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鹅的眼泪(变成天鹅飞向你)是由西岭雪写的综合其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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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奇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天鹅的眼泪(变成天鹅飞向你) 作者:西岭雪 | 书号:39200 时间:2017/9/5 字数:584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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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们跳《吉赛尔》。 我喜吉赛尔。这是个凄美忧郁的爱情故事。就像我和你。 牧羊女吉赛尔爱上了王子,他们在原野中散步,共舞,蝴蝶围着他们飞,他把野花揷在她头上,对她微笑。 她爱他,爱得魂倾梦与。然而,他却另有未婚。当他和他的未婚重逢,并跳着他曾与她共舞过的舞蹈时,吉赛尔心碎气绝,成为维丽丝女鬼王国里的一缕新魂。 维丽丝女鬼,那是一些为情早夭婚前⾝亡的无主孤魂,她们不甘于坟墓里无边的寂寞,在她们死去的心灵中,在她们死去的腿脚里,还燃烧着那股生前未曾得到完全释放的对舞蹈的情。于是她们在每个月圆的晚上便从坟墓里走出来,成群结队地来在橡树下跳舞,抓住每个邂逅的男子做舞伴,狂疯地拥抱他,轮流吻亲他,让他连口气也不了,直到他舞至力竭而死。 哦,这真是世间最残酷最香的死法。 那个月夜,吉赛尔的同伴抓到了王子,他参加“死亡之舞”他眼看也要成为义冢里新的孤魂。吉赛尔出现了,她不计前嫌,机智地与同伴们周旋,救下王子,并在黎明到来第一声啼响起时重新消失… 我爱,如果我是吉赛尔,你便是我的王子,只要可以保护你,为你奉献,我也一样会去做,以生命,以挚爱,换得你的永生。 ——摘自阮丹冰《天鹅寄羽》 丹冰在舞台上翩然飞旋,舞得寂寞而忧伤。 幽蓝的追影灯下,⾝着羽⾐的她柔若无骨,轻如飞雪,有种离恍惚的意味。让人琢磨不透,这是一个人呢,还是一个影,或者,真的是一只天鹅? 大提琴凄清的曲调流⽔般淌在大厅里,淌过每个观舞人的心。轻,柔,绵,伤,好像一条河,一边畅快地流着一边随手俯拾,把听者被曲调碎零落的心拾起,放在清澈的河⽔中洗净了,再还回腔子里。 于是听的人心里空的,就只剩下这阿波罗的琴声。 老团长站在幕后动地双手互着,一遍遍说:“曲风这小子,今晚拉得真是好,神了!” 副团长也微笑着:“要不是他这手绝活儿,光凭他那脾气,十个曲风也开除了。” 他们又一齐将目光投注在丹冰⾝上:“丹冰真不错,没⽩疼她。” “嗯,是棵好苗子,不可限量。” “不可限量。” 台上的丹冰单腿站立,另一腿屈膝,脚尖稍稍接触地面,头低向肩侧,双臂相连,折断腕部,反复做出柔和的弯曲翅膀的动作,惊恐而又典雅,完全是飞禽的样子。她的双臂缓缓打开,深深昅气,突然轻轻一颤,仿佛触动了伤处,又仿佛抖落⾝上的湖⽔。 曲风充満情地演奏,不时抬起头关切地看一眼飞舞的丹冰,有种不同以往的动容。在这西方的乐曲和舞蹈中,他领略到的,却是一首国中古词的意境: 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 谁见幽人独往来,缥缈孤鸿影。 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 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 丹冰乍惊乍飞的动作,多像是一只受伤的天鹅孤独地盘旋在星空下。谁能看得出,就是这只受伤的天鹅,刚刚才在“灭顶之灾”下将他救出呢? 大灯坠下时,他在瞬间想到了死亡。可是这死亡使者却由丹冰替他接待了。他莫名其妙地逃了生,而丹冰竟也毫发无伤。 所有人都为这不可思议的一幕惊叹不已,团长和副团长彼此拥抱着,庆幸地大喊:“天助我也,天助我也!” 那样重的一盏灯,又砸得那么正,便是个彪形大汉也被砸伤了,何况娇嫰如花的丹冰呢?可是,她只是略微晕眩了一下,很快就醒过来,完好无损。 若不是那灯的碎片还藉狼一地,你简直不相信刚才一幕在现实生活中实真发生过。会忍不住怀疑:那灯到底有没有击中阮丹冰? 灯有没有击中阮丹冰? 猎人有没有击中天鹅? 音乐急促起来,阮丹冰一个大跳,又一个大跳,缓慢的arabespues后紧接着是无数个fouettes,她开始旋转,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整个人旋如陀螺,将人的心一阵阵揪紧,揪紧,是箭在弦上,而弓弦将断。 天鹅之死。表现的却是生。生的意志。生的望渴。生的追求。 那是一只中的天鹅最后的挣扎,在弥留之际迸发出的对生命最強烈的望渴,不屈的生命绝舞。 丹冰在琴声中与这支舞完全合二为一,天鹅就是她,她就是天鹅,那只中了的、垂死的天鹅,拼尽命也要尽全力一舞,用生命完成最后的挣扎与最⾼的追求。 刚才,就在她被大灯击昏的眩中,她恍惚看到,天边有天鹅冉冉飞来。她想,那是她,她就是那只天鹅,她还没来得及飞呢。 从没有一个时刻像此刻这样珍惜生命,珍惜活着的权利。十二年的努力,那么些艰难刻苦的训练,那么精心布署才争取来的机会,不能在今夕功亏一篑。 记忆深处,仿佛有个声音在对自己说:“别跳这么多舞了,吉赛尔。跳舞会使你心脏破裂而死的。那些早死的人要变成不幸的幽灵——维丽丝,晚上在坟墓上跳舞,引勾路人参加那令人丧命的轮舞。” 这是⺟亲的声音。 是吉赛尔的⺟亲,抑或是阮丹冰的? 丹冰从没有见过妈妈。早在她三岁那年,⺟亲已经因病去世了,她是跟着长大的。 寂寞的童年,她惟一的游戏就是跳舞。对着镜子,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空的屋子里,她的舞蹈是惟一的喧哗。 并不老,也不像人们印象中的通常的“”形象,她今年才五十岁多一点,会打扮,品位一流,而且手头颇有一点钱,在海上那样寸土寸金的地方,她拥有一座小花园和三层楼的别墅。 这些,一半是爷爷留下的,另一半是爸爸供给的。 爸爸在国美,每年都会给汇来很多钱。美金。折成民人币就更多。 丹冰从小不缺钱,她缺的,只是爱与存温。 她的爱,都给了舞蹈。 遇到曲风后,就给了曲风。 曲风的琴声里有她的魂,她整颗心都被他的琴声收走了。永生不得释放。 六岁时,丹冰跟着去看了一场芭蕾舞剧——《吉赛尔》。 从此她就上了芭蕾。她知道她跳的那些原来不叫舞,吉赛尔才是有灵魂的舞蹈。 吉赛尔是一个鬼,跳舞的鬼。 她像梦境一样攫住了丹冰的心,从此她再不能离开舞蹈。 将她送进少年宮,学习扮天鹅,后来又进到剧院,仍然是一成不变的天鹅,天鹅与芭蕾有不解之缘。 每当穿上羽⾐,她便着魔。 所有跳舞的人都有几分疯魔的。吉赛尔在死前也是发了狂。 吉赛尔对王子说:“你骗我,你不是王子,你是我的阿尔贝特,你把阿尔贝特还给我!” 王子不能还她,她便疯了,失心而死。 死后,加⼊到维丽丝中间去。 吉赛尔是一个鬼。维丽丝是一种鬼。跳舞的鬼。“在她们死去的心灵中,在她们死去的腿脚里,还燃烧着那股生前未曾得到完全释放的对舞蹈的情。” 丹冰的腿脚里,也燃烧着那样的情。它们从她的⾜尖里发出,抵在舞鞋冷硬的楦子上,柔软而痛楚。 从六岁扮天鹅,扮了十二年。 一天天地长大,自蛹至蛾,自丑小鸭变成⽩天鹅,今晚,才是第一次有机会登独台舞。不可失去的机会。 她睁开眼睛,清醒明亮,说:“没事,我还要飞呢。” 她还要飞。 她要打起精神对付今晚的这次单飞。 睁开眼时,她看到曲风跪在她的⾝边,他的手握着她的手,真好。 当人群散去,曲风仍然握着她的手不放,笑嘻嘻地问:“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呢,要怎么报答你?” 她望着他的眼睛,一直望到他灵魂深处去:“答应做我的男朋友。” “哦,以⾝相许?”他琊琊地笑“行,就让你做我的女朋友之一。” 她的⾎在瞬间凝结。这是一个混蛋!她想。可是她不能不爱这个混蛋。 她爱他,也希望他爱她。不是他习惯的那种爱,那种博爱或者滥爱;而是她追求的那种爱,专一而热烈,至死不渝。 如果不能得到,她只有两种选择:要么沉默,永生不让他知道;要么,死! 在此之前,她一直选用前者,什么也不对他说,无论接受与拒绝,都当作没发生;她不是不知道他的无情与浪,可是,却一直以堂吉诃德挑战风车那样的热情去捍卫自己的爱,坚信什么样的心都有柔软的一面,终会被打动。她沉默地守护着少女最初也是最终的爱情,分分秒秒地关注,点点滴滴地奉献,期待他有一天终于会为她留意,为她动心,为她钟情。 可是现在,她已经等不到那一天,她只得当着他的面明明⽩⽩地说出来,把骄傲的外⾐在他面前剥落,让他清楚地知道她的心,她已经放弃沉默的保护了,如果一旦被拒绝,那么就只剩下一种选择… 他仍在吊儿郞当地追问:“怎么?行不行啊——做我女朋友之一?” 她忽地站起,摔上门,毅然转⾝离去。 曲风用心地拉着他的大提琴。 他从没有这样用心地拉过琴。他爱音乐,视为第二生命,每一次演出都很尽力。可是,直至今夜,他才真正觉得,他的琴声是有生命的,奔流着,倾诉着,宣怈着,流出霜天⽩夜,流出冷月清辉,流出漫天芦花如飞雪,流出点点沙汀若寒星。 他在琴声中注视着阮丹冰。刚才,她说出要他做她的男朋友时,她的眼睛闪着亮,可是,却不是热望,而是戒备和忧伤。好像不等他回答,她已经知道答案似的。当他到底还是说出了那个她怕听的答案,她眼中的光便熄灭了,她清秀的小脸绷得紧紧的,神情冰冷。她用这种冰冷来保护自己,却不知道,初结的冰是最易碎的呀。 她摔门而出,走得那么决绝。使他忽然打了个冷颤。他想起刚才握在他手中的她的小手,冷而香,没有一丝暖意。他有点后悔刚才面对女孩请求时自己那轻佻的答案“女朋友之一”在他,是权宜之计,可进可退;在她,却可能是比拒绝更加难受的大巨羞辱,因为玷污了她纯洁的感情。 他知道自己刚才可能伤害了她。可是,这样的回答,已经是在努力将伤害降至最低。好在,那样的小女孩,爱也容易,忘也容易,受一点点伤也不一定是坏事吧? 平心而论,他不是不喜她。 她的青舂,敏感,狂野,任,以及才华横溢,对于他在在都是一种惑。 也是危险的警告——她不是一个可以玩的女子。 他非常喜他们单独相处的时刻,但仅止于琴奏。当他弹起钢琴或者拉起大提琴,而她翩翩起舞,他便觉得生命是充盈的,喜悦的,优美而丰富。 然而一旦曲终,接着便是人散,否则不堪面对。 舞者和琴师的爱,永远是相望不相亲。 止于舞台。 台上的丹冰在旋转,永远没有尽头的旋转,仿佛穿上了传说中的红舞鞋。这也是芭蕾演员最考脚力的基功本,旋转的时候,脚尖不可离开原地半寸,就像一针钉在罗盘上一样。 当她旋转至不可能的迅急,⾜尖迅速替,缓下⾝形,不住地踏着小碎步一次又一次腾空,一次比一次慢,但是一次比一次⾼,无限忧伤留恋,羽⽑颤动,若万语千言不知从何说起,她最后一次抬头,凝眸,樱将启,而双目微阖,正拼力一搏,作最后一次冲刺,一直冲到天上去…音乐戛然而止,天鹅猛地仆伏在地。 死一般寂静。 全场的人都忍不住⾝子向前轻轻一仆,似乎受到震。 在幽蓝的追影灯下,在若有若无的音乐声中,在全场几千双眼睛的注视里,天鹅双臂叠,不断做出一个又一个优美哀婉的折腕动作,然后,蓦地一回头,眼神凝住,电光石火间,那用尽心力的一瞥,竟是凄绝绝。 曲风一惊,一声余响绕上屋梁,久久不绝。 而天鹅已经凄婉地收回眼光,亦收拢双臂,缓缓做出最后一个收场动作,合⾝倒伏,再不肯抬起头来。 大幕缓缓落下,观众忍不住全体起立,掌声雷动。 没有人看到,一滴泪自丹冰的眼角悄悄滑落。 冷的,寂寞如天鹅之死。 她再没有爬起来。 旋舞中,她早已心力俱竭,她的心已碎,魂已飞。 其实,早在大灯砸中她的时候,她的心就碎了。只是,她有強烈的心愿未了。就像那只中的天鹅,在临死之际焕发出生命最炽烈的望渴,誓要拼尽余力去完成生命的未完成之处: 一是要向她的爱表⽩;二是跳完这支舞。 她都做了,然后从从容容地,选择死亡。 在舞蹈和琴声中,凄美地死去。 或者,重生,化为天鹅。 台下的观众挡在幕布后不明所以。可是后台的人是看到的。曲风第一个发现情形不对,冲向台上的时候,已经太迟。 丹冰伏在那里,不语,亦不动,好像已经失去生的意志,再不愿看这个无情的世界一眼。 呼救声,尖叫声,喊声,哭声,顿时响成一片。团长嘶声叫着:“打120,叫救护车来,快,快!” 而台下掌声在继续。掌声中,观众忽然大声鼓噪起来,齐喊着一句话:“天鹅!天鹅!” 是庄周梦蝶,抑或蝶梦庄周? 是丹冰化成了天鹅,还是天鹅飞进了丹冰? 就在大幕缓缓拉上的一刹那,一只天鹅自丹冰的⾝体中飞出,于众人的眼光与喧嚣声里,静静地飞出舞院。 天鹅之死。 可是,在丹冰倒地的时候,天鹅却活了。 用生命拼力一舞的丹冰,在曲终时化成了天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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