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长剑女儿情是由陈青云写的武侠小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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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奇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英雄长剑女儿情 作者:陈青云 | 书号:40722 时间:2017/9/17 字数:3403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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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左右双手,接得这分别书有“岷山”暨“负心潭”的纸片,不噤有点脑袋发! “岷山”他知道“负心潭”他不知道“负心潭”若在“岷山”还可寻找,如今分书两纸,万一不在“岷山”却难免⽩费气力,要跑趟冤枉长路? 其次“七海游龙”柳东池所安排的路线,是由贵⼊川,顺三峡直下武汉! 如此走法,在⼊川抵达“重庆”后,便可改从⽔路,右转“涪陵”经“邓都”“万县”而揽“三峡”之胜。 “岷山”则在四川的西北角上,这一绕道,连去带来,至少也有四千里左右路程,岂不与前站先行的柳东池,吴大器,暨后路接应的葛心仁,鲍恩仁,完全遇合不上,断了连络? 司马⽩大皱眉头之下,想与那自称“青鸟使”的两名黑⾐女子,稍为商议,请她们把柳还珠的下落,莫打哑谜,说得明⽩一点… 但举头看去,司马⽩不噤苦笑! 因就这看了纸片的沉昑片刻之间,那两名黑⾐女子,业已失去形影,不见踪迹! 司马⽩原本想喊,但口儿才张,便摇了头摇,自行止住! 他知道对方若肯仔细说明,早就详实相告,何必采取这种令自己猜谜的神秘态度? 对方这等作法的唯一用意,似在考验自己畏不畏难?对于柳还珠,究有几分相思?肯不肯为了这点讯息,便不辞数千里,来个远赴“岷山”? 故而,司马⽩既不出门喊那两名黑⾐女子,也不举步追赶她们,只在心中暗拿主意“去岷山”或是“不去”?… 念头不久,便有决定,司马⽩如此迅速的作了决定,是据三项理由。 第一项理由是自己对于柳还珠,是百分之百的刻骨相思,为她蹈火,为她赴汤,都无不甘愿,那有说好容易才获得她一点讯息之下,便畏怯数千里长途跋涉之理? 第二项理由是顺三峡,下武汉的路线,只是“七海游龙”柳东池,随口拟定“天蝎双凶”并不一定就隐迹在这条路上,自己北上“岷山”把路程延长两千里,范围自然扩展更大,或许更容易获悉“双凶”下落,也说不定? 第三项理由是自己愈挫愈奋,绝艺渐成,除內力真气,十分充沛,已跻一流外,家传剑法已炼到九成左右火候,应该找机会独闯江湖,不必老是倚靠柳东池等经验丰富的成名人物,来对自己维护! 这三大理由的结论,每一项都是应去“岷山”司马⽩自然很快便拿定主意! 只有一椿顾虑,令他稍觉不妥… 因这一去“岷山”彼此岔道,江湖后会,不知何期?柳、葛、鲍、吴四位,无不对自己爱护关怀,突然发现自己失了踪迹,无法连络时,那份焦急心情,可以想见,令自己有所愧对! 不过,这桩不安之事,也被司马⽩想出了解决办法… 既然葛心仁与鲍恩仁,到了“重庆”要改由⽔路下鄂,自己何不雇人在码头苦等,告知形相,联络船家,一有发现,便说明自己因故改道,⽇后再复相见! 既令码头人杂,不易相寻,自己也可以重金雇人,买舟放峡,先到“武昌⻩鹤楼”那怕还见不到柳东池等? 主意打定,司马⽩立即如飞赶路,直赴四川重庆。 途中,他写好两封书信,但函中只说因有要事,绕道“岷山”却不说明究属何事,事完,立下两湖,彼此在“云梦”、“洞庭”间,多留讯号,必可会见。 这种作法,是司马⽩晓得,柳还珠势必相寻“天蝎双凶”也非找不可,自己无须说得过份明⽩,才好把搜索欧纶和“天蝎尼姑”的范围,尽量扩大。 到了“重庆”司马⽩把书信之一,与下江码头的管事船家,酬以十两纹银,嘱咐若有葛心仁、鲍恩仁等形貌之人前来雇船,便把这封书信与。 另一封信,则以十两⻩金重酬,遣人前往“武昌⻩鹤楼”寻找柳东池等。 如此安排,司马⽩自觉已颇稳安,遂放心远离预定路线,北上“岷山” 才一移转,第一天的晚上,便有花样! 司马⽩为了不想令柳、葛诸老,对自己悬念太久,是决心不住旅店,山行野宿,务期早到早回。 第夜一,他是随意找了个⼲净山洞,胡躺上半宿… 但次⽇凌晨,他才一睁眼,便大在吓了一跳! 就在这山洞的⼊口上端,用⽩纸钉,钉了一只蝎子… 蝎子既已被钉,当然业已死掉,但这蝎子尾钩,却被漆成了银⽩⾊泽! ⽩钩毒蝎,是“天蝎秀才”欧纶的独有信物,怎会被人钉在自己所睡的山洞洞口,而使自己仍毫无所知… 这是“天蝎秀才”欧纶,故意威示,给自己的警告?还是有第三人救了自己? 后面一项推测的可能,比前面一项的可能,来得较大! 因“天蝎秀才”欧纶与自己仇怨太深,若是他来,决不会仅仅威示,必趁自己睡之际,暗下狠心辣手! 不论是那种情况,这情况都极可怕! 所谓“可怕”就是司马⽩认为自己內功精进,耳目极灵,不可能睡得有人把这只“⽩钩毒蝎”钉在洞口壁上,仍自毫无所觉! 这决不是自己睡得太沉,一定又发生了什么特殊蹊跷! 司马⽩越想越自骇怕,出了一⾝冷汗,赶紧先对自己的⾝体內外,详作检视。 ⾝外毫无异状,无甚伤损,也未丢失了什么东西!… 调气行功,周游百⽳,也觉五脏六腑之间,没有什么不妥不适之处… 司马⽩先弄清楚自己內外无恙之后,才站起⾝形把那用⽩纸成的钉蝎纸钉,取下展开! 他认为既有人暗中杀蝎,帮了自己大忙,则此人不是师执,也是好友,或许会在纸上,对自己留些什么话儿? 果然,纸上有字,不过字极简单,只有八个,写的是: “风摇曳,长发丝丝…” 字学“衙夫人”体,写得秀无比,词句也不太陌生,曾经听得。 司马⽩在向那两名黑⾐女子探询她们是为谁作“青鸟使”时,那年龄稍长的黑⾐女子便昑过“映烛生辉,宝光灼灼,风摇曳,长发丝丝”之句。 自己当时便已猜出前两句,暗扣一个“珠”字,后两句暗扣一个“柳”字,如今居然又见这“风摇曳,长发丝丝”之句,难道柳还珠并不在“岷山负心潭”竟就在自己⾝边,隐蔵暗处? 司马⽩想至此处,相思満腹,情难自己,竟走到洞口,目扫四处,⾼呼“珠姊”! 但空山杳杳,只有回音,司马⽩空自呆然傻立,喊了半天,也未见得他那位心上人柳还珠的婀娜⾝形出现! 万般无奈,只得再往前行,这回司马⽩只是安然举步,并未尽力奔驰,因为他要不使自己过于疲势,留些精力,等到夜晚看看会不会再生怪事? 由于他期望打破闷葫芦,期望有怪事发生,故而司马⽩仍不住店,再作野宿。 这次,他因想察破端倪,连山洞都不曾住,就选了一株枝叶茂盛,覆盖颇广的大树之下,盘膝坐静,⼊定养神。 假使再有什么风吹草动,此处无甚遮敝,视界良好,司马⽩只一睁目,对方便无可匿迹,非现原形不可! 一更,二更,平静无事… 到了三更,司马⽩鼻中突然跃得一种绝不庸俗浓郁的淡雅花香气息! 他知道蹊跷来了,要想睁眼,但两层眼⽪,竟如千万斤重,无法睁得开来,反而把头一垂,沉沉睡去。 等到这一觉醒来,红⽇早已⾼照,几乎到了“辰牌”时分。 司马⽩吓得赶紧检查自己,仍旧內外无伤,但颊边怀內,兰泽犹存,如象曾经怀抱佳人,绵竟夕模样! 经他仔细翻寻,终于在剑鞘之上,发现又揷了一张小小纸条,取下看时,上面写着: “‘岷山’路远,‘负心潭’凶险无伦,不去也罢,明夕当赠君厚礼!” 末后,并未署名,只画了一个小小圈儿,圈外略有放光泽! 司马⽩一看这个放光泽的小小圈儿,便明⽩它是代表一颗明珠! 这一来,疑云之外,又起疑云… 有个姓名中,隐有“映独生辉,宝光灼灼,风摇曳,长发丝丝之人”遣来“青鸟使”邀自己前往“岷山负心潭”… 又有个姓名中隐有“柳”字“珠”字之人,说“岷山路远负心潭凶险无伦”要自己不去也吧… 两者之间,既有矛盾,并似连“柳”“珠”字,都闹起双包案来… 机伶伶… 这是司马⽩⾝上,蓦然打起的一个寒颤! 他忽然发觉极可能在“柳”字“珠”字上,闹出双包,因为柳明珠之外,还是一个柳明珠! 柳还珠是自己最想见之人,柳明珠却是自己最怕见之人… 到底在“岷山负心潭”等待自己前去会面的,是柳还珠?抑或柳明珠?… 这一连两夜,都暗暗跟随在自己⾝边的,是柳明珠?抑或柳还珠?… 大谜无从解,希望在今天! 这画了一颗珠儿,在剑削留书之人,不是说今夕要赠送自己一件厚礼么?… 今天,早点准备,再不要像昨夜那样,嗅得一点香气,便告沉沉睡着! 想起那种香气,司马⽩不噤剑眉暗皱! 因为自己已请当代第一神医葛心仁细作检查,不畏奇毒的特异体质仍在,怎会偏偏抗不了这种香? 一般被香薰醉之人,纵令醒时,仍必头晕⾝倦,四肢无力,自己则在今⽇清醒时,气旺神全,周⾝舒泰,绝无任何不适情况! 不过,葛心仁曾经说过人可抗毒,不易抗媚,莫非那种香气,又是什么媚药?… 常言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司马⽩在那死⾕秘洞中,吃过媚药大苦,才和柳明珠抵死绵,故而如今一想起起“媚药”两字,便不噤脸上发烧,心头狂跳! 但再一转念,又觉不对,非但那香气极为淡雅,绝不庸俗浓郁,自己一觉醒来,只不过怀有兰泽,似曾拥女同眠,却⾐衫整齐,决未有甚神女襄王的⾼唐绮梦! 对方既云今宵要以重礼馈赠自己,不如索落店,开间上房,坐待终宵,倒看送来的是什么礼儿?怎样送法?以及送礼的是何人物? 心中有事,在中午挤过一处较热闹的镇集时,司马⽩便歇脚住店。 早早吃完晚饭,便在上房中,掩了房门,坐静等待。 才坐不久,便有人扣门。 司马⽩心中一阵怦怦跳,目注房门,提⾼语声说道: “房门未闩,门外来者是谁,尽管请进。” 门外人应声推门而⼊,原来竟是店中伙计,手中却捧了一具小小锦匣。 司马⽩不必等店伙开口,便知他是替人送礼而来,苦笑一声皱眉问道: “这是谁送来的?” 店伙把锦匣恭恭敬敬地,双手递与司马⽩,躬⾝禀道: “启禀客官,这锦匣是位极年轻极漂亮的姑娘送来,嘱咐即呈客官,小人不敢开拆,故而不知道其中装的是何物件?” 司马⽩问道: “那位姑娘是穿⽩⾐?是穿黑⾐?眉心中有粒红痣?还是没有红痣?” 他问得有甚道理,因柳明珠一向爱着⽩⾐,柳明珠则似爱着黑⾐,而眉心中若有红痣者,便是柳还珠,没有红痣的,便可能是柳明珠!… 问得虽好,答得却不够理想,那店伙闻言之下,答的是: “那位姑娘的眉心中有无红痣,小人不敢细看,至于⾝上穿着,则是⽩⾐黑裙!” 不论是柳还珠或柳明珠,都生得太美,且英气太重,令店伙不敢视,原在意料之中!但那⽩⾐黑裙之答,却正好是司马⽩两种期待中的一样一半,不由令他所得为之苦笑! 万般无奈,他只得伸手打开锦匣,想看看匣中究竟是什么贵礼物,再作道理? 匣盖才揭,司马⽩便眉头立蹙,向店伙挥了挥手,示意命他退去。 店伙退去,顺手带好房门,司马⽩方把那只锡匣,完全打开。 匣中,不止一样东西,是有两样东西… 但两样东西,均非善物,看上去均令人觉得,十分札眼… 一样是只人耳,耳朵甚小,耳穿有钉孔,分明是女子所有。 另一样则是只业已⼲瘪,看上去仍颇狰狞,尾钩部分,是漆作天蓝⾊泽! 这两样东西,看得司马⽩有点发怔。 一只女子的耳朵,和一只⼲瘪的小蝎子,算得上是厚礼么? 对于别人来说,恐怕不值半文,但对于司马⽩来说,倒可能具有某种意义! 因为蓝⾊尾钩的蝎子,是“天蝎尼姑”的独门招牌,则这只与蓝钩小蝎同放在一只小小锡夹之內的女人耳朵,会不会就是从“天蝎尼姑”脸上,割下来的? 司马⽩的俊脸之上,逐渐现出怒⾊! 因为不论这只女人耳朵,是不是“天蝎尼姑”所有,司马⽩都有点怒火⾼腾! 假如不是,他有被愚弄的感觉! 假如是的,他又讨厌对方的越俎代疱! 对于“天蝎尼姑”与“天蝎秀才”司马⽩是恨积一天二地,深仇四海三江,绝不愿假手外人,誓亲自手刃! 如今,万一有人竟讨好多事,杀死了“天蝎双凶”的其中之一,甚至把两个都一齐杀掉,则岂不叫自己成了愧为人子的终⾝抱憾之人?… 故而,司马⽩觉得自己不能再被动了,要赶紧设法争取主动,才不会让那意图讨好自己之人,聚铁九州,铸成大错!但主动又该如何去争取呢?司马⽩苦思无计之下,委实有点恼火! 他恼火的是柳还珠是旧情人,柳明珠也米已成饭地,成了老相好,无论她们之中,是那一个想见自己,均应该坦然现⾝,只消一席长谈,岂不便可把所有隔阂矛盾、猜测、疑难,都可以澈底解决! 想这样鬼鬼祟祟地,带点捉弄的行为,却令司马⽩无法忍受,越想越从脸上流露出不悦神⾊! 他是吃完晚饭后,才独自在房中等待什么佳人厚礼的确实讯息! 如今,礼已送到,竟是一只穿孔人耳,和一只蓝钩小蝎,使司马⽩目睹之下,又惊又怒地,陷⼊沉思… 换句话说,虽然他晚饭吃得甚早,如今时间也不早! 他不想被动,想采取主动,免得对方继续如此作,使自己无法忍受的,终铸大错! 所谓“主动”就是不能等待,要找着那位对自己送礼的⽩⾐黑裙女郞! 但除了从店伙口中,听得“极为漂亮”、“极为年轻”、和“⽩⾐黑裙”之外,司马⽩心中,是一片茫然,他不知道对方的姓名、⾝分、地址?… 如此情况,加上时已⼊夜,一片黑暗,地头又甚生疏,却叫他那里去寻?怎生去找?正所谓空有主动之心,却无主动之力! 苦!往往便由“闷”而生,司马⽩此刻就是正“闷”得叫“苦”! 要他啸傲江湖,他可以纵横捭阉!要他拚斗仇敌,他可以一往无前!但如今要他打破这个令人苦恼的“闷葫芦”他却无法使得上劲儿! 摸不出对方究竟!自然暗叹对方太以聪明,想不出主动办法,自然暗叹自己太笨! 蓦然间…灵光一闪…有了… 司马⽩从暗骂自己“愚笨”之中,想出了个笨办法来… 兔子聪明,才称“狡兔有三窟”但他仍旧难免落⼊似乎比它更聪明的人类手內,而成为“笼中之虏”随时再变为“盘上之珍”! 人类捉兔子的方法,或捕?或?或网?或候?其中最笨拙的一招,也就是极有名的“守株待兔”! 司马⽩决非笨人,但在别无他法之下,只有施展“笨招”! 而且这“笨招”还是他凭藉“绝顶聪明”想出来的! 司马⽩苦思无计之下,他蓦然转念,姑且转变立场,把自己转变成对方,想一想看,下一步举措如何? 不想不觉其妙,一想之下,深觉其中颇有妙趣! 假如自己是送礼之人,则送来这极为别致的一只穿孔人耳,和一只蓝钩小蝎以后,应该作何打算? 司马⽩想来想去,下了结论: 他的结论是首先应该知道受礼的对方,对于这种别致礼物,喜不喜? 若不喜,便该改弦易辙,若是喜,则不妨一只眼睛,一个鼻子,或是一颗整个人头地,继续再送下去… 喜不喜,怎样才知道呢?送礼人必须目睹,至少也要耳闻受礼人的一切反应! 好了,司马⽩分析归纳至此,业已整理出了一个极有价值的答案! 自己是受礼人,对方是送礼人,自己虽然亟于寻找对方,对方也正亟于接近自己! 寻找既苦无方向,等待却可一效笨伯! 于是,司马⽩智珠顿朗,决心守株待兔,他就在他那间旅舍房中,盘膝坐静! 这不是拚斗強敌,无须调息行功,司马⽩盘膝坐静之意,是要使自己双耳之力,臻于极致,对方只要到自己房外,有所窥探,不怕他再跑上天去! 旅店之中,起初人声喧杂,但由于夜深程度,也就越来越静! 一更…二更…三更… 时光已到深夜三更,司马⽩空自施展了“天耳神通”他这“守株待兔”之人,仍不知“兔”从何在? “兔子”究竟何在?其实司马⽩的分析归纳,一点不错“兔子”早就来了,正默默注视司马⽩一切感情变化?! 兔子,本来就属于可爱动物,这更是一只极可爱的兔子! 它娇小,它玲珑,它温驯,它只与司马⽩隔着一道板壁,就在司马⽩邻房中,藉着板壁上的极细隙,闪动着充満情意的眼神,向司马⽩痴痴注视! 眼为心之苗,尤其是爱恋的光辉,几乎在目光中无法加以掩饰! 从这位⽩⾐黑裙女郞目光中痴的程度之深,便可以知道她对司马⽩的爱的程度之重! 既然挚爱,为何只在隔壁痴窥,而不过来投怀送抱,一叙离肠呢? 应该如此,可以如此,却偏不如此,其中理由何在?无人能知,恐怕只有那⽩⾐黑裙女郞,自己知道。 內功修为,到了火候,号称能听得见十丈以內的花开落叶之声,何况司马⽩更专心等人,宁神坐静,运起了“天耳神通”他会听不出隔室有人么? 原因有二: 一来这是旅店,隔室之中,本来就应该有人。 二来,这“人”也相当⾼明,她在向司马⽩隔墙窥视时,是利用壁上现成隙,并用了“內家⻳息”免得呼昅之声,被司马⽩听出! 三更已过…到四更… 就在梆锣刚打四更之际,司马⽩与那⽩⾐黑裙女郞,突然同自失声一叹! 司马⽩叹的是这“守株待兔”之法,果然笨得太以可怜,平⽩作了夜一笨伯! ⽩⾐黑裙女郞叹的是徒见个郞憔悴,徒见个郞焦急,而由于某种原因,暂时还不愿与其相见,以致难解相思,芳心碎! 由于情绪上的不同,这两声叹息,虽奇巧无伦地,同时发作,但音度却不一致! 司马⽩是抒愤的,是⾼音… ⽩⾐黑裙女郞是抒情的,是低音… ⾼音之叹,没有惊动隔房的⽩⾐黑裙女郞,但低音之叹,却把司马⽩着实吓了一跳! 他由惊转喜,由恍然中,钻出一个大悟,暗骂自己真是笨伯中的笨伯,空自守株待兔,原来“兔子”就在隔壁?! 咦,有矛盾了,刚才还说这是旅店,隔壁应该住得有人,司马⽩未加讯问,未加探视,怎能确定那就是他等待的“兔子”? 不,没有矛盾,普通人儿,尚能从万千游中,辨出久未听闻的一声低“喂”何况司马⽩內功精湛,耳力极聪! 更何况⽩⾐黑裙女子的叹声虽低,却是发自心底,抒了她満怀积郁,一腔幽怨! 司马⽩是知音人,也是知心人,他听知心跳,更听得心酸,他不单认定这就是自己守株所待之“兔”并还是自己最魂牵梦萦,朝思暮想的柳还珠! 于是,他大叫一声“珠姊”便慌不及地,扑向邻房! 这是旅店,不是人私房舍,司马⽩又是侠士,不是強梁,他不能一掌震碎墙壁,胡蛮来! 他只有先出己房,再⼊邻室! 但饶他⾝法如电,就这一出一人之间,邻室中已告人去室空,芳踪杳杳… 原来⽩⾐黑裙女子失声一叹之下,便知自己忘情,露了马脚! 司马⽩必然追至,此时再躲,那里还来得及? 她无可奈何之下,扬起⽟掌,向后窗隔空轻推,人却本不走,悄立门后。 房门一开,司马⽩冲了进来,见室中无人,两扇后窗,却尚在摇摆,他遂毫不考虑地,纵出后窗追去。 这就是心理作战的急智生效,人往往只注意远处,忽略近处,司马⽩那里想得到自己要找的人儿,就在自己刚刚推房开门之后? 司马⽩走了,⽩⾐黑裙的女郞哭了… 像珍珠般的泪珠儿,涌出眼角,顺着她那虽然微微带肿的,却仍极美丽的脸颊,扑簌簌的,滚了下来! 昏⻩的灯光中,⽩⾐极为合⾝,但黑裙腹际,却见微凸! 哦!这⽩⾐黑裙的女郞,原来有了⾝孕! 这大概就是她面颊微肿的原因?…这大概也就是她不愿与司马⽩相见的原因?… 泪在流,人在动,这⽩⾐黑裙女郞,并未久所呆立! 她略等司马⽩去远,方⾝形一闪,反而走进了司马⽩的房间。 她在司马⽩的桌上留了一张纸条,然后才掩门出室,鸿飞冥冥! 直到曙光已透,司马⽩方带着満怀失望,怏怏转来… 才一推门,他便怔了?他发现桌上多了一张纸条!司马⽩像阵风般,冲到桌前,拿起字条来看,上面写的,不是诗,也不是词,只是几句哀怨绵的话: “天有心,地有心,难道人儿没有心,为何郞负心!” “山云深,潭⽔深,抵相思海样深,岷山叙旧情!” 司马⽩对于这几句哀怨绵的话儿,看得也有点若不胜情,双睛微觉润! 因为,他始终认为这位对自己绵留书的神秘女郞,是柳还珠! 他对柳还珠,本就満腹相思,再经这一勾惹,自然心湖样! 但司马⽩有三件事儿,想不明⽩: 第一,自己对柳还珠绝未负心,想她想得发狂,找她找得要死,她为何竟有这看来凄绝的“为何郞负心”之语? 第二,她既对自己深情款款,为何近在咫尺,偏要故示神秘,不肯提前相见,非要等到“岷山叙旧情”不可? 第三,那只穿孔人耳,究竟谁属?姑且不论,一只⽩钩毒蝎,和一只蓝钩毒蝎,分明是“天蝎秀才”和“天蝎尼姑”所有,柳还珠却从那里弄来?莫非“天蝎双凶”都已落在她的手內? 想至此处,司马⽩有点胆战心寒… 因为“天蝎双凶”是他誓必手刃,不共戴天的⽗⺟之仇,司马⽩生恐柳还珠竟越俎代疱,杀却“天蝎双凶”弄得自己无法尽人子之道,难向行人代,甚至于会严厉叱责柳还珠,弄得彼此决裂! 三椿疑问,一椿恐惧!统统无法解决… 唯一的期望是赶快到达“岷山”寻着“负心潭”找到柳还珠,当面锣,对面鼓,在畅叙旧情之下,把一切不解之事,弄它个清清⽩⽩! 司马⽩起初是想等待那位神秘女郞来接近自己时,揭开她的秘密。 故而才故意住店,给对方接近自己的机会! 如今,他急于赶赴“岷山”变了主意! 千把里路程,他要⽇夜兼程,除了喝⽔打尖之外,连夜晚也不歇宿! 这样,纵因山路难走,无法太快,但辛苦一些,约莫二⽇夜一,也就可以到达地关。 主意既定,司马⽩付帐离店,就在这镇集之上,尽量采办⼲粮食⽔,准备必要时连余中打尖,也要放弃,啃些⼲粮,喝些冷⽔,先赶到“岷山”再说! 就在他采办粮⽔之时,忽然发现镇街之上,有人卖马。 那是一匹鞍辔齐全,极为神骏的青骢马,稍有眼光之人,一看便知是匹蒙古佳种午里良驹! 青骢马⾼有十六七掌,昂首骄嘶,与一般矮小川马,比较起来,越发显得超卓! 司马⽩心想买匹良驹代步,岂不省却不少劳累?或许此驹真有千里脚程,则骑上一⽇夜“岷山”便可能在望。 问起马价,却相当昂贵,索讨百两纹银。 司马⽩也不还价,取出一锭⻩金,折算⽩银,买了那匹青骢骏马,立即搬鞍认镫,上马疾驰。 司马⽩迭经大难,比起初出道时,虽算略有经验,但在险恶无边的江湖之中,他仍然要算是个容易上当的新嫰儿! 他以为骑上了千里马,其实却等于是上了阎王背… 问题在于卖马以后,他没有对这匹马儿,详细检查一下! 司马⽩如今一⾝功力,相当超卓、⾼明,盖代凶琊都未必能耐他何,区区一匹青骢马,能作得了多大的怪呢? 马儿不会咬人,纵令会踢,也不可能踢得着轻功绝世,几乎在短程中,可以比马儿跑得更快的司马⽩! 花样在那儿呢?对方的布置,也委实绝妙,花样在马鞍之下,凶险在马镫之后… 马鞍和马镫的空隙隐蔽之处,至少躲蔵着十只蝎子! 换句话说,司马⽩人坐马上,纵辔狂驰之中,那里会注意跨下? 这或大或小,显然每只都是精选,具有特殊毒力的蝎子,随时都可以在司马⽩的腿大、小腿,或庇股等处,狠命的螫上一记! 但司马⽩上马以后,这十只蝎子,却老老实实地,蛰伏不动,并未发难。 它们当然不会对司马⽩客气,它们均业被教调通灵,是在等候讯号,执行命令! 将对这十只毒蝎,发号施令之人是谁呢? 这答案不难解答,只消看看那些毒蝎尾钩,是何⾊泽? 清一⾊,同是蓝的… 答案有了,这设下毒计,卖了一匹蔵有十只蓝钩毒蝎的“要命青骢马”给司马⽩的险分子,是“天蝎尼姑”! 她要在何处下手呢?… “天蝎尼姑”在“天蝎四凶”中,是有名的“”!她认为人在最疲劳时的一切防范,最易松懈,最有可乘之机,则据这种研究,最好的发动时机,便是等司马⽩跋涉长途的万分劳累之际! ⽇落,⽇出,月升,月沉… 一昼夜的拚命飞驰,上千里的路程,致抛撇在后,不单马在息,马上的人,也觉得十分疲乏!… 马乏了,人也累了… 这时,在敌踪未现之前,司马⽩不可能有任何防范意念,确实是最良好的下机手会! 机会到了,人能配合得上么?… 答案是“能”因为这是“天蝎尼姑”的预谋行动… 她不能一路追踪,司马⽩不分昼夜,尽量快跑,就是“天蝎尼姑”另有一匹脚程彷佛的千里龙驹,但急急追赶之下,必被司马⽩发觉,反而生出戒意! 故而,她是预设站头,在算好司马⽩开始疲累的地方开始,直到抵达“岷山”的路程中,至少设置了十个以上的“追魂站头” 司马⽩一路上虽会为停辔,让马儿息,如今却仍发现自己由于心急赶路,狂驰过甚,把马儿跑得太累,再不让它进点饮食,四腿收汗,这匹相当神骏的青马,不死也要报废! 是仁人,具侠胆,这份“仁”这份“侠”并不一定专门对人,对事、对物、莫不如此。 司马⽩如今便对青骢健马,起了怜念之心,算计路程已离“岷山”不远,想令它好好歇息一阵! 他一面丝疆收勒,使马儿“的答”缓行,一面游目四顾,想找个良好的歇息环境。 有了,路左有片小小山坳,景⾊幽美,⽔草丰盛… 司马⽩认为这小小山坳,是个良好歇⾜所在,却不知道却是“天蝎尼姑”所预先布置的一处“追魂大站”? 他轻抚马儿青鬃,拍了两下马头,表示嘉慰,便勒左疆,策骑向山坳走进。 青骢马似乎感主人慰抚,⾼昂马首,发出一声长嘶! 这时,那山坳之中,也传出一声尖锐牧笛! 山野之中,有牧童吹笛,乃是常事,本来不⾜为奇… 但虽然说是“牧童横骑牛背上,短笛无腔信口吹”总也有些村歌俚曲意味! 像这等只吹一声的尖锐⾼音,便绝非什么意兴从容的牧童所为,而有点暗含杀气的江湖信号意味! 司马⽩如今以算是久经战阵,见过世面之人,一闻笛声,便知有异,准备飘⾝离鞍,看个究竟? 谁知他⾝形尚未离鞍,耳中未听得半丝暗器破风之声,股后、背上以及腿大之间,共起了十处辣火辣的剧痛。 这十处辣火辣的剧痛,当然是那或大或小的十只蓝钩毒蝎,同时发难,每只蝎子,都竖起尾钩,向他狠狠螫了一下! 司马⽩惑了… 如谓“惑”有两种,一种是心智上的“惑”司马⽩弄不懂这十处好似中了利针的奇异痛苦,是从何处而来? 另一种是精神上的“惑”司马⽩在感觉锥心剧痛以后,立即提不起精神来,周⾝软绵绵地,想觉睡,恐怕要立即殒命,化作一滩⾎⽔! 山坳內,走出了人! 司马⽩睡眼惺忪,只模模糊糊的看出是个蓝⾐人,便神智一昏,从青骢马的背上,摔了下来! “扑通”一声,两个滚翻,人便落地不动,他所着⾐裳的腿股等处,并沁出⾊呈紫黑的十点⾎渍! 那从山坳中走出来的蓝⾐人,是个女人,但非寻常女子,她少了一种最能亲托女子容颜美丽的东西,她头上没有头发! 这是个尼姑,是个⾝穿奇异蓝⾊缁⾐的尼姑! 虽然没有如云鬓发,加以衬托,这尼姑看上去仍十分美丽! 因为,她有另外一种本钱,比头发更对女人重要的东西——年轻。 这蓝⾐尼姑,约莫只有二十三四或二十四五光景?… 二十三四五。并不算太年轻,是女人最美的年龄么?比起十六七八九来如何? 都美,但美得不同,一个是美得含蓄,一个是美得奔放,一个是美得俏,一个是美得… 柳叶眉、杏核眼、樱桃小口一点点,这蓝⾐女尼委实美得绝,但看上去,却不太像个尼姑! 装扮像、佛珠、缁⾐、戒疤、云拂,尼姑该有的打扮,她都有… 眉⽑、鼻子、嘴巴、都没有褒贬,因为尼姑脸上,也应该有这些东西。 问题出在那双眼睛,⽔汪汪,太灵活了,顾盼之间,魂勾摄魂,仿佛能噴出火来! 尼姑是出家人,讲究是七情淡而六空,怎么能有这么一对超越妲姬,寒过杨贵妃,看得傻殷纣王,得死唐明皇的桃花媚眼! 一出山坳,这蓝⾐女尼两道⽔汪汪的眼神,便盯在司马⽩的⾝上! 她起初犹有戒意,不敢突然接近司马⽩,直等看清司马⽩背股腿之间的十处⾎渍,她的疑虑戒意,才从眉宇间慢慢消褪! 这时,有支冷酷而带有杀气的队伍,正在接近司马⽩… 这队伍,就是纷纷从马上爬下的十只蓝钩毒蝎! 它们似乎想给司马⽩再来一下! 蓝⾐女尼瞥见,口中忽又发出那种宛如牧笛的奇异声音,不过却不像前次那等尖锐,比较来得缓和… 十只毒蝎闻声,立即转向,被蓝⾐尼姑收⼊缁⾐大袖之內。 蓝⾐尼姑⽇注司马⽩,自言目语地,媚笑一声说道: “蓝钩毒蝎,天下闻名,你挨了十钩,居然尚不会当时断气,委实算得上是条铁铮铮的汉子…” 话方至此,山坳之中,居然又有人接口娇笑地,⾼声问道: “二师姊,大功告成了么?” 随着话声,又有个比较更年轻的十八九岁蓝⾐尼,走出山坳。 这女尼手中持着一只径约三寸的黑⾊圆筒,向晕卧在地的司马⽩,遥遥比准! 年长女尼摇手叫道: “蓝烟师妹莫按机簧,你看见他背腿股间的十处蝎螫⾎渍没有,用不着这具留用万一的‘烈火飞蝗筒’了!” 那名叫蓝烟的更为年轻女尼,飘过一瞥相当冶的眼⾊说道: “蓝云师姊,你莫非怜惜这位本门大敌‘圣剑书生’,有对他降甘露之意?” 从她们的相互称呼听来,这蓝云、蓝烟两名年轻女尼,似乎是天蝎尼姑的门下弟子。 蓝云此时戒心已退,走近司马⽩,向他脸上,盯了两眼笑道: “张敞卫,无此风神,在砍下他的人头,去骨缩小,向师傅报命之前,若不先好好享受一番,拿他当作对象,实验实验‘素女偷元’的采补大法,得些益处,岂非暴殄天物?…不过…” 蓝烟见蓝云语音忽顿,不噤讶然问道:“不过什么,师姊怎不说将下去?” 蓝云笑道: “不过这位‘圣剑书生’的功力太⾼,连师傅都似有点对他忌惮,我们敢替他解蝎毒吗?若是蝎毒不解,神智欠清,纵然利用物药主力,勉強合,但携云握雨之间,岂不索然寡味,等于搂着一具木头人吗?” 蓝烟闻言,咬牙说道: “既然如此,⼲脆给他一记‘烈火飞蝗筒’,烧个⼲净,免得又留后患!” 语音方落,又要把手中那具黑⾊圆筒,举向司马⽩比准蓝云笑道: “师妹莫要急,纵要杀他,也要先砍下人头,去骨缩小,不然怎么向师傅代?…” 说到此处,忽然又摆出作师姊的威风,双眉一扬,朗声说道: “蓝烟师妹,你把‘圣剑书生’司马⽩抱进山坳洞內,由我用‘天戮神刀’下手,保持他头颅完美,才可在师傅面前,好好领笔奖赏!” 蓝烟⾝为师妹,不能不遵师姊吩咐,只得揣起那枚霸道无伦的“烈火飞蝗筒”来,下把司马⽩抱起,向山坳之中走去。 但这一怀中抱人,司马⽩的英俊容貌,男子体香,不噤又引得平素便风流逸,不守清规的蓝烟小尼,海翻澜,心猿意马! 走进山坳,遥见坳左壁下,有个洞⽳,蓝烟边自抱着司马⽩,进向洞⽳,边自扬眉叫道: “蓝烟师姊,我想起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用我的‘蓝烟戮魂针’,先连以七针,刺透他‘气海’大⽳…” 蓝烟听得双眉微皱,目注蓝烟问道: “这样一来,他的內力真气,便永远无法再聚,我们既要杀他,则‘天戮神功’一落,便头断魂飞,何必如此费事?” 蓝烟笑道: “针刺‘气海’以后,再用‘天戮神功’,挑断他手脚大筋…” 蓝烟道: “师妹好狠,你要先废了他?…” 蓝烟银牙微咬下,点头接道: “对,先破他內力真气,再废他手⾜四肢,便该替他解蝎毒了!” 蓝烟皱眉道: “既对他如此残酷,还要替他解毒?…” 蓝烟向怀中所抱的司马⽩盯了两眼,秋波生舂,媚笑说道: “给他吃⾜苦头之后,也该给他安慰安慰来点好风光了,云姊莫要忘记,这位‘圣剑书生’,內力真气被破,手⾜四肢被废,却仍有一肢未废,风神依旧倜傥,他仍是一个男人,一个极为漂亮的男人…” 刚刚秽语至此,这位蓝烟小尼,突然低低“嗯”了一声… 因为,她察觉出了怀中所抱的漂亮男人,有了一般男人的动作! 所谓“一般男人的动作”就是“⾊的动作”不漂亮的男人,固会如此,漂亮的男人,也会如此! 那是一只男人的手,从蓝烟小尼的腋下,滑向她的左啂。 蓝烟小尼満腔火之际,当然正投所好,令她全⾝酥软,微觉魂消! 但一转念间,又觉事太蹊跷!… 这只属于男人,颇有魔力的手,当然是“圣剑书生”司马⽩的一只右手,他人已昏,蝎毒未解之下,这只手怎会动呢? 疑念方毕,手儿已停,并微有所触,也略有所按… 这只手儿,虽然走的是香体路线,但目的却不太荒唐,它所按的,并不是蓝烟小尼左那堆温香新剥的头软⾁,只不过难以避免的,有所触碰而已! 手儿所按的,是蓝烟小尼左啂下的“期门”大⽳… 一丝奇热,从对方掌心,透⽳而⼊,使蓝烟小尼既觉舒服,又觉难过地,全⾝微起痉筋! 跟着,耳边起了蚊哼似的,但却极为清晰,第三人无法与闻的语音说道: “说老实话,你师傅‘天蝎尼姑’和‘天蝎秀才’欧纶,如今何在?否则,我的內力真气未废,你的心肝五蔵,却要废了!” 蓝烟不是傻瓜,她当然知道,这是司马⽩所发的“蚁语传声”! 她虽极为惑于十钩齐螫,毒力惊人,这位“圣剑书生”怎会无所畏怯?但却知对方所说绝非虚语,按住“期门⽳”的这只有点风流不下流的手儿,只消內力一发,掌心微登,自己委实必将蔵腑尽碎,死得甚为凄惨! 在这种情况下,蓝烟小尼周⾝冷汗,念冰消,她自行止住脚步。 口中并低低说道: “我不知道…” 这虽是答复司马⽩天蝎双凶何在之问,却不知道她和她师姊蓝烟,错失了一个大好机会! 司马⽩千里奔驰,十分劳累之下,加上十钩齐螫,蝎毒惊人,当时确⾝卷神慵,昏睡在地。 假如蓝烟一刀疾落,或蓝烟按动那具极为霸道的“烈火飞蝗筒”崩簧,司马⽩怎逃劫数?早化南柯一梦! 偏偏他风神俊美,占了便宜,使这两个蛰伏已久,静极思动的小尼,起了念! 她们要先废司马⽩內功四肢,再尝甜头,才给了司马⽩机会! 所谓“机会”是司马⽩具有不畏毒力的特异体质… 这种特异体质,会发挥功能,一面祛除毒力,一面使司马⽩恢复神智。 等他神智完全清醒,那只右手,便有欠老实,不太规矩,伸向蓝烟小尼馥馥、软绵的魂销所在! 曾经沧海难为⽔,除却巫山不是云,司马⽩见过世面,不会太腼腆了,以前,叫他这样他都会脸红手颤,如今却借机戏弄蓝烟小尼,想问出自己望渴相寻的“天蝎双凶”下落? 蓝烟那句“我不知道”说得虽低,却不是什么“蚁语传声”等內家绝艺。 蓝云见蓝烟突然停步,又这等自言自语,不噤诧然问道: “烟妹,你在和谁说话,还是自言自语?” 蓝烟不能不答,又不敢实答,只得苦笑一声缓缓说道: “我是在说师傅和欧师伯,究竟蔵在何处?为什么连我们都不知道?” 这个小尼姑,相当狡黠! 她如此答话,一面是向司马⽩表示自己委实不知“天蝎双凶”下落,一面也希望蓝云小尼,因此而获得暗示。 不过,蓝云却没有想到事情已有蹊跷,以致未作深思地,顺口答道: “烟妹为何这样问话?师傅与欧师伯,查出欧纶司马⽩未曾死在‘洞庭’,⾝后并可能有強硬靠山,必然继续寻仇,敌明我暗,才是上策,遂故意隐匿踪迹,只在各处要站,安排耳目!所以不告诉我们蔵⾝地点之意,也是为了全安保密,老人家不是每隔两三⽇,都会亲来各站,略作巡查的么?” 司马⽩听得蓝云小尼如此说法,方知“天蝎双凶”委实刁狡,但也从而知晓“天蝎双凶”既能每隔两三⽇,便巡查各站,可见他们匿⾝之处,仍在四川境內… 蓝烟等蓝云小尼话说完以后,极为知趣地,据司马⽩的耳边密语指点,代他问道: “如今,司马⽩既已落阱被擒,老人家该不必再故作隐匿了吧?” 蓝云小尼笑道: “那当然,昨⽇师傅来过,至迟后⽇,欧师伯必来巡查,故而我们要把握这一两⽇美好宝贵时光,在司马⽩⾝上,享⾜风流乐趣,然后再把他给欧师伯,领受重赏!” 蓝烟小尼听完蓝云小尼的这番话后,脸上神⾊,突转黯然! 因为她深知侠义人物,最恨的便是凶狠,蓝云师妹,不知局面已变,仍一味強调凶,只怕师姊妹的两条命,今⽇难保… 蓝云见蓝烟虽把司马⽩抱得紧紧,却兀自出神呆立,未曾举步,不噤愕然问道: “师妹,走呀,不把司马⽩抱进山洞之中,找点风流快活,却抱着他过这⼲瘾则甚?莫非你想换个新鲜花样,来场大体三三的幕天席地不成?” 蓝烟小尼的脸上皱眉,心中叫苦,两只脚儿,却仍是不敢移动。 司马⽩知晓自己按在蓝烟左啂下“期门⽳”上的这只右掌,威力极強,使她不敢轻举妄动,遂再凝真气,仍以“蚁语传声”说道: “走,到了洞中,再说,但绝不许耍花样,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保证留你一条小命!” 司马⽩这耳边传声的末后一语,对于蓝烟小尼来说,直如醍醐灌顶! 她深知凡属侠义人物,决不轻诺寡信,司马⽩既有了这句话儿,自己已生出鬼门关,等于是在红脚盆內,再洗过一个澡了! 心內一宽,愁眉立展,把司马⽩抱得紧紧地,向山洞之中走去。 蓝云小尼随后跟来,她隐隐觉得师妹蓝烟的神态方面,似乎突然变得有点怪异! 但这是意识,不是事实,蓝云只觉有点怪异,却说不出怪异何在? 她转念之间,以为是⾊令智昏,蓝烟师妹旷情已久,一旦美男⼊抱,才会念煎人,发生了神魂颠倒现象! 进了山洞,司马⽩目光微瞥,才知可能是山林⾼士,或武林前辈异人的修真养之所。 不单山洞宽大明亮,显有通风透光孔⽳,石石灶,丹炉红鼎等修炼既⽇用之物,居然也大致齐全。 蓝云小尼随后进了山洞见蓝烟小尼仍自紧抱司马⽩,遂“咦”了一声问道: “咦,师妹你怎么了?不把他放在上,还没抱过瘾么?少时我让你拔个头筹就是!”司马⽩以密语悄告蓝烟小尼道: “你尽管照你师姐话说…” 有了这耳边密令,蓝烟才把司马⽩的⾝躯,轻轻放在石上。 蓝云见蓝烟放下司马⽩后,立即站起⾝形,毫无接续动作,遂皱眉问道: “师妹,你今天怎么像块木头,一定要板一板,才肯动一动呢?该取出你的‘蓝烟戮魂针’,刺他的‘气海⽳’了!” 照说蓝烟此时“期门⽳”上的敌掌已撒,应该可以向蓝云示警,或改用其他杀手,对付司马⽩! 但蓝烟聪明,她不敢,她知道这些办法,都是自寻死路! 故而,她虽取出一七寸左右的蓝⾊毒针,却对蓝云头摇说道: “姊姊,改个计划好么?我…我突然有点不忍心下得了手…” 蓝云格格笑道: “心若不忍,好事怎成?一场蚀骨消魂的风流快活,岂不化为乌有?…” 语音顿处,向蓝烟伸手叫道: “师妹把‘蓝烟戮魂针’给我,我来下手,刺他‘气海重⽳’,连挑断手⾜大筋之事,统统我来,你等着享受现成快活就是!”蓝烟虽听出师姊已有不悦之意,但把手中“蓝烟戮魂针”递过时,仍向蓝云说道: “姊姊,常言道:‘但得一步地,何处不留人’?我们平时的风流孽累已多,今⽇何必再惹司马⽩少侠?就这样把他放在洞中,等师⽗或欧师伯驾到,再处置吧!” 这番话儿,着实大出蓝烟意外!… 她接过“蓝烟戮魂针”来,怔了一怔,轩眉狂笑说道: “好个‘但得一步地,何处不留人’?但师妹怎不知‘阎王注定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你想留司马⽩也留不了,因为欧师伯业已提前驾到!” 这句“天蝎秀才”欧纶已到之语,把蓝烟小尼惊得一回头。 但洞口空空,那有欧纶的人影,脑后“⽟枕⽳”的方位上,却已响破空微声! 自己的暗器风声,自己听得悉,蓝烟小尼不用回头,已知道这飞向脑后“⽟枕⽳”的,正是自己刚刚递给蓝云师姊的“蓝烟戮魂针”! 脑后“⽟枕”是极重要的⽳道,与“气海⽳”又自不同。 “气海”中针,不过真气被破“⽟枕”若是中针,却必将贯脑死亡! 蓝烟不会想死,但她却未曾闪躲。 因为她知道蓝云既先用欧纶驾到谎言,骗自己回过头去,再发辣手,则要杀自己之心,业已铁定! 蓝云功力,本就略为⾼于自己,再在如此近的距离之下,猝发“蓝烟戮魂针”自己不论如何闪避,都已多余! 既已闪不过去,便不如索不闪,或许反可获得同情,赌个命运! 所谓“同情”是指获得司马⽩的同情。 蓝烟认为司马⽩既已神智清醒,则人躺石榻之上,决不会对蓝云暗算自己之事,坐视不理。 这位“圣剑书生”休看年纪轻轻,但修为甚⾼,连师傅师伯,都对他忌惮三分,只一伸手,自己大厄必解,而那心狠手辣的蓝云师姊,也将吃不消而兜着走了…。 百念一转的电光石火之间,事情已见分晓! 蓝云于飞针出手以后,方厉声叫道: “本门不容叛逆,婢替我纳…咦…” 她这声历叫,是头厉而尾不厉,尤其是“婢替我纳命”的“命”字,竟未出口,而变成了一个“咦”字! 话变,由于针发,那“蓝烟戮魂针”在即将打中蓝烟脑后之际,突然转向,在空中折飞了半个圆弧,向石榻,似打中在司马⽩的右手指逢之间!… 这事,太奇怪了,由不得蓝云不情动一震,发出了一声惊“咦”! 蓝烟一来因锐啸消失,脑后并未受伤,二来又听见这声惊“咦”便知自己死里逃生,大厄已度! 地这才缓缓回过⾝来,若无其事地,向蓝烟含笑问道: “师姊,你刚才是想要谁的命?本门叛逆,又是谁呢?” 这句话儿,问得有点刁钻,令蓝云微蹙双眉,嗫嚅难答! 因蓝烟虽颇狡黠,蓝云也不笨挫,她已看出事情颇有蹊跷? 不过,她想不到司马⽩居然能自行祛解蝎毒的奇异体质,不知道蹊跷何在而已。 如今,蓝烟出语责问,自己若是直言,师姐妹间,必将抓破脸⽪,会不会对自己有甚不利? 故而,蓝云一面沉昑,一面运功加強耳力,想听听附近是否有甚蓝烟所倚仗的外人?再则,这平素相当乖顺的小丫头,今⽇怎么变得这般桀傲胆大? 蓝烟向蓝云质问以后,目光一扫,瞥见那“蓝烟戮魂针”正夹在司马⽩五指之间,并略为动了一动,遂“哦”了一声,佯作恍然有悟笑道: “我明⽩了,师姊是想要这‘圣剑书生’的一条小命,但想要命,他咽喉,想破真气,他气海,师姊却为何用‘戮魂针’,向司马⽩少侠的右手则甚?…” 蓝云功凝双耳之下,听清右近绝无他人,因吃准蓝云修为,不如自己,遂心胆又壮,冷笑答道: “好,你既要问,我就告诉你,本门中的叛逆是你!” 蓝烟皱眉道: “我?…我既未欺师,又未灭祖,怎么会是叛逆?…” 蓝云冷笑道: “本门中对付仇敌,是忌仁慈,尽量要斩草除,不会留下后患!你刚才竟为司马小贼求情,岂非迹近叛逆?尤其连称呼也改,左一个‘司马少侠’,右一个‘司马少侠’,更显然已与本门大敌,站在一起了么?” 蓝烟叹息一声,目注蓝云,缓缓说道: “世间尽有回头路,看君是否肯回头?‘天蝎门’绝非正派,我们⾝陷泥淖,无力自拔,如今,好容易才有个脫离苦海的向上机会,师姐纵不肯拉我一把,难道还不肯让我自己爬么?” 这些话儿,虽是有点故意说给司马⽩听,但也可以看出这蓝烟小尼,尚有几分灵,值得加以怜悯,加以援救! 蓝云居然尚未参透端倪,嘴角微微一披,哑然说道: “你脫离苦海的机会何在?” 蓝烟指着夹在司马⽩右手五指间的“蓝烟戮魂针”道: “就在那‘戮魂针’上!” 蓝云不解其意,顺着蓝烟所指,却见那针儿,在司马⽩指之间,被念得转了一转! 这种现象,吓得蓝云连退两步,失声说道: “他…他…他的蝎毒解了?…” 蓝烟笑道: “毒若未解,司马少侠怎能施展內家‘大接引神功’,把你向我脑后‘⽟枕’死⽳来的‘蓝烟戮魂针’收去了” 蓝云银牙一挫,怒视蓝烟道: “是你替他解的?” 蓝烟握头道: “我若替司马少侠解毒,对于本门来说,便真是有了叛逆行为,但毒是司马少侠自解,他遂成了我的苦海度厄之舟,给了我一个回头自新的向上机会!” 蓝云犹不肯信地,头摇说道: “十钩齐螫,奇毒无比,我…我不相信他能自行调解?但…但你也好似并没有获得替他解祛蝎毒的所需时间?…” 一语未毕,有人接口说道: “她虽没有替我解毒的所需时间,却合了我自己解毒的所需时间…” 这突如其来的语声,自然是司马⽩所发。 他一面发话,一面已从石榻上坐了起来,手中拈着那“蓝烟戮魂针”俊目凝光,看着蓝云,嘴角间浮起一丝微含讥嘲,而又带有怜悯笑意! 这不是胡说八道,蓝烟所云司马⽩业已自行祛解蝎毒之语,是事突了! 蓝云一觉司马⽩从石榻上坐了起来,便自全⾝发抖… 她不是能接受这种几乎接近不可能而终于可能的事实,奇得发颤?抑或自知难逃诛戮,惊得发抖?… 都不对,答案是蓝云凶心未泯,她在作戏!… 佯作奇诧惊吓过度的抖颤之下,蓝云已把自己两件凶毒暗器,准备妥当。 蓦然间,蓝云一声不发,只把牙⾁猛挫,双手一抖。 一蓬蓝⾊烟雾,飞罩蓝烟,一蓬⾜有百十点的蓝⾊小小晶光,则向榻上刚刚坐起⾝形的司马⽩飞去。 陡然间,司马⽩脸上的怜悯微笑,首先变成厌恶冷笑! 蓝⾊烟雾也不往前罩,似被內家无形劲气所,倒卷回头,反而把蓝云自己罩住! 跟着,百十点蚕⾖大小的蓝⾊晶光,也一齐折转,⼊蓝⾊雾幕! 一声惨哼,一阵爆音,蓝雾四散,晶光飞… 等到这些情况消失,蓝云小尼那里还似人形?简直成了一地碎⾁,和浅蓝⾎⽔,死得好不凄惨! 蓝烟小尼见状,忍不住珠泪双流,连连头摇,顿⾜失声说道: “蓝云师姊怎的如此执不悟,不肯回头?她大概决想不到,会死在自己所炼的‘化骨追魂弹’,和‘蓝香夺魂烟’下,并粉⾝碎骨,死的这样惨法!” 司马⽩叹道: “我本来已对她起了怜悯之心,谁知她竟凶念不泯,自寻死路!…我…我应对姑娘怎样称谓?…” 蓝烟恭⾝答道: “小尼法名蓝烟,但今后即改琊归正,则不论是否青丝再蓄,均已往事如烟,司马少侠请叫我家俗小名‘燕儿’便了。” 司马⽩道: “燕儿姑娘当真不知道‘天蝎秀才’和‘天蝎尼姑’的蔵⾝之处?” 燕儿苦笑道: “人既知非回头,其言必真,其意必善,司马少侠应该信得过我,决不会对你再作任何隐瞒,我只觉得师傅与欧师伯,既能每隔二三⽇,便到十一个耳目关卡中巡视,则他们蔵⾝之处,不可能离此太远…” 司马⽩道: “燕儿姑娘的这种推想,与我不谋而合,可说是完全一样…” 他语音略顿,想了一想又道: “燕儿姑娘,你肯不肯与我合作,在此略候一二⽇,俟‘天蝎尼姑’或‘天蝎秀才’来巡视时,替我作个掩护好么?” 燕儿不答,把颗螓首,渐渐低了下去… 司马⽩以为她是低头想事,细加考虑,故而也未在意。 谁知燕儿的头,不但越来越低,并“咕咚”一声,连⾝形也扑倒在地! 司马⽩不知出了差错,赶紧注目细看,并连叫“燕儿姑娘…燕儿姑娘…” 燕儿是向前仆倒,使司马⽩才一注目,便知蹊跷所在… 她蓝⾊缁⾐背上,多了一件东西——是只蝎子。 不是真蝎,是只铁蝎! 以司马⽩而言,所谓“铁蝎”的名称,形状,甚至“滋味”对他都不陌生。 因为,他挨过一只! 上次,与柳明珠雨云巫山,自恨荒唐地出了秘洞,到达⾕口之际,前“七坎”死⽳之上,便挨过“天蝎神君”蔡昌所发的一只⾚钩铁蝎! 若非温柔所赠的“护⽳龙鳞”恰巧在“七坎⽳”上,佩有一片,司马⽩早就被一蝎穿心而死! 他因害过厉害,看见燕儿所着蓝⾊缁⾐背后的“脊心⽳”上,只露出一点铁蝎蝎头,便知燕儿在“天蝎尼姑”门下,可能造孽已多,如今空有改琊归正之心,仍恐难逃浩劫!… 细看之下,果然不错,蝎头在外,蝎尾剧毒,已透脏腑! 燕儿不单业已气去,人并凄惨无比地,开始逐渐化为⾎⽔! 司马⽩本⾝虽有不畏奇毒的特异体质,苦于无法及人! 他奇遇再多,修为精进再快,对于这种已成事实的局面,也无法加以挽回! 司马⽩喟然一叹,伸手从燕儿——蓝烟背上,把那只铁蝎起出。 二人已惨死,并开始化⾎,还起这铁蝎何用?… 司马⽩不是想救燕儿——他已知燕儿无救! 他是气愤对方不许燕儿回头向上,竟暗发如此辣手,想替燕儿报仇——看看蝎尾⾊泽,确定此人是谁? 等他从燕儿的“脊心⽳”上,把整只铁蝎起出,方看出铁蝎尾钩,乃是⽩⾊。 欧纶,下毒之人,是“天蝎秀才”欧纶… 刚才,蓝云小尼所说“欧纶提前到达”之音,虽是诈话,居然一语成真,欧纶竟当真到过,只不过隐⾝暗处,未曾出现而已。 司马⽩气往上撞,俊目一翻,神光电地,厉声叫道: “欧纶,你名列‘天蝎四凶’,在当代武林中,虽非正人,也具一流⾝分,不应该鬼鬼祟祟,背后伤人!常言道得好:‘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我旧仇新怨,必须作一了结,赶快现⾝,与你家司马小爷,各凭实真功力,放手一搏,強存弱死,才是好汉!否则,像只乌⻳般,老把头儿缩在壳中,岂不有辱今名?” 这番话儿,说得极重,司马⽩雅士家风,不惯耝口,他在气极之下,已将流转江湖时,所学得的几句挖苦话儿,全都说了出来。 “天蝎秀才”欧纶也是心⾼气傲之人,他若在场,照说必被骂得躲蔵不住,⾝而出! 但司马⽩语音顿后,却四方寂然,不曾有半点反应… 司马⽩火冒三丈,不再保持风度地,提气⾼声,破口骂道: “欧纶,你是下流鼠辈,无胆匹夫…” 连骂数声,寂然如故! 司马⽩忍耐不住,闪⾝冲出洞口! 才出洞口,他便一怔! 不是洞外有甚恶毒厉害袭击,洞外依旧无人,但壁上苔藓之间,却留得有字! 四个大字,龙飞凤舞,好一笔羲之狂草,写的是: “请⼊岷山!” 虽然苔藓间镌痕尚新,显然人去未远,但司马⽩既知对方是“天蝎秀才”欧纶,便知双方功力仿佛,脚程相若,谁能先走出二三十丈,后追便属徒劳! 何况,山林之间,可隐蔵的处所太多,欧纶若是不逃而隐,等自己追到切近,来个杀手骤发,更是极为不利! 到了“岷山”司马⽩缓步从容,象是一位潇洒从容的游山俊客“岷山”又称“汶山”、“渎山”、“沃焦山”、“青城”、“峨眉”皆脉于此,故而深幽险秀,为川北一大名山。 司马⽩⼊山之前,在山脚下一个兼卖酒饭的茶馆打尖,便向替自己送酒菜来的小二笑道: “小二哥,可知道这‘岷山’之內,有个‘负心潭’么?” 那店小二听了“负心潭”之名,不噤怔了一怔,头摇答道: “山內名潭极多,近处的‘柳潭’、‘松潭’、‘瀑积潭’、远处的‘⽩犀潭’、‘黑龙潭’、‘天心潭’,我都知晓,却从来不曾听说过有个‘负心潭’呢!” 司马⽩闻言,不噤双眉深蹙! 因为,这等茶馆中的店小二,整⽇从茶客闲谈以內,天南地北,无所不闻,向来另有“茶博士”之称,尤其对当地的山川地理,风俗掌故,帙事琐闻,更极为悉,他即不知“负心潭”的所在,自己却到那里去找? 皱眉之下,想起钱可通神,遂取出一块碎银,递向店小二道: “小二哥,请多费神思,想上一想,或许那‘负心潭’是什么潭儿别名?” 店小二千恩万谢的接过碎银,但乃苦着脸儿,向司马⽩说道: “那些潭儿的别名不多,有的我知道,像‘⽩犀潭’又名‘隐仙潭’,‘黑龙潭’又名‘潜蛟潭’…” 常言道:“钱可通神”果然不差,店小二手中紧捏着那块碎银,好似获得什么灵感?语音忽顿,脸上现出了奇异神⾊! 司马⽩发现了店小二这种神情,心中一喜,赶紧问道: “小二哥是否想起什么?” 店小二颇为奋兴地,点头说道: “我想起了‘天心潭’之得名是为了一双男女,男的幼年穷困,蒙女的不时周济,以⾝许之,红袖添香,捧灯侍读,但秋闱得意,领了官职后,却负心忘情,另取⾼门!女的闻讯,心碎投潭,男的一⾝荣耀,还乡祭祖时,却毫不念及旧⽇恩情,终于携眷游潭时,被一阵狂风,卷⼊潭中溺死…” 司马⽩失声道: “照小二哥如此说来,这潭因然可名‘天心潭’,但也可以叫做‘负心潭’了…” 店小二笑道: “或许是‘负心’二字,不太好听,故而此潭虽有‘负心’之实,却只有‘天心’之名,相公要去潭边寻人?还是眺赏景⾊?” 司马⽩怎肯对于世俗人物,透露心中之事,遂随着店小二的语气答道: “我不是寻人,只是偶然闻得‘负心潭’边幽景,可称天下无双,想去开开眼界而已,小二哥请把路径,告诉我吧。” 店小二喜孜孜地,一面揣起碎银,一面向司马⽩笑道: “相公要去‘天心潭’,还较容易,若去‘黑龙潭’,尤其是‘⽩犀潭’,路就太难走了,非有一⾝上乘武功不可…” 语音一顿,遂把前往“天心潭”的出径走法,对司马⽩细加叙述。 说完之后,又复笑道: “相公照我所说路径,先到‘瀑积潭’,再辛苦攀援上百数十尺,翻过‘瀑积潭’的一段⾼壁,穿越‘回音⾕’,便是那片地势不小的‘天心潭’了!” 司马⽩对于柳还珠,相思満腹,对于“天蝎双凶”则仇火煎心,那耐在此久坐?胡进点饮食,便付帐起⾝。 店小二得人钱财,总思巴结,边自哈着儿,把司马⽩送出店外,边自陪笑说道: “启禀相公,‘天心潭’和‘瀑积潭’两处景⾊,虽然均美,但到‘天心潭’前,必须穿越的‘回音⾕’,却更是造化之奇,相公千万不可错过,在⼊⾕十尺后,不妨提气⾼声,昑诗一句,或是啸它一啸试试。” 司马⽩未怎在意地,随口应了一声,便自走出店外,⼊山而去。 才登山径,绕过一片⾼壁,便有一片⽩光,面飞至! 司马⽩艺⾼胆大,一偏头,便伸手把那道突如其来的⽩光摄住。 ⼊手便知,只非暗器,只是一枚纸镖。 既用纸镖,则掷镖之用意,不外二者,一是示警,一是送信。… 司马⽩前来“岷山”之意,本为寻人,也为寻事,故而他不怕人来惹他,却怕人不惹他。 纸镖人手,他先不拆阅,却目注纸镖来处!… 这枚纸镖是从壁顶下掷,如今壁顶空空,只见风拂树摇,那有丝毫人影? 司马⽩也知对方若肯现⾝,便无须再用纸镖,传甚讯息? 他怅然一叹,只得动手拆镖。 张开那折叠纸镖,只见上面写了极简单的两句话儿是: “蝎在回音⾕,人在负心潭” 蝎,当然是指“天蝎秀才”与“天蝎尼姑”所属的⽩钩蓝钩毒蝎。 人,当然是指司马⽩朝思暮想,魂梦为萦的心上人——柳还珠。 她,他本是为人为蝎而来,如今是蝎也有了…人也有了… 但… 但这用纸镖传讯人,却是谁呢?若不是柳还珠,她怎知自己的心中之事?若是柳还珠,她为何不早与自己面,非要自己前去“负心潭”不可?… 照店小二所说故事听来“负心潭”不过风景颇佳的一泓潭⽔,并无什么特异价值,柳还珠何必非要坚持用这地方,来作她与自己久别重逢的互诉相思之处?… 从反面一想,司马⽩不噤想出一⾝冷汗! 会不会柳还珠获悉自己与她别后,又结了柳明珠、江小秋、花寒⽟、姬彩凤、姬小凤,温柔等不少红妆密友,尤其知道了自己胡里胡途之下,与柳明珠雨云巫山,无可奈何之下,等于是招赘通天教,成了副教主之事。 历历如此,柳还珠可能真会嗔怪自己贪好⾊,弃旧负心。而气无可出,要把自己设法推下“负心潭”去… 越想…越对… 因若非如此,柳还珠为什么不把那泓幽美潭⽔,叫做“天心潭”而要叫做“负心潭”呢? 司马⽩认为自己业已想通,反而一⾝冷汗渐收,居然心安理得! 他认为若无柳还珠当初在太湖湖畔,发现自己,哀求柳东池、葛心仁二老苦心相救,自己早化南柯,那里还会有屡次的福缘巧遇,成就了如今这⾝不弱武学? 这条小命,既然本是柳还珠所救,加上分情负心,也并非全无事实,则便由她推下“负心潭”去,又复何憾? 司马⽩只希望“蝎在回音⾕”一语,成为事实,让自己独毙“天蝎双凶”报了⽗⺟之仇,则见了柳还珠后,便她不推,自己也跳下“负心潭”去,免得将来对柳明珠,对江小秋,甚至于对温柔,都还有推不开,说不明,剪不断,理还,非可仗武功解决的无穷感惟烦恼! 假如“回音⾕”中,不遇“天蝎双凶”或自己能力不够,被欧纶,或“天蝎尼姑”逃走,则自己见了柳还珠时,便坦然先承一切负心情事,再向柳还珠乞命一年,誓必在这一年中,追杀深仇,只要⽗⺟之仇一报,决不贪生,立回“负心潭”投潭一死,向柳还珠表示谢罪! 道理一经想通,生死得失一经撇开,司马⽩何止冷汗渐收?简直是天君泰然,怀之间,一片朗旷! 他刚才心中想事时,脚下并未稍留,是照着那店小二所告诉的山径行走。 翻过两座峰头,走了不少山径,眼前已是一片灵妙情景! 四周清翠,全是削壁⾼峰,央中则积⽔成潭,⽔⾊清澈,几可见底! 北面的峭壁最低,约莫只有十七八丈⾼下。 东、南、西,则全是排云峻峰,约有七八道噴珠溅⽟的飞瀑流泉,从各峰汇聚,或如匹练抛空,直落潭中,或先为突石所承,溅成一天⽔气,飞扬四洒,使这山潭周遭,不论树右花草,都是润润的,苔藓之属,更缘油油的肥厚无比! 司马⽩用不着回想店小二之言,一看情景,便知道这是“瀑积潭” “瀑积潭”既到,则翻过潭北那片十七八丈的削壁,便可进⼊“回音⾕”了。 照司马⽩的心意,已决定投潭忏情,则他活在人间,不会太久。 既已活不太久,则对于目前情景,应该尽量流连,所谓看一眼,是一眼了! 不“瀑积潭”的景⾊,虽然清灵得⾜供眺赏,司马⽩却绝不流连,他几乎是立即转⾝,扑奔北面峭壁。 并非他不风雅,而是司马⽩心中,无以闲情逸致! 他如今心中,没有“景”“⾊”只有“情”“仇”! 对于“情”他要忏情,对于“仇”他要报仇。 万一去晚一步“天蝎双凶”在“回音⾕”中,冥冥鸿飞,或柳还珠在“负心潭”边,鸿飞冥冥,则司马⽩这趟千里岷山,岂非跑得冤枉透顶? 到了北面壁下,虽有小径,以及藤曼之属,可资攀援,但司马⽩却因心急,一看峭壁共仅十七八丈遂先以一式“海鹤钻云”拔起六七丈⾼,然后再施展“梯云纵”的绝顶轻功,三四度端膝借力,便自飘然登顶。登顶一望,才知造化之奇。 司马⽩已从低处登⾼,但到顶以后,举目望去,仍见群峰揷天,此⾝仍是在最低之处。! 司马⽩不噤微觉感慨,心想“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之语,果然不差,自己空觉福缘巧合,成就不弱,但置⾝于天地之间,仍然渺如沧海一粟! 群峰刺天的西北方向数十丈以外,有一看来不甚宽敞的狭窄⾕口。 司马⽩一看方向,一算行程,知道那是“回音⾕”只有穿越“回音⾕”便到“负心潭”了! “蝎在回音⾕,人在负心潭”“蝎”是“仇”“人”是“情”“情”和“仇”都已摆在面前,不噤使司马⽩己平静下来的心湖中,又起了一阵! 他望着“回音⾕”口,双目先自微合,然后慢慢睁开,昅进了一口长气! 昅气,不是为了平抑心神,是为了蓄劲加力… “回音⾕”中是“仇”是不共戴天的⽗⺟深仇,对付这种仇人,司马⽩不能平心静气,他要蓄气、壮气、⾼腾起一片冲天杀气! 他动得像一只豹,快得像缕烟,从三数十丈以外,几个箭步,便扑进了,也可以说是飘进了“回音⾕”口! 像他这样快法,⾕口內纵然有甚埋伏,可能也来不及加以阻截! 何况,⾕口居然并未设伏。 司马⽩未遇着意料內的袭击,心中颇觉惊奇,一⼊⾕口,便赶紧止步卓立! 他不肯盲动,更先看清所处环境。 在司马⽩预料之中“天蝎双凶”既在“回音⾕”中,则⾕中形势,定必险恶无伦! 但进了⾕口,目光扫处,却不见丝毫人影,也不见丝毫蝎影,竟是一座静悄悄的空⾕! ⾕径,初虽不宽,但进约两三丈后,却突然宽展,成了圆形,连前看来,活像一只⽔飘,狭窄之处是柄。 司马⽩初看之下,⾝上机伶伶地,猛然打了一个寒颤! 因为圆形⾕底,四壁也有不少挂壁飞泉,看去颇与司马⽩和柳明珠雨云绵的死⾕彷佛。 对于那件事儿,司马⽩引为生平品节的⽩壁之玷,视作奇聇大辱! 俗语有云:“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司马⽩如今又看见一座圆形死⾕,立时便心生戒意,有点⾜下逡巡,不愿前进。 不过他转念一想“岷山”脚下的店小二,分明曾说要穿越“回音⾕”才到“负心潭”可见得此处绝非死⾕,前面⾼揷⼊云的山壁之下,必有通路,只不过人在远处,难以发现而已! 不穿“回音⾕”怎抵“负心潭”?…不抵“负心潭”怎见柳还珠?更何况据那句“蝎在‘回音⾕’”看来,自己不共戴天的⽗⺟深仇天蝎双凶,必然也蔵在⾕內! 仇火一燃,心胆立壮,司马⽩不犹豫,不逡巡了,豪气腾处,一面举步前行,一面厉声叫道: “欧纶…” 这一叫,把司马⽩叫得吓了一跳! 因为话才出口,千百声几乎比他叫得更森厉的“欧纶…”从四面八方,一齐回响! 但这不过只是回音⾕的特难殊势,所作回音,并不是“天蝎秀才”欧纶所作答复。 司马⽩所期盼的,当然不是回音,而是“天蝎秀才”欧纶的亲口应声,彼此才可各展生平所学,互作一搏! 但直等回音渐息,也未听见欧纶有可应声… 司马⽩暗忖,回音声势,如此之壮“天蝎双凶”若在⾕中,绝不会听不见自己喊声,以他们的名望地位,也不可能畏怯得像只乌⻳般,来个缩头不出! 难道自己千里迢迢,来到“岷山”竟又是虚行,上了个大大恶当?… 念方至此,又觉不对,因为到了“岷山”山口,曾接纸镖传书,可见得此行之事,并非虚心,或敌或友?必有人等在“岷山”之中! 司马⽩心中,燥念稍平,又开口叫了一声: “天蝎尼姑…” 这回,他有意试试造化奇巧,两问奥秘,故而“天蝎尼姑”的喊声不⾼,只是随口而出。 但群峰四壁,回音依然,只是完全依照司马⽩的原音音⾊,迥响也颇柔和,不若先前叫“欧纶”那等凄厉! 司马⽩蓦然想起“陆地游仙”霍出尘遗赠自己“七巧真经”中的“心巧不如造化巧”之语,深觉“回音⾕”的地势,属于鬼斧神工,造化奇巧,果然无与伦比! 他知道在这“回音⾕”內,若是放怀⾼咏李太⽩的“菗刀断⽔”曹孟德的“对酒当歌”或曼声低唱秦学士的“山抹微云”柳屯田的“晓风残月”将是多么雄旷?多么优美的事? 可惜,司马⽩有此领悟,无此情思,如今能左右他的,只有一腔仇火,満怀离恨! 又等了片刻“回音⾕”中,业已变得静悄悄的“天蝎尼姑”也不应声,或是出面? 司马⽩知道自己似乎上了当“蝎在回音⾕”已是空言,不噤一声怒啸,冲天而起! 这一啸,加上四壁回音,声势之壮,宛如海立山飞,风云变⾊! 啸声才一出口,司马⽩屏息静气地,功贯双耳,细听回声。 司马⽩既知欧纶与“天蝎尼姑”不在“回音⾕”內,他发啸之后,却在听些什么? 他在听他的啸声回响… 要听回响,何不“放歌”歌声回响,总应该比啸声回响,来得较有韵律。 但前面说过,司马⽩仇火未怈,相思未解,他如今没有什么舒怀作乐的心情。 他这引吭长啸,不是舒怀,却是探路! 司马⽩因⾕底环壁如碗,对店小二之言,起了怀疑,想试探,这“回音⾕”是否是死⾕? 倘若延着⾕底的如屏峰壁,慢慢勘察,未免太以费事。 不如聪明一些,凝⾜功力,以啸试⾕?… 这种作法,就等于斟⽔于碗,试探碗漏与否,差不许多! 不错,店小二并未以虚言哄骗自己。 司马⽩细听之下,已知“回音⾕”不是死⾕,因为他听出,啸声到了西北的回响较弱。 这表示西北方面,有了漏洞,也就是有了出路… 换句话说,自己渴到过的“负心潭”就在西北方山壁之后。 司马⽩精神一振“龙形一式”转化“八步登空”⽩⾐飘拂,人影疑仙,那消几个起落,便到了西北壁下。 刚才的主意,打得对了,西北壁下,果然有一道隐秘隙。 所谓隙,也就是由于这道隙,本就只有三数尺宽,外更几乎全为垂藤枝蔓所覆,非经细看,真还以为那只是一片附壁。 司马⽩即已发现出⾕途径,那肯再在这无人⾕內,多作延搁。 为了稳妥起见,他回关头再看一眼… “回音⾕”中,静悄俏,空,仍未有甚“天蝎双凶”的⾝形出现! 司马⽩不迟疑了,转⾝回头,伸手揭开藤蔓,进⼊壁。 但才进壁,他便立即止步,并几乎来式“金鲤倒穿”退了出来。 因为,除了一片淡淡腥气之外,这壁中,居然到处都是蝎子! 大蝎子,小蝎子,尾钩有蓝⾊也有⽩⾊,为数纵不上万,也必盈千,分明是“天蝎秀才”欧纶和“天蝎尼姑”多年心⾎豢养教调震撼武林毒物! “蝎在回音⾕”果然不差,但为何只见蝎而不见人呢? 司马⽩来找的,便是“天蝎双凶”他当然不会惧怯欧纶和“天蝎尼姑”只不过骤见群蝎,有点意外的吃了一惊,并未当真退出壁… 他两道⼊鬓剑眉,猛然一轩,目注壁深处,⾼声叫道: “欧纶,天蝎尼姑,你们可以请出来了,这故弄玄虚,只能吓唬吓唬未曾见过世面的普通江湖道,在我司马⽩面前,也来这套,就未免太可笑了!” 壁深处,无人应声,司马⽩钢牙微挫,有复睁目喝道: “欧纶,你在途中留话,要我‘岷山’一会,司马⽩是应约而来,再不像条汉子,赶快出头,你就不必再在江湖混了!” 暗影之中,仍然无声! 怪!司马⽩发现怪了… 怪的是蝎子,这些大大小小的蓝钩⽩钩毒蝎,为何在自己两度发话之下,居然一动不动?… 再细看,司马⽩明⽩了,但也更糊涂了… 矛盾么?不矛盾!司马⽩明⽩了的是这些蝎子,居然全是死蝎,没有一只是活的!更糊涂了的是这么多,这么凶的蝎了,是怎么死的?死于何人之手?费尽心⾎豢养教调它们的主人“天蝎双凶”呢?为何听任这招牌凶物被人杀屠,而不闻不问? 前一个问题,不必想,只要用眼睛一看,便可明⽩… 后一个问题,也不必想,因为答案的范围太广,猜也猜不周全,想也想不明⽩! 司马⽩想要明⽩究意,只有唯一方法…就是继续向前。 満地都是看来栩栩若生,却不会动弹的死蝎,却叫司马⽩怎样落⾜? 不,不要紧,这一点难不住他! 凭司马⽩一再努力修炼的如今这⾝功力,慢说満地是蝎,就算満地是⾎,他也可以毫不污⾜的,飘然而过! 司马⽩判断“天蝎秀才”欧纶,和“天蝎尼姑”都不在这壁之內,否则“天蝎双凶”何等⾼傲凶暴,怎会听任别人把他们的招牌货⾊,如此蹋糟,而仍忍而不出? 故而,司马⽩动了,看来他举步如飞,是踩着地上的无数毒蝎前进,其实司马⽩不肯沾染那腥恶毒蛊,他的鞋底,和盈千蓝钩⽩钩的已死毒蝎之间,仍隔着一层內家罡气! 不过,司马⽩走过之处,那些毒蝎立为內家罡气厌扁,仿佛成了一道铺设在这壁中,花⾊奇异的蝎⽪地毯! 壁只两个转折,并不甚长,前面丈许以外,已透天光。 司马⽩于失望之中,微觉安慰… 对找寻“天蝎又凶”报复⾎海深仇之事,他是完全失望! 但对于与柳还珠互相重晤,细诉相思之事,倒是有点欣慰,因为前面既透天光,则丈许以外,应该就是“负心潭”了。 天下事,往往在最容易疏忽之处,最容易伏有凶险,会起风波! 眼前,便是风波忽起! 就在司马⽩目睹前面已有出口,心中充満对柳还珠相属情意,而把“天蝎双凶”几乎暂时淡忘之际,一条人影,突向他当头飞扑! 变生顷刻,更出意外,竟使司马⽩连抬头观看都来不及了! 他只觉得有人在向他当头猛扑,并是一条⽩⾐人影,有点像是“天蝎双凶”中的“天蝎秀才”欧纶?… 大事不妙! 假若来人真是欧纶,司马⽩委实⾝居奇险,大事不妙! 因为这壁之中,地势太狭,无法闪避! 尤其是欧纶那等功力,既占先机,从⾼扑下,更得地利,所发必系狠厉无比的毒着杀手,司马⽩那里还可能有所侥悻? 自知上当,自知无幸之下“呛啷”龙昑,长剑出鞘… 常言道:“百⾜之蛊,死而不疆”司马⽩不甘束手待毙,临死,他也要拉上一个垫背的。 长剑在手,剑光立腾,用出了他司马家传“天罡六大剑式”中的一式“屈原问天”! 司马⽩此时心中,悲愤已极,真想问一问天,为何天不佑善?使自己壮志难伸,在尚未报雪司马一门⾎海深仇之前,便又中了凶琊的毒计,要作“天蝎秀才”欧纶发动无聇暗袭的掌下冤魂?… 苍天有时无眼,有时又似乎有眼?… 神明有时无云,有时又似乎有云? 一般人呼天抢地,是“有语问苍天”求占卜卦,是“无语问苍天”司马⽩如今愤然拔剑,竟成为别开生平的“举剑问苍天”! 举剑问天,天有回应… “噗!”这一声便是苍天之应,也像是长剑中人体的⼊⾁之声! 司马⽩仓卒拔剑,能刺中“天蝎秀才”欧纶,是意外之事,而欧纶有备而来,所发杀手,伤了司马⽩,则是意內之事! 如今,意內之事,并未发生,意外之事,倒有了结果,岂不是神明有灵?或苍天有眼?司马⽩几乎连自己都不相信,右手仍然骤握剑柄,左手凝功护,抬头定睛一看! 不错,是有个⽩⾐人,从空扑落,被自己一剑穿心,并因仓卒出剑,企图与敌拚命,用力太猛,竟剑锋透背,把对方钉在山壁以上,显然业已死去! 司马⽩心中,立觉后悔… 他后悔的是这⽩⾐人既死得这般容易,一定不是“天蝎秀才”欧纶,自己家风清正,仁义为怀,怎可仗恃武学,随意滥杀无辜?… 悔恨之心一起,下意识的随手拔剑,那⽩⾐人的尸体,自也往下坠落! “咯!”这是⽩⾐尸体落地之声,也是司马⽩心弦猛震之故,看清了那⽩⾐人的形貌。… 刚才是在洞壁暗影之中,本看不真切,如今因前面微透天光,可以看出这被自己一剑穿心的⽩⾊文士穿着之人不是“天蝎秀才”欧纶,却是那个? 司马⽩心弦猛震之下,太惑了… 他朝夕发愤,苦练家传剑法,既各种功力之下,尚恐未必能斗得过“天蝎双凶”报雪家门⾎恨,怎么这位威震武林的有名凶琊“天蝎秀才”欧纶,竟一剑毕命,死得这般容易?… 司马⽩深为不信,心想莫非又是欧纶利用幻术,弄甚玄虚?… 戒心一起,立即功凝全⾝,用脚翻动欧纶的尸体,细加察看。 不翻还好,这一翻却翻得位“圣剑书生”司马⽩,心中惊上加惊! 因为,这次他看得仔细,⽩⾐文士穿着的死者,正是“天蝎秀才”欧纶,半点不差,决非以他人易容顶替。 但欧纶的尸体,毫不柔软,业已呈现了僵硬状态! 这显示了什么?… 这显示了“天蝎秀才”欧纶在被自己一剑穿心之前,就是个死人,不是活人! 换句话说,也就是欧纶不是死在自己剑下,自己也永远无法再向这“天蝎秀才”报雪什么⽗⺟深仇! 司马⽩感替他杀死欧纶的人么?… 答案是不感,不单不感,他几乎还想立誓要杀死这“杀死欧纶”之人! 司马⽩不是不识好歹,而是因为⽗⺟深仇,不共戴天,应该由为人子者,亲手雪报,故而,杀了自己仇人的人,若出无心,自然应该谅解,若出有意,便应将仇恨转嫁! 那么,司马⽩有没有立誓,要杀那这“杀却仇人”之人呢… 没有,原因有二: 一是他还没有确切凭证,能断定那人之杀死欧纶,是蓄有恶意,故意要让自己愧对⽗⺟,遗憾终⾝! 只要不是故意,则像欧纶这等凶神,恶孽极重,武林中人人均想杀之,司马⽩怎可立誓要杀此人,反而成了为欧纶报仇雪恨? 另一个原因是此人⾝份,恐怕有点特殊?… 从一切迹象,以及什么“蝎在回音⾕,人在负心潭”等迹象看来,这先把“天蝎秀才”欧纶杀死,吊在壁上空,骤然坠下,故意让自己刺上一剑解恨之人,多半是柳还珠?… 司马⽩对于柳还珠相思绝,眼看只要再走丈许,便出壁,可以在“负心潭”边,久别重逢,倘若竟要立誓杀却这不单对自己有情,并对自己有恩之人,岂不是莫大矛盾?也构成大痛苦! 故而,司马⽩在惊上加惊,惊得一怔以后,意双膝微屈,跪了下去… 他当然不是拜欧纶,也不是拜柳还珠,他是拜他⽗⺟的在天之灵! 司马⽩求他⽗⺟在天之灵谅宥,并加默估,自己决不因私误孝,立誓对于柳还珠的容忍,止于最大限度! 他已觉得杀死欧纶者,若是柳还珠,则决非无心,必属有意,所谓“最大的容忍限度”就是到欧纶为止,不允许在“天蝎尼姑”⾝上,再发生类似情事! 能留下一个“天蝎尼姑”让自己手刃,还可以对⽗⺟在天之灵,略作代,否则,他刚才业已立誓,决不因私废孝,只好手刃柳还珠,然后再横剑酬情,相随地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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