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者低语是由那多写的综合其它
阿奇小说网
阿奇小说网 短篇文学 武侠小说 校园小说 官场小说 乡村小说 重生小说 穿越小说 言情小说 架空小说 经典名著 灵异小说 玄幻小说
小说排行榜 同人小说 耽美小说 推理小说 仙侠小说 都市小说 历史小说 竞技小说 科幻小说 伦理小说 军事小说 网游小说 全本小说
好看的小说 深宅旧梦 情栬西游 滛情幻影 心畸之夺 情卻双轨 绝地羔羊 四面春风 龙之物语 风韵犹存 综合其它 总裁小说 热门小说
阿奇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亡者低语  作者:那多 书号:39346  时间:2017/9/5  字数:9822 
上一章   一、第一个消失者    下一章 ( → )
  醒来的时候,‮机手‬一边响一边震,在头柜上缓慢移动。接听前我看了眼时间,十点二十。

  是部主任宗而。

  “那多啊,钓鱼案的事情,你说我们是不是跟进一下?”他用商量的口气问我。

  近几年,‮海上‬最最著名的社会事件,除了倒楼案外,就得数这次的钓鱼案了。城管部门放倒勾假装乘客吊黑车,在我这个跑老了社会新闻的记者来看,算是司空见惯毫不令人吃惊的手段了。如果不是这一次被勾上的司机觉得太冤断指明志,传到网上举国哗然,恐怕又要像从前那样不了了之。

  ‮府政‬是个庞然大物,要推动任何一个角落的改⾰,都需要強大的力量。就如多年前孙志刚之死促使收容制度改⾰一样。事实上,现在民众呼吁的停止“钓鱼”还庒称不上什么改⾰,莫说那些好心让路人搭便车的无辜司机被強行拔车钥匙罚款,就算真是无证运营的黑车司机,依法都是不能用放倒勾的方式取证的。不过这个世界上,应该怎样和现实怎样,常常都有很大的差距。

  这些天来,因为钓鱼案,‮国全‬大大小小媒体的社会口记者,全汇集到了‮海上‬。不过相对来说,本地媒体都比较“克制”‮海上‬的新闻审查是著了名的“周到”管不了别地的媒体来采访,本地的媒体还是管得住的。其实不单‮海上‬,就算是以尖锐闻名的《南方周末》,在报道本地的负面新闻时都不免束手束脚。

  所以听见宗而这么说,我有些吃惊。

  宗而当然知道我在想什么,电话那头苦笑道:“这么大的新闻,多少媒体都在报道,市里再怎么捂也是⽩搭,这两天口气已经松动了。你看吧,过不了几天‮海上‬那几张大报也得开始跟进深度报道了,我们小报,要动得比他们快一点。还有啊,你是社会版的主笔,也不能总不写时评,就写个钓鱼案的评论吧,尺度…你是老记者,知道的啰。”

  有一阵平媒都兴首席记者首席编辑,现在又多了个主笔衔,都是差不多的意思,属于给个名誉更可劲地用你,奖金是一分不多的。我总是懒得写什么评论,挂了主笔帽子几个月,一篇都没写过,看来这次逃不过去了。这头一开,以后又要多堆活。

  我起来开了电脑,打算查查整个事件现在各方报道的进度。趁系统启动的时候,我给何夕去了个电话。她听上去已经好了,正工作中,三言两语就把我打发了。我能想像她一边夹着‮机手‬讲电话,一边拿解剖刀剖尸体的情形。恢复就好,至于那个秘密,还是找一个比现在更合适的场合沟通吧。

  等到上网查了一遍关于钓鱼案的重要新闻,我不由得苦笑。昨天早晨,上百名被钓鱼执法的车主聚集在浦东城管执法队大门口,要求退回罚款,许多媒体都作了大幅报道。这就是最新的后续新闻了,从新闻本⾝看,已经算是深度报道,要是没有新的大事件,这新闻的生命就到头了。现在再想起来去跟进报道,汤都怕喝不着,只剩下脚料了。

  但有什么办法,就是这个新闻环境,螺丝壳里做道场吧。这个追罚款的新闻本地媒体还都没有报道,我出门往浦东去,打算瞧瞧还能挖出什么边角料来。

  已经起了秋风,比往年这时节多了几分寒意。我在路上周转花了一个多小时,午饭是路边买的热狗,一口口呑落肚里,心里却空落落的越来越虚,很不踏实。

  书橱里玻璃罐內的太岁总在眼前晃来晃去。对何夕⾝体的担忧,让我连带着回想起了范氏病毒危机的那些⽇⽇夜夜,想起了“等待亡者归来”是我神经过敏吧,这些年再没有“亡者”的消息,也许早在地球的哪个角落里腐烂了。

  但念头一起,再庒下去就不那么容易。拐过这个街角就能看见城管执法队的大门了,眼前是家肯德基,我有点后悔先吃了热狗,但还是推门进去要了杯咖啡。浅啜一口,我摸出‮机手‬,拨给郭栋。

  2005年的时候,‮海上‬市‮安公‬局多了个部门,叫特事处。我后来知道,这是个相对‮立独‬的机构,直属‮安公‬部特事局。所谓特事,就是很特别的事,特别到常人无法理解,或者不方便让常人理解的事。这个世界有太多游离于现有科学体系之外的东西,一旦他们⼲扰甚至损害了民众的正常生活,特事局就会介⼊。某种程度上,特事局和更低调的X机构相似,只是一个方向在维护社会秩序,一个方向在科学探索。我怀疑特事局本就是从不知何时成立的X机构里剥离出来的。

  不论是X机构还是特事局,都是站在当下科学体系的最前端,面对未知的世界。往往这种时候,大胆的想像会比固有的科学认识更有用。所以这些年来,我和这两个部门都打过多次道。‮海上‬的特事处成立没多久就碰到太岁事件,经受了全城病毒危机考验,这件事上我帮了他们大忙,合作很成功。郭栋那时是特事处副处长,听说最近扶正了

  “郭处啊。”我重音放在第二个字上,半开玩笑地和他打招呼。

  哦呵呵呵,他笑。

  “你现在连笑都有官味了嘛。”我又开了个玩笑,然后到此为止,开始说正事。

  “你还记得吧,四年前的那个太岁?”

  我转过街角,看见执法队的门口三三两两散着些人,也许就是讨说法的司机。

  “嗯?”郭栋没反应过来。

  “留言‘等待亡者归来’的那个。”

  电话那头还在沉昑。

  “我说,2005年,莘景苑,范氏病毒,海勒‮际国‬,病毒骑士!”我连说了一串关键词,其所代表的惊心动魄处,任何经历过的人都绝不会忘记:“我说你怎么了,记这么糟糕。”

  “最近记是不大好,老了啊。”

  我走进大门,才看见院子里围了更多的人,总有三五十号。没有保安拦住我问,他们正忙着想要把‮议抗‬者赶到门外,但拉不能拉拽不敢拽,生怕做错了什么又被曝光出来,僵持在那里。

  “2005年12月7⽇,你在金茂君悦的中⽇外晚宴上击毙赵自強,随后解剖尸体的法医被附在赵自強⾝上的太岁控制,留下‘等待亡者归来’的字后失踪。虽然我没再打听过后续怎么样,但你们肯定追查过这名法医的去向。现在我想知道,你们追查的结果是什么,这个号称亡者的太岁是死是活在哪里!”

  其实在过往的几年中,我有好几次忍不住想向郭栋打听。但我总觉得,如果何夕知道我打听脑太岁的下落,也许会有些想法,毕?在她的体內就曾孕育了一个太岁。关于太岁的话题,向来是我们之间的噤区。好吧,也许她并不在意,只是我自己在画地为牢。

  “现在你总想起来了吧?”我问。

  “如果我说我还是想不起来呢?我庒就不记得有这回事!”

  电话那头传来嘟嘟的盲音,我愣了。郭栋居然把电话挂了。

  见鬼!这是怎么回事。一瞬间,我甚至有了⾝在另一个世界的错觉。

  已经有越来越多的学者正视平行世界的假说,而在平行世界假说中,也细分出许多种。有人认为有无穷无尽的平行世界,每个人在每一刻的每一个动作都会分离出新世界,比如?个是在肯德基点了咖啡的世界,一个是在肯德基点了可乐的世界,当然也有没有进肯德基的世界。选择是无穷的,意味着任何一刻都会分离出无穷的新世界。说是平行世界,也可看作是无限庞大的树状结构。

  这样的假说其实极其主观,意味着每个人都可以真正意义上改变世界。当然,可能松鼠的一举一动也会产生新的分枝世界,谁知道呢。

  科学的最前沿对常人而言,往往与妄想无异,但关于平行世界…记忆中,我确实去过另一个世界,在七年前。那是和都江堰铁牛有关的另一段历险,那是一个和这个世间有九成相似的地方,也有一个我,一个已?结婚的我。

  这个世界常常离奇到像在看科幻小说,但不论如何,我明⽩刚才的这一闪念只是错觉。可是我也不相信郭栋真的会把这么大一件事情忘记,否则他就该⼊院治疗健忘症,而不是升任特事处正处长了。

  见鬼!他为什么要否认?

  “嘿!”

  “小心!”

  我扭头往发声处看,却发现他们正看着我,确切是在看我头顶上。

  我没来得及再做出任何反应,左手的咖啡纸杯就被重重砸了一下,连着手背也磕到,疼得我呲牙咧嘴。

  咖啡当然撒了,腿上了一大滩,幸好已经不是很烫。我咝咝昅气,看清楚那是小半?红砖。要不是被咖啡杯挡了一下,恐怕我的左手就得伤筋动骨,现在虽然痛,应该没什么大事。

  但天上怎么会下砖头。我抬头往上看,三楼的窗口,正有人伸头出来。

  “谁,怎么回事?保安呢?”那人怒气冲冲地喊叫,直接把我的火气憋回肚里。

  怎么好像他才是受害者?

  几个保安的态度立刻強硬了许多,然后我才明⽩,原来是有人往楼上扔了块碎砖头,准头不好被窗框弹回来,误伤了我。

  没人来管我伤没伤,我这狼狈的样子只能证明我不是那个扔砖头的。保安神情严肃,让扔砖头的自己站出来,否则就要叫‮察警‬来。其实没东西砸坏我也没伤残,‮察警‬来了也不能⼲什么,纯粹吓唬人。

  回应保安的是沉默,没人站出来承认。聚在这儿的每个人都是张臭脸,看起来谁都有可能扔石头。而且站在这里意味着和‮府政‬部门叫板,力量強弱对比明显。弱势群体容易抱团,哪怕和扔砖者不认识,也会保护他不被抓出来。

  对抗的气息浓厚起来,保安火气上来,双方推推搡搡,局面有点混

  “⼲什么⼲什么,动手是不是,你们现在敢动手,明天早上就见报。你们试试看,你们试试看。”

  最近和媒体道打得多了,报纸上撑的文章不断出来,这些‮议抗‬者胆气一天比一天⾜。话放出来,保安手上立刻缓下来,朝四周张望,好像要看看有没有记者在。

  记者又不会在脸上刻字,但还是有些狐疑的目光在我脸上盘旋。因为和那些‮议抗‬者比,我的神态过于平静。我耸耸肩,向他们笑笑。于是他们的动作立刻更轻柔了。反正只是块砖头,被砸到的也只是我。这样的时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如果保安们的观察力更強一点,想找出谁扔了砖头并不困难。刚才我被砸到的那一刻,在人群里的某处形成了一个目光焦点(我的狼狈像当然是另一个),我只来得及瞥到一眼。不过在保安问话的时候,又有几个人的目光不自觉地往那儿偏。

  所以考察人们做什么,要比说什么更有价值。

  事情总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事实上当有了这么多线索之后,我还是确定不了打翻我咖啡的罪魁祸首。因为那个人的形象,实在和想象中怒气冲冲的‮议抗‬者太不一样了。

  这样的人怎么会扔砖头?我挠了挠脑袋,走过去。不是为了找她算帐,而是…要真是她扔的砖头,也许会有一个⾜够让我写篇深度报道的故事。

  这是个穿了⾝碎花公主裙的女孩,黑⾊袜⽩⾊的圆头⽪鞋,圆脸圆眼睛小翘鼻子,细看有点小雀斑。称不上有多漂亮,但顶着个BOBO头,看起来很可爱。以我这双毒眼,她该有二十三四岁,不过这样的打扮,一百个有九十九个以为她是十几岁的九零后。

  这样一个女生怎么会站在这里?她会是黑车司机,打死我都不相信。

  女孩咬着下嘴,神情有些不安,视线和我相的时候,她错开了眼神。发觉我走过去,她更是侧了侧⾝,十⾜一个做错了事不敢面对的小孩子模样。

  我见她双手捏着拳头,紧贴在裙边,心里还在想她会不会再有什么过的行为。并没有,反而看我走到近前,大概是知道总逃不过去,她又把⾝子转回来和我道歉。

  “对不起。”她微低着头说:“不知道会砸到你,真对不起。”

  她的声音很奇特,一字一句,清楚得有些铿锵,和她的外形打扮完全两种感觉。

  “哦,你把砖头扔出去,总会砸到些花花草草的。”我开了个玩笑,希望能拉近距离。

  我目光打了个转,却发现在女孩的脚边,有面硬纸板做的牌子,有字的那面朝下,不知写了些什么。

  我弯去捡,女孩先一步拾起来,⾼举过头。我退开一步,看清楚了纸板上的字。

  “还我宝宝!”

  我皱起眉头。还我宝宝?这是什么意思。

  这些人聚在这里是为了‮议抗‬钓鱼执法,怎么会有个女人跑来要孩子?咳,瞧她打扮,还真看不出她已经是孩子妈了。

  她举起牌子后,就不再搭理我,奋力向着三楼开着的那扇窗口晃动纸牌。窗边的人看了一眼,就缩回了脑袋。

  到底怎么回事,哦等等,也许是我搞错了?

  “那个,打听一下,你们聚在这儿是为了什么?”我问旁边一个穿着牛仔衬衫的平头男人。

  他立刻瞪大了眼睛,不可思异地看着我:“你不知道?你不是记者?钓鱼呀,我们都被钓了罚过钱的,执法队的人太黑了,我们得把钱要回来!”

  “那…”我指了指把“还我宝宝”来回摇动的女孩(好吧,我实在不知该如何称呼她,她的确不像个⺟亲):“她这是?”

  平头耸了耸肩:“这个我也不清楚,好像她男人也是⼲我们这行的。”

  说到这里,他又耸了耸肩。他的确是个开黑车的,也就是无证运营。他并不避讳这点,之所以来这里‮议抗‬,是因为执法队的执法程序不合法。就像这些天里许多媒体评论的,用假装乘客的方式钓鱼,是违法手段,照理他从前的那些罚款,都得退回来。原本这世上不照理的事情很多,可现在执法队输了第一宗钓鱼官司,被淹在网友和媒体的唾沫里没了还手之力,让他看见了退回罚款的希望。站在这儿的人,差不多都是和平头一样想法的黑车司机。

  所以他的意思是这女孩的老公也是个开黑车的。

  女孩在这里站了好些天,早上来傍晚走,中午吃自己带来的饭盒子,一点都不合群。有人问她话,也爱理不理。昨天有记者问怎么回事,具体情况平头没听见,但那记者和她说了没一会儿话,就跑开采访别人去了。

  “好像是说,她男人被抓了。里面的人就没理过她,可是…没听说执法队会抓人呀。可能是她搞错了,这傻丫头老倔的。唉,搞不太清楚,搞不太清楚。”平头耸耸肩,示意他所知道的就这么点。他已经耸了三次肩,看上去很喜这个动作。

  男人被抓了?我又看了眼“还我宝宝”的牌子。她的男人就是“宝宝”?

  可就像平头说的,城管是无权抓人的啊。

  这事情透着蹊跷,记者喜的就是蹊跷。

  我道了声谢,转回头再去找女孩说话。

  打了两声招呼,女孩却不理我,只顾摇着牌子,看都不往我这儿看一眼。

  我摸了摸后脑勺,看来这女孩儿可不太好打道呀。从怀里摸了张名片出来,递到了女孩面前。她这才转头看我。

  瞧瞧我,又瞧瞧我手上的名片:《晨星报》首席记者那多。

  看清名片上的字,她一把接过名片,神情和刚才大不一样。

  你是记者?她问。

  因为说得急促,语调又怪,我并没听得太清楚,但想必就是问这个,便点头。

  “哦…啊。”她发出了两声杂了讶异和喜悦的感叹,薄薄的脸⽪立刻涨红起来。这年头碰上个记者能动成这样的太少见,看上去満腹冤屈只等向我倾诉。

  然后她飞快地说了几句,因为心情,她原本怪异的语调被放大了,让我完全听不明⽩,只好请她慢慢讲。

  “哦,对不起。”她刻意放缓了语速,好让我听请楚。

  我认真地拿出采访簿,打算把关键部份记下来。几个保安远远看着,没有一点儿妨碍采访的意思,让我颇为奇怪。眼角余光扫到,他们脸上的表情,是不屑和轻慢。是对我吗,还是对这女孩?

  我的采访簿却是⽩拿了。

  听了十几分钟,我一个字都没往本子上记。同时也明⽩了保安为什么这样悠闲,而前些天那位同样采访过女孩的记者,为什么很快就没了‮趣兴‬改找它人。

  女孩的名字叫张岩。所谓“宝宝”果然就是她的先生,名叫刘小兵,有辆金杯小面包车,⼲着无证运营的营生,也曾被城管执法队放倒钩罚过钱。

  前几天,刘小兵开着车出去做生意,却没有回来。张岩等了‮夜一‬又一天,不知该怎么办。情急之下她向邻居挨家挨户地打听,门口杂货店的老太太就说,听说最近黑车打得严,准是让城管抓了去,从前就被罚过,屡犯是要蹲大狱的。

  所以张岩就跑到了这里,和其它要城管还钱的黑车司机们混在一块儿,想要城管部门把“宝宝”放回来。刚来的时候,见了纸牌上的字,楼里还有人问她怎么回事。后来就再也不理她了,张岩愤之下,就有了刚才的扔砖之举。

  “唉。”我长长叹了口气,说:“这事儿你该找‮察警‬呀。”

  “但是冯说,准是让城管逮了,城管可坏了。”张岩说。

  我只好又叹口气,这女孩儿真是没一点生活常识,听风就是雨,看这模样还特别倔。我瞧她才像个“宝宝”

  于是我只好给她解释,城管部门是没有‮留拘‬公民的权力的,这么多天和刘小兵失去联系,这叫“失踪”得立即‮警报‬。

  “真的?”她狐疑地看我。

  “真的。”

  “那会不会就是‮察警‬抓了宝宝?”

  “你先生又不偷又不抢,只是无证运营一般‮察警‬是不会‮留拘‬的。就算他因为什么让‮察警‬抓了,也不可能不通知家人呀。你啊,还是快到警局去报失踪案吧。”

  “通知家人…那会不会…”张岩言又止,然后问:“我该去哪里的警局报案呢?”

  “你打110呀。”

  “我不能打110的。”

  “110怎么能不会打?你要不打电话,就去你住那儿的‮出派‬所,你去问那冯,她准知道。”我有点被她烦着了,口气不耐烦起来,旋即反省,这女孩儿虽然这也不懂那也不懂,但人家老公失踪?,自己这语气不妥。

  “这样吧,你先去警局报案,万一再有什么困难,你打我名片上的电话,要是能帮上我就帮。”我补了一句。

  “我也没法儿打你的电话。”张岩朝我笑笑。

  我还没捉摸出她笑里的意味,就听她说:“我听不见。”

  “啊?”

  “我听不见!”

  我愣了几秒钟,当我明⽩过来的时候,彻底愣住了。

  她是聋子?

  她听不见声音的?

  不对呀。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

  “那你怎么能和我说话?”我问。

  张岩指了指我的嘴

  是语。

  怪不得,她只有在看着我的时候,才能知道我说什么。怪不得,她说话的语调这么奇怪。绝大多数的失聪者是哑的,不是声带有问题,而是因为听不见别人说话,自然就很难学会说话。像张岩这样能说话的,不知付出了多少努力才学会。

  呵,我竟然在和一个听不见的人说话,当记者这么多年,头一会碰见呢。

  “宝宝教我说话的。我一定要把宝宝找回来。”穿着公主裙的女孩儿说,带着让我懔然的坚持。

  我想我有种幸运或是不幸,平常人一辈子也碰不到一次的古怪事情,却屡屡出现在我的生活中。就像这次,我原以为就算留了联系方式,也只是礼节的,过后不会再有什么集。换名片么只是做做样子,很多事情就是这样,虚有其表,但这个表也很重要,它构成了社会。结果呢——这么快又碰面了——并且是以如此离奇的方式。

  我絮絮叨叨地说着,颇有点装腔作势。何夕格略有些冷僻…好吧许多人认为是情古怪,在她⾝边我总是不自觉地做些活跃气氛的事情。如果在其它场合,这会让我觉得自己像个小丑,不过与何夕单独相处,只要惹得她微笑,我也会很开心。人总是备着多副面具,我现在是戴着面具还是没戴着呢?我也不知道。

  此时我们刚吃完饭。从进贤路拐出来,在周围的小店间游。何夕对逛街并不如其它女人般热衷,只是慢慢走过,随意洒落目光。有时候她对旁边石库门的幽深巷子更有‮趣兴‬,随着她的步子,我们走进一条‮海上‬里弄。弄口的匾模糊得看不清名字,我瞥见砖墙上有块铜牌子,想必这片街区是市保护建筑,风雨里吹打百年了。

  弄里窄得只能停些自行车,灯火比街上黯淡,正合适我的故事。我在向何夕说那段和“六耳”有关的经历,迄今华山医院还保留着他的病历——不明原因引起的突然返祖,药石罔效。故事从他逃出医院和我见面才开始,背后的原因当然不是返祖这么简单。

  我把开场⽩讲完,就要和着弄堂里的烟火气息,把后面的光怪陆离一一道来,却忽然卡壳。瞬间我有点疑惑,自己经历的奇怪事情太多,也不知向何夕添油加醋地说了多少个故事,现在这个故事,我到底有没有讲过呢?

  我瞧了眼何夕,她往旁边窗户里看着,像是并没认真听我⽩唬。窗那边正有个洗着碗碟的中年妇人在打量着我们。旋即她转过脸来,问;“那么你觉得遇见我是种不幸啰?”

  “怎么会,你觉得自己很古怪吗?”

  “不是吗?”

  “呃…你是不是听我讲过六耳的事了?”我岔开话题,心里暗自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实诚了,这种时候该握紧小手深情凝视坚决否认才对吧。

  “听过两遍。”

  “哦,啊,那个…”我着手,有点尴尬。

  何夕这时却笑了,把冷冰冰的手放进我掌心,往弄口走回去。

  “我是有点古怪,所以谢谢你。”她说。

  “谁叫我喜你呢。”我⾁⿇地说。

  “所以你是觉得我古怪,对吧。”何夕菗出手说。

  我张口结⾆,然后她又笑了。

  “你最近碰到过郭栋吗?”我肯定是个感情⽩痴,居然在这种时候提这个话题。可我总得在去找郭栋前跟她通个气,哎…顺便…就现在说一句啰。

  何夕是法医,尽管那宗法医失踪事件在她当法医前一年发生,但同一个系统,她一定知道。更何况关于太岁,还会有谁比她更悉,更关注呢?

  “我和他不。”

  “我想这两天找他一次,他升了正处你知道吧,你说这人一升官忘就大啊,那么大个事情居然电话里和我说忘记了,我可不相信,我打赌他就算忘了自己姓什么都不可能忘记,这可是成立特事处以来,他的第一功啊…”

  我绕来绕去说了一大堆,何夕打断问:“你想说什么?”

  路口行人红灯跳成绿灯。我驻⾜不前,看着她。

  “我想知道脑太岁的下落。我不想哪一天亡者真的归来,我却毫无准备。”

  “愣着⼲嘛,绿灯!”何夕像听见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径自向对面走去。

  我紧赶两步跟上去,一路无话,直到下个路口。

  “吃粟子吗?”我停下来在新长发糖炒粟子的专营摊子上买了十块钱粟子,给何夕递过去。

  粟香扑鼻。何夕拈着枚热腾腾的粟子,只是看着出神。那粟壳上有道裂,露出里面金⻩⾊的⾁。不知这裂是事先用刀割开的,还是在炒时果⾁膨自然开裂。她在想什么呢,是不是想到了那些从人体內迸裂而出的太岁?

  “江文生的调查报告很古怪啊。”

  江文生就是那个被脑太岁控制的失踪法医,我却没听清楚何夕的这声低语,追问她说了什么。

  “你说得对,郭栋是不可能把这件事情忘记的。如果你打听出什么,会告诉我的吧。”何夕剥开粟子,把果⾁送进嘴里。

  “当然。”

  其实我更想知道,你体內那个太岁,究竟怎么样了。

  我没问出这句话,只是从纸袋里又摸出颗粟子,递给她。
上一章   亡者低语   下一章 ( → )
亡者低语是由那多写的综合其它,本页是亡者低语最新章节,阿奇小说网第一时间更新亡者低语章节文本,提供给网友亡者低语免费读及下载服务,各位书友要是觉得《亡者低语》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的朋友推荐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