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剑台是由慕容美写的武侠小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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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奇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祭剑台 作者:慕容美 | 书号:40861 时间:2017/9/17 字数:1090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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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內九派十三家,除了少林“证果大师”武当“玄明道长”在火候方面可能要较这位天都摘星手略深一筹之外,就是赫赫有名的华山金龙八剑,也都曾公开赞扬过这位天都摘星手,说天都摘星手如果问鼎盟主宝座,将是一剑震八荒除鹑⾐阎罗外,唯一的一名劲敌。 院中响起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接着走进一名劲装青年。这名劲装青年年约二十五六,长方脸,黑⽪肤,双目炯炯有神。 劲装青年似与巢湖三布⾐颇为悉,进门后,含笑一躬⾝躯道:“三位大哥好。” 布⾐三弟兄也都回礼道:“斌弟好。” 不多一会,先前那名书童捧着酒菜进来。天都摘星手代道:“出去将院门带上,你就守在外面,不得吩咐不准离开,也不准进来,不论什么人求见,一律回说不在!” 这时天⾊渐暗,书童退出后,天都摘星手亲自点灯摆席。摆好,托手道:“来,大家先喝一杯。” 巢湖三布⾐互望着,谁也没有移动一下。 天都摘星手愕然道:“怎么了?” 诗酒布⾐摇头摇道:“我姓胡的虽然一闻酒香便如苍蝇见到⾎,但是,如果罗大哥不先将今天请我们兄弟三个的用意说个明⽩,不单是我姓胡的一个,敢相信我们老大和老三两个,也是一样无法下咽的。” 天都摘星手分别朝“秃笔布⾐”和“孤鸣布⾐”望了一眼,见他二人默不作声,知道二人完全附和他们二老的意思,当下沉昑了一下,忽然抬头朝那名劲装青年注目问道:“志斌,剑有没有带来?” 那叫志斌的青年点点头道:“带来了。” 天都摘星手转向巢湖三布⾐颔首道:“我们到院子里去。” 五人走出书斋,来到院子中。 天都摘星手一伸,自劲装青年手中接过一支宝剑,然后脸⾊一整,向巢湖三布⾐肃容说道:“现在,我跟我们老三表演几个动作,请三位大哥在一旁细看,希望三位大哥能将其间每一个细微的小环节都记下来。” 布⾐三兄弟虽然点着头,但脸上却都露出一片茫然之⾊。 天都摘星手说完,手一挥,那名叫志斌的劲装青年立即甩去风⾐,向前计数着走出十余步。 劲装青年站定后,并没有转过⾝子来,当下但见他双手一背,面向篱外,悠闲地移动着视线,仿佛一个人正屹立在一座⾼峰上,游目眺望着四野的景⾊一般。 这边,天都摘星手迅速地自怀中取出一幅黑⾊面纱,匆匆戴好,然后剑右手,⾝微俯,双目灼灼,如猫之伺鼠。就这样,僵持了片刻,大概为了前面那名劲装青年仍无转⾝反头之意,天都摘星手双目一寒,空然箭一般向前纵⾝扑出,剑如流虹,精光闪闪,不带一丝声息地直刺劲装青年后心! 巢湖三布⾐虽明知这仅是一场演习,但同于情势过分紧张真,仍不免同时脫口发出低低一声惊呼。说时迟,那时快,长剑去势如电,瞬息便达劲装青年背后。直到剑尖眼看即将透⾐而⼊的那一刹那,劲装青年才像突然警觉一般地一声惊噫,抬臂、倾⾝、滑步,三个动作几乎出于同一意念,单⾜一捻,就地旋⾝倒转,右臂一划,⽩鹤展翅,五指如钩,反朝来剑抓至。 巢湖三布⾐情不自噤,齐齐喝了一声:“好!”天都摘星手似乎颇感意外,微微一愣,紧接着,一声轻嘿,剑⾝一沉,避开来势,又复朝劲装青年拦扫去。 劲装青年“呔”了一声,显然是又惊又怒,然而,这时他已没有说话的余地,头一仰,全⾝放倒,始以毫厘之差,堪堪避过一剑,饶得如此,剑峰所过之处,⾐仍给撩飞一大片。 天都摘星手一声闪哼,回腕带剑,正想再作第三度攻击之际,好似突然间有所警觉般地,剑停半空,微一侧耳,继而长剑一收,回⾝纵去一边。那位名叫志斌的劲装青年,这时也自地面一跃而起,以袖抹额?汗珠如⾖。一场演习,至此似乎已经暂时告一段落。 天都摘星手除下面纱,同时将长剑在劲装青年手上道:“你出去换下义儿,守望时耳目灵活点。” 等劲装青年捡起风⾐退去院外,天都摘星手始点点头,重将布⾐三兄弟领⼊书斋。 四人分主宾坐定,天都摘星手为三位佳宾及自己斟了酒,自己领先⼲了,布⾐三兄弟默然举杯。天都摘星手又将空杯斟満,放壶抬脸道:“三位明⽩不明⽩小弟刚才那样做的用意?” 秃笔布⾐注目道:“适才令弟所处之地位,是否即为吾兄曾经一度之亲⾝遭遇?” 天都摘星手点头道:“是的。” 诗酒布⾐接口道:“罗兄所扮演之暗袭者,忽于紧要之际罢手离去,难道是当时适有什么第三者及时赶至不成?” 天都摘星手道:“那是一阵怪笑…” 诗酒布⾐忙又问道:“发自何人?” 天都摘星手头摇道:“小弟也不清楚,因为在那名暗袭贼徒被笑声惊走之后,那位有意相救者并未露面。” 布⾐三兄弟缄默了片刻,老三孤鸣布⾐忽然问道:“有一件事,小弟仍不明⽩。 就是罗兄当时所采之应变⾝法,固然灵活敏捷,神妙空前,然以罗兄之⾝份,当时似乎实在没有那般弄险之必要。在初起时,罗兄因为怡目四下景⾊,变生仓促,心神不属,急切间不得不采取那一式‘脫袍逊位’,尚还情有可宥;但在那名蒙面人二度攻时,凭罗兄之⾝手,当时只须侧闪丈许,便可将来剑轻易让过,然后,伺机还击,机先在握。然而罗兄不此之图,却于原处施出一式‘⽟山途倾’,委实令人百思莫解,罗兄对此,不知是否另有解说?” 秃笔布⾐也皱了一下眉头道:“那厮如果不是求功心切,或者在剑术方面火候再纯一点,当时只须沉诀再将剑⾝庒低半寸许,罗兄一命,岂不丢得冤枉?” 天都摘星手容得二人说完,苦笑笑道:“两兄所言,固然有理,但两兄如果清楚了小弟彼时所处环境,大概就不会以此见责了。请替小弟想想看,剑自正面拦而来,手无分寸之铁,⾝后又是一道千丈悬崖,一步之失,便要粉⾝碎骨…” 布⾐三兄弟,同时发出一声惊啊,诗酒布⾐张目道:“这事发生于何时?在什么地方?” 天都摘星手缓缓扫视三兄弟一眼,沉声道:“这个,不妨留到最后再说。今天,小弟请三位来,却是为了请教三位另一件更为重要的事…” 布⾐三兄弟几乎同时问道:“什么事?” 天都摘星手凝重地道:“三兄久历江湖,见多识广,对当今各门各派之武功,可说无不了然在。如今,兄弟所要请教的,便是对于那位蒙面人后来的那一招剑法,无论剑诀、剑姿,以及出手时之⾝步眼各方面,三兄有无其他发现?兄弟回堡先后已经刻意模仿了三个月之久。相信除了场地不同于当时外,一切均已做到不差分毫的妙肖程度。” 巢湖三布⾐微微一愣,接着,一个个默然垂首合目,整座书斋,顿然陷于死般的沉静之中。 约莫过去盏茶光景,诗酒布⾐忽然第一个抬头睁眼,秃笔布⾐和孤鸣布⾐有所惊动,也跟着直起头来。 秃笔布⾐怀疑地道:“二老,难道?” 诗酒布⾐胡山林没有答理,迳自望着天都摘星手道:“如果仅就剑招而论,这一剑,实在没有什么,它似乎只是一般剑法中极大习见的一式‘千军横扫’;但是,罗兄提到剑诀,小弟却不噤想起一种剑法;小弟意思是说,此人仅习得该种剑法之⽪⽑,尚未领会到该种剑法之精髓,因为,他当时所演之剑诀虽已无懈可击,然而,右手长剑却未能应诀随心,正如我们大哥刚才所说,他当时,如果能与剑诀配合,剑⾝作波动状,出剑之后,⾼低随心…” 天都摘星手目闪异光,猛然一拍桌面道:“一点不错,三个月来,小弟时时有此拟想,但始终不敢确定,现在恰给胡兄一语,道人心坎深处…” 秃笔布⾐和孤鸣布⾐呆了呆,双双失声道:“什么?你们难道竞怀疑那人使的那一招是中州华家的游龙剑法不成?” 天都摘星手点头道:“回想当年兄弟,虽然还是刚刚出道,但是,小弟如果没有记错,这一招若是稍加变化,如胡兄所说的那样,它应该就是当年第六届盟主,华家驹华少侠在太平⾕第六届武会上,最后一剑击倒孤山一奇的那招‘金波游龙’。” 诗酒布⾐连连点头道:“是的,那一次我们三个也都在场,只不过尚未结成异姓兄弟而已。” 孤鸣布⾐眉峰紧皱,自语般喃喃说道:“中州华家,三代单传,这种游龙剑法亦无外怈之理。自华家驹氏失踪以后,这套剑法不啻已跟着失传…” 秃笔布⾐终于忍不住又问道:“这是多久的事?” 天都摘星手计算了一下道:“大约四个多月前。” 孤鸣布⾐着问道:“发生在什么地方?” 天都摘星手正待回答,外面院门上突然响起一种轻微的剥啄之声,天都摘星手佛然昂脸道:“是志斌么?” 院外低低答道:“是的。” 天都摘星手微怒道:“什么事?” 院外低声回答:“前堡值⽇申俊义有急事禀报。” 天都摘星手忍了忍,终于寒着脸道:“叫他进来。” 院门开处,那名叫志斌的劲装青年侧⾝放⼊一名中年壮汉。中年壮汉进院后,天都摘星手沉声喝道:“什么急事一定非在这个时候禀报不可?” 那名壮汉不安地垂手低头道:“堡外有人求见…” 天都摘星手不待壮汉语毕,然喝道:“不是已吩咐过你们?不管生,一概挡回去?” 壮汉嗫嚅着道:“但是…” 天都摘星手变⾊道:“但是什么?” 壮汉低低说道:“那人求见时所说的一番话,小的如果不向掌门人报告,小的实在担当不起。” 天都摘星手目中闪光道:“他怎么说?” 壮汉局促地道:“那人说…他的心肠一向坚如铁石,纵然眼看别人満门覆灭,只要事不关己,也一样能无动于衷。而这次,他因为自己也有点小小利益在这里,所以才不惜降尊纡贵赶来示警。如果本堡一定闭门不纳,他除了叹息,别无话说…” 天都摘星手正待推案而起,诗酒布⾐连忙伸手相阻道:“罗兄且慢!” 一面回头向壮汉问道:“来人报了名号没有?” 壮汉摇头摇道:“没有。” 诗酒布⾐又道:“生做什么模样?” 壮汉皱眉道:“是个其貌不扬,⾝材瘦弱的醉老头,⾝后背着一只药箱,手上还拿了个签筒,好像是个跑江湖的郞中。” 诗酒布⾐沉昑了一下,转向主人道:“罗兄,依小弟看来,此人出现得颇为蹊跷,在未查明其来意之前,最好先别开罪,罗兄以为如何?” 天都摘星手无可奈何地点点头,朝壮汉挥手道:“放他进堡,本座马上就到。” 壮汉期期地道:“小的该死,还有一句话始终没有敢向掌门人陈明。” 天都摘星手一哦注目道:“还有什么话?快说!” 壮汉不安地道:“那人说…掌门人不理他,自当别论。如果瞧得起他,最好开中门,亲自恭,以示崇敬…” 天都摘星手未及有所表示,孤鸣布⾐已然变⾊而起,冷笑道:“好,就这么说,接他去,我们三布⾐也算上一份就是了!” 主宾四人,含怒起⾝,不一会来至前堡。堡內院中,已由堡丁们烧起十数对牛油风灯,火⾆呑吐,人人面孔铁青,空气严肃而紧张。 天都摘星手一挥手,堡门大开。 天都摘星手领头走在前面,巢湖三布⾐鱼贯相随,出了堡门。门前空地上,果然站着一名破⾐老人;⾝材相貌,一如壮汉所形容。 天都摘星手于五步之外站定,脸一抬,冷冷问道:“⾼人如何称呼?” 瘦老人悠然头摇道:“恕山人无可奉告,如有称呼,就算不得真正的⾼人了!” 天都摘星手面容一寒道:“驾莅敝堡有何见教?” 瘦老人仰脸望了望天⾊道:“‘见教’是有的,不过,时辰还没有到,现在就说出来,好像有点‘言之过早’天都摘星手沉声接口道:“罗某人已全照⾼人吩咐做了,底下还有什么吩咐没有?” 瘦老人微微一笑道:“底下轮到你吩咐啦。” 天都摘星手嘿嘿一笑道:“谈吩咐,罗某人不敢当。不过,今夜月⾊甚佳,这儿场地也还不算太窄,请⾼人不吝赠教两手倒是真的。” 瘦老人呵呵一笑道:“早料到你会有此一说了。哈哈,妙,怎么猜,就怎么中;人家都说,年纪太轻的人一旦当上掌门人,别的还好,就是涵养方面…” 天都摘星手上一步,沉声道:“教训够了没有?” 瘦老人手一摇,连退三四步,显得有点慌地道:“‘君子动口不动手’。咱们最好大家省点气力,你们摘星堡人多势众,又有来自巢湖方面的三位大侠帮忙,自然不会在乎人家那些什么‘金魔剑手’、‘⽟魔剑手’,我老头子风烛残年,精力衰退,遇事却总是显得过分紧张…” 诗酒布⾐神⾊一动,忽自背后轻轻碰了天都摘星手一下,接着越众而出,上前抱拳道:“站在这儿总不是事,前辈到底要我们怎样?” 瘦老人脸一偏,侧目而视,不住点头道:“怪道有人说:一个人假如嗜爱杯中物,有时虽不免败德误事,但本却不会坏到哪里去。唔,如今看来,这话倒是的确有点道理。” 轻轻一咳,自语般又自接下去道:“提到酒,就令我老头子不噤想起年轻时那段为酒所苦的伤心往事。那时候,酒至七成,由于⾎气运行速加,虽然在举手投⾜之间有分外健旺灵活之感,然因真气不克自然涌上,下盘却因之显得浮飘不定;之后,太乙道运,強注真气于‘通⾕’‘至’,每⽇朝夕各行动一次,持续半月之久,方始将此痛苦解除,唉唉,转眼数十年了。现在回想起来…” 这番话,别人听了尚不怎样,诗酒布⾐胡山林听了,却止不住暗暗震骇。他是嗜酒如命之人,老者这番话,正好句句说在他的病上。 这位诗酒布⾐,虽然整⽇醉眼朦胧,一副混饨神情,但一旦谈及武功方面,却比谁都清醒。心念一动,立知老者是有意相教,当下除了暗暗感之外,一时也不予说破,点点头,含笑又道:“想不到以前辈竟曾一度与晚辈同好如今怎么样? 有没有趣兴再来两杯?” 瘦老人咽了咽口⽔道:“只要是出于至诚,当然不表反对。” 诗酒布⾐侧⾝托手道:“请!” 巢湖三布⾐与天都摘星手亲如手⾜,素来不分彼此。布⾐三兄弟,不论谁作主都是一样,天都摘星手纵然不快,也绝无不给三兄弟面子之理。瘦老人似乎深知双方之关系,这时稳了稳背上药箱,立即大踏步直向堡中走⼊。 瘦老人所过之处,众堡丁纷纷肃容让道。进⼊堡內院中,瘦老人四下打量了一眼,点头道:“这里不错,酒席就摆在这里吧。” 诗酒布⾐挥手喝道:“摆酒!” 众堡了轰然一声响喏,立有十余人出手中火炬,拔步飞奔而去。 人多好办事,何况堡中各物一应俱全。不消片刻,一桌丰盛的酒席已然治好摆出,瘦老人昂然走去首席坐下。 因为这是出于诗酒布⾐之邀请,天都摘星手不但不便表示什么,为了不使诗酒布⾐难堪,神⾊间反而显得分外婉和。这时他回复主人⾝份,先将布⾐三兄弟让去上首,自己才在侧面打横人座。 瘦老人坐定后,一语不发,见菜吃菜,见酒喝酒,一点也不客气。这样,直到第九道菜端上,始见他放下筷子,手摩腹,深深吐了一口酒气,露出一副已经吃了的样子。 天都摘星手正待示意下人端上香茗,瘦老人脸仰处,忽然哎了一声道:“什么,已经二更啦?” 脸一侧,向天都摘星手睨视而笑道:“时辰到啦,要不要受教一番?” 天都摘星手一向佩服布⾐三兄弟中二老诗酒布⾐胡山林的胆识阅历。他因诗酒布⾐忽然态度一转,对老人礼敬起来,虽然一时尚弄不清个中原委,但由于这一影响,他对这名不起眼的醉老人,不知不觉地也就改了观感。 当下欠欠⾝躯,从容答道:“愿闻教益…” 瘦老人脸⾊一沉道:“速将全堡人众,全部集中到这里摘星大厅来,这项行动,必须冷静、敏捷,在半个时辰之內完成。然后,挑选一名⾝手仅次于贵掌门的人物,带领四名得力助手,戒备于大厅屋顶。记住,如此做,只是守护质,届时无论遭遇什么意外情况,都不许妄动、妄叫,或者擅离一步!好,先将这道命令传下去再说。” 天都摘星手呆了片刻,毅然⾼呼道:“志斌过来!”先前那名劲装青年应声来到近前,天都摘星手立将瘦老人适才之吩咐,以自己之⾝份语气复述一遍。劲装青年仅应了一声是,随即领命转⾝而去。 瘦老人颔首道:“年纪轻轻的,能够如此冷静从容,倒不失为一副可造之材。” 说着,又朝三布⾐以及主人天都摘星手缓缓扫了一眼道:“我们五个,仍然坐在这里,叫他们一起将炬火揷⼊四壁铁筒,只留下二人就够了。等会儿,你们四个也一样,务必沉住气,纵然看到天塌下来,也别去管它,须知一切财帛均为⾝外之物…” 天都摘星手目光一直,硬生生咽回一声已到喉头的惊噫。 瘦老人举杯环视道:“我们继续喝酒。” 天都摘星手与布⾐三兄弟默然举杯相照,各人心情都是沉重异常,因为他们已经看出,这位瘦老人这番话显然并非儿戏之词。 时间,一点一点地消逝… ⾝后,摘星大厅中,脚步轻响,低喝频传,不多一会,整座大厅都静下来了,全堡人众,似已调集完毕。 山风吹拂,四壁火把摇曳作响…三更将到…突然之间,阵阵怪啸蓦自四面八方传来! 紧接着,火光烛天,堡后已经着火熊熊烧焚起来。 这边,前院中,瘦老人吃喝如故,天都摘星手和巢湖三布⾐虽然眼中噴火,牙齿咬得格格作响,然而,因有老人代在先,是以谁也没有妄自离座。堡后火势,愈来愈大,照得前院如同⽩昼。 就在这时候,前面堡楼上突然有人嘿嘿冷笑道:“天都摘星手果然名不虚传、嘿嘿,好镇定啊!”瘦老人向四人传音道:“别去理他!” 果然,暗处那发话之人有点捉摸不定了。停了许久,才听得他蓦地又发出一声大喝道:“四面围好,一个活口都不许放走!” 暗中发号施令者一声喝罢,两边堡墙上,嗖嗖之声过处,突于烛天火光中,漫空飞蝗般一下涌现出近百名黑⾐蒙面人! 这批黑⾐蒙面人,似曾经过严格之训练和挑选,不但⾐着一律,即连⾝量之肥瘦⾼矮亦都相去有限;一个个神凝气稳,⾝手矫健,屏立墙头,雁然有序;人手长剑一支,当横持;剑分银⻩两⾊,精芒耀目,森寒人;显然即为瘦老人先前于堡外所说的什么“金魔剑手”和“⽟魔剑手”无疑。 堡后火势愈来愈烈,而前堡,这时却寂静得出奇寂静得令人窒息。 由于冲天火光之照耀,整座摘星堡,此刻已是光明如画,眼前情势,谁都不难一目了然。 两队黑⾐蒙面剑手,各约五十名上下,分由两名锦⾐蒙面人率领着。 面堡楼上,居⾼临下,面对庭院这边,另外并立着一青一紫两名长⾐人;二人虽然同样蒙有面纱,同样看不清容貌,然自二人所表现之气派,以及二人刻下所处之特殊位置看来,这两名长⾐人,显然即为这次行动之主脑;刚才发号施令者,必属其中之一! 瘦老人低低传音道:“这批剑手,无一易与,尤其对面那名紫⾐人,更是难得很。不过,有一点,对我们颇为有利,就是这个穿紫⾐的家伙生极是多疑,只要我们沉得住气,叫他弄不清楚我们凭什么能够如此镇定,他是说什么也不肯蓦然出手的。这种情形下,只能智取,不可力敌。只要老夫的几位助手一到,自不难化险为夷。” 天都摘星手和巢湖三布⾐,听到最后二句,不噤有些糊涂了。 什么?他在等助手? 这位怪老人,假如他本⾝没有退敌之能,几名助手又能济得什事? 所谓“几位”当然不是一个太大的“多数”如为了双方众寡悬殊,敌人在百名上下,这边即使再添三五人,又有何用? 同时,目前之情势,已至剑拔弩张,刻不容缓的阶段,那些助手要是晚来一步,难道大家就这样束手待毙不成? 布⾐三兄弟和天都摘星手正自猜疑问,瘦老人轻轻一咳,忽自座中缓缓站起。 但见他离席走出两步,脸一抬,向面堡楼上那名青⾐蒙面人⼲咳着招招手道: “柳中平,你先下来。” 青⾐蒙面人似乎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分竟会遭对方一口道破,闻言之下,不噤一呆。 瘦老人仰脸道:“再过一刻,三更便即过去,所谓‘阎王注定三更死,无人能留到五更’,老弟,你难道还希望老夫言而无验不成?” 青⾐蒙面人呆了片刻之后,突然嘿嘿笑道:“真个是‘真人不露相’,想不到你这老匹夫竟然是个有心人。嘿嘿,单凭这份眼力,这世上就容你不得了!” 发话既毕,徒然凌空扑落,⾝形之美妙灵捷,果然不愧为一代轻功名家。人在半空中,⾝一折,改为头下脚上,左臂虚挥,右手上掌如刀,猛向瘦老人当顶劈下! 瘦老人哎哟一声,连退三四步,口中叫道:“且慢!老夫话虽这样说,老夫本人可惹不起你这个…这个…噢,对了,可惹不起你这个‘绣花枕头’!” 侠蝶柳中平一掌劈空,心底寒意油然而生,但于听得这句调侃之后,又止不住为之然大怒,双⾜着地,立即一个跃扑,挥掌攻上! 瘦老人侧⾝急闪,突向堡楼下暗处大喝道:“肥货,你当真见死不救么?” 侠蝶一愣,猛然纵至一边,扭头向暗处望去。果见蹒跚着走出一人,正是那名假病弥陀:⻩胖汉子。 巢湖三布⾐和天都摘星手均是一愕,心想:“这不是鲁东病弥陀吗?老人所谓之助手,难道都是这一流人物不成?” 四人思忖着,俱都眉头紧皱。病弥陀过去虽说是黑道上一名响当当的人物,但在天都摘星手和巢湖三布⾐等人眼中,分量却甚为有限。所以,四人于认出来者是他之后,不噤既感到失望,又感惑,心想我们四个纵然不济,难不成连个病弥陀也抵不上?侠蝶怔了一怔,忽然堆笑声道:“原来是病弥陀郑大侠郑兄…” ⻩胖汉子听如不闻,又自怀中取出那本小册子,手沽口⽔,一面翻阅,一面自言自语道:“待俺先瞧准,对付一名‘绣花枕头’该用哪一种战术和招式?” 侠蝶呆了,张目道:“郑兄…” ⻩胖汉子摇手道:“别打岔。” 接着注目念道:“唔,有了,在这里,武功须用‘消魂蚀骨掌’;打法则是‘轻分罗带,暗解香囊,辣手洗⾊肠…’” 眼光盯在小册子上,脚下早已一步步向侠蝶挨了过去,念至最后一个“肠”字,突然闪电般一把向侠蝶腹小上抓去! 侠蝶柳中平自忖与病弥陀私不恶,由于二人均有寡人之疾,且曾一度携手合作犯过案子,故眼见⻩胖汉子一步步挨过来,来势迟缓,眼光又一直望在手中那本小册子上,只以为这位老友一向言行怪僻,可能是跟自己开玩笑,不仅没有避退,口里还说道:“郑兄,别取笑了,等这儿事完,小弟还有更重要的…” 不意话未说完、⻩胖汉子已然一把抓至。侠蝶不防有此,待出手相格,只觉腹小一阵绞涌,眼前一黑,惨呼倒地。 ⻩胖汉子抓着一截⾎肠,瞟了瞟,狠狠摔在地上道:“好脏!” 口中喊好脏,一只⾎手却漫不为意地在上擦拭起来。瘦老人大笑道:“孺子可教也!” 两队剑手,百余只凶光暴闪的眼睛,一致转向堡楼上那名紫⾐蒙面人望去,一个个跃跃动,只待紫⾐人一声令下。 紫⾐人锐目滚转,突然沉声喝道:“此人不是‘病弥陀’,‘金副令主’与‘⽟副令主’速为本座下去毙了他!” ⻩胖汉子这时已走至酒席前,刚将一杯冷酒端起,闻言之下,竟然向瘦老人低低告急道:“打发个把侠蝶,晚辈自信绰绰有余。如要应付这两名副令主,前辈知道的,晚辈的确力不从心。务望前辈看在适才效劳的情分上,亲自出次手,以保晚辈一命。” 瘦老人微微一笑道:“你那本小册子上什么名堂都有,难道会独缺如何对付两名副令主的办法?” ⻩胖汉子苦笑道:“前辈何必…” 瘦老人手一伸道:“拿来,待老夫为你查查看,…听到没有,快拿来!” 半空中人影双降,两名锦⾐副令主已然分由两边墙头同时仗剑扑下。 天都摘星手过意不去,这时往起一站道:“且让罗某人来会会这两位!” 瘦老人伸手一拦道:“不,还是他上!” 说着,顺手一抄,已将⻩胖汉子那本小册子抢至手中,同时将⻩胖汉子用力向外一推道:“你他妈的少卖乖,嘴馋不妨,打完这一场再来!” ⻩胖汉子跌撞而出,几乎碰上两名副令主同时递来的两支剑尖。头一缩,就地一个滚腾,擦着两支长剑自两名副令主中间穿过,险中弄险,滚出六七尺,一跃而起,抱头叫道:“要命,前辈要查就快查呀!” 两名锦⾐副令主没有想到对方看上去痴肥臃肿,⾝手竟然如此灵活,自忖⾝居“⾎剑宮”“金⽟”副岭主之位,凭各人一⾝超绝剑法,普通江湖人物,鲜有逃过三招之可能。如今以二对一,如果不能一举将此人毙于剑下,还有什么面目见人? 又拿什么向这次领队的紫⾐护法代? 两名副令主心意相同,互相眼⾊一递,转过⾝躯。两剑平伸,剑尖轻颤着,作燕尾式,一步步向⻩胖汉子进而上。 剑为兵中君子,讲究以静制动,动生风云,招出意先。所以两名副令主这时所采剑式,看上去似是平淡消极,实则却是一剑立可制敌于死命的杀着。 ⻩胖汉子⾚手空拳,面对两支隐蕴无穷变化,时时伺机待发的利剑,攻固不可能;退游罢,前后左右,一片剑林,避处此情势下,⻩胖汉子是真的着急了,但见他一边缓缓后移,一边怪嚷道:“我的老祖宗,据祖宗,快,快说呀!” 瘦老人若无其事地翻定一页,郞声念道:“这一仗的打法:‘视死如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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