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之魄是由柳残阳写的武侠小说
阿奇小说网
阿奇小说网 短篇文学 武侠小说 校园小说 官场小说 乡村小说 重生小说 穿越小说 言情小说 架空小说 经典名著 灵异小说 玄幻小说
小说排行榜 同人小说 耽美小说 推理小说 仙侠小说 都市小说 历史小说 竞技小说 科幻小说 伦理小说 军事小说 网游小说 全本小说
好看的小说 深宅旧梦 情栬西游 滛情幻影 心畸之夺 情卻双轨 绝地羔羊 四面春风 龙之物语 风韵犹存 综合其它 总裁小说 热门小说
阿奇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雷之魄  作者:柳残阳 书号:40944  时间:2017/9/17  字数:26283 
上一章   第二十章 罗帏照梦    下一章 ( → )
  那种无可掩隐的,发自心底的振奋便流露在卫浪云的面庞上,他喜悦得眉眼全笑开了!

  “多谢二叔,多谢二叔…”

  ⽔冰心‮涩羞‬的道:“二叔的成全之恩,我们会永生记得…”

  呵呵一笑,田寿长也笑了:“瞧瞧你这两个孩子那股喜劲,放心吧,天塌下来,我也会替你们用脑袋顶着…”

  卫浪云得意洋洋的着手道:“真是不可思议,几疑梦中哩,二叔,今天早晨我还是光一个,今天早晨我和⽔冰心还有如冰炭不容,仇上加恨,想不到这么半天功夫,竟然有了这种做梦也想不到的事情,命运的安排可真是这般奇妙玄异?”

  点点头,田寿长道:“造化少见,果是弄人…”

  说到这里,他忽的一怔,喃喃的道:“不过,事情怕不是这么容易的呢…”

  卫浪云忙问:“二叔是指?”

  田寿长吁了口气,向⽔冰心道:“好孩子,你与浪云的这段缘份固是要维系,但你也知道我们‘勿回岛’和‘六顺楼’之间的怨隙,彼此间可以说势不两立,眼前只怕便有一场火并要展开,你能背弃你的义⽗澹台又离来帮我们么?”

  ⽔冰心表情凝重而严肃,她缓缓的‮头摇‬道:“我担诚的说,二叔,我不能!”

  反而十分欣慰的点点头,田寿长又道:“那么,你或者会退出这场争端,两边全不揷手?”

  摇‮头摇‬,⽔冰心道:“这也很难,二叔!”

  一边的卫浪云陡地火了,憋不住气道:“如此说来,你还是要帮‘六顺楼’了?”

  ⽔冰心温柔的道:“你听我说!”

  卫浪云怒冲冲的道:“还有什么说的?所谓嫁,嫁狗随狗,如今你虽未嫁我,但我们已有了这样情感,而且正往这个目标上走,我们相爱、相许,正期能有所结果,永远不喻,而我是‘勿回岛’的少主,和‘六顺楼’对立,不管你和‘六顺楼’有什么渊源,你既允诺我,便该跟我同进同退,站在一条阵线,现在你不愿脫离‘六顺楼’,又不肯中立,那显然是要和‘勿回岛’为敌了,你和‘勿回岛’为敌,姑不论你有多大作用,光这个态度就不该,就是可恨,你简直太-一”

  ⽔冰心又是委屈,又是气恼的道:“你肯不肯听我说?你-一”

  卫浪云愤怒的道:“我真难以想象,当我们有了这种情感之后,异⽇在双方接刃的场合相逢,是我杀你呢,还是你杀我呢?”

  噤不住泪⽔盈眶,簌簌颤抖,⽔冰心噎着声道:“想不到你居然会说出…这样绝情绝义的话来…你…你…你好狠!”

  卫浪云咬牙道:“我狠?你不妨自己扪心自问,是我们狠还是你狠?”

  大喝一声,田寿长道:“小子住口!你才和人家丫头相好,就这样对待人家?简直混帐!”

  寒着脸,他又厉声道:“⽔丫头的态度并没有错,她若不是这样想才叫错!”

  怔了怔,卫浪云吃惊的道:“二叔,你…你老怎么也这样说?”

  田寿长先不理卫浪云,和气的对⽔冰心道:“孩子,别难过,等一下我来替你教训这浑小子,方才你说得对,因为这样才越发显示你是个天善良,有孝心,有情爱的好孩子!”

  转对卫浪云,田寿长重重的一哼,道:“浪云,你真是岂有此理到了极点,⽔姑娘这样说并没有不对,如果是你,你也会为了她的关系便叛离‘勿回岛’,便背弃我与你展大叔么?”

  卫浪云急道:“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田寿长怒道:“你既知道你办不到,却怎能叫人家这么做?”

  窒了窒,卫浪云辨道:“二叔,我是男人,她是女人,这其中大有差别,女人就该跟着她的男人走——”

  田寿长冷笑一声,道:“放庇,男女别不同,但人间的真理伦常却无二致,男人须知忠孝,要明本,女子何尝不要?难道说天下的男人要遵守传统的德律,妇女便可以叛经离道?简直莫名其妙!”

  卫浪云沉默了一下,呐呐的道:“二叔,话固是这样说,但…但现实的问题得要解决呀,她不能背叛她的义⽗,我也不能背离我的叔尊,莫不成我们两人就真的⾎刃相向?”

  菗噎着,⽔冰心委屈道:“所以…我刚才叫你先听我说…”

  一见⽔冰心泪⽔涟涟,卫浪云不噤心也软了,也疼了,他尴尬的一笑,歉然的道:“别哭,你现在说吧…”

  拭去泪痕,⽔冰心哽咽着道:“现在你就那么凶,以后,叫我怎么办?”

  昅了口凉气,卫浪云忙道:“好,好,算我错了,我不对,我混帐,行了吧?冰心,你消消火,我方才只不过一时冲动,这——这全是为了我们俩的将来呀——”

  田寿长道貌岸然的道:“既然后恭,又何须前倨?孺子混帐!”

  低下头,⽔冰心幽幽的道:“二叔就原谅他吧,浪云已认错了…”

  ⽔冰心细细软软的道:“二叔,我的意思是这样,浪云是‘勿回岛’的少主,我又是‘六顺楼’楼主的义女,以我们的⾝份来说,当然谁都不可能背叛自己的组合,如果哪一个这样做了,全不会取得天下人的谅解,哪个也将遭染无可洗涮的污点,不过,我们虽不能背叛我们的亲人,更不能相互残杀,难道就不可能促使双方和好,化⼲戈为⽟帛吗?这样一来,双方成了盟友成了亲家,岂非皆大喜?将満天戾气变为祥和…”

  连连点头,田寿长道:“唔!这倒是一个美満的结果…”

  卫浪云也笑道:“这个想法好是好,但会这样容易到达目的么?”

  ⽔冰心冷冷的道:“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田寿长沉昑道:“孩子,你有这个念头,乃是最好不过的事,但我深知你那义⽗‘大⻩伞’澹台又离赋十分暴烈,而且主观极深,为人又相当固执,要劝服他放弃成见,与我们握手言和,只怕颇为不易!就算他勉強答应吧,跟着来的便是武林主盟问题,他也势必不肯拱手退让,由‘勿回岛’居其大位…”

  ⽔冰心点头道:“二叔分析得很正确,但这就要看我们的努力了,我相信只要我们全心全意,均以至诚的去向这个目标下功夫进行,总不会徒劳无功的…”

  吁了口气,田寿长道:“怕是难了…”

  ⽔冰心苦涩的一笑,道:“是难,二叔,但为了浪云和我的终生幸福,为了‘勿回岛’和‘六顺楼’的千百条生命,就算再难我们也不能气馁,也要挣扎着咬着牙去做…”

  田寿长低沉的道:“难得你这一片苦心,孩子,我们会尽量帮助你!”

  ⽔冰心轻轻的道:“但一一展大叔会答允与‘六顺楼’言和吗?”

  田寿长一笑道:“如果老澹台那里没有问题,展老儿面前由我和浪云全力担待,他行也要行,不行也要行,‘勿回岛’如今虽由展老儿发号施令,我爷侄俩至少也能做一半的主!我们这边放心,保证比你义⽗那里好说话得多!”

  抚理了一下鬓角发丝,⽔冰心羞怯的道:“方才失态,二叔尚请包涵…”

  呵呵笑了,田寿长道:“小儿女斗气,常事耳,我老岂会见怪?”

  这时,卫浪云亲自斟了两杯茶,一奉田寿长,一予⽔冰心,边殷勤的道:“饿了吧?等下我叫他们送点心上来,另外给你准备洗浴净⾝,我再派人去选几套⾐裳给你换用…”

  ⽔冰心甜丝丝,羞怯怯的道:“不用太⿇烦…”

  田寿长眉开眼笑的道:“对了,男女相悦么,就要相敬如宾,互为关怀,这才是建立长远情感的基石,小争执偶而不妨,更可增加‮趣情‬,却不能为此为常,以免影响彼此间的爱心,将来,有一天你们正式结为夫了,就知道我老头子这一番话,乃是至理名言啦,呵呵呵呵…”卫浪云笑道:“二叔至今仍是光一条,却怎会知晓这些道理?”

  田寿长一本正经的道:“道理因心而明,佛理因人而异,为叔我虽未吃过羊⾁,也曾见那羊在満山跑,自己多加体会琢磨,还有什么不明⽩?人是越老越看得多,识得广,你小子以后要多加虚心讨教了——”

  忍住笑,卫浪云道:“是,侄儿自幼至长,这一点见识,还不会全跟着二叔你老学出来的!”

  十分受用的抚着脑边的汗⽑,田寿长“嗯”“嗯”连声的道:“这是我对你的加意琢磨,小子,你定下心来好好向我学学,只要得我肚里一半的玩意,已是可终生受用不尽啦!”

  ⽔冰心柔声道:“二叔名声的响亮,天下人鲜有不知二叔⾜智多谋的,就连我义⽗也曾一再夸誉二叔是位了不得好人才呢!-一”

  田寿长眼睛一亮,问道:“当真?”

  ⽔冰心道:“我怎敢骗二叔!义⽗还说,‘勿回岛’所以能有今天的威势与力量,固然有许多特殊的条件,但促成‘勿回岛’霸凌江湖的最大原因之一,都是二叔你老的运筹帷幄之功!”

  呵呵一笑,田寿长道:“他可是这么说的么?”

  ⽔冰心正⾊道:“义⽗恨你当然是恨,二叔,但他的的确最是钦佩有才⼲的人,这种钦佩,和因环境而造成仇恨截然是两回事…”

  连连点头,田寿长向着卫浪云道:“你也听见了!浪云,‘勿回岛’的人夸我捧我,尊我服我,并不算什么大不了,自己人么,衡量的尺度总会不自觉的加宽,但外人——尤其是敌人能有这种观感,这才是难得,呵哈,小子你多见识,多向我老人家讨教吧,错不了的!”

  卫浪云笑道:“当然,普天下的武林同道的谁不知我田二叔,智谋尤称无双?”

  田寿长“嗯”了一声,道:“你也总算长大了…”

  说到这里,他⼲咳一声,又转向⽔冰心道:“丫头,我先声明,不是套你们‘六顺楼’的虚实,你们的虚实我业已有了相当的了解,我问你,以你个人的看法来说,你认为假如‘勿回岛’和‘六顺楼’真个展开了火并,哪一方的胜算较大?”

  卫浪云抢着道:“二叔,这还用问?若真个⼲了起来,我们不打得‘六顺楼’四仰八叉才有鬼了!”

  田寿长叱道:“我不是问你,多嘴!”

  狠狠瞪了卫浪云一眼,⽔冰心道:“你可不要太目中无人!”

  田寿长忙道:“不要理他,乖娃,来对我说!”

  思量了好一会,⽔冰心才十分为难的道:“这…二叔,很难讲…”

  田寿长道:“没有关系,我们只不过在换意见,你说得正确不正确只能代表你个人的看法,并不影响什么…”

  ⽔冰心轻咬下,片刻后,她才低低的道:“二叔,‘六顺楼’有‘六顺楼’不可忽视的潜力,据我知道,养⽗老人家的人面极广,有好多关系可以运用,而‘六顺楼’本⾝的实力亦颇雄厚,如果真的和‘勿回岛’大举⼲戈,孰胜孰负,谁也不敢断言…就算‘勿回岛’能以赢了这场拼战吧,只怕所遭到的损失也是异常惨重的了…”

  缓缓点头,田寿长道:“唔,你说得有点道理…我也曾经这样分析过…”

  一边的卫浪云揷口道:“二叔,要争霸武林,一统江湖,成立千百年不朽之基业,便免不了流⾎舍命,求取什么目标,就得付出什么代价,我们要不就不⼲,既已开始,就无法考虑可能的牺牲,这是无以避免的事!”

  田寿长也颔首道:“你说得也不错…”

  又急又气,⽔冰心忽然道:“卫浪云,你好像唯恐天下不,非要与‘六顺楼’流⾎不可?”

  哧哧笑了,卫浪云‮头摇‬道“你错了,冰心,我不但不愿与‘六顺楼’火并,我也不愿与任何江湖帮会火并,但环境和大局得我们非这样做不可,又有什么法子,你一定很清楚我们的苦衷,就算我们不抢先发动攻击,‘六顺楼’、‘紫凌宮’、‘皇鼎堡’也定有一边会发动,我们不制服人家,人家即会制服我们,到了那时,我们要求自保亦不可能,与其受人所制,何不先制人?因此,我们尽量置⾝事外,若势不可容,便只好抢前出手,如今我们已经这样做了,那还能再顾虑什么损失,设若‘六顺楼’不愿谈和,除了硬⼲到底之外,又有什么其他良策?眼前,我们可谓是‘势成骑虎’了…我希望能尽最大的力量说服义⽗,实在到了他不肯妥协的关头,便也只好⾎刃相见了!”

  ⽔冰心猛-咬牙,恨声道:“那我呢!你叫我夹在当中,怎么办?”

  田寿长摆摆手,稳重的道:“不要急,不要急,事在人为,总会想出一条两全其美的法子来,我当然更不希望你夹在当中作难!”

  顿了顿,他又道:“依你看,孩子,你的义⽗肯答允么?”

  ⽔冰心幽幽的道:“二叔,在你老面前,我也只好直言不隐,据我的看法,在有条件的情形下,他还有几分同意的希望…”

  田寿长平静的道:“你的所谓‘有条件’,大约就是主盟武林的问题了?”

  点点头,⽔冰心坦然的道:“是的。”

  田寿长低沉的道:“那么,你的意思是说,令义⽗大约在武林一统的‮导领‬权上有所企求?易言之他很可能要坚持大位?”

  老老实实的点头,⽔冰心道:“我担心的就是这个问题!”

  卫浪云道:“我们流⾎拼命,为的就是达成这个目的,岂有如此轻易便拱手让人之理?只怕不可能!”

  ⽔冰心忧虑的道:“义⽗老人家的脾气我相当了解,他为了这个理想的实现已准备了许多年了,如果叫他就这样放弃,他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火了,卫浪云冷冷的道:“很好,那就叫他用武力来争!”

  ⽔冰心也怒道:“喂,你说话怎么这样‘冲’?”

  田寿长摇‮头摇‬道:“不要争执——孩子,你说得对,你的义⽗为了取得天下武林的一统权,已经下了很大的功夫,用了许多的心⾎,但我们‘勿回岛’又何尝不是如此,‘六顺楼’至今为止,还没有正式展开⾎的争战,而我们‘勿回岛’却早已开始为了这个目的付出代价了,我们与‘皇鼎堡’、‘紫凌宮’业已刃多次,我们的牺牲是铁的事实,为了我们一贯的理想,为了对得起死亡的弟兄,我们亦不能放弃这个目标,孩子,我们无法虎头蛇尾,有始无终,所以,你义⽗那里,你还须多加开导!”

  叹息一声,⽔冰心道:“相信我,二叔,虽然我知道这很难,但我会尽最大的努力!”

  点点头,田寿长道:“为了你,我们不希望和‘六顺楼’,弄得兵戈相见,谁胜谁负不去说,一旦翻了脸动起手来,其后果就一定不会是令人愉快的了!”

  ⽔冰心道:“我明⽩了,二叔。”

  卫浪云轻声道:“冰心,听说你义⽗爱你有如命子,此言确否?”

  俏脸一红,⽔冰心低声道:“他老人家很喜我,但也不如外传的那么严重!”

  笑笑,卫浪云道:“那么,你自己应该心里有数,你对你义⽗说话大约有什么个分量?能不能左右他?”

  ⽔冰心道:“我的意见一向是义⽗重视的,但却不能说‘左右他’,浪云,没有人可以左右我义⽗的主张,他素来有他独特的却不易变更的看法!”

  手,卫浪云道:“这就有点⿇烦了!”

  ⽔冰心沉重的道:“谋事有人,成事有天,我们尽力而为吧!”

  卫浪云有些担心的道:“冰心,如果一切顺利,能劝说你义⽗妥协言和自是最好,但我害怕万一不成,你义⽗很可能怪罪于你,甚至——将你噤束起来怎么办?”

  怔了怔,⽔冰心道:“不会吧?”

  卫浪云忧心忡忡的道:“看你,自己也没有把握,假如他真的不但不答应你的建议,更将你押起来,那事情就越加不可收拾了…”

  ⽔冰心強颜笑道:“你别胡思想,我的义⽗一向待我如亲生,宠爱有加,再怎么说,他也不会这么翻脸无情呀!”

  摇‮头摇‬,卫浪云道:“我却不这么想!”

  有些不快的咬咬嘴,⽔冰心道:“你还怎么想?”

  卫浪云缓缓的道:“第一,你义⽗是个极其固执且见解颇为偏的人,他一听你居然为了我们向他进行劝说,其心定会大为不満,第二,等他知道你和我的关系之后,说不定就马上暴跳如雷,认为你是背叛了他,跟着向你严厉的诘询事情经过,第三,在这种情形之下,我们之间的情感即被歪曲,你对‘六顺楼’的一翻苦心也将遭至误会,你的义⽗十有八九会以为你和我们有了勾结——在上述情况之下,你将百口莫辩,立⼊囹圄!”

  ⽔冰心大声道:“我不信,你也太低估了我在‘六顺楼’的地位,在我义⽗心中的份量了!”

  卫浪云慎重的道:“我只是提出可能演变的情况供你参考,当然我比任何人都不希望有这种不幸的结果,否则,固然是我的灾难,也将是‘六顺楼’的灾难!”

  吃了一惊,⽔冰心道:“若是这样,你待如何?”

  冷沉着,卫浪云道:“我将别无选择,只好挥兵直攻‘六顺楼’!”

  ⽔冰心大叫:“你疯了?”

  卫浪云道:“我冷静得很,你如劝谏不成,反遭拘噤,一则表示和解之望灭绝,二则我的爱侣受到威胁,我还不进军更待何时?莫不成静待你义⽗先来打我?”

  用力‮头摇‬,⽔冰心道:“你绝不可以这样做,这就会铸成大错了!”

  卫浪云低沉的道:“我会不会这样做,就要看你义⽗的措施如何了!”

  痛苦的,⽔冰心道:“我会尽力劝说义⽗一-一次不行两次,一天不行一月,我一定会设法磨着他,但你不可以妄动⼲戈,否则,我就有口难言,无以为谅了…”

  田寿长慢呑呑的道:“这件事的确叫人左右为难,棘手得很!——如今只好请⽔丫头多费心劳神了,正像她所说的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们绝不希望闹得⾎雨腥风,只盼澹台又离能稍做让步,一则保全千百条命之延续,再则,也是成全你们一双小儿女,一桩皆大喜之事,谁又愿意搞得乌烟瘴气呢?”

  ⽔冰心感的道:“二叔能体谅我,不管将来会发展成个什么情况,二叔的一番心意总会记得的。”

  微微一笑,卫浪云道:“我们的意愿相同,谁也祈求这场漫天的风雨化为一片祥和…”

  ⽔冰心轻轻的道:“二叔,我能不能知道——你们下一步的行动是什么?”

  点点头,田寿长道:“当然可以!”

  叹了口气,他又苦笑道:“等待,这就是我们下一步计划。”

  怔了怔,⽔冰心道:“等待?等待什么?”

  田寿长愁眉不展的道:“丫头,不妨老实告诉你,我们如今可以说已陷⾝泥沼,进退维⾕,且更在各方敌人的围追堵截之下,情势颇为险恶!到这里来,乃是隐蔽行迹来的,说得难听点,我们是来此处避锋头的!”

  ⽔冰心惘的道:“怎么会呢?二叔,凭‘勿回岛’雄厚的力量,怎可能发生这种窘迫的情形,而且我知道你们已击溃了‘皇鼎堡’及其附庸,我也听说连‘紫凌宮’也在与你们战下没占着丝毫便宜,你们更是连战皆捷,又如何会搞到这步险恶田地?”

  田寿长沉重的道:“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孩子,不错‘勿回岛’实力雄厚,不错我们也连打了好几次胜仗,但是‘勿回岛’的主力却至今未到,这几场火并,全是我‘仙牛洞’的手下、‘花子帮’与‘蝎子’组合三方面的人马硬着头⽪⼲的,打到如今,胜是胜了几场,‘蝎子’却损伤惨重,几乎无再战之力,‘花子帮’也遭到甚大牺牲,我的手下也溃不成军了,现在,我们已没有法子再应付一次像‘紫凌宮’或‘六顺楼’那样的強大的对手——除非我们的主力赶到,否则,我们只好瘟在这里装孙子,只要再搞上一场硬仗,我们如今这点人马势非弄个全军覆没不可!”

  长长“哦”了一声,⽔冰心道:“原来是这样——”

  她又疑惑的道:“但是,‘勿回岛’的主力为何没有赶到呢?”

  怒火顿生,田寿长恨恨的道:“天知道!这只有去问展老儿那杀千刀的!”

  卫浪云沉沉的道:“望他们来,连眼也快望穿啦,直到今天还音信俱无…如果岛上大军按时赶来会合,我们何须挨人家夹击?何须缩在这里扮老熊?”

  田寿长气咻咻的道:“我要见了展老鬼的面,非和他拼了不可!”

  ⽔冰心反过来劝道:“二叔不要生气,据我看,展大叔他们一定是遭遇到什么人力不可抵挡的阻力了,要不,这么严重的大事,他本人再怎么说也不会失信逾期的,这可以讲是生死存亡的关头呀!”

  一拍膝盖,田寿长道:“可不是么,偏生这老狗来了个音断信绝,消息俱无,叫人急得心慌脚跳…救兵如救火啊…唉!”

  ⽔冰心想了想,道:“再耐心等等吧,二叔,我相信展大叔他们比这边的人更焦急,只要一有可能,他们便会尽最大的力量‮速加‬赶来的!”

  田寿长苦笑道:“也只好这样子希望了…”

  说着,他站了起来,又道:“对了,丫头,你准备什么时候前去劝说你义⽗呢?”

  ⽔冰心平静的道:“二叔的意思?”

  沉昑了一下,田寿长道:“还是你自己斟酌吧——”

  脸上表情变得有些古怪,这位“百窍心君”似乎言又止,终于只笑了笑,没有说什么便朝门口行去,冰雪聪明的⽔冰心连忙跟着站了起来,柔声道:“二叔——你老还有什么话要待我吗?”

  手按在门框上,田寿长站住,回过⾝来,犹豫了一下,才十分为难,又带点歉意的开口道:“本来我不想说了,孩子,既是你问,我便讲出来——但我首先声明,这并不是怀疑你或信不过你,只是加強你的警觉——我们如今的隐蔵地点,现在力量的虚实以及种种机密你全清楚了,换句话说,我们的弱点全一把抓在你手里,在你去向你义⽗劝说之际,可记得别漏了口风,否则,那就是我们的灾难来了…”

  ⽔冰心的面庞一下子转为惨⽩,连上刚漾起的一点⾎⾊也突然消褪,她全⾝不可抑止的颤抖着,双眼里泪光浮现,声音凄哑:“二叔…你老是不相信…”

  咽噎了一声,她猛一扬头,強自忍住心头的悲愤与委屈,泣然涕的道:“是,二叔,我会记得…”

  一时有些慌,田寿长又是尴尬,又是抱歉的急着道:“不要这样,丫头,不要这样,我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提醒你一下而已,唉唉,你这是何苦?你是个好娃娃,我怎会叫你受到委屈,怎么怀疑?丫头,这…这…这真是从何说起?你是误会了呀!”

  ⽔冰心伤感的道:“二叔,我不会误会你老的,我也并不觉得你在怀疑我…二叔放心,我很明⽩我的立场是如何重要——有形的,以及无形的…”

  连连手,田寿长老脸赧热的道:“我,呃,我一向小心惯了,丫头,我有时多言几句,还望你不要见怪!”

  ⽔冰心恭谨却苦涩的道:“不敢。”

  ⼲咳几声,田寿长道:“你们谈谈吧,我回房去办点事,唔,不打扰你们了…”

  说着,他老先生匆匆启门而去,还反过手来将门再带紧,这小小的举动,业已显示出来这位“百窍心君”的不安与窘迫之态来了。

  轻轻拭着眼角的泪⽔,⽔冰心默默坐回榻沿,目光沉滞又空茫的凝视地板,不发一语。

  走上前,卫浪云苦笑道:“冰心…”

  ⽔冰心侧过脸,悒郁的回应:“嗯?”

  卫浪云歉疚的道;“不要会错了二叔的意,他并非还不信任你,只是要你谨慎点…”

  凄然笑了,⽔冰心道:“我几乎忘了我是容⾝在一个敌视我的地方——”

  双颊菗搐了一下,卫浪云有些难过的道:“没有人敌视你,冰心,你太敏感,这是你尚不适应这个环境的关系,尤其是二叔,他对你很好,就算他因过份的小心而说重了活,你也得体谅,他是为了肩负的责任太沉之故,冰心,设⾝处地想一想,难道你就不曾这样做么?我们彼此间的情感微妙的蕴孕了很长久,却显露得太突然,在心里的感觉上,总还有些陌生,二叔不是我,你不能叫他和我一样这么深⼊了解你呢…”

  凝视卫浪云,⽔冰心忽道:“有一个法子,可以令二叔彻底相信我——”

  卫浪云忙道:“别苦了你自己,冰心,他本来便相信你…”摇‮头摇‬,⽔冰心庄容的道:“这只是有限度的,我知道他对我仍抱着观察探索的心理,我不能怪他,因为他对我的认识不够深,而我在清楚了这么多秘密之后,也有义务拿出一个保证来——保证我的真诚与恳切…”

  连连摇手,卫浪云急道:“我们之间不须什么保证,我也不重视这些,冰心,只要我们自己知道彼此全是真心真意也就行了!”

  幽幽的,⽔冰心道:“你不重视,别人会重视…”

  卫浪云大声道:“我担保你的诚意!”

  ⽔冰心坚决的道:“不要有你的地位权势去強迫人家折服,那样不得人心,只有我进一步的保证才能使他们彻底相信我-一相信我的确是爱你,的确是要帮你们的!要改变他们的疑虑的态度,势非如此不可!”

  卫浪云惑的道:“你想用什么法子来保证呢?”

  ⽔冰心严肃的道:“我们成亲,就在这里!而且,当夜合房,叫他们知道我俩是一对名符其实的夫,我们要取得他们信任才故意做出来的!”-

  下子张大了嘴巴,卫浪云惊愕的道:“什…么?你说什么?”

  ⽔冰心平静的道:“我说我们立即正式结为夫妇,而且互行夫妇关系。”

  深深昅了口气,卫浪云有些张口结⾆:“你…呃,不是开玩笑吧?”

  冷冷的,⽔冰心道:“婚姻大事,岂能玩笑?”

  咽了口唾沫,卫浪云感到心跳气,手心冒汗:“那那…你是说真的?”

  用力点头,⽔冰心正⾊道:“半点不假,莫非你不愿意?”

  擦去手心的汗⽔,卫浪云紧张的道:“不愿意?⽩痴才不愿意,我求之不得,可是,我怕这样草率会委屈了你…”幽寂的一笑,⽔冰心道:“大势所,只有如此,我并不关怀婚姻的形式,只注重它所代表的意义,我们相爱,早晚也会走上这条路——我们情感的显示或增进,无非也是求的这个目的,而我既然现在已决心嫁你,将来亦非你不嫁,早也是你,晚也是你,何不此时便嫁了你?何况,此时嫁你,你的人不会再怀疑我,不会再敌视我,而我同义⽗进言劝谏的时候,也有了更好的借口…”

  ‮奋兴‬得有些发抖,卫浪云动的道:“你不后悔?”

  ⽔冰心安详的道:“若是后悔,我也不说这些话,不与你要好了!”

  耝耝的息着,卫浪云脸庞涨得通红:“那…你真的嫁我了?”

  ⽔冰心不由被卫浪云手⾜无措的模样逗笑了,她佯盯真道:“你这人怎么啦?说了这么多,不就是全在讲我要嫁你吗?”

  连连手,卫浪云的额头上也见了汗:“好,好极了,只是委屈你,太委屈你…”摇‮头摇‬,⽔冰心道:“‘六顺楼’大当家的义女,许配‘勿回岛’的少岛主,正是门当户对,珠联璧合,我有什么可委屈的呢?”

  卫浪云呐呐的道:“决定了?就…这样决定了?”

  “噗哧”一笑,⽔冰心道:“还得请皇上赐准才行吗?”

  “咦哈”大叫一声,卫浪云猛的跳起,风一样朝门外卷了出去,他‮奋兴‬得连房中的坐椅也碰翻了两张!

  在一张劈哩吧啦撞声里,⽔冰心急叫:“慢点,慢点,你别慌呀…”

  哪里还顾得听⽔冰心的话,卫浪云三脚并做两步的冲到他二叔田寿长的房里,老先生正坐在太师椅上翘起二郞腿不知在发什么怔,卫浪云也没敲门,冒冒失失一头撞了进去,倒将田寿长吓了一跳!

  着气,卫浪云大叫:“二叔,快来呀!”

  猛的放下腿站起,田寿长惊愕的道:“出了什么事啦?对头摸上门来了不成?”

  卫浪云‮奋兴‬的道:“不是,是⽔冰心…”

  田寿长提心吊胆的道:“如何?她有了什么⿇烦?”

  脸红脖子耝的,卫浪云有些语无伦次的道:“不,不是,是我们,二叔,成亲了呀!”

  田寿长惘的道:“二叔成亲了?二叔就是我,我成亲了?”

  大喝一声,他板着脸斥道:“胡说八道混帐小子,看你慌慌张张,失魂落魄的模样,你是喝了魂汤?简直莫名其妙,我成什么亲?你小子该打庇股!”

  连连摆手,卫浪云昅了口气,勉強将自己动的情绪庒制下来,却仍有些吁吁的道:“你老先别急嘛,二叔,我是说我,你的侄儿我要成亲了!”

  呆了呆,田寿长愕然道:“你?你要成亲了?和谁?”

  咽了口唾沫,卫浪云道:“当然是⽔冰心呀,还会有谁?”

  田寿长愣了一会,喃喃的道:“这…真是叫人意外,浪云,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卫浪云忙道:“二叔,婚姻大事,怎能开玩笑?”

  犹豫了一下,田寿长道:“为什么这么急…?”

  卫浪云笑道:“因为早晚我两个也会走向这条路,所以,迟不如早,早不如现在,二叔,你说是么?”

  田寿长慢呑呑的道:“不会只这么简单吧?小子!”

  卫浪云道:“二叔,你平时心思用多了,以至什么明摆明显的事在你老看来也都变得复杂啦,事实上就这么简单嘛,她爱我,我爱她,所以⼲脆成婚算了!”

  沉思了一会,田寿长道:“小子,说老实话!”

  卫浪云不解的道:“什么老实话?”

  脸⾊一沉,田寿长道:“告诉我你们要这么仓促成婚的真正理由!”

  有些腼腆的一笑,卫浪云道:“二叔,没什么别的其他原因…”

  田寿长怒道:“快说!”

  舐舐嘴,卫浪云道:“好吧…⽔冰心是个十分聪明的女孩子,她看出我们这边的人对她还不太信任,尤其是,连二叔对她都抱着怀疑的态度,这使她十分伤感,为了改变大伙对她的猜忌和成见,也为了表示她在获悉我们机密后的忠诚决心,她主动提出与我成亲的要求,如此一来,她算是卫家的媳妇了,更是‘勿回岛’一边的人了,她希望这样做能剖⽩她的一番诚挚心意,也借此让大家对她有进一步的认识——她以自己的终⾝依托来换回‘勿回岛’人的谅解及信任!”

  长长“哦”了一声,田寿长倒有些汗颜,他⼲笑道:“这孩子不失是个有作为,有果断力的孩子…但这样做,不是显得太委屈她了!”

  摇‮头摇‬,卫浪云道:“不,这全是她自愿的,而且是主动的!”

  田寿长低沉的道:“她要嫁给你——浪云,出发点是什么呢?是为了她爱你,还是为了要取得我们的信任?”

  怔了怔,卫浪云道:“二叔,你的意思是?”

  ⼲咳两声,田寿长道:“她的下嫁于你,主要是因为她想嫁你呢?还是只为了要取得我们的信任才嫁你?要知道,‘勿回岛’少夫人可是一个举⾜轻重的位置哩!”

  立即明⽩了自己二叔所指为何,卫浪云苦笑道:“二叔,难道你老人家对一个少女终⾝所托的选择竟还有着怀疑?她当然是因为爱我才嫁我,而目前的环境是这样——只有她嫁我了才能改变大家对她的态度和成见,所以,为了环境大局所,才促使她有了提早与我成婚的念头…二叔,这其中不会有任何不良意图的,一个像这样的少女决不可能用这种手段达成婚姻之外的目的,直截了当的说,她决不会单为了想在我方‘卧底’才嫁给我…”

  顿了顿,他又略显昂的道:“如果‘六顺楼’想在我们这里按揷一条‘內线’,尽可用许多更好的办法,澹台又离不会愚蠢荒唐到利用他爱逾掌珠的义女来做牺牲,做工具,再说,⽔冰心是被我们掳来的,不是她自己设法接近我们的,因此她本无从预谋起,另外,二叔也忘了,在今天之前,我们尚是见而眼红的仇人,彼此恨不得生啖了对方,他们又如何安排这个两情相的计谋?这岂非太异想天开了?我们俩人全是在偶然的触发中才流露出情愫,在此以往,谁也不知道已爱上对方…二叔,一个贵为‘六顺楼’大当家千金的女孩子,自有她的尊严荣誉感,我们不该污蔑她,在她为了所爱的人而付出这么‮大巨‬的代价之后,如果尚蒙受怀疑及猜忌,未免就会使她难堪了…”

  思考着,田寿长终于承认道:“不错,你的说法很对!”

  卫浪云吁了口气道:“二叔,你老不是曾经表示过支持我们两人这段情感建立的么?”

  点点头,田寿长道:“我是这样表示过,但我总不能不朝深-层想呀,我若不留一手,成么?”

  卫浪云急切的道:“二叔现在的意思呢?”

  捻着上胡须,田寿长小声道:“浪云——你不嫌快了点!情感是要慢慢建立的呐…”

  卫浪云一笑道:“婚前要知道彼此是否相爱,是否投缘,至于情感的再培养,相互间更深切的了解,却可以算在婚后,二叔,时间长着呢…”

  嘿嘿笑了,田寿长道:“娘的,你就是-张嘴巧!”

  卫浪云喜的道:“二叔,你老答应了?”

  田寿长忙道:“且慢!”

  卫浪云紧张的道:“又是什么事?二叔!”

  背着手踱了几步,田寿长为难的道:“浪云,你是‘勿回岛’的少主,也是‘勿回岛’将来的继承者,很可能,异⽇的武林亦会由你主盟,因此你的⾝份和一般人大不相同,就这么草率的成了亲,实在是太简陋,对你对⽔冰心全不合适…”

  卫浪云忙道:“二叔,我不在乎,我…”

  一瞪眼,田寿长道:“不要拦我的话,我还没说完…此外,按道理说,你的婚事乃是本岛的大喜事,该由展老鬼亲自来主持才对,我若越俎代疱,固然不怕展老鬼⽇后骂我一辈子,但他对你就会火大了!”

  卫浪云呐呐的道:“这个问题,就要请二叔替我作主了…”

  田寿长皱着眉道:“有点⿇烦,展老鬼最重视这件事,我若就这么在此地随随便便替你办了,他要不暴跳如雷才有鬼了!”

  卫浪云想了想,道:‘二叔,你老一向果断,这就是你老拿出决心来的时候,事贵从权,不能斤斤拘泥于传规呀!”

  凑近了点,他又道:“二叔,事情总有个轻重缓急之分,如今在⽔冰心的立场来说,她若不马上嫁我,便会引起我们一般弟兄的猜疑甚至敌视,进而影响军心士气,此外,她嫁了我以后,乃是我名正言顺的子,以这个立场去向‘六顺楼’澹台又离谈和,也比较好讲话得多,生米业已做成了饭,老澹台便再是横不讲理,再是偏固执,叫他去向他的女儿女婿火并,至少他也会慎重考虑吧?二叔,眼前我们局促一隅,四面楚歌,进不能攻,退不能守,如果能先按住‘六顺楼’这一拨強敌,甚且和他们化⼲戈为⽟帛成了朋友,对我们的帮助乃是非常大的,至少,我们不必腹背受胁,就算岛上大军一时赶不来,我们自保也勉強可为了,否则,任是对方哪一边摸上门来,只怕以我们如今的情形来说,也是吃不了兜着走呢…”

  田寿长连连颔首道:“嗯,很有道理,很有道理…”

  卫浪云又赶紧道“⽔冰心不嫁我,则內忧外患并生,⽔冰心嫁了我,內亦安,外亦攘,两相比较,二叔你老便权宜处置吧…”

  猛一咬牙,田寿长道:“你,你们成亲!”

  卫浪云大喜雀跃:“今天还是明天?”

  呵呵大笑,田寿长道:“娘的,你可真的等不及了啊!”卫浪云道:“反正总要成亲的,是么?”

  手,田寿长道:“婚礼太简陋了,我实在心里有点嘀咕…”

  卫浪云笑道:“⽔冰心说得对,二叔,男女成婚,在于婚姻的意义,并非在于婚礼的形式,你老认为对不?”

  田寿长叹了口气道:“唉,我还得在事后向展老鬼解释,有得他娘热闹的了!”

  摆摆头,他又道:“还有,⽔冰心这丫头也忒大胆,我看,她那老爹子澹台又离怕也有得生活给她吃!”

  卫浪云一耸肩,道:“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愁来明⽇忧,二叔,先成了亲再说,以后的事以后再去伤脑筋吧,船到桥头自然直!”

  田寿长喃喃的道:“万一直不了就撞上去啦…”

  哈哈一笑,卫浪云涎着脸道:“大不了撞个鼻青眼肿,还死得人不成?”

  “呸”了一声,田寿长道:“你他妈软⽟温香抱満怀,当然不怕撞,我老头子又是为了什么?替你背这口大黑锅!”

  卫浪云道:“二叔如我爹,你老不替我担待点,又有谁来替我担待呢?”

  “唔”了一声,田寿长顿时火气消了一半:“这还像句人样的话,小子,记住啊,孝心,孝心…”

  卫浪云恭敬的道:“二叔,且看我这侄儿比得上你老的生儿吧!”

  呵呵大笑,田寿长道:“好小子,你就他一张嘴甜,罢罢,你去告诉⽔冰心,说我老人家点头了,另外,婚礼一切准备我来替你张罗,虽是因陋就简,也得像个样子,三媒六证全不能缺,这桩喜事,就订在明晚吧,拣⽇不如撞⽇!”

  卫浪云眉开眼笑的道:“好极了,明天定是⻩道吉⽇!”

  一挥手,田寿长道.“快去向⽔冰心说了,我还得马上叫他们准备准备哩,时间业已是相当紧迫啦!”

  一下抱住田寿长,在他多⽑的老脸上重重一吻,卫浪云脫兔般闪出门去,田寿长‮头摇‬道:“这孩子,这孩子,喜疯心了,我他娘的!”

  刚刚告诉了⽔冰心这个天大的喜讯,卫浪云才待拥着形⾊动的⽔冰心深吻,房门已“砰”的一声被撞开了,两人急忙尴尬的分开“花子帮”的大龙头舒沧“蝎子”的总掌旗古独航,以及“花子帮”的红包袱长老们一窝蜂似的涌了进来,舒沧一进门就三不管的叫嚷起来:“我那侄媳妇呢?还不过来拜见我老人家?”

  卫浪云不敢怠慢,连忙搀着⽔冰心上前拜谒舒沧,这位肥头大耳的老江湖呵呵笑得眉眼俱开,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端详着⽔冰心,一边摸着层叠的下颔,连连点头道:“好,好,硬是个端庄贤惠的女娃娃…唔,眉细而不淡,眼媚而不软,琼鼻樱,还是相夫宜男之像,好,好,好,起来吧,起来吧。”

  ⽔冰心盈盈站起,脸庞却早已如桃花,舒沧一回头,大声道:“杨宗,我的见面礼!”

  踏上一步“青龙冠”杨宗首先向卫浪云及⽔冰心道过了喜,然后双手捧上一方红绸包袱,卫浪云一边接过,一边道谢,舒沧笑道:“不用谢了,打开看看你小两口子喜不喜,可真是太叫人想不到了哇,他你们年轻人的事委实令我们这些老家伙猜不透,太玄妙,太突兀了,说来就来,说有就有,今早晨你们两个还是冤家哩,只这一下子又变成了夫,我简直晕了头啦,刚才老猴子去向我说,我还以为这老混帐是在寻我开心呢,咧哈哈居然却是真的…匪夷所思,简直匪夷所思!”

  段凡在旁边凑趣道:“所以呀,大龙头,俗语说不是冤家不聚头哪…”

  众人哄笑起来,在一片笑闹声中,卫浪云匆匆展开那方红绸,这一展开,他不噤全⾝一震,感动得几乎掉了眼泪-一红绸包着的是一尊绿⽟的济公佛像,像是趺坐着的,雕刻得唯妙唯肖,栩栩若生,每一笔每一划,每一条纹褶,每-道凹凸,全是雕镂得如此精细,又如此真,将济公活佛那种独特的、玩世不恭的神韵全部勾划了出来,但是,令卫浪云感动的并不是这个,雕像的半⾝⽟质虽是上好的,却也不能令卫浪云这样心弦震撼,令他如此感动的原因是——这尊佛像有个别号,叫“祖师令”底座刻着舒沧的名姓,这是“花子帮”大龙头的信物“花子帮”里最具权威的钤印,更是代表舒沧本人的记号,舒沧将这尊贴⾝存放了几十年的两寸⾼的佛像赠给了他们,非但表示了他无比的祝贺诚意,更赋于他们在“花子帮”中最大的权力,有了这尊佛像的人,即将永远获得“花子帮”全体的尊敬与膺服…舒沧以这样的礼物做见面礼,又怎能不使卫浪云感动铭心?

  舒沧笑哈哈的道:“时间太仓促了,来不及找什么好东西致赠,只有这尊我保存了大半生的‘祖师令’来表示我老头子-点心意啦…”

  卫浪云双手紧握佛像,嗓眼有些哽塞的道:“舒大伯,你老人家对我们太好了,竟赐赠这么珍贵的礼物给我们…实在叫我们承受不住…”

  哈哈大笑,舒沧道:“好孩子,你夫是值得接受我这礼物的,别客气,将来武林一统,全看你们的喽!”

  ⽔冰心一见舒沧,因为这位“花子帮”的大龙头听闻得太多了,所以她一眼便能认出是谁来,同样的,她在“六顺楼”之际,也曾对“勿回岛”及其重要盟帮的实力做过一番研究,是而她亦明⽩这“祖师令”所代表的意义是什么,这时,她也十分感动的道:“舒大伯,承你老爱护,我们实在不知如何向你老道谢,只有⽇后多在你老面前一尽孝道了…”

  舒沧喜无限,连连颔首道:“好,好,好孩子,就这几句话,我业已说不出有多么个⾼兴法了,呵呵,一对璧人,真是郞才女貌,配得好,配得好!”踏上一步,古独航笑道;“谨向少岛主及⽔姑娘敬致最忠诚之贺意!”

  ⽔冰心盈盈裣衽还礼,卫浪云抱拳道:“多谢总掌旗!”

  于是,段凡、金泗、童家兄弟等各位“花子帮”的长老们又纷纷上前道喜致意,卫浪云一边还忙着替⽔冰心介绍引见。

  热闹了好一阵子,舒沧才大声道:“行啦,伙计们,明晚上便是大喜之时,你们别挤在这里穷凑合,还不赶快下去帮着张罗张罗?莫非要将田老猴子累垮么?”

  在一阵笑声里,各人又向卫浪云及⽔冰心告退而出,等舒沧也离开之后,古独航转向卫浪云,亲切的道:“少主,真叫人想不到!”

  卫浪云笑道:“可不是,在今天以前,我也同样想不到呢…”

  ⽔冰心轻柔的道:“这位想就是‘蝎子’的总掌旗古独航古大哥了?”

  微微躬⾝,古独航道:“不敢当,⽔姑娘太客气了。”

  嫣然一笑,⽔冰心道:“古大哥不要拘泥俗礼嘛,古大哥,我们‘六顺楼’对你的经历事略可以说太悉了,更为你备有专册记录呢,对‘蝎子’来说,我们真正顾忌的只有三个人,一个当然是赫连雄,另一个是你,再就是你们‘公明堂’的堂主‘铁面子’南宮远,但是,你们这三个人中,最使我们慎防着的还是古大哥你,因为你是名符其实的‘智勇双全’,是‘蝎子’的柱石人物!”

  微微笑了,古独航道:“⽔姑娘谬誉,我实受之有愧,只不过在‘蝎子’组中负了这些责任,便略尽绵薄罢了,又怎承当得起‘智勇双全’‘柱石人物’的美称?”

  ⽔冰心道:“古大哥太谦了,我可是全是说的是实情呐…”

  卫浪云笑道:“成了,都是自己人,还客气个什么劲嘛?一客气岂不显得见外啦!”

  沉缓的,古独航道:“少主,你与⽔姑娘这段姻缘,可真是奇玄极了,二爷告诉我们的时候,我还差点以为二爷有了什么⽑病呢,因为照事理上来判断,这乃是一桩极不可能发生的结果哪…”

  卫浪云笑道:“不错,但是男女之间这个‘情’字,原来就是玄妙得不可思议的事,而且,它的力量之大,真使人不敢相信-一一几乎能将乾坤扭转了!”

  顿了顿,他又小声道:“老实说,在此之前,莫讲你不相信,连我也不相信呢…”

  ⽔冰心俏脸微酡,她‮涩羞‬的道:“是你不害臊…”

  古独航笑了一下,道:“少主,但‘六顺楼’澹台又离——对不起,澹台大当家那边,在⽇后会不会有⿇烦呢?而和他们的关系又如何谋求改善呢?这几点少主可曾考虑到了?”

  点点头,卫浪云道:“想到了,这就要等婚后看冰心的法门了,我只能处在协助她的地位,正面恐怕用不上什么力…”

  古独航谨慎的道:“恕我在这个时候多言——少主,⽔姑娘,听说澹台大当家不是那么好说话的,这一关可得加意小心仔细才是!”卫浪云颔首道:“我愁的正是这个。”

  ⽔冰心低细的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古大哥,我想,就算我义⽗再是不好说话,对他的义女,总也会多少留点情份吧!”

  古独航道:“希望是这样的了。”

  笑笑,他又道:“⽔姑娘,你是准备婚后单独回去晋见令义⽗向他劝说?”

  轻轻点头,⽔冰心坦然道:“为了万一,还是不让浪云陪我回去比较好…我担心义⽗若是一下子上了火气,有浪云在那里,事情就越发不好收拾了!”

  古独航道:“这个顾虑很对…”

  接着,他又缓缓的道:“另有一种可能,⽔姑娘却也得留意…”

  ⽔冰心道:“请古大哥示下。”

  苦笑一声,古独航道:“如果——令义⽗不承认这桩婚事,将⽔姑娘你软噤起来?”

  一昂头,⽔冰心凛烈的道:“古大哥,我嫁给浪云以后,便是卫家的人,生是卫家人,死为卫家鬼,且我们的婚姻是正大光明的,有仪式,有媒证,我义⽗承认与不承认全无关紧要,因为事实已是如此的了,当然,我亦不背叛我的义⽗,亦不与他老人家为难,但我也有权选择我的终生幸福所系的对象,我不能因为这人的⾝份立场关系便改变我的主见,换句话说,义⽗是我不能拂逆的,而我的丈夫也须我自己来选择,我不能为了某些其他原因便以自己的归宿来做牺牲易!”

  一拍手,古独航钦佩的道:“你是对的,⽔姑娘!”

  叹了口气,⽔冰心道:“但是,古大哥,事实上也并非没有这种可能,我已抱定了主张,从始而终,希望能以二十多年来的⽗女之情感动我的义⽗,我想,就算他老人家真的恨我不该这样做吧,一旦气消了,也终究将宽宥我的…”

  说着,她又面对卫浪云道:“浪云,我只是不放心你,怕你冲动不稳…我要你答应我,在我回到‘六顺楼’之后,任何情形下你却不准轻举妄动,以免事情越闹越大,你听我的消息,我相信我会有法子劝说我义⽗的…”

  卫浪云迟疑的道:“这样——太冒险吧?似乎有点不妥,只将你一个摆在那里受‮磨折‬…”

  冰心坚持道:“我一定要你答应我以后,我才能放心回去进行这件事…”

  卫浪云低声道:“问过二叔再说吧,冰心,此事体大,我们全不能自行作主,还是多商量一下比较好。”

  ⽔冰心忧郁的道:“我一定要获得这样的保证以后才能回去,浪云,我不能看着我的夫家与我的义⽗发生流⾎争战!”

  古独航同意道:“⽔姑娘的顾虑也颇有道理,但少主的意思却是怕⽔姑娘回去以后受了委屈,这种情形在一个做丈夫的人来说,往往都是无可忍耐的…”

  ⽔冰心点头道:“我也知道,可是眼前的环境与平常大不相同,我宁肯受些委屈,也不能让事情扩展至不可收拾的地步,否则,我们的努力⽩费了不说,我与浪云将来又怎么向彼此的尊长待呢?”

  舐舐,卫浪云道:“现在不急着谈这些煞风景的事,过两天我们大伙再同二叔好好研讨一番,务求想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来…”

  就在这时,门外人影一闪,哈,包不同已经哈着,満脸堆笑的走了进来,他一进门,先和卫浪云躬⾝道喜:“恭喜少主,贺喜少主,明晚小登科,谨祝少主夫人百年好合,⽩首偕老,比翼双飞。”

  卫浪云笑着还礼:“多谢多谢!”

  ⽔冰心福了一福,边也笑道:“果是与众不同…”

  风⼲橘⽪的一张皱脸立时一红,包不同诚惶诚恐的道:“少夫人恕罪,少夫人宽宥,所谓大人不记小人过,宰相肚里好撑船,我混蛋,糊涂,我放肆,狂妄,我放庇,下流,以前得罪少夫人之处,务祈少夫人看在我不知会有今⽇这种结果上赐予恕过…”

  哈哈大笑,卫浪云道:“包不同啊,你可也真老实!”

  ⽔冰心笑着抿嘴边道:“你可把我欺负得惨啊…”不自觉的一⾝冷汗,包不同可是一点也笑不出来了,他忙道:“请恕罪,少夫人,若是那时便知你会成为少夫人,就是老天爷给我做胆我也不敢有半点怠慢,少夫人,我真后悔极了!”

  ⽔冰心笑道:“别这样,没有人会记着这些小事的,包不同,今后我们是一家人了,你可得多帮着我点呀!”

  立即举起右手,包不同肃容赌咒道:“只要少夫人吩咐一句,赴汤蹈火,出生⼊死在所不辞,有半句虚言,叫我包不同不得好死!”

  ⽔冰心赶紧道:“行了行了,哪个叫你赌咒来着?你这样我反倒不好意思!”

  卫浪云笑问:“有事么?包不同。”

  包不同忙道:“二爷待,叫我来请示少主少夫人,看少夫人喜哪种颜⾊式样的⾐裳,我好马上派人去买!”

  暗暗一想,⽔冰心道:“这样吧,简单一点,给我买三套绸质⾐裙,颜⾊要湖⽔绿的,花⾊不要大,最好镶嵌边,另外头钗环佩随便些,胭脂花粉也买点,哦,莫忘了买两条丝带…”

  包不同唯唯答应,一面默记,卫浪云接口道:“绣花鞋也买几双,小号,记着货⾊全办上上等的…”

  包不同笑道:“错不了,包管买来称少夫人心意,与众不同!”

  在卫浪云、⽔冰心、古独航的笑声里,这位包不同躬⾝退出,忙着张罗去了。

  虽然在忧患困窘的情势之下,田寿长也竭尽所能的替卫浪云及⽔冰心将婚礼筹备得庄严隆重,当然,这远远比不上他们在“勿回岛”所能摆出的场面与气派,但是,在目前的境遇来说,业已非常难得了。

  第二天的傍晚。

  贴着金“喜”字的大红灯笼闪映着喜气洋洋的红⾊光晕,炫罩着人们,以至人脸上的笑容便全沉浸在更深的欣气氛里了“翠竹轩”的大门口贴着喜联,檐楣及窗户上贴着彩图,正堂里儿背耝细的龙凤花烛吐着红⾆,香案上摆齐香烟盆果,中间的红绸帐上也有一个斗大的“喜”字,左右两边⾼悬着“和合二仙”图“和合二仙”在咧嘴笑,每个参与婚礼的人同样闭不拢嘴了!

  令田寿长感到遗憾的是——没有爆竹与鼓乐,这是为了保密,为了隐蔽形迹,他们不能鼓乐喧天或爆竹盈耳的叫人家怀疑这深山之內有什么名堂。否则,就是自找⿇烦了。

  婚礼的进行,一如千百年传统的仪式,那是‮趣兴‬盎然又喜气洋洋的,一对新人,真是天作之合,郞才女貌,卫浪云是一袭新的⾐袍,新的孔雀羽新郞冠,越发衬托得他⽟面朱,丰神俊朗,气宇堂皇轩昂,⽔冰心是満⾝的红,红巾、红鞋、红罗⾐,红昨一团火,一团喜气四溢。

  拜过天地⾼堂,自也由田寿长笑呵呵的承担,他说不出心头有多么个喜法,他亲自扶起了一对新人,当挤満正厅的观礼者呼声声,当一对新人牵着那条横在两人中间的采红“连心结”互拜过后,权充媒人的古独航、杨宗、段凡三人便簇拥着新人上楼了,是的,这才是最令人羡慕的,引人暇思的仪式,——⼊洞房。

  人们闹哄着,热腾腾的涌过来向田寿长道贺之际,他犹不忘急急向⾝边的包不同待:“赶快上去叫新郞官新娘子吃‘百果子’呀,将来多子多孙,还有,做好的甜糕记得马上叫浪云吃一块,步步糕‘⾼’呐…”

  包不同飞赶上楼后,舒沧凑在田寿长耳边道:“看不出你这老家伙还蛮懂这一行的,只是人家小两口子今夜恩恩爱爱,被翻红浪,我们这些老光子便单拿着⻩汤猛灌⼲熬啦!”

  “呸”了一声,田寿长笑骂道:“去你的,老不正经的东西!”

  开筵,筵开十二桌,一时杯觥错,猜拳行令,喧闹笑语之声腾达户外,彩灯⾼悬,花烛连又炸了几次双蕊灯花。

  包不同是最忙了,他是总管兼警戒,一会屋內到处张罗,一会屋外巡视桩卡,但他却忙得⾼兴,忙得起劲,一张风⼲橘⽪似的脸孔红通通的,也不知是菗空喝多了老酒还是累得浊气上升了…

  楼上。

  古独航、杨宗、段凡全笑昑昑的围绕在新房的芙蓉帐前,目注卫浪云用一双小的秤杆挑起了新娘⽔冰心的红⾊罩巾来,显露出的是一张美绝伦,面带浅笑的俏丽脸蛋,龙凤冠下的⽔冰心在今夜看来,另有一股子特异的美,正所谓“浓妆淡抹总相宜”好一个红粉佳人!

  古独航、杨宗、段凡三人齐齐躬⾝;齐齐说道:“恭喜少主称心如意!”

  卫浪云笑着答谢,于是,以古独航为首,这三位大媒人又鱼贯而出,他们不敢多事耽搁,因为他们知道——知道“舂宵”一刻值千金。

  卫浪云亲自掩上门,下了栓,回过⾝来,静静的,也是満⾜的凝视着定坐榻沿的⽔冰心——如今是他的子,晕红的烛光下,⽔冰心看上去是那么美丽那么甜,又那么‮媚妩‬,正如一颗透的,芬芳多汁,⽔藌桃一样的人。

  甚至没有理会摆在桌上的“合卺酒”卫浪云含笑走向前去,嘴里不自觉地轻昑:“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新婚燕尔的⽇子总是过得特别快的,在那种浓醇甜藌的情意中,还没有什么感觉,业已过了七天了。

  早晨,卫浪云方才起,接过⽔冰心替他亲手熬煮的一碗冰糖莲子粥来,尚只呷了口,门外,已响起轻轻的敲门声。

  卫浪云一手端碗,一手紧捏着⽔冰心的柔荑,漫不经心的问:“哪-个?”

  门外,传来的是包不同的声音:“启禀少主,二爷有事相请!”

  卫浪云微微一怔,道:“现在么?”

  包不同在外面恭声道:“二爷说事情很急,请少主这就过去,舒帮主,古总掌旗,诸长老们都又聚集在二爷房中了,端候少主啦…”

  连忙将⾐衫穿整齐,卫浪云大声道:“包不同,你立去回禀二爷,说我马上就来…”

  门外的包不同回应了一声,匆匆去了,⽔冰心一边服侍卫浪云穿⾐,边惘的道:“会是什么事呢,二叔一向少有大清早理事的习惯,看情形一定有什么紧急消息到了!”

  点点头,卫浪云迅速梳洗着,低声道:“我也这么想…”

  帮着卫浪云将罩袍穿好,⽔冰心又为他结扎带,双眸中有些忧郁的神⾊:“浪云,我有些心绪不宁…”

  轻轻在⽔冰心柔润洁⽩的面颊上亲了亲,卫浪云笑道“不要瞎紧张,天塌下来有我替你顶着,怕什么?”

  ⽔冰心在晨间的脸庞看上去是清新的,明朗的,也是容光焕发的,只是她眼睛中隐隐浮漾的轻愁未免多少破坏了一点,这种会心快意的意韵,深深注视着她,卫浪云柔和的笑了,爱怜的道:“冰心,生活在江湖中的男女,便往往脫不了⾎和铁的洗礼,也极难避免那种突如其来的事故,我们便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成人,应该可以适应这样的生活方式,非但要适应,更需要知道如何去对付,我们不去寻找⿇烦,但⿇烦到了头顶我们却不畏惧它——冰心,我来,你不要忧愁,一切有我。”

  ⽔冰心強颜一笑,低柔的道:“这几天来,我觉得似乎已聚缩了过去的所有的愉,更透支了未来的幸福,我好像浮沉在-场甜美的梦境里,我好快乐好満⾜,浪云,但愿这场梦永远也不要醒…”

  温和的拍拍她的肩,卫浪云道:“我们永远会在一起,冰心,我向你保证。”

  ⽔冰心咬着下,道:“快去吧,他们在等你了。”

  点点头,卫浪云拔栓启门,出房前,他犹回⾝道:“记得吃点什么,别饿着了,我很快就转来。”

  在⽔冰心多情的睇视里,他急步向田寿长的书房,推门进去的时候,他发觉坐在屋里的那四个人那四张面孔竟是如此的悲愤凄凉,四个人的脸⾊也全似抹上了一层暗灰!

  田寿长望着卫浪云,目光忧郁的道:“先坐下,浪云。”

  拉了只矮凳坐下,卫浪云急急的问:“二叔,可是有什么事情不对?”

  叹了口气,田寿长沉重的道:“我们又叫人家砸了一记暗啦,而这一记暗却砸得好狠!”

  怔了怔,卫浪云疑惑的道:“二叔是指——?”

  猛自一边站起,舒沧愤怒得双眼泛红:“天亮时自外面传来消息,‘紫凌宮’已在三天之前突袭了‘蝎子庄’,将‘蝎子庄’的人马整个击溃,更一把将‘蝎子庄’烧了个片瓦不存!”

  恍如焦雷击顶,卫浪云骤觉头昏目眩,两耳轰鸣,他大大的摇晃了一下,脸⾊惨⽩,汗流如雨,古独航急忙上来扶住他,凄苦的道:“镇静一下,少主,镇静一下!”

  闭闭眼,卫浪云口起伏急促,息耝重,他颤着声问:“消息…确实么?”

  田寿长点点头,沉沉的道:“是由外面‘钱家圩’传过来的,我们正好有人在那里采办物品,他们一听到这个消息立即连夜赶了回来禀报…”

  深深昅了口气,卫浪云道:“详细情形呢?”

  田寿长严肃的道:“就只知这些——‘紫凌宮’在三天前的深夜聚集人马,以雷霆万钧之势出其不意攻扑‘富陵镇’的‘蝎子庄’,不到天亮,业已将‘蝎子庄’所属瓦解,更火焚了整个的庄院,拂晓时分,‘紫凌宮’的大队便已扬长远飘!”

  两颊的肌⾁‮挛痉‬着,卫浪云痛苦的道:“二叔!或是江湖上的谣传…”

  田寿长缓缓的道:“我们自然希望这只是谣传,不是事实,但我们却不能掩耳盗铃,自为欺瞒,但回报来信的两个弟兄说,传出消息的人刚自‘富陵镇’来至‘钱家圩’,也证明了那人的话不虚,如今,外头早已将此事,沸沸腾腾的传遍了…”

  “咯崩”的一咬牙,卫浪云悲痛绝的道:“我和他们拼了…”

  冷静的,田寿长道:“这笔⾎债我们自是定要索还,但却不可鲁莽,不可冲动,否则,这正好着了他们的道!”

  古独航也抑制了満腔的悲愤,语声喑哑的道:“少主,二爷说的对,‘紫凌宮’方面就是希望以此行动起我们的愤怒,静候我们自⼊圈套,陷进虎口!”

  颤抖着,卫浪云切齿道:“这是一种最卑鄙下流的手段,最无聇的谋——他们明知‘蝎子’在屡经⾎战之后损失惨重,元气大伤,却偏偏挑在这样的情势里施以攻扑,他们这是‮杀屠‬,是暗算,是残暴…多么的毒啊,‘紫凌宮’是畜生…”

  田寿长冷冷的道:“江湖中本来是你争我夺,武林里无非弱⾁強食,浪云,这有什么值得气愤的地方,他们如此对待‘蝎子’,我们也会对他们一样如法炮制;不须悲恨,无庸悔意,只有用力量抗拒力量,以残暴报复残暴,才是真正称霸天下的不二法门!”

  卫浪云心如刀绞的道:“二叔…不知道赫连大哥、南宮兄、⽪四宝他们如今是个什么样的情景?可怜‘蝎子’中的好手折损近半,还有不少重创未愈,赫连大哥自己也带着伤…”

  舒沧咆哮道:“就是因为这样,‘紫凌宮’才拣着便宜施暗算呀,他们只敢挑弱的吃,稍微硬一点凤啸松这狗娘养的还会伸头?”

  田寿长表情凝重的道:“进一步的消息我们尚未获悉-一‘蝎子庄’被袭的经过如何,结果可像外传的那样惨,有什么人突围或被俘,损伤的情形怎么样,我们都不清楚,待会我想派包不同亲自去刺探一下…”

  卫浪云悲愤的道:“二叔,我们一定要报仇——”

  眉峰聚成一道影,田寿长低沉的道:“这不用说!”

  一扬头,卫浪云道:“二叔,我们不必等岛上援军了,我们就以现有的人马向‘紫凌宮’展开攻杀,不管结果如何,我们也要令对方遭至最大的损伤!”

  田寿长森森的道:“这是‮杀自‬的作法,浪云!”

  卫浪云双目⾎红的道:“便是死光了也罢,我只求能多斩几颗‘紫凌宮’畜生的首级!”

  怒叱一声,田寿长厉声道:“你给我头脑清醒一点,小‮八王‬羔子,‘你不要活了,你也不想想你爹生前对你的指望?不想想展老鬼和我在你⾝上所耗的心⾎?不想想你肩负的重担而只要人命的存亡?你也不怕叫⽔冰心变成寡妇么?混帐东西!”

  角菗搐,目光黯涩,卫浪云无力地垂下头去,⾝子却在不停的抖索!古独航轻轻握了握他的手,诚恳的道:“少主,不要再难过了,我⾝为‘蝎子’一员,我所感受到的凄苦与沉痛,已不只有形的实质,我內心里更充満了空虚和落寞…我像是孤伶伶的失去了家,失去了安⾝立命的处所,也失去了亲人…少主,但我犹能忍耐,犹能冷静下来细谋复仇之道,我以‘蝎子’的一员,来劝请你必须澄心定虑,切勿急躁,我深知你的悲痛,少主,但请你为大局着想,不要因小失大,‘蝎子’自大当家以下的每一个人,都会以有你这样的义友为荣,为幸,可是,‘蝎子’自大当家以下的每一个人,都不希望你为他们而遭至更大的牺牲和打击,少主,你的担子重,肩负沉,求你顾全我们整个的阵营!”

  长叹一声,卫浪云伤感的道:“我愧死了,我对不起‘蝎子’的弟兄们…”

  摇‮头摇‬,古独航道:“这不能怪你,少主,你对此事没有责任!”

  卫浪云幽幽的道:“我们当初不该就让‘蝎子庄’处于这种孤立无援的情势之下,我们早该考虑到敌人可能加诸于他们的危害…那些伤患,那些失去抵抗力的人,他们无能抵挡得住‘紫凌宮’这一帮饿虎豺狼?!”

  古独航沉重的道:“这不是某一个人的过失,因为我们太注重攻击,一直想采取主动,对于自我的‮全安‬防范便疏忽了…”

  这时田寿长又道:“如今不用埋怨后悔,再怎么说也与事无补了,最重要的,是要决定我们该下一步采取什么行动——”

  舒沧大声道:“什么行动,狠狠⼲他娘的-票!”

  一瞪眼,田寿长道:“才在说浪云⽑躁,怎么你也鲁莽起来了?年纪一大把,半点气都沉不住,亏你还是一帮之主!”

  舒沧胖脸涨红,愤然道:“老汉就看不惯你这慢慢呑呑的应事方法,好好的,叫人家像赶孙子一样赶到这里⻳缩着,这口鸟气早就咽不下了,如今盟帮被袭,伤亡惨重,莫非我们还袖手看戏?”

  田寿长怒道:“小不忍则大谋!”

  舒沧吼道:“鸟⽑!老汉拼上不活了!”

  一直沉默着的“青龙冠”杨宗此刻连忙笑道:“当家的,别急,我们从长计议…”

  悻悻的,舒沧道:“还不急?人家要各个击破,分别开刀了,拿着我们当寿头摔,我们却尚在这里大摆他妈的龙门阵!”

  忍住气,田寿长道:“你少嚷,行不?大家好好商议一下,然后再决定该怎么办,像你这样晕头昏脑的闯出去,不撞上‘紫凌宮’的刀子你就来吐我唾沫!”

  哼了哼,舒沧道:“商议吧,我看你还能搞出个鸟来!”

  站在那里,古独航轻轻的道:“舒帮主,‘蝎子庄’既已遭袭,我担心他们下一个目标很可能便是贵帮的堂口呢…”

  大大一怔,舒沧道:“可不是——‘紫凌宮’是想一个一个捣毁我们的老窝!”

  杨宗接言道:“当家的,古兄之言颇有远见,‘紫凌宮’已放开手⼲了,他们既卷袭了‘蝎子庄’,便不会顾虑到本帮,若说他们下一个目标是本帮堂口,乃是不⾜为奇的,他们会分别剪除‘勿回岛’的支脉翼臂…”

  舒沧呐呐的道:“他的,‘紫凌宮’真叫歹毒啊…”田寿长忧虑的道:“除了这一层威胁之外,‘六顺楼’也不能不赶快设法对付了,他们侦骑四出了…”

  手,舒沧苦笑的道:“如果展岛主的大兵适时赶来,可就一切刃而解啦…”

  一提起岛上的主力至今未到,田寿长便气冲牛斗,火冒三丈:“千刀杀的展老鬼,我们之所以遭致眼前的困窘危殆,完全是他的过错,这只老脚鱼,老‮八王‬,我恨不得和他拼命!”

  卫浪云道:“一定是大叔也遇到了什么人力无可抵挡的阻碍…”

  田寿长怒道:“不用你来替这老鬼申辩!”

  叹了口气,舒沧无精打采的道:“你倒说说看,智多星,眼前的逆境,我们又该如何应付?”

  捻了胡子,一‮劲使‬拔了下来,田寿长道:“除非岛上的人马赶来,否则,我们攻击‘紫凌宮’的行动只好暂缓,‘蝎子庄’的⾎仇也就一时报不得了…凭我们目前的力量来说,若要再和‘紫凌宮’来一场硬仗,除了全军覆灭不会再有第二个结果!”——
上一章   雷之魄   下一章 ( → )
雷之魄是由柳残阳写的武侠小说,本页是雷之魄最新章节,阿奇小说网第一时间更新雷之魄章节文本,提供给网友雷之魄免费读及下载服务,各位书友要是觉得《雷之魄》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的朋友推荐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