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红是由慕容美写的武侠小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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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奇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一品红 作者:慕容美 | 书号:40845 时间:2017/9/17 字数:14002 |
上一章 第二十六章 温柔阵仗 下一章 ( → ) | |
由华山到巴岭,虽说只有五百余里,但若循川陕官道,经由长安、骆⾕、佛坪、城固、西乡绕上一圈,全程势将要延长一倍以上。现在,琵琶掌曹公烟留下的路线图,则是沿终南山脉,经宁陕,石泉,而径达。 这种走法,一般商贾行旅当然办不到。 当天晚上,朱元峰一口气赶抵蓝关。他预计琵琶掌如今可能正落宿于终南山麓。琵琶掌体力未复,他亦一昼夜未曾合眼;假如两人心意相同,同时只歇上半夜,下半夜继续上路,那么,他相信,最迟明天⻩昏前后,在宁陕附近,他也许就能赶得上那位琵琶掌。 第二天⻩昏时分,朱元峰一如预计抵达宁陕。可是,一路上来,却未见到琵琶掌的踪影。琵琶掌会走得这样快?他不相信。那么,会不会琵琶掌自离华山,两⽇夜以来,脚下没有停过呢? 他更不相信! 人为⾎⾁之躯,精力与精神,毕竟有个限度。 琵琶掌抵达华山时,即已力竭神疲,几近瘫痪状态,那全是凭借一股至诚的手⾜之情,才支持他以三天工夫,赶毕五百余里的崎岖山路;以及发他仅经过夜一之休息,便又勉強再登征途。 他预料也许会在宁陕附近能够会合,已经是对这位琵琶掌估计得够⾼的了;若就常情推断,较正确的会合处,其实应在终南与宁陕之间的孝义,或东川镇,才算近乎事实。 那么,如今已到宁陕仍然未见那位琵琶掌原因何在呢? 是在路上超越时,双方未曾留意? 绝对无此可能。 因为这一路并非官道,经常数十里不见人烟,而且路线图上,连食宿之处,都详细标明了;也可以这样说,他们现在所走的这条路,几乎只有他们两人行走其间;这种情形下,如何会错过? 朱元峰⼊城,决计在划定的那家汉中客栈歇宿整齐。这样,琵琶掌如果尚在后面,便有于此栈碰面之可能,否则,天一亮,他脚下稍稍卖点劲,也将能赶去石泉的百福栈问个清楚。 可是,夜一过去,仍无动静。这一来,朱元峰可渐渐有点发慌了。他现在是去巴岭解救曹老大,万一曹老大救过来,曹二老又出了问题,他为了全始全终,奔波岂非永无穷尽之时? 他还想巴岭事一完,马上赶去松潘⻩胜关,以究骨牌骷髅之谜,如此须待何月才能菗⾝? 朱元峰心中一发急,脚下不知不觉加快起来;仅仅过午光景,石泉城已然在望。 他一径找去南街上的那家百福老栈,要⽔净面,吩咐饮食,然后尽量装作从容不迫地喊来一名伙计问道:“这儿过去不远,巴岭双杰村的曹二爷,伙计听说过这个人没有?” 那伙计一拍巴掌,叫道:“曹二爷?唉呀!” 朱元峰暗吃一惊,忙问道:“曹二爷怎么样?” 那伙计又将巴掌一拍道:“老客人啦!” 朱元峰松出一口气,肚里骂道:“道地的冒失鬼!” 那伙计兴冲冲地接着道:“曹二爷有事进城,全歇咱们这一家,十凡年来,始终如一,咱们这里:宽敞、安逸、⼲净、方便。房钱克己,茶⽔周到,可说有着说不尽的…” 朱元峰心想:曹二爷若是换了小爷我,就凭阁下这张乌鸦嘴,会歇第二次才怪。 当下咳了一声,打断对方话头问道:“这位曹二爷,最近见过没有?” 那伙计迫不及待地抢着道:“见过,见过!” 朱元峰耐着子问道:“见过多久了?” 那伙计忽然反问道:“相公去双杰村,是不是只找曹二爷一个人?” 朱元峰又是一惊,含混地道:“怎么呢?” 那伙计追问道:“相公不认识曹大爷?” 朱元峰咳了一下道:“不太。”伙计手一扬道:“那么奉劝你相公,别去啦!”朱元峰暗感不妙,勉強问道:“为什么?”伙计摇头摇道:“你相公出门的⽇子,一定选的是‘访友不遇’;或是‘不利远行’。你说你倒霉不倒霉?五六天前曹二爷刚打这儿去了长安!”朱元峰无暇去计较对方之措词遣句,接着道:“还没有回来么?”伙计咦了一声,叫道:“这岂不是一句废话?”平心静气地想一想,这一问,的的确确是句废话。只不过,无论如何也轮不着一个当伙计的拿来驳斥客人而已。朱元峰碰上这样一位仁兄,一时为之啼笑皆非。惟一之补偿,便是这厮口放连珠炮,答起话来,倒比较慡快;琵琶掌“欣赏”的,也许就是这一份“天真”吧? 现在,既已证实琵琶掌十之八九是在回来的路上出了事,转回去,办不到,自然只有先去解救了曹老大再说。 朱元峰不再滞留,匆匆吃了点东西,旋即出城上路,沿西乡河,奔向山区。 进⼊山区,天已大黑。他计算时⽇,包头带尾,尚才不过八天整。天黑之后,不的山路,实在难走;加上这两天,人亦太累;既不致误过施救期限,自应觅地调息夜一,待天明后再去找那座双杰村为宜。 朱元峰选择了一处地势较⾼的岩壁,以一株古松为屏,背倚岩壁,瞑目⼊定。也不知过去多少时候,朱元峰忽为横侧里一阵強劲的山风所吹醒。他眼⽪,抬起头,想从天上星河的方位,以查察尚须多久才能天亮。就在他仰脸向上的这一刹那,眼角所及,在右前方,约里半许的另一条山径,似有一星火光一闪而灭。朱元峰一凛神,⾝躯不噤一下坐直。 他运神凝眸,极目向有火星闪灭处望过去。 可是,夜⾊太暗了,黑黝黝一片,毫无所见。 刚才那一星火光,是由一名夜行人手上所发出的么?这一点,显无疑问。时下为舂未,萤火虫尚未出现;如为古墓磷火,则应有浮之感。 那么,火光之乍明旋灭,是为了照路?还是一种信号呢?这一点则无法清楚;因为那一垦火光实在熄灭得太快了;快得他甚至无法分辨,那发出火光之人,究竟由东向西走去,抑或由西向东而行? 朱元峰思索了片刻,决定不予置理。 因为,至少在目前,这一星星火光,尚不能证明有何意义。也许是他一时花眼,看错了;就算没有看错,在对方敌我未分,去向不明的情况下,他能怎样?追出去?追谁?为什么追?往哪里追? 不过,这一来,他想再合眼,却已成为不可能了。 好不容易,挨到天亮。他一跃而下,首先奔赴夜来有火光发出之处,那是一条长満杂草的小径,除了遍地露珠,此外一无所有。 他叹了一口气,直起来,循原路折回,然后按图标路线,向西南方山中奔去。 “双杰村”终于被他找着了。 那是一座位于山拗中的小村落,住户全部不到五十家。沿着两边山脚,有双涧如带,婉蜒而流,至村前成桃嘴式汇合一处。在双涧合流处,有一座人字形的石板桥,分达溪流的两岸。 “人”字形的左边,向南,通向深山中,似为住户人山猎樵之进出口。右边则为出村下山之孔道。 全村茅屋散落,仅有一座砖石砌造的庄院,遥遥望过去,灰瓦突檐,敞门⾼阶,尚不无几分规模。 朱元峰知道,那大概便是曹氏兄弟的住所了。 他沿着倾斜而下的一条山径走过去,走近之后,忽然发现石桥上正站着一名三旬上下的青年汉子。 那汉子站在石桥上;左张右望,似乎正在守候什么人,一眼瞥及朱元峰后,先是微微一怔,接着快步了上来,赔笑拱手道:“来的这位可是朱少侠?” 朱元峰不答反问道:“兄台如何称呼?” 那汉子打了一躬道:“小弟曹勉之。” 朱元峰又问道:“‘神刀金刚’曹正肃曹大侠,是曹兄什么人?” 曹勉之欠⾝答道:“正是家⽗。” 朱元峰噢了一下,忙道:“原来是曹世兄,失仪之至,小弟正是朱元峰,应令叔之邀,系自华山光明寺赶来。” 说着,上两件信物,古⽟和纸片。 曹勉之接过去,侧⾝托臂道:“朱少侠请!” 朱元峰不再客气,举步走过去,一面问道:“曹兄,怎知小弟此刻会到?” 曹勉之苦笑了一下道:“小弟自家叔出门,差不多天天守在这座石桥上,这里平常很少有人来,不用想也知道少侠是谁了。” 朱元峰接着又问道:“令尊这两天状况有无特别变化?” 曹勉之黯然头摇道:“还是老样子…” 朱元峰连忙加以安慰道:“曹兄勿虑,只要病情无转劣趋势,大致可保无碍;曹兄谅亦清楚,令尊系⾎脉受制,并不是患了什么恶症,经脉一通,也就好了。” 曹勉之连声称谢道:“全仗少侠赐伸援手了。” 说着,过桥⼊庄,曹勉之将朱元峰引进西厢一间书房中,由另外一名曹家弟子端来茗茶早点。 曹勉之举箸相让道:“少侠别客气,荒山穷⾕,无以待客,耝茶劣饼而已。” 朱元峰肚子也的确饿了,于是,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接着取饼吃食,岂知,第二口热茶饮下不久,头部一阵昏晕,刚刚道得一声不好,人已“扑通”一声栽倒。 接着,卧室门帘一掀,一人大笑而出。 朱元峰看清之下,不噤暗暗叫苦不迭。 你道出来的这人是谁? “神刀金刚”曹正肃? 错了!“舂凳娘”席娇娇是也! 这一路来,他在行动方面,可说够警觉的了。 他来,是应“巴山双侠”二老“琵琶掌”之求,准备为双侠老大,‘神刀金刚”解除独门噤制;而现在,待救者神刀金刚之子,却与外人合力将他谋倒,试问:人非神仙,怎能设防及此? 是巴山双侠骗了他么?当然不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妇仍是大前夜那⾝装束,只是脸上已没有了那副面纱。就整个外表看上去,此刻之妇,甚似一名四旬上下之中年镖客。 正如一刀寒纪正远所说,这名妇之姿⾊,确属平庸异常。 在妇⾝后,接着走出一名面⾊略显苍⽩的灰⾐老者,显然正是那位“神刀金刚”曹正肃。 从神刀金刚刻下之气⾊看来,琵琶掌之求援,当非虚假? 无疑的,神刀金刚一⾝噤制,必为妇所消解;迫市惠以资取信于这位双侠老大也。 这时,只见妇转过⾝去,手朝朱元峰一指,以一种男人的耝腔调,得意地笑着道: “曹大侠以前没见过这小子吧?此即毒龙萧百庭座下,首座大弟子也!” 好一个恶毒的妇,竟将全盘颠倒过来,把他诬为九龙门下!可是,他这时本没有辩解的机会。因为,妇不知道使用的是一种什么物药,他能看,能听,神志亦颇清醒,就是四肢绵弱无力,及以口不能言。 神刀金刚双目充満怒意道:“这小子叫什么名字?” 妇做作敲敲前额道:“我来想想着,晤…啊,对了…姓‘铁’,名‘青君’!据令弟曹二侠说:这小子相当狂,得手之后,居然代得明明⽩⽩,他姓什么,叫什么,并称如果不服气,以后尽管找去毒龙⾕!” 神力金刚一经提及琵琶掌,忍不住接着问道:“我那二弟不碍事吧?”妇连忙说道: “不碍,不碍,据曹二侠说,这小子当时搜走他⾝上全部物件之后,只在他⽟枕骨上拍了一掌,目的在使他一时无法张声,在下赶到之后,已代为推拿,并托店家找来一名大夫,由于时间急迫,在下无法多留,唉,如今总算还好,刚比这小子早到一步。” 原来被这妇先赶上琵琶掌。如此看来,那位琵琶掌十之八九是凶多吉少了。朱元峰想着,不噤一阵黯然。 神刀金刚向妇征询意见道:“乔侠,能不能开解这小子噤制,问问他,我们巴山兄弟,跟他们九龙老少究竟有何恩怨?” 妇连连头摇道:“曹二侠说:这小子⾝手相当了得,所以在下才想到计擒一途,万一出了岔子,势将噬脐莫及…” 朱元峰一头是火,心底骂道:好个臭人!居然一口一声曹二侠,说得活灵活现,就像真的一般。 溪妇顿了一下,接着道:“横竖在下马上就要将他押赴盟会。送总盟主鞠讯,其中內情如何,早晚不难知道,曹大侠何必忙在一时?” 神刀金刚默然点点头,未再说什么。 妇拿眼角扫了地上的朱元峰一下,咳了一声道:“迟易生变,在下也想告辞了。” 神刀金刚问道:“乔侠怎么走?大⽩天里…带着一个人…要被小贼同看到…乔侠是否已经考虑到这一点?” 妇忙说道:“这个无妨,从这里出去,到达石泉城,便有法子可想了。” 神刀金刚又道:“要不要老汉护送一程?” 妇辞谢道:“不,不,曹大侠⾝体尚未完全复元,不宜多劳;而且,此行亦非应邀赴战可比,人多了只有坏处,而没有好处。” 朱元峰心底不住祷告:你这位神刀金刚,快别坚持,再多说几句,你一条老命不给送掉才怪。 还好,神刀金刚的确心有余而力不⾜,经妇一说,即未再有其他表示。 妇俯⾝将朱元峰一把挟起,向神刀金刚说了声再会,便向门外走去。神刀金刚⽗子则一直送至石桥,方才折⾝回村。 在朝山外走出时,妇低声笑道:“现在可知道我这位舂凳娘的厉害了吧?” 朱元峰闭上眼⽪,只做没有听得。他发觉一个外表无处不像男人的人,忽然开口以女人的声调说话实在令人恶心之至。 妇低声一笑,又接道:“你既然知道奴家就是舂凳娘席娇娇,对于一个像你这样的后生小子,一旦落⼊奴家之手,合作无间会获得何等样的乐趣?妄图抗拒将会遭遇什么样的后果?一定都很明⽩对不对?” 她既没有先让腋下人恢复说话的能力,自然是不想得到回答的了。所以,说完之后,低下脸“香”了一个“粉臂”一紧“莲步”速加,一面飞快的向山外奔行,一面径自又说下去道:“你须知道,奴家这也不过说说而已,其实,到时候你自然会情不自噤…等着吧,小心肝…到时候…总之…你冤家将不难发觉,刘阮天台奇遇,楚王⾼唐之游,当亦不过如是也!” 妇一路呱噪,秽语愈来愈不堪⼊耳;似乎这种片面表现,也是一种莫大享受。 好不容易,妇住口了,脚下也跟着放慢下来;朱元峰心里有数,大概快要进⼊石泉城了。 又过了片刻,忽听妇抢先解释道:“我这位小兄弟,好像有点不舒服,伙计,有没有一个比较僻静的房间?” 对面那伙计摹地一咦道:“这位兄弟,他,他…” 朱元峰一听口音甚,悄悄睁眼看去,发现一点没有错,妇刻下投⼊的,正是昨天他歇过的汉中老栈;而对面露着一脸讶异之⾊的伙计,不是别个,就是昨天他比作乌鸦嘴的那位仁兄。 朱元峰再度合上眼⽪,心底暗叹道:是非只为多开口,烦恼皆因強出头。这位仁兄,你这次大概是完定了。 果然,只听妇庒低声音道:“哦,你跟这位兄弟,原来是老相识?” 那位仁兄不知死期之将至,竟然巴掌一拍,非常热烈地嚷道:“可不是,昨天他歇在本栈时,还是生龙活虎的人一个,如今竟连话也不能说了,非咄咄岂怪事?”妇叹了口气道:“说来一言难尽,唉到里面房间去再说罢!” 那伙计一边往里走,一边依然叨叨不休:“这种晚舂天气,风暖花香,季节宜人,既说不上是中了暑,时下又无疫症流行,真叫人想不透。” 朱元峰心有余而力不⾜,爱莫能助,只有眼睁睁地等待这场惨剧发生了。 来到后院一间厢房门口,伙计站下来,手朝里面一指道:“这一间怎么样?” 妇径向屋中走去,口里答道:“很好!”伙计转⾝向外走去道:“待小的这就去看看镇上李老大夫在不在。” 妇招招手,喊道:“你先过来一下,伙计。” 伙计转⾝走回道:“大爷还要什么?” 妇向后退出一步道:“到里面来!” 伙计举步跨⼊,妇疾上一步,手一伸,低喝道:“大爷还要你的命!” 伙计应掌而倒,连哼都没有哼一声。 妇探头看后院中无人,一个纵⾝,翻出墙外,打由后街转向西城门走去。 朱元峰暗暗纳罕:去长安应出东门或北门,现在这女人走向西门,是想去哪里? 出西门,汉⽔延伸如带,右手则是一片麦田,妇沿河岸走出不远,便在一排桑树下停住脚步。 “有口难言”实在是人生一大苦恼事。 譬如现在,假使朱元峰他能开口,至少他也可以问一句:“你这婆娘究竟意何为?” 或是“如今停在这路边,又算什么意思?” 可是,任他恨煞急煞,恼煞气煞,如今也只有⼲瞪眼的份! 妇似已从他眼⾊中看透一切,轻声笑道:“别急,乖人儿,奴家不会老让你…”妇说至此处,⾝后城门方面,忽然传来一阵得得蹄声。 妇转过头去一看,面现喜⾊道:“好。车子来了!” 不一会儿,一辆⾼篷马车驾近,妇拦去路中叫道:“老大方便一下如何?” 驾车的是个马脸中年汉子,那汉子双睛一阵滚动,缓缓摆头道:“抱歉!” 妇问道:“有何碍难之处?” 马脸汉子咳了一声道:“这是包车。” 妇连忙接着道:“请老大务必帮忙,我们郑大员外,家财百万,仅此一子,这次委实很意外-,这里,小意思,请你老大喝酒!” 说着将一锭重⾜十两的银元宝,⾼⾼托送出去。 马脸汉子双目一亮,飞快的伸手接了,口中说着:“算了,咱娘常教咱多做点好事,这位小兄弟看起来也太可怜,唉,横竖只有两个人,你们打后面上车吧!” 车厢中有人问道:“大马子’,说得好好的,你又在打主意,想捞一点油⽔么?” 马脸汉子⾼声道:“只此一遭,下不为例。陈二爷,空车放去,还不一样?咱们哥儿,仍照老规矩就是了!” 车內传出一声⼲咳,即未再有言语。 朱元峰心想:是的,老规矩,你们哥儿俩下次合作,怕得要在曹地府进行了。 上了车,车厢內果然有一名管家模样的长⾐汉子,待马车再度驶动后,妇挨过去招呼道:“这位陈二爷,您好。” 陈二爷大刺刺地道:“幸会唷!” 未牌时分,车人西乡城,马脸汉子在一家店酒门口将车停定,跳下车座,⾼声说道: “陈二爷,还早得很,下来喝一杯!” 妇应声接口道:“车老大,你过来看看,陈二爷额角好像有点发烧,别是颠簸过甚,发了什么老⽑病吧?” 马脸汉子探进头来,似有不信道:“哪有这等事?” 妇立掌如刀劈下,马脸汉子一声闷哼,一张马脸顿告歪垂一边。妇伸手一拉,将两具尸体踢作一起,接着轻轻纵⾝跳出。 妇似乎知道朱元峰肚子不饿,自去买了一包卤味,几个大馒头,夹在腿弯中,一边驱车出城,一边探取嚼食,纯然一派耝汉作风。 傍晚时分,到达汉中府。 妇将马车驶去城外一座有小河环绕的庄宅面前停下,庄门开启处。只听一个少女的声音道:“啊,是娘娘来了么?” 一刀寒纪正远的话又应验了:这女人果然到处有“家”! 妇淡淡吩咐道:“车厢清一清!” 接着,朱元峰被妇抱进庄后一座小楼中。妇离去不久,随有两名耝陋的大脚婢抬来一桶温汤。 一婢调理汤⽔,另一婢则走过来为朱元峰“宽⾐解带”朱元峰无计可施,只有任其布摆。 在脫及中⾐时,那丫头忽然叫道:“阿芳,你瞧,一座小金人!” 另外那丫头忙问道:“有多重?” 这边的丫头道:“呀,好重,只怕总有一斤多吧?” 另外那丫头突然说道:“啊呀!阿秀,快放下,不得了,是座菩萨,你丫头小心遭雷打!” 这边的丫头啊了一声道:“果然是座菩萨,阿弥陀佛肚⽪这样大,肚脐眼儿都露在外面,还在傻笑,难看死了!” 另外那丫头催促道:“快点,阿秀,娘娘用不着多久就要上来啦。” 阿秀忽又叫道:“啊,还有一面金牌,好漂亮,也有一两多重呢!奇怪,上面没有孔眼儿,怎么个挂法?” 阿芳突然低声道:“问问他…阿秀…看他肯不肯?” 丫头声音颤促,似乎又害怕,又奋兴。朱元峰听得莫名其妙,不知这丫头口中的一声肯不肯意何所指? 不过,他⾝边的阿秀,显然听懂了,这时凑来耳边低声问道:“这位少爷,你说怎么样?我们将这两件金器蔵起来,你别告诉娘娘,我们以后一定会…” 丫头无疑知道朱元峰不能开口,问完,立即移目向朱元峰双眼望来。 朱元峰以眼⾊表示了:“可以!” 阿秀喜不自胜地转过⾝去道:“阿芳…他…他答应了。” 阿芳连忙低声说道:“快拿去下面火盆底下蔵起来。⽔已调好了,我来替他脫⾐服。” 阿秀低接道:“另外还有好多银子哩!” 阿芳挥手道:“去,去,拿得⼲⼲净净的,娘娘等会见了不起疑才怪!” 朱元峰心想:两个丫头,真是一时之“瑜亮”这个阿芳,现在听来,固然甚似有点头脑,但稍前那句话,就叫人不敢恭维了。她吩咐阿秀去将金器蔵起来,居然明⽩指定要蔵在“下面火盆底下”不是够绝么? 两个丫头大概是因为获得了好处的关系,澡洗时规规矩矩,这使朱元峰少受不少困窘。 洗完澡,换上一套质地极佳的新衫,接着,妇席娇娇也一⾝女装出现。 如今这位舂凳娘,看上去约摸三十七八光景,虽说不上如何美,但多多少少,总还算保有几分徐娘风韵。 这的确是一件令人难以置信的事,妇在冲⾝易装之后,不但肤⾊大见⽩嫰,一如一刀寒所说,连音腔声调,都一下改变过来,尤其那双滚动灵活的眸子,竟又再度隐约地闪出大前夜那种使人神驰的光芒! 妇登楼后,向两婢问道:“澡洗过没有?” 两婢齐声道:“洗好了!” 妇又问道:“⾝上抄出一些什么东西?” 阿芳回答道:“很多银子,都在那边,婢子们没动一星星儿。” 妇止不住笑了一下。对两个丫头之耝鲁愚昧,她这个做主⺟的,自然是清楚之至。 当下又问道:“别的呢?” 仍由阿芳回答道:“别的…没有细看…好像没有了。”三支丹鹤镖,除了鹤顶有着一颗红点外,鹤⾝均为纯银打造,两婢显然也将它们误认为银器之一种了。妇挥挥手笑道:“很好,娘娘半年没有来这里了,那些银子,你们就拿去分了吧!” 两婢大喜过望,双双拜将下去道:“谢娘娘恩赏!” 妇含笑接着道:“下去掌灯上来,顺便看看吴妈酒菜料理停当没有?” 两婢下楼后,妇走过来,手里拿着一颗药丸笑道:“来,张开嘴巴!” 朱元峰自然不肯,妇咯咯掩口道:“怀疑它是一颗舂药么?” 朱元峰以眼⾊回报道:“不然会有什么好东西?” 妇越发笑不可抑道:“告诉你,吃了这颗药,马上可以讲话,对着一个哑葫芦,就算你不感觉怎样,奴家还嫌闷得难受呢!” 接着,低低一笑,又说道:“‘舂凳娘’向不‘用药’,一切全凭‘真功夫’,你冤家难道连这个也没听人说过么?” 朱元峰将信将疑地张开口,心想:这话一刀寒纪正远也说过,而且横竖都是一回事,就算是颗舂药,只要对方用了強,照样得吃下去,万一真能说话,先开口骂个痛快,也是好事。 药丸⼊口即化,喉头一阵清凉,果然拘束全消,他咳了几声,开始说道:“本侠第一句将要说的是什么,芳驾知道否?” 妇微微一笑道:“非‘妇’,即‘人’,或者‘你这个不要脸的臭婆娘’!” 朱元峰不噤一呆道:“你不在乎?” 妇暖昧地笑了一下,点头道:“目前听了,也许有点不自在,不过,等会儿…慢慢回味起来…就会变成一种趣情了。” 朱元峰恨恨道:“无聇!” 妇微笑道:“这两个字,务请记住,相信你会记得的,奴家不用物药,其目的也就在此不出半个时辰,保你就会发现你这一声无聇骂的不止奴家一个了。” 朱元峰暗哼道:“只要你这妇不食言,我就不信我朱元峰连这点定力也没有!” 妇微笑着接下去道:“舂凳娘席娇娇在武林中也不是无名寡姓之人,别不服气,只要你能坚守半个时辰以上,我席娇娇一定放你离去就是!”朱元峰冷笑不语,心里则在暗忖,像你这种女人也会讲信用,只有鬼相信! 妇笑着加了一句道:“不过,奴家可得声明一下:奴家指的,是整整半个时辰。如因事必须暂时中止,便得重新开始计算!”朱元峰心想:不管你妇说得如何动人;我决不会傻到真个寄予什么希望就是了。 不一会儿,灯点起来了,酒菜也跟着端上。妇笑道:“叫丫头们喂你,还是由奴家来?” 朱元峰冷冷回道:“谢谢,不饿。” 妇淡淡一笑道:“听随尊便。不过,奴家愿意忠告阁下一声,就是:食思昏睡,空腹助火燃。饿着肚子,‘无名火’只有升得更猛更快!” 说着,独个儿径自浅斟低酌起来。 朱元峰暗自忖度:这妇自从离开双杰村,始终未施強蛮手段,她说的半个时辰,难道竟真有点道理不成? 可是,如像目前这样,半个时辰很快便会过去,在这半个时辰之中,怎可能有意外发生呢? 他受好奇心所驱使,忍不住愉偷朝妇打量过去,想看看妇是否在不声不响地耍什么花样。 这一看,糟了! 只见烛影摇红下,妇眉目含舂,双腮娇红滴,瓤犀微露,温香幽送,好一副醉人态。 朱元峰怔住了。他不知道,妇事实上并没有骗他,饥火与火之间,其界限是非常微妙的;妇将他饿上一整天,正是计谋的一部分!如今,一张空肚子,处此情景下,热酒⼊腹,固非好事,滴⽔不沾,效果亦复相去不远。 妇秋波一膘,薄嗔道:“不许看我…” 朱元峰心头微微一,但尚未全泯之灵智,使得他立即垂下眼⽪。他知道这种举动相当危险,然已渐失自责之心。他好像在为自己辩解:我只要自信定力够,多看一眼有什么关系?我只不过奇怪一个平平凡凡的女人,何以会一下变得中看起来而已! 他并不感觉饿,只是口⼲,⼲得很厉害好像有火焰要从喉头噴出来他需要一杯酒泼熄那股火焰! “娘娘…” 楼下忽然传来阿芳那丫头一声抑制的轻唤。 妇幽幽而懒懒地应声道:“谁活腻了?丫头。” 楼下旋归一片沉寂。由于妇这一声应答,听上去异常迟缓而平和,朱元峰注意力丝毫未受影响。 妇斟満一杯酒,轻轻推过来,柔声说道:“你不说要第二杯,奴绝不添;相信你的酒力,该不至只有一杯之量吧?没有关系,无人勉強你,不喝就放在那里好了!” 朱元峰暗哼道:我不信区区一杯酒,就能坏了事!想着,低头就杯,一饮而尽! 一杯酒喝下,不但没有坏事,由于喉头之舒适,情绪反因之安宁不少,于是,他抬起头来,冷冷说道:“只要酒中无毒,再试一杯也无妨!” 他想:你妇真以为我会这样一杯又一杯的,就此喝下去么?笑话! 他预计,这种酒最多喝上三杯,他的真智必能全部清醒过来,那时,哼哼,除非你妇自食前言,别说半个时辰,就是十个时辰你也整小爷不倒。 妇镇定如常,一面倾壶斟酒,一面含笑说道:“要藉物药之力,还会等到现在么?你亲眼看见的同一把酒壶,同一个酒杯,如说酒中有毒,奴家这已是第十杯了!” 说着,先将斟満的一杯喝了,然后这才再斟出一杯,打桌面上推了过来。 朱元峰喝下第二杯,暗中察查,果然毫无异样,于是,他示意妇再添,决定喝満三杯收手。 第三杯也喝下了,仍然无甚变化。 妇抬头盈盈一笑道:“奴家还算可靠吧?” 朱元峰注目不语,一张脸孔越涨越红。他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只感到口渴并未完全消除,一颗心则越跳越快;丹田中同时充満一股信心和豪气,使他觉得这世间本就没有什么值得他这位十绝传人放在眼中的东西。 妇起⾝道:“对不起,奴家早就该为您解除全部噤制了!” 朱元峰晒然道:“不怕么?” 妇淡淡说道:“怕什么?奴家自信没有什么对不起朱少侠的地方,所以也绝不担心你朱少侠会偷冷子赏奴一掌!” 说着,竟真地走过来,于朱元峰后背左右“魄户”左右“魂门”左右“志堂”及“⽟枕”、“风门”、“气海”等九处分别拍下一掌,为朱元峰拍通一⾝受物药所制的⾎脉。 朱元峰一时功力恢复,不噤皱眉连称怪事。 妇微笑着问道:“何怪之有?” 朱元峰皱眉喃喃道:“怪的是你这位舂凳娘何以不如外传之甚?” 妇淡淡一笑道:“不然什么叫做人言可畏?” 朱元峰热气上涌,豪复发,点头大声道:“不管怎样,半个时辰也快过去了,我朱元峰相信你就是,来,为你能始终以诚相待,我朱元峰敬你一杯!” 妇掩口吃吃而笑道:“不怕酒能么?” 朱元峰傲然一嘿道:“者自,于酒何尤?你能十杯不醉,我朱元峰喝个半数儿大概还可以。” 语毕,举起第四杯,仰脖一昅而尽。是的,这种酒本醉不了人,相反的,且能给人以信心和豪气,这世上能使人在喝下时便感到醉意的酒,的的确确太少太少了! 妇又陪着喝了一杯,低声笑道:“都说女人多变,其实你们男人又何尝不然?就拿阁下来说吧,刚刚没有多久,还怕得什么似的,现在却又变成了柳下惠,虽坐怀而不虑其。 走夜路,吹口哨,何必穷撑呢?又没有谁你!” 朱元峰不知不觉伸手端起第五杯来喝了,椅子一拉,拍拍膝盖,叫道:“坐过来试试!” 妇吃吃低笑道:“别后悔才好…”蛇一扭送投⼊怀,朱元峰左臂一勾右手又端起第六杯喝下,哈哈大笑道:“如何?了没有?” 妇挨擦着去将空杯斟満,脫视而笑道:“俗语说得好,得饶人处且饶人。算你胜了就是,何必装出这副吃人相,就好像连裸裎相对都不在乎似的?” 朱元峰一口气⼲了两杯,豪笑道:“能就是能,装什么?”妇附耳轻笑道:“知不知道?吹炸了不好看!相信你真的行该总可以了吧?” 朱元峰猛然扭转⾝,噴着酒气,坚持道:“不,我…要…要你…真的相信!” 倾⾝庒下,右手一拉,一片罗衫应手撕脫;妇⾜尖一勾,烛倒光灭! “好啦,冤家…这…这样就够了。” “不,我要你真的相信!” “奴家,不…不是…已经相信了么?” “⾝上有一纱都不算。” “死人…看你这种牛脾气,奴家真后悔跟你打赌…哎,死人…⾐服光了,这是⾁呀呀,不,不!” 妇于黑暗中一连喊出两声“不”音调迫促,情急可见,绝非先前之矫造作可比! 发生了什么事? 房中灯火全灭,伸手不见五指。在这藩篱尽撤,叩关在即的紧要当口,缘何会生事故? 它肇发于女方?还是男方,以及此一意外变化之发生,吉凶如何?利害关系怎样?一时之间,自难判明真象。 其间,所能知道的,便是朱元峰空腹注酒,显已大醉颠狂! 因为,从妇最后之呼中可以听出,妇事实上早已寸纱无存,他竟将妇之⽪⾁,依然在当⾐服撕剥,其离责张之程度,由此可想见。 黑暗中,摇榻动,接着是一阵烈的翻腾挣扎;似乎一个想“封拦”一个要“強渡”撑拒情景,不难就声绘形! 突然,一声闷哼,结束了争闹。 这声闷哼,系由朱元峰所发出。依推想,似乎朱元峰失之过猛,上下未能兼顾,致被妇腾手点中⾝上某处⽳道。 妇虽然护关成功,大概也累了;上继续平静了片刻,方听得妇支⾝坐起,于发出一声深叹后懒懒然离榻下地。 妇走去楼梯口,有气元力地向楼下喊道:“阿秀,阿芳,掌灯上来!” 两婢带灯上楼,妇披起一件纱据,慵困地坐在一张软椅中。 两婢偷眼打量,她们见上被褥凌,朱元峰合目拥枕而,主⺟发蓬腮⾚,尚以为跟往⽇一样,是喊她们两个上来“清场”、“善后”因而两婢眼角一勾,脸孔泛红,带着会心的微笑,一个弯下,探手摸索,一个拿起瓷盆,便拟转⾝下楼取⽔。 妇皱眉喊道:“不,阿秀!” 阿秀转过⾝来道:“有热⽔,娘娘,婢子们早准备着了。” 妇用手比了比,轻叹道:“去拿这个来,孩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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