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鹅的眼泪(变成天鹅飞向你)是由西岭雪写的综合其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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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奇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天鹅的眼泪(变成天鹅飞向你) 作者:西岭雪 | 书号:39200 时间:2017/9/5 字数:643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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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昨晚做梦,梦见你了。 是个很奇怪的房子,很空,没有人气的样子。我在里面四处张望,不知道门在哪里,也看不见窗。 可是,偏偏却有门铃响起。我奔过去开门,而你就站在门外,说:“我回来了。” 那一刻,屋子里忽然就亮起来,満起来,到处都是家具,还有鲜花,我记得很清楚,是桅子。 桅子的花语是“幸福”我爱,有你的地方,就有幸福。 ——摘自阮丹冰《天鹅寄羽》 曲风醒来时,只觉得头痛裂。他坐起⾝,眼里撞进一片嫣红,蓦地呆住。昨晚的事依稀涌上心头,而洗手间里哗哗的⽔声证明那一切确不是梦。 他強撑着起来,用凉⽔冲泡速溶皇室咖啡醒脑,正搅拌冰块,浴室的门开了,小林裹着大⽑巾从里面出来,红着脸招呼一声:“早。” 曲风手上一颤,冰块从杯子里跌落下来,在地上摔得粉碎,急急俯⾝时,冰⽔已经化开,小小一摊,收拾不起。 收拾不起。 曲风愣愣看住小林,小林羞红着脸,一声不响蹲下⾝来,取纸巾揩抹地面。 ——如果少女初红也可如冰⽔般以纸巾略加揩抹即消逝无踪,或许男人的心便不会这般沉重。 少女一旦于归,态度立即不同。小林并不回避,只略略背转⾝体,就在曲风面前更⾐着裙,不忘了叮嘱一句:“帮我把拉链拉上。” 曲风愣愣起⾝照办,犹自昏昏然仿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或者,是不愿意知道,不愿意相信,不愿意承认。 这不是他第一次带女孩子回家过夜,却是第一次如此仓皇失措,也是第一次酒后行事。而且,对方是一个处女,又深深地爱他,他不能再等闲视之… 小林是处女之⾝,曲风是他的第一个男人。 说起来,这倒也并不是因为她心⾼,或者特别地有分寸,洁⾝自好。 而是从未有过机会。 她在中学的时候,是很不起眼的丑小鸭,有个绰号“如花似⽟”——花是仙人掌,⽟是岫岩翠——粉刺又多,脸⾊又暗。 是为了这个特别留意学的化妆。 后来也不知是那些化妆品起作用了,还是年龄大了荷尔蒙自然谐调,脸⾊一天天⽩净起来,包包也都渐渐消了。但是最好的⾖蔻年华已经逝去。再恋爱,就直接对准了结婚的目标去了,不得不看仔细点,不可以像小囡们一样放肆任,只为了恋爱而恋爱,得有几分计较。 就这样,便一天天挑挑拣拣地耽误下来,倒成全了一个难得的二十三岁的海上处女。 然而无论怎样,那一树桃花映⼊曲风眼中的时候,他是感动的,也是震撼的,要到这一刻,才清楚地明⽩小林待他的,是怎样的一片痴心。 她是他的女人了。 他不能不拿出几分真心来。 她在他耳边低语:“我自己愿意的…”——惟其如此,就更该存温对待,大丈夫敢做敢当,岂能借辞醉酒推拖责任? 细想想,其实小林也不错呀,精明务实,又对他一心一意,两个人相处应该不是什么难事——虽然,那所有的优点与美德,也许都不过是婚前的小林们。婚后她们会叫他们洗內买卫生纸,及做一切琐碎不堪的杂务。这是海上女子的天,结婚是为了自己,而不是别人。 曲风很明⽩。 他不想俯首甘为妇子牛,固而不愿走进婚姻。 但是同居是另一回事。 他终于答应为她添置⾐橱。 ——对女人而言,这是最大的接纳。 小林站在镜子前一套一套地换⾐服,摆出各种势姿要他评价。 他唯唯诺诺,心不在焉,只点头一概说好,究竟也没有看仔细。心里朦朦胧胧地想,结了婚,以后大概就是这个样子了,有口无心,得过且过。 其实,结婚也没什么不可以吧?作为婚姻对象,小林总算也是个中上之选。 她是那种寻常的女孩子,实真世界里最平凡亲切的女孩子,也听音乐——流行歌曲或者人鬼情未了;也学跳舞——当然只限于际舞;也看一些文艺小说,不求甚解,陪女主人公掉一会儿泪,发阵儿呆,想像自己是那悲剧的主角——但是只在想像中,现实中是一心朝着喜剧方向努力的。 娶了这样的女孩做太太,她们便是海上最寻常的太太,菜市场里和⿇将桌旁到处可以见到的那种,斤斤计较,精刮利落,一算就算到生活的毫末里去,一只眼盯着丈夫,一只眼盯着孩子,可是还有一只眼盯着邻家的生活和同伴的⽇子,不知道哪里借来的那么多眼睛。梦和同情也还是有,在长篇电视剧里找,坐在电视机前那会儿工夫是留给自己的,畅快淋漓地为多情又多难的第三者们叹息流泪,然后在生活中寻找所有有做第三者可能的女子怄气,斗智斗力,并且防患于未然地,每天在丈夫面前把那准狐狸精骂得体无完肤。 这样的⽇子是琐碎闷气的,可是这样的⽇子有它的实真亲切。每个人都是这样过,所以这样过是正确的,有全安感有归宿感的。 他已漂泊太久,需要的,也许就是这样一个归宿。 正自胡思想,忽听小林闲闲地说:“前几天我们收拾剧院的⾐橱,有个柜子是阮丹冰的,团长有备用钥匙,打开一看,里面有个小匣子,你猜是什么?怪得很,一匣子烟头。” “烟头?”曲风大奇。 “就是。”小林对着镜子左右转侧“全部是菗过的,骆驼牌,阮丹冰那么清⾼的人,竟有这样怪癖好…” 曲风只觉口被人重重一拳,一口⾎涌上来,差点噴口而出。骆驼牌,烟头,他忽然明⽩了,那天看到阮丹冰俯⾝拾烟头是为了什么。当时只道她有洁癖,却原来,却原来——阿彤说过,丹冰有信给你,就在她梳妆台的第三格菗屉里——他猛地站起。 小林大叫:“你去哪儿?” “去看丹冰。”曲风回过⾝,脸⾊惨⽩,而一双眼睛⾎红:“我去找她问清楚!” “你找她问清楚?”小林大奇,如何问?问什么?可是曲风已经去得远了… 曲风来到丹冰家时,看到客厅里坐着一位陌生的中年男人,他断定他是第一次见到他,可是那眉宇之间,偏又有几分悉。 已经急急地为他们做彼此介绍:“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小曲。”又转向曲风:“小曲,这是我儿子,丹冰的爸爸。”不知怎地,好不容易和儿子久别重逢,的脸上却殊无喜⾊,反颇有几分气急败坏的意味。 “伯⽗!”原来是阮丹冰的⽗亲,怪不得面目依稀相识。曲风昏昏噩噩地点头致意,尚不曾从关于烟头的联想中挣脫出来。 “你就是曲风?”阮先生定神打量着他“难怪…”话说到一半,却又咽住。 曲风更加茫然,不明⽩这位阮先生看着自己的神情何以这样古怪。他想起来这里的初衷,对说:“我上去看看丹冰。” 上了楼,却发现屋子被重新收拾过了,东西零地堆放,许多包裹塞在地中,一场浩劫的样子。他一切不理,越过那些包裹走过去,径直拉开梳妆台第三格菗屉,里面却是空空如也。 空的?他呆住,难道阿彤骗了自己? 响声惊动了阮先生,他随后跟上楼来,看到曲风的样子,立刻明⽩了:“你在找那些信?” 曲风愕然。 阮先生说:“是我把它们收起来了。”他叹息“过些天,我打算带丹冰去国美求医,无论如何都要再试一下…昨天帮她收拾东西,在铺下看到这个,我想,她是写给你的。” 曲风又一次惊呆了。国美,求医,阮先生…但是接着,他奋兴起来,那么说,丹冰有希望了?他热切地望着阮先生:“国美那边,有治疗植物人的新科技吗?” “很难说…”慈⽗的悲哀浓重地写在脸上,他摇头摇,取出一个厚厚的缎面笔记本递过来。 曲风低头接过,略一翻看,已经脸⾊大变。 桅子的花语是“幸福”我爱,有你的地方,就有幸福。 栀子!那盆在火中化为灰烬的栀子!他终于断定,他的栀子,是丹冰的馈赠。栀子的花语是幸福,她送给他幸福与生存,他却带给她死亡与灾难!怎么会? 他摇晃起来,整个人站立不稳。 阮先生长叹一口气,了解地说:“小曲,这些信,不是一时半会儿看得完,你,回去慢慢看吧…” 回去?不!不能回去!小林在家里等自己。就在今天,自己才刚刚接受了小林,却突然发现了丹冰的情意,这是怎样的一笔账啊? 荷花池畔,曲风终于读到了那本《天鹅寄羽》,读到了阮丹冰“生前”写给他的所有未曾发出的信,终于知道了丹冰的痴心,知道了那个令他震撼到无可名状、⾜以把整颗心炸裂的事实:丹冰爱他! 丹冰爱他!竟爱到这般地步! 坐在石椅上,他一页一页地翻读着那些信,那一行行⾎泪写成的情书,那用生命编织的爱情神话。那样深挚的、強烈的、纯粹而崇⾼的感情,是实真的吗? 他看到了丹冰的爱情宣言,也看到丹冰的爱情理想—— 如果你爱我,请一点点对我好,就像小王子对他的狐狸,要一点一点靠近,眼中露出温柔神⾊,⽇渐将我驯服。 又是《小王子》! 他凝眉,第一次将⽔儿、阿彤、和丹冰联想在一起,也是第一次细心揣想爱情的问题。 爱是要一点点驯化的,一点一点温柔,然后慢慢彼此感应,像沙漏一样慢慢倾怈,将所有的爱奉献,一点儿不留。那样的爱,真的有吗? 他忽然想起那天旁观剧团女孩子为了争夺《天鹅之死》女主角打赌的情形来—— “哪里有人真会做到空中击撞六下,那样的技术,真的有吗?” “如果有怎么办?如果我做到了怎么办?我就可以做到。” 记不清阮丹冰当时有没有说这句话了。但是他觉得她说了的。就是嘴上没说,心里也一定说了。 他想着那个骄傲的野的小女生,飘扬的发,⾼洁的额,燃着火的眼睛,以及玫瑰瓣花一样的嘴。那美丽的小女生呀!她真的知道什么是爱吗? 他又想起那些伞,一式一样的绿缎雨伞,栀子花,还有丹冰⾐箱里整盒的烟蒂,是的,她知道什么是爱,一点点,一⽇⽇,从每个细微处,关心,留意,照拂,珍存,悄悄地爱着并奉献着。是他辜负了她,而且永远没有机会回报。可是,真的,永远没有机会了吗? 他闭上眼睛,不,他不相信,不相信那纯洁善良的女孩子真会永远长眠。她的天鹅的心,总有飞倦的时候,总有归巢的一⽇吧?当她醒来的时候,他希望自己可以在她⾝边,献上舂天的第一个微笑,对她说:归来,我的天鹅! 我的天鹅。 他忽然想起自己亲手放飞的那只天鹅来了。 丹冰昏倒在舞台上那天,观众们异口同声说看到一只天鹅飞走了。可是,团里的人一直都不相信,视为无稽之谈。因为当时他们也都在台上,怎么他们没有看到,观众却看到了呢? 然而此刻再想起那一幕,他忽然动摇起来:会不会,丹冰真地化作了天鹅,而他救的那一只,便是丹冰的化⾝? 原来,不是每个为情早殇的少女都会变成维丽丝,也有的,像丹冰,会变成天鹅。 他不知道,原来他们的故事都早已写在舞剧里,在那些剧情中,所有的情节都早已一一发生过,却借尸还魂,在他们的⾝上又重演一次。 吉赛尔、红舞鞋、睡美人、仙女、天鹅之死、胡桃夹子… 一个悲剧已经可叹,何况是那样多的悲剧集中在一起呢? 他不知道这是谁的过错? 难道只因为他属于音乐,而她属于舞蹈? 丹冰!丹冰!丹冰还有机会再醒来吗? 曲风在奔跑,心中像有一团火在烧,只有疾命的奔跑可以略微帮助他发怈那強烈到迸裂的悲痛。丹冰爱他!丹冰爱他!这怎么可能?她是为了爱他而死于非命的,那不是见义勇为,不是一时冲动,而是全心全意无怨无悔的牺牲。是牺牲! 阿彤打开门,听到曲风沙哑的声音:“你早就认识丹冰?” 她一愣,轻喟:“你还是看了那些信?” 曾经,想方设法,她希望他可以知道她的爱。就在昨天,她还亲自带着他去取回那些信。可是,当说出丹冰将不久于人世的消息的那一瞬间,惊痛之余,她的脑中忽然一片空明,她是为了爱他而经历这一次次轮回之苦的,但在这一刻,她却下定了决心:不告诉他任何事。 她知道,如果说出天鹅的秘密,说出⽔儿与他的盟约,说出他们之间的暗号——当我的⾝体死亡,我的灵魂就自由了——他会遵守诺言,接受她,并重新爱上她的。 可是,毕竟,她并不是真正的她呀。她总有一天还会离开这躯壳的,那时,难道要他再一次伤心吗?还是要他等待下一次还魂再来、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这生离死别的痛苦?既然她已不久于人世,既然她不能陪伴他到老,那么,又何必让他为她而诸多伤心呢? 不,她要把⾝体还给那个无辜的阿彤,就让灵魂随着丹冰的躯壳化作海上泡沫吧,连同对他的爱。 连同对他的爱。一起深埋海底。永不倾诉。 ——是为了这个才把那些信转移,也是为了这个才告诉小林去荷花池畔找他,为他们制造机会。 她看不到任何东西,可是,她的心照见一切,清楚地猜出曲风的去向。她是那样地爱他,固而了解。可是,如今一切都落空了,除了祝福,她还能再为他做什么呢? 没想到,他还是看了那些信。这,便是天意吧? 她轻喟,只得说:“是的,我和阮丹冰早就认识,是好朋友。她一直跟我说,她爱你。” “为什么,你不早一点儿告诉我?” “早一点和现在,有区别吗?” 曲风语塞。 有区别吗?有的。差之毫厘,谬之千里。 而那“毫厘”是小林。 可是,这样的话,怎么能同阿彤说呢? 然而阿彤已经猜到了。她永远不需要用眼睛来看事物,自然,也不需要用耳朵来听解释。她直接用心灵读出了他的叹息和茫然。 这茫然使她心疼得有眼前一黑的感觉,却不至于失态。希望过太多次,失望过太多次,如今,她早已是绝望。她对他的爱,因为绝望而纯粹,因为无奈而深刻,并在绝望和无奈中,把前因后果看得通透明⽩——不论是⽔儿还是阿彤,其实或直接或间接,都是由小林把她带到他⾝边。这,也是冥冥中的一种指示吧?虽然小林同她处处作对,却又一再不自觉地成全着她。那么,现在也让她来成全小林吧。 忍住心痛,她劝他劝得十分透彻:“曲风,你既然看过那些信,应该了解丹冰的心,爱是祝福,不是占有。丹冰这样为你,也只是希望你幸福…对小林好一点,她对你,也很痴心。” 他惊讶地看着她,知道自己已经被她看得通透。 “阿彤,为什么我觉得你洞悉一切?” “小王子说过:⾁眼是盲的,人们必须用自己的心灵去寻找…”她平静地低语,再次说“曲风,对小林好一点,别再伤害了第二个爱你的人。” 小王子?小王子!不知怎地,他有些心烦意,隐隐觉得有些什么秘密是就在眼前、急揭晓的,可是雾重重,一时看不清。莫非,⾁眼真的是盲的吗?非要像阿彤那样,用心灵来寻找,才可以看清真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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