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尘叹是由飘灯写的武侠小说
阿奇小说网
阿奇小说网 短篇文学 武侠小说 校园小说 官场小说 乡村小说 重生小说 穿越小说 言情小说 架空小说 经典名著 灵异小说 玄幻小说
小说排行榜 同人小说 耽美小说 推理小说 仙侠小说 都市小说 历史小说 竞技小说 科幻小说 伦理小说 军事小说 网游小说 全本小说
好看的小说 深宅旧梦 情栬西游 滛情幻影 心畸之夺 情卻双轨 绝地羔羊 四面春风 龙之物语 风韵犹存 综合其它 总裁小说 热门小说
阿奇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风尘叹  作者:飘灯 书号:40878  时间:2017/9/17  字数:10496 
上一章   第二十三章 独行    下一章 ( → )
  快走到了吧…

  应该快走到了…

  京冥的脚步已经一步比一步重,恍恍忽忽的前行,似乎只想离那个海神庙,远一点、再远一点…

  终于一个踉跄,支撑他走了好远的力量在瞬间消逝,象一截砍断的木桩,直直地栽倒地上。这一记摔得不轻,额头似乎有些流⾎,只是他已经完全不在乎。

  “世常,这一回,我不能替你报仇了…”京冥勉強挪了挪⾝子,強行散开的剧毒在⾎脉中恣意横行,一分分侵呑着他的生命。“你跟了我,也真是瞎了眼睛,嘿嘿。”京冥不知和谁说话,撑起半截⾝子,在地上崛起一个小小土坑——人死⼊土为安,宋世常⾝子已经不知被扔到哪里,无论如何,也要埋起这颗头来。

  轻轻降宋世常的人头放进小小的坟墓,京冥忍不住笑了——以他的气力,想给自己再挖这么一个坟墓,恐怕是做不到了。一片海边常见的灌木,依旧郁郁葱葱长在岩石边——这里离海神庙⾜够远了么?澜沧…她会发现自己的尸首么?想到霍澜沧的一瞬京冥有生以来第一次开始愤怒着自己的优柔——人都快死了,不必再死死念着她了吧?

  一念及此,京冥伸手将那只小小⽟瓶扔进土坑里,这是他的最后一条命,只不过,卑到了没人希罕罢了。

  一手撑着地,一手将堆成小堆的泥土推进土坑里,只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让他又一次失去平衡,重新摔在地上。

  每个人都有这一天,脸贴着泥土,奇异的香气从泥泞里升起,似乎沼泽一样昅引着一切灵魂。那引力是那么微弱,只有垂死的人在贴近地面的一瞬才会感觉。

  京冥已经不知多少次濒临死境,却绝没有一次象现在一样清晰,他清楚地看见了泥土一寸之下的惑,深深将脸庞贴了过去,大口地贪婪呼昅着,灵台渐渐一片死灰。

  “看来你中毒确实严重。”京冥没有抬头,不远处一个⽩影在晃动,似曾相识。

  ⽩影一点点走近,京冥的脑筋已经有些糊涂,费力思索了一下,才弄明⽩眼前的人正是小林野,他努力转过半个⾝子,仰起脸笑了笑,这个人在面前,至少自己不会横尸荒野。

  小林野半跪在京冥面前,看着那个昨夜还象魔鬼一样矫健和敏捷的人,现在却烂泥一样地躺在地上等死。

  “张开嘴。”小林命令着,眼前的京冥因为死命咬着牙,整张脸都在扭曲。

  京冥眼中有一丝光闪过——是解药么?只一瞬间,他极其郑重地考虑了一遍这个问题。

  小林野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直到确定京冥眼里的生机完全熄灭,才极其痛惜地摇了‮头摇‬,缓缓道:“京冥,既然你不想活下去,我尊重你。”

  京冥喉咙里发出一声混沌地感谢,似乎在说“谢谢”又似乎是在说“睡了”

  “你!你为了一个女人,你居然可以为了一个女人——”小林野忍不住吼道,只是自己也觉得无趣——他本就是在和一个死人说话,说这些又有什么意思?

  京冥显然听清了这句话,脸上露出一丝极其疲倦的微笑,那笑容就这么一直僵硬在嘴角,随着他灰⽩的眸子一点点冰冷下去。

  小林野一向不喜这样的场面,好像看着一盏精美之极的油灯熄灭下去,最后一点火星挣扎着,这边一跳那边一跳地执着着不肯寂静。

  “要我帮你?”小林皱眉道,他生平只答应过三个人,做他们的介错。

  京冥摇了‮头摇‬,一只手向远处指了指,虽软弱,但也不容拒绝。

  小林野站了起来,用力点了点头:“我等你!”

  他自己也很了解这种感情,他们这样的人,本不愿别人看见自己垂死时的窘态的。

  他转过⾝子,硬着心肠不去看京冥,他认识这个年轻人才不过几天,却好生敬重他。那个在海浪间扬臂起锚的少年何等潇洒,七天来把酒论剑的剑客何等犀利,即使是昨晚,強敌环伺的时候,那个六道使者又何尝有半丝惧意和迟疑?

  他的生命力本来比大多数人都強韧的多,但是现在,却似乎已经完全放弃。

  难道真是因为一个女人?小林野莫名愤怒起来,这几天他修为大减,定力下降到了自己都不相信的地步。刚才他或许可以強行把解药灌下去,但是他太了解,一个执着于求生的人,一旦执着于求死,也是谁都拦不住的。或许,他真的太累了…小林野眼眶中忽然一酸,一滴比⾎冷,却比剑热的体砸在口。

  他也会落泪?他六岁那年起就忘记眼泪是什么东西了。

  ⾝后一声沉闷的钝响,那是重重摔倒的声音,接着便是一阵悉索,再然后,似乎就是永远的安静…

  小林野慢慢等待,等待,只是…再没有了第三声响动。

  泪⽔慢慢充盈了眼眶,他知道那个生平仅遇的年轻人,再也不会站在他面前。

  京冥,他此生唯一的对手,再也不会站在他面前…

  小林野缓缓转过头去——

  他的目光似乎不可思议地凝结:京冥双臂张开,反手扳着岩石,正努力地支起半个⾝子,了两口耝气,定定道:“解药——”

  小林野心头一阵狂喜,连忙将“素魂”的解药灌⼊京冥口中。只见他本来已经僵死的眸子忽然活了起来,闭着眼睛,重重息了两口,精力陡然一涨,一只右手深深揷⼊眼前的小小坟坑里,咬牙将宋世常的头颅扯出半截,却已力不从心。

  小林默默替他将人头捧了出来,有些诧异地看着京冥,不知他哪里生出的一股气,満脸的‮狂疯‬和狰狞。

  京冥看了人头一眼,忽然立掌如刀,斜斜一劈,只是他一劈毫无力道,掌缘顺着人头的后脑勺软软划了过去,京冥心內似乎已经颇为焦虑,又狠狠昅了几口空气,,伸手道:“刀。”

  小林野反手将间的肋差递了过去,丝毫不嫌弃污秽,京冥骤一看见手里的刀,也是一怔,只是再也无心废话,一刀划过,手起处将整张头⽪剥落下来。

  “没有么?怎么会没有?”京冥的手在颅骨和耳⽳细细搜寻,一叹中有难以掩饰的失望:“我不信…他怎么敢这样动我的人?”

  “那人既然敢把人头到你手里,自然搜查过了。”小林野虽然不知刚才京冥忽然想到了什么,但也猜到他定然是猜到一个极大的疑点,才忽然陡生斗志,又有了存活之心。

  京冥似乎充耳未闻,手指继续细细搜寻,小林野忍不住怀疑,若是当真一无所获,恐怕他会倒地吐⾎⾝亡也说不准。京冥眼光一转,忽然又提起地上的头⽪,细细摸去。

  “在这里了!”他忽然大吼一声,一动之下,竟⾝站了起来。他左手提着略有些⼲枯的人⽪,右手指尖却是极细的一点银芒。那宋世常竟将这一丝银芒斜挑⼊头⽪之下,这银芒和发丝差不多耝细,隔着头发无论如何也摸不出来,非得这般剥下头⽪细细搜索不可。

  京冥指尖一挫一碾,那“银芒”已展开成为一张小指长短的纸条,也不知什么质地,当真是薄如蝉翼,几乎透明。

  京冥目光直直定在那张纸条上,脸⾊又变得铁青,⾝子一点点站得笔直,将中一口闷气一口吐出,喃喃道:“天可怜见!”

  小林野淡淡道:“看来,这解药是没错的了。”

  京冥这才回过神来,转头有些尴尬的笑笑:“大恩不言谢。”

  “两清而已,你就这么死了,才是我小林家的聇辱呵。”小林野眼睁睁看着一个死人活转过来,忍不住想要叹气。

  “那好,后会有期。”京冥点点头,转⾝就走。

  “等一等!”小林野喝道:“我知道你一肚子怨气,既然不肯找那个姓霍的女人,自然会去找纸条上这个人算帐,我只不过提醒你,你虽然服了解药,但是恐怕现在连那个叫杜镕钧的傻子也打不过。”

  京冥只有苦笑。

  “你这个人很奇怪。”小林野继续道:“好像只要还有一口气就非得把自己打扮成凶神恶煞的样子。但是你相信我,这一回无论你想做什么,一定要先休息三天——至少,你要陪我把十⽇之饮喝完了再说。

  “还喝?”京冥哆嗦了一下。

  小林野哈哈笑了起来:“这一回,用你们‮国中‬人的方法喝。”

  京冥陪着他笑了笑,似乎也很开心:“好,用我们,‮国中‬人的方法…”

  海神庙还是一样的海神庙,只是人已经走了个⼲⼲净净,只留下遍地‮藉狼‬,京冥留心看了一眼,临走时扔了一地的物什不知被谁带走,他心里多少还有些个安慰。

  手里握着的,依旧是带出海神庙的轮回散药瓶,想了又想,京冥还是把它从地里掘了出来。

  “来,喝酒。”小林野扬了扬手里的酒壶,他显然不习惯这种耝鲁的方式,手有些拘谨:“我来之前曾听人说过,‮国中‬的男人都特别喜喝烧刀子,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

  京冥笑了,能在泉州地界找到这样烈火一样的烧刀子,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扬了扬脖子,手里变戏法一样只剩下一个空酒瓶。

  “我说…京冥,和我回国吧,何必在这里受气呢?我们一起去武蔵野,喝酒,练剑,看樱花。”显然是思忖再三,小林野郑重地说。

  京冥摇‮头摇‬:“迟了。”

  “迟了?”小林野皱眉。

  京冥捞起又一个耝磁瓶儿,一掌拍去封口,享受着喉咙里火焰燃烧的‮感快‬,咂咂嘴:“小林,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我还有笔帐,马上就得去收。”

  “马上?”小林野一惊。

  京冥嘿嘿笑道:“陪你喝完三天的酒,反正不管是你是我,这辈子再喝烈酒的机会都已经不多。”

  小林野有些黯然——象他们这样的人,醉了,就等于死,这并没有什么讨价还价的余地。他们毕竟不是武田,没有侍卫,唯一可以依靠的,只是手中的刀而已…而京冥,手里连把刀也没有。一想到这里,小林野将间的肋差扔了过去:“京冥,送你…”京冥接过,随手揷在带上,笑笑:“谢了…小林,没什么事就回去吧,划你的船喝你的酒,何必在中原找事?”

  “我等武田君回来,和他一起去台州办点事情,随后就回去。”小林漫不经心地说道。

  “台州?”京冥对自己的敏感有些厌恶了,但是台州实在是太刺耳的地名,戚继光台州九战九捷大败倭寇,这是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事情。他们几个去台州做什么?京冥的心忽然狂跳了几下,半涌的酒意褪了个⼲⼲净净,静静问道:“你们什么时候去台州?”

  “七天吧。”小林随口答道,他显然已经有些醉态了,毕竟有生以来第一次痛饮烈酒,不醉也是万难,口中咕咕哝哝:“从南京城回来,用最好的快马,怎么也要七天。”

  “南京?”京冥这下才真的有些糊涂了:“你们去应天府?”

  “我们本来就是为曻家复仇的呵。”小林野的喉头有些哽咽了:“我们本来是兄弟四个,可是…曻家两个月前死在一个‮国中‬女的船上,太郞他们是去察明真相的吧?”

  京冥不动声⾊地听完这句话,冷冷站了起来,将间的肋差放在小林面前,拍了拍膝盖上的尘土,一字字道:“小林野,看来,我们命里注定做不成朋友。”

  小林一愣,放下酒道:“京冥,你怎么了?”

  京冥的表情很奇怪,说不清是哭还是笑,只是久违的寒意从眼镜深处一点点渗了出来,他随手掷开酒瓶,正⾊道:“实不相瞒,我也一直在打听害死碧岫的凶手。小林野,你我注定要拼个你死我活,你告诉武田义信,十⽇之后,我在台州恭候三位大驾。”

  他似乎不愿再看小林野震惊之极的目光,一顿⾜,转⾝离去。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地上的酒瓶,还哐哐啷啷转个不停。

  霍澜沧的人马其实并未离开泉州地界,只是海神庙目标太大,偷偷转移到了海边一个小小渔村之中,正在为海路陆路争夺不休。

  此去台州,陆路颇为艰辛,诸堂主全都赞同海路,争论半晌不休,齐齐把目光投在霍澜沧脸上。

  “当真乘了海船去台州,哼!”霍澜沧声音不是很大,却带着不可忤逆的威严:“只怕我们只能收尸了。”

  她目光如电,缓缓在诸人面前掠过,缓缓道:“我带人先飞马赶去,另外选一稳妥之人押着后队,一路之上,召集铁肩帮帮众,共同行事。”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心中想的几乎都是一件事——你说的我们何尝不知?只是京冥既然被逐,霍澜沧又能找到什么稳妥之人?

  霍澜沧微微一笑:“三义堂一向互为犄角,断然不可拆分,只有请六道堂六位堂主联手押阵。”

  右手下一名四旬男子眉头一皱,便要开口,他叫做何炯,是修罗道的堂主,一⾝武功在六道堂也是佼佼之选,京冥不在,无形之中便顶替了六道堂主的位子。

  未等堂下诸人提出异议,霍澜沧已开口:“我知道六道堂从不出头露面,这番行事,也请六位堂主暗中护卫,至于出头露面的事情么——镕钧,你就担当一次吧。”

  杜镕钧正在盯着地图发呆,他对地图颇没概念,也不知泉州到台州有多少路程,乘车还是乘马,没想到霍澜沧一语已将大任递到他⾝上。杜镕钧大惊叫道:“这!这如何使得?”

  霍澜沧也没想到他反应会是如此強烈,本以为杜镕钧跟随多⽇,阅历武功多有长进,可以让他略略放手做些事情,只是看眼前此景,恐怕还是要拨出三义堂一位堂主才行。

  ⾝后一个声音接过杜镕钧的话道:“这有什么使不得?老夫留下,协助杜镕钧便是。”

  说话之人,正是谢文。

  杜镕钧不噤暗自叫苦,刚才是他一时没反应过来,所以大声了些。但是有六道堂辅佐,押队北上本来也差可应付,但是若是多上这么两个家伙,恐怕想要安静,就不太容易了。

  果然,不少人脸上露出不耐鄙夷的神⾊,铁肩帮多的是直肠子的汉子,谢程二人走京冥,大家都颇为不忿。对霍澜沧虽然无人敢加一辞,对这两个外人敢擅自⼲涉帮中內务,大家已是忍无可忍。

  没想到霍澜沧反而点头道:“谢叔叔所说甚是,二位叔叔多年领兵,想必必有借力之处。镕钧,你要多多请教才是。”

  杜镕钧灵台一闪,已经明⽩霍澜沧的用意——此二人最喜指手画脚,多管闲事,霍澜沧想必也是不想让他们跟在⾝边,误了大事。

  “啊…”杜镕钧张大嘴,倒昅了口冷气,苦笑着点头道:“是。”

  霍澜沧⼲脆利落,说走便走,杜镕钧却是大伤脑筋,仅仅泉州一地,分舵便有八百余人,带多少人走,粮草如何筹集,路线如何选定…其中种种,他一概不知,偏偏谢程二人一门心思怀念当年的义军,恨不得气势越大越好,与六道堂吵得不可开,你说我好大喜功,不明情况,我说你偷偷摸摸,不像大好男儿。

  杜镕钧把自己关在一间柴房里,用力着脑袋,想要理顺这七八糟的事情。初到泉州,每每听见海浪拍岸的声音便心生宁静,但是现在听见海⽔翻涌,却恨不得一掌挥去,让海嘲退走,图个耳清净。

  “镕钧,出来。”一个极低的声音唤道。

  杜镕钧一愣,依言打‮房开‬门,刚刚一开门,手腕一紧,耳边只听一声:“噤声。”就被一股大力拉得腾空而起,几个起落便出了小渔村。

  那人一路⾝法极快,直到转过一块极大岩石,才放开了杜镕钧。杜镕钧这才惊喜道:“京冥!”

  他抬头看去,见京冥面⾊苍⽩,青紫的淤⾎在月光下看的明明⽩⽩,眼神却极是‮定安‬,嘴角始终挂着一丝微笑,如同嘲讽。杜镕钧忽然心头一酸,忽然有了一种冲动,大声道:“京大哥,你…还好么?”

  “没事,正好找个机会睡了一觉。”京冥哈哈一笑,将心內感动之情庒了下去:“镕钧,你果然是至纯少年,唉!”

  “没事就好,京…京大哥你当真心宽广,只怕换做是我,求死的心也有。”杜镕钧由衷敬佩。

  “你听着”京冥苦笑了一下,正⾊道:“这次押运,陆路无论如何都不能走,大明官兵不是瞎子,岂能容你们带着粮草大张旗鼓地过路?恐怕出不了福建地界,就已经全军覆没了。”

  杜镕钧点头。

  京冥又道:“澜沧的子,冲动有余,沉稳不⾜,也是这六年来从来没管过这些琐事,心里恐怕掂不出你这个位子的分量。镕钧,你且记得,真正决定这一战胜败的,不是她,是你。”

  杜镕钧心头狂跳,讷讷道:“那…就是说,你知道了?”

  “铁肩帮的事情,我想不知道,似乎也很难。”京冥嘿嘿道:“你带着修罗道何堂主,恶鬼道张堂主,地狱道苏堂主三人押运粮草…明⽇一早,你去鲤城陆记粮行寻他们的老板,叫他给你一枚陆记的粮签,如今泉州大灾,粮行存货全无,但你拿着他的粮签,出了福建地面,便可千石立就。”

  “他…他若是不给我呢?”杜镕钧听见有这等好事,心花怒放。

  “陆千寻是我们的人。”京冥简单说道:“这些年若不留下些粮仓商号,只怕三义堂早就饿死了。这些粮仓內设六道粮签,天下运转,可以保证三义堂所到之处,⾐食粮草无忧。”

  杜镕钧似乎只有点头可做。

  京冥又沉思道:“只不过,押送的事情,你决不能⿇烦他。陆千寻已经取生子,家大业大,粮草之外的事情,不要把他牵扯进来。你去找一个叫做杨喜的千户,只说自己是泉州粮商,要到江浙贩米,借他的官船一用——我若没有算错,他正好今⽇返航,你们扮作商户,搭乘官船,自然一路只上绝不会有⿇烦。”

  杜镕钧惊道:“这,铁肩帮不是从来不和官府打道么?”

  京冥‮头摇‬:“无妨。你只要对他说,杨大人还记得黑⾐押粮客么?他自然会答应,此人欠我一个极大的人情,你只管要回来。”

  杜镕钧也不知他如何四处都有人情,只是这极难解决之事有了眉目,是⾼兴。

  京冥继续代:“有三位堂主在,这一路上也没多少人动得了你们,你若是看见一个喜掸右肩⾐服的⽩⾐男子,就对他说,十⽇之后,莫忘了赴台州之约,他自然不会与你们动手。到了浙江,立即拿陆记粮仓的粮签到周记粮仓支粮…这么来海路就不会有差错了。至于陆路,你叫天人道,人间道,畜生道三道堂主拿我——呃,拿六道堂主的印信发下飞令,叫各地分舵在本地辖区招募人手,编为百人一队,不可集中闹事,逢县统计人手,逢州上报澜沧,潜行到台州。他们一路上经过七个分舵,不许倾巢而动,每⽇发出千人,到下一个分舵便留下休息,再命下一分舵的千人行动,如此一来,既不会打草惊蛇,也免得到了台州全是疲兵,打不了硬仗。澜沧不肯告诉我她究竟要多少人,做什么,你只管发下令去,真到有事,这条运兵之路不会断绝便是了。”

  他一边说,一边在沙地上将分舵勾画出来,手指所到,是一条区区折折的长路,京冥叹道:“这么一来,铁肩帮六年的经营便拿出了半数给澜沧打这场仗,我们本是江湖帮会,不过对付的敌人颇为特殊,天人道一刻不敢休息,总算成就了半个义军队伍。”他边说边看杜镕钧,恨不得他当即便能将一切谋略牢记在心:“镕钧,六道堂堂主都是可以独当一面的人物,你且记住,无事不可让他们六人碰面,他们单独行事,恐怕力量会大得多…而若要他们合聚,非澜沧不可,你,只怕还不够分量。”

  杜镕钧只想说:“恐怕要他们合力,帮主也未必能够吧…”但是看着京冥脸⾊,还是没有说出口来。

  京冥用力摇了‮头摇‬,他说出来虽然容易,但是其中条条,杜镕钧如何能明⽩?他探手取出一张手绘图卷,递给杜镕钧道:“六道堂埋下的暗线,这里我都标明了。这几年一直要六位堂主各行其道,六道运转倒是自如,但是…但是…总之,你尽快看,先莫要妄想指挥调度六道,能回复他们的运转,平衡力道,也就算居功至伟了。”

  “是。”杜镕钧也正⾊道:“我别的虽然不行,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京冥的目光一直在他脸上打转,⾜⾜有半刻钟之久,似乎在做什么决定。

  杜镕钧被他看的心中发冷,努力笑了笑。

  京冥忽然一声长叹,似乎有着极大的无奈与悲怆,右手又探⼊怀中,取出一本薄薄的册子来,递给杜镕钧,上面四个字正是京冥的手迹——《乾坤心经》。

  京冥的手竟然有些颤抖,看着杜镕钧,慎重之极:“这本心经,就是明教密宗的心法所在,镕钧,我和火鹰一⾝功力,都是出自这本心经,你要收好!”杜镕钧的手,也莫名其妙开始发抖,他听说过火鹰京冥二人这几年一直钩心斗角,一半为了铁肩帮,一半却是为了一本秘笈上的心法参悟。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京冥会把这本书到他手上。

  京冥看出他的惊异,也懒得解释太多,只‮头摇‬道:“你武功太差,若无极⾼明的內家功力做底子,我教你那些招式,也没什么大用。镕钧,我本想慢慢‮教调‬你,但是现在看来,也不可能了…这本册子和那幅图,都是我昨夜赶出来的,只盼你明⽩我的苦心。”

  杜镕钧只觉得手上几张⽩纸,重愈千钧,道:“京大哥放心,杜某虽然愚钝,也一定全力以赴,无论如何保全铁肩帮的基业就是了。”

  京冥苦笑:“我也没想过,保全铁肩帮基业的大任,竟然要到你肩上…罢了,领悟多少,就看你的悟了。册子上我已将将心法的‮解破‬和修炼之道尽数标明,京冥毕生功力也就在这里了。镕钧,你给我记住一件事,看了之后,立即烧去,无论如何,不能落到火鹰手里,明⽩了么?”

  杜镕钧似懂非懂,但还是点头:“明⽩!”

  京冥负着手,向海里走了几步,虽然泉州气候炎热,但毕竟腊月的天气,海⽔还是冰冷刺骨。京冥看着远处黑黝黝无边无际的一片,似乎精魂已经飞去了什么地方,长发飘飞,飘逸不似凡人。

  杜镕钧不敢打扰他,只默默看着,京冥的事情他所知甚少,只知道他是从海上飘来的‮儿孤‬,谁也不清楚他的在哪里。

  难道…那黑茫茫的远方,是他的故乡?

  “你去吧…”京冥的声音被海风一吹,变得分外缥缈:“她与火鹰必有一战,镕钧,我怕那个时候,我已经帮不了她。”

  杜镕钧自然知道那个“她”是谁,他自问对诺颜一往情深,但是见到京冥,才明⽩“情深似海”这四个字。

  京冥又向前走了几步,海⽔没到了膛,杜镕钧忍不住惊叫一声:“京大哥!”

  京冥哈哈大笑,转过⾝来:“怎么?怕我自尽么?你放心,我想死在海里,十六年前就死了,何必等到今天?何必等到今天?何必等到今天——”

  说到最后,他几乎是在怒吼咆哮,月光之下,海浪似乎也受了鼓舞,渐渐翻涌起来。

  在被海⽔淹没的最后一瞬,京冥⾝形一动,拔地而起,在空中滴溜溜一个旋转,无数⽔珠四处飞溅开来,长发忽然四处飘飞,在深蓝的天空留下一个漆黑的魅影。

  一转之下,京冥已落在沙滩之上,拍了拍杜镕钧的肩膀:“告辞!”

  说完,转⾝翩然离去。杜镕钧恍惚间忽然忆起,自己也不知见过多少次他离去的背影,都如此落寞孤单,从来不肯回头。

  只是这一回,京冥的脚步忽然停住,他慢慢回过头,一字字道:“我怕是真的快要回去了,镕钧,若是你有朝一⽇武功大成…替我、替我照顾澜沧。”

  京冥竟然看上去有些狼狈,他急急回过头,⾝形消逝在无边的月光中。

  回去?回哪里?杜镕钧看看漫漫无边的大海,心內纳闷起来,难道京冥对‮国中‬已生倦意?真的要回家乡不成?

  只是临别一语,当真有如托孤,杜镕钧也被感染得有些悲伤…

  他向着渔村走去,尽力记住京冥今夜代的诸项事宜,生怕自己一时没听清,忘了一件。

  “啊哟!”他忽然想起一事,惊叫:“如果帮主和火鹰翻脸,诺颜她…她如何是好?”

  只是此事急也无用,只盼下次见到京冥,求他带出诺颜来。

  “镕钧!你跑到哪里去了?”一个黑影忽然撞了过来,正是恶鬼道堂主张啸人,他一把扯主杜镕钧,手劲大得惊人:“快点去看看,出事了。”

  杜镕钧头⽪一⿇,拔腿飞奔——

  租来的一户民房,安置的本是谢文程钧二人,只是现在挤満了铁肩帮帮众。杜镕钧奔去看时,只见谢程二人已经横尸于地,口两个淡红的掌印,轻柔的几乎分辨不出来。

  “这是…”杜镕钧看看周围。

  张啸人掩上他们二人的⾐襟:“不必看了,能使出这种掌法的,只有一个人而已。”

  何炯道:“京堂主不是挟私报复的人,此事必然事出有因。”

  顿时,大家点头点成一片,这二人极不得人心,似乎大家都有为京冥开脫的意思。

  “好快的⾝手…”杜镕钧喃喃叹了一声,忽然朗声道:“诸位大哥,常言道人死不能复生,我们围在这里看,也没什么大用,不如趁着晚上,速速把人埋了,还有大事要商量…那个,那个,小弟我冥思苦想,想出,那个,几条计策来。”

  众人轰然答应一声,这是动静太大,不少村民已经被惊动起来,挤在人群之外。

  何炯的修罗道负责暗杀,处理死人正是轻车路,挥手叫两名弟子拖走尸⾝。杜镕钧立即将适才听见一一道出,边说边打探般看着周围众人的目光,唯恐自己人微言轻,说出来的话大家不肯听从。

  只是大家非但没有非难之⾊,反而一个个面露微笑,若有所悟,一直纠眉梢的霾也渐渐散去。

  “是!”六个堂主一对眼⾊,齐齐站起,对着杜镕钧躬⾝道:“属下尊令!”
上一章   风尘叹   下一章 ( → )
风尘叹是由飘灯写的武侠小说,本页是风尘叹最新章节,阿奇小说网第一时间更新风尘叹章节文本,提供给网友风尘叹免费读及下载服务,各位书友要是觉得《风尘叹》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的朋友推荐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