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道是由慕容美写的武侠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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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奇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黑白道  作者:慕容美 书号:40862  时间:2017/9/17  字数:21876 
上一章   第三章 柳暗花明    下一章 ( → )
  北邙山。

  北邙山在河南府之北,距府城仅数里之遥。山多有历代陵寝,山之别名多至不可胜计,芒山,陕山,北山皆其名也。金废主亮因史云“洛有事,北邙为必争之会’而改山名为“太平”

  自两晋南北朝以至于唐,发生于北邙之战事,大小不下百十,北邙之名,不可谓不噪矣。山之东北,即为极负盛名之洛城。

  时值冬末,一个大雪纷飞的‮夜午‬,洛城被裹在一团银⽩里。东大街的牡丹阁‮店酒‬里坐満了围炉的酒客,炉火熊熊,和店外的银⽩相映成趣。

  坐在门旁一角的是一个紫裘少年。

  少年生得眉目清秀,鼻如琼瑶,若涂朱,英华鉴人。他独自拥着一只红泥盆,盆上横着二铁箸,盆火烧得箸上锡壶嗤嗤作响。他端着一只细瓷杯,横肘于颔下,怔怔地望着门外,脑海里一片⽩茫茫,一如店外的银⾊世界。

  司马⽟龙进店已很久了。

  这时候,店门外忽然传来一声昂然长嘶,一匹噴着团团⽩气的金⻩镖马在店前滴滴溜溜打了一转,然后⾼拱双蹄,拜得两拜,巍然停住。

  只见⻩影一闪,马上飘飘逸逸地跳下一人。

  司马⽟龙讶忖道:好俊的⾝法!

  所谓之惺惺相惜,因为看出来人也是个会家,司马⽟龙不由得心神一收,对来人注上了意。

  第一个进⼊司马⽟龙眼帘的,是那件鹅⻩披风,其次是一个个纤巧的⾝材,再其次是一张秀丽的面庞,弯眉凤目,端鼻薄,眸清如⽔,齿若编贝…司马⽟龙在看清来人面貌之后,不由得蓦然一愕。

  咦,这不就是曾在君山见过一面,向怪叟打听衡山如何走去的那个少女么?

  她自衡山来?

  她已找到了衡山?

  她为什么去?

  她为了什么又来到此地?

  这时、店里伙计已将马匹牵过,少女正抖着披风上的雪花向店內款步走⼊。少女走过司马⽟龙面前时,似乎微微一怔,眼中露出了一种惊讶神⾊。

  司马⽟龙礼貌地、赧然地向少女点头微微一笑。

  少女却大大方方的指着他,脆生生地道:“上次在君山不就是你么?”

  女孩子这样向人打招呼,在司马⽟龙来说,尚属第一次见到听到。

  他还真不知道如何应对才好。

  少女噗哧一笑道:“喂,你是哑巴?”

  司马⽟龙好气又好笑。

  他才待有表示,店伙计已经上来献殷勤了:“噢噢,两位是一道儿的?好极了,好极了。…这儿蛮亮净,喝酒,赏雪,谈天…姑娘就在这边坐?”

  少女偏脸瞪起一双凤目,怒道:“这儿坐不得?姑娘偏在这里坐。”

  说着,人已在打横的一张条凳上坐下。

  店伙计吓得一缩脖子,连应两声是,哈着,请示道:“姑娘吃喝点啥?”

  少女不耐地一指火盆和盆旁小几道:“他吃什么我也吃什么。”

  店伙计含笑而去,司马⽟龙微微欠⾝道:“姑娘从衡山来?”

  少女朝司马⽟龙望着,突然用⾐袖掩起小嘴,咯咯地笑道:“原来你能说话?”

  神态娇戆可掬,司马⽟龙心神微微一

  少女又是噗哧一笑,道:“姑娘从衡山来?…唔,能说一句也就不算错了。”

  童心未泯的司马⽟龙碍着对方是个女孩子家,才见过一次面,所以显得有点拘拘束束,现在见对方如此率直天真,知道此女为奇人门下,非世俗儿女可比,便即笑容道:“话本来就是一句一句说的嘛!”

  少女明眸一亮,哼了一声,道:“口齿不钝呢!”

  司马⽟龙索打趣道:“惹嫌么?”

  少女瞪眼道:“你以为你讨人喜?”

  司马⽟龙想不到对方的语锋如此没遮拦,双颊骤然一热。

  少女话说出口,本没感觉什么。但朝司马⽟龙望一眼,明眸略转之后,脸也跟着红了。

  只见她鼓起小腮,薄嗔道:“我说错了?”

  司马⽟龙怕将场面弄僵,赔笑道:“姑娘说得很对。”

  少女⾼兴了,咯咯地笑道:“对?你也知道你并不讨人喜?”

  司马⽟龙笑道:“我为什么要讨‘人’喜?”故意把“人”字说得很重。

  少女绷紧脸道:“那你希望讨人喜?”

  司马⽟龙笑道:“只要讨得”

  少女低声喝道:“你敢说下去!”

  司马⽟龙抬脸惶惑地道:“你知道我要说的是什么?”

  少女粉脸一红,嗔道:“你要说的是什么?”

  司马⽟龙笑道:“我是说,只要讨得自己喜就够了。”

  少女脫口道:“我以为你”

  司马⽟龙讶道:“你以为我?”

  二人均说得半句,对望一眼,即便各自低下了头。

  店伙计送来少女的一份酒菜,这才打破窘况。

  少女望了酒壶一眼,喃喃地道:“我又不喝酒,却端来这么一大壶。”

  司马⽟龙笑道:“不喝酒到‮店酒‬里来做什么?”

  少女怨道:“外面雪大嘛,这里面坐満了人个个有火烘,谁晓得它是个什么店?”

  司马⽟龙只好扯谎道:“我们谈了半天,彼此连名姓都没有请教,你看可笑不可笑?”

  少女闻言,精神似乎陡然一震,⾝道:“我叫闻人凤,你呢?”

  司马⽟龙自语道:“闻人?唔,也是个复姓。”

  少女脸⾊遽然一变,手抚肩后剑柄,庒着声浪厉喝道:“你也是复姓?”

  司马⽟龙见状大吃一惊心想:这就怪了,难道就只她一人可以复姓么?…一个意念像闪电似地掠过他的脑际…此女出自天山毒妇门下,来自衡山,莫非…莫非天山毒妇和衡山派有甚么渊源,此女系奉命前去办事,于无意中已知衡山‮出派‬了意外,或者受了衡山派之托,只要碰上他司马⽟龙,就要有不利?不然的话,她怎会一下子变成这副样子?…总之,在真象未明之前,他是不能说出自己的真名实姓了。

  以司马⽟龙之机警,尽管心中思念百转,脸上并未露出任何可疑之⾊,他略一停顿,便镇定地笑道:“这有什么好惊奇的,复姓的人多着哩,譬如说…武林前辈五行怪叟公孙民不就是个复姓?”

  少女目寒光道:“你认识五行怪叟?”

  从少女这句话里,司马⽟龙知道这位名叫闻人凤的少女并不认识五行怪叟,他因为一时举不出更好的例子来,脫口抬出了怪叟,话一出口,已自后悔不迭。此女如知司马⽟龙为衡山派仇人,就免不了会知道司马⽟龙和怪叟的渊源,假如此女中稍有城府,串前络后,岂不立即便能识破自己真正⾝份?现在他听了闻人凤的语气,顿感宽心不少,难关既过,再转圜也就不难了。他故意轻松地笑道:“五行怪叟乃一代奇人,没见过难道就没听说么?”

  少女沉声问道:“你为何人门下?”

  司马⽟龙有意缓和气氛道:“你为什么不先问我姓什么?叫什么?”

  少女冷然道:“你姓什么?叫什么?”

  司马⽟龙道:“在下姓余,单名一个仁字。”

  少女冷然又道:“那你刚才说‘你也是复姓’是什么意思?”

  司马⽟龙故意大笑道:“在下有一位莫逆之,名叫司马⽟龙,外号小武曲,为人心地正直,人品端正,甚为在下敬佩,在下独酌无聊,风雪思故人,一听姑娘尊姓是闻人,是以闻想到…”

  少女不等司马⽟龙说完,霍然立⾝,变⾊问道:“司马⽟龙此刻何在?”

  司马⽟龙心下更是吃惊不止,此女词意不善,找他定非好事。既然侥幸没有莽然自⽩,至此更有一探究竟的必要了。

  于是,他故意仰头作失惊状道:“原来闻人女侠也与司马⽟龙兄相识?”

  少女哼了一声道:“谁认得那个小杀才!”

  若在普通情形之下,司马⽟龙听了这句话该有何种反应?

  但是,现在不厕了。

  一个人假如连死亡的威胁都能不把它当做一回事的话,天地间实在已无不可忍之事了。

  他并不争于自己的名姓受辱,他所极探求的是,自己的名姓到底因何而受辱?闻人凤对司马⽟龙这个名字的反应愈恶劣,他愈想知道事情的底细。

  为了让假戏真些,他也装成不悦之⾊,忿忿地道:“闻人女侠无端辱及敝友,在未说明敝友与女侠结怨经过之前,请恕余仁无言奉告,如女侠有事在⾝,随时请便。”

  司马⽟龙以为,闻人凤既然急于要找司马⽟龙,只有从他这假余仁⾝上打听,话说重点,正好取信于对方,相信他真是司马⽟龙的朋友,对方心直口快,受此一,说不定会将找他的原因和盘托出,哪知道他这厢话方出口,闻人凤一声冷笑,脚一跺,便向柜台走去。

  只见她向柜上掷去一块碎银,飘然走出店门去,店门外,马嘶昂,蹄翻雪泥,刹那寂然。

  司马⽟龙怅然若失。

  似怒似愁,是惑,是忧,…说不出心头一股难受滋味。

  在君山,五行怪叟已经说过,此女⾝手不凡,定为天山毒烟门下,此去衡山,不会有甚好事…想不到,事情结果竟然搅在自己头上!

  看样子,此女对他的怨恨颇深,他不否认此女之娇戆可爱,也甚为震骇于此女情感之变幻多端,惟其如此,她给了他很深刻的印象,他对司马⽟龙这个名字的莫名愤恨令他伤心。

  他惑达于极顶。

  他悔恨达于极顶。他惑的是她为什么恨他?他悔恨的是他没有将事情弄明⽩便将她走了,而今后此谜何⽇能破?

  天,渐渐地黑下来了。

  司马⽟龙回到落脚的客栈,屋里没有点灯,他静静地和⾐躺在炕上,他说不出是什么原因,他只感到心里很烦,一点主意没有。

  五行怪叟叫他到北邙一带来相机行事,他来洛已经三天了,除了每天在那家牡丹阁穷泡外,他不晓得他该如何做。北邙天龙‮出派‬了这么大的事,以他的辈分来说,在这个时候,这种情况之下,他实在找不出借口来去明着拜山,他是武当弟子,又未奉有师令,他去了,说些什么呢?天龙老人既然是个心气⾼傲的人,他决不希望此时此刻有人提到大乘神经的事,除了大乘神经的事,他去天龙派做什么?

  明访既然不能,那么只有暗探了。

  可是,这样做行么?

  慢说天龙派的天龙三掌,三掌,三掌,三式六招威力绝伦,即令他有出⼊自如的能耐,万一给对方识破行蔵,起了误会,岂非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北邙派不比衡山派,虽然两派同为当今武林六大派之一,但衡山派一瓢大师为佛门弟子,遇事尚有容忍余地,不比天龙老人自视为武林第一人,疾恶如仇,躁如火,只要是看不顺眼的,不问对方是甚来头,一样的顺着自己意旨行事。何况该派尚拥有盛名赫赫的二绝三瘟?

  很显然的,暗探亦非明智之举。

  那么,他怎么办呢?

  难道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耗下去不成?

  这是一个困人的问题,但却不是恼人的问题。

  恼人的是天山派在几百年前原是武林九大派之一,后来虽与邛崃、青城两派同自九派中除名,但邛崃、青城均因武功泛泛,且传人之天赋每况愈下,系属自然淘汰的结果,不比天山派武学精绝,⾼手如云,为了一本“鱼龙十八变”的拳谱闹內讧,相互残杀,地位低,武功平凡的,星流云散;武功強,辈分⾼,自以为有资格获得此一秘笈的,多半在两虎相争的情况下伤亡殆尽。虽然有人传说该项拳谱结果为该派一个貌美如花、心辣如蛇蝎的女弟子所得,且有人因为该女取得拳谱的种种狠毒手腕而称之为天山毒妇,但那已是近百年的事了,连他恩师上清道长都不敢肯定地说这位毒妇是否仍在人间,甚至于天山派到底有没有这样一个人。

  百年来,天山派算是没落了。

  谁想到,百年后的武林又有天山派的人物出现了,闻人凤的武功到底如何,没人知道。

  闻人凤是否是天山派之后,天山毒妇的门下,更没事实可以证明。可是关于上述两点,五行怪叟已经下了肯定的注脚,以五行怪叟在武林中崇⾼而超然的⾝份,以及闻人凤在君山和怪叟的应答词⾊,闻人凤虽不一定是毒妇的嫡传弟子,但她是天山派之后,大概是没有什么疑问了。

  天山派和衡山派又是什么渊源呢?

  他师⽗从没有提到过这一点,五行怪叟对这一点也似乎莫名其所以,依此论断,在以往,两派绝无密切来往之可能。

  那么,闻人凤为什么要去衡山?

  尤其令人不解的是,闻人凤去了一趟衡山之后,为什么立即对司马⽟龙这个名字恨之⼊骨?她是去了衡山之后才恨司马⽟龙的吗?还是去衡山之前,都是为了什么呢?假如是在去了衡山之后,那又是为了什么?他自下山历练以来,除了以重手法伤了一个大智僧以外,他没有和任何人结怨。这是比较可能的,闻人凤仇视他,一定是去了衡山之后。

  再进一步说,闻人凤仇视于他,一定和大智僧或大乘神经有关。

  …

  司马⽟龙想不下去了,他也无法再想下去。

  侧耳细听,二鼓方敲。

  他问得很,需要出去随便走走。

  大雪已停,夜凉如冰,雪月相映,天地一⾊。

  司马⽟龙翻⾝上了店脊,放眼洛城中,鳞比栉次的房屋有如万千雪冢,造落起伏,别是一番气象,处⾝这等清新绝俗的夜景中,颇易令人兴起世人皆睡我独醒的出尘之感。

  司马⽟龙微感凉意,立即选了一块较为平坦之处,意在紫府,气凝丹田,依五行心诀,真气流转一周天,功贯百⽳,起于泥丸,下至涌泉,收敛于海底。行功完毕。顿觉遍体和,舒畅不可名状,深知自服了怪叟所赠之少林灵丹后,功力业已大增,內心异常欣慰。

  司马⽟龙烦闷初解,正在自得其乐之际,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凄厉长啸,声划夜空,分外震人心魄。司马⽟龙闻声大吃一惊,定睛循声望去,两条黑⾊⾝影如飞燕掠⽔似地自远处屋脊向他立⾝之处疾奔而来。

  司马⽟龙顾不得脚下雪层会濡了紫裘,霍地一个顿挫,向侧的一面猝然伏倒。

  说时迟,那时快,司马⽟龙这厢刚刚伏下,走在前面的一条⾝影业已到对面西厢房上,前人方到,后面的那人也已追及。只听得后来者以一种狂放的声调哈哈大笑道:“北邙是何地?天瘟是何人物?你小子也不打听打听,居然在老夫巡查期间內意图探山,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撞进来。来未来,让老夫称称你小子的骨头到底有几两重!”

  司马⽟龙心想,发话的那个⾼个子老人大概就是北邙派有名的“两绝三瘟”中的天瘟赵雷了。

  两条⾝影均在西厢房上立定。

  天瘟赵雷站在北方,被追的那条⾝影极为瘦小,此刻站在厢房南端,二人立⾝之处,相距约三四丈左右。容得天瘟赵雷笑毕,那条瘦小⾝影背着月⾊偏头一声冷笑,脆生生地讥讽道:“好个不识羞的大个子从北邙追到洛城,先后十几里路,若不是你家姑娘有心逗你,早把你跑丢啦!你想想看,现在是你家姑娘等你的,还是给你追上的?嘿!”

  咦,好的口音,她不就是天山派的闻人凤么?

  闻人凤是个女的,而且年纪如此之轻,似乎颇出天瘟赵雷的意料之外。只见他,闻声微微一怔,一怔之后,却又大笑道:“哈哈,我道是谁,原来只是小女娃儿家,哈哈…好办,好办。娃儿,你别怕,只要说出你的师长是谁,以及夜探北邙之目的,老夫向不与后辈为难,保证原谅你。”

  闻人凤在月⾊下掩嘴,咯咯笑道:“只听人说天龙老人狂妄自大,想不到近朱者⾚,近墨者黑,北邙派的人,不问长幼尊卑,都是这副德,真是有趣。”

  天瘟赵雷大喝道:“娃儿家休得找死!”

  闻人凤突然大声道:“喂,大个子,我问你,大乘神经上半部是你们北邙派抢去了么?”

  天瘟赵雷聚闻此言,先是一愕,然后放声大笑道:“好好好,踏破铁鞋无觅处,原来你娃儿也关心大乘神经的事,走,随老夫回北邙,只要你娃儿先说出了下半部下落。咱们再研究上半部吧!”

  闻人凤这时自语道:“看样子,他们的下半部大概是真的丢了,那么,这件事可说跟他们北邙派一点关系也没有了,真象既已摸清,我还耽在洛做什么?”

  闻人凤自语了一阵,抬头向天瘟赵雷道:“大个子,我的疑问已经得到答案了,今儿晚上算是⿇烦你啦!”说完,翻⾝便离去。

  天瘟赵雷一个腾扑,口中大喝道:“来去北邙有这般如意么?娃儿,说个清楚再走吧!”

  声到人到,如巨鹰搏兔般地自半空中径向闻人凤当头扑下。

  司马⽟龙心里一急,几乎纵⾝而出。

  北邙派和武当少林衡山诸派不同,上述三派均是一门一学,派中武学全是一派相沿,而北田却是一群武林枭英的集合,诸如二绝三瘟,各有各的师承,各有各的独门绝学,只是天龙老人的天龙三掌较请人所学更为出⾊而已。北邙派代代以还,对武林各家⾼手均是兼容并纳,只要经当代掌门人中意,并宣誓效忠该派,即可为该派门下,视武功之⾼低而分配职掌,人派之后,如愿拜在该派门下,便可传习天龙三掌,否则一律以“上座”“中座”“下座”称呼。二绝是上座,三瘟是中座。

  能列⾝北邙派客宾三座并不是一件容易事。就拿三瘟来说,平⽇的名头,绝不在衡山七老之下,所以当天瘟赵雷向闻人凤拦击时,司马⽟龙看得异常惊心,闻人凤若果自天山而来,她既一向僻处关外,可能不明中原武林的行情过分小视了北邙三瘟,定吃大亏。

  闻人凤那样地切齿恨他,他却这样地关心她,你说情感这东西怪不怪?

  且说天瘟赵雷挟风雷之势,和⾝向闻人凤当头罩下,満以为对方才只那么一点年纪,武功纵⾼,火候也是有限,稳可一举成擒。

  讵知事实上全然不是那么回事。

  只见闻人凤闻喝止步,俏生生地静立当地,容得天瘟赵雷招式近⾝,嘿嘿一声冷笑,不慌不忙地上⾝一折,一个灵巧的穿跃,像游鱼归渊似地,脫出天瘟重如山岳的掌风,倏然闪向一旁。

  司马⽟龙暗暗点头道:这大概就是天山派失传了的鱼龙十八变中之一变了,果然名不虚传。

  以天瘟赵雷在北邙派的⾝份地位来说。对付这么一个年轻女子,一击不中,其辱何堪?

  可是,另一方面,以他的阅历来说,当今武林各门各派武学,只要略具一点声名的,无不耝知一二,但他就没有见过面前这个少女刚才的闪避⾝法,究竟是何出处。

  天瘟赵雷在微怔之下,无暇多想,狂喝一声,翻⾝又是一掌,其势如飙,其疾无比。

  闻人凤一面飘逸地闪⾝侧退,一面出声笑道:“大个子,你我无冤无仇一定要苦苦相作甚?”

  天瘟赵雷喝道:“乖乖地随老夫回山,否则休怪老夫破例痛下绝情。”

  闻人凤笑道:“说起来蛮容易。”

  天瘟怒喝道:“那你就瞧着吧!”

  喝罢,⾝形掌法全是一紧,如魔影幢幢,层层将闻人凤圈定。闻人凤似乎自知功力不敌,一味以灵巧取胜,穿东走西,长窜矮伏,由屋脊到庭院,活似矫龙游走,飞鱼滑跃,洒脫飘逸,⾝法灵巧美观。

  数击不中,天瘟赵雷已动真火,蓦地一声狂吼,眉发倒竖,月⾊下,面目狰狞可怖,⾝形一缓,双臂暴展,狠狠注定闻人凤,眼看即有煞手施出。

  司马⽟龙大吃一惊。

  天瘟赵雷,地瘟解震,人瘟欧卿是异姓师兄弟,艺出昆仑深山中一位不知名的老人门下,武功甚为怪异因与巫山蛟孙顾景结怨,巫山蛟诡计多端,心狠手辣,行为下作,武功尚在三瘟之上,尤擅多种险毒暗器,在一次朝相时,三瘟堕⼊蛟计中,幸蒙天龙老人适时解围,三瘟感恩图报,便即投⼊北邙派下。

  三瘟功力不凡,闻人凤虽仗绝学鱼龙十八变取巧于一时,但火候究属有限,是否能挡得住天瘟赵雷这最后的狂怒一击,颇成疑问。

  司马⽟龙正亟于要找闻人凤寻求她为什么恨那“司马⽟龙”的谜底,心想自己的五行神功目前已达四五成火候,且自服下少林秘丹后,內力大增,何不借此机会,一方面可取得与闻人凤攀谈的进⾝之阶,一方面也可以试试本⾝功力究竟已达何种程度?

  那是间不容发的一刹那,司马⽟龙想到便做,他全未想到对方为一派⾼手,无故惹火烧⾝,以后会添多少⿇烦,只见他,蓦地长⾝,双臂一抖,如巨鹰內降,落在院中二人之间,闻人凤的⾝前,天瘟赵雷的对面。

  就在这时,天瘟赵雷的掌力已发。

  司马⽟龙放声喝道:“闻人女侠暂退,让余仁来接赵大侠这一招。”

  司马⽟龙在凌空下落时,业已敛⾜功劲,这时是力随声发,坐马扬掌,満満地接了天盛一招。

  四掌相接,司马⽟龙上⾝微微一晃,下盘却是稳立不动,天瘟赵雷连退三步,脸⾊大变。

  司马⽟龙微微一惊,他惊的是自己居然有了如此骇人的进境,惊中掺喜,喜过于惊。

  ⾝后的闻人凤则是微微一喜,她喜的是此人出手不是武当大罗掌招式,显然此人并不是她心中所怀疑的“司马⽟龙”

  闻人凤夜探北邙,故意露出行迹,将天瘟逗出山外,引来洛城中,存心为了打听北邙派的下半部大乘神经有否失落那是真的,至于她将天瘟引至司马⽟龙落脚的这家客栈,并不是“无巧不成书”而是属于“揷柳出自有意”

  这怎么说呢?

  原来闻人凤二次遇见司马⽟龙,业已情愫暗生,只为种种疑团未破,一心怀疑司马⽟龙就是“司马⽟龙”司马⽟龙最后一句话的语气过于強硬,她因年轻脸嫰,面子一时难下,只好掉⾝一走,别无他法。

  她出店不远,系好马匹,便又暗地里折转回来,看好了司马⽟龙的落脚处。司马⽟龙正值神思昏惑之际,竟然未曾发觉⾝后有人蹑踪。

  她将天瘟引来此间,也就是为了想将司马⽟龙引逗出来,找机会看看司马⽟龙的⾝手,究竟是何派门下?要知道,天山一派,虽然自九派除名,近百年之久未问武林中事,但该派原先即为武林九大派之一,武林中各派武学却是断无不知之理,尤其武当派的大罗掌,招式特别,更易记忆。

  假如司马⽟龙就是她猜想中的“司马⽟龙”她想不惜以死相拼,务得其命而后快;若这个“余仁”真是余仁,就是要她委屈一点…她也愿意。

  现在,她已“证实”司马⽟龙并非武当门下,何得不喜?

  话说到这里,也许有人怀疑道,闻人凤若果为天山派之后,既能知各派武学源流,为什么不能看出司马⽟龙此刻使的是五行神功?闻人凤系自衡山而来,她之所以要找司马⽟龙寻仇,十之八九与衡山之行有关,难道衡山派没有人说出司马⽟龙和五行怪叟之间的关系么?依此推想其中矛盾之处岂不太过明显?

  但五行怪叟神功属于先天罡气之一种,练功便是养气,一旦功成气⾜,劲道遍布周⾝,只要是有心施为的,无论举手投⾜,皆可发挥绝伦威力。司马⽟龙既然是有心人,当然不肯以五行神功的本式,或是注功于大罗掌招中施展,他这种坐马扬掌全是一种权宜的变化,闻人凤又那里能够看得出来?

  在司马⽟龙,真是百密一疏,冒险之至,他这种权宜变化,因可蒙过闻人凤于一时,但天瘟赵雷是何许人?在这种大行家眼里,别说⾝变,即使从旁默察审度,也可看出三分端倪,若是对方一旦脫口喝出底细,岂不是弄巧成拙,事败当场?

  上述情形在这种场合中,有着极端之可能。

  现在是真正的“无巧不成书”了。

  天瘟赵雷挨了一掌,若照他那副火爆子,什么人也会以为他一定要不顾一切舍命相拼,忘命相扑了吧?

  嘿,说怪也真怪,天瘟在后退三步,立定⾝躯之后,脸⾊虽然大变,但目中却无丝毫凶光,刹那间,⾝为一派堂堂⾼手的天瘟赵雷,竟然变成异常温和起来。一种略带颓然之感的温和。

  他注目谛视着全⾝戒备的司马⽟龙,良久之后,点叹道:“长江后浪推前浪,想不到老鬼居然收得这么个资质俱优的徒弟。老鬼虽然是一向施思不望报,我姓赵的又何能忘恩负义,明知故犯?唉,罢了,罢了。”

  说完又是一声长叹。双臂一抖,上屋飘然而去。

  这种收场,真是出乎司马⽟龙和闻人凤的意料之外。

  待得天瘟走远,司马⽟龙转⾝向闻人凤微微一揖,笑道:“⽇间酒后失言,不知闻人女侠尚记在下之嫌否。”

  闻人凤脸颊一红,赧赧地道:“又不是你一个人错…”

  说着,朝司马⽟龙望了一眼,突然问道:“你师⽗是谁?”

  司马⽟龙摇‮头摇‬,笑道:“家师为一风尘隐者,有命不得轻怈于人,万望女侠见谅。”

  闻人凤点点头道:“你既有师命在⾝,闻人凤何敢相強?”停得一停,又道:“刚才那个自称天瘟的大个子到底是谁,令师有何恩惠于他,你们之间为何并不相识。”

  司马⽟龙微笑道:“北邙派威名远播,天龙老人以下,二绝三瘟,名喧遐迩,刚才那人就是三瘟之首的天瘟赵雷呀!”

  闻人凤俏⽪地吐吐⾆道:“怪不得那样地老气横秋,咄咄人。”

  司马⽟龙继续道:“在下出艺未久,哪会结识此辈⾼人。”

  闻人凤咯咯笑道:“⾼人,连你一掌也挡不住…那么,你岂不比他更⾼?”

  司马⽟龙正⾊道:“话不是如此说,在下适才一掌,实有取巧之嫌。天瘟因自视甚⾼,招术虽辣,功力并未用至十成,且在下蓦然出现,颇出对方意外,天瘟表面上虽然镇定如恒,未露丝毫慌张之象,那是经历老到的关系,无论如何,处此情况之下,任何人也不免要分去几分心神,经过了这样的七折八扣、威力难免稍逊,假如不生意外变化,鹿死谁手,谁敢逆料?”

  闻人凤凝视着⽟龙之面,听得不住的点头。

  司马⽟龙又道:“至于家师究有何惠于天瘟,家师未曾提及,在下实在不知个中原委。”

  闻人凤听毕笑道:“你刚才那一掌,是何招式?”

  司马⽟龙大笑道:“女侠真是聪明,假如在下照实说了,以女侠之见闻,何难知悉在下师承何人?在下说了,又何异相违背师命?”

  闻人凤脸颊微红,嗔道:“不说算了,搬出这么多大道理来作啥?”

  司马⽟龙见她并非真的生气,便逗道:“难到说女侠又要借题发挥,拂袖而去?”

  闻人凤先是噗哧一笑旋即作恨声道:“只要你不是司马⽟龙本人…你以为我的气量狭仄到什么程度呀!”

  司马⽟龙听得心头一震!

  笑容开始从他脸上消失,他的心,给闻人凤一语烧得冰冷。

  他的头低下去了。

  闻人凤凑近他的⾝躯,用其柔无比的声调低低安慰地道:“你这人也真是,一提到你的朋友你就不喜啦,司马⽟龙是你的朋友,我闻人凤难道就不是你的朋友么?假如你也把我当做你的朋友看待,我想,你不但能原谅我,可能还会同情我,帮着我去恨那个司马⽟龙呢!”

  吐气如兰,清香醉人。

  司马⽟龙因为心情紧张,一点也没有领略到美人耳鬓厮磨的滋味。他凝神注意着闻人凤的每一句话。闻人凤这时无限幽怨地继续道:“为了朋友,你气我,我并不多心,忠于朋友的人是可敬的,你现在既能忠于司马⽟龙,将来你也一定能忠于…当然,这也不能怪你,我一直都没有告诉你我恨司马⽟龙的原因,基于以往的友情,你自然应该回护于他。”

  司马⽟龙听得又是陶然,又是戚然。

  闻人凤在他耳边幽然又道:“可是,你也不能怪我呀,我怎能和你一见面就说心腹话?

  何况,…何况我一直就怀疑你是司马⽟龙本人呢!”

  司马⽟龙心头又是一冷。

  他只是低头不语。

  他怕扰破了闻人凤细述的冲动,也不愿搅散这种令人陶醉也令人窒息的气氛。

  月雪相照,万籁无声。

  残冬残夜,酷寒如刺,但冷风吹不进两颗各为不同处境而动的心。

  这时,闻人凤突然后退半步,声⾊骤厉,沉声道:“余兄,你想想看,我闻人凤骂了他司马⽟龙一声杀才,你就为他感到不快,要是我告诉你,他司马⽟龙杀了我闻人凤的亲哥哥,余只,你,有何感想?”

  司马⽟龙蓦然抬脸,失声道:“什么?大智僧是你胞兄?”

  闻人凤猛上一步,戟指大声道:“你,你怎么知道如此详细?”

  司马⽟龙遍⾝一凉,神志全清。

  他深知已经失言,闻人凤冰雪聪明,一个应对失当,立有陷⼊百口莫辩之窘境的可能,无如何,他得将现状维持住,真象终有澄清之一⽇,现在如将事情弄翻,将来再解释也就难了。

  于是,他镇定地道:“衡山弟子冤死于武当弟子之手一事,业已传喧武林,司马⽟龙为在下之友,焉得不知?”

  闻人凤闻言,脸⾊倏缓,低头叹了一声,然后正脸向司马⽟龙问道:“冤死?你是指死者含冤,抑或是指活着的?”

  司马⽟龙知道机不可失,立即朗声应道:“两者皆冤!”

  闻人凤讶道:“杀人者何冤之有?”

  司马⽟龙道:“请女侠先将消息获得经过为在下复述一遍,余仁自当以一己之见解见闻相告。”

  闻人凤四面看了一下,嗔道:“外面风这么大,你难道没有个住处么?”

  司马⽟龙赔笑道:“屋內狭仄,且欠整理,是以一直未敢相邀。”

  闻人凤哼了一声,道:“真酸。”

  司马⽟龙只得笑一笑,便领着闻人凤走⼊厢房。

  房中炕火已熄,但比起房外来,也有天渊之别。

  二人在炕前对灯而坐,灯下,闻人凤因冷暖相,双颊嫣红,愈见‮媚娇‬。司马⽟龙怔怔地望着那张脸蛋儿,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出了神。

  蓦听闻人凤低声羞喝道:“你尽瞪着人家作啥?

  司马⽟龙闻声惊觉,赧然低头笑道:“等你说嘛!”

  闻人凤掩口笑道:“你说谎。”

  司马⽟龙也笑道:“限于环境,真话有时也不能说得太早哩!”

  司马⽟龙实在是由衷之言,他颇希望能以玩笑口吻引起闻人凤注意,渐渐地逐步试着表⽩心迹。可是闻人凤误会到另一方面去了,红着脸,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似喜似怨地咬着自己的指甲,没有再说什么。

  司马⽟龙见对方又生误会。只好说道:“即请女侠赐告如何?”

  闻人凤放开指甲,隔灯抬脸问道:“你知道我的门派么?”

  司马⽟龙道。“莫非天山?”

  闻人凤点点头,又摇‮头摇‬,想说什么。突又低下头去,沉思了一会儿,然后仰脸突然问道:“是上次君山和你在一起的那个老头子告诉你的?”

  司马⽟龙认可地点点头。

  闻人凤又道:“老头子何人?”

  司马⽟龙故意笑道:“一位不能告诉人的人。”

  闻人凤脸⾊一松,会意地点点头道:“令师目力真个厉害。”

  说完又向司马⽟龙问道:“你就只知道这么多?”

  司马⽟龙见闻人凤已不再生疑,便道:“尚知女侠为天山天山”

  闻人凤慡然浅笑道:“天山毒妇门下是不是?既然人家都喊她老人家天山毒妇,你直说出来又有何妨呢?”

  司马⽟龙点点头。

  闻人凤笑道:“你只猜对一半。”

  司马⽟龙诧道:“何谓一半?”

  闻人凤道:“我学的天山派绝学,却不是天山派门下,天山毒妇是我的传业之人,却与我并非师徒名分,你说我是天山派,天山毒妇的门下,岂非只对了一半?”

  司马⽟龙点点头,瞪口不语。

  闻人凤继续说道:“天山毒妇是我的祖⺟你知道吗?”

  司马⽟龙啊了一声。

  闻人凤自顾说下去道:

  天山派百年前突生巨变、最后残杀得只剩下两名⾼手,旗鼓相当,轩轻难分,那二人都是家祖⺟的师伯辈。二人因功力相当,便拉了派中仅存的末代弟子家祖⺟作证,决斗于天山野人⾕,二人打了三昼夜,最后胜利的却是作证的家祖⺟!…原来二人胜负尚未分出之前,便在第三天夜里双双脫力而亡,后来路人不明就里,诬指人皆死于家祖⺟之手,同时赠以毒妇之号,家祖⺟天执拗,懒得向外申辩,且因缺乏佐证,辩解亦属徒然,以至相传至今。

  家祖⺟得到那本“鱼龙十八变”的拳谱之后,虽然收过几个女弟子,因为成就全都有限,祖⺟甚为灰心之余便闭门谢客,不问世事,从此不作光大天山派之想。先祖⽗去世很早,只生下我⽗亲一人,我⽗亲有子女各一,男的叫闻人龙,女的叫闻人凤,男的是衡山派二代弟子大智僧,女的就是我。

  我家既然世居天山,我哥哥为什么要跑到衡山当起和尚来了呢?

  唉,说来话长。

  家祖⺟自心灰意冷以后,除了以研习精奥的拳式消遣自娱外,对內对外,绝口不提武功。所以,我⽗亲虽然有着一个举世视为奇人的⺟亲,本⾝对武功却是一窍不通,自我⺟亲去世后,为了生计,⽗亲便带了哥哥自关外贩了药材来关內卖,那时,我哥十八岁,我才五岁左右,大概是十年前吧,我⽗亲带着哥哥一去不回,隔了两年,哥哥自衡山十方寺捎回一封家书,书中语意不详,只说⽗亲遭意外,他本人也看破红尘,已在十方寺落发,请家人勿念,并将其忘却云云。

  祖⺟接到家书后,搂着我流泪叹道:“武术团可防⾝,但亦⾜杀⾝。余之所以不传尔⽗尔兄之武技,实为保全闻人一脉平安相传之故也。想不到尔⽗竟因无拳无勇而遇害,尔兄怨及老⾝,竟也一怒而落发。唉,衡山派武学固然不俗,但该派戒条森严,一旦⾝人其门,闻人一脉,算是自此而斩矣!”

  那时候,我已七岁多,人事尽知,看到祖⺟捧着哥哥的来信自语流泪,便吵着要爸爸和哥哥。

  祖⺟含泪望了我很久,最后一咬牙,便作出了关系着我此后一生的决定。

  七八年来,祖⺟悉心相授,我的武功虽然与⽇俱进,但我始终不忘⽗兄,整天吵着要来关內,祖⺟始终不允,她老人家说,中原武林⾼手如云,你若不将基础扎好,遇有差错难道还要我百岁出头的老太婆出来丢人现眼不成?

  这倒是真的,我虽心悬关內,但也不忍心丢下祖⺟一人远走,之后,愈来愈觉祖⺟一人孤苦可怜,反而绝口不敢再提要来关內的事了。

  直到三个月前,祖⺟将我唤至⾝前,给我一把宝剑,一块三寸长,二寸宽,上面画了一支酒葫芦的竹牌给我,代道:“你是女孩儿家,老⾝留得你一时,也留不住你一世,孩子,你去吧!这把宝剑是天山派镇山之宝,剑名‘镇魔’,削铁如泥。吹⽑立断,⾜可用以防⾝。另外,这块竹牌你更得妥为珍蔵,它的价值并不在这把镇魔宝剑之下。天山派的招牌在中原武林道已不吃香,这块竹牌名叫‘五行令符’,是五行山五行异叟的信物,五行异叟虽已于二十年前物故,但五行山代有异人,只要五行神功没有失传,这块竹牌便有无上威力,如非危急,此物不可多现,以免招致匪人觊觎。…去吧,孩子,只要永远不忘记天山还有我这把老骨头,十年八年之后,能回来再替我清清墓草也就够了。”

  祖⺟淡然笑着,说着。

  我却已哭得死去活来。

  可是,事情总有了断之⽇,三天后,我拗不过她老人家,终于单⾝下了天山。

  一路无甚说的。

  自君山经令师指明衡山去向后,大约十数天光景我便找着了十方寺。我到了十方寺,家兄遗体业已安葬。由家兄大智僧之师,四空尊者接待我,他先领我拜奠了家兄之墓,同时告诉了我家兄致命之因…

  司马⽟龙深为这篇凄动人的述说而感到万分沉痛。听到这里,他连忙悄悄借目为词,拭去盈眶泪⽔,哑声低问道:“闻人女侠没见到其他的人?”

  闻人凤朝司马⽟龙瞥了一眼。哽咽着道:“在该派知道了我是天山毒妇的孙女之后,忽然有一个在眉心有着朱砂红痣,自称伏虎尊者的红⾐僧人向我说道:本来我是有机会手刃仇家,剖心祭兄的,只恨半路来了个五行异叟的传人五行怪叟,将司马⽟龙救走了。接着,他又安慰我,说衡山派佛手信物只能向该派换一个要求,怪叟当场将人带走,⽟佛手已经完壁归赵,双方权利义务均已了结,以后行动,怪叟已无资格过问,该派已派了该派的七长老星夜赶往武当讨人,叫我暂等几天,等候回音。

  我在该寺寺后柴房住了二十几天,之后,七长老回来了,去北邙的大慧僧也回来了。两方面都带来异常恶劣的消息。七长老没有要到人,听说还受了武当掌门人上清道长一顿嘲弄,七长老⾝人武当重地,众寡势悬,只有忍辱而退。北邙来人带来的消息更坏,说是天龙老人的下半部大乘神经也不见了。家兄大智僧在抵达北邙之前即已过世,故家兄失经之事,北邙方面本一无所知。设非衡山去人,北邙几疑该派失经一事系属衡山派所为…你说这事多怪?

  两个消息传达十方寺,衡山派合派为之动,众议纷纷,莫衷一是。

  掌门人一瓢大师和降龙尊者主张先访神经下落,伏虎四空两尊者,以及七长老诸人则认为丢失神经事小,武当派欺人太甚,小辈杀人于前,老辈欺人于后,此恨不雪,与衡山派派誉攸关,非同小可,一致主张先向武当兴师问罪方属正者。

  就在这个时候,我悄悄地离开了那个地方。

  什么神经,什么派誉,一切与我闻人凤无关,我要找的是家兄,家兄既死于司马⽟龙之手,我便得找司马⽟龙要人,他如不出人来,他便得出他自己的命!

  闻人凤说罢,双目注定司马⽟龙,静等司马⽟龙说话,司马⽟龙咬着下,神情很是惑。

  天已四较有零,屋中岑寂异常。

  司马⽟龙沉昑有顷,忽然抬头道:“那么,闻人女侠为什么到北邙来?”

  闻人凤道:“这是我个人的一种愚昧见解,假如司马⽟龙掌伤家兄是为了大乘神经,无论是否受北邙蛊惑,均有来北邙探个究竟的必要。因为家兄手上失落的是上半部,下半部的下落是个很紧要的关键,假如北邙的下半部仍然完好如故的话,那么,无论怎么说,北邙派也脫不了⼲系!”

  司马⽟龙双目光华突问,大声道:“照闻人女侠这样说,北邙的下半部神经业已遗失,这事又应作何解释?”

  闻人凤轻叹一声道:“这就难于解释了。”

  司马⽟龙心中暗佩道:“此女年纪轻轻,居然有着和师叔玄清道长相同的见解,真比我司马⽟龙強多了。”

  司马⽟龙心里想着,嘴里又道:“闻人女侠有无其他想法?”

  闻人凤见问,凤眸微转,一霎时,眼中冷光暴⾝凑上桌前,低声急急地问道:

  “余兄以为?”

  司马⽟龙点点头。

  闻人凤摇‮头摇‬,垂下眼⽪,自语地道:“假如说北邙派遗失下半部神经是个谎言,这实在是太不可能了。…北邙派历史悠久,武学精纯,天龙老人正直无私,誉満关內外,为武林黑⽩两道所共仰,即令大乘神经是本紫府仙书,他也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来。”

  司马⽟龙实是故意以言相试,如今见闻人凤是非分明,判断正确,心中甚为宽慰。知道这次冤尸事件只要在理论上能令对方折服,如能找得一点事证,决不难化⼲戈为⽟帛。

  闻人凤见司马⽟龙点头,以无言来赞许她的见解,心下也很⾼兴,这时趁兴道:“现在轮到余兄抒发⾼见了吧?”

  司马⽟龙肃容点点头道:“在下的意见只是一连串的几个问题,闻人女侠”

  闻人凤突然岔口嗔道:“你这人…开口一声女侠,闭口一声女侠,仿佛硬要出人家喊你一声‘少侠’似的。”

  说到这忽又掩口笑道:“余少侠,是这个意思么?”

  司马⽟龙赧然一笑,连忙改口道:“这一连串几个问题,只要凤妹能够全部予以解答,毋须愚兄再为敝友司马⽟龙辩护,凤妹当知故友司马⽟龙也是受害人之一!”

  闻人凤面露讶异之⾊道:“什么,司马⽟龙也是受害人之一?”

  司马⽟龙轻叹一声道:“凤妹想想看,令见大智僧与敝友司马⽟龙均为衡山武当两派二代弟子,虽说二人各得师门绝学,成就一⾝不凡艺业,但他们两位,一位是长守木鱼青灯,甚少涉⾜尘世,一位是初履江湖,行道未久,二人之间,往⽇无仇,近⽇无怨,如非事出重大误会,何至违尔便起冲突?”

  闻人凤沉昑了一下,抬头茫然地问道:“二人因何事而起误会,仁哥定知其详了?”

  司马⽟龙点点头,目注对方,犹疑了一下,然后毅然地道:“贪嗔痴…为佛门大戒,想来凤妹是知道了。那‮夜一‬,据敝友司马⽟龙言及他遇上令兄时,令兄当时正犯了佛家八大戒之一的…也就为了这个原因,敝友起了一时的气⾎之勇,以致造成令人异常遗憾的不幸。”

  闻人凤脸⾊遽变,瞪目怒声道:“真有这等事?”

  司马⽟龙点点头,才待继续述说下去时,闻人凤早自凳子上立起⾝来,低声连骂两声该死,转⾝便向门外走去。

  司马⽟龙忙喊道:“凤妹请暂留步。”

  闻人凤掉转脸,花容惨淡地道:“你留我作甚?”

  司马⽟龙道:“深更半夜,雪重冰寒,你去哪里?”

  闻人凤低头道:“除了回天山,还有什么地方好去?”

  司马⽟龙急急地道:“今见之仇,你就这样袖手不管了?”

  闻人凤冷哼一声道:“自作自受,仇从何来?”

  司马⽟龙大声道:“假如我余仁有意为司马⽟龙脫罪,故意将令兄说得一文不值,难道你也就这样相信了么?”

  闻人凤脸上顿时露出一种异样神⾊,们脸问道:“你,你刚才说的是谎话?”

  司马⽟龙皱眉道:“你先回来坐下好不好?”

  闻人凤惘地重新回到桌边坐下。

  坐定之后,她朝司马⽟龙望着,一脸疑惑。

  司马⽟龙恳切地道:“凤妹,我的年龄虽不算大,但你比我更年轻,所以我敢冒昧地说一句,像你这种急躁脾气,如只⾝行走险恶万端的江湖,实在太不相宜了。”

  闻人凤朝司马⽟龙又望了一眼,感地点了点头。

  司马⽟龙叹了口气,又道:“假如我真是为了敝友司马⽟龙脫罪而将令兄故意说成那样,我的目的既达,决无坦率自⽩之理,凤妹是个冰雪聪明的人,不用我再解释,自然会明⽩个中道理。我之所以这样反证,只不过想让凤妹清楚一件事,那就是:人言不可尽信,凡事均应耐心探求真象。”

  闻人凤仰脸戚然地道:“闻人凤感仁哥美意,但仁哥如不能将家兄那夜的行为予以适当解释的话,闻人凤别的什么话也不想再听下去了。”

  司马⽟龙双手按紧桌面,引颈反问道:“凤妹,我问你,一个在內功修为上已有些许成就的人,一旦眼光突然痴直,武功消失而不自知,这是何故?”

  闻人凤脫口答道:“莫非‮物药‬中毒?”

  司马⽟龙蓦然一拍双手,失声道:“对了,对了。”

  闻人凤讶然望着司马⽟龙,神情似甚不解。

  司马⽟龙接着便将他在新州附近遭人逗引而发现大智僧,以及大智僧神态反常的种种,推说系自司马⽟龙本人处听来,重新向闻人凤说了一遍。

  最后,他总结道:“凤妹,令兄既已遭他人暗算在先,他又何能对他失去理智后的行为负责?”

  闻人凤默然不语。

  司马⽟龙继续说道:“据此而论,令见大智僧是无罪的,敝友司马⽟龙也是无罪的。可是,他们两个一个⾝遭惨死,一个蒙冤不⽩,凤妹为令兄复仇,愚兄为敝友雪冤,均属义不容辞。”

  闻人凤喃喃地自语道:“莽莽中原,方圆千万里,何处去找元犯正凶?”

  司马⽟龙奋然而起,朗声道:“此案牵连武林衡山、武当、北邙、五行、天山各大派,劫经幕后纵者绝非少数二三人,暗流汹涌,指⽇成灾。一尸一经,只为祸端引线,事实上很可能演变为武林中正琊黑⽩的总决斗。现在各派掌门人均已介⼊,凤妹与我,亦应自今⽇始,厥尽武人天职,为公为私。均该力求此案早⽇⽔落石出,消弭浩劫于无形。”

  闻人凤睁大一双凤目,点点头,神情颇为动。

  这时天⾊已近黎明,司马⽟龙将卧室让给闻人凤,分了一棉被,来至外厅拥被假寐,静候天明。

  司马⽟龙虽然尚未找着表⽩自己真正⾝份的机会,但因已获闻人凤的由衷谅解,內心甚感宽慰,心旷神舒,睡意浅袭,不一会便即朦胧睡去。

  不知道隔了多久,他被一声低沉的锐呼惊醒。

  司马⽟龙本能地摔开被单,一个腾跃,其疾如风地扑人发出呼声的闻人凤卧室。

  室內的景象大出司马⽟龙意外。

  闻人凤静静地立在炕前桌边,一手按在桌面上,一手托腮,眼神注定桌面,目不稍瞬。

  司马⽟龙进屋,闻人凤直如未见。

  这时,天已大亮。

  司马⽟龙走近闻人凤⾝边,轻声问道:“凤妹有何所见?”

  闻人凤侧⾝让过一旁,也不答言,朝司马⽟龙望了一眼,用手向桌面一指,意颇惊惶。

  司马⽟龙顺眼看去,桌上放着一张字柬。

  司马⽟龙近前一看,只见柬上写着:

  字谕司马闻人两小:

  尔小子,⻩口无知,妄论黑⽩,本应治罪,姑念年幼位卑,暂寄一命。当既传语五行老怪,天山老妖,天龙老五,上清老犊,一瓢老秃诸人,大乘神经上下册均为本帮取得,各派应即乐天知命,少惹无谓烦恼,如追究底,管教诸派立有覆巢之灾,先期待语莫谓言之不预也。

  君临各门各派武林至尊天地帮银牌第二舵主留柬。

  司马⽟龙看罢,怒喝一声,伸手取柬手中,便撕碎。

  ⾝后一声清叱,闻人凤急如旋风似地探手一把抢去,朝司马⽟龙怒责道:“此柬关系重大,仁哥何意糊涂得一至于此?”

  司马⽟龙略为一愕,旋即拍拍脑袋自语道:“我也真是气昏了。”

  闻人凤朝手中字柬望了又望,嘴里念道:“字谕司马闻人两小…咦?”她抬头瞪着司马⽟龙,道:“仁哥,你瞧它开头这句话的语气,他们可能误会你就是司马⽟龙呢?”

  司马⽟龙摇‮头摇‬,视着虚空,木然地道:“他们并没有误会,凤妹,误会的是你。”

  闻人凤失声道:“你?就是你?”

  司马⽟龙点点头,用手一指字柬,道:“有了这位证人,司马⽟龙难道还不能恢复本来面目?”

  闻人凤喃喃地道:“我早就有点疑心,原来我并没有猜错。”

  司马⽟龙见对方的语气除了含有几分怨尤外,并无怒恼之意,一颗心方始十成十的放落下来。

  闻人凤低头咬了好一会儿嘴⽪,这时忽然抬脸向司马⽟龙问道:“闻人凤生长关外,对中原武林黑⽩两道的情形,只知道一点概略。现今武林中,除了六大派以及五行山一脉外,实在没听说过什么叫天地帮的,司马少侠,唔…龙哥,你知道天地帮是个什么组织?”

  司马⽟龙摇‮头摇‬道:“我和凤妹一样,第一次听到这个名称。”

  闻人凤讶道:“真的?”

  司马⽟龙苦笑道:“难到说我会骗你?”

  闻人凤掩口咯咯一笑道:“假如你骗我,也算不得是第一次了,何希罕之有?”

  司马⽟龙赧然笑道:“要是我不作权宜之计,哪会有今天…像这样…我们好好地相处在一起?”

  闻人凤轻哼一声,翻着一双凤目说道:“你怎么知道人家在晓得你就是司马⽟龙之后,还会好好地和你相处在一起?”

  司马⽟龙知道对方孩子气很重,不敢再辩下去,只好仍就原题表示意见道:“天地帮究竟是一个什么帮会,由哪些人参加,何人‮导领‬,⽟龙实在并不知情。看这张字柬上的语气,这个什么天地帮相当狂妄,当今武林各门各派几乎全不在该帮眼里尚在其次,言词之间似乎尚有与各门各派挑衅之意,我们既然接获此柬,依凤妹之意,应该如何处理?”

  闻人凤想了一下道:“天地帮是个什么组织,我想决不单是我们两个莫名其妙,就是任何一派的掌门人看了这张字柬,也不一定就能摸得着头脑。”

  司马⽟龙知道闻人凤的天资不在自己之下,见她这样果断地下结论,不噤问道:“凤妹何以见得?”

  闻人凤咬着香后,想了一下道:“此柬重在‮威示‬,由此可见该帮是个新兴门派,所以才会特别赋有一种夸大狂,其示警意味还不及宣传意味浓厚,它的目的,无非不过先借此柬为媒介,让武林各大派之间辗转相传,要大家都知道有这么一个新的字号而已。既然它是个新兴门派,各派掌门人又何从得知底细?”

  司马⽟龙点点头,倏又皱眉道:“既然称帮,决非是某一个人为了某一种武学的发扬光大而创立的门派,很可能是由很多气味相投的不屑分子啸合而成,可是,他们的语气如此狂妄,当今首屈一指的几位人物都不放在他们眼里,这些人想来定有所传,那么,他们是些什么人物?所传的又是一些什么呢?”

  闻人凤笑道:“大乘神经呀!”

  司马⽟龙‮头摇‬道:“据我看来,劫夺大乘神经只是该帮向武林大派之间的一种含有离间意味的‮逗挑‬行为。据家师言及,大乘神经中除了‘大乘神功’是一种举世无匹的绝学外,其他有关之武功则不见得怎么样。‘大乘神功’虽然是威力绝伦的一种绝学,但不可能速成。

  该帮得到神经先后尚不満半年,何可待之有?”

  闻人凤笑道:“一群名不见经传的狐群狗罢了,有什么值得过虑的?”

  司马⽟龙正⾊道:“凤妹可不要小觑了他们,姑且撇开他们那种不伦不类的称号不谈,单就他们能自天龙老人手上轻轻易易地将下半部神经偷到手,这点能耐也就够惊人的了。再说,以凤妹的造诣,来人能来去自如,丝毫不为凤妹所觉,来人这份成就,决不比当今六派掌门人差了多少,假如没有那份功力,纵令字柬能够送达,也绝不可能完全逃过凤妹耳目。”

  闻人凤面⾊微微一红,恨声道:“总有一天,我闻人凤不将他们天地帮踹个天翻地覆才怪。”

  司马⽟龙知道这句话在无意中已经损及了闻人凤的自尊,连忙岔道:“依凤妹意思,这份宇柬如何处置?”

  闻人凤道:“它上面既没有指定要我们何时传达各派掌门人,我们又何必忙在一时?”

  司马⽟龙道:“假如短期內不能遇到敝派师长,就将它留到来年三月三在君山给五行怪叟公孙老前辈如何?”

  闻人凤道:“你已和他老人家约好了。”

  司马⽟龙点点头。隔了一会,他问道:“凤妹,现在我们做些什么?”

  闻人凤恨声道:“当然是打听天地帮的一切喽!”

  司马⽟龙愁道:“照这份字柬看起来,这个什么天地帮固然要别人知道他们这个帮派的存在,却又暂时不希望人们知道得太多,我们去哪里打听?”

  闻人凤瞟了司马⽟龙一眼,冷冷反问道:“大乘神经是不是他们偷盗了?”

  司马⽟龙点点头。

  闻人凤又道:“那么,我们不会先找盗经之人?”

  司马⽟龙奇怪道:“去哪儿找?”

  闻人凤忽然笑起来道:“去他们出现的地方!”

  司马⽟龙越发奇怪道:“他们在什么地方出现?”

  闻人凤咯咯笑道:“他们没人出现,神经是怎么被偷的?”

  司马⽟龙恍然大悟,也笑道:“再去北邙山?”

  闻人凤摇‮头摇‬,咬着嘴想了一下,然后敛容正⾊道:“依我推测,大乘神经的上下部既然同时被盗了,该帮对神经下手的人一定有两个。同时,我认为,在北邙动手的一个,一定比新州动手的武功⾼些,再说,往北邙探听神经失落经过,是不可能的一件事,天龙老人绝不愿意有人去揭他的疮疤,我们也犯不着去讨闲气受。所以说,我们唯一可走的路,只有再去一趟新州,该帮借刀杀人,决不是偶然的,龙哥不妨将在新州附近的见闻,细细地回忆一番,看你有没有在事先见到过什么可疑的人,或是可疑的事,我敢相信,其中一定有点蛛丝马迹可寻。”

  司马⽟龙点点头道:“也好,这样总比到处闯強得多。至于我以前在新州附近的见闻,⽟龙一时也记不清许多,我们且先赶到那个地方再说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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