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缘小品完整版,中国土著的廉政观-阿奇小说网

书号:39101 时间:2017/9/5 字数:24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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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文兄打来长途，说他有位朋友办着一份杂志，请他约些名人写点有关廉政建设的文章，并说张洁、叶楠、晓声等都写了。有了那些名家谈廉政，我就没有什么话说了，因为我肯定同意他们的意见。不过，由于我呆在远离‮京北‬的“老少边穷”地区，倒经常能接触到许多最普通的老百姓，不知怎的，也许我是井底之蛙，一提起“‮国中‬国情”、“‮国中‬特⾊”我首先想到的就是他们，仿佛他们比东南沿海及中原大城市的人更能代表“国情”和“特⾊”这些人，我也不能说是“群众”因为如我把他们称为“群众”他们的看法就成了“群众意见”这太严重、太政治化，我这篇短文承担不起。想来想去，只好把我接触的这批人叫做“土著”

　　‮国中‬“土著”对于廉政的看法，的确与报刊杂志上登的观点很不相同，也颇有趣。据我听来，大致可分为这样几类：

　　一类，只注重看‮导领‬人或‮员官‬的个人生活作风，所谓“生活作风”因为土著们本⾝的生活就极简单，所以也仅仅是看吃、穿两项罢了。比如，这个‮员官‬平时吃得很清淡，只爱吃家乡饭，最大的奢侈不过是来碗红烧⾁，穿的⾐裳打着补丁，生平不爱钱，甚至手连钱都不碰，那么，这位‮导领‬人或‮员官‬即使把这地方治理得民穷财尽，冤狱遍地，土著们评论起他来都会一致称赞，不管他办了多少坏事，‮蹋糟‬浪费了多少人力物力，土著也认为他是“好心办了错事”不但会原谅他而且仍十分崇敬，离任时或逝世后，还会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对他依依不舍，万分怀念。在土著的心里“廉”和“政”是分开的。

　　把“廉”和“政”分开的另一种土著心态却恰恰相反，只看“政”不顾“廉”有个土著曾跟我说：“妈的！只要这个官儿把咱们的生活搞好，把经济搞上去，他坐啥‘奔驰’，哪怕他坐‘桑塔纳’呢（这个土著以为‘桑塔纳’比‘奔驰’⾼贵）！他要⾼兴，咱们还愿意用人抬轿子天天抬着他去上班。至于玩女人嘛，咱们县上至少有二十万女人，他一天玩一个，一年也才三百六十五个，够他玩的！”我瞠目以对，不知再和他说什么，因为他的头脑里恐怕还没有现代政治中“廉政”这一概念。

　　头脑里没有“廉政”概念的土著非常普遍。办点事要请客送礼，和结婚过年时要招待亲朋好友一样成了风俗习惯，已经深⼊到民间。假如我持反对态度，定会遭他们的⽩眼，我倒变成不懂人情世故的人了。而他们对收礼的‮员官‬，內心里也决没有一点蔑视，认为收了礼就是“受贿”不收礼就是“清廉”只是在‮员官‬收了礼却不办事的情况下，土著们才有点抱怨。你如不信，可看‮央中‬电视台“焦点访谈”的某些节目与所谓“法制文学”的某些文章，很多制造假药、销售伪劣商品的人和贩卖妇女儿童的人，当记者问起他们“知不知道这是犯法”不是很多犯人都回答“不知道”么？问起受害者，受害者也不知道受了害可以到什么地方去申诉，好些人还

本不知道自己受了害。这不由得常使我感叹，我们‮家国‬是最最重视“政治学习”的，四十多年来‮国全‬花在有组织的“政治学习”上的时间和金钱，肯定超过全球其他‮家国‬的总和，但我们“学”的东西跑到哪里去了呢？我们“学”的是什么东西呢！“学”来“学”去，结果是‮国全‬有近四分之一的文盲和更多的法盲及科盲。

　　什么叫廉政？“不知道！”

　　其实，‮员官‬收了礼，是愿意给你办事，不收礼，便是不准备给你办事的表示，已是人人心中有数的了。有人说这种歪风琊气是改⾰开放后搞市场经济才出现的。可是土著们不这么看。和我一起曾在农场劳动的土著说“你忘了？那阵子，男人⼊

要请客喝酒，女人⼊

要把⾝子贴进去；男‘知青’不提着‮京北‬二锅头就迁不成户口，女‘知青’不跟‮记书‬ ‮觉睡‬就上不了大学哪？”追

溯源，这种现象还是至今仍有人留恋的“文化大⾰命”的产物，是“有权不用过期作废”的余韵。至于说是不是“量变发展到质变”了呢？请听土著们的比较：一个土著说“物价涨了嘛！这会儿的一万块钱，也就相当那会儿的一百块钱。再说，现在‮子婊‬遍地都有，找个‮子婊‬来跟管事儿的睡，总比把自己的老婆送去好吧！”土著们并不认为目前更糟，好像现在比过去还有进步似的。

　　更有甚者，很多土著不信任清廉的‮员官‬而对不怎么清廉的‮员官‬反而感到亲切。譬如。西北某中等城市有位市委‮记书‬，在任七八年，没给自己的亲属子女解决过户口，安排过职务，虽然政绩平平，但清廉可说是清廉的。离休后，土著们评论起他来却说“他连自己的亲属子女都不顾，还会顾咱们老百姓吗？！”不错“齐家治国平天下”他连自己的家都没有“齐”逞论“治国”？还有的土著把‮员官‬是否收礼来衡量这‮员官‬是不是“跟群众打成一片”“对群众的态度”有篇小小说写的就是这个內容：有位清廉的‮员官‬上任后一本正经，下属见了敬而远之，弄得他也很苦恼，一次他生了病，人们纷纷提了礼物去看他，而他也照单全收，这才把关系搞好起来。看到报纸上登某某‮员官‬拒收贿赂，有的还有确切的数字——“拒收二十一次，共三万七千二百元！”土著们就对此大有怀疑：“每次贿赂给他的钱他都先数了再还给行贿者？”“他怎么不把行贿者当场抓起来

给公检法处理？以致人们一次次地向他行贿。”“这三万多是他报的，还有没报的呢？”等等。有个较为富裕的土著个体户跟我聊天说“我一听见‘廉政’就害怕！”我奇怪地问，廉政对你只有好处，那是针对⼲部的又不是针对你的，你怕什么？他说“⼲部不廉政，我花些钱还能办成事，一廉政，⼲部不收礼了，可也不办事了，对于咱们个体户来说，真是得不偿失。其实我要办的事也都是在法律允许范围內的，又不是犯法的。我只求办得快一点，顺当一点而已。”“两害相权取其轻”不清廉似乎倒能提⾼办事效率，这种现象怎么解释？

　　如此等等，不一而⾜。

　　我自以为有点政治常识，也跑过外国，领略过些许现代‮家国‬的行政规范和风土人情，但面对土著们这种深⼊骨髓的习惯，我也不知如何“教育”是好。有时想，这就是“‮国中‬特⾊”和“国情”吧，不如随大流图个顺利，逆嘲流而动必然四处碰壁；有时想，要在‮国中‬解决廉政问题及树立廉政的观念，恐怕还要从更深层处着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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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文兄打来长途，说他有位朋友办着一份杂志，请他约些名人写点有关廉政建设的文章，并说张洁、叶楠、晓声等都写了。有了那些名家谈廉政，我就没有什么话说了，因为我肯定同意他们的意见。不过，由于我呆在远离‮京北‬的“老少边穷”地区，倒经常能接触到许多最普通的老百姓，不知怎的，也许我是井底之蛙，一提起“‮国中‬国情”、“‮国中‬特⾊”我首先想到的就是他们，仿佛他们比东南沿海及中原大城市的人更能代表“国情”和“特⾊”这些人，我也不能说是“群众”因为如我把他们称为“群众”他们的看法就成了“群众意见”这太严重、太政治化，我这篇短文承担不起。想来想去，只好把我接触的这批人叫做“土著” 　　‮国中‬“土著”对于廉政的看法，的确与报刊杂志上登的观点很不相同，也颇有趣。据我听来，大致可分为这样几类：　　一类，只注重看‮导领‬人或‮员官‬的个人生活作风，所谓“生活作风”因为土著们本⾝的生活就极简单，所以也仅仅是看吃、穿两项罢了。比如，这个‮员官‬平时吃得很清淡，只爱吃家乡饭，最大的奢侈不过是来碗红烧⾁，穿的⾐裳打着补丁，生平不爱钱，甚至手连钱都不碰，那么，这位‮导领‬人或‮员官‬即使把这地方治理得民穷财尽，冤狱遍地，土著们评论起他来都会一致称赞，不管他办了多少坏事，‮蹋糟‬浪费了多少人力物力，土著也认为他是“好心办了错事”不但会原谅他而且仍十分崇敬，离任时或逝世后，还会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对他依依不舍，万分怀念。在土著的心里“廉”和“政”是分开的。　　把“廉”和“政”分开的另一种土著心态却恰恰相反，只看“政”不顾“廉”有个土著曾跟我说：“妈的！只要这个官儿把咱们的生活搞好，把经济搞上去，他坐啥‘奔驰’，哪怕他坐‘桑塔纳’呢（这个土著以为‘桑塔纳’比‘奔驰’⾼贵）！他要⾼兴，咱们还愿意用人抬轿子天天抬着他去上班。至于玩女人嘛，咱们县上至少有二十万女人，他一天玩一个，一年也才三百六十五个，够他玩的！”我瞠目以对，不知再和他说什么，因为他的头脑里恐怕还没有现代政治中“廉政”这一概念。　　头脑里没有“廉政”概念的土著非常普遍。办点事要请客送礼，和结婚过年时要招待亲朋好友一样成了风俗习惯，已经深⼊到民间。假如我持反对态度，定会遭他们的⽩眼，我倒变成不懂人情世故的人了。而他们对收礼的‮员官‬，內心里也决没有一点蔑视，认为收了礼就是“受贿”不收礼就是“清廉”只是在‮员官‬收了礼却不办事的情况下，土著们才有点抱怨。你如不信，可看‮央中‬电视台“焦点访谈”的某些节目与所谓“法制文学”的某些文章，很多制造假药、销售伪劣商品的人和贩卖妇女儿童的人，当记者问起他们“知不知道这是犯法”不是很多犯人都回答“不知道”么？问起受害者，受害者也不知道受了害可以到什么地方去申诉，好些人还本不知道自己受了害。这不由得常使我感叹，我们‮家国‬是最最重视“政治学习”的，四十多年来‮国全‬花在有组织的“政治学习”上的时间和金钱，肯定超过全球其他‮家国‬的总和，但我们“学”的东西跑到哪里去了呢？我们“学”的是什么东西呢！“学”来“学”去，结果是‮国全‬有近四分之一的文盲和更多的法盲及科盲。　　什么叫廉政？“不知道！” 　　其实，‮员官‬收了礼，是愿意给你办事，不收礼，便是不准备给你办事的表示，已是人人心中有数的了。有人说这种歪风琊气是改⾰开放后搞市场经济才出现的。可是土著们不这么看。和我一起曾在农场劳动的土著说“你忘了？那阵子，男人⼊要请客喝酒，女人⼊要把⾝子贴进去；男‘知青’不提着‮京北‬二锅头就迁不成户口，女‘知青’不跟‮记书‬ ‮觉睡‬就上不了大学哪？”追溯源，这种现象还是至今仍有人留恋的“文化大⾰命”的产物，是“有权不用过期作废”的余韵。至于说是不是“量变发展到质变”了呢？请听土著们的比较：一个土著说“物价涨了嘛！这会儿的一万块钱，也就相当那会儿的一百块钱。再说，现在‮子婊‬遍地都有，找个‮子婊‬来跟管事儿的睡，总比把自己的老婆送去好吧！”土著们并不认为目前更糟，好像现在比过去还有进步似的。　　更有甚者，很多土著不信任清廉的‮员官‬而对不怎么清廉的‮员官‬反而感到亲切。譬如。西北某中等城市有位市委‮记书‬，在任七八年，没给自己的亲属子女解决过户口，安排过职务，虽然政绩平平，但清廉可说是清廉的。离休后，土著们评论起他来却说“他连自己的亲属子女都不顾，还会顾咱们老百姓吗？！”不错“齐家治国平天下”他连自己的家都没有“齐”逞论“治国”？还有的土著把‮员官‬是否收礼来衡量这‮员官‬是不是“跟群众打成一片”“对群众的态度”有篇小小说写的就是这个內容：有位清廉的‮员官‬上任后一本正经，下属见了敬而远之，弄得他也很苦恼，一次他生了病，人们纷纷提了礼物去看他，而他也照单全收，这才把关系搞好起来。看到报纸上登某某‮员官‬拒收贿赂，有的还有确切的数字——“拒收二十一次，共三万七千二百元！”土著们就对此大有怀疑：“每次贿赂给他的钱他都先数了再还给行贿者？”“他怎么不把行贿者当场抓起来给公检法处理？以致人们一次次地向他行贿。”“这三万多是他报的，还有没报的呢？”等等。有个较为富裕的土著个体户跟我聊天说“我一听见‘廉政’就害怕！”我奇怪地问，廉政对你只有好处，那是针对⼲部的又不是针对你的，你怕什么？他说“⼲部不廉政，我花些钱还能办成事，一廉政，⼲部不收礼了，可也不办事了，对于咱们个体户来说，真是得不偿失。其实我要办的事也都是在法律允许范围內的，又不是犯法的。我只求办得快一点，顺当一点而已。”“两害相权取其轻”不清廉似乎倒能提⾼办事效率，这种现象怎么解释？　　如此等等，不一而⾜。　　我自以为有点政治常识，也跑过外国，领略过些许现代‮家国‬的行政规范和风土人情，但面对土著们这种深⼊骨髓的习惯，我也不知如何“教育”是好。有时想，这就是“‮国中‬特⾊”和“国情”吧，不如随大流图个顺利，逆嘲流而动必然四处碰壁；有时想，要在‮国中‬解决廉政问题及树立廉政的观念，恐怕还要从更深层处着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