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剑台是由慕容美写的武侠小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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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奇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祭剑台 作者:慕容美 | 书号:40861 时间:2017/9/17 字数:12580 |
上一章 第二十章 豪气干云神行客 下一章 ( → ) | |
大概不会错,除了这对⺟女,应该没有别人。原来⺟女俩业已避开,留下灯光,乃是空城之计。神行太保撕掉的纸片,可能是⺟女俩留给这批暴徒的,怪不得神行太保一走进茅屋马上就知道外面暗处有人! 神行太保话一完,四壁一阵传啸。嗖嗖不绝,十余条⾝影相继扑落,将神行太保团团围在核心! 华云表对神行太保这种豪壮表现不由得大为钦佩。他明知道四面楚歌,却不肯仗着一⾝超绝的轻功突围。这样的人,正是那种为争一口傲气,流⾎断头在所不计的标准武林铁汉! 现⾝下⾕的十余人,正是鲁镇老栈中那批“南货商人”所不同的,一人脸上多了一幅面纱而已! 神行太保屹立如塔,目光一扫,微哂道:“诸位系来自金陵‘⾎剑总宮’?不是来自十八座分宮中的某一分宮?属于‘金剑武士’?‘银剑武士’?抑或‘紫’‘⻩’‘蓝’‘黑’四⾊武士中的某一小队?你们那位‘⾎剑魔帝’还好吗?他还预备‘神秘’多少时候?” 神行太保语毕,忍不住又是一阵快意的哈哈大笑! 神行太保对⾎剑魔宮一下子竟能知道这么多,不但华云表大惑不解,即连那批⾎剑魔徒们,也似乎人人均甚意外。 站在正东方位的一名蒙面魔徒冷冷接口道:“少陶醉了,戴宗衍。今夜,你这番话已将自己埋葬得够深的了,不过,你如果能透露一下你获得这些消息的来源,本座也不反对让你多活一会儿。现在,本座不妨回答你的问题,此刻围在你戴朋友四周的,正是⾎剑第三分宮的‘十三⾎煞’,本座即为诸煞之首!” 神行太保大笑道:“好,好!第一分宮的‘十二滚刀手’刚报销得差不多,却又来了第三分宮的‘十三⾎煞’,倒真像苍蝇一样,愈拍愈多啦。哈哈哈,你们怎么不去金陵总宮问问呢?听说这几天你们那座总宮正忙着搬家是吗?好好的一座总宮为什么要迁地方呢。这就是戴某人的答复:所谓‘魔宮’,所谓魔帝,时至今⽇,早已不成为其秘密了!哈哈哈哈!” 先前发话的那名⾎煞之首,突然厉喝道:“宰!” 神行太保接喝一声:“对极”直冲一大步,握拳如斗,出拳如风,面那个不知排行第几的⾎煞,应声捧腹弯,一声哎唷,倒跄三四步,口噴⾎箭,向后栽翻! 神行太保一招得手,精神大增,⾝如转蓬,斗拳呼呼,活似一头困于群狼之中的蛮牛。 其余十二名⾎煞,看也不看死去的伙伴一眼,一个个双掌呑吐翻飞,形影不离地绕着东冲西突的神行太保狠扑不舍!十三⾎煞全是拳掌能手,神行太保背后虽然揷着一支判官笔,但已腾不出时间去取用。 如今,华云表已是这方面的大行家了。他在暗中看得清清楚楚,神行太保的一套拳法,实在恶劣异常。他目下之所能维持不败,使敌人无法近⾝,仗着一⾝豪气,以及一般蛮勇而已! 強行斗力,只限一时,尤其是像神行太保此刻这种决堤狂泻,不留余地的打法,再用不着多久,真力一旦耗尽,后果就要不堪设想了! 果然,一盏热茶工夫过去,神行太保一条伟硕的⾝躯,即已逐渐显得不如先前那般灵活。肩臂腿等处也已连中敌人数掌,虽非致命之伤,但处此以寡敌众的局面下,这种情形,实属不祥之征兆。 华云表再不能袖手作壁上观了。他一直希望神行太保改变主意,抱着君子报仇,十年未晚的想法一走了之;不是么?跟这种本没有理可言的魔鬼们,还争什么意气,还论什么⾎呢? 可是,华云表很失望,神行太保似乎始终就没有升起过逃跑的念头。不过,饶得如此,华云表对神行太保依然没有不満之意。现在,他将要做的,便是立即跳下去,投⼊战圈,与神行太保共存亡! 此际,神行太保颈后又挨了一名⾎煞一拳。这一拳出手相当重,神行太保偌大一条⾝躯,在中拳之下,竟也冲出三四步方才勉強拿桩稳住。神行太保怒火发,一声虎吼,再度回⾝反扑! 华云表⽩⾐底菗出那支取自魔宮紫⾐武士的短剑,热⾎一阵沸腾,牙一咬,跃⾝便待下扑。 忽然,⾝后于一阵疾破风声中传出一声脆叱:“贼于休得蠢动!” 华云表双⾜已离地面,急切间闪避无从,但觉左肩后“天宗”“凤眼”以及右背“志堂”“肋门”等四大⽳同时一⿇,重心顿失,头下脚上,沿峰一路滚落! 尚幸舂草遍生,峰坡耝平,人虽滚下⾕地,筋骨却无损折。 不过,这一次的苦头也就够大的了。来人的暗器手法相当⾼明,认⽳奇准,力道也运用得恰到好处,使敌人无法动弹,却未让敌人真个受伤! 华云表已无暇去思索偷击者为谁,他忧心如焚的,便是这一来神行太保如何得了?他所痛恨的则是气⽳受制,连出声也不能够。现在,他僵卧在一片嘲的沙土上,只有眼睁睁地看着神行太保将在敌人们的掌之下倒下去了! 这时,各地上战况惨烈空前。在神行太保重奋余威之下,又有两名⾎煞中拳踣地,而神行太保本人,也已于那幅蓝⾊面罩上満挂⾎串… 峰顶忽然有少女的声音向下⾼呼道:“蓝⾐朋友快快通名!” 华云表心头大喜,心底狂呼道:“啊啊,是小⽟女!” 他几乎忘记他刚才正是遭这个小妮子自峰上打落。他如今能想到的,便是小⽟女一套七绝剑法已经颇有可观,有她来,神行太保可能有救也不一定。 由于此刻⾕地上双方都杀得有点忘乎所以,华云表自峰顶滚落,没人理睬。小⽟女出声呼喊,神行太保听是听到了,却也没有能够立即分辨出是谁的声音,但见他挫牙吼答道:“有多少,统统请上来,我贺兰戴某人…” 峰顶突然响起一名妇人的惊呼道:“是贺兰戴大侠,丫头快下去!” 随着语音,双虹并起,自峰顶发话处电而下! 果然是去而复回的七绝⺟女!两支长剑投⼊战圈,精光打闪,有如秋风扫落叶,先后不到顿饭光景,心慌意的⾎煞们,一个个⾝首分家,尸横遍地,一场⾎战,随之结束! ⺟女揷回宝剑,同时走向⾝躯摇摇坠的神行太保。七绝小⽟女上前一把扶住,七绝飞花公孙⽟萍关切地忙问道:“戴大侠不碍吧?” 神行太保挣扎着正⾝躯,答道:“不…不碍。” 说着,忽以疼得打抖的手臂指向一角僵卧的华云表道:“那…那人是谁?” 七绝飞花未及答言,小⽟女抢着冷笑道:“躲在暗处准备出手偷袭的人还有什么好东西?娘,你过来扶戴大侠一下,让孩儿过去打发他跟他们的伙伴一齐上路吧!” 小⽟女口中说着,果然放开神行太保,拔剑朝华云表冷笑着走过来。华云表又气又急,可他现在能怎么办呢? 外貌已改,同时又无法出声分辩… 神行太保急忙制止道:“使不得,姑娘,留个活口下来,戴某人还有话要问!” 小⽟女停步转⾝道:“问他什么?” 神行太保了口气,伸手拉下脸上那幅已为⾎⽔所透的面纱,又在眉梢眼角几处破⽪的地方,将⾎⽔拭去,然后这才一跛一跛地走上几步,朝七绝⺟女俩分别望了一眼道:“这次,在豫鲁界的曹县遇上万里追风老祁,因而获悉你们贤⺟女将有凶险的消息,说来也只不过是一种无意的巧合。” 神行太保换了口气,接下去说道:“戴某人原先的打算,本来是准备迳直赶去泰山排云峰。因为,年前在洛‘中州第一楼’,曾听龙堡双⽟兄弟提及,说他们老头子,怒龙赵老儿想找万里追风祁天保商量点事情。当时,戴某人因为要赶去另外一个地方,所以也没有追问下去。前些⽇子,戴某人忽然想起,怒龙要找万里追风,无非是赵老儿有事待查,看中祁天保那一⾝轻功而。万里追风祁天保的行踪飘萍,要等哪年哪月才能找得到?于是,戴某人便想到前去⽑遂自荐一番。” 躺在地上的华云表恍然大悟,怪不得神行太保忽然对⾎剑魔宮內部这么悉,原来他是打万里追风那边听来的! 神行太保正待继续说下去,七绝飞花皱眉道:“戴大侠,这儿风大,您⾝上又受了好几处伤,到屋子里去,叫你侄女儿为您将伤口调理一下再说吧!” 神行太险保⾊很苍⽩,但仍豪迈微笑道:“不要紧,都是外伤…”不过,他也没有再坚持下去,说实在的,如果换上另外一个人,早就无法支撑了。 小⽟女指着地上的华云表道:“谁来背这厮?” 七绝飞花嗔道:“死丫头真是愈来愈糊涂。你丫头就想不到先点住他的左右‘肩井’,然后再开解他⾝上其他⽳道,要他站起来自己走吗?” 华云表一阵快意,暗道一声:“骂得好!”哪想到,小⽟女不知道真“糊涂”还是给骂“糊涂”了,她点了华云表的两肩“肩井”也为华云表开解另外几处⽳道,却单单忘了将哑⽳拍活! 华云表站起来,发觉还是不能张口说话,不由得又气又急,咬牙狠狠地瞪了小⽟女一眼。 小⽟女误以为华云表是在记她打落⾕地之恨,啪的一声,伸手便是一个又脆又响的耳刮子! 柳后一挑,指手骂道:“再瞪一眼试试!” 华云表没想到对方出手这么快,脸颊被打得辣火辣的,冒火之下,真想抬腿一脚还踢过去。 神行太保沉喝道:“前面走,朋友,想活命最好识相点!” 华云表哑子吃⻩连,只好忍气呑声地领先向竹林中那间茅屋走去。到达门口,小⽟女抢去前面,进屋点亮油灯,然后,一行相继⼊內。这间茅屋占地虽小,里面收拾得却很⼲净。神行太保指着一张矮凳令华云表坐下,小⽟女则去取来一些丸散和布巾。经过包扎和敷服,神行太保精神果然好多了。 于是,神行太保重新接下去说道:“前几天,到曹州,忽然在路上碰到祁天保。 虽说这家伙易容法超人一等,但是要想逃过我老戴的眼光,大概还没有那么容易。” 神行太保得意地笑了笑,接着道:“不过,这矮子这次也并无回避之意,我们以眼光打个招呼,相偕走去无人之处。他说,假如我没有要事在⾝,他想请我跑一趟鲁东。我说,我正要去泰山,横竖顺路,什么事说吧。于是我们分别换了别后所得,以及彼此此行之目的。最后,戴某自老祁那儿知道,⾎剑魔宮可能已经探侦到贤⺟女的落脚之所。老祁说,他本来预备自己跑一趟,遇上我那再好不过,他另外有件事也很重要,这边的信,就烦我顺带了。戴某人一听事态严重,便连夜专程赶来,却没想到贤⺟女却已经得到消息…” 七绝飞花感地道:“谢谢戴侠。” 小⽟女抢着接下去道:“我们住在这儿,只有怒龙赵家⽗子知道。前天赵老伯忽然亲自赶来,说曲⾩城中近⽇常有不明⾝份的人物出没,要我们这几天特别注意。 我跟娘一商量,结果想出一个办法,便是每天⽩天休息,夜晚则来个空城计,点着灯,留张条子,语气装作就好像知道他们要来,我们娘儿俩则在附近暗中巡视…” 神行太保啊了一声道:“条子是我第一个看到的。看见条子,我还以为你们真的知道魔徒们今晚要来,因而才误会魔徒们可能已经到达。” 小⽟女打趣道:“没有错呀!” 神行太保赧然苦笑道:“戴某人那一声哈哈打出去,要是四下里鬼也没有一个,一旦传开去,岂不让人连大牙也要笑掉?” 七绝飞花向小⽟女责备道:“丫头以后不可打岔。” 接着,又转向神行太保道:“是的,戴侠,以后的一段,我们已经看到,戴侠刚才说有话要问这名魔徒,不知戴侠想问什么?” 神行太保道:“戴某人想问问这家伙,魔宮这次一共出派多少人?怒龙赵老儿看情形似乎也已注意到⾎剑魔宮的存在,甚或已经知道了⾎剑魔帝是何许人也不一定,这是魔宮方面的大忌。戴某人另外要问的便是:魔宮方面是否已对怒龙赵老儿留上意?是否已有对怒龙赵老儿下手的打算?” 七绝飞花不住点头,小⽟女忽又揷嘴道:“且慢。” 七绝飞花回过头来叱道:“丫头怎么了?” 神行太保连忙说道:“不,大嫂,让她说下去,芳卿贤侄女慧质天生,她能想到的相信必然是重要的问题。” 七绝飞花朝小⽟女点点头道:“你戴大叔要你说,你就说吧!” 小⽟女双颊微绯,言又止。 七绝飞花不噤着恼道:“你这丫头究竟是怎么回事?” 小⽟女先瞟了神行太保一眼,然后望向她娘,赧然一笑道:“卿儿本来想问一件事,不过,现在已经不想问了,因为…因为…这件事卿儿现在认为并不太重要。” 神行太保笑道:“问吧,贤侄女,没有关系,重要不重要都一样,闷在心里不舒服反而不好。” 小⽟女迟疑了一下道:“卿儿想问的是,我们娘儿俩住在这里,除了赵家⽗子,别无人知。万里追风既然没有来过这一带,他怎么会知道的?” 七绝飞花也是一怔,似与女儿有了同感。 神行太保啊了啊,忙道:“对,对,我忘了代一点,就是这次在曹县,遇上的井不只祁天保一个,另外还有一个,另外的那个人是谁”神行太保笑了笑接下去道:“你们贤⺟女猜猜看!” 七绝飞花皱眉沉昑不语。 小⽟女忽然抢着道:“我知道了”! 小⽟女说着,转向她娘道:“娘忘了?除了那次暗中向我们娘儿俩警报,并附图绘明,说尼山这一带民风淳朴,可以暂栖的那人还会有谁?” 七绝飞花噢了一声道:“对了…” 小⽟女又急急向神行太保追问道:“那是我们娘儿俩的大思人,他是谁?” 神行太保一字字地道:“一名少年人名叫华云表!” 华云表猛然一呆道:“什么?华云表?武林中到底有几个华云表?” 小⽟女有点茫然,转过脸去问她娘道:“娘,华云表这人是谁?” 七绝飞花也以询问的眼光望着神行太保。 神行太保微笑道:“丐帮的一名⽩⾐弟子,以前叫‘余小华’,真正的⾝份则是第六届盟主华家驹之子,中州华家的第四代后人!” 七绝⺟女双双为之惊愕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华云表忽然想通了。敢情是风尘老人那个宝贝徒弟,继“⻩胖汉子”“老叫化” 之后,现在又变成“华家后人的华云表”了!那小子这样做,可能有着下面的两层意义:第一,使七绝⺟女对自己有好感。第二,防而不备,可以使他这个真的华云表更全安。华云表想着,双颊不噤一阵热。那小子的好意虽然使他感,然而,做别人家的“冒牌恩人”多少总觉得不是滋味。 七绝飞花不住喃喃道:“真想不到…” 小⽟女低头盘算了一会儿,忽然抬脸道:“这么说,他岂不是没有几岁年纪?” 神行太保微微皱了一下眉头道:“这次见到那小子,虽然老成得多,却似乎,似乎不及…我记得前两次见到那小子时,那小子好像只有十六七岁,人也仿佛清秀得多。” 小⽟女目光一直道:“如今呢?” 神行太保又皱了一下眉尖道:“如今看上去却好像二十岁还要出头些。” 小⽟女失声道:“老得好快!” 七绝飞花叱道:“长得快不说,什么老得快?死丫头连话都不会说了么?” 华云表从风尘老人口中,仅知道他那个先扮“⻩胖汉子”后改“老叫化”的宝贝徒弟姓胡,名异义,较自己长两岁。但是,华云表却没想到对方居然也有几分长得像自己。这是可以想像得到的,少年化妆成中年或老年人,简单之至。然而,少年人如冒充另一名少年人,就不是完全依靠易容手法所能成功的了。那个姓胡的小子既能将神行太保这等角⾊都哄骗过,若在轮廓上没有近似之处,焉得能够? 华云表想着,不噤又好气又好笑,心想:戴宗衍呀戴宗衍,等会儿另一个华云表出现时,倒瞧你这张脸孔放到哪儿去是好! 小⽟女自知措词不当,羞得藉烧茶⽔为由搭讪着退去屋角。 神行太保笑了一阵,忽然沉脸朝华云表道:“朋友坐过来一点!” 小⽟女在室角刚刚将炉火生好,一听神行太保将要开始盘询人犯,不由得精神大振,连忙赶过来帮着威喝道:“喂,叫你坐过来点,听到没有?” 看到小⽟女两手叉,说不定随时都可能一脚踢过来的神气,华云表气馁了。 金刚好见,小鬼难当,再给这丫头踢两脚,实在太划不来。华云表一气,⼲脆不坐,起⾝走到神行太保面前一站,双肩颓垂,瞪目不语。 小⽟女轻哼道:“你们瞧瞧他这副神气,哼哼,就好像他的骨头比谁的都硬都重,这哪儿像什么待决之四?!” 神行太保向华云表注目道:“戴某人要问你朋友一些什么,你朋友刚才也不是没有听到,朋友怎么还不开口?是不是要我戴某人重问一遍?” 小⽟女自告奋勇道:“来,我有办法叫他开口!” 说着,一声冷笑,上步便待动手。华云表知道,再赌气只有再吃苦头。于是,⾝躯微偏,让开小⽟女来之手势,同时头一仰,向神行太保显示了喉管部分,神行太保马上明⽩过来。 他咦了一声,问小⽟女道:“贤侄女有没有为他开解哑⽳?” 小⽟女一怔,⽟容大红,连忙上前在华云表颈后拍了一下。大概是羞恼的关系,这一下拍得相当重,华云表哑⽳是给开解了,人却止不住向前跄出好几步。华云表暗暗咬牙发狠,心想:“好的,丫头,等会儿一起算账就是了!” 神行太保眼光一抬道:“朋友系来自⾎剑总宮,还是某座分宮?是跟十三⾎煞他们一路来的么?” 华云表深深昅了一口气,仰脸道:“来自‘霉星⾼照宮’!” 神行太保一愣,小⽟女喝道:“又讨打了!” 华云表服过变音丸,涂着易容膏,除了还保有一份倔的气质外,这时由外表看去,可说已经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这也就是小⽟女举措稍有逾越,七绝飞花便加呵责,而小⽟女对华云表任意折辱,七绝飞花却不予⼲涉的原因…因为他们都没有怀疑到华云表是名⾎剑魔徒的⾝份,在今夜这种气氛下,当然不会有谁还对一名魔宮魔徒生出怜悯之心的。 小⽟女再度伸手想打,神行太保连忙拦阻道:“贤侄女且等一等!” 接着转向华云表眨着眼⽪道:“朋友怎么说?” 华云表横溜了小⽟女一眼,悠悠然答道:“我说:‘在下想先洗把脸!’” 华云表计划着开始报复了。 神行太保凝注之下,忽然叫道:“贤侄女快打盆热⽔,和取点净面剂来。这厮不是本来面目,开解他左肩⽳道,让他自己将一张脸孔洗洗⼲净。” 小⽟女惊疑着照做了。当她正待出手为华云表拍开左肩⽳道时,华云表转过脸来淡淡说道:“最好改解右臂,因为在下练的是天山派的通臂神猿拳,左手打人,常较右手打人方便得多。” 小⽟女愕然倒退一步。华云表缓缓地接下去道:“不过,请放心,看在你只是一个年轻的女娃儿份上,本爷不会打得太重也就是了。” 小⽟女自然不愿吃此眼前亏,忙退出半步,转向神行太保叫道:“戴大叔,您听听看,这厮他在说什么,他说他…练过天山派反手通臂神猿拳,还,还说他要…” 神行太保皱皱眉头道:“这厮还不失为一个慡快汉子。是的,开解一条手臂总有点不太妥当,那么就由侄女动手将他脸孔擦擦⼲净吧!” 这是必然的演变,也是华云表在计划中所等待的结果。 屋子里除他而外,仅有三个人。神行太保受着重伤,手⾜脸,处处都是包包扎扎的,连说话都很勉強,当然不可能为他动手净面。七绝飞花当然更没有为一名魔徒降贵纤尊的道理。数来数去,仅有一个做晚辈的小⽟女义无可辞! 小⽟女无可奈何,只好将⽔盆端过来,拿面巾蘸着药⽔,不胜厌烦地开始向华云表脸上抹去。 华云表双目微闭,装作很受用地嗯了一声。 小⽟女听到这声嗯,仅抹了一把,立即停下手来,圆睁着一双杏眼叱道:“你这厮如敢…” 仅此半句,小⽟女再也骂不下去了! 小⽟女目光闪动之下,一双发直的目光,忽然在华云表额角上那一抹润洁如⽟的面肌上呆呆停住了。 七绝飞花于女儿⾝后问道:“什么事?卿儿。” 小⽟女一惊,连忙掩饰,道:“噢,没有什么…”接着拿起面巾加紧擦拭,华云表脸上洗去易容物药的部位逐渐扩大。小⽟女一张面孔却随之等量添红,到最后,小⽟女执着面巾的一只柔荑竟止不住微微地震颤起来,心头愧、恨、羞、急,说不出那是一种什么滋味。 神行太保道:“贤侄女,站偏点,让愚叔…咦,什么?啊啊…我的天啦,原来…原来是你小子?!” 神行太保一跳而起,几乎忘了⾝上的各处创痛。七绝⺟女呆了呆,双双转过脸去问道:“这位…少侠是谁?” 神行太保一顿他那条受伤的右腿,叫道:“正是…哎唷!嗨,我忘了我这条腿,唉唉…正是刚刚还提到的那小子,丐帮,不,华家那小子呀!” 七绝⺟女又是一呆,七绝飞花惑然道:“戴大侠刚才不是说…?” 神行太保叫道:“是呀!这里面一定有文章,大有文章,我得好好考究这小子一下!” 于是转向华云表戟指又叫道:“说!你们谁是真的?” 华云表侧脸哂然道:“你看呢?” 神行太保眼⽪霎了一阵,迟疑地道:“像,当然你像些。” 华云表紧接着道:“像谁?” 神行太保脫口道:“自然是说像你了!” 噗哧一声,小⽟女第一个忍不住失声笑了出来。 神行太保一张失⾎的面孔为之大⾚,华云表快意十分。七绝飞花连忙走过来打圆场,向华云表含笑致歉道:“适才实在对不起华云表贤侄。” 华云表连忙整⾐躬⾝道:“司徒伯⺟好说。” 华云表一旦回复本来面目,言谈举止之间,顿时自然流露出那种先天的儒雅温文气质。七绝飞花大生疼爱之心,上前一把将华云表双手揽住,仅说得一句:“你们中州华家,还有我们王屋司徒家”语音哽咽,已然呜咽不能成声。 神行太保则在一旁不住喃喃骂道:“那个什么野小子,如有一天再给我姓戴的遇上,哼哼,我姓戴的如不好好地揍他一顿才怪,还有姓祁那个矮鬼!” 七绝飞花拭了拭眼角,回头向小⽟女叫道:“死丫头,还不快快过来向你华家哥哥赔不是!”小⽟女十分不愿地走了过来,赌气似地福了福,故意提⾼声音道:“华家哥哥,对不起,这是娘的吩咐,不得不遵。假如你这位做哥哥的是个明理之人,你就应该知道你自己也有不对的地方!” 七绝飞花沉脸叱道:“丫头!” 神行太保哈哈大笑道:“好,好!”华云表好似忽然想起一件什么事,忙向七绝飞花躬⾝道:“禀知司徒伯⺟,小侄这次来这里,系奉丐帮那位十结太上长老,风尘老人古慈公之命,去泰山排云峰,怒龙堡赵前辈那儿传信。无意路过,小侄耽搁已久,准备告辞了!” 七绝飞花道:“天也快亮了,天亮了大家一齐上路不好吗?” 华云表微感意外道:“伯⺟们也去?” 七绝飞花叹了口气道:“我们娘儿俩,天生的苦命,丈夫死了不算,剩下来寡孤女还要这样给人家得避东躲西。这种⽇子,说起来真是生不如死,唉,我公孙⽟萍要不是为了卿儿她⽗亲最后的死…” 七绝飞花说至此处,忽以一阵轻咳将下面的话掩断。 神行太保经过这一阵腾折,创口又有好几处流出⾎来,小⽟女正忙着为他重新包扎。所以,七绝飞花后面的话,小⽟女和神行太保都没有留意,华云表为了礼节关系,虽然听出话里有蹊跷,一时却又不便动问。 七绝飞花顿了顿,轻叹着接下说道:“自我们娘儿俩住到这里来,曾蒙他们赵家⽗子多方照拂。现在,我们娘儿俩横竖在这里也无法再呆下去了,既然他们赵家⽗子不⽇亦有危难,大家过去看看也好,帮不帮得上忙,那是另外一回事…” 七绝飞花这么一说,华云表自然不便再坚持;而且神行太保伤势不轻,依理他也应该陪在一起帮忙照顾才对。 第二天,一行四人在鲁源镇弄了部旧篷车。七绝飞花⺟女坐在车內,神行太保好強,和华云表争着要赶车,华云表当然不会听他的。结果,神行太保头戴斗笠,⾝披一袭旧风⾐,蔽住⾝上的裹扎,坐在华云表⾝旁。华云表则化装成一个老赶车的,一路叱喝着取道奔向泰山。一路上,车厢內七绝⺟女以华云表为话题,絮絮不休,也不知道他们娘儿俩谈的详细內容是什么,只间或见到小⽟女红着脸颊喊“娘”一副“不依”娇态前面车座上,华云表和神行太保则在大谈其上下古今。 谈至中途,神行太保忽然就人唐诗文方面提出一个问题道:“人唐作画多喜采摘一首名诗中某句为题,而鲜有将全诗铺人画意者,何以有此现象,老弟能否试释之?” 华云表笑道:“假如想得太多,当然想不通其中道理。你要是往最浅的地方想,将不难一语中的:‘被摘出的两句,一定是全诗中最好的两句呀!’” 神行太保头摇道:“一首诗好就是好,坏就是坏,假如通篇只有两句是好的,我可不信它会因一二句之好而能流传下来。譬如说李⽩的‘将进酒’,杜甫的‘丽人行’,崔灏的‘⻩鹤楼’,你能说它们只是因为其中…” 华云表笑道:“好,慢点,且容小弟先举一个例子:‘疏影斜横⽔清浅,暗香浮动月⻩昏’,这两句咏梅你以为如何?” 神行太保不假思索道:“好!”华云表笑道:“霜禽下先偷眼,粉蝶如知合断魂’,这两句又如何?” 神行太保瞪眼叫道:“这算啥玩艺儿?!” 华云表大笑道:“抱歉!这四句不但作者同一个人,而且是同一篇的上下旬,作者名‘林和靖’,外号‘西湖居士’,就因这一手‘咏梅’而得‘名’。不,” 应说做就因为‘其中两句’而得名,谈起宋诗,‘西湖居士’的名气总不能算小吧? 啥玩艺儿?就是这玩艺儿!” 神行太保強辩道:“诗以唐代为全盛,宋诗本来就是七八糟的,所以我一向只研究唐诗,宋诗从来不屑一理!” 华云表侧目哂然一笑道:“不是违心之论?” 神行太保⼲咳着道:“不过你先念的‘疏影斜横⽔清浅,暗香浮动月⻩昏’这两句倒是的确不错。咳咳,不过,宋诗也许就只这么两句,别的还有啥?” 华云表笑道:“‘池⽔倒窥树影动,屋檐斜人一枝低’这两句呢?” 神行太保情不自噤,叫道:“好!好!比刚才那两句更好!”华云表笑道:“‘雪后园林才半树,⽔边篱落忽横枝’这两句又如何?” 神行太保猛一击膝,叫道:“哎唷,好,我的妈呀?” 原来他一时忘情,一掌正好拍在膝盖创口上,华云表为之笑不可仰。车內小⽟女探⾝出来问道:“什么事这么发笑?” 神行太保正痛得没处出气,扭头瞪眼道:“谈男人的事你要听么?” 小⽟女哗了一口,红着脸又缩回车厢中。 神行太保痛止了,气也平了,这才转过头来向华云表道:“后面这四句总不会再是宋人的作品了吧?” 华云表大笑道:“岂止是,且是同一个人,太保兄今后得对宋诗改改观念了吧?” 二人只顾笑闹,全都忽略了马车已在不知不觉中减低速度,当然更没有去发现车后已经不声不响地跟上三人三骑了! 这时,但听一个老气横秋的声音响自车后,冷笑着道:“赶车的都懂诗,真不愧为圣地所在!” 华云表与神行太保同时一惊,二人刚刚转过头来,只见鞭影纵横,鞭花毕剥,三骑已然分由车厢两旁呼啸驰过! 三支马鞭在舞动之际,虽然没有发出明显的攻击,但三支鞭梢却分别在华云表和神行太保二人鼻尖上作威示的那么问撩了几下。三骑渐去渐远,华云表目不转睛盯着三骑消失,神⾊间好像在出神地搜索脑中某一段记忆似的。 神行太保则在咬牙低骂道:“兔崽子,神气什么,老子若非有伤在⾝,你们他妈的,就是骑的⻩驹紫骝,老子也可以追上你们这批兔崽子!” 神行太保骂得低,是因为语句太耝野,怕给车厢內七绝⺟女听到不雅。然而,七绝⺟女虽然没有听清神行太保在骂些什么,但神行太保嘴里在嘀咕,她们⺟女却已经听到了。 七绝飞花向前倾⾝问道:“戴侠,刚才过去的是什么样的人?” 神行太保只顾冒火发狠,当然未曾留心及此。华云表回头代答道:“一个驼背老人,一个中年壮汉,一个,咳,一个蓝⾐少年。据小侄所知,他们都是⾎剑第一分宮的魔徒。” 七绝飞花一怔道:“他们会不会正是赶往泰山怒龙堡?” 华云表也是一怔道:“大有可能!” 小⽟女不噤着急着:“那怎么办?他们只派了三个人,显然对这次泰山之行具有相当自信,他们马快,我们如何追得上?” 七绝飞花蹙额不语,华云表脫口道:“要不是…” 神行太保一把夺去他手上的缰绳,大叫道:“‘要不是’怎么样?别他妈的扭扭捏捏的了!来,你小子跑得快,做第一批,马上追下去,不但要追上魔崽子们;而且要超越魔崽子们,司徒大嫂和芳卿贤侄女做二批;姓戴的驾空车子做第三批,快上,小子!” 说着,伸手将华云表猛力一推。华云表⾼喊一声:“司徒伯⺟,芳卿妹妹,前路再见了!” 人藉神行太保一推之势,双臂一抖,如箭出,落四五丈外,甫沾即起,如驾烟云,⾝形霎眼于大道尽端消失不见。 神行太保凝视之下,不噤喃喃脫口道:“只听祁矮子说,他曾传过这小子一二招,想不到这小子数月不见,居然练成这等⾝手,这样看来,中州华家…” 华云表起步追赶,是在曲⾩过来一点点的吴村与南驿之间。起步时约在午前一刻光景,中午过南驿,午后一刻越过东太平。一路一脚不停,连⽔也不喝一口,天黑不久,到达离泰山脚下,泰安旧县城不远的东北堡。 华云表正想穿集而过,连夜继续向前飞赶之际,偶尔返顾,目光所及,眼中一亮,不噤霍地收住去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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