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影摇红是由慕容美写的武侠小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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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奇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烛影摇红 作者:慕容美 | 书号:40842 时间:2017/9/17 字数:11115 |
上一章 第十三章 天阴云浓 下一章 ( → ) | |
由暗而明,武林中终于为一个惊人的消息奔走相告,进则沸沸扬扬地动起来。 消息內容,正是终南一品轩那张蓝笺上写过的:少林、武当、终南、王屋、⻩山等五大门派将改为五凤帮五处分舵…限期三月…要不然…哼哼! “喂,您说这事演变结果会变成怎样?” “这个,这个嘛…” “很难说?” “很难说!” “除非天龙老人出面?” “看来也只有看天龙堡方面如何反应了!” 天龙堡方面呢?至少在表面上仍无任何动静。 有人说,天龙堡主已下天龙堡,也有人说,天龙堡主仍在天龙堡中,只有一件是事实,自五凤帮宣告成立,就没有人再见到过天龙堡主本人。 同一时候,一名⽩须⽩发的青袍老人,正沿着关洛官道东行,由长安起程,向洛方面赶去。 老人年约七旬,精神矍铄,因为老人并不隐蔵行踪,而且走得不急,一路上,立即引起中原一带武林人物的注意。 老人眼神如电,显然具有一⾝不俗功力,但是,面目却无人能识。 “可能是天龙堡主伪装的吧?” “可能就是赶去王屋五凤帮总坛的吧!” 一传十,十传百,青袍老人每到一处,⾝后遥随的黑⽩两道人物便随之增加。 青袍老人从容行止,对⾝后有人跟踪,似乎毫不在意。到洛,正值除夕,老人歇宿青云栈,青云栈由于老人到来,立即为之客満。 傍晚,老人喊去店家,取出一锭⽩银,吩咐道:“今宵留宿本栈的有多少位,就准备多少席位,老朽宴请!” 店家传话出来,全栈声雷动,如此豪放作风,正是这老人就是天龙堡主的证明啊! 灯上,席开,青袍老人于主位起立举杯道:“老朽⾝份,愿诸位不必追究,老朽去向,正如诸位所揣测,去王屋五凤总坛,老朽此行之目的,诸位届时自知。” 他稍顿,一笑接着说道:“现在,先⼲一杯!” 两道群雄,人数逾百,轰然响应着⼲了。 老人俟群雄空杯斟満,又说道:“⾝为武林人物,时时会遭遇三个字:‘不得已’!为复仇而⾎染双掌,不得已;为抵御寻仇而⾎染刀剑,不得已;为光大门户,为扬名立万,种种理由,种种的不得已的。今天,老朽只有一句话要奉劝诸同道,可以承受不得已,千万别去制造不得已。” 群雄默然,老人接着道:“譬如说,老朽此次赶去王屋,系出不得已,而诸位相随,就非必要;这一点,只是老朽用来举例而已,诸位⾝为武林中人,对此事不能不关心,自有可谅之处;老朽真正想说的话,是想借此说明最近武林中发生的这件事:五凤帮要五派改为该帮之分舵,谁都明⽩,这是不可能的,此种要求,乃属横蛮狂妄之行为,演变结果,争端在所不免,到时候,势将一片⾎腥。试问,这种情形下,谁人将处⾝‘不得已’,又是谁人制造了这种‘不得已’? “由此推敲,今天,天龙堡主仍不露面,我们就该这样设想:天龙堡主会是一位怕事的人吗?他老人家迟迟不出,也许另有不得已之处吧?如果有人这样想过,那就对了。 “另一方面,明⽇去王屋五凤帮方面,一定有他们的一套说词;易为挑拨的片面之词所动,是我辈⾎特強的武林人物的弱点。对症下药,我们对付今⽇情势的最佳方法,便是一再自问:像这样,是真的不得已了吗? “谢谢诸位敬重老朽这把年纪,老朽再敬诸位一杯!” “⼲!” “⼲!” 由衷的一阵呼声中,一名红⾐青年突自厅外闯⼊。红⾐青年现⾝后,揷手冷冷喝道: “五凤帮百里地面之內不得聚众喧哗生事!” 青袍老人手一举,止住众忿,向红⾐青年问道:“这位青年明友系以何等⾝份来此发话?” 红⾐青年昂然大声道:“五凤总坛巡按堂红⾐副鹰主。” 青袍老人点点头,然后挥手道:“很好,看在年轻份上原谅你一次,现在请你出去!” 红⾐副鹰主昂立不动,冷冷道:“出去不难,请先散席!” 青袍老人淡淡一笑,说道:“阁下也未免管得太多了!” 说罢,右掌一亮一托,摆出一个请便的手式,一股无形真气缓缓滚涌而出,越席直奔红⾐副鹰。红⾐副鹰正待亮掌反送,一条⾝躯已不由自主地向厅外倒飘而出。 群雄呆了呆,暮地雷呼道:“好神功!” 老人扬脸向厅外道:“据说贵帮遇有大事均取决于一位太上帮主,而那位太上帮主并不常在凤仪总坛,请顺便带个口信,就说老朽铁定明晨前往凤仪总坛求见!” 一元复始,万象更新。 新的一年,第一天,太正自东方冉冉升起。 舂虽来到,但仍未能完全摆脫冬之寒威。王屋山区,积雪如银。这时,随着朝的升起,东方,雪地上,一名须眉皆⽩的青袍老人,正以行云流⽔般的飘逸步伐,走向当今武林中万众瞩目的所在:王凤帮总坛,凤仪峰。 老人⾝后,约一箭之遥,远远跟着一条人龙。 在这参差断续的人龙中,颇不乏当今黑⽩两道知名之士,如三目狂叟⾼群、贺兰鬼妪苗苦芝、媚娘胡卿卿、大巴山⽔火双煞:冷⾎书生王先贤和燎原剑客王先义、潼关平安镖局局主双掌开碑杨力奋、洛八方嫖局局主中州金钱镖尚羽等,均在行列中,总数不下百人。 凤仪峰下,五鹰武士⻩青蓝紫红,五⾊掺杂,作速客状,分两列雁行站立,⾐着光鲜,器宇昂扬,另具一派慑人威仪。 青袍老人视若无睹,袍角飘飘直向峰升登。 随行百余武林人物近前稍显犹豫,最后却让三目狂叟出了一次风头,他越众一哼,领先登峰,众人这才赧然跟上。 凤仪大厅前站着⻩、青、蓝、紫四鹰主。 青袍老人仅在首鹰脸上那幅面纱上带过一眼,径直举步⼊厅。人⼊厅內,头一抬,青袍老人不噤微微呆了一下。 青袍老人似乎想不到五凤帮今天竟会以这样隆重的仪式接他。 云殿上五凤排坐,中间碧纱幔低垂,隐约可见幔后放着一张软榻,一人正于榻上拥被而坐。 老人⼊厅,五凤同时起立,纱幔后同时响起一个乏力的声音道:“您好,⽩老。唉,以前您是弄月书生,老⾝也被称做冷面仙子,而今老⾝已成鸠面妇,您大概也称不了什么书生了吧?” 慢后这位显为今⽇五凤太上帮主的老妇人,劈头即将自己掩遮了很久的神秘⾝份自我道破,这使青袍老人又是微微一呆。 青袍老人缓缓拱起双袖,向殿上道:“蓝大嫂好!”冷面仙子轻咳着道:“像我们之间的年龄一样,这种称呼也稍嫌过时啦。” 她微顿,声浪稍扬,又接道:“必威,你们四个怎不招呼厅外那些朋友们进来?还有,⻩凤丫头也该下去为你们的⽩老前辈端茶呀!” 厅外四鹰⾝子一闪,三目狂叟大踏步率众走⼊。 群雄⼊厅,黑⽩分明,黑道人物随三目狂叟走去东殿,⽩道人物则随双掌开碑与中州金钱镖两位老局主走向西殿。 云殿上,首凤娇应一声,便拟下殿,然而,这也不过是一种仪式而已,⻩凤座下的两名⻩⾐婢,早已捧盏伺候着了。 青袍老人点点头,两婢便将茶具放上茶几,老人也在几旁一张特制的锦凤椅上坐了下去。 厅內一片静,殿上,冷面仙子这时又开口说道:“年前,本帮一名红⾐弟子,据说因事犯在⽩老手上,年轻人,不知天⾼地厚,⽩老正应好好教训…” 青袍老人微微欠⾝道:“大嫂好说…” 冷面仙子又于纱幔后轻轻咳了一下,似对这种称呼颇为不悦。 青袍老人顿了顿,接下去道:“这也是一时凑巧,贵弟子试锋终南,正值老朽返山看望小女,不过贵弟子之成就,尤其那⾝轻功,实令老朽钦佩。说来惭愧,老朽自终南一直追至长安城內,始于一家客栈后院勉強追及…” 冷面仙子一咳接口道:“是的,后生无知,⽩老纵使毁了他也没有什么。” 青袍老人连忙说道:“哪会那般严重?” 冷面仙子终于忍不住问道:“那么,⽩老将他怎么了?” 青袍老人端起茶碗喝了一口道:“老朽今天正是为此事而来,贵座下已由老朽着人先期送来洛,待老朽打这儿回去,大嫂…太…太上帮主就可以见到人了。” “谢谢⽩老了。” “不过,老朽却有点事,想向太上帮主请教一下。” “⽩老但说无妨。” “前几天,老朽自长安起程,忽接到小女⽩素华遣使飞报,说终南最近接到贵帮的一纸严令,说什么…” 碧幔后迅速接口道:“五派同等处置,这是五凤丫头们年幼无知。终南方面,既有⽩老出面,老⾝现在收回成命…” 青袍老人摇头摇道:“太上帮主错会老朽之意了。五派联盟有约,福祸与共;其他四派噤令不解,终南一派纵获太上帮主法外开恩,也一样无法独善其⾝的;何况老朽置闭已久,如为此事专程赶来说项的,岂非要遭天下所不齿?” 碧幔后面轻轻一哦道:“那么,⽩老今天…” “今天,老朽来,并非专为终南,而是为了所有的少林、武当、终南、王屋、⻩山正派,如容老朽不客气说一句,也是为了太上帮主您以及整个的五凤帮…” “咳咳,愿闻其详。” “老朽凭这把年纪,好似记得,五凤帮成立以后的时间不算,这以前,包括太上帮主未下嫁蓝公烈老弟,还是天山门下的时候在內,少林、武当、终南、王屋、⻩山等五派,也都没有冒犯过太上帮主您的,因此,它不难令老朽想到,太上帮主您这样做,似乎并非针对五派,而是…” “对了,而是另有用心!” “哦?这下可轮到老朽请道其详了。” “这个么?嘿嘿嘿,也简单得很。冷面仙子与天龙堡主原为夫妇,夫妇居乾坤敌体之位,天龙堡主已领袖武林几近二十寒暑之久,现在,下一个二十寒暑,让我冷面仙子威风威风也不为过!” “当真为了这一点?” “也许只是一个借口。” “那么,这就是说,真正目的是不能让老朽知道的了?” 碧幔后面淡淡接口道:“也不尽然。” 青袍老人“哦”了一声道:“那么,老朽要如何才能了解太上帮主您这样做的真正意向呢?” 碧幔后面冷冷道:“叫蓝公烈来!” 青袍老人霍地仰脸道:“怎么说?” 碧幔后面道:“这就是说:如有疑问,应由他姓蓝的出面说明,到时候,情形将像今天一样,谁到场,谁都可以清楚!” “别无他途可循?” “似无他途可循。” 青袍老人倏而长⾝离座,向云殿拱手沉声道:“好,承教了。贵帮那位红⾐⾼弟,⽇內自会无恙归来。以后的事,正如太上帮主所说的,为祸为福,全决于行事者一念之间。老朽现在告辞!” 云殿上有气无力地道:“⽩老不再坐坐了么?” 青袍老人没有理睬,轻嘿着,径自转⾝,大踏步向厅外走去。 两殿群雄悄然鱼贯跟出。这次,青袍老人公开拜会五凤帮,说来虽无什么精彩场面和具体结果,然在群雄,却已够奋兴和満⾜的了。 众人做梦也没想到,神秘的五凤太上帮主,原来竟是天龙堡主的结发夫人,十五年前一度物故的冷面仙子。而五凤帮之成立,主要的竟是为了争衡天龙堡? 至于青袍老人的⾝份,众人的猜测虽都落空,但是,老人本⾝的份量,并不令人失望。 天龙堡主虽为近二十年来武林中公认之领袖人物,然在三十多年前“武林三君子”却不包括这位后来方脫颖而出的一代豪侠在內。 那时的“武林三君子”是指天风侠、知机子和终南弄月书生。 所以,弄月书生这个名号也许已被人遗忘,一经提出来,它的份量还是够重的。 弄月书生⽩昑风为终南有史以来,武林杰出的掌门人之一,一生虽未正式跟人过手,其人一⾝武功却是无人不知。今天,就是天龙堡主对此老也会礼敬三分,冷面仙子凭什么却敢对此老不留一丝情面呢? 五凤帮立意与天龙堡为敌…连已退隐了的终南上代掌门人出面转圜都无效果…此一消息,立即又被层层渲染了传扬开去。 当天傍晚,葛品扬怀着沉重的心情回到洛城內。 他摆脫了少数好事者的尾随,隐至无人处,除下假发假须,洗净面部物药,服下还音丸,脫青袍重易红衫。 然后,強装出疲乏、羞赧愤集之⾊,再奔回王屋凤仪峰。 葛品扬二次到达凤仪峰,天已微黑,他在凤仪厅外,故意犹豫不前,似乎连正对几名守卫鹰士的勇气也没有。 两名⻩鹰⼊內传报,不一会,⻩⾐首鹰现⾝出来。 首鹰仅朝他比了一个简单的手势,立即转⾝向厅內走回,葛品扬稍稍踟蹰,勉強举步跟⼊。 首鹰在前领路直奔⻩凤楼,至楼下止步垂手朗报道:“五弟回来了!” “好的,带他上来吧!” 答话者,竟是太上帮主的声音,声调中似乎充満了怜惜之情,葛品扬微怔之后,旋即收敛心神,随首鹰登上楼去。 楼上,除了太上帮主,五凤四鹰都在。 葛品扬目光所至,不由得又是一怔,他真没有想到首鹰本来面目还未得见,如今却先见到了太上帮主的真面目。 眼前,灯下,一张软榻上坐着的这位五凤太上帮主,予人的第一个印象,便是脸⾊大苍⽩了。 苍⽩是病态,但在女人,它有时却是美的一种。 传说没有错,冷面仙子的确不愧为前此武林中的三美之首。由于缺乏⾎⾊,两道修眉益发显得细黑而整齐,修眉下面的一双眼神也分外澄澈鉴人,鼻梁微,角微沉,像座忧郁的石像,但神情却比石像更少生气,更见冷漠。这张美而令人寒栗的面孔,一方面可使人想到瑶池仙姬,一方面却又使人想起一具腐尽⽪⾁的骷髅。 葛品扬望着这位应该是自己师⺟的冷面中年美妇,不由得将⾝跪倒。 “起来,孩子。”冷面仙子轻唤着,接着,又是轻轻一叹,仿佛在自语:“不能怪你,孩子,⽩老儿一⾝玄功,别说你,就是你必威大哥,也不一定讨得了好。这次可说是错在老⾝,手谕上没有明⽩指定一派下手,凑巧又碰上⽩老儿冤魂回山,唉!总之,以后绝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使你们受委屈也就是了。” 这种犹如慈⺟般的慰抚,令葛品扬情不自噤地低低喊出:“谢…太上…恩典。” 冷面仙子又叹了一声道:“起来,告诉老⾝,⽩老儿有没有难为你?” 葛品扬说词早已准备好,当下低低说道:“没有。他一再问卑鹰,想知道太上是何许人。卑鹰说不出,他不信。最后,卑鹰心里有气,顶撞道:“本帮成立,曾广帖天下,总坛所在,可说无人不知。尊驾明所以,何不凭本事前去查探?’” “好,以后呢?” “老儿听了,仰天大笑,卑鹰冷冷问道:‘有什么好笑的?’老儿大笑着道:‘⽩昑风人懒脾气好而已,去还有什么去不得的地方?’稍顿接道:‘这就走,你小子正好作为见面礼!’” “怪不得人家疼总是疼小的,你们看,你们先后两个五弟,那一个不比你们上面四个強?⽩老儿是有名的服硬不服软。你们五弟上终南,在他可说是罪无可赦,而你们五弟却能置生死于度外,不气馁不求饶,反而一再以话相,结果,求速死反获不死。孩子们,你们可要学学呵!” 冷面仙子慨叹着,又道:“以后呢?” 葛品扬接着道:“之后,卑鹰⽳道被点,由一名年纪比卑鹰还轻的少年以篷车运至洛。” 冷面仙子哦了一声道:“那少年是谁?” 葛品扬径自说下去道:“那少年没有说出名字,却透露他师⽗不是姓⽩,而是一位天下知名的大棋士,因此,他自己也取了个外号,叫什么黑⽩小圣手。” “噢,龙门古老鬼的徒弟!” “那位黑⽩小圣手年纪虽轻,⾝手却极不弱,知道的事也颇不少,一路上,他说了很多…” 说至此处,葛品扬故意顿住。 冷面仙子果然追问道:“那娃儿说了些什么?” 葛品扬迟疑着,透着不安地道:“卑…卑鹰…不敢照说。” 冷面仙子悦声相向道:“说,孩子,老⾝吩咐你说,你说什么也没有关系的。” 葛品扬嗫嚅着低低说道:“他先告诉卑鹰,说太上是何许人,早已不成为秘密,⽩老儿并非不知道只不过想证实一下罢了。接着,他又告诉卑鹰说太上是什么堡主什么龙的元配夫人,早于十五年前就,就…” “就死了是不是?” “是…是的,他最后说,有两件事,他师⽗、⽩老儿以及他自己,无论如何也想不透,问卑鹰实情究竟如何。卑鹰对这些一无所知,自然无法回答他了。” “哪两件事?” “他说,第一、是关于太上当年的死,他师⽗,还有一位什么天风老人,都曾在太上灵前上过香,而且那位什么龙的堡主,守丧达三月之久,谁也无法怀疑那是伪局。如说出之太上之意,且连那位什么龙的堡主也给蒙在鼓中的话,实属不可思议之事。” “何以不可思议?” “那位堡主怎会被蒙过的?太上又何故要那样做?” “第二件呢?” “第二,他说,太上今天创立五凤帮与武林为敌,如仅凭像卑鹰这等脚⾊,实在差得太远。别的不说,单就那位堡主门下三徒,就非五凤五鹰资质所能望其项背;而那位堡主的独生女,叫蓝家凤,外号龙女,更是一代奇女子,聪明、秀丽、武功⾼,生磊落,仁心侠肠,不让须眉。太上教调五鹰主对付那位堡主门下三徒还有可说,若以五名义女对付一名亲生女,真不知是何居心?” 听着,听着,冷面仙子一张本就够苍⽩的面孔,益发没有了人⾊。葛品扬不敢再说下去,故作畏罪状地悄悄住口。 良久,良久,冷面仙子忽然目顾⽟凤道:“丫头们,对必照听来的这些话,你们愿意知道它们的真正答案么?” 王凤垂首,⻩凤低答道:“恭聆太上开导。” 在葛品扬心跳加剧中,冷面仙子缓缓说道:“第一点,的确是不可思议。天风老儿、龙门棋士给蒙过了不算稀奇,蓝公烈也给蒙过就很难令人置信了。 “第二点,老⾝为什么要这样做?” “老⾝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十多年来,必照是例外,你们九个,都是老⾝从小带大的。 以前,你们只知道老⾝吃过天龙堡的大亏,与天龙堡已成不世之仇,将来,总有一天要成立一个帮派,直到完全毁了天龙堡为止。而现在,事实一天一天明朗化,你们自然也得多知道一些了。 “娘系蓝公烈结发之,叫冷面仙子,这些,你们是知道的。 “现在,孩子们,娘且问你们一句:俗云夜一夫百世恩,一对结发夫妇,婚后且生一女,又怎会忽成了生仇死敌的呢? “在一般情形之下,这是不可能的事,也就是说,娘当年在天龙堡所遭受到的,非但不同于一般情形,而且只要是人,尤其是女人,就本无法忍受! “娘出⾝天山门下,本帮两位太上护法,你们都知道,他们就是为娘的两位师兄。天山一派武学精绝,当年之威望,并不在天龙堡之下。娘之下嫁蓝公烈,老实说,并不辱没他姓蓝的门媚;但是,在娘佯死的前三年,姓蓝的情突变。有一天,居然严厉地向娘代说: ‘嗣后天山门下,任何人不许再上天龙堡的门。’“为娘的惊怒之余,反责道:‘奴⾝算不算天山门下?’“唉,孩子们,你们知道姓蓝的当时怎么回答?‘随便!’他说:‘娘子如果不満,尽可自作主张!’“好个无情无义的蓝公烈啊!娘一气之下,回道:‘烈女不嫁二夫,嫁女如泼⽔,可发不可收。天山我回不了,但我也不能碍在你姓蓝的眼前就是了。’“于是,娘进⼊堡后一处有进口无出口的石室。娘是女人,女人有女人的天,娘这样做,纯出一时气愤,満以为姓蓝的念在夫情份上,会加以劝慰,谁知姓蓝的竟反而火上加油地问道:‘为了清静,室门要不要加封?’“想想看孩子们,人在气头上,死都不在乎,哪还会在乎什么室门加封不加封? “于是,石室封死,仅留一个尺许见方的通风口。 “等到石室封死后,为娘的这才发现中了姓蓝的奷计。孩子们,知道天龙堡中现在那两个有天龙双娇之称的人吗? “好了,递送的饮食,一天比一天耝糙;姓蓝的由一天望一次,渐渐少至三天一次,七天一次,再以后连人影也不易见到了。 “送饭的由堡中八将轮流担任。娘套问着他们说:‘堡主近⽇安好否?’他们均答道: ‘堡主安好。’再问:‘堡主近来作何消遣?’答:‘除了有人来造访或者访友,均在指导巫山来的两位姑娘的武功。’“所谓巫山来的两位姑娘,知道她们是谁吗?就是娘刚提到过、现被喊做龙堡双娇的两个人:黑妖精章曼华,⽩妖精柳文姬。 “指点武功?哼,见他的鬼! “两个妖精是巫山知机子老鬼的义女,知机老鬼是天风老鬼的师兄,他们与天龙堡上代沾点远亲关系。两个妖精来堡时,年约十七八,各具一⾝上乘武功,而她们来堡的借口,则是奉师⽗师叙之命,向蓝堡主请益。 “两妖精人小鬼大,姿⾊也都不恶,来堡不久,娘就发觉有点不对。姓蓝的平时颇豪放,但在两个小妖精面前,却故意目不斜视,眼观鼻,鼻观心,一派正人君子姿态,为娘的当时心想:‘情形反常了,唔,这里面一定有⽑病。’“嗣后,姓蓝的突然要娘断绝与师门来往。娘越想越觉姓蓝的情变异,定与那两个小妖精有关。老实说,娘要进石室,未始不起意于此,娘盘算:老鬼,你故意为难我,我明⽩,如今,我且暂时让你送愿,一旦真凭实据拿到手,那时,哼哼,等着瞧吧! “不意姓蓝的天良灭绝,竟趁我气盛之时,拿话相,一下子将石室封闭。想想看,孩子们,姓蓝的如对娘仍存一丝结发之情,娘囚石室,他哪会那样无动于衷?甚至探视⽇稀? 而且让饮食越来越是耝糙? “娘乃生好強之人,一朝⼊室,说什么也不会自动要求解封,这样下去,最多一年半载,不饿死也要给闷死,而这个结果,又正是姓蓝的所求之不得的。因为娘愈想愈觉不甘,最后忽生奇想,假如我冷面仙子死了,倒要看他姓蓝的狐狸尾巴还蔵到哪里去? “于是,娘开始在石壁上开凿。瞧娘这双手,孩子们,这,便是十五六年前,完成一条七丈隧道的成绩。唉唉,孩子们,世上尽多薄命红颜,但又有谁比娘的遭遇更不幸呵? “七丈长的隧道,先后三月完成。娘自后山采集果蔬充饥,前面送来的饭菜,则原封不动,七天后娘咬指书于盘底:“余自知不久于人世,石室中颇宜长眠,请勿犯侵,以免惊余寒体为要!” “娘出室后,并未立即远离,直到确定姓蓝的已无破室企图,方悄然自洞后,走下山来。 “离堡后的两三年中,娘易容走遍天下,一面留意天龙堡的动静,一面开始收容你们这批孤苦薄命的孩子。也就是自那时候起,为娘的既要抚养你们,又要为你们的武功扎基,心力瘁,方弄得今天这样…” 冷面仙子述说至此,不噤发出幽幽一声长叹;五凤热泪潸然,连⻩⾐首鹰那双冷电似的寒目中也闪起泪光。 受着气氛的影响,葛品扬无法不被感动,但是,他与五凤四鹰毕竟不是一起长大,而他,于此是非混淆之余,忽然想起一事,为求证实乃故意作切齿状,双拳紧握,瞻目忿然地问道:“不出…多久…姓蓝的果将两…两妖精收作-房?” “三年之后。” “三年之后?” 葛品扬脫口反问,话出口,暗悔不已,既证实外传不假,黑⽩两姨是在三年后方嫁师⽗为继室,师⽗于礼无亏也就够了,何必画蛇添⾜又来上这一问呢? “是的,照儿,三年之后。” 冷面仙子点点头,并无感到理屈之⾊,这时,轻轻冷嗤,又叹了口气道:“三年,是的,在一个男人而言,三年后续弦,于大体上是不亏什么的。不过,这得看情形。姓蓝的,娶的为什么不是别人?而是两个年纪比自己小一半的晚辈?再说这三年,他们早已生活在一起,谁又敢断言,他们三年后所举行的,仅不过是一种表面仪式而已呢?” 葛品扬默然。冷面仙子最后这种说法,是讽刺的,也是刻薄的,他止不住生出反感。凭冲动,他想辩驳,但是,他忍住了。因为他要是那样做了,并不能表示他的胆勇过人,只说明他犯了与对方相同的错误。 冷面仙子这样说,是主观没有证据,谓之含⾎噴人亦无不可,但是,他要是为师⽗与两姨辩护,又凭什么呢?没有证据凭主观,不也感情用事么? 冷面仙子,今天对他葛品扬来说,有双重⾝份。 五凤帮与武林为敌,杀无辜,⾝为武人固是不能两立的;但是,另一方面,他不承认对方是他师⺟,上一辈的情感纠纷,做晚辈的应以不过问为当,如因与武林天运有关,而至不得不问时,分是非辨曲直,也得分外客观,分外冷静,非经求证,而不可遽作论断的。 这时,冷面仙子又叹了口气道:“刚才照儿说,外人讥娘以一批义子义女与生女亲夫为仇,不知是何居心。孩子,该想他们站在什么地位说话?他们谁是无辜遭弃的弃妇?他们谁在不见天⽇的石牢中住过一天?至于你们这一批孩子,你们可知道你们生⾝的⽗⺟为谁吗? 设非老⾝,你们谁会有今天?天龙堡受人崇拜,但与你们何惠?娘遭世人冷落、打击,而在你们该有何种的感受?说起家凤那丫头,是的,她是娘的亲骨⾁。俗云虎毒不食子,老实说,哼,哼,要不是顾及那丫头,天龙堡会容它安稳到今天么?” ⻩⾐首凤忽然低声说道:“娘昨天曾吩咐…” 冷面仙子点点头说道:“不错,过了这几天,你带你五妹跑一趟,好好查察一番,看究竟有什么方法能将那丫头引来。” ⻩⾐首凤道:“为什么要还再过几天呢?娘昨天不是说要我跟五妹明儿就出发的吗?” 冷面仙子摇了头摇,缓缓说道:“过了照儿大典再走不迟。” 首凤讶然,其余的四凤四鹰也都一致抬脸,尤其是⻩⾐首鹰,双目中精光闪,使人见之透骨生寒。 冷面仙子有气无力道:“是的,三天后午时正,大厅举行。不早了,你们各自散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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