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灵城是由曹若冰写的武侠小说
阿奇小说网
阿奇小说网 短篇文学 武侠小说 校园小说 官场小说 乡村小说 重生小说 穿越小说 言情小说 架空小说 经典名著 灵异小说 玄幻小说
小说排行榜 同人小说 耽美小说 推理小说 仙侠小说 都市小说 历史小说 竞技小说 科幻小说 伦理小说 军事小说 网游小说 全本小说
好看的小说 深宅旧梦 情栬西游 滛情幻影 心畸之夺 情卻双轨 绝地羔羊 四面春风 龙之物语 风韵犹存 综合其它 总裁小说 热门小说
阿奇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百灵城  作者:曹若冰 书号:40811  时间:2017/9/17  字数:83283 
上一章   第三章 强中更有强中手    下一章 ( → )
  吴伯同冷笑一声道:“东方明,你还装什么胡涂!”

  东方明又是一怔之后,才若有所悟地苦笑道:“难道吴大侠怀疑是本庄庄主…”

  吴伯同截口冷笑道:“不是你们庄主,难道还是我不成!”

  “错了!”东方明连忙接道:“吴大侠这一误会,可真够大啦!”

  吴伯同哼了一声道:“误会?那么,我请问你:贵上费那么大的精神和人力,去调查无极派的事,又是所为何来?”

  东方明神⾊一整道:“吴大侠,请莫忘了,敝上是本届武林盟主,排难解纷,兴继灭绝,是武林盟主的责任,以往,无极派的杜掌门人,虽然并无武林盟主的名义,但事实上都是武林同道所公认的盟主,像如此⾝份的人物,平空神秘失踪了,敝上自然有义务查个⽔落石出,如果杜家还有后人,也自然有义务扶助他重整无极派的雄风。”

  吴伯同笑道:“理由越说越堂皇,如此一来,倒是我的不是了。”

  东方明做一沉思道:“那么,明天⻩昏之约,也就此作罢,在下就此告辞。”

  说完,抱拳一拱之后,长⾝而起,闪得一闪,即消失于沉沉夜⾊之中。

  目注东方明消逝的方向,吴伯同忽然发出一声深长的叹息。

  杜少彬也轻轻一叹道:“吴爷爷,您瞒得我好苦!”

  吴伯同苦笑道:“孩子,吴爷爷有不能不瞒着你的苦衷,直到现在,我还是不便告诉你全部真象。”

  杜少彬不由一怔道:“怎么?您还不便告诉我全部真象?”

  “是的,”吴伯同正容接道:“目前,你只要记住,你是以往无极派杜掌门人的长孙就行了,其余的,一到时机成,我自然会告诉你的。”

  杜少彬不由喃喃自语着:“难道无极派是一个不光明的组织…”

  “不!”吴伯同连忙接道:“无极派是一个有着光荣历史和辉煌功业的门派,尽管目前我还不便将详情告诉你,但你却应该以自己是无极派掌门人的长孙而自豪、自傲,决不可自钻牛角尖而想左了。”

  杜少彬蹙眉苦笑之间,吴伯同又轻轻一叹道:“不过,你的⾝份一经公开,今后,咱们爷儿俩的处境,可就更困难了。”

  杜少彬蹙眉接问道:“那是说,有人会暗算我们?”

  吴伯同正容说道:“很可能…”

  杜少彬一挑剑眉道:“碧云山庄如果…”

  吴伯同连忙接道:“少彬,任何事情,在未获得证据之前,不可妄自⼊人以罪。”

  杜少彬征了一怔道:“吴爷爷,您平常对碧云山庄的人,不是很不満意么?”

  吴伯同笑了笑道:“对碧云山庄不満意的人,决不止吴爷爷我一人,但像这等大事,在未获得有力证据之前,是不可随便诬蔑人家的。”

  顿了顿话锋,又含笑接道:“孩子,现在,别想得太多,我想,目前只要我们小心一点,是不会有甚危险的。”

  杜少彬一挑剑眉道:“我不怕什么危险,倒是希望他们早点找上门来,也好及早打破这闷葫芦。”

  “对了!”吴伯同微笑着接道:“我也正是这意思,否则,方才我也不会揭开你的⾝世的,因为,世间面貌和姓氏相同的人太多了,随便找个什么理由,都可搪塞过去的。”

  接着,又笑了笑道:“现在,消息已经放出去了,咱们就等着有人前来请安吧。”

  杜少彬苦笑着“唔”了一声,吴伯同又含笑接道:“走,去大王庄,吴爷爷说有关太原城的故事给你听。”

  杜少彬轻轻一叹道:“现在,对这方面的‮趣兴‬,我已减低了。”

  忽然,一阵金铁鸣与叱喝之声,随风传来。

  吴伯同笑了笑道:“既然没心情听故事,咱们瞧瞧热闹去。”

  杜少彬蹙眉接道:“可能是那个什么东方明遇上⿇烦了?”

  吴伯同道:“这也是意料中的事,百灵城的人,岂是那么好惹的。”

  杜少彬注目问道:“那个东方明的⾝手,好像颇为了得?”

  吴伯同笑道:“岂仅是‘颇为了得’而已!事实上,‘千手太岁’东方明这个人,也是当代武林中,有数顶尖⾼手之一哩…走,莫放过了这一开眼界的机会。”

  说完两人又掉转坐骑,循声疾驰而去。

  越过一个山丘,箭远外,果然有憧憧人影,在鹞起鹤落地斗着。

  这爷儿俩,在距斗场十丈外停鞍下马,凝神向斗场打量着。

  不错!委实是“千手太岁”东方明遇上了⿇烦。

  目前,与他斗着的,是四个使剑的灰⾐汉子,这四位,看清形,比方才那个被东方明毁去一臂的人,似乎还要⾼明得多,但东方明却仍然是一双⾁掌,将外围的四人,得团团转,并且还不时使对方的长剑,自相残杀,那震耳的金铁鸣之声,即由此而来。

  当吴伯同、杜少彬二人到达时,东方明哈哈一笑道:“看热闹的来了,你们四个,该多卖点劲呀!”

  杜少彬⼊目之下,蹙眉低语道:“这应该也是百灵城中的人,怎会如此差劲的?”

  吴伯同笑道:“这些,不过是百灵城中的小喽-,而东方明却是碧云山庄中的首脑人物之一,份量上相差悬殊,自然会有这种现象呀!”

  那四个灰衫汉子之一,冷笑道:“只要你待会还能神气得起来就行。”

  东方明呵呵大笑道:“原来你们还有大援在后,那我可得另打另算才行。”

  接着,又冷笑一声道:“这十年以来,你们百灵城的人,为所为,作威作福得也够了。

  今宵,既然已经得罪了你们,索就得罪一个痛快吧!”

  一声娇叱,遥遥传来道:“住手!”

  东方明又是呵呵一笑道:“不要紧张,我不过是给他们留下一点记号而已!”

  这位东方明,委实不愧那“千手太岁”之称,话声才落,四点寒星分向向四个灰次汉子,也不知他使的是其么暗器和什么手法,四个灰⾐汉子于一串惊呼声中,不慡分毫地,各自被割去半只左耳,一齐骇然退立二丈之外。

  东方明并未追击,只是淡然一笑道:“诸位是否还要找我索回贵同伴的手臂呢?”

  一声冷哼,一道纤弱人影,泻落当场,现出一位⾝着玄⾊劲装,肩揷长剑,面幛纱巾的神秘女郞,她那透过幛面纱巾的冷厉目光,环扫现场一匝之后,凝注东方明冷笑一声道:

  “你好威风!”

  东方明淡然一笑道:“姑娘谬奖了!”

  玄⾐女郞拾手一指,那四个各被割去半只左耳的灰⾐汉子,冷然问道:“你知道他们的来历么?”

  东方明漫应道:“我已问过他们,是来自百灵城。”

  玄⾐女郞怒叱道:“知道他们是来自百灵城,还敢如此放肆!”

  东方明笑了笑道:“姑娘知道在下是来自何处么?”

  玄⾐女郞冷哼一声道:“碧云山庄的人,有甚了不起!”

  东方明正容接道:“碧云山庄的人,固然没甚了不起,但却有权可以教训一些没人管教的武林败类!”

  “呛”地一声,玄⾐女郞已亮出肩头长剑,戟指怒叱道:“亮兵刃!”

  东方明呵呵一笑道:“姑娘在百灵城中的地位,想必不低,却怎会如此孤陋寡闻的,你几曾听说过‘千手太岁’东方明,与人手时,先亮过兵刃?”

  玄⾐女郞气得幛面纱巾一阵波动,但她却強忍心头怒火,冷笑一声道:“你够狂!好!

  姑让你开开眼界,你们三个一起上吧!”

  说着,并向杜少彬、吴伯同二人指了指。

  东方明连忙接道:“姑娘误会了,那二位是向你们百灵城申请协助的人…”

  他的话没说完,另两个银衫人已飘落当场,向着东方明抱拳一拱道:“令主,请让属下称称这妞儿的斤两。”

  东方明点点头道:“可以,这位姑娘⾝手奇⾼,你们两个,可得特别当心!”

  那两个银衫人同声恭道:“属下知道了。”

  说完,双双⾝形问处,已成左右夹击之势,与玄⾐女郞相距八尺对峙着,并各自亮出一对判官双笔,由左边的一个沉声喝道:“丫头,报上万儿来!”

  玄⾐女郞以长剑拄地,仰首望着夜空,漫声说道:“除非是中行锐本人前来,像你们这些最多只能算是二流的人物,说你们不配问,那是一点也不算太过份的。”

  这神态,这语气,想想⾜够使人气炸肚⽪。

  不错,那两个银衫人,委实是气得脸⾊铁青,一袭银衫也无风自膨。

  一旁的杜少彬,向吴伯同悄声问道:“吴爷爷,中行锐是不是碧云山庄庄主?”

  吴伯同点点头道:“不错。”

  杜少彬接问道:“这两个银衫人,果然只能算是碧云山庄的二流人物么?”

  吴伯同又点点头道:“是的,可是,你别瞧不起这些碧云山庄的二流人物,比起江湖上一般的一流⾼手,可只強不差…”

  他的话没说完,只听东方明沉声喝道:“沉住气!”

  那玄⾐女郞却还是拄剑仰脸如故地,哼了一声道:“你们两个,既然赶着要去投胎,却为何迟迟不肯动手!”

  那两个银衫人,再也顾不得他们顶头上司的警告,双双一声怒吼,振笔向玄⾐女郞扑去。

  玄⾐女郞沉稳如泰山似地,仰脸拄剑如故,一直等那两个银衫人的判官双笔,快要刺中她的‮躯娇‬的刹间,才妙到毫巅地,‮躯娇‬一闪,脫出对方的夹击。

  同时,也不知她于脫出对方夹击的瞬间,使了什么手法,使得那本来是以约莫十五度的叉角度,冲向她的两个银衫人,竟然是面对面地,各自以判官双笔,揷⼊对方的瞠之中。

  那两个银衫人,仅仅发出半声惨号,就嘎然而止。

  不过,他们人虽死了,却因互相支撑着,并没有倒下去,远远看去,煞像是一对互相喂招的人,正在较量內力哩!

  这种杀人的手法,真是名副其实地,兵不⾎刃而又⼲净俐落之至。

  玄⾐女郞本连头都懒得扭回一下,迳自走向东方明⾝前,淡然一笑道:“现在,该你了。”

  东方明脸⾊暗不定之间,玄⾐女郞又冷然接道:“不用怕,我那手下的手臂和耳朵,已由方才那两个的命抵消了,同时,我也还要你带一个口信给中行锐,所以,我不会伤害你,但有一个条件,你必须在我手下走过百招,否则,就莫怪我要在你⾝上留点记号了。”

  东方明冷笑一声道:“真是说的比唱的还要好听。”

  玄⾐女郞忽然笑道:“不给点颜⾊你瞧瞧,你是不会相信的了。”

  话声一落“涮”地一声,一剑斜削而出,口中并娇笑道:“第一招!”

  东方明顺着对方的剑势,横飞三尺,以寸许之差,避了开去并呵呵一笑道:“来而不往,非礼也!你也接我一招。”

  “当、当、当、”一串金铁鸣声中,两人已硬拼了三招。

  这位东方明,也真算得上是盛名之下无虚士,只见他避招、回⾝、发话反击,浑如一气呵成,显得⼲净例落之至。

  不过,他手中的兵刃,却是平常得很,只是一枝二尺长短的普通铁尺而已。

  那玄⾐女郞口气大得出奇,但在这三招硬拼中,她却并没占到上风,这情形,不由使她“咦”了一声道:“看不出来,你还真有两下子。”

  话声中,已疾如急风骤雨似地,攻出三招。

  东方明一面有攻有守地,从容挥洒着铁尺,一面呵呵大笑道:“老夫过的桥,比你走的路还要多,又岂仅是这一两下子而已!”

  玄⾐女郞冷笑道:“别自鸣得意,姑方才低估了你。”

  玄⾐女郞这话,倒可能不假,只见她说完这两句话后,剑法随之一变,不但变得更奇诡辛辣,也更加凌厉了,因而刹时之间,将东方明圈⼊一片风雨不透的剑幕之中。

  一旁观战的吴伯同,向杜少彬低声笑问道:“这场搏斗怎么样?”

  杜少彬笑了笑道:“非常精彩。”

  吴伯同接问道:“你看他们,哪一个比较⾼明?”

  杜少彬目注斗场,口中却漫应道:“自然是那玄⾐女郞比较⾼明,但她方才说,东方明非她的百招之敌,这就未免过于夸张了。”

  吴伯同笑问道:“依你看,东方明能在她的手下,走过多少招?”

  杜少彬含笑反问道:“吴爷爷是在考我?”

  吴伯同拈须微笑道:“就算是吧!”

  杜少彬剑眉一蹙道:“这个,除了他们当事人双方,各自心中有数之外,恐怕谁也没法断定。”

  话声才落,又立即自己否定地,接道:“不!事实上,这种事情,纵然是当事人自己,也没法预估的,除非是其中之一,能有庒倒的优势。”

  吴伯同仍然是不肯放松地问道:“大概情形,你总该可以估计出来。”

  杜少彬笑了笑道:“我只能说,那玄⾐女郞,绝对不致于在百招之內,打败东方明。”

  吴伯同含笑接道:“你小子真够滑头,事实上,他们百招之数,已快届満了哩!”

  说到这里,只听东方明呵呵一笑道:“百招之数,已只剩三招,如果姑娘技止于此,老夫就算是脫此一劫了哩!”

  玄⾐女郞冷笑道:“你先接満百招,才能算数…”

  话声中,忽然剑光大炽,她那长剑之上,不但冒出尺许长的剑芒,而且,迸出一股‮热炽‬气流,使得远在四丈之外观战的杜少彬、吴伯同二人,也感到周围的气温,突然升⾼起来,有若曝晒于三伏天正午的骄之下似地。

  在冲霄剑然,与震耳金铁鸣声中,只听东方明发出一声惊呼道:“啊!‘离火神功’!

  ‘分光剑法’!”

  随着这一串惊呼,那令人惊心动魄的恶斗,戛然而止。

  东方明额头上冷汗涔涔,脸上却挂着一丝诡谲笑意地,静立原地,默然不语。

  那玄⾐女郞手横长剑,蒙面纱巾微微波动着,连连冷笑不已。

  东方明淡淡地一笑道:“多谢姑娘手下留情!”

  玄⾐女郞哼了一声道:“我并没留情,但我自信,你最多只能再支持五十招。”

  东方明笑了笑道:“姑娘谬奖了,你没看到我,冷汗都急出来了么!”

  玄⾐女郞冷笑道:“我知道你还有杀手没施出来,但我老实告诉你,在姑面前,你那些破铜烂铁,不管用!”

  东方明讪然一笑间,玄⾐女郞又冷然接道:“姑言出必践。你已算接下了一百招,我不再难为你…”东方明又是讪然一笑地,截口接道:“是不是还要老夫道谢一番?”

  玄⾐女郞道:“那倒不必,但你必须给我将口信带到,告诉中行锐,如果他想多坐几天那武林盟主的宝座,就得少管百灵城的闲事!”

  “老夫记下了。”东方明含笑接问道:“姑娘还有甚吩咐么?”

  玄⾐女郞哼了一声道:“暂时没有了,你滚吧…”

  杜少彬向吴伯同低声说道:“吴爷爷,那东方明显然蔵了私。”

  吴伯同笑了笑道:“是么!”

  “不过。”杜少彬接道:“他装得很像那么回事,连那玄⾐女郞,也被他瞒过了。”

  吴伯同漫应道:“如果那玄⾐女郞也是故意装糊,那才算是棋逢敌手了哩!”

  杜少彬似乎还不会想到这一层,微微一怔之间,那玄⾐女郞已走向他们⾝前,语气中不带一丝感情地,冷然问道:“二位就是吴大侠和杜少侠?”

  吴伯同点首答道:“不敢当!老朽还没请教姑娘尊姓芳名?”

  玄⾐女郞还是冷然地接道:“我的姓名,吴大侠暂时莫问,现在,我要先问吴大侠几句话,请吴大侠据实回答。”

  吴伯同笑道:“姑娘有话,请尽管问,老朽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玄⾐女郞“唔”了一声道:“那么,我请问:方才东方明问过你们一些什么?”

  吴伯同含笑答道:“方才,东方明问我与少彬是什么关系,也问到少彬的来历。”

  玄⾐女郞接问道:“吴大侠是怎么说的?”

  吴伯同反问道:“姑娘看过老朽的那份申请书么?”

  玄⾐女郞点点头道:“已经看过。”

  吴伯同笑了笑道:“那么,老朽坦⽩告诉姑娘,方才老朽回答东方明的,也跟那申请书上一样。”

  玄⾐女郞似乎怔了一下,才沉声说道:“吴大侠此举,是否另有深意呢?”

  吴伯同淡然一笑道:“老朽不过是认为‘事无不可对人言’,才直言无隐的,可没想到…”

  玄⾐女郞截口接道:“可是,如此一来,会增加本城工作上的困扰。”

  吴伯同歉笑道:“那真抱歉得很!不知还有什么补救办法没有?”

  玄⾐女郞似乎是在苦笑着:“唯一的补救办法,就是请二位特别当心自己的‮全安‬。”

  吴伯同正容接道:“多谢姑娘提示!老朽记下了。”

  玄⾐女郞沉思着接道:“事情既然已经有了变化,那么,明天午前,本城神机堂主的约会,也暂时作罢。”

  吴伯同讶问道:“姑娘这是表示,不接受老朽的申请了?”

  “不!”玄⾐女郞接道:“我的意思是,二位既已向本城申请协助,就算是本城的顾客,本城有义务保护二位的‮全安‬,而最有效的保护办法,就是请二位住到本城中去。”

  吴伯同接问道:“姑娘之意,是要我们立即前往贵城?”

  玄⾐女郞点首答道:“不错!这是为二位的‮全安‬着想。”

  吴伯同蹙眉接道:“事情会有如此严重?”

  玄⾐女郞笑道:“吴大侠是当事人,这事情严重不严重,自己最是明⽩不过。”

  吴伯同讪然一笑道:“老朽之意思,目前,知道少彬⾝份的人,只有碧云山庄与贵城,如果目前就有人对少彬有甚不利行动,碧云山庄首先就脫不了嫌疑…”

  玄⾐女郞笑道:“吴大侠是聪明人,怎会说出这等糊涂话来?”

  吴伯同一楞道:“姑娘此话怎讲?”

  玄⾐女郞道:“如果碧云山庄先放出消息,让江湖上的人,都知道杜少侠的⾝份之后,再伺机下手,又有谁能断定是某一方面的人⼲的哩!”

  “这个…”吴伯同呆了一呆道:“老朽可不曾想到。”

  玄⾐女郞笑了笑道:“但愿这是我神经过敏,不会发生这种事才好。”接着,又娇声问道:“吴大侠尊意如何?”

  吴伯同正容说道:“姑娘盛情,老朽至为感,但老朽闲散已惯,不想受到拘束…”

  玄⾐女郞截口笑道:“吴大侠是本城成立以来,所接受的第一位特别顾客,我可以作主,传说中有关本城对顾客们的限制和条件,咱们都可放宽,也许还可以免除。”

  吴伯同歉笑道:“姑娘这一说,可使老朽更感不安了。”

  玄⾐女郞漫应道:“那倒不必,我已说过,这是本城应尽的义务。”

  吴伯同沉思着接道:“不瞒姑娘说,老朽还有两位老友的约会,不曾履行,所以,对贵城之行,不能不暂时从缓。”

  玄⾐女郞道:“既然如此,我未便勉強,但愿二位多加小心就是。”

  吴伯同道:“多谢姑娘关注!老朽会当心的。”

  玄⾐女郞笑了笑道:“那么,我们的谈话,到此为止,咱们后会有期…”

  吴伯同连忙接道:“姑娘就这么走了?”

  玄⾐女郞笑道:“吴大侠还有什么要我效劳的?”

  吴伯同讪然一笑之间,玄⾐女郞又笑了笑道:“吴大侠既然不肯接受我的邀请,则咱们之间,还谈不上有甚协定和约束,更谈不上权利和义务,我自然是就这么走啦!”

  吴伯同苦笑道:“姑娘责备得有理,但老朽并非不识抬举,而是有不得不暂违尊命的苦衷…”

  玄⾐女郞笑道:“我能谅解你,并无责怪之意呀!”

  “多谢姑娘大量宽容!”吴伯同含笑接道:“可是,以后咱们如何联络呢?”

  玄⾐女郞微一沉思之后,才探怀取出一朵用⾚金镶就的小巧珠花,递与吴伯同道:“当二位想到要去本城时,持此珠花,即可通行无阻,并会受到隆重的接待。”

  接着,又以非常凝重的语气说道:“可是,这珠花不可遗失,否则,一切后果,由你们二位自负!”

  吴伯同正容接道:“老朽记下了,姑娘尽管放心就是。”

  话声中,玄⾐女郞已向他微一点首,长⾝飞而去。

  吴伯同将珠花遍与杜少彬,正容说道:“将它贴⾝蔵好,咱们立即赶往大王庄。”

  “大王庄”不过是一个数十户人家的村庄。

  吴伯同所租住的民房,是一幢半新的三合院的右厢房。

  乡下人睡得早,而杜少彬与吴伯同二人,又因在半路上一再耽搁,到得实在够晚了,因此,敲了老半天门,才有人起来开门。

  开门的是一位年约四旬上下的短装汉子、五短⾝材,⽪肤黝黑,十⾜是乡下人的模样。

  吴伯同一进门,立即歉笑道:“对不起!把老弟吵醒了。”

  那短装汉子连忙接道:“不要紧,我刚刚睡着。”

  吴伯同笑道:“就是因为刚刚睡着,把你叫醒了,我才深感不安呀!”

  这当口,杜少彬却在向室內打量着。

  这厢房中,除了一个作为客厅的小堂屋之外,是两明一暗,三个房间,陈设虽然简单,但却收拾得窗明几净,一尘不染。

  那短装汉子呵呵一笑道:“老爷子,小的是应该伺侯您的呀!您这一说,可真是折煞小的哩!”

  接着,目光向杜少彬一瞟,庒低语声接问道:“这位就是…?”

  吴伯同点首低声接道:“是的,这就是少彬。”

  短装汉子即待向杜少彬行下礼去,吴伯同却连忙伸手相拦道:“现在不是讲求这些俗礼的时候。同时,少彬对他自己的⾝世,也还是一知半解的。”

  短装汉子讪然一笑之间,吴伯同又向杜少彬低声说道:“叫彭叔叔。”

  杜少彬自含笑叫了一声,吴伯同却向那短装汉子呶了呶嘴道:“对面那位,怎样了?”

  短装汉子笑了笑道:“还是老样子。”

  吴伯同微一沉思之后,才向杜少彬说道:“少彬,随同彭叔叔到你的房间去,记好:晚上要特别提⾼警觉!”

  杜少彬怔了怔道:“可是,我一点睡意都没有,有的,只是一肚子的疑问。”

  吴伯同正容接道:“这很简单,没有睡意,可以行功调息,至于那些疑问,到时候自然会明⽩的。”

  杜少彬一蹙剑眉,随着那短装汉子进⼊里面的暗间。

  那房间中的被褥,都是新的,显然地那是为了接待他,而临时添购的。

  短装汉子向杜少彬微微一笑道:“少彬,还要不要吃点东西?”

  杜少彬苦笑道:“肚子倒不饿,但我想问您几句话。”

  短装汉子笑了笑道:“那就早点睡吧!有话明天再说。”

  说完,迳自退出,并顺手带拢了房门。

  杜少彬只好自我解嘲地,苦笑了一下之后,和⾐向上一躺,闭目养起神来。

  他,既不能⼊睡,也没法静下心来调息,人虽然是静静地躺在上,脑海中却被那些愈想愈困惑的重重疑云,困扰得翻腾不已。

  出人意外的是,这一晚居然是风平浪静地渡过了。

  杜少彬不知是什么时候⼊睡的,一直到翌⽇辰牌时辰,那短装汉子叫他起吃早餐时,才糊糊地,⾝而起道:“啊!这么晚了,彭叔叔也不早点叫我。”

  那短装汉子笑道:“我知道你昨晚不会睡好,所以让你多睡一会。”

  杜少彬苦笑了一下之后,才接问道:“彭叔叔,吴爷爷呢?”

  短装汉子接道:“你吴爷爷又去太原城,看情形也该回来了。”

  杜少彬一蹙眉峰,似乎想问点什么,但他仅仅是嘴牵动了一下,却没问出口来。

  早餐后,杜少彬想出去散散步。但他刚刚准备出门,一个青⾐汉子却适时赶来,将门口挡住了。

  由于这厢房的大门是朝东,早晨的光,正向杜少彬,因而使得杜少彬侧退过一旁之后,才看清这位不速之客,是一位満脸⿇子的斑发老者。

  杜少彬方自微微一楞之间,里面的短装汉子已首先发问道:“这位老丈找谁呀?”

  ⿇脸老者歉然一笑道:“打扰二位,老朽就找这位杜老弟谈谈。”

  说着,已自行举步走进客厅中,并边走边向杜少彬笑问道:“这位杜老弟,是否是以往无极派杜掌门人的令孙?”

  杜少彬心凛于吴伯同的警告,对这个开口就道出自己来历的⿇脸老者,暗中真力默提,以便应变,口中却漫应道:“不错。”

  这同时,那短装汉子却脸⾊微变地,沉声问道:“尊驾是谁?”

  ⿇脸老者一庇股坐向一张椅子上,口中笑道:“咱们也算是半个多月的芳邻了,以往你不认识,还情有可原,现在老朽已是本来面目…”

  短装汉子截口“哦”了一声道:“原来是住在对面厢房中的贵客,今天,你总算是自动现形了。”

  ⿇脸老者笑道:“彭老弟,咱们过去,都是‘一殿之臣’,多年不见了,怎么一见面,就这么冷嘲热讽的。”

  短装汉子精目凝注少顷,才又哦了一声道:“原来是你!”

  ⿇脸老者笑道:“彭老弟,真难为你,还能认得出我来。”

  短装汉子冷哼一声道:“别打哈哈了,任民山,说你的来意吧!”

  任民山(⿇脸汉子)嘻笑如故地说道:“彭立人,老夫再不成材,也曾经是你的顶头上司,‘任民山’这三个字,岂是你所能叫的。”

  彭立人(短装汉子)扭头向一旁的杜少彬,沉声说道:“少彬,这位就是使无极派于一夕之间,冰消瓦解的大功臣之一,也就是你爷爷⾝旁,最亲信的心腹⼲部之一的任大护法。”

  杜少彬淡然一笑道:“那真好极了,我正好找他问问过去的详情。”

  任民山笑问道:“少彬,难道他们没有告诉过你?”

  杜少彬笑了笑道:“不错!到目前为止,我只知道我是无极派掌门人的嫡孙,其余是一概不知。”

  任民山地一笑道:“你知道他们为什么不告诉你么?”

  杜少彬苦笑道:“我不知道。”

  任民山含笑接道:“这叫作做贼心虚,不敢告诉你。”

  杜少彬任了一下道:“你说的是我吴爷爷?”

  任民山点点头道:“不错,也包括你这位‘彭叔叔’。”

  “那么。”杜少彬蹙眉接道:“为什么吴爷爷还要教养我呢?”

  任民山笑了笑道:“那是因为他们內疚神明,希望能由抚养你成人,而减轻他们內心的负疚。”

  杜少彬“唔”了一声道:“这理由,倒是蛮动听的。”

  也直到此时,旁立的彭立人,才如释重负似地,发出一声长吁。

  任民山则不由地一怔道:“怎么?你不相信我的话?”

  “相信。”杜少彬笑了笑道:“我相信你说的是连篇鬼话!”

  任民山⿇脸一变之后,又平静地笑道:“少彬,我是为你好,你可别受了人家的蒙蔽,而分不出好歹来。”

  杜少彬漫应道:“是么!那你说说你的来意看?”

  任民山笑了笑道:“少彬,不瞒你说,我暗中跟踪你的‘吴爷爷’,已有三个月了。”

  彭立人含笑接道:“这话倒是不错,我可以证明。”

  杜少彬冷然接道:“我所须要知道的,是你的来意?”

  任民山道:“来意自然是为了你。”

  “为我?”杜少彬笑道:“该不是为了斩草除吧?”

  任民山笑道:“少彬,你夹到什么地方去了!”

  杜少彬冷然接道:“我相信的是事实。”

  任民山连忙接道:“少彬,你冷静一点,听我说,这些年来,我同你爷爷的一些忠贞⼲部们,一直在查探你的行踪,希望能辅佐你,重整无极派的雄风。”

  彭立人笑道:“说得倒是同碧云山庄的人,一模一样。”

  任民山呵呵一笑道:“碧云山庄的人也有此意,那更⾜以证明,以往的无极派,是如何的受人景仰,也⾜以证明,目前的武林同道,是如何的怀念…”

  彭立人截口冷笑道:“少废话,我问你,你是如何知道吴爷和我的行踪的?”

  任民山地一笑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你们的易容术虽然⾼明,却难逃我的法眼,不过,我为了要获得少彬的消息,才一直只在暗中监视你们而已。”

  彭立人冷笑道:“你也知道我们也早已对你怀疑了么?”

  任民山得意地笑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我当然也知道你们早已对我怀疑。”

  杜少彬笑道:“知道人家已经对你怀疑,而仍然呆在这儿,你的胆子,也委实不小。”

  任民山笑了笑道:“以往,他们两个联手,也非我百招之敌,像这样的材料,我还用得着担心么!”

  彭立人冷笑一声,沉声喝道:“少彬,退到室外去!”

  任民山端坐如故地仰首呵呵大笑道:“彭立人,凭你也想向我老人家递爪子…”

  他的话没说完,彭立人已“呼”地一声一拳捣向他的前,口中并怒叱一声:“老贼!

  纳命来!”

  任民山仍然端坐未动,右掌横切,左手飞指点向对方的“将台”重⽳,右⾜并同时踢向对方的下,一招三式,以攻还攻,算得上是凌厉而又辛辣之至。

  但他却没想到,眼前的彭立人,已非昔⽇的吴下阿蒙,他那当捣出的一拳,竟然是虚招。

  当任民山右掌横切他的腕脉时,他竟然改拳为掌,蓄劲卒发地,凌空击向对方的膛。

  像这么短的距离,又是出敌不意的情况下,饶是任民山⾝手奇⾼,也不由地使他慌了手脚。

  同时,因为任民山过于托大,仍然坐在椅子上,当他发觉情况不妙时,自己那一招三式的反击,已经落空,而对方的掌劲,也即将着体。

  本来,像这样的情况,最妥善的办法,就是闪避,但目前的任民山,是坐在椅子上,本没法闪避,匆促之间,只好咬牙翻掌硬接。

  这在他的想像中,彭立人过去的地位、功力,都远低于他,算得上是不堪一击的人,这些年来,纵然有所长进,也是有限得很,凭着这些,尽管目前自己已失去先机,又因过于轻敌而失去地利,但硬接一掌,也决不会吃亏。

  他,想得固然不错,但事实上,却是大谬不然。

  只听一声裂帛暴响过处,任民山连人带椅,都塌了下去。

  彭立人得理不饶人地暴吼一声,乘势一脚踹向任民山的瞠。

  任民山算得上是“沟里翻船”总算他底子厚、阅历丰,能临危不,尽管是惊恐羞愤迸之下,却是⼲净俐落地,贴地三个翻滚,避开彭立人那要命的一踹,紧接着,⾝而起,一个虎扑,扑向追扑上来的彭立人,展开一场如火如茶的恶斗,并边打边向室外的小院中退去。口中并呵呵大笑道:“士别三⽇,当刮目相看,此言信不我欺,你小子过去不堪一击,此刻居然也能跟我打成平手了。”

  彭立人冷笑一声道:“打成平手,你太以抬举你自己啦!”

  话声中“砰、砰、砰”接连三拿硬拼,又将任民山震退三步,紧接着,又冷笑一声道:

  “老贼!如果我不能在百招之內,教你爬下来,从今之后,彭立人三字,倒过来写!”

  任民山怒笑道:“你小子作梦!”

  彭立人扬声喝道:“少彬,替我计数!”

  就当此时,一道人影,挟着一阵疾风,落小院中,赫然竟是业已重返“太原城”去的吴伯同。

  此刻的吴伯同,全⾝⾐衫都溅満了⾎渍,脸⾊凝重地沉声喝道:“立人、少彬,你们快去收拾东西,这老贼给我来收拾!”

  彭立人暴诺一声,虚晃一招,纵出战圈,立即促声问道:“吴爷,难道贼子们已追蹑上来了?”

  吴伯同点点头道:“是的,这儿已不能再呆下去了,快去收拾东西,并叫围观的人散开,以免遭受池鱼之殃。”

  原来这时的小院內外,已围集了不少的闲人。

  本来嘛!大⽩天,一看到有人打架,那些乡下人,又岂有不合第光临之理。

  吴伯同话声一落,任民山已冷笑一声道:“姓吴的,你居然还能活着回到大王庄来,倒委实是大出我的意料之外。”

  吴伯同呵呵一笑道:“任民山,大出你意外的事儿,还多着哩!”

  任民山笑道:“这些,我不感‮趣兴‬,据我所知,杜家可大大的对不起你,那你为何还要冒死扶助杜家的后人呢?”

  吴伯同哼了一声道:“这原因很简单,杜掌门人虽然对不起我,但他是我的顶头上司,而且,他也尝到了自作自受的恶果,我可以宽恕他。同时,他这位令孙,与我颇为投缘,我乐意扶助他。…”

  任民山截口笑道:“这理由,似乎很牵強。”

  吴伯同道:“但我却认为很自然,而且,我还有使你认为不牵強的理由。”

  任民山道:“我正恭聆着。”

  吴伯同冷冷地一笑道:“我多费点⾆也好,如果你侥幸而能逃过我的掌下,可以把这原因告诉你的主子,否则,也省得死了还是一个糊涂鬼。”

  任民山地一笑道:“有这么好的孝心,老子应该先嘉奖你一番。”

  吴伯同目光深注地问道:“当年,我吴某人在你们这般狐群狗的心目中,是眼中之钉,必拔之而后快,是也不是?”

  任民山失了笑道:“虽然你的话说得太难听,但我却不能不承认,这是事实。”

  吴伯同冷然接道:“所以,你们多方在掌门人面前中伤我,最后,并出之以栽脏的手段,给我扣上叛逆的帽子,以便进行你们颠覆无极派的谋?”

  任民山点首笑道:“这个,也是事实。”

  吴伯同沉声说道:“那么,我不妨坦⽩告诉你,你们有力量,可以使无极派于一夕之间,冰消瓦解,我也有力量,于废墟中重振无极派的声威,让天下武林同道,看看谁是无极派的叛逆,也让他们见识一下,你们这些忠贞人物的嘴脸。”

  任民山淡淡地一笑道:“你办得到么?”

  吴伯同正容说道:“‘楚虽三户,亡秦必楚’,我有这自信,可惜的,是你已没法看到了。”

  任民山冷笑道:“你的意思,是说我已不能活着离开这儿?”

  吴伯同点点头道:“你还并不太糊涂。”

  任民山呵呵一笑道:“今宵,咱们之间,究竟是谁不能活着离开这儿,还得等事实证明。”

  吴伯同也呵呵一笑道:“任民山,你看我这浑⾝⾎渍,就不难想见,方才我在太原城外,是怎样杀将出来的,我不信凭你一个人,就能把我搁在这儿!”

  任民山悠悠地接道:“姓吴的,我老实告诉你,别说是你,今天,你们三个都别想离开!”

  话声一落,引吭发出一声响彻云霄的清啸,吓得那些远远旁观的乡下人,一个个掩耳狂奔着退立开去。

  啸声未落,人影飞闪,小院落中,已飘落十二个乡农装束的短装大汉。

  这小院落,本来就小,这一蓦然添上十多个人,别说放手一搏,连回旋的余地也不多啦!

  偏偏就在此时,杜少彬、彭立人二人也各自背着一个行囊,由室內走出。

  别看彭立人块头小,脾气可委实不小,只见他精目一扫之下,瞠目怒叱道:“好一批狗杂种!今天,我不将你们一个个大卸八块,难消我心头之恨!”

  怒叱声中“呛”地一声,肩头长剑已经出鞘,吴伯同连忙接道:“立人,这儿没你们的事,快将马匹准备好,牵到庄口去,我马上就来。”

  任民山冷笑一声:“还走得了么!”

  紧接着,震声大喝道:“先擒下那两个年轻的!”

  一串暴喝声中,立即有四五个短装大漠吆喝着围了上来。

  这同时,吴伯同也扬声喝道:“胆敢拦截者,格杀不论!”

  彭立人扭头向杜少彬笑了笑道:“少彬,快亮宝剑,随我冲。”

  话声中,长剑挥洒,金铁鸣之声震耳,惨哼连连中,那最先扑上的四个短装汉子,已倒了三个。

  彭立人得理不饶人地,挥舞着长剑,当先开道,一面震声大喝:“挡我者死!”

  也许是他一起手即杀了三个,而使那些短装汉子们胆寒了,这会儿,竟然没人敢再去拦他,而纷纷扑向紧随他后面的杜少彬。

  杜少彬自己的长剑,本没亮出来,一见对方刀剑齐挥地攻向了自己,不由朗声大笑道:

  “你们这些蠢材!是不是看小爷我好说话?”

  在霍霍刀光,与森森剑气中,但见他双手玄妙快速兼而有之地,连连挥动着,那些扑向他的短装汉子们,一个个像着了魔似的,互相以自己的兵刃,扎进对方的膛。使得那剩余的九个短装大汉中,刹时之间,又倒下六个,其余的三个,可能吓破了苦胆,呆在那儿,动弹不得了。

  这种利用对方的力量,使其自相残杀的杀人手法,不但是妙到毫巅,也算得上是别开生面。因为,在外行人的眼光中,那些人完全是自己视死如归地,往对方的刀尖上撞上去的。

  这情形,不但使那剩余的三个短装汉子,吓破了苦胆,也使任民山心中惊凛已极地,作声不得。

  就当杜少彬、彭立人二人,从容地杀出重围,步向小院外时,吴伯同却呵呵一笑道:

  “少彬,你这一手,不但是強爷胜祖,也算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哩!”

  杜少彬扭头笑道:“吴爷爷请莫过奖,你这种说法,我师傅听了会不⾼兴的…”

  目送杜少彬、彭立人二人从容地走出院门的背影,任民山強定心神,目光移注吴伯同问道。“姓吴的,杜少彬的师傅是谁?”

  吴伯同淡然一笑道:“你想,我会告诉你么!”

  不等对方开口,又立即含笑道:“方才,我所说的:‘大出你意外的事儿,还多着’的话,你还记不记得?”

  任民山冷哼一声道:“如果这也算是出我意外的事,我倒是一点也不觉得稀奇。”

  吴伯同冷冷地一笑道:“你不觉得稀奇,我也没工夫同你废话了。”

  接着,脸⾊一冷道:“任民山,你老老实实答我一问,待会儿我给你一个全尸!”

  任民山冷笑道:“真是说的比唱的还要好听。”

  他自知眼前局面,已无法善了,说话间,已亮出一枝有点像判官笔,也像是狼牙的奇形兵刃来,并扭头向那仅剩的三个短装大汉,沉声喝道:“你们三个,退到院外去!”

  吴伯同笑道:“待会,好给你们的主子收尸。”

  任民山怒喝一声:“姓吴的,亮兵刃!”

  吴伯同淡然一笑道:“如果我要是不亮兵刃,那好像是过份轻视了你。”

  接着,又苦笑一下道:“也罢!看在你我曾经‘一殿为臣’的份上,只好委屈我自己啦!”

  说着,随手由他背后的一只竹扫帚中,菗出一竹枝,拿在手中,拨弄了一下,才淡然一笑道:“马马虎虎,将就一下吧!”

  任民山冷笑一声道:“姓吴的,你未免狂得太离谱了!”

  吴伯同漫应道:“是么!可是,我自己却觉得太以委屈我自己了哩!”

  任民山怒笑一声:“老贼领死!”

  话出把先,手中奇形兵刃,疾如电掣地,迳行点向吴伯同的“将台”重⽳。

  吴伯同⾝形未动,⾜底下却像是装上滑轮似地,陡地模移三尺,轻灵而巧妙地,避过对方那要命的一击,口中并朗声笑道:“势沉劲猛,动如脫兔,果然不愧是名家手笔。”

  任民山冷笑一声:“别躲躲闪闪,有种就该硬拼几招!”

  话声中,又有着急风骤雨似地接连攻出三招。

  在劲风呼啸“笔”影重重中传出吴伯同的朗笑道:“咱们也算是老同事了,理当让你十招八式的,才够朋友呀!”

  杜少彬又回到小院门口,扬声说道:“吴爷爷,马匹都准备好了,早点打发这老贼吧!”

  吴伯同扬声答道:“小子别急,我马上就好啦!”

  接着,却向任民山沉声说道:“任民山,你已听到,少彬已等得不耐烦了,我那礼让十招之数,已只剩三招…”

  话声未落,忽然发出一声怒叱:“匹夫找死!”一阵刺耳的破空锐啸声中,爆出一声凄厉惨号,任民山已丢掉手中的奇形兵刃,双手捂脸,倒在地上,満地翻滚起来。

  原来吴伯同、杜少彬,这一老一少,其武功的⾼強,比他想像中,可⾼明得太多太多了。

  也因为如此,任民山自知逃生业已无望,只希望乘对方说话疏神之际,猛然发动自己那奇形兵刃上的歹毒暗器,以便能捞点本钱回来。

  可是,他没想到吴伯同虽然是在说话,但却并不因说话而分神,更不会疏忽自己的戒备。

  所以,当任民山出其不意地,发动那奇形兵刃上的淬毒钢针时,立即被吴伯同察觉,以手中的竹枝,将那些淬毒钢针,反击得悉数上任民山的部和脸上,使其“作法自毙”

  吴伯同一脚踏住任民山的瞠,使其无法翻滚,一面沉声喝问道:“任民山,谁是你幕后的主子?说!”

  任民山仍然是双手捂脸,‮动扭‬着⾝躯,显得不胜痛苦地说道:“你…你不是已…已经向百灵城申请探查了么?”

  吴伯同冷笑道:“能由你口中证实,就省得我去找百灵城的人帮忙。”

  任民山断断续续地说道:“我…我不会…告…诉你的…”

  吴伯同沉声道:“告诉我,谁是幕后主使人,我可以饶你一命。”

  任民山那捂住面孔的双手分开了,现出那张钉満了细如牛⽑的淬毒钢针,已变成猪肝⾊的老脸,语声微弱地说道:“你…看我…还…还能活多久呢?”

  吴伯同仍想挽救任民山的命,以便查问出当年使“无极派”冰消瓦解的幕后主使人,因而⼊目之下,立即促声问道:“你自己的解药呢?”

  任民山已经是进气少、出气多,声如游丝地说道:“我…我们是…不…不许带解…”最后那个“解药”的“药”字,尚未说出,人已断了气了。

  吴伯同一蹙眉,目注站在门口的杜少彬问道:“少彬,你由这厮最后一句话中,有甚联想么?”

  杜少彬沉思着接道:“我们面对的敌人,不但是心机深沉而狠毒,同时还是擅长用毒的大行家,否则,他就不致于将解药集中在自己⾝上了。”

  吴伯同点点头道:“还有,这一个组织中的人,可能人人都有淬毒兵刃和暗器,这一点,以后临敌时,可得格外当心!”

  杜少彬点点头道:“少彬记下了。”

  吴伯同俯⾝在业已毒发而死的任民山⾝上,仔细搜查了一番,除了有五张金叶子和十多两碎银之外,只有一只显然是盛着某种‮物药‬的小王瓶。

  他,略一沉昑,将小⽟瓶和那枝奇形兵刃,一齐递与杜少彬,苦笑一下道:“虽然没找到什么可供咱们追查的资料,但有着这两样东西,也算是聊胜于无了。”

  杜少彬一面将那两样东西装⼊行囊中,一面问道:“吴爷爷是打算找人辨别一下,这上面究竟是何种毒质?”

  吴伯同点首接道:“是的,在目前这茫无头绪之中,这也算是一件很重要的事,但愿我能找得到那个人。”

  杜少彬接问道:“那是谁呢?”

  吴伯同道:“那是一位对医理有极⾼造诣的怪人…”

  彭立人已偕同一位须发全⽩的青⾐老者,回到门口,适时接问道:“吴爷!您说的是否那有‘千面鬼医’之称的上官伦?”

  吴伯同点点头道:“正是。”

  接着,目注彭立人⾝边的青⾐老者,蹙眉问道:“这位老人家,是?”

  彭立人连忙接道:“这位老人家是这大王庄的族长,因为这儿一下子出了十几条人命…”

  吴伯同截口“哦”道:“我明⽩了。”

  一顿话锋,目光朝院外一扫道:“他们还有三个人呢?”

  彭立人笑问道:“吴爷说的是任民山仅剩的那三个手下?”

  吴伯同点首接道:“不错。”

  彭立人笑道:“那三个想乘机开溜,是我同少彬,把他们宰掉了。”

  吴伯同一蹙眉走向那青⾐老者,以非常和蔼的语气说道:“老丈,这些被杀死的,都是十恶不赦的坏人,不会有苦主来找⿇烦,也不会有官府前来查究的。”

  那青⾐老者苦笑道:“吴爷你说的不错,但人命关天,这小小的大王庄,一下子出了十三条人命,万一官府查究起来,谁也担当不起啊!”吴伯同正容说道:“这一点,老丈请尽管放心,不瞒老丈说,现任‘太原’知府,就是小⽝,待会,我顺便前往招呼他一声,就不会有甚问题了。”

  青⾐老者仍然是眉紧促地说道:“但愿如此。”紧接着,又注目问道:“吴爷,这些尸体,如何处置呢?”

  吴伯同将手中的金叶子和银两,一齐向青⾐老者手中一塞道:“这个,就得有劳老丈多费点神啦!”

  青⾐老者一怔道:“吴爷之意,是…”

  吴伯同正容说道:“我的意思是,有请老丈找个年轻力壮的人,将这些尸体掩埋好来,多余的钱,就请分给贵庄的人,也算是庒庒惊吧!”

  五两⻩金,外加十多两银子,在乡下人眼中,可委实是一个大得吓人的数目。因此,那青⾐老者听清吴伯同的话意之后,也不知是惊喜地,竟然张目结⾆地,答不上话来。

  吴伯同、杜少彬等三人,都已乘机上了马,吴伯同并扭头向青⾐老者沉声说道:“老丈,一切拜托您了,请绝对放心,官府方面,我会替您招呼的。”

  说完,立即挥鞭疾驰而去。

  在滚滚⻩尘中,杜少彬扭头问道:“吴爷爷,这不是去太原城的方向啊!”吴伯同笑问道:“你要去太原城⼲吗呀?”

  杜少彬道:“您不是说,要与您那官拜知府大人的儿子,打个招呼的么?”

  吴伯同笑道:“我在来到大王庄之前,就已经跟他打过招呼啦!”

  杜少彬一怔道:“原来您早就料到这儿有⿇烦的了?”

  “也可以这么说。”吴伯同长叹一声道:“其实,任何人在遭受到一连串的截杀之后,也会料想到这儿会有⿇烦啦!”

  杜少彬蹙眉说道:“那么,我们现在赶往何处去呢?”

  吴伯同幽幽地道:“先去一个奇异的山⾕,找一个奇怪的人。”

  “那是什么人啊?”

  “到了地头,自然会知道。”

  杜少彬苦笑道:“吴爷爷您是越来越神秘了。”

  吴伯同笑了笑道:“也许我是受了这神秘地区的影响吧!”

  杜少彬一楞道:“您说的是这太原城?”

  吴伯同道:“不!我说的是整个河东地区。”

  接着,抬手一指掠空而过的一只健鹄道:“你瞧!那是什么呀?”

  彭立人抢先问道:“难道那是信鸽?”

  “对了。”吴伯同接道:“而且,还是来自大王庄。”

  杜少彬接问道:“吴爷爷的意思,是认为大王庄中,还有敌人潜伏着?”

  吴伯同正容点首道:“正是,所以,从现在起,我们随时随地,都得提防有人截杀。”

  杜少彬一挑剑眉道:“希望他们随后派来的人,不再那么窝囊。”

  吴伯同笑了笑道:“这一点,你尽可以放心,以往,他们不知咱们的深浅,才有今天这三十多条人命的损失,现在,他们已大略摸清了我们的底子,再有人来时,就不会那么容易打发的了。”

  杜少彬讶问道:“吴爷爷,方才您在‘太原’城中,杀了有二十多人?”

  吴伯同“唔”了一声道:“不错。”

  “好啊!”杜少彬含笑接道:“这么热阔的事情,您都不通知我一声,吴爷爷您好自私呀!”

  吴伯同笑道:“好!以后,我就大方一点,这些好事,通通让给你去受用。”

  “好的,我先谢了,”杜少彬星目一转,又扭头笑问道:“吴爷爷,我有好多事情,想要问您。”

  吴伯同苦笑道:“我知道你有很多话要问我,但我目前不想说,有些事情,也还不便说。”

  杜少彬也苦笑道:“这么闷着,多无聊呀!”

  接着,又星目一转道:“吴爷爷,先说说这个神秘地区,好不好?”

  吴伯同点点头道:“好,这个我倒是可以通融一下。”

  顿住话锋,微一沉昑之后,才扭头笑问道:“你知道我方才所说的‘河东地区’,指的是什么地方么?”

  杜少彬笑了笑道:“这个,您考不倒我,我师傅曾对我说过,河东地区,指的就是⻩河以东的山西省,因为,⻩河由‘绥远’进⼊‘山西’与‘陕西’两省接界线之前,即已转向正南,一直到‘潼关’,才作九十度的折转,流向东方,所以,一般人都称‘山西’为河东。”

  吴伯同笑道:“真难为你还记得那么清楚。”

  杜少彬讶问道:“吴爷爷,您忽然问起这些⼲吗?”

  吴伯同道:“你不是要听这个神秘地区的故事么!自然得源源本本的,从头说起才行呀!”

  杜少彬苦笑道:“吴爷爷,我希望您说简单一点,免得半途有人前来打岔,那才煞风景哩!”

  吴伯同点点头道:“好,我尽量简略就是…先说近代的,而且是有关武林中的,诸如百灵城、碧云山庄,以及我方才所说的‘千面鬼医’上官伦等,都是在这‘山西’境內,所以,目前的‘山西’省,已成为形形⾊⾊的武林人物活动的中心了。”

  杜少彬点首笑道:“是的,这已经够神秘的了,可是,还得加上一位更神秘的吴爷爷才行…”

  吴伯同截口笑道:“其实,我一点也不神秘,顶多也不过是受了这地区的一点影响而已。”

  话锋略为一顿,才轻轻一叹道:“‘山西’这地方,算得上是地灵人杰,代有奇人,历史上有名的,如汉代名将卫青、霍去病,都是河东人,而唐代的李渊,更是自‘晋’起兵,一匡天下。唐太宗李世民所建的凌烟阁上二十四位功臣中,河东人占三分之一,由此也可想见一般了。”

  接着,又叹了一声道:“不过,也因为这些原因,‘山西’人一到宋朝,就吃不开,而走上霉运了。因为,当‘绥汉’刘崇建都‘晋’时,宋太祖曾三次御驾亲征而莫可奈何,虽然以后的宋太宗,费了莫大的精力,将‘晋’攻下来了,但他却恨透了‘山西’人,使得骁勇善战的杨家将,永远不能重用…”

  杜少彬截口问道:“杨业⽗子,也是‘山西’人?”

  “是的。”吴伯同轻叹着接道:“同时,也使得今天的‘太原’城中,找不出一条十字路来…”

  杜少彬又接问道:“哦!原来‘太原’城中,找不出一条十字路来,还是宋太宗赵光义捣的鬼?”

  吴伯同点首接道:“是的,赵光义攻下当时的‘晋’城后,认为‘晋’风⽔好,地势佳,城堡建筑好,而整个河东地区,又是人才辈出,有‘王者’的气象,他为了破坏河东的风⽔,于是下令拆除整个‘晋’城,而在‘曲县’境一个荒芜的渔村,重建河东地区的首治之城…”

  杜少彬又“哦”了一声道:“那就是现在的‘太原’城?”

  吴伯同道:“是的,改建后的河东首府,不但城池小,街道狭窄,而且城內一律建成‘丁’字街道,使其通达困难,防城战时,兵力不便调动。”

  杜少彬一挑剑眉道:“这不但是胡闹,也简直是岂有此理!”

  吴伯同苦笑道:“岂有此理的事情,还多哩!”

  杜少彬微微一怔之间,吴伯同又轻叹一声道:“赵光义因攻下‘晋’时,牺牲太大,迁怒这一地区的‮民人‬,因而改设‘河东路’,施行军事统治,限制最后‮服征‬区的‮民人‬,噤止从军从政,并加重其田赋负担,影响所及,使得当时有着赫赫战功的杨业⽗子,始终不得志,并不得善终,这也就是以后的人,于小说或戏剧中,都替杨家将抱不平的原因…”

  杜少彬忍不住又截口一“哦”道:“怪不得您说过,‘太原’城的‘丁’字路,不知包涵着多少人的⾎泪和辛酸。”

  一直在静听着的彭立人,忽然扭头笑问道:“吴爷,现在的河东地区,已成为武林人物中,龙蛇杂处的多事之区了,不知是巧合,还是与这儿的地灵人杰有关呢?”

  吴伯同笑了笑道:“可能两者都有关联…”

  说故事的,心头有着太多的感慨,听故事的,又觉得非常昅引人,虽然他们为了便于说话而并未纵辔疾驰,却也于不自觉中,走下二十来里了。

  这时,他们正经过一个山⾕的边缘,远处,有轻微而断断续续的木鱼声,随风传来,特别发人深省。

  吴伯同目光四下一扫,一蹙眉峰道:“已经是正午了,前头可能会有⿇烦,咱们就在这儿,找个凉地方坐下来,吃点⼲粮再走吧!”

  于是,他们就在官道旁的树荫下停了下来。

  可是,他们刚刚下马,不远处,一位樵夫装束的人,匆匆走了过来,向着吴伯同笑问道:

  “这位爷,大概就是吴大侠吧?”

  吴伯同点点头道:“不错,不知阁下有何见教?”

  那樵夫含笑接道:“在下是受人之托,等在这儿,带个口信给吴大侠的。”

  此人虽然是一⾝樵夫装束,但神态与谈吐之间,却显然不是那么回事。

  吴伯同目光一扫之下,淡然地笑道:“我正听着。”

  樵夫神⾊一整道:“吴大侠请莫对在下的⾝份怀疑,不瞒吴大侠说,以往,在下也是道上人,但现在,却是一个道地的樵夫,而且,带这口信,也完全是尽义务。”

  吴伯同笑了笑道:“尊驾有向我解释的必要么?”

  樵夫这才淡然一笑道:“如果我不解释清楚,吴大侠必然不会相信我的话,那样一来,就失去我于人方便的初衷了。”

  吴伯同“唔”了一声道:“现在,请将那口信说出来吧!”

  樵夫正容接道:“有人向吴大侠示警,请莫走这条路。”

  吴伯同注目问道:“那是一个怎样的人?”

  樵夫答道:“是一个形容憔悴,年约半百的老者。”

  吴伯同接问道:“他没说明理由?”

  樵夫笑了笑道:“在下也问过他,但他却说,吴大侠是聪明人,这理由,自然会明⽩的。”

  吴伯同一蹙眉峰道:“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樵夫微一沉思道:“约莫是顿饭工夫之前。”

  吴伯同道:“这是说,那位带口信的人,还没走多远?”

  “是的。”樵夫含笑接道:“而且,那人就住在这群峰罗列的云深不知处,不过,那人曾经说过,吴大侠莫枉费精神去我他。”

  这时,那若断若续的木鱼声,似乎更清晰可闻了。同时,吴伯同还感受到,那单调的木鱼声中,似乎隐含着一片金戈铁马之声的肃杀气氛。

  吴伯同蹙眉沉思少顷之后,才注目问道:“阁下知道这木鱼声,来自何处么?”

  樵夫正容说道:“据在下所知,这周围五里之內,并无任何寺庙。”

  吴伯同蹙眉如故地道:“但这木鱼声,却分明不曾超过二里之外去?”

  樵夫笑道:“是的,这就不能不使人感到奇怪了。”

  吴伯同略一沉思,才正容接道:“多谢尊驾带这口信,在下会知道如何自处的。”

  樵夫抱拳一拱道:“那么,在下告辞。”

  目送那樵夫疾奔而去的背影,吴伯同不由自我解嘲地一笑道:“该来的,早点来也好。”

  彭立人笑问道:“吴爷认为这樵夫的话,可靠么?”

  吴伯同正容接道:“他没有理由要骗我们。”

  杜少彬接问道:“吴爷爷,那个带口信的人,究竟是什么人呢?”

  吴伯同道:“到时侯,自然会明⽩的,目前瞎猜,那是有害无益的愚蠢行为。”

  “那么。”彭立人接问道:“咱们是否要改道而行?”

  吴伯同道:“这是咱们的必经之路,无道可改。”

  杜少彬一挑剑眉道:“对!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已经杀开头了,再多杀几个,也算不了什么!”

  吴伯同点点头道:“话是不错,但敌暗我明,敌众我寡,咱们可千万不能轻敌大意。”

  杜少彬正容点首道:“少彬记下了。”

  吴伯同这才含笑接道:“现在先祭五脏庙,然后继续咱们的行程。”

  吃过⼲粮之后,立即继续循山径前行,转过一个山拗,即进⼊一条两边群峰耸峙的小沟中。

  路径沿山麓蜿蜓延伸,左边是莽莽杂木或悬崖峭壁,右边则为一道流澎湃的溪流,地势算得上是非常险恶,因而使得走在最前头的杜少彬,不由意味深长地一叹道:“如果在这等所在设上埋伏,倒真是有一夫当关,万夫莫敌的气概。”

  吴伯同拈须笑道:“话是不错,但凭目前这天险,对付普通人,是绰绰有余,用来对付我们,却还不够。”

  彭立人接问道:“这么说来,吴爷认为这条路上,是不会有凶险的了?”

  吴伯同点点头道:“至少在天黑之前,不会有甚问题。”

  彭立人道:“天黑之前,我们能走出这道山沟么?”

  吴伯同道:“照目前咱们这速度,要走出这道山沟,势将在明天辰牌之后,现在,只希望途中不发生事故,于天黑之前,赶到‘王家村’就好了。”

  杜少彬笑问道:“这穷山恶⽔之中,居然还有村落?”

  吴伯同笑道:“这叫作‘靠山吃山’呀!你别瞧不起这穷山恶⽔,那个‘王家村’,可⾜有百来户人家哩!”

  山径崎岖、狭窄,而又曲折,他们这三位,虽然都是骑着马,但速度可并不比走路快多少,因而这一阵谈话工夫,也不过走了里许路程而已。

  那含有肃杀意味的木鱼声,已由原来的断断续续,而连绵不断地传来,而且,显然地距离也近了许多。

  彭立人忍不住一笑道:“看情形,那活儿快要来了。”

  “唔…”吴伯同漫不经意地唔了一声,这同时,前头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嘹亮而苍劲的山歌:

  往年怪事少,

  今年怪事多,

  板凳爬上墙,

  灯草打破锅,

  另一个略显沙哑的语声,接着唱道:

  往年怪事少,

  今年怪事多,

  老⺟要嫁人,

  儿女穷张罗。

  那苍劲语声呵呵一笑道:“我说,老王呀!我唱的山歌,是无稽之谈,你这歌词,可就有点不大那个啊!”那沙哑语声道:“什么那个这个的,我可听不懂,你老兄⼲脆一点说,行不行?”

  那苍劲语声道:“我是说,你的歌词中有刺儿,当心祸从口出呀!”

  那沙哑语声道:“不见得吧!我所唱的,是目前江湖上传播最快,谈论的人也最多的事实啊!”这当口,杜少彬扭头向吴伯同问道;“吴爷爷,您知道这些人的来历么?”

  吴伯同笑了笑道:“人还没看到,我怎能知道哩!”

  彭立人蹙眉接道:“只是,不知是那给我们带口信的人,还是那准备对我们不利的人?”

  吴伯同笑道:“总之,不是好人,就是坏人。”

  转过一个山拗,前面的语声似乎又近了不少,那两个,仍在喋喋不休地争论着。

  忽然,一个尖锐的语声,有点怪气地,说道:“你们不必争了,其实,你们唱的,都不算稀奇,且让我唱一首,让你们长点见识。”

  那两位同声说道:“好!在下恭聆。”

  那尖锐语声,立即怪气地,唱将起来:

  往年怪事少,

  今年怪事多,

  尼姑生儿子,

  和尚娶老婆。

  那沙哑语声呵呵大笑道:“你老兄这歌词中的刺儿,可更多啦!”

  那尖锐语声道:“哪里,哪里,阁下,咱们也算是多年老朋友了,好意思将我向枉死城推么!”

  那沙哑语声笑道:“老兄,怕送掉老命,就少说点带刺儿的话。”

  那尖锐语声道:“多承指教,在下记下了。”

  自从这三位的山歌声一起,那隐含肃杀气氛的木鱼声,即已停止。

  这时,一声清朗佛号,划空传来道:“阿弥陀佛!三位施主请了!”

  杜少彬忍不住笑道:“好啊!才说到和尚、尼姑,立即就有尼姑出面了。”

  吴伯同蹙眉说道:“少彬莫打岔…”

  只听那尖锐语声呵呵大笑道:“俏尼姑绮年⽟貌,美似天仙,奈何偏要遁⼊空门,这不是暴殄天物么!”

  同时,那沙哑语声也暧味地笑道:“老夫行年五十有五,还是光杆一个,俏尼姑不如赶快还俗,嫁给我算了吧!”

  那尼姑又⾼喧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二位施主请放庄重一点。”

  那苍劲语声道:“大师请莫见怪,他们两个,就是生成一张乌鸦嘴,其实,人倒是蛮好的。”

  那尖锐语声又是呵呵一笑道:“对女人,更是特别体贴。”

  那苍劲语声道:“老兄你少说一句行么?”

  接着,显然是向那尼姑沉声问道:“不知大师,有何见教?”

  那尼姑的语声道:“贫尼想向三位化点善缘。”

  那沙哑语声连忙接道:“行!行!冲着你这一张俏脸,什么事都好商量。”

  那尖锐语声也笑道:“只要我们⾝上有的,以及力所能及的,你只管吩咐。”

  那尼姑的语声娇笑道:“二位盛情可感,贫尼先谢了!”

  那苍劲语声沉声接道:“慢着,老夫先要问你一句话,方才,那木鱼声,是否是你所敲出来的?”

  那尼姑的语声道:“不错!”

  那苍劲语声道:“年纪轻轻,能有这份內家真力,倒委实是难得得很!”

  那尼姑的语声道:“施主谬奖!贫尼班门弄斧,倒教诸位见笑了!”

  那苍劲语声道:“凭你这一份超绝功力,你方才所说的‘善缘’,想必不是小事吧?”

  那尼姑的语声道:“世间事,可大可小,那要看施主是站在哪一个角度去看它了。”

  那苍劲语声道:“好!说你的要求吧!”

  那尼姑的语声道:“贫尼的要求是:请三位施主,⾼抬贵手,放过即将由这儿通过的吴大侠等三人。”

  那苍劲语声道:“你与姓吴的是何渊源?”

  那尼始的语声道:“谈不上渊源。”

  那苍劲语声道:“既无渊源,为何要多管闲事?”

  那尼姑的语声道:“贫尼受人之托,不能不強行出头。”

  那苍劲语声道:“那托你出面说情的人,是谁?”

  那尼姑的语声道:“这个,贫尼未便奉告。”

  那苍劲语声道:“那么,我不妨老实告诉你,歉难遵命。”

  那尼姑的语声娇笑道:“看情形,施主是要贫尼显点颜⾊之后,才肯买帐的了。”

  那苍劲语声冷笑道:“那还得看你显的是怎样的颜⾊才行。”

  也不知那尼姑是显了点什么颜⾊,只听那三个男的,忽然同声惊“咦”道:“真有你的!”

  那尼姑的语声“格格”娇笑道:“献丑!献丑!倒教三位施主见笑了。”

  那苍劲语声道:“论单打独斗,我们三个,都不是你的对手,但在三人联手之下,你却未必能讨得好去。…”

  这时,吴伯同等三人,已走近那四人发话之处的山脚下,自动停了下来,仰首凝注那半山上的密林中,默默沉思着。

  那尼姑的语声笑道:“三位施主都是聪明人,我想,毋须我再拿话来点醒了吧!”

  那苍劲语声道:“你说的固然不错,咱们三个,委实是该知难而退,但咱们是上命所差…”

  那尼姑的语声接道:“那好办,贵上面前,由贫尼出面,代为关照就是。”

  那苍劲语声的人,显然是那一行人的首模自从话⼊正题之后,其余两个,即未再行接腔,此时,他似乎怔了一下道:“你…竟然知道敝上?”

  那尼始的语声笑道:“要我说出来么?”

  “不!”那苍劲语声连忙接道:“请用真气传音,说给我听听。”

  那尼姑的语声语气一沉道:“可以,但我说明之后,你们三个可必须接受我的要求!”

  那苍劲语声连声说道:“那是当然!那是当然!”

  沉寂了少顷之后,只听那苍劲语声苦笑道:“好!算你厉害,那三个,我们就此放过了,不过,我们三个只负责这一段,如果他们在前头出了纰漏,那可与我们无关。”

  那尼姑的语声道:“就这一点,贫尼已⾜感盛情了,三位请吧!”

  紧接着,语声一扬道:“吴大侠,方才,贫尼同这三位施主所说的话,你都听到了?”

  吴伯同扬声说道:“多谢大师!在下都听到了。”

  那尼姑的语声道:“听到了就好,贫尼斗胆,请三位就此回头。”

  吴伯同笑问道:“为什么?”

  那尼姑的语声道:“前途凶险太多,而且,也非贫尼的力量所能维护,所以…”

  吴伯同笑道:“大师盛意可感,但在下等三人,已成过河卒子,只能拚命向前,所以…”

  那尼城的语声笑道:“吴大侠不必说了,贫尼心意已尽,就此告辞。”

  吴伯同连忙接道:“大师能否请现⾝一见?”

  那尼姑的语声道:“不必了,以后,咱们彼此可能还有重逢的一天。”

  杜少彬扬声问道:“敬请大师赐示,法号?”

  那尼姑的语声笑道:“杜公子,贫尼悟空,这法号,不但你不会听说过,江湖上的人,也很少有人知道。”

  杜少彬呆了呆之后,才扬声说道:“大师,那位拜托您到这儿来的人,是谁啊?”

  悟空大师的语声道:“很抱歉!社公子,那位拜托负尼到这儿来的人,目前还不便怈漏⾝份。”

  “那么。”吴伯同沉声接道:“大师知道方才那三个人的后台老板是谁?”

  悟空大师幽幽地一叹道:“我知道,但我目前不能说。”

  吴伯同轻叹一声道:“我不便強人所难,大师请吧!”

  悟空大师的语声又是幽幽一叹之后,才扬声说道:“诸位多多珍重,贫尼告辞!”

  杜少彬目注蹙眉沉思着的吴伯同,苦笑着问道:“吴爷爷,这位悟空大师,该不会是敌人吧?”

  吴伯同点点头,也苦笑道:“如果此人也是敌人,则敌人的手段,就⾼明到莫测⾼深了。”

  杜少彬蹙眉说道:“敌人那么神秘,还有个说头,像这么一位分明是帮着我们的人,也那么神秘,就大没道理了!”

  吴伯同笑了笑道:“见怪不怪,其怪自败,别枉费心机去胡猜了,我们快点走吧!”

  因为有了方才这一段离奇的遭遇,加上那苍劲语声的人末了所说的那一段话,也颇具攻心之效,因而这三位起程之后,也更加提⾼了警觉。

  可是,事实上,他们这一段行程,却是出奇的平静,一直到达“王家村”中途并未受到任何阻挠。

  “王家村”确如吴伯同所言,是一个有着百十户人家的山村,这一道百多里长的山沟,在这一带,竟出奇地豁然开朗,形成一个狭长而面积达二百来亩的平地,算得上是一个世外桃源。

  吴伯同等三人到达这儿时,已经快天黑了,暮⾊苍茫中,但见炊烟袅袅,阡陌纵横,显得一片祥和。

  这情形,不由使杜少彬脫口赞道:“好一个世外桃源!”

  吴伯同笑道:“‘世外桃源’四字,这里该是当之无愧的,可惜的,是我们来晚了片刻,不会看到它的庐山真面目。”

  杜少彬含笑接道:“那不要紧,明晨再看也一样。”

  吴伯同意味深长地一叹道:“但愿我们没给它带来腥风⾎雨才好。”

  杜少彬蹙眉说道:“吴爷爷,今宵能不能将过去的事情,详细地跟我谈谈?”

  吴伯同苦笑道:“且等落了店,看看情形再说吧。”

  他目光四下一扫,又轻叹一声道:“看情形,今宵是没工夫跟你说这些的了。”

  杜少彬奇道:“吴爷爷已有什么发现不成?”

  吴伯同笑了笑道:“这就是江湖阅历了。”

  这时,一行三骑已进⼊“王家村”的街道中,吴伯同扭头向后面的彭立人问道:“立人,你看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么?”

  彭立人蹙眉接道:“这儿的居民,为何对我们都是视若无睹似地。”

  吴伯同点点头道:“这就是了,你们想想看,这是一个标准的穷乡僻壤,说句自卖自夸的话,像我们这样穿着体面,而又骑着骏马的过路客人,是难得见到的,对于难得一见的人,而如此漠视,个中情况,就不难想见一个大概啦!”

  杜少彬也“哦”了一声道:“对了!我也想起来啦!平常,我们经过乡村时,马后面总跟着一大群顽童和野⽝,而这儿,偌大一个村落,竟不见一个小孩,也不见一头狗,倒真是大不寻常啦!”

  吴伯同道:“小孩与狗,都被人家约束住了,你能想到这一点,已算是上了很重要的一课啦…”

  说到这里,已在这“王家村”中唯一的一家客栈兼买饮食的小店前停了下来。

  彭立人首先飘⾝下马,向闻声出的店小二笑问道:“小二哥,还有房间么?”

  店小二连忙谄笑道:“有!有!刚好还剩下一间。”

  彭立人蹙眉接道:“一间怎么行,咱们有三个人啊!”店小二哈笑道:“真对不起,只剩下这一间了,如果爷们能早来半个时辰就好啦!现在,嘻嘻…只好请三位爷们挤一挤了。”

  杜少彬接问道:“能不能同我们腾出一间来?”

  店小二一怔道:“这个…小的可不敢作主。”

  吴伯同注目问道:“这是说,空房间是还有,就是不敢作主?”

  店小二道:“爷!房间是还有两间空着,但那是有人一早就订了的。”

  吴伯同笑了笑道:“人家给我们留下一个空房间,已算够情的了,挤就挤吧!”

  这家客栈,一共才十个房间,除了那两个已被预订而暂时空着的房间之外,连同吴伯同等这三位,一共是十二位客人。

  那另外九个,是六男三女,年纪都在二十至三十之间。尤其是那三个女的,更是绮年⽟貌,风情万种,一颦一笑,举手投⾜之间,都引人遐思。

  当吴伯同等三人安顿下来,赴餐厅进晚餐时,彭立人悄声问道:“吴爷,咱们该不该测验一下,饮食中是否有毒?”

  吴伯同笑道:“不必那么小家子气,人家已经是明目张胆地,敞开来⼲了,不会作这种下三滥的事的。”

  说完,首先举杯一饮而尽。

  杜少彬也轩眉笑道:“纵然是穿肠毒药,又何惧之有!”

  说完,也是一口⼲了一杯。

  那店小二端着一盘炒菜走了过来,一面谄笑道:“爷们真是神人,其实,这酒菜中,绝对没有下毒,爷们尽可放心饮用。”

  彭立人冷哼一声道:“你要胆敢下毒,我不活活地剥下你的鬼⽪才怪!”

  店小二一伸⾆头道:“小的怎敢!”

  彭立人注目问道:“那九个,是什么人?”

  吴伯同连忙接道:“问他没有用的,来,喝酒!”

  杜少彬目注店小二离去的背影,哼了一声道:“这店小二,显然是伪装的。”

  吴伯同点点头道:“不错!目前,这‘王家村’中,至少有上百的⾼手,在准备厮杀。”

  杜少彬接问道:“这些人,都是为了我们三人而来?”

  吴伯同道:“说得切实一点,都是为了你而来。”

  杜少彬道:“如今,杜家已只剩下我一个人了,究竟我爷爷当年作过些什么坏事,值得他们如此赶尽杀绝?”

  吴伯同意味深长地一叹道:“真正作坏事的人,才不会被赶尽杀绝哩!”

  杜少彬蹙眉接问道:“吴爷爷,有一点,我百思不得其解,您向百灵城求助,也不过是最近几天的事,为什么消息会传播得这么快,我们才离开太原城,一路上就准备了恁多⾼手在等着我们?”

  吴伯同笑道:“老实告诉你吧,事实上,我向百灵城求助的消息,早于三个月之前,就放出去了。”

  杜少彬一怔道:“原来是您自己放出的消息?”

  “不错。”“那是为什么呢?”

  吴伯同一挫钢牙道:“这些年来,我闷够了!虽然我已猜想到,当年毁灭无极派的幕后主持是谁,但却是一直找不到他的证据,间或有所擒获,也总是在问口供当中,莫名其妙地死去,所以,我一气之下,决定双管齐下,一面向百灵城求助,一面故意提前公开此一消息,就以咱们爷儿俩为饵,杀那些杀不完的狗杂种们!”

  杜少彬点点头道:“对!这办法倒是⼲脆得很!”

  彭立人接问道:“只是,他们为何还没一点动静呢?”

  吴伯同“唔”了一声道:“可能是他们的头儿还没来。”

  食堂门口传来一声朗笑道:“吴大侠果然是料事如神,一言中的。”

  随着话声,一个⾝材⾼大,显然是戴着人⽪面具的黑衫老者,缓步走了进来。

  吴伯同连正眼都不瞧一下地,冷然问道:“你是谁?”

  黑衫老者地一笑道:“在下也是当年无极派的老人。”

  吴伯同这才注目问道:“你就是这儿的临时首领!”

  “不!”黑衫老者含笑接道:“在下是打前站的。”

  不等吴伯同接腔,又立即扬声喝道:“阿红、阿翠,还不出来给贵客敬酒。”

  “来啦!”

  随着这一声娇应,香风微拂,⾐分红、绿、紫,三⾊的三位妖冶女郞,已俏立他们面前。

  吴伯同目光一扫之下,向着杜少彬拈鬓微笑道:“叫的是两个,来的却是三个,少彬,吴爷爷与你彭叔叔都老了,目前这场面,就全看你的啦!”

  杜少彬轩眉一笑道:“吴爷爷请放宽心,少彬当勉力以赴。”

  吴伯同目光一扫那三个妖冶女郞,笑了笑道:“三位姑娘,既然都是奉命敬酒而来,就该快点给杜公子斟酒呀!”

  黑在老者连忙冷笑着接道:“只怕你们没福气消受。”

  杜少彬朗声笑道:“有道是:最难消受美人恩,如今,一下子来了三位天仙化人的美姑娘,所敬虽然不过是三杯酒儿,却委实是须要有点福气才能消受得起。”

  红⾐女郞媚笑道:“咱们姊妹蒲柳之姿,怎敢当杜公子如此谬赞。”

  吴伯同抢先笑道:“三位小妞儿莫自谦,先向杜公子敬酒,才是正经。”

  绿⾐女郞含笑接道:“老爷子说得是。”

  紫⾐女郞并提起酒壶,先行替杜少斟起酒来,一面并媚笑道:“杜公子,奴家先敬您一杯。”

  杜少彬似乎有点意地笑道:“像这样敬酒,可并不稀奇。”

  紫⾐女郞纤手持杯,凝眸笑问道:“杜公子想必还有新鲜花样?”

  杜少彬笑了笑道:“新鲜是谈不到,不过,此情此景,最好是来个‘⽪杯儿’,才够意思。”

  红⾐女郞“格格”地媚笑道:“真看不出来,杜公子年纪轻轻,居然已懂得‘⽪杯儿’这风流玩意儿。”

  杜少彬笑道:“区区本来也不懂得,那是我这位老尚风流的吴爷爷,以真气传音告诉我的。”

  吴伯同老气横秋地,拈须微笑道:“唯大英雄能本⾊,是真名士自风流,三位小妞儿,别看我老人家年纪一大把了,其实,宝刀儿一点也没老,一颗心儿更是年轻得很哩!”

  红⾐女郞笑问道:“老爷子取瑟而歌,莫非是也想来个‘⽪杯儿’?”

  吴伯同呵呵大笑道:“小妮子真是善解人意,冰雪聪明…”

  红⾐女郞截口媚笑道:“老爷子莫打哈哈,只要你不嫌奴家过于庸俗,不堪承教,奴家这第一个‘⽪杯儿’,就先行敬给你吧。”

  吴伯同含笑点首道:“行!行!只要你不嫌我这一大把胡子得事而又讨厌,我就拚着这把老骨头不要,也得先尝尝河豚的滋味。”

  红⾐女郞媚然一笑,伸手端起吴伯同面前的半杯剩酒,一饮而尽,紧接着,微俯矫躯,果然将一张樱桃小嘴向吴伯同的边凑了上去。

  同时,那紫⾐女郞也向绿⾐女郞呶了呶嘴“格格”地媚笑道:“阿红已经开始敬酒了,咱们两个,也别闲着呀…”

  就当此时,食堂门口传来一声威严的清叱道:“不许胡闹!”

  随着这话声,一位花信年华的青⾐‮妇少‬,已缓步而⼊,停立于吴伯同等的座位前,一双美目,尽在吴伯同等三人的脸上,来回扫视着。

  此人美得出奇,也冷得出奇,以“如桃李,冷若冰霜”这两句成语来形容她,该是最恰当不过的了。

  由于她鬓边挥着一朵⽩⾊绒花,显然是在服丧之中,也因为如此,才脂粉不施地,完全是天然本⾊,衬托上那一⾝朴素的青⾊衫裙,越发显得清丽脫俗,丽质天生。

  自从这青⾐‮妇少‬一出声,那黑衫老者与三位妖冶女郞,立即噤若寒蝉地,垂手肃立一旁,那神情,就像是老鼠见了猫似地。

  青⾐‮妇少‬那澄如秋⽔的美目,在吴伯同等三人的脸上,来回地扫视了四五次之后,才扭头向黑衫老者娇声问道:“就是这三位?”

  黑衫老者躬⾝答道:“是的。”

  青⾐‮妇少‬接问道:“谁教你们敬什么酒的?”

  黑衫老者恭声答道:“回堂主,那是副堂主的意思。”

  青⾐‮妇少‬蹙眉说道:“副堂主的意思?难道难道…你们已在这食堂中布下了什么…”

  黑衫老者含笑接道:“是的,已经布下了‘无影之毒’,所以才故意藉敬酒以拖延时间。”

  青⾐‮妇少‬冷笑一声道:“沐成,你自行了断吧!”

  黑衫老者脸⾊大变地道:“堂主,属下是奉命行事。”

  青⾐‮妇少‬漫应道:“奉命行事,自然没错,但你怈漏机密,依律当受斩之刑。”

  黑在老者“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向着青⾐‮妇少‬连连磕头道:“堂主,属下一时疏忽,幸亏这三个,已是将死之人,属下虽然说溜了嘴,但秘密不致怈漏出去,务请堂主格外开恩,从轻发落。”

  青⾐‮妇少‬冷哼一声:“你说得多轻松,本座⾝为刑堂堂主,如果对自己的手下,不能依法‮理办‬,何以服人!再说。”

  一顿话锋,抬手向吴伯同等三人一指,冷笑着接道:“你瞧瞧他们三个,是像中了毒的样子么?”

  黑衫老者不瞧倒也罢了,这一瞧,可使得他那本来有若死灰的脸⾊,更加难看了。

  因为,这时的吴伯同、杜少彬、彭立人等三人,都是安详地在向他微笑着,那情形,哪儿有一丝中毒的样子!

  黑衫老者这一惊,可真是非同小可,就当他震惊得呆若木之间,青⾐‮妇少‬又冷然接道:

  “沐成,我叫你自行了断,已经算是格外开恩了,你可莫不知⾜!”

  吴伯同目注那有如待决之困似地黑衫老者,长叹一声道:“这就是为人走狗者的下场,沐成,事到如今,你还不奋起反抗!”

  “谁敢!”青⾐‮妇少‬冷笑一声道:“沐成?自行了断本座可以妥为安顿你的家小,否则,哼…”青⾐‮妇少‬的哼声才落,黑衫老者已惨然一笑,举掌击向自己的“天灵”“霍”地一声,脑浆四溅地,惨死当场。

  吴伯同轻轻一叹道:“秘密已经怈漏出去了,再死一个得力的手下,那不是双重损失么!”

  “那与你不相⼲。”青⾐‮妇少‬注目接问道:“吴大侠能否答我一问?”

  吴伯同含笑反问道:“堂主大人当不是问那有关‘无影之毒’的问题吧?”

  青⾐‮妇少‬那冷漠的俏脸上,居然浮现一丝淡淡的微笑道:“很抱歉!我想问的,正是有关‘无影之毒’的问题。”

  吴伯同“唔”了一声道:“我正听着。”

  青⾐‮妇少‬注目问道:“吴大侠既有‘无不通’的绰号,自当知道‘无影之毒’的来源?”

  吴伯同点点头道:“是的,据我所知,‘无影之毒’是‘千面鬼医’上官伦的独门毒药。”

  青⾐‮妇少‬点点头道:“‘千面鬼医’上官伦的‘无影之毒’,除了他本人的解药之外,普天之下,无人能解。”

  吴伯同笑了笑道:“这倒是事实。”

  青⾐‮妇少‬美目深注地道:“可是,你们三位,却居然能解。”

  吴伯同神秘地一笑道:“那是因为我们三人之中,有一个‘无不通’在內之故。”

  青⾐美妇接问道:“你不能说得更为详细一点?”

  吴伯同笑道:“堂主大人,如果我吴某人,请你说出你的顶头上司来,你也能告诉我么?”

  青⾐‮妇少‬冷冷地一笑道:“看来,你我之间,是没甚可谈了。”

  吴伯同提起酒壶,替自己斟酒,一面漫不经心地,点点头道:“是的,目前当务之急,对我们三个而言,是赶快填肚⽪,至于你堂主大人,则应该乘此机会,好好准备安排一下。”

  青⾐‮妇少‬冷冷地一笑道:“我已经准备安排好了。”

  吴伯同道:“好!我们填肚⽪就来,如果能留下这三位美姑娘在这儿,替我们斟斟酒,甚至于唱支把小调儿,那是更好。”

  青⾐‮妇少‬哼了一声,向着杜少彬投过深深地一瞥之后,才冷然接道:“这儿人烟稠密,动起手来,难免伤及无辜平民,所以,还是去村外溪边去比较方便,外面我留得有人,给你们带路。”

  吴伯同笑道:“堂主顾虑周到,吴某人先谢了!”

  青⾐‮妇少‬向那三个妖冶女郞挥挥手道:“走!将沐成的尸体也带走。”

  目送青⾐‮妇少‬那一行人离去之后,吴伯同举杯一饮而尽,然后长叹一声道:“情况是越来越复杂,连我也好像是堕⼊五里雾中了。”

  杜少彬一怔道:“吴爷爷此话怎讲?”

  吴伯同蹙眉接道:“‘无影之毒’居然会由这批人手中施出来,你想想那位‘千面鬼医’上官伦,目前是怎样的一种情况呢?”

  杜少彬也蹙眉说道:“我想:那该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上官前辈本人,受了这批人的劫持,另一种可能,则为上官前辈的徒弟,出了纰漏…”

  吴伯同苦笑道:“据我所知,上官伦本不会收过徒弟。”

  杜少彬接问道:“吴爷爷最近一次见到上官前辈时,是什么时侯?”

  吴伯同微一沉思道:“已经快四年了,方才,我暗中递给你们服用的,那种能避百毒的药丸,也就是在那一次见面时,送给我的纪念品。”

  杜少彬笑道:“事隔快四年了,您怎能断定他在这四年中,不会收过徒弟呢?”

  吴伯同“唔”了一声道:“这倒是有此可能。”

  一直不会揷嘴的彭立人,忽然笑道:“吴爷、少彬,不必瞎猜了,不论事实真相如何,只要找到那位‘千面鬼医’,不就明⽩了么!”紧接着,又笑了笑道:“目前,咱们还是赶快填肚⽪,前往溪边赴约才对,否则,去迟了,人家会认为咱们怯场,或者是临阵脫逃了哩!”

  吴伯同连连点首道:“对!对!有道理、有道理…”

  顺着纵贯“王家村”的那条官道:往前走,离村约莫半里之外,是一片由鹅卵石所汇成的河滩,不!其实,那是一条山溪的溪滩,不过,由于“王家村”这一带地势较为开阔,山溪也随之扩展得有点像一条小河而已。

  俗语说得好:易涨易退山溪⽔,易反易复小人心,目前的这一条山溪,刚刚涨过一次⽔,但正在迅速地消退中。

  那源源的,铺満着鹅卵石的溪滩上,或蹲,或站地,总有四五十个夜行人,在⾼谈阔论地闲聊着,在上弦眉月的黯淡光辉之下,但见憧憧人影,有若幽灵似地,在晃动着。

  那位被称为“堂主”的青⾐‮妇少‬,独自站在溪边的浅⽔中,仰首凝注夜空中闪烁不定的繁星,默然沉思着,也不知她在想些什么,她那一双美目之中,竟然孕育着晶莹的泪珠,可惜目前并无任何人注意她的神情,不过,纵然有人注意到了,也没人敢去问她,因为目前的这些人,都是她的属下哩!

  也不知过了多久,人群中有人“咦”了一声道:“怎么还没来?”

  另外有人接道:“莫非是脚底揩油,溜之乎也?”

  “溜?”原先那人冷笑道:“这‘王家村’中,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除非他们会五行遁法,否则是溜不了的!”

  离官道最近处,有人低声说道:“已经来啦!”

  不错“王家村”的出口处,于沉沉夜⾊中,可以看到有三道人影,向这儿迅疾地移动着。

  “不对,”不知是谁这么说了一句:“连我们的向导,应该是四个呀!”

  那青⾐‮妇少‬忽然低声沉叱着:“少废话!”

  原来不知几时,她已由小溪中走到了官道边,那一张俏脸,冷漠得有如一付石膏像,只有那一双闪闪发光的美目,表示她还是一个活人。

  那三道人影中,传来一个沙哑语声道:“嗨!诸位,冷堂主到了没有?”

  青⾐‮妇少‬扬声反问道:“是王护法么?三位来得正好。”

  另一个苍劲语声接道:“原来堂座早就来了,不知堂座有何见教?”

  青⾐‮妇少‬道:“方才,诸位的飞鸽传书,语焉不详,我正想问问三位的详情。”

  听他们这对话,这新来的三位,显然就是被那位神秘的悟空大师“显颜⾊”赶走的三位。

  只听那苍劲语声道:“不瞒堂座说,这事情,说起来可真够丢人。”

  话说完时,人也到了青⾐‮妇少‬⾝前。

  那是三位⾝着灰⾊长衫的半百老者,一个瘦⾼,一个矮胖,那语磬苍劲的人,⾝材却是又瘦又小。

  青⾐‮妇少‬注目问道:“石护法能否请道其详?”

  那小个子长叹一声道:“堂座,咱们都是自己人,说出来也不要紧,凭人家方才所露的那一手,合我们三个护法之力,恐怕也非其百招之敌。”

  青⾐‮妇少‬“啊”了一声道:“会有这种事?”

  那小个子苦笑道:“我石壮为没有别的长处,但说话却是一向不打诳语。”

  青⾐‮妇少‬点点头道:“这点,我自然信得过。”

  石壮为又苦笑着接道:“还有,那位俏尼姑的年龄,也决不致超过堂主。”

  那⾼个子扯着沙哑的语声接道:“这个,我王老实也可以保证,石护法所言,绝对正确。”

  青⾐‮妇少‬绽颜笑道:“你这个假老实的这一保证,极可能会收到反效果呢!”

  王老实苦笑道:“堂座,我王老实虽然平常说话有点夸张,但这等大事,岂能儿戏,何况又是冷堂座你的面前。”

  那矮胖子扯开尖锐的语声道:“堂座,这回王护法的话,可委实是老实话哩!而且,那位妙龄尼姑,姿⾊也是绝佳。”

  接着,又咽下一口口⽔道:“如果还俗之后,与堂座一比,可真是一时瑜亮哩!”

  青⾐‮妇少‬笑了笑道:“是么!待会,我倒要好好地见识一番。”

  矮胖子连忙接道:“那是绝对可靠的,堂座该能信得过我⿇二虎,从来不轻易赞美女人。”

  青⾐‮妇少‬目注“王家村”那边“唔”了一声道:“这回是真的来了。”

  不错“王家村”方面,正有四道人影,疾奔而来,那四道人影,不消片刻,已到了他们面前,果然是吴伯同、杜少彬、彭立人等三人,和一个带路的劲装汉子。

  那劲装汉子首先向青⾐‮妇少‬躬⾝一礼道:“启禀堂主,吴大侠等已带到。”

  吴伯同打了一个呃,手抚着口,呵呵一笑道:“有劳堂主大人久等,罪过!罪过!”

  青⾐‮妇少‬冷然接道:“你们那位保镖的俏尼姑呢?”

  吴伯同笑道:“俏尼姑被花和尚拐走啦!”

  青⾐‮妇少‬冷哼一声:“少废话!我问你,要不要等她?”

  吴伯同双手一摊道:“我本不认识什么俏尼姑,你教我如个如何等法呢?”

  “那么。”青⾐‮妇少‬美目深注地,接问道:“是否另外还有保镖的?”

  吴伯同抬手一指自己三人,笑了笑道:“咱们这三块料,全在这儿。”

  青⾐‮妇少‬冷笑一声:“好!我成全你们三个!”

  接着,扭头沉声喝道:“布剑阵!”

  “是!”随着这一串暴诺,但见一阵人影闪动,溪滩上已布成一道奇门剑阵。

  吴伯同偏着头,向那座剑阵打量着,一面蹙眉自语着:“有点像‘五行’?也有点像‘‮合六‬’?可是,仔细瞧来,却是什么都不像。”

  接着,扭头向杜少彬苦笑道:“少彬,吴爷爷罗万象,无所不通,却偏偏对于阵图这门,完全外行,不知令师是否也会教过你这一门子的学问?”

  杜少彬含笑接道:“当然教过。”

  吴伯同讪然一笑道:“那么,目前这鬼门道究竟算什么玩意?你看得懂么?”

  杜少彬笑了笑道:“这剑阵是由三十六名剑手所组成,表面看来,有点像是‘‮合六‬剑阵’,但实际上,它却是由‘‮合六‬剑阵’蜕变出来,却比‘‮合六‬剑阵’还要玄妙得多的‘小周天‮合六‬大阵’。”

  青⾐‮妇少‬目注杜少彬,一翘大拇指道:“无极派的嫡系传人,果然⾼明得很…”

  吴伯同飞快地接道:“方才,我在客栈中已经说过,我已经成为老废物了,今宵,就完全看他的哩!”

  青⾐‮妇少‬注目问道:“我问你,你们三个中,由谁作主?”

  吴伯同笑了笑道:“冲锋陷阵杜公子,运筹帷幄糟老头,你,听懂了么?”

  青⾐‮妇少‬点点头道:“我懂,现在,不必再多说了,眼前是三条路,任由选择。”

  吴伯同笑了笑道:“我老头子正恭聆着?”

  青⾐‮妇少‬漠然地接道:“第一,自动随我晋谒敝上,本堂当以贵宾之礼相待,此去也不会有什么凶险。”

  吴伯同笑问道:“第二呢?”

  青⾐‮妇少‬道:“第二,是闯‘小周天‮合六‬大阵’。”

  “第三?”

  “第三是与本堂主放手一搏。”

  不等对方开口,又冷然接道:“我再说一遍,第一条路,没有凶险,二、三两条,却都是生死之战。”

  吴伯同向杜少彬笑问道:“少彬,你的意思怎么样?”

  杜少彬笑道:“俗语说得好:三条路走当中,我决定走第二条路。”

  青⾐‮妇少‬冷冷地一笑道:“年轻人,应该有这一份豪情胜概,本堂特别给你一个便宜,只要你能在子正之前,闯出这‘小周天‮合六‬剑阵’,本堂不再难为你们,这一路下去,也不会再有阻挠。”

  杜少彬笑道:“那么,小可先谢了!”

  青⾐‮妇少‬漠然地摆手作肃客状道:“请!”

  杜少彬安详地,步⼊剑阵核心,那外围的三十六名剑手,也随之穿梭游走起来。

  那三十人八名剑手,都是年在三旬以下的年轻⾼手,一个个都是气宇轩昂,眼神充⾜,尤其是那穿梭游走的⾝法,神奇而又快速,令人眼花撩,目眩神

  但杜少彬却是安详已极地,以长剑拄地,眼观鼻,鼻观心地在沉思着,对外围那森森剑气,与穿梭游走的剑手们,竟然是视若无亲似地。

  这情形,使得那青⾐‮妇少‬,向着吴伯同蹙眉问道:“吴大侠,杜公子除了是无极派嫡系传人之外,还艺出何人门下?”

  吴伯同不答反问道:“你这位堂主大人,隶属哪一个组织啊?”

  青⾐‮妇少‬不由苦笑道:“你,真是一头老狐狸!”

  吴伯同笑了笑道:“咱们彼此彼此…”

  只听剑阵中,忽然传出一声震耳金铁鸣,并传出杜少彬的朗笑道:“见面胜似闻名,这‘小周天‮合六‬剑阵’,果然有夺天地造化之功能。”

  原来这“小周天‮合六‬剑阵”名虽为剑阵,却具有奇门阵法的奥妙。因而由外面看来,仅仅是两人一组,或者是单独一人,在穿梭游走着,但在剑阵中心的杜少彬看来,却只看到一片耀眼寒芒,与憧憧人影,那本来仅仅是由三十六人所组成的剑阵,竟然像是有数以百计的人在面前晃动着,本分辨不出真假虚实来。

  这情形,也就是方才杜少彬⼊阵之后,以剑拄地,默然沉思的原因。

  因为,杜少彬对阵图之学,曾经获得⾼人指点,不过是缺少临场经验而已。

  至于对“小周天‮合六‬大阵”的生克变化,更是早已了然于,也因为如此,他才气呑河岳地,要独任艰钜,自愿走对方所提三条路中,最难走的一条路,可是,他一进⼊阵中,看到对方发动阵势变化之后,立即察觉自己上了当。

  原来目前这一剑阵,并非是一个单纯的“小周天‮合六‬剑阵”而是于“小周天‮合六‬剑阵”

  之中,还加⼊了一些什么。至于究竟加⼊了一些什么,他,仔细观察之后,却分辨不出来。

  于是,在心头节感惊凛,又感纳闷中,只好试探着攻出了一剑,这也就是方才那一声震耳金铁鸣之声的由来。

  这试探的一剑,立即引发了剑阵的生克变化,杜少彬的那一剑,本来是攻向正面的两名剑手的,但他剑势一出,接触着的,却是对方的六枝长剑,如非他的功力精湛,应变神速,这第一剑,就要了他的小命啦!

  原来当他一剑递出,碰了一个硬钉子,手中长剑被震得反弹回来时,左、右、背后,三方面却同时出现了十八枝长剑,一齐向他电掣地击来。

  这,也就是说,他的一剑,换来了对方同时攻上来的二十四剑,不!严格说来,应该说是换来三十六剑才对。

  因为,当他借着反弹之力,顺势连削带闪地,应付过由另外三方面同时攻上来的十八枝长剑时,立即又有十二枝长剑,由左右夹击而来,这也就是说,他才攻出一剑,而对方的三十六人,却几乎算得上是于同一时间,回敬了他一剑。

  试想,这种剑阵的变化之玄妙与威力之大,到了什么程度呢?

  杜少彬年轻气盛,没想到初膺大任,一出手就碰上硬钉子,这口气,教他如何忍得下。

  因此,当那紧接而来的十二柄长剑,由左右夹攻而来时,他已不再问避,钢牙一挫,力贯剑尖,一式“横扫千军”疾挥而出。

  只见精虹电掣中,爆出一串“铮铮”脆响,十多道人影,一触而分。

  杜少彬仍然横剑卓一止原处,部微微起伏着,他的左右两旁地面上,散落着十二段长约七八分的剑尖,在闪闪发光。

  至于那十二个被削去剑尖的剑手,则状如未觉似地,仍然退回原位,穿梭游走起来。

  一招硬拼,双方都已知道了一点对方的厉害,都没探取进一步的行动。

  外面的吴伯同向那青⾐‮妇少‬笑了笑道:“堂主,贵方是否一该算输了?”

  青⾐‮妇少‬冷然反问道:“何以见得?”

  吴伯同拈须微笑道:“因为,贵属已有十二柄长剑被毁。”

  青⾐‮妇少‬哼了一声道:“你忘了这是生死之搏?”

  吴伯同哑然失笑道:“哦!对了!我还糊糊地,以为是在较技哩!”

  接着,又笑问道:“贵方人多势众,为何不发动功势呢?”

  青⾐‮妇少‬笑道:“你这位‘吴不通’先生,怎么也说起有点不太通的外行话来!”

  吴伯同故意一怔之间,青⾐‮妇少‬又脸⾊一沉道:“大凡各种阵图,都是以守势为主,而以攻势为辅,目前,你们这位杜公子,既然不肯发动攻势,那就只好双方对耗下去啦!”

  吴伯同不噤蹙眉自语着:“想不到这捞什子阵势,还有此种妙用,看情形,我老头子八十岁学吹鼓手,今后,也得在这方面,开始痛下功夫啦!”

  被困于阵势中的杜少彬,可能已有所领悟,也可能是自认师老无功,而等得不耐烦了,只听他大喝一声,又发动了攻势,剑阵之中,也随之腾起冲霄剑气,因而一时之间,除了看到一片寒芒之外,什么也看不到了。

  由于这烈的恶斗,使得吴伯同和那青⾐‮妇少‬二人,也暂时停止对话,全神凝注剑阵中的变化。

  另外十名闲着的剑手,以及石壮为、王老实、⿇二虎等三位护法,也不自觉,一齐被昅引得向剑阵旁边近。

  其实,这些人之所以向剑阵旁近,倒并非是想加⼊剑阵中去凑热闹,而完全是一种紧张情况之下,所产生的一种下意识行动。

  这情形,使得那青⾐‮妇少‬蹙眉喝道:“石护法,你们围上去⼲吗?”

  石壮为讪然一笑道:“堂座,这是一阵难得见到的精彩搏斗,自然该站近一点,瞧个仔细呀!”

  青⾐‮妇少‬“唔”了一声,没再接腔。

  这时,剑阵中的杜少彬,可能是心情烦燥而深感不安了,居然一改原先的稳扎稳打,而实行迅电奔雷似的快速抢攻。

  可是,不论他的攻势如何的快速而凌厉,却始终有若冻蝇钻窗似地,无法突出重围。

  那青⾐‮妇少‬扬声笑道:“现在,距子正时分,已不太多了,杜公子,你可得把握时间啊!”杜少彬仅仅冷笑了一声,没接腔。

  青⾐‮妇少‬又扬声笑道:“杜公子,年纪轻轻的,如果就这么搁在这儿,我都替你可惜。”

  杜少彬还是没有吭气,倒是吴伯同呵呵一笑道:“堂主大人既有怜才之念,就该对他网开一面呀!”

  青⾐‮妇少‬笑道:“可以的,我还是那句老话,只要你们二位能随我去见效上,一切都好商量。”

  吴伯同淡然一笑道:“很抱歉!偏偏就是这问题没法商量。”

  青⾐‮妇少‬扬声笑问道:“杜公子,你自己怎么说呀?”

  杜少彬回答她的,是一声冷笑,与这声冷笑几乎是同时发出的,却是一声凄厉惨号,剑阵之中,一下子就倒下两个。

  这情形,使得那青⾐‮妇少‬俏脸一变地,震声大喝道:“撤剑阵!”

  青⾐‮妇少‬的应变措施,不能说不快,但怎么说也快不过杜少彬手中的长剑,因而她的话声才落,剑阵中又倒下了四个。

  原来凡是一切阵图,对不明就里的外行人,都是无此玄妙的,但一经识破,予以致命的一击之后,那就等于是打蛇打在七寸上,一下子就可使它完全瓦解。

  目前这一个“小周天‮合六‬剑阵”也就是在上述情况之下,被杜少彬一举而击得土崩瓦解的。

  当那些剑手们,被杜少彬一举杀掉六个之后,其余的三十名,因已获得青⾐‮妇少‬的撤阵命令,都是不约而同地,一哄而散,分向奔逃。

  但杜少彬可能是杀红了眼,也可能是方才在剑阵中受了闷气无法发怈,目前这一突围之后,竟然有若出柙猛虎似地,见一个杀一个,见两个杀一双,一阵追杀,又使对方倒下八个,如非是那青⾐‮妇少‬及时将他截住,那三十六名剑手,极可能会全部勾消哩!

  青⾐‮妇少‬截住杜少彬之后,怒声叱道:“杜少彬,你疯了!”

  杜少彬呵呵大笑道:“小爷正常得很,疯了的是你们这些蔵头露尾,见不得人的东西!”

  话声中,两人已有若急风骤雨似的,互折了五招。

  青⾐‮妇少‬使的是柳叶双刀,她,双刃翻飞,截住有若一头疯虎似的杜少彬,居然显得毫不逊⾊。

  两人又互折了五招之后,青⾐‮妇少‬才大喝一声:“住手!”

  喝声中,人已虚晃一招,纵出战圈。

  杜少彬手横长剑,注目问道:“胜负未分,为何叫停?”

  青⾐‮妇少‬冷然接道:“你可以发疯,我却不能不遵守自己的诺言。”

  杜少彬一怔道:“什么诺言啊?”

  青⾐‮妇少‬道:“现在还不到子正,你已冲出剑阵包围,不论你是接受哪一位⾼人的暗中指点,都算是你自己的力且里,我遵守诺言,不再难为你。”

  杜少彬这才“哦”了一声道:“你不再难为我,我可不一定不难为你哩!”

  吴伯同扬声笑道:“少彬,算了吧!得饶人处且饶人…”

  青⾐‮妇少‬冷笑一声道:“说得可真好听。”

  接着,又一挑黛眉:“别以为你们暗中有人撑,我不妨老实告诉你们,必要时,我这边还有三位护法,可以情商助阵。”

  吴伯同笑道:“堂主大人,请别忘了,这三位护法,在一位佛门神尼面前,有过承诺的。”

  青⾐‮妇少‬道:“这情形,我知道,所以我才说是情商,经过我的情商,就不能算他们三位食言背信了。”

  吴伯同蹙眉说道:“真是,所有的道理,都被你占尽了。少彬,看情形,我们也只好暂时罢手啦!”

  杜少彬也蹙眉说道:“至少也得教他们说出来历来才行。”

  青⾐‮妇少‬娇笑道:“真是笑话,你居然把我们当成了你的阶下之四。”

  吴伯同却同时淡然一笑道:“算了,少彬,他们的狐狸尾巴,迟早会自行露出来的。”

  杜少彬叹了一口气道:“好,我听您的。”

  吴伯同目注青⾐‮妇少‬笑了笑道:“堂主大人,事情就这么说定,咱们三个,还得回客栈中去歇息,希望别再打扰我们。”

  青⾐‮妇少‬冷然接道:“本堂主说话,一定算数,不但今宵没人打扰你们,这一路下去,一直到百灵城,都不会有人阻挠你们。”

  吴伯同笑问道:“你断定我们会去百灵城?”

  青⾐‮妇少‬冷冷地一笑道:“我姑妄言之,你就妨妄听之吧!”

  吴伯同含笑接道:“堂主大人,我不能不提醒你,往百灵城,可不是走这条路。”

  青⾐‮妇少‬笑了笑道:“我也提醒你一声:百灵城是死的,人却是活的。”

  接着,又俏脸一沉道:“本堂主还得‮理办‬善后,不论你们是去哪儿,现在都该上路了。”

  吴伯同笑道:“堂主说得是,老朽就此告辞!”

  接着,扭头向杜少彬、彭立人二人说道:“少彬、立人,咱们回客栈去。…”

  当他们离开那经过一场恶斗的溪滩,约莫箭远之后,杜少彬才向吴伯同低声问道:“吴爷爷,方才是您在暗中指点?”

  吴伯同摇‮头摇‬道:“没有啊!”杜少彬蹙眉说道:“这就怪了!”

  吴伯同扭头笑问道:“方才,你听到的,是不是女人的传音?”

  杜少彬道:“好像是女人的语声,但因真气传音,不易分辨,我却不敢断定。”

  吴伯同蹙眉说道:“如果是女人的传音,那必然是那位神秘的神尼,否则,那就令人费解了。”

  杜少彬蹙眉问道:“吴爷爷,对于方才那剑阵,您真的是一点都不懂?”

  吴伯同笑道:“怎么?你竟然怀疑是我在暗中指示你?”

  杜少彬也微笑地道:“谁教您要那么神秘呢!”

  吴伯同苦笑道:“这问题,咱们暂时不谈,且先说方才那位神秘人物,是如何指示你的?”

  杜少彬笑了笑道:“其实,他只告诉我一句话,那就是方才那‘小周天‮合六‬剑阵’之中,渗杂了‘八卦’、‘九官’的变化,因而实际上是一个披着‘小周天‮合六‬剑阵’的‘八阵图’。”

  吴伯同“喻”了一声道:“原来如此…”

  这一宵,倒委实是平静地渡过。而且,一直到第二天走出这一道漫长的山沟,中途也并未受到一丝阻挠。

  这时,已是中午之,杜少彬不知是感到轻松,还是感到失望地,发出一声长吁道:

  “吴爷爷,前面这个小镇甸,好像很热闹的啊?”

  吴伯同“晤”了一声道:“不错!我们就在这镇上打尖,然后又要⼊山了。”

  杜少彬苦笑道:“又要⼊山?”

  吴伯同点点头道:“是的,而且咱们的坐骑,也得寄存在这儿,因为,那是一段没有路径可循的险峻行程。”

  不错,那委实是一段没有路径可循的险峻行程,如非是在轻功方面有极⾼造诣的人,可本没法通行。

  目前,杜少彬这行人中,自然以彭立人的功力较低,他虽然也算是勉強地跟上了,但却是提心吊胆地,累出一⾝臭汗哩!

  这一段险峻的行程,约莫有三十里光景,拿他们到建目的地时,已路是⻩昏时分了。

  那是位于离地十来丈的峭壁上,一个颇为隐蔽的天然石洞。

  可是,当他们步尽艰辛地,到难这个天然石洞中时,吴伯同却脸⾊一变地,喟然长叹道:

  “少彬,我们来晚了!”

  这天然石洞是朝西的,虽然时近⻩昏,但在西天那绚烂晚霞的照映之下,却是看得清清楚楚。

  石洞的面积,约莫有五丈方圆,裹面有简单的炊具,有炼制丹药用的炉鼎,最使人触目心惊的,是一具没有头颅的骷髅。

  杜少彬目光一扫之下,也叹一声道:“这儿,至少有两年以上没人住了。”

  吴伯同显然陷⼊沉思之中,似乎是轻轻地“唔”了一声,并没接腔。

  彭立人蹙眉说道:“吴爷,上官大侠的⾝手,绝不在掌门人之下,怎么也会遭了人家的毒手呢?”

  吴伯同长叹一声道:“武功⾼有什么用,须知明易躲,暗器难防呀!”

  杜少彬怔了怔道:“吴爷爷,原来这儿本来是‘千面鬼医’上官大侠的住处?”

  吴伯同点点头道:“是的,按辈份来说,你该称他为上官爷爷才对。”

  杜少彬蹙眉说道:“吴爷爷,你这个闷葫芦,是否也该打开来,让它透透气了?”

  吴伯同轻叹一声道:“好的,今宵,咱们暂时住在这儿,乘这机会,将往事说个明⽩也好。”

  接着,目注彭立人笑了笑道:“立人,将⼲粮‮开解‬来,咱们边吃边谈吧!”

  他们在小镇上,不但购买了⼲粮、卤菜,而且还买了一大竹筒的美酒。所以,这一顿晚餐,倒是相当丰盛的,只是气氛方面,有点不太调和而已。

  三人就地盘股坐下之后,吴伯同首先捧起竹筒“咕噜、咕噜”地灌了一阵子酒,然后一蹙眉峰,长叹一声道:“千头万绪,一时之间,我真不知由何处说起才好。”

  杜少彬笑道:“先从我的⾝世说起吧!”

  “也好。”吴伯同沉思着接道:“你已经知道,你是以往无极派掌门人的嫡孙了?”

  杜少彬苦笑如故地道:“是的,但我所知也仅仅是这一点儿。”

  吴伯同不胜感慨地,长叹一声道:“想当年,无极派在江湖上的声望,是何等崇⾼,可是,会几何时,却是烟消云散,如今只剩下你这一幼苗了。”

  彭立人苦笑道:“这一幼苗,还是吴爷您,由死神手中抢回来的哩!”

  吴伯同正容说道:“这情事,严格说来,还是你的功劳最大,当时,如非你告诉我,你这小子,纵然有十条命也早就完蛋大吉啦!”

  后面这两句话,是向杜少彬说的,接着,又不胜感慨地一叹道:“当时,你这位彭叔叔,也同你现在的年纪,大不了几岁哩!”

  杜少彬向彭立人投过感的一瞥后,又目光移注吴伯同问道:“吴爷爷,那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吴伯同轻叹一声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吴爷爷我,到现在也还是一知半解地,正在暗中摸索之中。”

  杜少彬苦笑道:“那么,就您所知道的,先说明⽩吧!”

  吴伯同道:“其实,我所知道的,也不过是一种猜想而已,不过,这种猜想,我自信不会错到那里去。”

  语音略为一顿之后,才正容接道:“那就是:当年无极派的灭门惨案,一半是外敌,一半是內奷。”

  杜少彬接问道:“外敌是谁?內奷又是些什么人?”

  吴伯同苦笑道:“我要是知道这些,还用得着如今暗中摸索么!”

  彭立人长叹一声道:“可惜我当时年纪太轻,本不懂本门中人,那种暗中勾心斗角的情况,否则,多少也该对吴爷的思考有点儿帮助。”

  吴伯同苦笑道:“更绝的是,惨案的发生,是当我被迫而离开本门五年之后,要不然,我即使不敢侈言能防患于未然,至少也该能了解一部份情况。”

  杜少彬注目问道:“吴爷爷,前几天在‘太原’郊外,您与那个任民山会说过,您是被人栽赃,冠以叛逆的罪名,被逐出无极派的?”

  吴伯同点首接道:“是的,那种罪名,按律当处死刑,但因我是帮你祖⽗闯天下的元勋,令祖⽗赐有免死铁券,当时才能幸逃一死。”

  杜少彬长叹一声道:“对帮助自己打天下的老同事,竟然会不信任,看来,先祖⽗可并非一位精明的‮导领‬人物。”

  “不!”吴伯同含笑接道:“他是够精明的,而且是精明得过了份…”

  杜少彬截口苦笑道:“过犹不及,过份的精明,也就等于是糊涂虫啦!”

  接着,又注目问道:“吴爷爷,先祖⽗叫什么名字?当时,寒家还有些什么人?”

  吴伯同沉思着接道:“令祖⽗绰号‘及时雨’,单名一个行字…”

  杜少彬截口笑道:“由这‘及时雨’的绰号推测,他老人家平⽇之为人,想必还不错?”

  吴伯同笑道:“应该说是很好才对,唯一的缺点就是刚愎自用,好大喜功,加上精明过份,耳朵又软,在创业的艰苦阶段中,还能同舟共济,一旦大功告成,人的弱点完全暴露,于是君子退、小人进,由‘自腐’而‘虫生’,终于引发那灭门惨祸。”

  杜少彬长叹一声道:“吴爷爷,你才是真够伟大,先祖⽗那么对不起您,您却还为他尽心尽力地,抚育他的孙儿。”

  吴伯同苦笑道:“孩子,你这‘伟大’二字,我可不敢当,当然,我之所以这么作,可以美其名曰‘心念故主、义薄云天’,但实际上我是有私心存在的,因为,我不是圣人,而事实上,人世间也决不会有圣人?”

  杜少彬正容说道:“正因为您怀坦,诚朴纯真,才使我更感到你的伟大啊!”吴伯同笑道:“小子,吴爷爷酒没喝醉,却被你这顶⾼帽子庒得有点浑陶陶了哩!”

  杜少彬正容如故地道:“吴爷爷,少彬可是言出由衷。”

  吴伯同拈须微笑道:“好!算我生受了啦!现在说正经的。”

  一顿话锋,才沉思着接道:“当时,你家中除了你祖⽗的两位如夫人外,就是你⽗亲杜文彬、⺟亲左映红、叔叔杜文龙、姑姑杜文文。连你在內,一共是八口。”

  杜少彬注目问道:“这些人,都在那一场浩劫中遇难了?”

  吴伯同道:“当时,我所看到的无极派,已经是烈焰冲霄,现场惨不忍睹,所以,其余的人,能逃出生命的,恐怕不会有了。”

  杜少彬接问道:“我又是怎能幸逃不死的?”

  吴伯同道:“这就是你这位彭叔叔的功劳了。”

  接着,又苦笑道:“你彭叔叔本来是抱着你,躲在⽔沟中的,当我赶到时,你们两人刚好被人家搜了出来,当时,彭立人一手抱着你,一手持刀奋战,当他看到我时,你猜他是怎么叫的?”

  杜少彬苦笑道:“我怎能猜得着哩!可能当时我年纪太小,脑子里又没一点印象,哦!

  吴爷爷,当时我已有多大岁数啊?”

  彭立人抢先答道:“当时,你才一岁半光景。”

  吴伯同苦笑道:“当时,他第一句话是说‘吴爷,请行行好,饶了杜家这一幼苗吧!’…”

  杜少彬也苦笑道:“彭叔叔把您看成是杀人放火的歹徒了?”

  吴伯同点点头道:“是的,这也难怪,因为在名义上,我是无极派的叛徒,他当时把我当成敌人,也是顺理成章的事啊!”彭立人苦笑道:“吴爷,你饶了我吧!事后,我不知向您陪过多少不是了啊!”吴伯同拈须微笑道:“提起往事,不但令人感慨万千,也令人发指,如今,在其中加点笑料,不也可收调剂精神的妙用么!”

  杜少彬沉思着接道:“照我现在的年龄推算,这一幕惨剧,是发生在十七年之前?”

  吴伯同点点头道:“是的,十七年的岁月不算短,但如今回想起来,却又历历在目,好像是昨天才发生的事似的。”

  彭立人长叹一声道:“谁说不是,当时,吴爷不过是三十五六的壮年,如今却…”

  吴伯同含笑接道:“如今却是将近六十岁的老头子啦!”

  杜少彬钢牙紧咬,嘴紧闭,沉思少顷之后,才凄然一笑道:“吴爷爷一直说我是路边捡来的‮儿孤‬,想不到我却有这么一个辉煌而又悲怆的⾝世。”

  吴伯同长叹一声道:“孩子,我是怕影响你用功,才不得不故意隐瞒着你啊!”杜少彬苦笑道:“这一点,我自然明⽩。”

  接着,又注目问道:“吴爷爷,怎会那么巧,您刚好于惨案发生时,赶到现场的呢?”

  吴伯同讪然一笑道:“这个,就回到我方才所说的私心上来了。”

  彭立人含笑接道:“少彬,你这位吴爷爷,在无极派中,还有过一段情哩!”

  杜少彬“哦”了一声道:“那对象是什么人呢?”

  彭立人道:“就是你的姑姑杜文文姑娘。”

  杜少彬又“哦”了一声,目注吴伯同笑问道:“是真的么?”

  吴伯同已完全沉缅于回忆之中,闻言之后,微微点首道:“是真的。”

  杜少彬接问道:“以后,就是为了您的‘叛逆’罪名,使得这一宗好事也告吹了?”

  吴伯同又点点头道:“不错。”

  杜少彬笑了笑道:“吴爷爷能否请道其详?”

  “好的。”吴伯同沉思少顷之后,才喟然一叹道:“事情是这样的,你原先的吴是不会武功的人,当我帮你祖⽗打天下时,你吴就留在故乡,不幸在一次瘟疫中,你吴去世了,留下一个独子吴世⽟,也就是现在的‘太原’府知府。”

  他,略为一顿话锋,才又娓娓地接道:“当时,跟着你祖⽗,走南闯北的,自然没法顾及家小,因而一直到无极派正式成为事实上的武林盟主时,我还不曾续弦。”

  杜少彬笑道:“这时,天下大定,⾝心都‮定安‬下来,于是,您才想到续弦,同时也看中了我的姑姑?”

  吴伯同苦笑道:“你姑姑冰肌⽟骨,美如天仙,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见了,都会为之魂萦梦牵,吴爷爷当时看上了她,也是很自然的事,不过…”

  他,苦笑了一下,才讪然地接道:“有一首因猫叫舂,由一位老僧所写的打油诗,我以前对你说过么?!”

  杜少彬摇‮头摇‬道:“没有啊!”吴伯同笑了笑,低声曼昑着:

  舂叫猫儿猫叫舂,

  听它越叫越精神,

  老僧也有猫儿意,

  不敢人前叫一声。

  杜少彬笑道:“吴爷爷取瑟而歌,是表示当时,虽然对我姑姑魂萦梦牵,却是不敢形诸神⾊?”

  吴伯同讪然一笑道:“不错,因为,我比你姑姑大了十七岁,她又是一向叫我吴叔叔的,这情形,你教我怎敢把爱慕之情,在人前随便形诸神⾊哩?”

  “那么。”杜少彬笑问道:“以后,你们这段情,又是怎样发生的呢?”

  吴伯同道:“这事情,又该说到你祖⽗了。…”

  杜少彬接问道:“是我祖⽗自动提出的?”

  “是的。”吴伯同点首接道:“当时,他同情我中馈乏人,也算是酬庸我帮他创业的辛劳,当然,其中也含有拢络之意,总而言之,不论如何说法,你祖⽗的一番好意,那是毋庸置疑的。”

  杜少彬笑问道:“当时,我姑姑的态度如何?”

  吴伯同笑了笑道:“据我事后所知,她并没反对过,而且,事实证明,以后我们的感情,也⽇益增进,要不然,我不会于被逐出无极派五年之后,还去看她,而你也就不会活到今天了。”

  杜少彬“哦”了一声道:“原来您当时是去看我姑姑的?”

  彭立人含笑代答道:“是的,少彬,你吴爷爷不但是多情种子,而且,当时也是标准美男子哩!要不然,他比你姑姑大了十七岁,你姑姑又怎会爱他。”

  杜少彬笑道:“事实上,他老人家现在还是标准美男子啊!”吴伯同拈须微笑道:“是的,现在更富成美。”

  杜少彬问道:“吴爷爷,您离开无极派五年之后,我姑姑还没改嫁?”

  “不错。”吴伯同轻轻一叹道:“虽然你祖⽗一再她改嫁,但她却坚决表示,情愿当尼姑,也不再嫁人。…”

  杜少彬心头一动道:“吴爷爷,我想起来了,昨天那位在暗中帮助我们的神尼,不是也很美么!”

  吴伯同笑门道:“很美又怎样?”

  杜少彬道:“我想,那很可能是我姑姑。”

  吴伯同笑道:“你真算得上是想⼊非非。”

  杜少彬正容说道:“吴爷爷,在茫无头绪中,我们暂时这么假定一下,又何尝不可以呢!”

  吴伯同苦笑道:“这种构想,会使我们误⼊岐途,而自步骤,所以,绝对不容许存在!”

  接着,又正容说道:“你想想看,如果你姑姑果然还健在,现在应该是四十岁的人了,怎会还被人家称为‘妙龄’和‘俏尼姑’哩!”

  杜少彬仍然是不以为然地说道:“吴爷爷,您别忘了,那位神尼究竟已有多大年纪,我们都还不曾见过。”

  吴伯同道:“不论如何说法,一位四十岁的老尼姑,决不可能被人家称为妙龄俏尼姑的。”

  杜少彬一蹙剑眉道:“吴爷爷,寒家惨案发生之后,您是否也找过我姑姑?”

  吴伯同点点头道:“找过,但却有如大海捞针,毫无收获。”

  杜少彬接问道:“以后,您也没在江湖上,公开露过面?”

  吴伯同轻轻一叹道:“是的。”

  杜少彬正容接道:“如今,吴爷爷已正式重出江湖,如果我姑姑还健在,并已遁⼊空门,她老人家闻风前来,暗中相助,不也是很合情理的事么!”

  吴伯同噤不住苦笑道:“你怎么老是想得那么一厢情愿呢!”

  接着,又长叹一声道:“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如今,不谈也罢!”

  石洞內沉寂了少顷之后,杜少彬也轻叹一声道:“我祖⽗也真是的,对自己的创业功臣,又是⾝兼准女婿的人,也那么不信任!”

  吴伯同又长叹一声道:“事关权位,即使亲如⽗子,也会骨⾁相残,像我这样的情形,又算得了什么呢!”

  杜少彬沉思少顷之后,才注目问道:“吴爷爷,有关上官爷爷的情形,能否也作一个简略的说明?”

  吴伯同苦笑道:“当然可以,何况,咱们此行历尽艰辛,还是专程前来找他的。”

  接着,又笑了笑道:“如果由我自已主动说来,真是千头万绪,不知由何处说起,我看,还是由你发问吧!你想知道一些什么,就问什么。”

  杜少彬微一沉思道:“上官爷爷与您的情怎么样,武功如何?平常为人又如何?”

  吴伯同道:“上官伦武功比我⾼明,医道更是江湖一绝,与我的情算得上是莫逆,至于他的为人,除了精于易容术,而获得‘千面鬼医’之绰号,因而显得有点神秘之外,倒是一位十⾜的君子。”

  杜少彬接问道:“寒家惨变发生之⽇,上官爷爷是否也在现场?”

  吴伯同道:“他早于惨变发生之前四年多,就因我的无辜受到‮害迫‬,而愤而辞职了。”

  杜少彬道:“以后,二位老人家是否经常在一起?”

  “不!”吴伯同接道:“但我们每隔一年半载,总得叙一叙,换一下彼此间的近况和所获消息,因为我们都在暗中探查你们杜家的灭门仇人。”

  杜少彬接问道:“二位老人家,都是始终不曾获得任何消息?”

  吴伯同点点头道:“是的。”

  杜少彬沉思着问道:“上官爷爷离开无极派之后,一直都住在这儿?”

  吴伯同道:“这倒不一定,不过他住在这儿的时间,比较多一点而已。”

  杜少彬注目问道:“上官爷爷一直都是独⾝?”

  “是的。”吴伯同含笑反问道:“你小子像问案的官大人一样,当不是没有作用的吧?”

  杜少彬正容说道:“当然有作用,但这原因,得庒后再说,现在,我还要问一件事,吴爷爷此行专程前来找他老人家,是否有特别任务呢?”

  吴伯同点首说道:“不错,事实上,你纵然不问,我也要说到这一个问题了。”

  顿住话锋,沉思了少顷之后,才轻轻一叹道:“当五年之前,我同他最后一次见面时,他曾说过,要我五年之后,将你带到这儿个,可以成全你,至少增加你半甲子功力。同时,还可能会告诉我一个意外的好消息。”

  杜少彬蹙眉说道:“是什么消息,您当时没问过?”

  “问过。”吴伯同笑了笑道。“但他却说,必须到时候才给我一个意外的惊喜,而当时时机也还没成。”

  杜少彬接问道:“您会想到过,那是属于哪一方面,消息么?”

  吴伯同苦笑道:“他当时曾忠告我,别枉费心思去胡猜,所以我也懒得多用脑筋,一直都不去想它。”

  “那么。”杜少彬注目问道:“他老人家打算用什么方法,使我至少增加半甲子以上的功力,您老人家是否也问过?”

  吴伯同道:“这个,我当时是问过,他也解释得很清楚,他说,就在这洞口旁,长着一株‘剑芝’,上面还结着一颗淡⻩⾊的果实。据说,必须等那颗果实变成朱红时,才算完全成。”

  杜少彬蹙眉说道:“‘剑芝’这名称,我好像还没听说过?”

  吴伯同失笑道:“你小子才吃过几天老米饭,没听过的事情,可多着哩!”

  杜少彬苦笑道:“又被您抓住不是了。”

  一直在静听着的彭立人揷口笑道:“吴爷,快点说下去吧!”

  吴伯同这才一整神⾊道:“所谓‘剑芝’,就是秉承宝剑灵气而生的一种灵芝,所以,有‘剑芝’的地方,地下必然埋有非常名贵的宝剑,也因为如此,使得‘剑芝’成为所有灵芝中的无上珍品。”

  杜少彬“哦”了一声道:“我想通了,上官爷爷是因发现这株罕见的‘剑芝’,才在这儿定居的了?”

  “是的。”吴伯同点首接道:“据他当时说,那株‘剑芝’上的果实,至少还得四年以上的时间才能完全成。”

  杜少彬接道:“所以,他老人家才要您于五年之后去看他?”

  吴伯同又点点头道:“是的。”

  杜少彬注目问道:“看情形,他老人家所说,要使我增加功力之事,也与这株‘剑芝’有关了?”

  “不错!”吴伯同正容接道:“他当时正在筹备炼制一种能生死人而⾁⽩骨的‘太乙返魂丹’,所有的药材都已采齐,就等着‘剑芝’这一味主药。”

  接着,他又长叹一声道:“有道是:一饮一啄,莫非前定,风萍偶聚,总是前缘,看情形,是你小子没有这个福缘,才使那本已预定送给你的罕见灵药,和前古仙兵落了空。”

  杜少彬蹙眉沉思之间,吴伯同又轻轻一叹道:“说来,这位上官伦,也是造就你目前这一⾝功力的功臣之一哩!”

  杜少彬说问道:“此话怎讲?”

  吴伯同道:“因为,你从小洗炼筋骨,以及助长內家真力所须的灵药,也都是这位大名鼎鼎的‘千面鬼医’所赐哩!”

  “哦,”杜少彬蹙眉接道:“那些灵药,不都是我师傅所赐的么,怎么又变成是上官爷爷…”

  吴伯同截口说道:“这个…你师傅就是获自上官伦手中的嘛!”

  “哦!原来如此。”杜少彬居然也神秘地一笑之后,才注目问道:“吴爷爷,像目前这情形,咱们是否该通知我师傅一声呢?”

  吴伯同笑道:“你师傅,一向有如闲云野鹤地,侠踪无定,除非他自己主动来找你,你想找他,可就大不容易啦!”

  不等杜少彬接腔,又立即接道:“这些,暂时不谈,且先说你方才像官老爷问案似的,查问上官伦过去情况的原因吧!”

  杜少彬向着他投过深深的一瞥之后,才蹙眉沉思着说道:“我是因为那‘无影之毒’的问题,才想对他老人家多加了解,如今,再加上目前的情况,⾜证此中內情,可更加复杂了。”

  吴伯同正容接道:“就你所能想到的,说说看?”

  杜少彬蹙眉如故地道:“按目前这石洞中的情形来说,上官爷爷显然已遭了敌人的毒手,可是,如果就昨天在‘王家村’所发生的一切,加以推测,他老家又人好像还健在,并且同那些人颇有渊源?”

  吴伯同苦笑道:“你是就那位‘冷堂主’因手下人怈漏‘无影之毒’的秘密,而将其处死的一点而言?”

  杜少彬点点头道:“正是。”

  吴伯同也蹙眉说道:“这倒委实是一件使人费解的事?”

  杜少彬接问道:“吴爷爷,您是否认为目前的碧云山庄,是一个假想敌人?”

  吴伯同正容说道:“是的,我是这么假想,但对于这种灭门⾎案,仅凭假想是可能会误⼊岐途的,所以,我们必须先行获得有力的证据,来支持这种假想,才是正确而可靠的办法。”

  杜少彬苦笑道:“可是,碧云山庄那位银衫令主东方明,却是偏偏打的‘兴继灭绝’的旗号。”

  吴伯同点点头道:“是的,也就是因为这世间,技着羊⽪的恶狼太多了,我才不得不对这些人特别提⾼警觉,也特别于暗中多方查证。”

  杜少彬蹙眉接道:“据此一假说,那么,昨天沿途拦截我们的人,也姑且算他是碧云山庄的人,可是,他们所唱的山歌,又是影一些什么人呢?”

  吴伯同问道:“你曾经深⼊想过没有?”

  “我想过。”杜少彬接道:“就那‘老⺟要嫁人,儿女穷张罗’的歌词,以及当时的对话而言,好像是影着百灵城?”

  吴伯同“唔”了一声道:“你小子毕竟是长大了,知道用脑筋起来。”

  杜少彬蹙眉接道:“还有,那‘尼姑生儿子,和尚娶老婆’的那两句,也显然是影百灵城,难道说,百灵城的城主,竟然是空门中人么?”

  吴伯同笑了笑道:“是空门中人,也没甚稀奇,堂堂大明的开国皇帝朱元璋,不也是当过和尚的么,当过和尚的人,既然能作皇帝,那么,作作什么武林组织的首脑人物,就更不⾜为奇啦!”

  杜少彬苦笑道:“我的意思,指的可不是这个。”

  吴伯同笑道:“不是指的这个,那指的又是什么呢?”

  杜少彬道:“凭你这位‘无不通’先生,都不知道百灵城的內幕,如果那词中所影的,确为事实,那么,那些人又怎会知道的呢?”

  吴伯同神⾊一整道:“孩子,江湖中事,虚虚实实,有时连当事人自己也弄不清楚的,目前,一切都在混沌状态之中,我们只能抱定以不变应万变的宗旨,等到尘埃落定,一切魑魅魍魉,自然就会原形毕露的了。”

  杜少彬接问道:“吴爷爷之意,是要静以待变?”

  吴伯同正容接道:“不错!但静以待变,决非睡在上,等候天下太平,事实上,在我们业已公开⾝份之情况下,人家也决不会让我们静下来的。”

  他略为一顿话锋,才轻叹一声道:“所以,我们于静以待变之同时,还得稳扎稳打地,自己去查证。”

  “那么。”杜少彬注目接问道:“我们下一步的行动,是?”

  吴伯同毅然接道:“去百灵城。”

  杜少彬目光一亮道:“好!咱们去见识一下那神秘的百灵城也好。”

  “不!”吴伯同沉声说道:“暂时是我一个人去。”

  杜少彬不由一怔道:“为什么?”

  吴伯同神⾊一整道:“因为,那是一个神秘而吉凶莫测的所在,咱们不能不防着一点,以免被人家一网打尽…”

  杜少彬截口接道:“那也该让我去才对。”

  吴伯同神秘地一笑道:“不!你另有任务,由明天开始咱们三个人,得暂时分道扬镳了。”

  杜少彬,彭立人二人同时一怔之间,吴伯同又神秘地一笑道:“来,你们两个坐近一点,咱们好好地商量一下…”

  接着,这三位即以一种只有他们三人能听到的语声,喁喁地谈起来。

  约莫是顿饭工夫之后,吴伯同才如释重负地长吁一声道:“好,咱们就这么决定,今宵,就只好将就一点,在这儿挨过一宵了。”

  杜少彬忽然低声说道:“有人来。…”

  吴伯同似乎是怔了一下,凝神倾听少顷之后,才低声笑道:“你小子是行,直到现在,我才听到一点点声息,好像是七个人!”

  杜少彬道:“不!是十个。”

  吴伯同向他们打了一个手势,悄然移向洞口,向峭壁下探望着。

  不错!淡月凄之下,不多不少地,一共是十道人影,像幽灵似地,向峭壁下欺近,一直到距峭壁十丈左右,才一字横排停了下来。

  杜少彬视力最锐利,他目光一扫之下,首先低声说道:“又是那个叫什么‘冷堂主’的领头。”

  彭立人也低声说道:“吴爷,咱们只要在这些人当中,抓住一个,就不难揭开一部份谜底了。”

  吴伯同低声笑道:“没用的,过去,我已经试过很多次了,活人一到我们手中,都是不出半句话来,就神秘地死去。”

  杜少彬接道:“咱们不妨再试一次。”

  吴伯同道:“且看看情形再说…”

  这时,那位被叫作“冷堂主”的青⾐‮妇少‬,已仰首扬声说道:“冷雪梅请吴大侠答话。”

  吴伯同呵呵一笑道:“原来冷堂主的芳名叫雪梅,倒真是名如其人,既冷且…”

  冷雪梅截口一哼道:“少打哈哈,说正经的。”

  吴伯同朗笑如故地道:“说正经的,你就不该来呀!”

  冷雪梅道:“为什么不该来?”

  吴伯同道:“在‘王家村’,你堂主大人说过些什么来着,还记得么?”

  冷雪梅“哦”了一声道:“原来吴大侠指的是这个。”

  接着,又笑了笑道:“咱们隔着十来丈的距离,提气扬声说话,多不方便啊!”吴伯同笑道:“依你之见哩?”

  冷雪梅笑一声道:“依我之见,你吴大侠应该有勇气下来。”

  吴伯同纵声大笑道:“堂主大人不用使将法,吴伯同不妨请句海口,别说目前你们只有这十个人,纵然再多上十倍,又能奈我何!”

  话落,已首先由洞口飞⾝而下,一式“雁落平沙”飘落对方⾝前,一丈之外,紧接着,杜少彬、彭立人二人也相继飘落。

  冷雪梅一翘拇指,娇声笑道:“吴大侠豪气⼲云,佩服!佩服!”

  吴伯同笑了笑道:“堂主大人谬奖了!其实,我是抱着‘缩头一刀,伸头也是一刀’的心情,才硬着头⽪下来的,因为…”

  接着,精目一扫对方十人,含笑接道:“像目前这阵仗,我躲在岩洞中,也未必能保得住命呀!”

  冷云梅笑道:“吴大侠真会说笑,其实,冷云梅此行,可并非与诸位厮杀而来。”

  吴伯同又是呵呵一笑道:“这就奇了,堂主大人不是为了厮杀而来,难道我吴伯同年近花甲,反而上桃花运了不成?”

  冷云梅俏脸一沉道“阁下一代大侠,说话请多加检点!”

  吴伯同笑了笑道:“吴某人生就这张嘴,改是改不了的,尚请冷姑娘多多包涵!”

  他一顿话锋,才神⾊一整道:“堂主大人既然不是为了厮杀而来,像如此堂堂阵容,兼程赶来,想必有重大事故?”

  冷云梅哼了一声道:“自然是有重大事故而来。”

  吴伯同接道:“那么,在下洗耳恭聆?”

  冷云梅道:“本堂此行任务,是替吴大侠送信而来。”

  吴伯同笑道:“这信大概不是什么好消息吧?”

  “那要看你吴大侠,是站在什么角度上去看它了。”冷云梅冷然接道:“我先问你一件事,‘太原府’知府吴绍裘吴大人,是否为吴大侠的令郞?”

  “不错。”吴伯同长叹一声道:“孽子虽然名为绍裘,但实际上却是一点也不能克绍箕裘,完全与我背道而驰。”

  冷雪梅笑道:“虎⽗自有虎子,吴大侠未免太谦了!”

  吴伯同笑了笑道:“我也但愿能如堂主大人所言。”

  接着,又注目问道:“冷堂主突然提及⽝子,不知有何见教?”

  冷雪梅道:“见教是不敢当,冷雪梅此行任务,是专门替令郞送信而来。”

  吴伯同拈须微笑道:“⽝子居然请上一位武林奇人替他送信,不但是对冷堂主大人的不敬,也未免太以荒唐了!”

  冷雪梅道:“那也算不了什么,一方面是我自愿效劳,另一方面,我又是上命所差。”

  吴伯同苦笑了一下道:“好,吴某人先谢了!请将小⽝的信件出来吧!”

  “呶!”冷雪梅含笑接道:“就是这个。”

  随手一甩,一线⽩影,向吴伯同⾝前疾而来。

  吴伯同徐伸两指,将那道⽩影挟住,原来是一个用⽩⾊便笺成的纸团。

  他微蹙双眉,将纸团打开,向那便笺上匆匆地扫视着。

  一旁的杜少彬低声问道:“吴爷爷,是怎么回事?”

  吴伯同笑了笑道:“你绍裘叔叔,作了人家的贵宾了。”

  彭立人一惊道:“您是说,绍裘弟被他们劫持了?”

  吴伯同笑道:“‘劫持’二字,用得多难听啊!”杜少彬蹙眉接道:“他们为何要劫持绍裘叔叔呢?”

  吴伯同抬手一指冷雪梅道:“傻小子,你该问人家正主儿才对啊!问我等于是问道于盲呀!”

  冷雪梅注目笑道:“吴大侠已经看过了?”

  吴伯同点点头道:“已经看过了?”

  冷雪梅接问道:“那是否是令郞的亲笔?”

  吴伯同又点点头道:“不错!”

  冷雪梅媚然一笑道:“看情形,吴大侠好像很不在乎?”

  吴伯同笑道:“我‘很在乎’你就能将我儿子放回来么?”

  接着,又淡然一笑道:“说实在的,我对我那个不成器的不肖子,自已可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如能假手贵上,好好地代我管教一下,那我真是感不尽哩!”

  冷雪梅抿微笑道:“好的,我一定将吴大侠的话,转达敝上。”

  吴伯同笑问道:“贵上也算得上是胆大包天,须知劫持我吴伯同的儿子不要紧,但劫持朝廷命官,这罪名可就非同小可哩!”

  “是么!”冷雪梅漫应道:“我的意思,倒是恰恰相反,那就是劫持朝廷命官,算不了一回事,劫持你吴大侠的公子,才是非常严重的事情,也才是非常惊人的消息。”

  吴伯同拈须微笑道:“这事情,咱们双方观点不同,想法也自然不一样,我看,暂时不谈这些,还是先说说贵上之所以要劫持⽝子的原因吧?”

  冷雪梅神⾊一整道:“这原因很简单,敝上因为请不到吴大侠你这位贵宾,才不得不出此下策,先将吴公子请过来。”

  吴伯同蹙眉接道:“奇怪?既然偌大江湖,都不容许我吴伯同苟安下去,为什么不多派些人,将我杀掉,而偏偏要另费手脚,将我请过去呢?”

  冷雪梅笑道:“吴大侠莫朝牛角尖里钻,敝上可并无杀你之意,一切疑问,等你见到敝上之后,就会真相大⽩,也都又而解。”

  吴伯同呵呵大笑道:“真相不一定会大⽩,‘刃而解’这四个字,我倒是信得过的。”

  冷雪梅沉声说道:“吴大侠请莫横扯,我正等你一句话,好将敝上传信来的飞鸽遣回去哩!”

  说着,并向她⾝边手捧一只灰⾊健鸽的青⾐指了指。

  吴伯同笑问道:“堂主大人希望我说些什么呀?”

  冷雪梅笑了笑道:“我希望你能说,克⽇前往。”

  吴伯同双手一摊,苦笑着接道:“既不便使美人儿失望,又不能违背我自己的意志,这可如何是好呢?”

  冷雪梅居然‮媚妩‬一笑道:“自然是不使美人儿失望要紧呀!”

  吴伯同毅然点首道:“好!冲着你这倾城一笑,我答应了。”

  冷雪梅笑问道:“什么时间?”

  吴伯同扭头向杜少彬问道:“少彬,百灵城那一喜酒,是什么⽇期呀?”

  杜少彬朗声答道:“是八月十五⽇。”

  吴伯同微一沉思之后,才目注冷雪梅,含笑说道:“我虽然冲着你那倾城一笑,硬着头⽪答应下来了,但此去吉凶难卜,生死在两可之间,所以,我必须先行了却一桩心愿才去,以免万一有去无回,死不瞑目。”

  冷雪梅笑意盎然地道:“吴大侠真会说笑,其实,凭吴大侠你的绝代⾝手,纵然有人要不利于你,也未必能够得手呀!”

  吴伯同呵呵大笑道:“冷堂主才是真会说笑哩,如果像我这两手三脚猫的功夫,也能算是‘绝代⾝手’那么,‘绝代⾝手’这四个字,也就不值钱啦!”

  接着,他神⾊一整道:“冷堂主,咱们闲话到此为止,请上覆贵上,吴伯同一俟参加过百灵城的大婚盛典之后,一定会专程拜候。”

  冷雪梅一蹙眉道:“那是说,要到八月十五⽇之后?”

  吴伯同点点头道:“是的,八月十五⽇后,一个月之內。”

  冷雪梅道:“好的,到时候,也就是从八月十六⽇那天起,一个月之內,我会就现在在场的九位同仁中,‮出派‬一位,在太原城中的悦来客栈等你。”

  吴伯同笑道:“堂主大人顾虑周到,吴某人先谢了!”

  冷雪梅微微点首道:“好!冷雪梅就此告辞。”

  扭头沉喝一声:“咱们走!”

  但见十道人影,斜而起,刹时之间,即消逝于沉沉夜⾊之中。

  三天之后,杜少彬独个儿又回到“太原”城中。

  不过,此番他不再是一位丰神如⽟的佳公子,而是经过精密的改装易容,变成了一位有若游方秀士的落拓书生。

  眼前的“太原”城,因为接连的出事,甚至于连知府大人也平空失踪了,以致戒备森严,如临大敌,当然,那四道城门的盘查,也严密得无以复加的。

  杜少彬好容易应付过守城官兵的盘查,进得城来,方自如释重负地,长吁一声,却有一位中年汉子着他深深一躬道:“相公,您怎么现在才来?”

  杜少彬刚进城门,还是牵着马匹徐行着的,那中年汉子话一说完,立即接过他手中的缰绳,并顺手向十来丈外的一家“成记客栈”一指道:“相公,房间已经订好了,哟!就是那一家‘成记客栈’。”

  杜少彬一蹙眉拳道:“阁下没认错人吧?”

  那中年汉子笑道:“不会错,错不了,相公请随我来。”

  杜少彬心中冷笑着:“好!我看你们玩些什么花?”

  但他口中却笑问道:“你知道我是谁么?”

  中年汉子庒低语声笑道:“相公不就是无极派掌门人的令孙,杜少彬杜公子么?”

  杜少彬不噤苦笑道:“你们的神通,可算得上是既广且大。”

  中年汉子谦笑道:“杜公子谬奖了!”

  杜少彬蹙眉问道:“你们是哪一方面的人?”

  中年汉子神⾊一整道:“这个,到达客栈之后,杜公子也许会知道,但请千万放心,我们对杜公子,不会有恶意。”

  杜少彬哼了一声,没接腔。

  这时,已经走到那家“成记客栈”门口,店小二立即将马匹接了过去,那中年汉子将杜少彬领到一间事先订好的上房之后,才含笑问道:“相公,这房间还満意么?”

  杜少彬笑了笑道:“很好!很好!多亏你们设想周到。”

  中年汉子低声接道:“冷堂主就住在隔壁,我马上去请她过来。”

  杜少彬方自微微一怔,一位面障纱巾的青衫文士,已缓步而⼊。

  那中年汉子连忙向着青衫文士躬⾝一礼道:“属下见过堂主。”

  青衫文士挥挥手道:“你出去,将房门带拢。”

  “是!”中年汉子又是躬⾝一礼之后,才倒退着出门,并将房门轻轻带拢。

  青衫文士揭下幛面纱巾,赫然就是那位如桃李,冷若⽔霜的冷雪梅,这情形,使得杜少彬一蹙眉宇,披微哂道:“果然是你这位堂主大人。”

  冷雪梅抬手将左手食指,向自己边一竖,低声“嘘”了一声道:“慎防隔墙有耳。”

  她因服过变音丸,说起话来男人的嗓音,同时,她也将幛面纱巾又重行戴上了。

  杜少彬讶问道:“⼲吗要如此神秘?”

  冷雪梅笑了笑道:“咱们彼此,彼此!”

  杜少彬笑问道:“看情形,我同吴爷爷,彭叔叔等三人的行踪,都在你们暗中监视之中?”

  冷雪梅点点头道:“不错,不过,你是三人中的精神首领,所以才特别由我来亲自对付你。”

  “我感到很光荣。”杜少彬笑了笑之后,才神⾊一整地接道:“现在,小可恭聆教益?”

  冷雪梅轻叹一声道:“杜公子,有几句话,我要首先说明,那就是:在公事上我们是敌人,但撇开公事,我们却是朋友。”

  杜少彬笑道:“你能撇开‘公事’不谈么?”

  冷雪梅点点头道:“暂时是可以的,但你必须听我的话。”

  杜少彬淡然一笑道:“那要看你说的是什么话了。”

  一顿话锋,又注目问道:“冷堂主能否先告诉我,将我引到这儿来的目的何在?”

  “这个么!”冷雪梅漫应道:“那就得分两方面来说了。”

  杜少彬“唔”了一声道:“我正恭聆着。”

  冷雪梅接道:“第一:你,虽然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伙子,但因你是无极派掌门人的嫡孙,在武林中,具有精神盟主的⾝份,谁能掌握住你,谁就能‘挟天子以令诸侯’,有称霸武林的希望…”

  杜少彬截口笑道:“我真不敢相信,我自己会有如此重大的影响力?”

  冷雪梅道:“这是无可否认的事实,要不然,凭吴伯同大侠一个人的力量,怎敢侈言重整无极派的雄风?”

  接着,又笑了笑道:“而且,他事先放出空气,说杜公子已艺成下山,为的就是希望无极派的朋友和旧属们,能够闻风前来,共襄义举呀!”

  杜少彬点点头道:“这话,倒是颇有理由,也怪不得碧云山庄的人,也打出了‘兴继灭绝’的旗号。”

  “是啊!”冷雪梅笑道:“这下子,你算是想通了。”

  杜少彬笑问道:“第二又是如何说法呢?”

  冷雪梅那透过幛面纱巾的清澈目光,深深地注视他少顷之后,才沉声说道:“第二,就是我引你到这儿来的主要目的,我不希望你被别人利用,也不希望你年纪轻轻,就走进在死城去。”

  杜少彬蹙眉接道:“能否请道其详?”

  冷雪梅叹一声:“目前,我没工夫同你解释,以后,你会慢慢明⽩的。”

  一顿话锋,扭头向门外喝道:“冷大虎,你进来!”

  “是!”随着这一声恭暗,方才那中年汉子已推进而⼊,向着冷雪梅笑问道:“堂主有何吩咐?”

  冷雪梅低声问道:“外面都准备好了。”

  冷大虎点首答道:“是的,都准备好了。”

  冷雪梅向杜少彬笑道:“杜公子,我不得不暂时委屈你一下,希望你能与我合作…”

  杜少彬脸⾊一沉道:“如何合作法?”

  冷雪梅抬手一指冷大虎道:“此人是我的手下,也是我冷家的忠仆,你暂时随他去,听他的安排,他不敢亏待你的。”

  杜少彬冷笑一声道:“你竟然把我当成了阶下囚!”

  冷雪梅轻叹一声道:“杜公子,这是无可奈何的事,而且,我的出发点是善意的。”

  杜少彬泰然自若地一笑道:“堂主大人,杜少彬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说话间,他已探手握上了剑柄。

  但他的宝剑才‮子套‬一半,却忽然⾝躯一颤地,僵在那儿,像中了琊似地,呆住了。

  原来他已感觉到自己的真力已完全消失。这也就是说,这片刻之间,他已成为一个没有武功的普通人了。

  对于一个练武的人来说,武功是第二生命,所以,目前这情况,对杜少彬精神上打击的严重,局外人是没法体会的。

  因此,杜少彬脸⾊大变之下,戟指怒叱道:“你…你…好卑鄙的手段。”

  冷雪梅却苦笑道:“杜公子,为了你,我乐意背这么黑锅。”

  杜少彬冷笑道:“听你这语气,你好像还受了委屈。”

  冷雪梅苦笑如故地道:“这个,暂时不提也罢!”

  这时,杜少彬却听到有人以真气传音向他说道:“杜少彬,目前的冷雪梅,对你来说,是友非敌,你不妨随遇而安,暂时接受她的安排,风雨如晦,鸣不已,但前途多艰,你要好好珍惜此⾝…”

  这位以真气传音开导并勉励他的人是谁呢?

  杜少彬虽然年纪轻轻,江湖阁历也不多,但由于他“吴爷爷”吴伯同平⽇的耳提面命,对于江湖上的鬼蜮伎俩和人心的险诈,却也早已心领神会。

  因此,他对这位不明来历的“好心人”首先在心中打了一个问号,但表面上却是眉峰微蹙地,向冷雪梅冷笑道:“不提这个,又提些什么呢?”

  冷雪梅道:“杜公子,我再说一遍,我的出发点是善意的,希望你能跟我合作。”

  杜少彬道:“如何合作法?”

  冷雪梅道:“暂时让冷大虎护送你去一个比较‮全安‬而又很秘密的地方。”

  杜少彬苦笑道:“我已经失去了功力…”

  冷雪梅飞快地截口接道:“你不过是中了‘化功散’,功力随时都可以恢复的。”

  杜少彬道:“我知道,我的意思是说,目前,你大可不必征求我的同意,要如何使如何好了。”

  冷雪梅道:“我这是为了尊重你…”杜少彬截口苦笑道:“多说堂主大人的栽培,现在就走吧!”

  冷雪梅点点头,向冷大虎沉声说道:“沿途多加小心。”

  “是。”冷大虎恭应一声,向杜少彬招招手,道:“杜公子请随我来。”

  他们是由客栈的后门走的,后门外早已备好了一辆马车,但上车之后,冷大虎却歉笑道:

  “杜公子,很抱歉,我得暂时蒙上你的眼睛。”

  杜少彬逆来顺受,苦笑着没接腔。

  约莫顿饭工夫之后,马车才停了下来,冷大虎牵着他下了马车,并又歉笑道:“杜公子,请再忍耐一下,马上就到了。”

  在杜少彬的感受中,好像是进⼊了一幢很寂静的巨宅,穿越十多道门户之后,又走进一条向下延伸的‮道甬‬中。

  杜少彬由感受上、嗅觉上察觉到,他已经进⼊一间地下室中了。

  沉思之间,蒙着他双目的黑布条‮开解‬了,这地下室中,虽然只有一盏光线微弱的菜子油灯,但杜少彬双目乍启之下,却仍然感到強光刺目,而不得不重行闭上双目。

  只听冷大虎歉笑道:“好了!杜公子,在这儿,你拥有充分的自由了。”

  杜少彬一面徐睁双目,一面淡淡地一笑道:“多谢冷大总管!”

  这时,他的双目已能适应目前这环境了。

  他,匆匆一瞥之下,只见这地下室,总共也不过丈许见方,除了一榻、一桌、一椅之外,别无长物。

  冷大虎讪然一笑道:“杜公子,在下是奉命行事,您得多多包涵!”

  杜少彬笑道:“向一个阶下之囚,说这种话,你自己不觉得好笑么?”

  冷大虎正容说道:“杜公子误会太深了,其实,您是否阶下之囚,以后,自然会明⽩的。”

  接着,向旁立的一位灰⾐老者沉声吩咐着:“老头,好好个侯着杜公子,我走了。”

  杜少彬这才向那灰⾐老头打量着,只见他须发如银,満脸皱纹堆叠,双目也黯然无神,约略估计,至少当在七旬以上了。

  当杜少彬向他打量着时,他却迳自向着他裂嘴一笑道:“杜公子有什么须要,只管吩咐就是。”

  冷大虎向着杜少彬抱拳一拱道:“杜公子请好好歇息,在下就此告辞。”

  说着,并将杜少彬所带的行囊,向小桌上一放,才点点头,转⾝离去。

  灰⾐老头睁着一双昏花老眼,向杜少彬打量了半晌之后,才“哦”了一声道:“怪不得她对你这么好。”

  杜少彬一怔道:“老人家说的是谁啊?”

  灰⾐老头笑道:“自然说的是冷堂主呀!”

  杜少彬苦笑道:“她这样对待我,还算好?”

  灰⾐老头点点头道:“是的,以后你会知道的。”

  杜少彬注目问道:“这儿,好像是一座私邸?”

  灰⾐老头又点点头道:“是的,就是咱们冷堂主的私邸。”

  杜少彬接问道:“老人家贵姓?”

  灰⾐老头长叹一声道:“年轻人,这些,你最好是不要问,以后,关于称呼方面,客气一点,可以像现在一样,叫我一声老人家,要不然,就像那冷大虎一样,叫我老头也行,叫我掌门人更适合⾝份…”

  杜少彬不由一怔道:“您,还是一位掌门人?”

  灰次老头笑了笑道:“是的,我现在是这一幢私邸大门的掌门人。”

  杜少彬笑道:“老人家真会说笑。”

  灰⾐老头忽然低声漫昑着:“昔时王谢堂前燕,飞⼊寻常百姓家。”接着,又幽幽地一声长叹道:“好汉不提当年勇,过去了的,不提也罢!”

  杜少彬歉笑道:“很抱歉,我不一该勾起老人家的伤心往事?”

  灰次老头笑了笑道:“其实,也没什么,改天,当我心情平静一点时,咱们好好的聊聊也好。”

  杜少彬苦笑道:“要好好地聊聊,最好就是现在。”

  灰⾐老头露眉微蹙,沉思少顷之后,才点点头道:“也好,我去弄点酒菜来,咱们边吃边谈。”

  说完,立即匆匆离去。

  约莫是半个更次之后,灰⾐老头才端着一些卤菜和一壶陈年佳酿,重回地下室中,眯着一双昏花老眼,歉然地笑道:“杜公子,事先不知道你这位贵宾要来,临时张罗,一切都简慢得很,你得多多包涵!”

  杜少彬笑了笑,没接腔。

  灰⾐老头迳自忙着摆好酒菜,并为双方斟好一杯美酒之后,才含笑举杯道:“来,杜公子,老朽先敬你一杯,算是替你庒惊。”

  杜少彬也含笑接道:“多谢老人家!”

  说完,举杯一饮而尽,并注目问道:“老人家,冷堂主究竟是属于哪一个组织?”

  灰⾐老头苦笑道:“杜公子,这问题,虽然你迟早都会知道,但老朽未获堂主允许之前,老朽还是不便说。”

  说到这里,门角落里忽然传出一串急促的警铃声,使得灰⾐老头脸⾊为之大变。

  杜少彬注目问道:“这铃声由何处传来?”

  灰⾐老头道:“这警铃绳索,直通上面门房,可能是堂主回来了,我得赶快上去瞧瞧。”

  话没说完,人已起⾝匆匆离去。

  杜少彬不噤心头暗忖着:“莫非是吴爷爷找上门来了…?”

  沉思之间,不自觉地,又⼲了一杯。

  一阵急促脚步声,由‮道甬‬內疾奔而来,出现在他眼前的,是本来面目的冷雪梅。

  冷雪梅一脸肃容,首先递给他一粒⽩⾊药九,促声说道:“快将这解药服下去,这儿,马上将有一场生死恶斗。”

  杜少彬接过药丸,注目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啊?”

  站在杜少彬的立场,冷雪梅的话,可委实使他费解。

  因为,依常情而论,能使冷雪梅如此紧张的,必然是⾝手非常⾼明的強敌,是冷雪梅的強敌,亦即杜少彬的有力援手,那么,冷雪梅为何反而要给解药与杜少彬的呢?

  试想:这情形,岂非是表示冷雪梅神经错,有意跟自己过不去么!

  当然!目前这情形,也可作为另一种解释,那就是这一粒⽩⾊药丸,并非“化功散”的解药,而是另外一种什么毒药,但仔细想想,这构想,也是不能成立的,因为,目前的杜少彬,一⾝功力被化解,已形同废人,像冷雪梅这等⾼⾝,要想制他于死地,那真是易如吹灰反掌,又何必多费手脚,再这给他一粒什么毒药呢?

  也就是为了这些原因,杜少彬才忍不住地,有上述的那么一问。

  但冷雪梅却再度促声说道:“先服下解药,迟则不及!”

  杜少彬一蹙眉峰,才将手中药丸纳⼊口中,咽了下去。

  冷雪梅这才如释重负似地,长吁声道:“唔!这才是我的好弟弟。”

  杜少彬蹙眉苦笑道:“现在,你该说明原因了吧?”

  冷雪梅沉声接道:“目前,我们必须争取时间,赶快喝一杯酒,以促使药力‮速加‬循环。”

  杜少彬又遵命喝了一杯酒儿之后,才笑问道:“堂主大人,还有甚吩咐么?”

  “有。”冷雪梅嫣然一笑道:“那就是运气调息,促使你的功力提前恢复。”

  杜少彬苦笑道:“可是,我心中的疑团不解,又怎能静得下心来。”

  冷雪梅无可奈何地一笑道:“好!你问吧!”

  杜少彬道:“你口中的強敌是什么人?”

  冷雪梅道:“是碧云山庄中的⾼手。”

  杜少彬一怔道:“难道你不是碧云山庄的人?”

  冷雪梅道:“我也是的。”

  杜少彬苦笑道:“这就使我越听越糊涂啦!”

  冷雪梅道:“简单一点说,我已背叛了他们。”

  杜少彬一楞道:“为什么?”

  “为了你。”冷雪梅幽幽地一叹道:“此中经纬,不是三言两语所能说明,但愿今宵,你我都能逃过这一劫,以后再慢慢向你说。”

  杜少彬蹙眉接道:“你,好像比我吴爷爷还要神秘。”

  冷雪梅笑了笑道:“其实,当你明⽩个中经纬之后,也就不会有甚神秘感的了。”

  她,一顿话锋之后,又含笑问道:“杜公子,你还记得在‘王家村’客栈中,我处置那个手下人的事么?”

  杜少彬点点头道:“当然还记得。当时,你冷酷得像一个女阎王。”

  冷雪梅又是幽幽地一叹道:“那也是为了你,因为那厮知道了我意图背叛的秘密,我才不得不假公济私,故意加重语气,将其处死。”

  杜少彬苦笑道:“那真成了‘我虽不杀伯仁,伯仁由我而死’了。”

  “还有。”冷雪梅注目笑问道:“在‘王家村’外的沙滩上,是谁传音给你,突破那奇异的剑阵的?”

  杜少彬讶问道:“那也是你?”

  冷雪梅点点头道:“是的,当时,旁立的剑手中,有负有特殊使命的人,在监视我,所以我才不得不那么作。”

  她,一顿话锋之后,又轻叹着接道:“还有,方才在‘成记客栈’中,暗中传音给你鼓励的,也是我。”

  杜少彬苦笑道:“你的行动,实在太矛盾了。”

  冷雪梅又是一叹道:“当你以后明⽩全部真相之后,就不会有这种感觉的了。”

  不等对方开口,又苦笑着接道:“方才,我虽然也知道有人在暗中监视我,却没想到中行老贼已集中数十名⾼手,到了‘太原’,而且显然是对付你我二人而来。”

  杜少彬笑了笑道:“你那位总管和那灰⾐老头呢?”

  冷雪梅道:“留他们在这儿,是一个累赘,所以,我叫他们先行逃命去了…杜公子,你是否已觉得体內真气在开始凝聚了?”

  杜少彬点点头道:“是的。”

  冷雪梅道:“那你好好调息,我到上面去瞧瞧。”

  说完,又匆匆走了出去。

  杜少彬苦笑着摇‮头摇‬,低声自语着:“真是不可思议。”

  这,委实是一宗不可思议的事,本来,冷雪梅一再向他说明,她对他完全是一片好意的话,他还不敢的,但目前的情况,却演变到使他不能不相信了,如果要说他心头还有甚疑问的话,那就是冷雪梅为什么要对他这么作了。

  他,心念电转中,又低声自语着:“见怪不怪,其怪自败,管他哩!且先行恢复好功力后再说。”

  说完,他将行囊和随⾝兵刃,都重行佩带好,以备应变,然后,摒除杂念,认真调息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杜少彬体內的真象,已完全凝聚,运行无阻了。

  当他徐睁双目,欠⾝而起时,却发现面一双黑⽩分明,澄如秋⽔的美目,正向着他呆呆地凝视着。

  那是冷雪梅的一双美目,她,似乎正陷⼊沉思之中,也似乎是没想到杜少彬会突然睁开双目,而感到微微一怔,俏脸上也没来由地,飞上一片红云。然后,才嫣然一笑道:“杜公子的功力,已完全恢复了?”

  杜少彬点点头道:“是的。”

  接着,又注目问道:“冷堂主来此已有多久了?”

  冷雪梅道:“约莫已有半个时辰。”

  “那么。”杜少彬接问道:“现在,一该是二更时分了?”

  冷雪梅点点头道:“不错。”

  杜少彬注目问道:“外面情况如何?”

  冷雪梅道:“目前,这整个住宅四周,都有⾼手把守,另外有十来个人,正在分头搜查。”

  杜少彬笑道:“看来,他们还不知道这门房中有地下室。”

  冷雪梅也嫣然一笑道:“本来,这地下室的位置,就是一个反常的措施,通常是不会有人怀疑到门房內会有甚名堂的。”

  杜少彬含笑接道:“冷堂主别出心裁,真是处处⾼人一等。”

  冷雪梅苦笑道:“这是多年以前,别人的杰作,我可不敢掠夺前人之美。”

  杜少彬蹙眉问道:“目前这局面,冷堂主打算如何处理?”

  冷雪梅轻轻一叹道:“最好的办法,是希望他们查不到这儿来,而自行离去。”

  杜少彬一挑双眉道:“依我之见,不如冲出去!”

  冷雪梅摇‮头摇‬道:“现在,不是逞⾎气之勇的时候,你要明⽩,对付普通武林中人,你我联手之下,纵然是三两百人我们也能轻易地冲出去,但目前…”

  杜少彬截口问道:“冷堂主已看到,对方是些什么人?”

  冷雪梅道:“我虽然没有看到,但据我所‮听窃‬到的消息,至少有两位堂主,和一个令主,另外可能还有我不曾‮听窃‬到的⾼手在內。”

  杜少彬“哦”了一声道:“对了,碧云山庄庄主手下,有令主、又有堂主,这两者之间,究竟是谁的地位较⾼?”

  冷雪梅道:“堂主与令主,地位是平行的,其关系,有点近似官府中之各部尚书与各地的封疆大吏。”

  杜少彬又“哦”了一声道:“武功方面呢?”

  冷雪梅笑了笑道:“武功方面,各有所长,原则上是不会相差太多的。”

  杜少彬也笑了笑道:“那位银衫令主‘千手太岁’东方明,我倒见识过,似乎并不怎么⾼明。”

  冷雪梅笑道:“你是看到他同百灵城的那位玄⾐蒙面女郞过手,才有这种说法,是也不是?”

  杜少彬点点头,又含笑反问道:“难道我的观察不对?”

  冷雪梅笑得很神秘:“你的观察没错,但东方明的表演功夫,也到了炉火纯青之境了。”

  杜少彬一怔道:“这是说,当时的东方明,是蔵了私?”

  冷雪梅点点头道:“是的,据事后东方明告诉我,不但他蔵了私,那位玄⾐蒙面女郞,也显然未尽全力。”

  杜少彬蹙眉问道:“那是为什么呢?”

  冷雪梅轻叹一声道:“江湖中事,虚虚实实,你欺我诈的,可难说得很,目前,咱们自己如何脫困要紧,这些不相⼲的事,还会暂时搁下吧!”

  杜少彬苦笑道:“依你之计就这么样等下去?”

  冷雪梅点点头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杜少彬道:“如果他们我到这儿来了呢?”

  冷雪梅道:“那时候,我们再全力突围。”

  紧接着,又声容俱庄地接道:“你别瞧不起我这个笨办法,我这个笨办法,却至少有一半的希望可以‮全安‬离去,如果照你的办法硬闯,那我们最多只有三成的希望,可以突围。”

  杜少彬一轩剑眉道:“我就是不信琊!”

  冷雪梅幽幽地一叹道:“我也相信你有力量可以冲出去,事到如今,我不便再坚持,你自己请便吧!”

  杜少彬一依道:“你这是说,要我一个人去突围?”

  “不错。”

  “你呢?”

  冷雪梅又是一声长叹道:“我不愿连累你,你的武功比我⾼,你一个人冲出去,不会有甚问题,如果我们两个一起突围,那就很难说了。”

  这位人如其名,既冷且的冷雪梅,此刻,娓娓道来,居然是一付楚楚动人的可怜相。

  这情形,倒使杜少彬一时之间,为之楞住了。

  冷雪梅又是幽幽地一叹道:“我活着已是多余的了,你别为我担心,还是早点走吧!”

  杜少彬突然一挫钢牙道:“好!我陪你在这儿等!”

  冷雪梅凄然一笑道:“看来,我又走错了一步棋。”

  杜少彬蹙眉接道:“方才,你说‘活着已是多余的了’,那是什么意思呢?”

  冷雪梅轻轻一叹,摇了‮头摇‬道:“现在,不谈这些。”

  接着,她神⾊一整道:“杜公子,趁着这一段空闲,我向你说明一下碧云山庄的情形。”

  杜少彬不由⾊然而喜道:“好的,小可洗耳恭聆。”

  冷雪梅⽩了他一眼道:“听着就是听着,有什么洗耳不洗耳的!”

  杜少彬向她扮了一个鬼脸道:“堂主教训得是。”

  冷雪梅苦笑道:“你还叫我堂主?”

  杜少彬道:“你本来就是一位堂主嘛!”

  冷雪梅道:“可是,我现在已经不是碧云山庄的人了,同时,我即将提供你的消息,是金钱所买不到的,你,将何以谢我呢?”

  杜少彬含笑反问道:“你说呢?”

  冷雪梅道:“如果要我自己说出来,那就不够意思了。”

  杜少彬沉思着笑道:“好,一等脫围之后,我一定…不!就是现在吧!”

  说着,已探怀取出一对鸽卵大的明珠,双手递了过去,并含笑接道:“不成敬意,尚请哂讷。”

  冷雪梅向那对明珠,投过深深的一瞥,才一撇樱,似笑非笑地接道:“这一对明珠,委实也算是价值不赀,但我方才已经说过,我所提供的消息,不是有形的金钱所能买得到的,何况…”

  顿住话锋,却是美目深注地接道:“杜公子,事实上,今宵,你这条小命,还是我给你救下来的,你自己明⽩么?”

  杜少彬微微一怔道:“我明⽩,如果方才那施放‘化功散’的是别人,我就只有任凭宰割的份儿了。”

  “你自己明⽩就好。”冷雪梅轻叹一声道:“那么,我问你,方才所说的这些,是一对明珠的代价所能换取的么?”

  杜少彬苦笑道:“你自己又不肯说,教我怎么谢法呢?”

  冷雪梅笑了笑道:“你自己多想想吧!”

  接着,又神⾊一整道:“现在,我先送你一点东西,然后再提供你的消息。”

  说话间,已探怀取出一只小⽟瓶,递给杜少彬,一面却正容说道:“这⽟瓶中,就是‘化功散’的解药,全部送给你,以后也许会有用得着的时候。”

  杜少彬双手接过⽟瓶,脫口笑道:“多谢冷姐姐!”

  冷雪梅美目中异彩连闪,俏脸上也掠过一片异样的神彩。

  但这些,仅仅有若昙花一现,一下子,就被一片霾所取代了。

  这情形,使得杜少彬深感困惑地蹙肩问道:“是我不该叫你‘冷姐姐’么?”

  “不!”冷雪梅苦笑道:“这正是我所希望和期待的,不过…”

  微顿话锋,又凄然一笑道:、“最好是将那个‘冷’字去掉。”

  杜少彬连忙接道:“那么,我叫你梅姐姐,好么?”

  冷雪梅连连点首道:“好!好!能有你这样的一位弟弟,我应该感到心満意⾜的了。”

  杜少彬星目深注着,嘴牵动了一下,却是言又止。

  冷雪梅黛眉微蹙道:“你好像有话要说?”杜少彬嗫嚅地说道:“梅姐姐你好像有什么心事?”

  冷雪梅幽幽地一叹道:“心事人人都有,但既称为心事,就只合埋蔵心底了!”

  杜少彬沉思了一下之后,才目光一瞥对方鬓间的⽩绒花,一蹙眉峰道:“梅姐姐,你是在给谁带孝啊?”

  冷雪梅‮躯娇‬一颤地,忽然背转⾝去,半响之后,才又幽幽地一叹道:“这些,你毋须知道。”

  杜少彬惶恐地说道:“梅姐姐,我不该惹你伤心的。”

  冷雪梅幽幽地接道:“这与你不相⼲。”

  她徐徐转过⾝来,长长的睫⽑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地,凄然一笑道:“我们还是谈谈碧云山庄的情况吧。”

  杜少彬默然地点了点头,冷雪梅却神⾊一整道:“你知道中行老贼武功的深浅么?”

  杜少彬苦笑道:“我只听说过,当今碧云山庄的中行庄主,生平未逢敌手,至于他的武功,究竟⾼到什么程度,却不知道。”

  冷雪梅沉思着接道:“我举个例子,你去揣摩一下,就不难想见一般的了。”

  接着,她才神⾊一整道:“据我估计,像‘银衫令主’东方明那样⾝手的人,四人联手,也未必是他的百招之敌。”

  杜少彬“哦”了一声道:“那么,他的手下,除了各堂堂主,和什么令主之外,还有些什么厉害人物呢?”

  冷雪梅道:“还有就是各级护法,那些护法们的功力,通常都是与堂主、令主们在伯仲之间,也有些是⾼过堂主和令主们的。”

  杜少彬蹙眉问道:“那些护法们,一共有多少人?”

  冷雪梅道:“那些护法们,地位是超然的,除了中行老贼,谁也不能差遣,或者过问他们的事,因此,那批人究竟有多少人,我也不知道。”

  杜少彬蹙届接道:“梅姐姐一再呼那厮为‘中行老贼’,好像有甚仇似地,那么,当初又…”

  冷雪梅截口接道:“弟弟,我不想提及这个问题。”

  一顿话锋之后,才正容接道:“弟弟,我之所以要告诉你这些,是希望你知己知彼之后,能衡量自己的力量,而作为进退的准绳,如果自己没有绝对的把握,最好还是乘早回头为是。”

  杜少彬苦笑道:“你要我放弃灭门的⾎恨,不去追查?”

  冷雪梅也苦笑道:“弟弟,话不是这么说,中行老贼是否是你的灭门仇人,目前还不能确定,如果为了一个还不能确定的仇人,而送掉自己的小命,又何不暂时隐退,俟调查清楚之后,再作惊天一击呢!”

  杜少彬正容说道:“梅姐姐所言甚是,但兹事体大,我当慎重考虑,与恩师衡量敌我情势之后,再作决定。”

  冷雪梅嫣然一笑道:“好!你能不把我的话,当作耳边风,我已经感到很安慰了。”

  不等对方开口,又注目接问道:“弟弟,你饿不饿?”

  杜少彬苦笑道:“晚饭还没吃,怎能不饿哩!”

  接着,又反问道:“梅姐姐也没用晚餐吧?”

  冷雪梅点点头,接道:“那门房老头,可能还有剩下的饭菜,我到上面找找去。”

  杜少彬连忙阻止她道:“不!不要惹出⿇烦来,饿顿把饭,算不了一回事。”

  冷雪梅苦笑道:“待会,如果要厮杀时,饿着肚子,可会影响功力的啊!”杜少彬笑了笑道:“我行囊中还有牛⾁⼲,咱们将就一点,怎么样…”

  他的话没说完,忽然脸⾊一变,一转话锋道:“有人来了。”不错,‮道甬‬內,已传出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冷雪梅也是俏脸大变地,凝神倾听间,杜少彬又传音问道:“会不会是自己人?”

  冷雪梅传音答道:“不可能。”

  话声中,她已扬掌灭了那盏菜子油灯,左手顺势提着杜少彬的健腕,传音说道:“弟弟,跟我来。”

  黑影中,两人手牵着手,循‮道甬‬蹑⾜前进。

  两人的⾝体,是那么接近,对杜少彬而言,同一位绮年⽟貌的‮妇少‬,耳鬓厮磨地,在黑暗中携手同行,真还是破天荒第一遭哩!

  冷雪梅⾝上所放出的⾁香与脂粉香气,不断地冲击着他的感官,使得这位⾎气方刚,而又从未与异接触过的杜少彬,噤不住心头如小鹿儿撞似地,有点浑陶陶的感觉,连眼前置⾝于強敌包围的险境,也几乎忘去啦!

  冷雪梅边走边传音说道:“弟弟,待会,如果敌势太強时,你只管自己突围,不必顾虑我。”

  杜少彬连忙传音接道:“那怎么行。…”

  冷雪梅也连忙接道:“这是万不得已的事,你要是顾虑我,可能我们两个人,都会搁在这儿。”

  远处,已出现一道灯光。

  那是一枝松油火把,照着两个手持鬼头刀的劲装大汉,循‮道甬‬缓步而来。

  由于双方的处境,明暗互异,因而杜少彬与冷雪梅能看到那两个劲装大汉,而那两个劲装大汉,却看不到他们。

  冷雪梅将杜少彬拉向‮道甬‬拐角处的暗影中,传音说道:“待会,由我出手,你准备接好火把。”

  这是,那走在前头的劲装大汉唠叨着说道:“咱们王护法也真怪,明明这儿的人,早已走了,偏偏还要着我们,找到这个鬼地下室来。”

  后面的一个,蹙眉说道:“谁教我们要吃上这碗饭的哩!”

  前面的一个也蹙眉说道:“奇怪?”

  后面的一个⾝躯一幌,几乎连手中的火把也要碰熄在墙壁上地,沉声问道:“你…你看到什么了?”

  前面的一个一怔道:“没有看到什么啊?”

  “那有什么奇怪的!”

  “我是说,这住宅听说是冷堂主的私邱,怎么会窝蔵敌人的哩!”

  后面的一个哑然失笑道:“原来你说的是这个。”

  接着,又笑问道:“难道你没听说,咱们的冷堂主,已经反了?”

  “反了?”前面的一个讶然接道:“⾝为执法堂堂主,也等于是刑堂堂士的女阎王,居然会反?”

  杜少彬传音笑道:“梅姐姐,原来你还真有一个‘女阎王’的绰号。”

  冷雪梅传音娇笑道:“你看我像一个女阎王么?”

  杜少彬传音笑道:“现在是不像,但当你在‘王家村’处死你那个手下时的神情,却是…”

  他的传音未毕,那两个边走边谈着的劲装大汉,已到了丈远之內。

  冷雪梅截曰传音道:“弟弟,准备接住火把。”

  话声中,双手齐扬,已用隔空点⽳之术,在那两个劲装大汉惊呼出声之前,将其制住,而杜少彬也及时接住那即将掉落的松油火把。并含笑说道:“梅姐姐,好⾼明的手法!”

  冷雪梅促声说道:“别向我灌汤,快!将这两个的外⾐剥下,你我分别穿上,以便混他们一阵子。”

  杜少彬笑道:“这真是好办法!”

  他顺手将手中的火把向‮道甬‬中一揷,一面着手剥除那两个劲装汉子的外⾐,一面笑道:

  “‘女阎王’应该改为‘女诸葛’才对呀…”

  盏茶工夫之后,杜少彬,冷雪梅二人,已以劲装汉子的⾝份到达‮道甬‬出口处。火把也故意弄熄了,脸上还抹上一层油烟。

  这‮道甬‬出口,就是门房中的一张写字桌下,当他们故意呛咳着,扬长而出时,守在出口处的一个劲装汉子“咦”了一声道:“二位怎么弄成这样子?”

  杜少彬故意沙哑着嗓音,哼了一声道:“你老兄也不妨下去,尝尝那种味道看。”

  说话间,两人已完全走出‮道甬‬,那劲装汉子又“咦”了一声道:“连嗓音也哑了。”

  冷雪梅拉了杜少彬一把,安详地向门外走去。

  那劲装汉子接道:“嗨!二位向那儿去呀?”

  杜少彬哑着嗓音说道:“向王护法覆命呀!”

  那劲装汉子道:“王护法就在室內,你们这向那儿去?”

  杜少彬、冷雪梅二人,已经走出门外,杜少彬还是哑着嗓子说道:“啊!怎么我们没有看到哩!”

  门房內,忽然传出一声震天大喝:“石兄、⿇兄,点子已经出来了,快截住他们!”

  说来真够绝!这位王护法,是天生的沙哑嗓音,而且,由他口中的“石兄、⿇兄”四字判断,眼前这三位,可正是不久之前,在那漫长山沟上,唱着山歌,结果被一位妙龄女尼“化了善缘”的那三位。

  杜少彬、冷雪梅二人一看行蔵业已败露,已双双亮出兵刃,冷雪梅并娇喝一声:“杜公子,冲!”

  话声中,人已当先向大门口长⾝飞

  一声冷笑,一阵金铁鸣,冷雪梅的柳叶双刃,已被雨般剪而来的兵刃截住,那已是她的老同事石壮为与⿇二虎二位护法。

  这二位,藉两人之力,一举将冷雪梅截住之后,石壮为冷笑一声道:“冷堂主,现在冲,可来不及啦!”

  ⿇二虎却呵呵大笑道:“冷堂主,眼光不错呀!这小⽩脸,可委实是很讨娘儿们喜的。”

  同时,那位王老实,却在门房內桀桀怪笑道:“可是,小⽩脸已变成小黑炭啦!”

  石壮为使的是一枝长剑,⿇二虎却使铁尺,这二位的个别功力,可能并不在冷雪梅之下。

  因此,尽管冷雪梅使尽浑⾝解数,拼命抢攻,却始终无法越雷池一步。

  那位王老实,一直在门房內没出来,这情形,使得紧跟在冷雪梅背后的杜少彬,一时之间,进退维⾕地楞在那儿。

  冷雪梅一面双刀翻飞地,力战两个強敌,一面扬声喝道:“杜公子,你还不走!”

  此情此景,杜少彬能一走了之么!

  沉昑之后,只见他一挫钢牙,大喝一声:“老贼闪开!”

  叱声中,一剑劈向石壮为,双剑错时,发出一串震耳金铁鸣,使得石壮为当场被震退三步。

  石壮为一退,冷雪梅所受庒力大减“唰、唰、唰”一连三刀,将⿇二虎退,已与杜少彬双双冲出大门外。

  但他们二位刚刚冲出大门,⿇二虎、石壮为二人也同时跟踪飞扑,而那位一直在门房中,企图伺机暗算的王老实,也已后发先至地,飞越他们前头,挥刀截击,一面呵呵大笑道:

  “冷堂主,咱们亲近亲近…”

  也因为如此,杜少彬、冷雪梅二人,冲出大门之后,脚步还没站稳,却已陷⼊三面包围之中,并且,四周还有一十来个夜行怪客,也采取包围之势,逐渐拢过来。

  这情形,得杜少彬叱一声:“挡我者死!”

  “嘘”地一声,一剑劈向面而来的王老实。

  王老实一面挥刀硬架,一面冷笑道:“未必见得!”

  “当”地一声,王老实手中的单刀,被震得挥向他的同伴石壮为,如非是同时也被震退一步,石壮为势将难逃断臂的厄运。

  但尽管如此,石壮为也同王老实一样,惊出一⾝冷汗,而人自觉地退了一大步。

  也仅仅是这点缓冲工夫,杜少彬与冷雪梅二人,已双双长⾝飞

  那远远围在外围的人,飞起四道人影,头拦截,一面齐声吆喝着:“那里走!”

  人影飞闪,金铁鸣,惨号刺耳声中,酒下一天⾎雨,那飞⾝拦截的四人,已是两人断臂,两人惨死当场。

  但也仅仅是这刹那之间的耽搁,那石壮为、王老实、⿇二虎等三人,又飞围了上来。

  而且,他们这同改变了战术,只是避实就虚地,实行游斗,而避免硬接,看倩形,好像是旨在住杜少彬、冷雪梅二人,以待后援。

  冷雪梅自然明⽩对方的企图,对目前的危机,也看得最透彻,当下,她一蹙眉峰,促声怒叱道:“杜少彬,敌方大批⾼手,即将赶到,再不走,就来不及啦!”

  杜少彬纵声狂笑道:“走!我走!”

  话声中,他的长剑上,忽然冒出尺许长的煞芒,一式“横扫千军”疾挥而出,使得距离最近的石壮为,首当其冲地,被斩当场,王老实、⿇二虎二人,也一伤左臂,一伤间,不过这二位,却只是一点⽪⾁之伤而已。

  几乎是在此同时,三道人影,有如匹练模空似地,落当场,将正待腾⾝飞的杜少彬与冷雪梅二人截住,其中一人,并沉声喝道:“冷堂主听我一言!”

  这说话的是杜少彬曾经见过的银衫令主“千手太岁”东方明,另两位则为一位虬髯壮汉,与一位⾝材瘦小的青衫文士。

  青衫文士紧接着东方明的话锋道:“冷堂主,庄主待你不薄啊!”那虬髯汉子却长叹一声道:“冷堂主是聪明人,却奈何有此愚行。”

  冷雪梅目光在对方三人脸上一扫,漠然地问道:“诸位还有甚⾼论么?”

  东方明正容接道:“冷堂主,咱们都是多年同事了,希望你途知返,以往的一切,由我们三人在庄主面前,联名担保,当不致有甚问题。”

  冷雪梅长叹一声道:“诸位盛情可感,但冷雪梅却只能心领,而另有不情之请。”

  东方明微微一怔道:“冷堂主请说出来试试看?”

  冷雪梅正容说道:“如果三位,真有同僚的情份,那么,冷雪梅敬请诸位⾼抬贵手,放我同杜公子离去。”

  东方明不由面有难⾊地,接道:“这个…”

  冷雪梅冷笑一声道:“想不到诸位的盛情,竟如此经不起考验。”

  东方明神⾊一整道:“冷堂主自己执掌刑堂当知道这事情的严重,如果我们三人徇私卖放…”

  冷雪梅截口一叹道:“东方今主不必为难,冷雪梅并无勉強诸位徇私卖放之意…”

  那虬髯汉子截口问道:“冷堂主,你如此作法,想必有其不得不如此的原因?”

  冷雪梅“唔”了一声道:“不错。”

  东方明“哦”了一声道:“对了,冷堂主能否请将这原因说明一下?”

  冷雪梅幽幽地一叹道:“诸位知道先夫席天虹是如何死去的么?”

  那虹髯汉子不由一怔道:“难道席堂主之死因,还有甚蹊跷不成?”

  此时,杜少彬才明⽩冷雪梅是一位新寡文君,因而一时之间,不由为之暗中慨叹不已。

  冷雪梅一挫银牙道:“先夫之死,有无蹊跷,目前我还在暗中探查之中,但我提供诸位一个线索,则蛛丝马迹,也就不难想见了。”

  东方明注目问道:“不知冷堂主所要提供的,是那一方面的线索?”

  冷雪梅一挫银牙道:“自先夫遇难之后,我会接连受到強大庒力,迫我改嫁,此情,我一直隐蔵心中,此刻,我才在三位面前透露出来。”

  东方明蹙眉问道:“那是谁啊?”

  冷雪梅苦笑道:“诸位请想想看,碧云山庄中,有谁够资格向我施庒力的呢?”

  东方明向其余二人作了一个苦笑,没接腔。

  青衫文士讪然一笑道:“其实,冷堂主年纪轻轻,又没有子女,如果就这么苦守下去,也不是办法!”

  冷雪梅截口一声怒叱:“住口!”

  青衫文士尴尬地一笑道:“冷堂主,在下可是一番好意。”

  冷雪梅冷哼一声道:“由你这番好意中,更使我确定先夫之死,不是一件意外了。”

  东方明一惊道:“冷堂主怀疑席堂主之死,是出于谋杀?”

  冷雪梅长叹一声道:“东方令主能想出更好的解释来么?”

  东方明正容说道:“冷堂主,兹事体大,没有证据,是不可轻易栽诬别人的。”

  冷雪梅一挫银牙道:“我已经十分肯定,只是一时之间,苦于找不到证据而已。”

  接着,又神⾊一整道:“诸位如果不能⾼抬贵手,冷雪梅可要放肆了!”

  扭头向杜少彬沉声喝道:“杜公子,咱们冲!”

  东方明连忙双手齐摇地,沉声说道:“冷堂主,你是聪明人,眼前局面,动起手来,对你可没好处!”

  冷雪梅冷笑一声道:“想要我束手受缚,可没这么简单!”

  接着扭头向杜少彬说道:“另外二位是‘碧雪山庄’的‘玄武堂主’朱宾和‘朱雀堂主’章达。”

  说着,并分别向那虬髯汉子与青衫文士一指,才正容接道:“都是‘碧雪山庄’中的一流⾼手,你可得打点精神来应付!”

  杜少彬正容说道:“小弟知道了。”

  一旁的⿇二虎与王老实二人,才已被杜少彬方才大奋神威一剑杀掉石壮为而吓破了苦胆,此刻,因己方实力大增,居然又神气起来,他一见双方已经说僵,立即扬声说道:“东方令主,这小杂种方才杀死了石护法,小弟请命,替石护法复仇!”

  东方明点点头道:“可是,⿇兄得多加小心!”

  冷雪梅大喝一声:“杜公子,冲啊!”喝声中,一挥双刀,飞⾝而起,但她的⾝形才起,已被东方明截住,当她的柳叶双刀与东方明的铁尺相触时,发出一串震耳金铁鸣之声,东方明并沉声喝道:“冷堂主,现在悬崖勒马,还来得及!”

  冷雪梅一面双刀翻飞,展开一串舍死忘生的抢攻,一面冷笑道:“咱们之间,已没甚可说的了!”

  刹那之间,两人已都是以快制快地,互拼了八招。

  同时,另一边的杜少彬,也已与⿇二虎、王老实二人重行上了手。

  杜少彬已明了眼前的危机,因而一上手,就是大奋神威地,杀手连施。

  王老实与⿇二虎,位居“碧云山庄”中护法,功力方面,虽然赶不上东方明与冷雪梅等人,却也不致相差太远,但他们此刻,双战杜少彬,却仍然被迫得连连后退。

  冷雪梅与东方明这一组,虽然也杀得无比烈,但一时之间,却难分⾼下。

  冷雪梅一见杜少彬已占优势,不由扬声说道:“杜公子,你先走,我随后就来!”

  杜少彬也扬声说道:“不…咱们一齐走!”

  一旁的“朱雀堂主”章达,一振手中丧门剑,飞⾝加⼊战圈,一面呵呵大笑道:“小杂种,现在你想走也来不及啦!”

  加上一个章达,已算是暂时稳住了劣势,但围在核心的杜少彬,却仍然有若生龙活虎地,攻多于守,并冷笑一声道:“小爷要走,谁也拦不了!”

  紧接着,大喝一声:“挡我者死!”

  寒芒问处,惨号随传,⿇二虎被削掉半边脑袋,惨死当场。

  杜少彬一招得手,顺势一招“夜战八方”将王老实与章达迫退三步,向冷雪梅⾝边飞扑,一面震声大喝道:“梅姐姐,我来帮你…”话声中,人如天马行空似地,凌空一剑,向东方明兜头下击。

  这时“玄武堂主”朱宾,已横里拦截过来,却被杜少彬一记劈空掌,震得凌空一个筋斗,倒飞丈外。

  这同时,东方明一面与冷雪梅周旋,一面冷笑一声:“小狗找死!”

  ⾝形横闪,避过杜少彬的锐锋,左手大袖抖处,一蓬寒星,以“満天花雨”的手法,向杜少彬罩而下。

  杜少彬剑掌兼施,所有暗器,一半被他的长剑击落,一半被他的掌风震得倒而回,反而迫得东方明一阵手忙脚

  而杜少彬却已乘这刹那间的缓冲,与冷雪梅二人双双腾⾝飞

  但“碧云山庄”方面的人,实在太多了。

  杜少彬、冷雪梅二人的⾝形才起,正面与左右两侧,立即各有四五道人影,采取分进合击之势,包围拦截,在杜少彬、冷雪梅二人砍瓜切菜似的冲杀,⾎光迸,惨号连连中,东方明、朱宾、章达、王老实等四人,又包围上来。

  于是,一场更烈的恶斗,于焉展开。

  杜少彬有如一只出柙之虎,锐不可当,他的⾝手之⾼,连冷雪梅也大感惊讶。

  当然,与他并肩冲杀的冷雪梅,也是奋不顾⾝,全力冲杀。

  但敌方的实力,委实太強了。

  那些悍不畏死前仆后继地,围攻上来的人,一批比一批強,⾝手一个比一个⾼,而以东方明为首的四位⾼级人员,也似乎深知眼前情况的严重,一个个奋不顾⾝地全力拦截。

  因此,尽管杜少彬、冷雪梅二人,都是放手冲杀,却始终没法冲出敌人的包围。

  这情形,使得冷雪梅不能不再向杜少彬施庒力了,她,一面双刃翻飞地,夺力冲杀,一面向杜少彬沉声喝道:“杜公子,你先行冲出去!”

  杜少彬毅然答道:“不!咱们一起冲!”

  冷雪梅怒声道:“你再不听话,我立即横刀自刎!”

  杜少彬笑道:“梅姐姐请放心,只要我杜少彬还活着,你也决不会死,同时,我不妨坦⽩告诉你,家师也在‘太原’城中,他老人家一定会来增援我们的。”

  他这一段话,对冷雪梅有了镇静作用,但却使东方明暗中起了恐慌。

  可不是么!徒弟已是如此了得,那他的师傅的⾼明,就更不难想见啦!

  但事实上,可真是天晓得,杜少彬的师傅,目前在什么地方,恐怕只有他师傅自己知道啦!

  杜少彬之所以要撒下这个瞒天大谎,其用意就是安抚冷雪梅,同时也给敌人以精神威胁,然后自己好乘机给敌人以制命的打击。

  如今,他这一精神攻势,已收到了预期的效果,只见东方明沉声问道:“你师傅是不是吴伯同?”

  杜少彬怒叱一声:“你管不着!”

  话声一落,一剑削掉章达的头巾,连发髻也贴着头⽪削去,如非是章达本⾝功力⾼,反应又快,那条老命,就已经报销啦!

  原来经过这一阵冲杀之后,杜少彬与冷雪梅二人,已取得了默契,那就是冷雪梅对付其余的⾼手,杜少彬则专门对付以东方明为首的四位⾼级人员。

  这一分工合作的战术,果然收到了实效,一开始就使那位“朱雀堂主”章达,亡魂俱冒地,惊出了一⾝冷汗来。

  章达方自发出一声惊呼,情不自噤地,伸手去摸自己的头顶,杜少彬却朗声大笑道:

  “不用摸,章大堂主,脑袋还在你自己的脖子上…”

  话声中“唰、唰、唰”一连三剑,迫得对方的包围圈也扩大了不少。

  这情形,可使东方明的老脸,实在挂不住了。

  试想:凭他的⾝份和地位,又率领若恁多⾼手,如果连一个年纪轻轻的后生小辈都收拾不了,他以后还能在江湖上混么!

  因此,他不能不咬着牙拼老命了。杜少彬话声一落,他并立还颜⾊,口中并大喝一声:

  “杜少彬,你死在目前,还能神气些什么!”

  但他话声才落“唰”地一声过处,长衫下摆已被削去一角,杜少彬并连声笑道:

  “令主大人,失礼!失礼!”

  丈远外,忽然传来一个苍劲语声道:“东方令主,请对付冷雪梅,杜家这小子,由我来对付。”

  东方明连忙扬声答道:“小弟遵命。”

  那苍劲语声又接道:“冷雪梅这个人,庄主要的是活口,也不许伤了她,最好是能劝她自动休战。”

  “是!”东方明又恭应一声之后,立即全力向冷雪梅进攻。

  杜少彬在明知对方的企图之下,自不然会放松对东方明的拦截。

  尤其是,杜少彬刚刚因改变战术,而略占优势,如果就这么被人家分开,而各个击破,他自然不会甘心。

  因此,他这一全力对付东方明,东方明不但不能完成心愿,连本⾝也被对方的‮狂疯‬攻势,弄得手忙脚地,狼狈不堪。

  一道人影,疾当场。

  寒芒闪处,发出“呛”然大震,杜少彬被一位凌空落的生力军给截住了。

  那是一位显然是戴着人⽪面具的灰衫老者,此人功力之⾼,算是杜少彬自出道以来所仅见。

  那灰衫老者,不但功力奇⾼,所使兵刃,也是武林中极少见到的“子⺟金环”

  因此,双方兵刃相触“呛”然震响声中,双方都噤不住发出一声惊“咦”杜少彬那锐不可当的‮狂疯‬攻势,立即被遏制住了。

  当然,他们的那一声惊“咦”都是震惊于对方的功力,远出自己的想像之外而发出的。

  那灰衫老者一举将杜少彬截住之后,立即冷笑一声道:“娃儿,你该知道天有多⾼,地有多厚了吧!”

  他,口中说着,手上的“子⺟金环”却是毫不留情地,展开一串抢攻,刹时之间,使得本已在东方明手中占了优势的杜少彬,感到庒力奇重,而不得不采取守势了。

  但他虽然被迫而采取守势,口中却是毫不退让地,反相讥:“老贼!如果小爷有你一半的年纪,三招之內,我准会叫你爬下来,像你目前这点本领,有什么值得自豪的!”

  灰衫老者呵呵大笑道:“小杂种,可惜你再也活不到老夫这样的年纪了,明年今⽇,就是你的周年忌⽇哩…”

  话声中“呼、呼、呼”一连三记绝招,将杜少彬迫退了五步。

  杜少彬一挫钢牙,也尽提全力地立还颜⾊,居然将对方迫退三步,并冷笑一声道:“老贼!你也不过如此!”

  灰衫老者纵声狂笑道:“你小子可真不止只有一两下子,可惜的是,你不该跟着吴伯同,更不该生在杜家,现在,你只有乖乖地认命了吧!”

  话落,招式也随之一变,劲风呼啸中,那“子⺟金环”上还发出一串慑人心魂的怪啸,迫得杜少彬不得不连连后退。

  这时,冷雪梅也在东方明、章逵、朱宾等三人的联合攻势之下,锋芒尽敛,如非对方三人奉命不能杀她,也不能伤她,那后果早就不堪设想了。

  但她绝不为对方的威势所屈服了,仍然是银牙紧咬地在拼命抢攻,但她这种抢攻,却有如冻蝇钻窗,发生不了作用了。

  当然,由于她自己没有生命的危险,因而尽管她是处于极端劣势之中,却还能分神去注意杜少彬的遭遇,当她看到杜少彬,在灰衫老者的強大庒力之下,被迫而连连后退时,噤不住震声大喝道:“杜少彬,别管我的事了,快点走!”

  东方明呵呵大笑道:“冷堂主,那小子还能走得了么!”

  杜少彬可能委实是感到庒力太重了,对冷雪梅的话,居然没有答覆。

  东方明含笑接道:“冷堂主,你是聪明人,当知道螳臂怎能当车哩!”

  冷雪梅哼了一声,没接腔。

  东方明笑了笑道:“冷堂主,过去,你我同是一殿之臣,今后,咱们仍然是好朋友…”

  冷雪梅怒叱一声:“住口!”

  东方明笑道:“好!不说就不说,且等你累得精疲力竭时,咱们再检个现成的便宜。”

  章达呵呵一笑道:“我说,冷堂主,你千万别那么死心眼儿,难得庄主能看上你,这是一般人,求之不得的好事呀!”

  朱宾也附和着笑道:“是啊!以后,还得请冷堂主多多提携哩!”

  忽然,杜少彬传来一声惊呼,只听那灰衫老者呵呵大笑道:“小杂种,以后的五十招之內,老夫如不能叫你躺在这儿,老夫立即举环自尽!”

  冷雪梅目光微扫之下,只见杜少彬左臂上鲜⾎涔涔而下,显然已受了伤。

  这情形,使得她一挫银牙,震声大喝道:“胡师爷住手!我有话说。”

  那灰衫老者笑道:“有话,咱们边打边谈。”

  冷雪梅道:“你放杜公子离去,我跟你们走!”

  灰衫老者呵呵大笑道:“冷雪梅,你这如意算盘,是打不通的,你自己最是明⽩不过,咱们庄主,对你这位美人儿,固然是不能放过,同时,对杜家的这个孽种,也决不容许他活着离开的。”

  这情形,使得冷雪梅悲声说道:“杜公子,咱们只好豁出去了,但临死之前总得捞点本钱回来!”

  东方明连忙含笑接道:“不!冷堂主,这想法使不得!”

  那灰衫老者此时,竟以灵猫戏鼠的态度,向杜少彬笑道:“杜公子,方才老夫听你说过,令师马上就会来的,怎么还没消息呢?”

  杜少彬一面咬牙苦撑,一面冷笑道:“你等着瞧吧!”

  灰衫老者笑了笑道:“我不能不提醒你,方才,我自动延展的五十招,已过去大半了哩!”

  就当此时,一阵清晰的木鱼声,忽然随风传来。

  这木鱼声,一如杜少彬前此在那漫长的山沟中所听到的一样,是那么清晰,那么祥和,使人乍闻之下,不但尘念尽消,连恶斗中的正琊双方,都感到斗志尽消,而懒洋洋地自行停止下来,可是,这木鱼声,却又晃悠悠地,不知其所自来。

  杜少彬心头一动之间,灰衫老者却是一蹙眉峰,向王老实沉声问道:“王护法,你上次听到的木鱼声,是否同现在所听到的一样?”

  王老实点首答道:“是的,完全一样。”

  灰衫老者目注杜少彬问道:“杜公子,可是你师傅么?”

  杜少彬冷哼一声道:“你不配问。”

  这时,因为有了強有力的后掩杜少彬与冷雪梅二人,都已宽心大放地镇定下来了,冷雪梅并缓步走向杜少彬⾝旁,替他包扎左臂的伤口,并低声问道:“不严重么?”

  也许她是因为在这种场合,不便叫“弟弟”所以,先前是叫“杜公子”此刻,却是没头没脑地,什么称呼都不用了。

  杜少彬笑了笑道:“一点⽪⾁之伤,算不了什么!”

  冷雪梅蹙眉说道:“伤口深达寸余,还说不算了什么…”

  灰衫老者却是呵呵一笑道:“威震天下的碧云山庄,我都可以当一半的家,竟然会不配问你的师傅,我看你小子,是神智有点昏了吧!”

  紧接着,震声喝问道:“何方⾼人,请现⾝一见?”

  他不问,倒也罢了,这一问,却连木鱼声也没有了,代之的是一声幽幽长叹。

  不过,谁都可以分辨得出来,这一声幽幽长叹,是出自一位女人之口。

  灰衫老者眉峰一蹙之间,奇事又起。一缕苍劲歌声,忽然划空传来:

  世事纷纷无已时,

  劝君杯到不须辞,

  但能烂醉三千⽇,

  楚汉兴亡两不知。

  不过,这苍劲歌声,却是谁都可以分辨得出,那是出自他们搏斗处十五六丈外的一株古柏之下。

  而且,歌声一落,人影也随之出现,沉沉夜⾊之中,只见一道幽灵似的人影,踉跄踉跄地,向着灰衫老者⾝前走来。

  杜少彬一声呼道:“师傅,您来得正好。”

  来人是一位醉态可掬的青衫老者,五短⾝材,面⾊青惨,花⽩长髯垂,尤其是那一袭青衫,长得拖到地面,令人发噱。

  他,在灰衫老者面前丈远处停下之后,却向杜少彬⽩了一眼道:“我老人家也算是及时救你一命,当然是来得好,可是,你却耽搁了我的大事哩!”

  杜少彬一怔道:“什么事啊!”青衫老人却听如未闻似地,迳行转向灰衫老者,抬手指着自己的鼻子,裂嘴一笑道:

  “我,就是这娃儿的师傅,不知你这位师爷大人,有何见教?”

  灰衫老者蹙眉问道:“你不是吴伯同?”

  青衫老人笑问道:“你看我像吴伯同么?”

  灰衫老者接问道:“方才那木鱼声,当不是你吧?”

  青衫老人笑道:“眼前我这个糟老头,你都未必能应付得了,你还希望那个敲木鱼的人,也来凑热闹。”

  接着,又轻轻一叹道:“不过,你尽管放心,那个敲木鱼的人,已经走了,纵然还没走,也不致难为你。”

  灰衫老者注目问道:“你知道那尼姑是谁?”

  青衫老人道:“胡月古,你连眼前的我是谁,都管不着,还管得那么远!”

  灰衫老者⾝躯一震道:“你竟知道我的来历?”

  青衫老人笑了笑道:“这有什么稀奇,都是无极派的老同事嘛!”

  胡月古注目问道:“你知道的事情,很不少啊!”青衫老人笑道:“你怎么说,就怎么算吧!”

  胡月古冷笑道:“知道得太多了,对你自己可不利!”

  青衫老人拈须笑道:“是么!我老人家还没说明来意,你却先对我实行威胁起来。”

  “来意?”胡月古冷笑着接道:“好!先说你的来意吧?”

  青衫老人笑了笑道:“说来很简单,那就是请你这位师爷大人,⾼抬贵手,放过这位冷女侠和小徒。”

  胡月古哼了一声道:“就凭你这句话?”

  青衫老人笑道:“如果你一定要见过真章,我老人家也只好舍命奉陪啦!”

  接着,又淡然一笑道:“不过,我不能不提醒你一声,以你目前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份,如果败在我这位名不见经传的糟老头手中,可就划不来啦!”

  “我不在乎!”胡月古冷笑一声,一摆手中“子⺟金环”沉声接道:“亮兵刃!”

  青衫老人笑道:“我老人家的兵刃,就是这个。”

  说着,双手握拳,晃了一晃之后,又神⾊一整道:“师爷大人,咱们先小人后君子,话先说明⽩,如果你打败了,可怎么办?”

  胡月古冷然接道:“这问题,老夫毋须考虑!”

  青衫老人笑了笑道:“口气可够气派的!好,我老人家先给点颜⾊你瞧瞧!”

  “呼”地一声,一拳当捣出。

  这两位,相距约莫丈许,青衫老人⾝形未动,这当一拳,当然是凌空捣出,但那拳风所发出的破空锐啸,却是慑人心魂,使得那目空一切的胡月古,也不由为之脸⾊一变地,飞⾝横移三尺。

  由于拳风未受阻碍“砰”地一声,击中胡月古背后丈许处的砖墙,尘土漫中,砖墙上出现一个尺许方圆的大窟窿。

  相距几达二丈,这凌空一拳,居然能有偌大威力,因而一时之间,使得现场中的人,包括杜少彬在內,都一齐怔住了。

  但那青衫老人,却是若无其事地,目注胡月古,含笑问道:“这一拳,够不够份量叫你考虑?”
上一章   百灵城   下一章 ( → )
百灵城是由曹若冰写的武侠小说,本页是百灵城最新章节,阿奇小说网第一时间更新百灵城章节文本,提供给网友百灵城免费读及下载服务,各位书友要是觉得《百灵城》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的朋友推荐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