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眼劫是由曹若冰写的武侠小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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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奇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神眼劫 作者:曹若冰 | 书号:40806 时间:2017/9/17 字数:2282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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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邱万花楼后面第三进客舍中- 房英正在按照盘算计划,请“神偷”到天香院去偷解药,户外倏然有人冷笑接口。这刹那他知道来了敌人,一掌扫灭灯火,沉声向院中喝道:“房外是那一位朋友光临?” 口中问着,目光已向院落中扫视过去。 只见一条人影,轻若飘风,无声无息地落⼊院中,那份轻⾝功力,连素以轻⾝术闻名的“神偷”也不噤为之一震! 房英却愕了一愕,他料不到对方竟然是单人匹马,而且是个素不相识的⽩⾐中年文士。 这刹那,屋中人影一晃,光明境主已飘⾝出房,停落院中。 房英自然不敢怠慢,紧跟出去“神偷”接着缓步而出。只留下齐天圣守在房中,保护一⼲中毒人的全安。 光明境主首先喝道:“老夫生得紧,不知阁下是那一位,报个名号给老夫听听!” 中年文士却哈哈一笑,恻恻地道:“光明境主,名头在下并不比你低,何必摆出这付老气横秋的样子,再说我‘无肠公子’的来意并不算坏!” 一听“无肠公子”四个字“神偷”的脸⾊变了一变,光明境主也微微动容。 要知道东海无肠公子在沿⽔路海盗中说来是个杰出人物,手段之毒辣,连鬼也怕。而功力之⾼,听说从未遇到过对手。因其容貌颇为倜傥,故海盗中皆以叫“无肠公子”而出名。 房英却満肚子惑,他自然不知道对方已是天香院新任的长老之一,不由开口道:“尊驾是不是天香院中人物?” “无肠公子”坦然一笑道:“姓房的,你算猜对了!” 房英脸⾊不由一变,厉声道:“那么酒中下的毒,也是你弄的手脚了?” 无肠公子哈哈一笑道:“这不能怪谁,只能怪你们事前没有打听清楚。万花楼是本院所建专门接江湖道上朋友,兼营一点生意,那知道今天这笔生意真可算收获不小!” 房英心头一震,心想,情形果然如此!情不自噤,反手菗出长剑。 却见“无肠公子”摇摇手道:“房少侠,你可别沉不住气,本公子知道,这许多人中间,唯你没有中毒!照理说,你应该感院主才对!” 房英哈哈狂笑道:“这是小爷命大,没有喝酒…” 无肠公子笑道:“这话你又说错了,真要下手,只怕你十条命都没有了!” 铁长岚哼道:“那你们独独放过房少侠,可有什么理由?” 无肠公子大笑道:“当然有理由,天香院立帮开坛大典在即,他是本院贵宾,岂能待慢了他!” 光明境主惑然道:“老夫与门下也为了想参观盛典,你们又为什么下毒手?” 无肠公子冷冷道:“因为本院不,也不打算替各位留位子,要是挡驾,丧了彼此和气。故而略施小计,希望各位能留下!” 光明境主冷笑一声道:“你算盘固然打得不错,却不会想到老夫与铁大侠也没有中毒吧!” 无肠公子脸⾊微微一变,目光转个不停,在光明境主及铁长岚脸上扫来扫去,半晌才哈哈笑道:“二位的确没有中毒,其余中毒也没有关系。本公子此来,只是为了奉赠解药,替各位解毒。” 铁长岚冷笑道:“⻩鼠狼给拜年,看来不怀好心!” 无肠公子冷冷道:“铁大侠的话又错了,本院若真要毒死你们,恐怕你们现在皆已变成间冤魂,哪还能站着讲话。” 光明境主却被无肠公子翻来覆去一说,搅糊涂了,接口道:“阁下既如此说,就请把解药拿出来。” 无肠公子笑道:“这个当然,不过未拿解药之前,有个要求,希望夏兄答应。” 光明境主道:“什么要求?” 无肠公子微微一笑道:“请夏兄立刻率领门下,返回光明境。这其实也不能算是要求,一切皆又了夏兄好,当然更谈不上是要挟了!” 光明境瞪目厉喝道:“老夫岂是三岁小儿,听人命令来去!” 无肠公子道:“夏兄要这么想就不对了,光明境是世外仙境,人间乐土,夏兄早晚要回去的,只是院主催促快一些罢了!而且下次若夏兄再到中原,院主必命恭,任兄遨游。” 光明境主哈哈狂笑道:“老夫再也不会来了!” 无肠公子喜道:“那是最好,院主却想到光明境一游哩!” 光明境主哈哈道:“若那什么院主喜,老夫把光明境也让给她如何?” 无肠公子一怔道:“那么夏兄呢?” 光明境主道:“老夫因为决心不回去了!” 无肠公子脸⾊一变,道:“如此说来,夏兄是不听兄弟劝告了?” 光明境主冷冷道:“不错,而且你今夜也别想离开此地!” 无肠公子笑一声道:“是要解药?” 光明境主-哼道:“不错,若不出解药,老夫就给你尝尝手段。” 无肠公子又笑道:“要是动手,夏兄未必一定能胜得过我;就是赢了我,恐怕也拿不到解药。” 光明境主猛然迈步欺⾝道:“制住你不怕搜不出你⾝上的解药!” 无肠公子后退两步道:“你要打这种念头,可算又错了。在下⾝上并没有解药,院主吩咐过:若夏兄能听忠告,待兄弟发出特别讯号,自有人会把解药送上;若兄弟不发讯号,那么,嘿嘿!夏兄虽未中毒,但房中那一批人,只能眼睁睁的等死,不知夏兄有何感想?” 铁长岚揷口厉笑道:“你不必饶⾆,不论你⾝上有没有解药,有我铁某在此,就有办法能把解药弄到手。” 无肠公子哈哈大笑道:“素闻‘妙手空空千里无影’不但一手偷窃之技天下无双,轻功也独步中原。但这次恐怕难以心愿如偿了。告诉你,只要你出了万花楼,恐怕跑不出十里,就已伏尸荒野!” 铁长岚微微一震,房英倏然道:“夏老伯,咱们先把这个人围住,他一味搪宕,恐怕另有谋。” 话声方落,房中蓦地响起一声凄厉的惨嚎,接着一条黑影,嘭地一声倒飞而出,叭哒一声,摔在院中,四平八稳,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光明境主及房英大惊失⾊,回头一望,原来却是个红⾐大汉。此刻口噙鲜⾎,早已死去。 神偷心头一松,笑道:“阁下⾼明,原来是声东击西,想不到偷不着蚀把米,反而送了一条命了!” 无肠公子神⾊立刻一变,他想不到自己带来的人,反而被杀死丢了出来。 房英却大笑道:“阁下不会想到房中的人,都未中毒吧!” 此言一出,无肠公子脸⾊大变。他以为房英所说的是真话,不由奇怪预先安排好的计划,怎会全部失效。 但他神⾊立刻恢复镇静,毫不在意地笑道:“我不得不承认我这次失败了。但不知你们的解药,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房英哈哈大笑道:“这点在下无须告诉你,你既俯首认输,好好听小爷的吩咐!” 无肠公子冷笑道:“房英,以辈份说起来,你还差得远,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你们虽然逃过了被覆之危,却更是死路一条了!” 光明境主厉声道:“有什么把戏,你不妨尽管变,但老夫却先要收拾你!” ⾝形突然一掠,已向无肠公子扑去,回天轮唰地一声掣出,金星倏飞,出手就是三大煞招中的“旋转” 无肠公子一声冷哼,⾝形斜踏三步,伸手向际一菗,一柄银光闪闪的软剑飞挑而出,布出一道剑幕,竟把光明境主的攻势,全部封住。 他口中却哈哈笑道:“夏兄,你怎把庒箱底的玩意儿也耍出来了!” 光明境主脸上杀机浓烈,他已决心把无肠公子留下,回天轮招式一变,立刻腾⾝而起“法轮百转”満天金芒,挟着无比劲气向无肠公子周⾝罩去。 这一招攻得不算不快,但无肠公子却似乎知道这一招厉害,⾝形奇快一倒,平贴地上窜出丈余。 这一手使得当真⼲脆利落,令人叫绝。房英与“神偷”早有默契,在双方一动上手,就采取三角形包围!此刻房英一见无肠公子到眼前,急忙一剑向地上无肠公子削去,口中冷笑道:“你别逃!” 无肠公子窜势未停,全⾝凌空离地一尺,眼见剑光已削至,竟然右手一扬,以手中软剑,硬挡房英这志在必得的一击。 当地一声脆响,房英感到手腕一震,削出的长剑竟被抬⾼三尺,眼前一花,却见无肠公子已一脸谲诡之⾊,屹立地上。 这刹那,房英不由一呆,换了任何人都难以逃出自己突然出手的一击,此刻竟被对方从容化解。而且在周⾝无法着力之际,剑上竟有这等深厚的功力,不由使他感觉到无肠公子并没有狂傲,一⾝武技,几乎与光明境主不差上下。 这时的房英暗暗感到辣手,觉得要想留下对方,还有一场生死搏斗,谁胜谁负实在未可预卜。 光明境主一见对方竟能避开自己这一招煞手,神⾊也不噤凝重起来,向着无肠公子冷笑道:“阁下果然好⾝手,老夫就跟你再换上几招,看看今天鹿死谁手!” 说着,脚步凝重地一步一步欺进。 无肠公子四下目光一扫,见自己落人包围之中,一时已走不脫,双眉一挑,喝道:“夏老儿,停下!” 光明境主脚步顿了一顿,却见无肠公子左手伸⼊怀中,掏出一颗红⾊卵大圆球,扬了一扬,笑道:“你们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光明境主冷冷道:“不论什么东西都吓不住老夫!” 无肠公子道:“刚才你不是说要看引变花样么,我就玩给你看看!” 说着向光明境主一扬,脫手掷。 光明境主神⾊一凛,⾝形不由自主地微微一闪。 他知道以无肠公子毒辣损的个,出手决不是什么好东西,心中自然产生了一些戒意。 那知无肠公子笑一声道:“夏老儿,你别怕,这玩意儿只不过是个信炮!” 光明境主目光一闪,见对方扬空作势,却并没有出手,再听这番话,不由怒道:“狗贼,你敢戏弄老夫?” 无肠公子冷笑道:“我怎敢戏弄你,但这信炮一发,你们三人或可幸逃一劫,房中的十余人恐怕会立刻变成劫灰!” 房英喝道:“你手中的东西,究竟是什么玩意儿?” 无肠公子道:“我不是说过信炮么!这就是我特别讯号,老实说,这三进院落下已三处埋下烈火药,只要我信号一发,埋伏在暗中的人,立刻引发,届时这场惨案,可要轰动天下哩!” 光明境主脸⾊大变! 房英及神偷心中也战栗不已,谁都想不到无肠公子此来,还埋下这一手毒着。 这刹那,场中立刻陷⼊一片沉寂。显然,房英这边已落⼊了下风,被无肠公子这番话镇住。 “神偷”倏然长叹一声道:“看来咱们今天是输定了。” 无肠公子笑道:“你们本来是输定了,其实依本公子手段是早已死定了。” 房英厉声道:“狗贼,你这样威胁要挟,用意究竟何在?” 无肠公子神⾊一厉,冷冷道:“小子,你最好把口⾆放⼲净一点,否则本公子就改变主意,你们一个也跑不了!” 房英还想骂,却被光明境主眼⾊所阻止,只见他表情出奇地平静,缓缓道:“无肠公了,你⼲脆把来意说个明⽩…” “哈哈…”无肠公子发出一阵得意的笑声,道:“我不是说过了?现在已是初更,门外车马已备,只要你夏老儿率领门下立刻上路,本公子立刻把解药奉上。” 光明境主道:“你以为撵老夫走,有这么容易么?天圣,把人丢进来给他看看”! 这一喝,院落左边的土墙外,呼呼呼,三条黑影,越墙而⼊,嘭嘭嘭连响,已-个个被摔在地上,动也不动,显然皆已死去。 房英愕了一愕,暗暗奇怪,齐天圣不是在房中守护那些中毒的人么?怎么又跑了出来,把无肠公子带来的天香院爪牙杀死了三个。 只见无肠公子神⾊又是一变,厉声喝道:“是谁下的毒手?” 一条人影倏然从墙外冒起,临风屹立墙头,果然是齐天圣。 只见他手执回天轮,长笑道:“无肠公子,光明境出来的人可是容易欺侮的吗?现在你准备点火药的手下,都在这儿,同时告诉你,老夫在引子上撤了一泡尿,再也别想燃发了,你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吧!” 无肠公子这时脸⾊铁青,浑⾝轻颤,似是畏惧,也似乎气结。 铁长岚却接口笑道:“其实你手下纵然不死,老夫还是有办法要你手中的信炮不敢出手,凭咱们这许多人,把你死在这里不难,除非你甘心陪上一命。否则!嘿嘿!毒计还不是一样的无效!” 无肠公子倏然声长笑道:“好,好,本公子算佩服你们,不过我要警告你们,今夜你们虽能逃过一劫,但此去一路上,步步皆是危机,识相的趁早刚头,不识相就等着瞧吧!” 房英接口道:“你不必虚声恫吓!” “嘿!都是院主妇人之仁,要我把话传到,其实依本公子意见,就要你们糊里糊涂地去死,省了一番手脚!” 光明境主呵呵一笑道:“老夫本来要杀你,但听了你这番话,老夫就留你一条命,看看咱们能不能在三天时间內赶到泰山。” 无肠公子神⾊微微一动,抱拳冷笑一声道:“这么说,我就告辞了!” 光明境主大喝道:“慢一点!” 刚举步而起的无肠公子神⾊一震,道:“还有什么话?” 光明境主冷笑道:“老夫虽答应放你,却没有说不处罚你。” 无肠公子脸⾊一变,道:“你要怎么样!” 光明境主冷冷道:“死罪虽恕,活罪难免,老夫要辱你一顿,把你⾝上⾐服脫光再走!” 房英暗暗一怔,忖道:“这算是什么主意?” 他奇怪光明境主何以搞这种莫名其妙的花样,像这种人,杀了岂不⼲脆?” 无肠公子神⾊又是一变道:“夏老儿,你别以为稍占上风就得意,本公子要动手,一样能闯得出去!” 光明境主冷笑道:“你别作梦,不说屋里的人,都已埋伏在四周,就凭眼前四个,只怕你未能搪过五十招。怎么样,是听老夫命令?还是真要动手?” 无肠公子想了一想,咬牙道:“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今后就要你老匹夫的好看。” 光明境主鼻中一哼,没有理会,只见无肠公子果然把⾝上⾐服一件件脫下来,把⾐衫中的银子磁瓶等零碎杂物收集起来。 光明境主人喝道:“任何东西都留下,包括你的剑,只准穿条內离开!” 无肠公子満脸怨毒之⾊,一言不发,把手中软剑一抛,杂物散了一地,⾝形一长,瞬眼没⼊夜⾊之中。 无肠公子一走,光明境主已奇怪地掠⾝,在満地杂物中,拾起那双磁瓶,略看了一眼,向场上的齐天圣道:“天圣,你注意四周!” ⾝形已急急向客房奔去。 房英这时才恍然大悟,光明境主所以如此,为的就是要无肠公子⾝上的“穿肠散”解药。 但这时,他心头反而沉重起来! 无肠公子,心怀怨毒,显然会想出更厉害的方法来对付自己这一行人。 更何况,人家已把话说明,此去泰山,虽只有三天短短路程,但是一路上不知会发生什么事。在这步步危机的情形下,自己这边人能赶到泰山吗? 若万一赶不到,又怎么办?那些掌门人是不是会去呢? 口口口 星光闪烁。 夜风呼呼。初更的夜⾊中,热闹的商邱城恢复一片宁静。 尤其城中新开的万花楼酒馆,前面不但未露一点灯火,而且本没有一点声息。 相反的却是后进做客栈生意的院落,人声隐约,一片闹哄哄地。 接着紧闭的大门开了。光明境的弟子,尹俊三在拉马拖车。 一切弄好,十余个人影,群拥而出,上马的上马,上车的上车。 马中倏有一个耝嗓子的声音,嚷道:“妈的,人果然跑得一个不剩。俊三,放把火烧掉这座鸟楼!” 车中倏然伸出一张俊美忧郁的脸庞,急急喝道:“雷大哥,千万不能放火。” 原来那嚷的正是雷三炮,不由诧然道:“老弟,你发什么慈悲心?” 房英叹道:“不是慈悲不慈悲,而是不能烧。若万一引着了后院地下埋的火药,岂不把这条街上的房子全震垮了!” 雷三炮哈哈一笑道:“对,我倒未想到这一点,不过我还有办法!” 说着只见他跳下马来,跑人店房中,不片刻,倏见万花楼响起一阵咯吱吱的声音,雷三炮却迅速跑出来,肩上扛了两梁柱向地上一扔,掠⾝上了马,于是马队缓缓起程了。 走不到百步,只听到轰隆一声,万花楼的前面,整个垮了下来。 出了城,这十余人组成的马队,在寂静的夜⾊中,声音特别的大,得得的蹄声,加上辘辘车声,似乎是一阕孤独而悲壮的乐曲。 房英呆呆地坐在车中,不时悬虑着前途。 倒是“神偷”铁长岚看着房英双眉紧蹙,立刻笑了笑,安慰道:“少侠,局势已经如此,你愁也没有用,不如把心敞开一点,兵来将挡,⽔来土掩。” 铁梅香不由好奇地问道:“爹,那无肠公子临走说了句狠话,你看他们在途中会怎样对付我们?” 铁长岚笑道:“反正脫离不了暗算。要是真打,嘿嘿,有你夏老前辈在,他们敢!” 这一顶⾼帽子戴在坐静默默不言不笑的光明境主头上,似乎把他也逗乐了。 只见光明境主微露一丝笑容道:“铁大侠的话不错,一路上咱们要保持一份警觉才好。” 铁梅香却嗤地一声笑出来,对她⽗亲道:“爹,你不要耍滑头!” 铁长岚道:“我耍什么滑头?” 铁梅香道:“你那句话,说了岂不等于没说,谁不知道他们要用暗算!我是问他们会施用什么方法手段。” 铁长岚苦笑道:“好女儿,我又不是神仙,能知道未来之事。” 铁梅香一嘟嘴,不说话了。于是车中立刻又陷于一片沉默。 就在这时,车外倏然口向起一阵惊呼,接着车轮声嘎然而止。 房英及光明境主首先一惊,立刻翻上车篷,口中喝道:“什么事?” 驾车的尹俊三手一指前面道:“主公请看前面那块大石头!” 在道右约丈外的一块巨石,上面发散着一阵阵绿幽幽的磷光,一明一灭,在星光下,可以看出那是一堆枯骨排成的一个“停”字。 “停?” 光明境主口中发出一声愤怒的冷笑道:“凭什么要停!老夫偏要看看狗贼们的鬼蜮伎俩!” 说到这里,喝道:“把那些骨头给我扔了!” 离石块最近的一名弟子,立刻飘⾝落马向那块石头掠去。 只见他制出回天轮,正准备把那堆骨头砸碎,倏然发出一声惊呼道:“奇怪!” 光明境主喝道:“奇怪什么?” “那些骨头竟深深嵌⼊石块中间,乖乖!怎么有这等功力?” 光明境主神⾊微微一变,喝道:“要你把它砸了,你听到没有?” 那弟子连忙一声答应,回天轮出手,向石头上咂去。 轰地一声,火星四溅,石屑被砸得飞,那人却一声惨嚎,⾝形仰天翻倒。 这情形不噤使众人大惊失⾊ 光明境主大喝道:“郭晓明,你怎么啦!” 那弟子躺在地上,没有作声,显然已经死了。 呼地一声光明境主自车篷上向那块石头掠去。 房英也跟着飘⾝而落,二人一到躺在地上的尸体旁一看,只见那弟子脸⾊乌黑,已慢慢变成一汪⻩⽔。 “啊!”房英一声惊呼,脫口道:“是中了毒!” 光明境主脸⾊凝重,向那嵌在石中的枯骨一扫,倏然发出一声冷笑道:“想不到,想不到,那‘枯骨天君’竟然没有死!” “谁是枯骨天君?” 房英惊讶地抬头询问,话声方落,倏然从大石后缓缓走出一条人影,森森接口道:“就是老夫,夏浩然,你居然还能记得!” 房英一看,心头大吃一震,⾝上情不自噤起了⽪疙瘩。若不是这么多人,他真以为碰上了鬼。 只见这位“枯骨天君”的脸,活像一具骷髅,双眼深凹,一双绿光闪闪的凹,像新坟上的鬼火,穿了一件大红袍,空地,好像挂在骨架上一样。下面一腿双,更像两骨头,细得像⼲柴。走路轻飘飘地,似脚不着地,腾空一般。 黑夜荒道,竟出现这么一个,岂不把人骇死! 可是,此刻的光明境主竟強作笑容,道:“虽然事隔四十年,但天君音容,依然常常系绕在老夫心头,那有忘却之理。” “枯骨天君”満意地点点头,把碧绿的目光一抬,向九马一车,一个个地打量着。 房英有点暗暗吃惊了! 以光明境主这种火爆子,如今对这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枯骨天君”竟然不发脾气,忍着子,显然对方必是个绝顶难的家伙。看样子,这路上果然是步步杀机,再下去,天香院不知道还布置了些什么人物?什么谋? 正自震惊地忖着。 却见“枯骨天君”似已把众人打量完毕,用一种像鬼啾般的语声道:“夏浩然,你刚才既说没有忘记老夫,怎么会叫弟子砸老夫的令符?” 光明境主苦笑道:“这是我一时大意,也是被強敌搅晕了头。好在那弟子已死在天君‘⽩骨尸雾’之下,老夫现在再向天君致郑重的歉意。” 房英本来对那已死的光明境弟子突然倒地,有点莫名其妙。现在才知道是死在“⽩骨尸雾”之下,心中暗暗震骇,感到天下事真可说无奇不有,那几骨头中,竟蔵着这么厉害的巨毒。 也由此,他內心不由对这位“枯骨天君”产生无比的厌恶。 只见“枯骨天君”冷冷笑道:“总算你夏老儿知道老夫规矩,看在往昔那份情面,老夫也不为已甚…” 话未说完,光明境主已一拱手道:“多谢天君宏量,但是我却有一句不中听的话,想问问天君!” “枯骨天君”嘿了一声道:“不要客气,你说!” 光明境主道:“以天君的⾝份,实在没有替人帮场的必要!我深为天君惋惜!” “枯骨天君”碧油油的目光一闪,冷笑道:“你以为我替谁帮场?” 光明境道:“还不是那个什么天香院主?” “枯骨天君”声长笑道:“夏老儿,你猜错了,老夫却是受褚一夫之请!” 此话一出,光明境主神⾊一愕,房英却微微一皱眉!因为对方话若不假,好像是场节外生枝的⿇烦。而且为什么无巧不巧,褚一夫要把“枯骨天君”请出来,在此时此地半途截拦! 他疑思未落,却见“枯骨天君”声接下去道:“你夏老兄应该清楚,我‘枯骨天君’昔年还欠了褚一夫一笔人情债,答应过他提出的任何请求。至于你老儿与他有什么纠,老夫不愿过问,但老夫现在是还债,所以只能开罪你了!” 光明境主脸⾊不由一变,大声叫直:“天君!你这话我夏浩然却不明⽩了,难道你也忘了四十年前那椿事?” “枯骨天君”细声缓缓道:“不错,四十年前,你老儿在我⾝受南荒毒沼瘴雾的包围下,救我脫出死境,老夫并没有忘记,所以今天是老夫两面都还债的机会!” 光明境主一愕,惑地道:“天君的话,我更加不懂了。我自信与天君颇有情,而且既然这么说,天君怎可帮那匹夫对付我!” “枯骨天君”冷冷道:“你知道褚-夫要我怎么对付你?” 光明境主道:“他要天君怎样对付我?” “枯骨天君”目光一扫道:“他要老夫把你们一行人杀得一个不剩!” 房英听得机伶伶地打了一个寒颤,光明境主却怒道:“他要有本事,尽可以自己出面,现在竟想借刀杀人,太无聇了。” “枯骨天君”道:“褚一夫无聇是他的事;但老夫昔年既有诺言,自当照办,了却旧欠。” 光明境主蹬地倒退一步,道:“这么说,天君是要动手了!” “枯骨天君”摇头摇道:“老夫照理应该动手。但老夫生平有一信条,别人救过老夫一次,老夫也要救他一次,算是扯平。所以老夫决定放过你及这些人,只是希望你立刻回去。” 光明境主奇道:“天君既然放过老夫,就好心到底,何必又要阻止我等行程!” “枯骨天君”道:“若不如此,怎能向褚一夫代,还清昔年那份人情?再说,褚一夫昔⽇阻止你横行中原,你立下誓言,今天你毁誓复出,褚一夫的举动,不算没有理由。” 光明境主长叹道:“老夫二十年潜修,火气全消,那里还有昔年那雄心壮志。天君,你是受褚老匹夫欺骗了!” “枯骨天君”道:“那你这次重进中原,是为了什么?” 光明境主又叹息一声回答道:“那还不是因为后一辈受人欺侮,不得不出来主持一下公道。” “枯骨天君”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但老夫话既已说出,不能挽回,你还是退回去,返转光明境算了。” 光明境主见没有办法再说动对方,只得向房英摆摆手道:“看情形咱们只有退回去了!” 房英一肚子怒火,他不知道如光明境主这等功力,何以还惧怕对方?冷笑一声,正要说话,却见“枯骨天君”冷冷道:“老夫要你回去,这娃儿却要留下!” 房英大怒,冷笑道:“你凭什么?” “枯骨天君”碧油油的双目,陡然精芒暴,冷笑道:“就凭老夫这句话。小辈,你是不是叫房英?” 房英哼了一声道:“不错,刚才听你那番歪理,几乎气炸了小爷肚子…” 光明境主急急喝道:“房英,你怎可对天君无理,还不陪罪!” 说着话,连连对房英施眼⾊。 但房英此刻岂能听得进,装作没有理会,仍侃侃接下去道:“老实告诉你,你不但别想留难,小爷今天就非向前走不可!” “枯骨天君”恻恻地道:“小子,凭你这份大胆,你今天是死定了!” 房英气往上冲,反手就子套肩头长剑,一扬道:“小爷就是不信!” 举手一剑,就向“枯骨天君”劈去。 这一剑,他用⾜了十成功力,那知却被光明境主大袖一挥,挡退二步,喝道:“住手!” 接着向“枯骨天君”一揖道:“天君,千万看老朽面子,不知者不罪!” 房英蹩住了气,睁眼怒瞪,他暗暗埋怨光明境主太已示弱。 只见“枯骨天君”冷冷道:“夏老兄,他与你有什么关系?” 光明境主忙陪笑道:“小女与他义结金兰,不瞒天君说,老朽这次进中原,就是为了他!” “枯骨天君”恻恻地一笑道:“那末抱歉,今天他犯了顶撞老夫大忌,非杀他不可!” 说着,一双宽宽的⾐袖一抖,手中多了一对兵器。房英一看,那兵器却是二⽩骨,不由狂笑道:“怪物,你凭的就是这一对骨头,要小爷的命?” “枯骨天君”煞气浓烈地嘿嘿笑道:“看在夏老儿面子,我给你两招机会,只要逃过老夫出手两招不死,就放你一条生路!” 话毕,⾝形猛欺,右手⽩骨一扬,就向房英脑门敲去。 房英凛然凝神,注视之下,倏感到失望。 他见情如烈火的光明境主对他像绵羊一般,原以为这位“枯骨天君”必然有着一⾝奇特超异的功力。 可是这一招,他发觉并无出奇之处,而且简直平淡已极,像这种招式,有什么可怕的。 不过他心中尽管这么想,却不敢大意,决心以自己在內力方面的长处,硬撞硬地试一试。 这些念头像雷光石火一般在脑中闪过“枯骨天君”左手的⽩骨已敲到房英顶门。 房英陡然一声大喝,长剑运⾜功力向⽩骨撩去。 在这奇快无比的一撩中,却见光明境主大惊失⾊,急急喝道:“房英,挡不得!” 为什么挡不得,房英不噤一愕! 但这一剑虽然没有讲究什么招式,却尽了房英全⾝百年功力。而且出手奇快无比。在听到光明境主大声警告之下,虽然愕一下,却已止不住剑势。 说时迟,那时快,长剑与⽩骨一碰,房英只感到⾎气翻腾,被震得不由自主地倒退两步。他目光一闪“枯骨天君”欺进的⾝形也顿了一顿。 可是令人奇怪的是,并没有什么令人惊奇的事发生。 房英暗暗不解,以刚才一招硬拼,对方功力的确比自己深厚了一些。但并非到力不⾜抗的地步,可是为什么光明境主神⾊这么急?又为什么碰不得呢? 他念头未转完,却已见“枯骨天君”恻恻地对光明境主道:“夏老儿,你应该知道老夫的规矩,希望你别多管闲事!” 光明境主无可奈何地点点头,却暗中向房英连施眼⾊。 “枯骨天君”又对房英冷冷道:“想不到你小子有这份內力,现在还剩下一招,你注意了!” 说着⽩骨一扬,又向房英攻到。 同样的招式,同样速度,竟然仍无出奇之处。 由于刚才那招挡得轻松,房英豪气大发,心想,我就再拼你一招,两招一完,看你有什么话可说。 口中已朗笑道:“好,小爷就再挡你一招!” 长剑一扬,仍是刚才的架式,向袭到的⽩骨削去。 呼地一声“枯骨天君”的⽩骨,却被削断了半截。这出乎意外的事,却使房英微微一怔,就在这刹那,却见“枯骨天君”手中的半截枯骨倏然噴出一股烟雾,出来。 这股烟雾有一种淡淡的灰绿⾊,但在这黑夜之中;若非房英目力奇佳,绝不会看出来。 这时,房英脸⾊一变,想起刚才光明境弟子突然中了“⽩骨尸雾”岂非就是因为这种毒雾蔵在⽩骨中。他急忙屏住气息,飘⾝急退。 要知道房英虽然傲气大发,但內心并非放松戒意。此刻发觉不对,飘退奇快。 几乎同时,一旁的光明境主却恐怕房英中毒,横里劈出一掌,一道凌厉的劲风,把那阵毒雾推出十余丈,消失得无影无踪。 “枯骨天君”像⽩骨似的脸,变得更加怕人,对光明境主厉声道:“夏老兄,你是想死!” 光明境主哈哈一笑:“岂敢!” 说话声中,⾝形一移,骈指暴然点出。 令人意外的是他猝然袭击的对象,却并非是“枯骨天君”而是房英。 房英一呆,指风已占上了⿇⽳,四肢无法动弹,长剑呛嘭一声坠地。 这突然的变化,就是“枯骨天君”也不噤怔了一怔。 马车上突然响起一声惊呼,一条人影如风扑到,正是夏芳芳。只见她惶急地道:“爹,你是怎么搞的?” 光明境主对他的女儿却脾气大发,厉喝道:“这里没有你的事,你给我滚回车中去。” 夏芳芳一呆,秀眸中倏掉下了泪⽔,蓦地一转⾝,扑⾝房英。 却被光明境主一把抓住,顺手向车上一扔。 此刻后面所有光明境弟子及“神偷”等都眼睁睁地看着,心有不解。 尤其“神偷”及“百面神剑”更是一片怒容,跃跃动。 却见光明境主对“枯骨天君”一拱手道:“房英虽是老朽晚辈,但其罪自取,老朽出手制住他,就是请天君处置。” 说话中,转⾝长臂,一把提起房英,送到“枯骨天君”面前。 “枯骨天君”満意地点点头,恻恻笑道:“老儿,你不愧老夫知已,还算识相!” 房英却怒⾊満脸地对光明境主骂道:“前辈,你是没有心肝,还是疯啦!怎么帮起敌人忙来了!” 光明境主沉声喝道:“老夫是为你着想,免得你等下多受活罪。” 房英呸了一声,还没有说话“枯骨天君”如僵尸一般的利爪,已一把抓住房英前狞笑道:“小子,百年以来,老夫极少出江湖,却从未有人敢对我如此不礼貌。今天看在夏老儿的面子,赏你一个全尸!” 像鬼啾般的话声一落,扬手那半截⽩骨就向房英头顶敲落,车中顿时响起二声厉喝,那是“神偷”⽗女及“百面神剑”三条人影,挟着条剑影疾扑而出。 可是,他们⾝形刚到半途,场中已响起一声厉嗥,一条人影,叭哒倒地。光明境主倏然大喝一声,双掌十成十向倒地的尸体劈去。 又是一声厉叫,尸体变成了一堆碎泥,深深凹进⻩泥大道中,却犹动不已,但神偷等目光一扫之下,却呆了。 房英好生生地静静站着,尚自愣愣发呆,而倒下去的却是“枯骨天君” 这是怎么回事?房英不是被点了⿇了么?怎会危机刹那,竟然能猝然出手。 铁长岚大声道:“夏老丈,刚才究竟在弄什么玄虚?” 光明境主叹道:“危险!危险!若非老夫故意卖一记失着,今天就是这一关也通不过去。” 被⽗亲摔开的夏芳芳本来双手掩面,不敢再睹房英临死的惨状。此刻闻言抬头一看,房英并没有死,也不噤一愕,飞⾝掠近,噫道:“爹,这是怎么一回事?” 光明境主哈哈-笑道:“好女儿,你脸上还有眼泪呢?你想为⽗的有这么忍心么?” 夏芳芳脸⾊一红,娇声道:“那爹刚才何必吓我!” 光明境主望望地上那堆碎骨道:“这老魅实在太可怕了,若是力敌,恐怕我们一个也活不了,不得不施点小计!” 夏芳芳望着地上失声道:“爹,你连‘大都天神掌’也施出来了!” 光明境主点头道:“唉!为⽗苦研‘大都天神掌’,本来是预备对付那褚一夫的,想不到今天会对付这个老怪手。” 房英诧然道:“他刚才中了我十成十的‘无相禅指’,人已死了,前辈何必再补上一掌!” 光明境主哼了一声,道:“百⾜之虫,死而不僵。这老怪物已练就‘溶伤还元’无边琊法,若老夫不补上一掌,不消片刻,他会完好如初。到那时,你我都完蛋了!” 房英听得一阵悚栗,夏芳芳却已走近柔声慰问道:“英哥,你没有受伤么?” 房英笑了一笑道:“没有,令尊利用抓我刹那,暗中已为我解了⿇⽳;并且以內功传音告诉我出手制老怪物的部位方法,想不到一击奏效。” 铁梅香笑嘻嘻地道:“原来你与夏老丈早已商量好了。嘿,这样演戏真,害得咱们却替古人担忧。” 房英忙道:“开始我也不知道,待那危机一发时,夏世伯才暗暗指示我,唉!不过我弄不懂夏世伯与这老怪究竟有什么关系,好像恩恩怨怨,令人捉摸不透!” 夏浩然叹道:“这老怪年龄已百五十余岁。四十年前,老夫曾到南荒采药,却在一片瘴雾中,碰上这老怪,也是老夫一时好心,救他脫险。那知他脫险后,却与老夫动手,两招中老夫失手中毒,那时老夫对他那种奇绝而古怪的功力,大觉骇然,于是忿然质问他为什么恩将仇报?那知他却告诉了老夫解药方法,说只是试探老夫的功力,并且还问我要什么报酬,老夫心懔他那种慑人的森及奇诡的手法,恐怕耽下去多出⿇烦,于是回答他什么都不要,转⾝离开。唉,那是四十年以前的事,时⽇一久,也差不多淡忘了,想不到今天,却会碰上他!” 房英又问道:“但是世伯怎会知道他唯一的死⽳!” 夏浩然道:“就是老夫昔年为他运气毒时,他告诉老夫的,据称全⾝⾎气全闭,已到外伤不侵地步,唯有肋下‘灵关’一处,是他气脉罩门。 说到这里长叹一声对房英道:“但那罩门在肋下隐蔽之处,若是动手,本无法袭到这个部位。因此老夫唯有用计,以你为饵,使他上当。” 房英听完这番话完全明⽩了。夏浩然却转⾝向⾝后坐在马上,神⾊怔愕的弟子一挥手喝道:“继续赶路!” 于是一⼲人,再度上车,轮声轳轳,把自己生命,投⼊不可知的命运。 在车中,房英想起刚才“枯骨天君”那悚人的容貌,预测前途,不噤忧⾊重重。 他的神⾊,立刻也感染了其余人,夏芳芳似乎忍受不住这般沉重的气氛,首先打破沉默对房英道:“你这么闷闷不乐。可是担心前途有什么危险?” 房英凝重地点点头道:“以刚才的情形来看,前面不知道还有多少⾼手阻拦咱们,情势怎能不使人忧虑。” 夏芳芳笑道:“你别疑神疑鬼,那个‘枯骨天君’只是那褚一夫请出来的帮手,节外生枝的变化,怎能称是天香院的谋?” 房英不同意道:“不,我觉得必与天香院有关,否则决不会这么巧!” 夏浩然也接口道:“老夫的确有点怀疑,不过,‘枯骨天君’情沉偏,素不甘服人家,天香院怎么能找到他而能支使他出来,颇使人怀疑!” 房英叹道:“前辈不知道那天香院主,对统御工夫,确有独到之处。” 夏浩然畅笑道:“任她是怎样一个人,老夫却不服气,倒想看看他还有什么鬼计,不过,你也应该想开点,要知道英雄豪杰,并非只是功力⾼而已,主要的还是具有超人的镇定工夫,能临危不惧,临死不变⾊才对。” 一听这番话,房英反而不好意思了,忙道:“恭领世伯训诲!” 经这么一说,车中的气氛,似乎比较轻松多了。每个人有说有笑,打发这段寂寞的时光。 夜⾊已近三更。四周黑沉沉地,一无所见。 车声轳轳,蹄声得得的。 这一队人马始终以不疾不徐的速度奔驰着。 蓦地沉沉地道旁,倏然响起一阵大叫。 “夏老儿,你别以为过了第一关,就认为没有事,再不回头,将死无葬⾝之地。” 前进中的马队一闻这话声,立刻齐齐勒停坐骑,房英首先迅速翻上车篷顶,目光一扫,本看不见人影。 只有呼啸的寒风,刮在脸上生疼。 光明境主也跟着翻上车顶,只见他长眉飞挑,厉声道:“是那位朋友说话,有胆子就现⾝给老夫看看!” 四野寂寂,毫无回音。 房英皱眉道:“人恐怕已走了!” 光明境主忿然道:“老夫倒要看看前面有什么鬼花样!” 接着,向御车的弟子喝道:“继续起程!” 说完,已与房英双双翻⼊车中。 刚刚造成的一份笑气氛,复又归于低沉。每个人都皱起眉头,不知道前面究竟会发生什么事。 那知车行不过一里,车外又隐隐传来一声大叫:“除了房英及‘百面神剑’铁氏⽗女,余人再往前一步,即是死数!” 光明境主一脸怒容愤然出车厢,旁英却立刻按住道:“世伯,没有用,就是出去也找不到人的,现在晚辈明⽩,他们似乎在故意弄得草木皆兵,发动精神战!” 不用说,车马又停住了,光明境主哼了一声,向车外道:“齐总管!” “禀主公,齐总管已去迫侦敌踪!” 发话的是邱潜机,话声方落,又急急道:“齐总管回来了!” 房英撩开车帘,向外望去,只见齐天圣⾝形如轻烟一般飘然而近,立刻扬声道:“齐老丈有什么发现没有?” 齐天圣在车前停⾝,神⾊颓然地摇头摇,恨恨道:“那家伙太已滑溜,老夫循声追去,却未见丝毫人影。” 光明境主忿然大声道:“起程,这次咱们要速加行程!” 不用说,这种情形,已起了他的火爆烈。 于是在光明境主的命令下,马蹄车轮起,这次因为速度加快,蹄声雷动,声威顿盛。 寂寂的夜⾊中,这阵蹄声分外震人心弦,也给沉寂的大道,凭添无限杀机。 奔驰方出二里,前面倏然响起一阵如雷般的蹄声,隐约传来。 口口口 房英及众人精神一振,光明境主已喝问道:“前面是谁来了?” 御车的弟子立刻回答:“看不清楚,只见前面黑黝黝的一堆。” 光明境主哼了一声,对房英诸人目光一扫道:“若老夫猜得不错,必又是強敌。这次他们明的来,老夫就叫他们一个也休想回去。” 就在说话工夫,那阵蹄声越来越近,速度之快竟超出想像。而且以蹄声判断,决不下五六十骑,声势竟比房英这边还浩大。 这刹那,车外骑马的弟子倏响起一阵惊呼!只听得齐天圣急急大叫道:“快止住奔势…” 马队急奔的速度迅速停下,篷车因在快速中刹车,轮子吱吱直响。 光明境主及房英一听齐天圣的口气不对,大吃一惊,⾝形一翻而出,目光向前一扫,顿时大骇,急急大喝:“快避开!” 口中喝着,⾝形已冲天而起… 是什么? 难道又出现了什么怪物? 不是,刚才御车弟子看见急冲动的翠影,却是五六十匹牛。 这些牛的尾巴竟全被人宰掉,起了狂疯的牛,四蹄翻飞。互相拥挤着猛冲而奔。道路旁的树木,竟然被这阵冲势冲倒,那声势的确惊天动地,震人心魄。 房英及光明境主一见这种情形,立刻喝令躲避。 人好对付,可是对这些因受痛失去控制的畜牲,却无可奈何,功力再⾼,要-口气杀几十匹狂冲急奔的牛,谈何容易。 可是这时发觉还是慢了一步,那漆黑的一堆,已尘土飞扬地冲到眼前。要骑马避开已是来不及了。 众人在惊惶之下,不得已,皆自马背上飘⾝而起,急向道旁纷纷掠开。 希聿聿…十余匹健马被那急冲面至尖锐的牛角尖,戮得连声惨叫倒地而毙。 哗啦啦… 篷车被牛一挤,也翻倒了,再经过牛蹄的践踏,除了仅剩的两个轮子还完整外,其余皆成了碎片。 这奇特的攻势,来得快,去得也快。刹眼之间,隆隆之声已远,只剩下満天飞尘。 惊天动地的一刹那过去了。 避开大道两旁的人纷纷回到道中,聚在一起,房英目光一扫,当看到马尸纵横,⾎⾁横飞,一辆马车,现在变成一片木屑时,心头有一种说不出的忿恨滋味。 光明境主更是忿怒狂,对齐天圣骂道:“你刚才首先发现,怎么不速作处置?” 齐天圣呆了一呆,垂手禀道:“老奴从来未遇到过这种阵仗,当时只愣了一愣,那群狂牛已冲到。” “笨蛋!” 光明境主怒气好像无处发怈! 夏芳芳看不过去,忙道:“爹,这怎么能怪齐老丈,谁也想不到对方会有这一手!” 光明境主倏然长叹一声道:“还没有到地头,就弄得曳甲弃兵,这正可说是丢人到家啦!” “神偷”却哈哈一笑道:“夏老丈,你也太耿耿于怀了,马虽死了,但咱们还有两条腿,难道凭这些畜牲就把咱们难倒不成。” 光明境主摇头摇道:“铁老弟,你要知道,咱们若连自己的坐骑都保不住,还去赴什么会。那天香院主的手段,可也算出奇制胜,刁滑绝顶了。” “百面神剑”抬头望望天⾊道:“差不多快四更了,现在问题是走,还是停!” “走!” 光明境主气愤愤地接口道:“此地前不靠村,后不靠店,刚才虽惊了一阵子,也不能畏惧不前,示弱于人。” 房英接口道:“不错,这样一路受到阻碍,是不是能赶上时间,大有问题。现在只有赶一程是一程了!” 于是十余人重振精神,纷纷上道。 但经过刚才那阵惊吓后,每个人的心头,不用说,是更加沉重了。 尤其那些末见过“天香院主”而初闻其名的光明境弟子,心头对“天香院主”起了无比的惧意。 他们觉得这个对手心智太強,手段更令人防不胜防,由此观之,武功更不用说。 其实,平素在光明境中,他们皆自认为天下独尊,如今一受打击,难怪皆有点怈气了。 行行复行行。由于一路来,未曾好好休息过,每个人皆有些倦意。 约莫半个时辰过去,展望前面道路,两旁倏然现出些树林。房英目光一扫后,暗暗觉得这个地方,是最佳的埋伏地方,不知道有没有伏兵。他心中忖着,已起了警意。 一行人刚走到林中夹道的中段,林中倏然响起呼地一声。 由于每个人心中皆具有无比的警惕,故这响声⼊耳,皆不由自主停下了脚步。 众目望去,只见一件极大的黑⾊东西,从左边的林叶中,向天上飞起,横过官道空际。 这黑⾊的东西,既不像鸟,也不像暗器。 因为它没有翅翼,自不会自己飞上天去,必是有人抛,但那体积大得吓人,形状像是一只大酒缸,而且其在空中,自也不能算暗器,因为方向并不是对人。 房英及光明境主一⼲人停步看得心中层层疑惑。 又是呼地一声响起,这次发声之处,却在右边林中。众目一转,原来右边林叶中,又冒出像大酒缸般的东西,冲天而起。 说时迟,那时快,两个大酒缸般均东西凌空无巧不巧地一碰,轰然一声,蓦地洒下一蓬大雨。 接着木片纷纷坠落,原来是两只大⽔桶,房英发觉不对,却已淋了一⾝。 这刹那,众人不噤一阵惊呼,呼声中纷纷退避,却已来不及。 在这动中“神偷”铁长岚首先怪叫:“这是什么玩意儿?” 铁梅香接口也突叫道:“莫非是毒⽔?” 此言一出,众人心中俱是一凛! 房英鼻子一闻,只觉得満空浓烈的酒味,忙叫道:“各位不要猜,这好像是酒!” “酒?” 众人在一惊之下,不由又是一呆! 半空洒酒,这必是天香院主的花样。但此举的用意何在? 就在这时,林中深处,倏响起一阵笑,道:“人生有酒须当醉,一滴何会落⻩泉。这是本院给各位的送葬酒!” “神偷”因为好奇之心大起,伸手就在⾐服上抹了一点,用⾆头了一,发觉这阵酒雨,不但的确是酒,而且是极浓烈的上品。不由哈哈大笑道:“不错,不错,这的确是上好⾼梁。喂,朋友,这等好酒,糟塌了未免太可惜,货不多,不妨多来几桶,老夫赶了夜一的路,正愁没有酒打点精神哩!” 众人不由被这番话逗得大笑。 倏从右边林中又响起一阵笑道:“主随客便,既然招待你们,当然要招待得痛快。” 话声中,呼呼,二面林中又冒出两只大⽔桶,凌空而起。 像这样重的⽔桶,若以人力抛送,是绝对办不到的事,显然林中是有人安置了弹簧架在发。 又是轰隆一声大响,两只⽔桶凌空撞碎,又是満天酒雨。 房英及光明境主疑惑地看着。因为不解其中用意,所以都沉住了气;因为两人知道对方绝不仅仅只是洒酒,后面一定还有把戏! 房英目光环扫之际,倏发现右边林中出现一丝火光!想到火,房英倏然大惊,急急喊道:“咱们快分开,他们以酒引火,要用火攻!” 就在这阵话声中,两旁林中升起一点点火炬,接着一声狂笑道:“不错,天香院正要为各位举行火葬!” 房英在提出警告刹那,人已离地而起,掣出长剑,向林中扑去。但还是慢了一步,只听得林中响起一阵狂笑道:“你们发觉还是慢了!” 话声中,两旁林中火光大盛,呼呼呼,一阵火箭,像雨一般的向官道中人群来! 听到房英警告,纷纷向四下躲避的光明境⾼手,俱被这阵箭雨了回来。 他们一个个⾝手矫健,飞舞着回天轮,那阵火箭虽伤不了他们,但箭镞的火星一落地,立刻变成一片火海。 光明境主此刻已是须发皆竖,一看情形不对,立刻大喝道:“快围成圆圈,挡住箭势,慢慢撤退,同时分人就地掘土扑火。” 喝声中,施出“大都天神掌”雄浑绝伦的掌风四扫,把満天箭雨俱挡了回去。 可是他的话并未发生多大作用!因为有些人被困火海,忙着腾⾝闪避,方向不辨,本无法聚拢。 惊惶呼叫之声,闹成一片。 房英一看情形不对,再也无法顾忌林中有什么埋伏,对光明境主大声道:“世伯,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只有闯人林中扫除这批祸!” ⾝形如飞向林中扑去,长剑舞出一片剑幕护⾝,向前直冲。 可是等到他进⼊林中,箭势早已停住。但见林中一片漆黑,本看不到人影。 那边光明境主也是一样,扑了一个空,气得他暴跳如雷。 等到二人回到道中,火势因酒气已蒸发完,也自动地熄灭下来。可是目光一扫众弟子,却个个狼狈不堪。 不但每个人的⾐鞋都被烧焦,有的还呻昑痛苦,被灼伤了⽪肤。 房英恨得咬牙切齿,光明境主倏然仰天长叹道:“二十年来闭门不出,老夫真成了井底之蛙。想不到初⼊中原,却遭遇到这种挫折!” 夏芳芳忿然道:“这算什么,人不敢露面,光支使一批畜牲施诡计,那里算是江湖英雄?” 光明境主倏又叹道:“不论是不是英雄,此女的心计,的确超人一等,老夫算服了她!” 口气之间,与刚才仿佛变成了两个人。 夏芳芳狐疑地道:“爹,你怎么啦,吃了暗亏,还长他人志气?” 光明境主哈哈笑道:“老夫是以事论事,咱们这许多人连人家畜牲都挡不了,若真面对上面,岂非更要吃大亏?” 房英及“神偷”⽗女也对光明境主惑然不解起来。 却见光明境主目光-扫,对齐天圣道:“查查有多少人受伤?” 齐天圣忙道:“四个!” 光明境主点点头转⾝对房英道:“少侠,老夫想先率门下退回去!” 此言一出,房英一怔,急急道:“世伯,这是为什么?” 光明境主叹道:“老夫若再固执向前冲,恐怕连你在內,一辈子到不了泰山。” 房英忿然道:“晚辈不久…” 未等他说完话,光明境主急急接口道:“事实摆在眼前,你不信也得信。何况老夫门下有四个人被灼伤,也得先设法找地方安顿治疗。如带着伤者上路,前途万一再发生什么事,岂非增加了顾虑!” 房英一想也对,见光明境主如此固执,只得长叹一声道:“既然前辈退回去,就请便吧,咱们告辞了!” 话虽这么说,他心中却有无比的失望,带着一付怅然的心情,拱了拱手,昂然向前行去。 夏芳芳此刻却着急了。 她明知⽗亲是个宁折不弯的人,怎地在这紧要关头倏打起退堂鼓来。 她觉得⽗亲此举必有深意,一时又不好问,此刻眼见房英的神⾊,心中却急了起来,忙道:“英哥,爹不去,我去!” 光明境主倏然厉喝道:“芳儿,你敢不听为⽗的话。” 夏芳芳樱一嘟,正要说话,倏见⽗亲嘴一阵动,耳中已闻⽗亲以內功传音之法道:“孩子,为⽗此举深有用意,咱们先退再说!” 夏芳芳呆了一呆,只得委委屈屈道:“英哥,你先去,我再想办法劝我爹…” 房英转⾝又拱了拱手道:“芳妹,你的好意我谢了。令尊必有苦衷,咱们来⽇方长!” 说完同铁氏⽗女、“百面神剑”昂然向前奔去。把自己的生命,掷⼊黑暗中,作一场胜负未可预卜的博赌! 于是光明境主命令手下弟子扶伤撤退。 房英领头向泰山方向直奔。 天⾊快近五更。 黎明前的天⾊,比刚才似乎更黑暗些。 房英等约莫走出一里,前面却响起一阵蹄声,面而来。惊弓之鸟中的房英,立刻与“百面神剑。等停下了脚步,手执长剑,凝神注视戒备着,心中暗忖,不知又来什么人物? 只见前面倏出现了一骑一车,缓缓驰近,马上是个红⾐少年,马车上驾车的是个红⾐大汉。 距离房英三丈左右,那一骑一车立刻停下,只见那红⾐少年,⾝躯直,飘落房英前,手中却捧着一叠⾐衫。 只见他向房英等人目光一扫倏然弯施礼道:“弟子奉天香院主之命,特来恭候少侠及古大侠、铁大侠、铁女侠赴会,敝上知道少侠等坐骑已失,⾐衫灼焦,故命弟子先奉新⾐,准备车驾,以便赴会。” 房英开始愕了一愕,旋即厉声狂笑道:“你就是天香院爪牙?小爷正想宰了你,还送什么⾐衫车驾!看剑!” 话声中,长剑一扬,就向红⾐少年劈过去。 那红⾐少年竟然不动不让,接口道:“敝上曾常说起少侠,为当世不可多得的英雄豪杰,决不会杀一个不愿抵抗的人。何况两国战,不斩来使,弟子虽是少侠的敌人,但此来也算是一番好意。” 这番话说得房英一呆,手中长剑临到红⾐少年头上一顿,再也无法下手。 一旁的铁长岚却吃吃笑道:“好极,好极,难为你们院主想得这么周到。老夫不客气了!” 说完促手先把⾐服接过,打开一比⾝裁,竟丝毫不差,立刻把⾝上烧得焦烂的⾐服扔了,穿上新的。口中却向“百面神剑”笑道:“古兄,还等什么,人家一番好意,咱们不穿也是⽩搭!” “百面神剑”一想也对,也伸手接过一件;房英暗暗一叹,收了长剑,也接过一件。这时神偷又笑着对红⾐少年道:“跑了夜一路,肚子也饿了。你院主送⾐备车,但不知有没有准备酒菜点心。” 红⾐少年忙躬⾝道:“敝上知道各位一路上辛苦,酒菜点心都在车中,并请几位赏脸!” “哈哈哈…”神偷大笑道:“好,好,这样周到,纵是穿肠毒药,我老偷儿也领情了!走!咱们上车呀!房少侠,别呆着吃西北风!” 于是一行人纷纷上了马车,御车的大汉,把车调了一个方向,立刻回头驰去。 车旁跟了一个红⾐少年,房英一进车中,一看果然酒菜不缺,准备得极为丰盛,他拔下头上银针,试了一试,确实没有毒之后,也放心吃喝起来。 但脑中却浮起一个丽的影子,那昔⽇相对而坐,从容谈吐的情景,清晰地在记忆中闪过。于是他沉沉的进⼊幻思,对天香院主的安排惊叹、又痛恨,还加上一份连他自己也分辨不出的复杂感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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