿中戏我,君又杀之,我犹力劝。今几害我君,妾误君甚矣!“献公半晌方言,以手扶骊姬曰:”尔起。孤便当暴之群臣,诛此贼子!“当时出朝,召诸大夫议事。惟狐突久杜门,里克矨E⾜疾,卆郑⽗托以他出不至,其余毕集朝堂。 献公以申生逆谋,告诉群臣。群臣知献公畜谋已久,皆面面相觑,不敢置对。东关五进曰:“太子无道,臣请为君讨之。”献公乃使东关五为将,梁五副之,率车二百乘,以讨曲沃。嘱之曰:“太子数将兵,葾E用众。尔其慎之!”狐突虽然杜门,时刻使人打听朝事。 闻“二五”戒车,心知必往曲沃。急使人密报太子申生。申生以竌e太傅杜原款。原款曰: “胙已留宮六⽇,其为宮中置毒明矣。子必以状自理群臣岂无相明者?毋束手就死为也!”申生曰:“君非姬氏,居不安,食不。我自理而不明,是增罪也。幸而明,君护姬,未必加罪,又以伤君之心。不如我死!”原款曰:“且适他国,以俟后图如何?”申生曰:“君不察其无罪,而行讨于我,我被弑⽗之名以出,人将以我为鸱鸮矣!若出而归罪于君,是恶君也。且彰君⽗之恶,必见笑于诸侯。內困于⽗⺟,外困于诸侯,是重困也。弃君脫罪,是逃死也。我闻之:”仁不恶君,智不重困,勇不逃死。‘“乃为书以复狐突曰:”申生有罪,不敢爱死。虽然,君老矣,子少。家国多难,伯氏努力以辅家国。申生虽死,受伯氏之赐实多!“于是北向再拜,自缢而死。死之明⽇,东关五兵到,知申生已死,乃执杜原款囚之,以报献公曰:”世子自知罪不可逃,乃先死也。“献公使原款证成太子之罪。 原款大呼曰:“天乎冤哉!原款所以不死而变俘者,正明太子之心也!胙留宮六⽇,岂有毒而久不变者乎?”骊姬从屏后急呼曰:“原款辅导无状,何不速杀之?”献公使力士以铜锤击破其脑而死。群臣皆暗暗流涕。 梁五、东关五谓优施曰:“重耳夷吾,与太子一体也。太子虽死,二公子尚在,我窃忧之。”优施言于骊姬,使引二公子。骊姬夜半复泣诉献公曰:“妾闻重耳夷吾,实同申生之谋。申生之死,二公子归罪于妾。终⽇治兵,袭晋而杀妾,以图大事,君不可不察!”献公意犹未信。蚤朝,近臣报: “蒲、屈二公子来觐,已至关;闻太子之变,即时俱回辕去矣。”献公曰:“不辞而去,必同谋也。”乃遣寺人鞮率师往蒲,擒拿公子重耳。贾华率师往屈,擒拿公子夷吾。 狐突唤其次子狐偃至前,谓曰:“重耳骈胁重瞳,状貌伟异。又素贤明,他⽇必能成事。且太子既死,次当及之。汝可速往蒲,助之出奔。与汝兄⽑,同心辅佐,以图后举。”狐偃遵命,星夜奔蒲城来投重耳。重耳大惊,与狐⽑、狐偃方商议出奔之事,鞮车马已到。蒲人闭门拒守,重耳曰:“君命不可抗也!”鞮攻⼊蒲城,围重耳之宅。重耳与⽑偃趋后园,鞮剑逐之。⽑偃先逾墙出,推墙以招重耳。鞮执重耳⾐袂,剑起袂绝,重耳得脫去。鞮收袂回报。三人遂出奔翟国。 翟君先梦苍龙蟠于城上,见晋公子来到,欣然纳之。须臾,城下有小车数乘,相继而至,叫开城甚急。重耳疑是追兵,便教城上放箭。城下大叫曰:“我等非追兵,乃晋臣愿追随公子者。”重耳登城观看,认得为首一人,姓赵,名衰,字子余,乃大夫越威之弟,仕晋朝为大夫。重耳曰:“子余到此,孤无虑矣。”即命开门放⼊。余人乃胥臣、魏犨、狐姑、颠颉、介子虯E、先轸,皆知名之士。其他愿执鞭负橐,奔走效劳,又有壶叔等数十人。重耳大惊曰:“公等在朝,何以至此?”赵衰等齐声曰:“主上失德,宠妖姬,杀世子,晋国旦晚必有大。素知公子宽仁下士,所以愿从出亡。”翟君教开门放⼊,众人进见。重耳泣曰:“诸君子能协心相辅,如⾁傅骨,生死不敢忘德。”魏犨攘臂前曰:“公子居蒲数年,蒲人咸乐为公子死。若借助于狄,以用蒲人之众,杀⼊绛城,朝中积愤已深,必有起为內应者、因以除君侧之恶,安社稷而抚民人,岂不胜于流离道途为逋客哉?”重耳曰:“子言虽壮,然震惊君⽗,非亡人所敢出也。”魏犨乃一勇之夫。见重耳不从,遂咬牙切齿,以⾜顿地曰:“公子畏骊姬辈如猛虎蛇蝎,何⽇能成大事乎?”狐偃谓犨曰:“公子非畏骊姬,畏名义耳。”犨乃不言。昔人有古风一篇,单道重耳从亡诸臣之盛: 蒲城公子遭谗变,轮蹄西指奔如电。 担囊仗剑何纷纷?英雄尽是山西彦。 山西诸彦争相从,呑訟E吐雨星罗。 文臣⾼等擎天柱,武将雄夸驾海虹。 君不见,赵成子,冬⽇之温彻人髓。 又不见,司空季,六韬三略饶经济。 二狐肺腑兼尊亲,出奇制变圆如轮。 魏犨矫矫人中虎,贾佗強力轻千钧。 颠颉昂*行意,直哉先轸无滞。 子推介节谁与俦?百炼坚金任磨砺。 颉颃上下如掌股,周流遍历秦齐楚。 行居寝食无相离,患难之中定臣主。 古来真主百灵扶,风虎云龙自不孤。 梧桐种就鸾凤集,何问朝中菀共枯? 重耳自幼谦恭下士。自十七岁时,已⽗事狐偃,师事赵衰,长事狐姑。凡朝野知名之士,无不纳。故虽出亡,患难之际,豪杰愿从者甚众。 惟大夫郤芮,与吕饴甥腹心之契,虢是夷吾之⺟舅,三人独奔屈以就夷吾。相见之间,告以“贾华之兵,旦暮且至。”夷吾即令敛兵为城守糀E。贾华原无必获夷吾之意,及兵到,故缓其围,使人告夷吾曰:“公子宜速去。不然,晋兵继至,不可当也。”夷吾谓郤芮曰:“重耳在翟,今奔翟何如?”郤芮曰:“君固言二公子同谋,以是为讨。今异出而同走,骊姬有辞矣。晋兵且至翟,不如之梁。梁与秦近,秦方強盛,且婚姻之国,君百岁后,可借其力以图归也。”夷吾乃奔梁国。贾华佯追之不及,以逃奔复命。献公大怒曰:“二子不获其一,何以用兵?”叱左右缚贾华斩之。卆郑⽗奏曰:“君前使人筑二城,使得聚兵为备,非贾华之罪也。”梁五亦奏曰:“夷吾庸才无⾜虑。重耳有贤名,多士从之,朝堂为之一空。且翟吾世仇,不代翟除重耳,后必为患。”献公乃赦贾华,使召鞮。鞮闻贾华几不免,乃自请率兵伐翟,献公许之。鞮兵至翟城,翟君亦盛陈兵于采桑,相守二月余。卆郑⽗进曰:“⽗子无绝恩之理。二公子罪恶未彰,既已出奔,而必追杀之,得无已甚乎?且翟未可必胜,徒老我师,为邻国笑。”献公意稍转,即召鞮还师。 献公疑群公子多重耳、夷吾之,异⽇必为奚齐之梗,乃下令尽逐群公子。晋之公族,无敢留者。于是立奚齐为世子。百官自“二五”及荀息之外,无不人人扼腕,多有称疾告老者。时周襄王之元年,晋献公之二十六年也。 是秋九月,献公奔赴葵邱之会不果,于中途得疾,至国还宮。骊姬坐于⾜,泣曰:“君遭骨⾁之衅,尽逐公族,而立妾之子。一旦设有不讳,我妇人也,奚齐年又幼,倘群公子挟外援以求⼊,妾⺟子所靠何人?”献公曰:“夫人勿忧!太傅荀息,忠臣也,忠不二心,孤当以幼君托之。”于是召荀息至于榻前,问曰:“寡人闻‘士之立⾝,忠信为本。’何以谓之忠信?”荀息对曰:“尽心事主曰忠,死不食言曰信。”献公曰:“寡人以弱孤累大夫,大夫其许我乎?”荀息稽首对曰:“敢不竭死力!”献公不觉堕泪,骊姬哭声闻幕外。 数⽇,献公薨。骊姬抱奚齐以授荀息,时年才十一岁。荀息遵遗命,奉奚齐主丧,百官俱就位哭泣。骊姬亦以遗命,拜荀息为上卿,梁五、东关五加左右司马,敛兵巡行国中,以备非常。国中大小事体,俱关⽩荀息而后行。以明年为新君元年,告讣诸侯。毕竟奚齐能得几⽇为君,且看下回分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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