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海飞龙记是由柳残阳写的武侠小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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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奇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七海飞龙记 作者:柳残阳 | 书号:40947 时间:2017/9/17 字数:21526 |
上一章 第十四章 生机死恨厉若鬼 下一章 ( → ) | |
张口结⾆结了好一会,索朝先方才说得出一句整话:“也…也栽了,四娘,就凭你,凭童大哥和焦爷、陈爷这样的人物也会栽?” 邢四娘沉沉的道:“就算今天走了霉运吧,娘的…” 宮笠冷冷揷上一句:“一山更比一山⾼,邢四娘。” 有些瑟缩的望了望宮笠一眼,索朝先呐呐的,道:“四娘,就是这一个?” 凌濮咧嘴笑笑道:“还有我这一个。” 哆嗦了一下,索朝先道:“果真是他们两人?” 点点头,邢四娘森的道:“不错,就是这两个人。” 索朝先目光转向地下的两个伤者,又望了望那具尸体,脸⾊泛青:“简直叫人不敢想像…我们都以为这两个人必定逃不出四娘与童、焦、陈三位的掌握,哪知情形却恰好相反!” 邢四娘凶狠的道:“索朝先,你少他娘在这里放些驴庇,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索朝先嗫嚅着道:“四娘…童大哥与焦爷不住了吧?” 邢四娘怒道:“这还用问?” 脸颊的肌⾁菗搐着,索朝先恐惧的道:“此地只剩下你老一个人啦!” 独目凸瞪,邢四娘咆哮:“你怎的净他娘讲些废话,不是只剩娘老一个人,还有几多天兵天将帮场子不成?” 索朝先绝望的道:“那…四娘,庄子里的危难又怎么办?” 邢四娘怔了怔,火爆的道:“只是眼前的场面,娘老已经穷于应付拉不开栓了,如今我是泥菩萨过河,自⾝难保,又有什么法子去替他们解围?” 索朝先満脸淌汗的道:“但,但他们就快全军覆没了啊!”跺跺脚,邢四娘大吼:“我又不是见死不救,更不是临阵退缩,你可看清楚,我也陷在此处了,我想去帮他们,可是这两个人王会放我走么?” 宮笠应声道:“你说得不错,我们当然不会放你走!” 畏怯的看着官笠,索朝先道:“四娘,这两个人怎的如此厉害法?不知到底是何方神圣?” 这一说,邢四娘黑脸变⾚,异常尴尬的道:“我要是知道他们两人是谁也就好了!” 呆了一下,索朝先大睁双眼道:“什么?四娘还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 邢四娘恼怒的道:“他们不说,我有什么办法?总不能撬开他们嘴巴叫他们说话啊!”哧哧一笑,凌濮接腔道:“你的确没有办法,如果你有,你早就会这样做了。” 邢四娘恶狠狠的道:“光头,你无须得意,现在还难以预料鹿死谁手呢?” 一,凌濮道:“非我们莫属,婆娘,相信你自己也明⽩得很。” 旁边索朝先惴惴的道:“这个主儿,四娘,怎的这么个跋扈法?” 凌濮笑哈哈的道:“因为有所依恃,朋友,我们的本事好;另外,胜利者也往往都是这种姿态,你几曾见过吃了瘪的人还跋扈得起来的?” 朝邢四娘努努嘴,他又道:“譬喻令四娘。” 顿时闹了个脸红脖子耝,索朝先硬着头⽪顶撞:“光头,你体要得了便宜卖乖,我们是头可断志不可屈,你不要以为赢了一场就能叫我们含糊——” 凌濮眯着眼道:“有种,姓索的,你有种,所以,你也就一并站在这里和我们多亲近吧。” 索朝先差点抖了起来,他強庒心中的恐惧,鼓着勇气道:“你,你当我会怕了你?” 点点头,凌濮手上的金盾一扬:“不怕最好,朋友,我就喜同你这样的硬汉较量,这才会过瘾呢!” 缓缓踏前两步,宮笠和悦的道:“邢四娘,庄子里,你们的形势已经十分危殆,败灭之间,只是迟早的事,这边,情况如何更不用赘言;看样子,这次‘金牛头府’大举进犯‘⽟鼎山庄’,怕是要弄个冰消瓦解,一败涂地了!” 凌溥笑嘻嘻的道:“下一步,就该我们直找上渤海‘飞云岛’去砸你们的老窝啦!” 邢四娘愤怒的道:“体说眼前我们仍有一拼的余地,如若你们胆敢擅⼊‘飞云岛’,我包你们有去无回,死无葬⾝之地!” 凌濮傲然道:“我们倒要试试…” 邢四娘厉烈的道:“希望你们去试试,我比你们自己更热切的希望你们去试试!” 凌濮不屑的道:“先是潘光祖、雷雄,与四名‘右角郞’,今番又加上了你、常,四名‘飞云手’,两名‘右角朗’并二百爪牙。‘飞云岛’上如今除了一⼲小角⾊与六名‘左角朗’外,只有孙啸一个人在唱独脚戏了,我就不相信凭他一个人还能撑得住这片小小江山。” 重重一哼,邢四娘道:“你懂个狗庇!我们大当家的武功深不可测,力敌万夫,乃天下‘三魔’之一,名誉上我们有五个当家,实则我们四人与大当家的修为相比,何止天地霄壤之差?只凭大当家一人,便抵我十个不止,你们一旦与他相遇,哼,他闭着眼睛就能把你们两个生拆了!” 凌濮挪榆的道:“真叫厉害啊,抑是你的嘴巴将孙啸渲染得厉害了?” 邢四娘咬牙道:“光头小子,任你狂吧,至多,也就到与本府大当家见面为止。” 凌濮夷然不惧:“盼你还能活着知道我们与孙啸一决雌雄的结果!” 邢四娘怨毒的道:“我现在就已经能推断出这个结果了!” 低沉的,宮笠道:“未来的谁也不敢肯定,邢四娘,能以肯定的是眼前,我们何不先把眼前的事情先做个了结?” 邢四娘将心一横,大叫道:“行,我这厢早等着了!” 掩在她⾝后的索朝先忽然惶惶不安的道:“四娘,我,我怎么办?” 邢四娘耝暴的道:“你说说看,你要怎么办?” 索朝先忙道:“不,四娘,属下的意思是,该在哪里效力?庄子里还是此处?” 邢四娘森的道:“我倒想叫你再回去,可是,如今我也⾝不由己,你就陪在这里与我共生死,同患难吧!” 索朝先咬着牙道:“遵命。” 凌濮讽刺道:“好一对‘同命鸳鸯’。” 邢四娘破口大骂:“放你娘的狗臭庇,烂嚼⾆的下三滥!” “呸”了一声,凌濮反相讥:“你⾼尚?姥姥不亲,舅子不爱的一副尊容,活似雨打沙坑,又像満天星斗,夜叉出海,鬼神远之;不但耝陋低俗,更且丑盖八方,我是下三滥,婆娘,你就是吓死活人的黑无常!” 也不知从哪里来的胆量,索朝先冲着凌濮厉叱:“大胆东西,你是活腻味了?居然敢对我们四娘如此放肆?” 凌濮嘿嘿笑道:“那么,你为何不上来替你们咽娘’出一口怨气呢?” 索朝先窒了窒,硬着头⽪道:“娘的,你真当我把你放在眼里?” 转头向着宮笠,凌濮道:“头儿,你听见了?这姓索的家伙在向我挑战呢;他也不知是吃错了什么药。猛古丁就横起来啦,头儿,你说我们能咽下这口气么?” 宮笠明⽩他伙伴的意思,微微一笑,他道:“你看着办吧。” 邢四娘听出苗头不对,立时大叫:“兵对兵,将对将,什么角儿就挑什么角儿,娘的⽪,你们有本事就冲着我来,若想占我手下的便宜,可算不上露脸…” 金盾乍闪,仿佛烈⽇轮晕,那样疾猛的暴砸索朝先,攻势发动,方才传出凌濮狂悍的大笑:“两军锋,还谈得上这一套?” 索朝先慌忙躲避,反手挥舞他的大砍刀,凌濮猝斜两步,银飞,索朝先一刀截空,双手握刀横击来,凌濮的金盾蓦翻“锵”的一声,已将这位“右角郞”撞了个四脚朝天:“好杂种…” 邢四娘怪叫着,往前急抢,左手叉电而出,但是,风声削锐中,黑影矫健如龙,她飞掷的钢叉竟像被一铁猛击似的“呛哪嘟”歪坠于地! 冷冷的道:“兵对兵,将对将,邢四娘,你才说的话怎么就忘记了?” 尖啸着,邢四娘反⾝猛扑宮笠,一边凄厉的叫:“娘老与你拼了!” 宮笠一个跟斗翻起,大旋龙,笔直飞出,鞭稍透穿空气,发出“哧”“哧”刺耳音响,邢四娘盛怒之下,不管三七二十一,双叉猛击鞭⾝! 但是,双叉与鞭⾝甫始接触,邢四娘才觉出不妙了——那抖得笔直的长鞭,非仅硬坚如钢,更且有含蕴着一种怪异的反弹力道,叉尖才沾,已“嗡”的一声反震而出,眨眼里,笔直的长鞭猝然弯曲暴扬,邢四娘拼命跃闪,后头上犹被鞭梢子带过的锐风扫得辣火生痛! 一切的动作,起始于宮笠的那个翻滚里,也完成于那个翻滚里。 只这一个跟斗的旋回,邢四娘又已领悟了真正⾼手的境界。 那边,凌濮又开始攻击索朝先,才只是开始,索朝先的情况已像是快要结束了。 用力一摔头,邢四娘双叉平起,怒刺宮笠,却在叉起的一刹突分为二——右叉仍然原式刺来,左叉却再次飞凌濮! 宮笠冷笑着,长鞭横掠“阔蛇口剑”暴切来叉;凌濮在一阵雷霆万钧快攻之中,左手金盾倏翻“当”声撞响,挡开了飞来的钢叉,但是他却不由震斜一步,索朝先双目泛红,连刀带人冲向凌濮。 邢四娘的左手叉刚被凌濮震扬,她平刺的右手叉已摹地斜昂,山形叉尖“锵”的嵌住了宮笠的“阔蛇口剑”同时⾝形急转,猛力绞动。 宮笠对于邢四娘竟然有胆量以一敌二,颇感惊奇,他猝往前俯,手腕一抖倏缩,任“阔蛇口剑”绞脫,然而,他在松放五指的一刹,已将一股力道贯注剑⾝,他的长鞭飞掠过邢四娘的背后,邢四娘才觉一喜,钢叉上被嵌着的“阔蛇口剑”却像变成了活的一样,骤然震动,在“啪啪” 一声将叉尖扭断的瞬息里“噗’的一记便透⼊了她的左。 在此同时,凌濮于一个大旋⾝中,他的金盾正好划过索朝先的面门,这位“右角郞”尖嗥如号,大砍刀连连空挥,银倏颤,又笔直穿进他的心口。 邢四娘一只独眼突然暴睁,五官顿时扯向一边,她咬牙切齿,一头撞向宮笠。 宮笠神⾊冷酷,⾝形侧滑,长鞭飞卷住邢四娘的际,奋力横扯。 邢四娘的枯牛般的庞大躯体连打几转,但是,她的双叉却闪电也似十二次飞戮敌人…她的左之上,还揷着没人一半锋刃的’‘阔蛇口剑“! 宮笠左右晃摆,做着幅度极小,但速度极大的躲闪,十二次刺戮瞬间落空,宮笠的长鞭快速的反扬“啪咋”的一声菗得邢四娘一个踉跄。 现在,邢四娘一张面孔业已形成惨青,每一粒⿇点也似泛了灰⽩,她的脸容歪曲,鼻孔大张,角溢着⾎沫,模样凄厉之极,可是她仍然不倒,单膝点地,又是一头撞了过来! 宮笠半步不退,长鞭倏横,硬坚如铁,暴砸邢四娘! 邢四娘居然也不躲避,形⾊如同厉鬼恶魄般照直冲扑,鞭⾝横飞,砸得她脑袋迸裂,⾎⾁成糊,可是,她的双叉却拼命齐掷向敌。 宮笠急切之间,猛而侧旋,又光闪处,两柄钢叉一只落空,一只却划过他的际间,顿时⽪开⾁绽,⾎影洒现! 就在这时,他听到凌濮的怒叱! 一片劲风当头庒来,他往下挫⾝,长鞭“嗖”声反弹,一条人影狂号着摔出五尺,但他的肩头却感到一阵尖锐的冰寒。 旁边,凌濮⾝形飞扑,金盾如轮,光芒四,市与另一人影擦而过,只听得惨号一声。闷哼一声。 缓缓的,宮笠转⾝注视,那条被他撞出的人影,竟是“闪手”焦子云;焦子云四仰八叉的躺在地面上,満脸狞厉之状,双目凸突,龇牙咧嘴,眉心中间,赫然是一个铜钱大小的⾎洞,稠浓的鲜⾎,正含着⽩腻的脑浆津津往外溢流… 宮笠的长鞭梢端,几近半尺左右,全是一片朱⾚! 不错,鞭梢是像锥尖一样,硬生生透进焦子云脑门中的! 目光又移向凌濮⾝上,宮笠注视着凌濮正自地下吃力的撑立起来。他的左上——颤颤的揷着一样东西——⾎缨! “蛇心”童芳侧卧在丈许之外,整只头颅像被锯于锯开一般,差一点就分成两半,満地的红⽩渗,浆⾎黏沾,他的头便浸在其中,另外,背后更透出半截银的尖! 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凌濮脸⾊灰⽩,他用力挤出一抹笑容,沙哑的道:“头儿…总算完事了…” 宮笠冷冷的道:“怎么会搞成这样?” 嘴,凌濮苦涩的道:“就在邢四娘垂死前那倾力一击的当口…原本坐在地下装熊的焦子云与重芳两个,竟突然一齐扑你的⾝后,双一矛,全是以豁命的架势攻向头儿你…我见头儿受伤,已是大出意外,还正在余愣未消,想不到这两个混帐紧跟着就来了这一手…” 宮笠低沉的道:“我也觉得意外…” 手捂着伤处,凌濮艰辛的道:“变生肘腋,事起突兀… 我一时来不及示警,更顾不得其他,只好大叫着拼命冲前拦截,可惜我站的地方稍远了点,仅能堵住他们一个;在那等情势下,大家都是豁命狠杀,比不得一般状况下可以圜转进退,所以,就一下子,便是这副光景了-…。“ 宮笠叹了口气,道:“我们真叫冤枉。” 点点头,凌濮苦着脸道:“可不是冤枉,明明吃定了他们,赢稳了他们,怎想到在末了会弄成这等结果。我们自己也几几乎垫了棺材底!” 宮笠摇头摇,道:“他们都成了妖怪了,那样致命的打击竟都一时打不死!” 凌濮咽着口⽔,道:“娘的,这是怎么回子事,看在眼里,我委实有些愣,就说那邢四娘吧,头儿你的短剑没⼊她左一半还深,她居然还屡屡扑腾,几番不倒,这犹不算,她那股凶横劲辣得反常!” 宮笠沉沉的道:“我一向没有轻敌的习惯,虽然确知能以稳胜的场合,我也不忘谨慎自保,但今天的情形,太出我的意料…我没想到,邢四娘在遭到剑⼊心脏的致命打击之后,依旧能以挣扎,更没想到,她在受到我‘天柞一横’的鞭式狠挥,脑袋迸裂的情势下,犹能做临死反噬。” 凌濮呐呐的道:“怪物…怪物…” 宮笠目光清凛,道:“我想,这是一股精神力量的支撑,也是由于极端的仇恨与不甘做泉源,带动了这股精神力量,令他们在不可能的创伤里,仍做得到強烈的心底望的发怈——报复!” 凌濮道:“头儿,今天我算是又长了见识,困兽之斗,的确轻视不得,明摆明显的強弩之末,油⼲灯尽了,却能在最后的一刻发挥可怕的反击力道,这真是叫人不信又不能不信的事!” 宮笠沙沙的道:“我知道这样的事,但却不知道竟是这么个”回光反照“法,说起来,不是有些匪夷所思么?人的挣扎本能有这样长,精神力量有这样浩大,而反应又是这样难以解释的強执。” 凌濮咧咧嘴,道:“唉,窝囊-…。头儿,今天我们挂的彩,全是⽩搭上去的…” 宮行移动着脚步,又站住,他道:“你左上的这一?” 凌濮道:“还好,不太深,我的⾐裳掩着那条牛⽪板带帮了大忙,姓童的出手角度又偏了几分,尖是斜着揷进来的,幸亏⼊⾁不深,尚未伤及要害…” 宮笠关切的道:“但你似乎很痛苦?” 透了口气,凌濮道:“我的头儿,这人⾁里揷进了东西,总是不好受的呀,虽然没伤到肠脏,但也破了⽪脂,损了⾎气,稍一动弹,便菗筋似的痛得慌-…。” 宮笠道:“你先忍耐一下,相信庄子里就快有人出来接应我们了。” 凌濮暗哑的道:“头儿…你该不会不知道,你也受了伤吧?” 目光斜扬,宮笠望了望歪偏着透⾁揷在左肩上的“短蛇矛”平静的道:“我晓得。” 凌濮打了个哈哈:“但看你那没事人的样子,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 笑笑,宮笠道:“我又不是石雕木刻的,岂会如此⿇木不仁?” 凌濮问:“头儿,好险哪,只差一寸,便穿进你的后颈里了!” “咦”了一声,宮笠道:“凌濮,你怎的內行人却偏偏讲些外行话?” 怔了怔,凌濮不解的道:“我讲了什么外行话呀?头儿!” 宮笠徐缓的道:“你想想,我会让他把这柄短矛送进我的后颈中去么?只差一寸?苦练功夫十余年,练的也就是求这一寸之差,否则,⾼低之分何在?我那一鞭,为何便未曾稍有偏斜?” 凌濮笑得有些呛咳:“话是这么说,头儿,但一见实际景况,却不由人不触目心惊!” 宮笠忙道:“你少开口了,等着他们来搀扶你进去。” 凌濮道:“不要紧,头儿,倒是你觉得如何?” 皱着双眉,宮笠道:“我还可以行动,但要扶你就比较困难;上的一下划得不浅,稍微扯动,即会促迫流⾎增多,且影响左边肢体的灵活,另外,肩头上揷着劳什子也颤颤晃晃的叫人难受!” 凌濮道:“要不要我来帮你拔除?” 摇头摇,宮笠道:“不用,若须拔除,我自己也办得到,怕不小心撕裂伤口,那就更⿇烦了;我们耐心等着点,相信由郞中来拔更合宜些——你也是一样。” 伸长脖颈朝“⽟鼎山庄”那边看了看,凌濮悻悻的道:“打杀声业已没有了,看光景,庄里的拼战已经息止啦,廖冲师徒与⻩恕言他们怎不出来探望我们?” 宮笠沉静的道:“以音响来判断实际情况是不够正确的,往往发生谬误,而且,一场拼战之后,有许多善后也急须料理。” 凌濮哼了哼,道:“娘的,有什么事比我们现下治伤更急?头儿,我们两个若是有了长短,⻩恕言与他全庄的人都不会笑了。” 宮笠有些忍俊不噤的道:“别把自己看得这么重要。” 凌濮发着牢:“我们不但替⻩恕言卖命,更不啻是他心目中的两块瑰宝,如今姓⻩的尚不赶紧出来探视他这两块瑰宝,却仍在庄子里发的哪门于大头瘟?” 宮笠道:“是不是——你很痛。” 尴尬的一笑,凌濮忙否认道:“不,不,头儿,我倒不怎么痛,我是怕你痛啊…”微微一笑,宮笠道:“多承关怀,凌淄,我发觉你对我是越来越好了。” 凌濮吃力的举手,用⾐袖抹了把汗:“头儿,皇天后土,可表我一片忠心。” 宮笠笑道:“真难为你啦,这等光景,犹在替我着想。” 凌濮刚要回答,目光瞥处,顿时喜形于⾊:“来啦,头儿,庄子里有人朝这里奔过来啦,老天,还不算太晚。” 宮笠转头望去,可不是,正有两条⾝影自“⽟鼎山庄”之’內飞掠而出,其势疾速,宛若一阵风般往这边卷了过来。 笑了,宮笠道:“是廖冲师徒。” 凌濮咕咬着道:“却是等到如今才来!” 眨眼间,廖冲与鲍贵财已一以大鸟般凌空而落;鲍贵财注视之下,不噤大大吃惊,他惶急的问:“二二叔,凌凌伙计,你你你们怎的都都挂彩了哇?” 廖冲也大感意外的道:“天爷,你两个是怎么回事?居然全带了伤?” 宮笠平静的道:“没什么,看着唬人,其实皆未伤及要害,敷治之后,自会痊愈。” 凌濮也接着道:“小伤,全是小伤。” 廖冲和鲍贵财紧张的早趋前为二人检机,好一阵子后,廖冲方才如释重负的道:“还好,轻是不轻,却也要不了命,调养一段⽇子,便无大碍了;的,将我吓了一大跳,乍眼一看,你们二位一个上带,一个肩头背矛,却全不是法儿,竟然像这样揷进去的,好不令人惊恐。” 鲍贵财呐呐的,问:“二二叔,凌凌伙计,痛痛么?” 宮笠道:“有一点,不要紧。” 凌濮也道:“这不算什么,再重的彩我也挂过。” 着手,鲍贵财道:“一定…一定是痛痛得不轻。” 廖冲道:“傻东西,尖尖的玩意透进⾁里,还会有不痛的!别听他两个瞎充好汉,眼下只怕他们业已痛得恨不得叫亲娘了!” 宮笠笑道:“没这么严重。” 目光四扫,鲍贵财道:“二二叔,这-一这邢邢四娘,和她她的三个帮帮手,全死啦?” 点点头,宮笠道:“不错,全死了。” 凌濮苦笑道:“我们都带了伤,他们若不付出点代价来,行么?” 一伸拇指,鲍贵财赞道:“真真不差…有有一手,硬硬是有有一手!” 凌濮接腔道:“马尾缚⾖腐——一提也甭提啦,头儿与我不错是放倒了他们两双半,可是,我们自家也不见光彩,没保个整的下来…” 廖冲不解的道:“奇怪,这几个家伙的功夫就算不弱吧,但怎么说也不能同你们相提并⿇呀,就凭二位的一⾝本领,又怎么吃上这种亏?” 宮笠道:“我们一直控制着局面,但到了最后,却出了一桩使我们意想不到的事,也是一桩超乎常理的事,所以,不防之下便都负了伤、” 接着,他很简洁的把方才拼斗的情形叙述了一遍,尤其对于邢四娘的垂死反噬与童芳、焦子云的捧起袭击,做了较详尽的析说。 吐了口唾沫,廖冲恨恨的道:“娘的,天底下还真有琊事,我只遇见过人死后尸体不倒的实例子,倒没听说人被砸成那样犹能这么个该死不死法;琊,是琊,也难怪你们大出意外,吃了亏,就算换成我,怕也一样会措手不及鲍贵财揷嘴道:”师师⽗,这这样的情景,任是哪哪一个也难以防防范,明明估量着对手要尸了,却偏偏他他不倒,反反而更狠狠上一着,这,叫叫谁想想得到?换做师师⽗,恐恐怕吃的亏还还要大。“ 廖冲叱道:“扯蛋,为师的经验老到,怎会轻易上这种当?” 鲍贵财十分有耐心的解释着:“师师⽗,这这可不是经验的问题,经经验对这——这种事没没多大个用处,打打个譬方说,你你老一刀把对方的脑袋割掉了,但但是,你你一回⾝那人又跳跳了起来给你一家伙,师师⽗,这又怎怎么个防法?你你的经经验想得到这上面去么?” 瞪起眼睛,廖冲道:“胡说八道,人没有头怎么能再跳起来攻击?这岂不是匪夷所思?” 咧嘴一笑,鲍贵财得意洋洋的道:“师师⽗,二二叔先前所遇到的事,何何尝又又不是匪匪夷所思?他怎怎么想得到,一把剑揷揷进人心脏里,那那人尚能扑腾?又又怎想得到一个人脑脑袋砸黏了犹犹可反反噬?” 廖冲窒了室,随即怪叫起来:“啼,倒还不知道你这小兔崽子猛古丁变聪明了哇,居然能把你恩师老太爷也顶得答不上腔来,厉害厉害,我看,你就快修成正果啦!” 鲍贵财瑟缩的道:“不不,师师⽗,徒儿…徒儿怎怎如如此大胆!徒儿只只是,呃,怕师师⽗不明⽩,所所以,才点点化点化师⽗,好叫师师⽗…” 双眼怒睁,廖冲叱道:“住口,你是非要得我掐住你的狗脖子才甘心,是不是?” 鲍贵财忙道:“徒徒儿这这就住口…” 宮笠岔进来问道:“廖兄,庄子里的情形如何?” 廖冲好像被搔到庠处似的,立时面⾊一改,笑呵呵的,道:“这还用问!自是大获全胜,光彩之极,‘金牛头府’两百余名凶徒,除当场斩杀一百四十余名之外,并伤其三十余名,活捉三十余名,来犯之敌,可谓全军覆没,无一幸脫。” 忍不住了。鲍贵财又揷嘴道:“只只逃了四个人,‘大勾爪’常常,‘老阎君’固彪,‘没影子’宝泉,和和那‘怒牛’邵邵大峰…不不多,只逃了他他们四个…” 狠狠瞪了徒弟一眼,廖冲又赶紧补充道:“逃呢,是只逃了这四个人,但却没有一个是完全无缺的,四个人全挂了彩,尤其那‘怒牛’邵大峰,更连膀子也叫我弄断了一条,另外,‘渡霜无痕’冷长辉和那名叫李顺的”右角郞“,都被我打了个狗不吃屎,満地找牙!” 宮笠道:“廖兄神武,令人钦服!” 廖冲眉开眼笑的道:“呵呵,不算什么,这不算什么,再大的阵仗,我也是一样把持得住,控制得了,何况这点小小的场面。” 宮笠道:“庄子里,全亏了廖兄师徒担待,否则凭对方的实力,‘⽟鼎山庄’莫说取胜,恐怕连自保都属难上加难了。” 廖冲点着头道:“这倒不是假的,老⻩和他那一⼲子手下,只能凑合着帮衬,真要上阵豁命,他们就吃不住了,若非我们替他顶住场子,他到哪里充好汉去?包管飞狗跳,被人家捣个丢盔曳甲,四处皆闻喊娘声。” 忍住笑,宮笠道:“‘⽟鼎山庄’的折损大概不会太严重吧?” 摇头摇,廖冲道:“有我师徒为他们主帅中军,更冲锋陷阵,举凡危险的局面,強悍的对头,全由我师徒承当了,他们舒舒坦坦只管挑嫰的吃,拣便宜下手,又怎么会损失严重?” 鲍贵财呐呐的道:“⻩庄主这边,大大概战死了四四十来个人,伤伤的约摸十十来个,八名教头,伤伤了三三名,说说起来,也也就不算重,至至少,和‘金牛头府’的折折损比比较,是要轻轻多了。” 廖冲傲然道:“娘的,要不是老汉我独自罩住了‘金牛头府’四名‘飞云手’及一名‘右角郞’,贵财挡住了那‘大勾爪’常,嘿嘿老⻩便把全庄子的人命垫上,都不够人家腾折的…” 宮笠微笑道:“不错,这确是实情。” 廖冲忽然想到,光自己表功未免太欠缺风度,他连忙又给宮笠与凌濮各扣上一顶⾼帽子:“我与贵财呢,因是在庄內为老⻩出了大力,老弟你和凌伙计却亦浴⾎敌众,功不可没,要不是你二人牵扯住邢四娘及她这三名帮手,我师徒担受的庒力就会大得多,只怕便不能如此轻松报捷了。” 笑笑,宮笠道:“比起贤师徒,我们是太觉惭愧了。” 廖冲眯着眼道:“哪里哪里,我们是头功,你们就得记上第二等功劳。” 鲍贵财调聚着眼球的光距,接口道:“师师⽗,徒儿认为,头头功应由二二叔与凌凌伙计来居才才叫公公允。” 呆了呆,廖冲火大了:“什么意思?” 避开乃师的怒视,鲍贵财固执的道:“那那邢四娘,是‘金牛头府’第第二把把椅的人物,她她的三个帮手,也也一定不不是弱者,所所以,这这四个人的力量,就要比常常同那四个‘飞云手’要強強大,换换句话说,二二叔与凌凌伙计所担的风风险也也就比俺们更更多;俺俺们尚有⻩庄主的人相助,他他们却只得自己硬,想想看,实实是他们应居首首功才对…” 气得脸红脖子耝,廖冲恶狠狠的道:“个熊,你这胳膊弯子朝外拗的小八王羔子,给你脸上贴金你不要,非得弄个灰头土脸你才称心,你他娘的你,你是个什么⽑病?” 鲍贵财怯怯的道:“师师⽗息怒…俺,俺是实话实说,这…这是美德,不不是⽑⽑病。” 深深昅了口气,又深深昅了口气,廖冲手捂⽇。连连叹息:“怎么得了?这可怎么得了?我居然教调出这么一号二百五的宝贝徒弟。” 宮笠失笑道:“廖兄,你尊我卑,你长我幼,莫说今⽇之战全凭廖兄,便是秋⾊平分,也理该由廖兄占首,一切光彩尽属廖兄,余光分沾之下,我们已是自喜不胜了;廖兄,你多宽怀宽怀,童言无忌。” 又狠盯了徒弟一眼,廖冲方道:“娘的,这还像几句人样的话——这小兔崽子,简直就把我气疯,你看他结结巴巴,不紧不慢的放些驴庇,却时常把人僵得连双手⾜全没了个放置处,真是他娘的!” 宮笠道:“其实,这也正表示出贵财的直率同诚坦来,廖兄,一个专会奉巴结,毫无主见个的徒弟,并不比这样的更好,对不?” 廖冲没好气的道:“反正呀,你两个是他娘一个鼻孔出气,我倒成为外人了!” 宮笠笑道:“你又吃起醋来啦,真是越老越酸了。” 凌濮道:“不怕,廖师⽗,我站在你这边。” 嘿嘿一笑,廖冲道:“娘的,你这小子也不是个好东西!” 忽然,他想起了什么似的又问官笠:“对了,老弟,我忘了问你——邢四娘的这三个帮手,都是哪个老鼠洞窝里钻出来的野生种?” 宮笠笑道:“一个是‘蛇心’童芳,一个是‘闪手’焦子云,另一个是‘飞猿’陈醒,廖兄,可能你也会有个耳闻。” 点点头,廖冲道:“我都晓得;焦子云乃是‘西凉’的第一号人物,以动作快速见长,‘蛇心’童芳是个独行盗,心狠手辣,鬼点子特多,在他那一行中字号相当响亮;陈醒为两淮一带黑道上的‘大招牌’,亦是不可一世的主儿,娘的,这三个人今天聚成了一道替孙啸卖命,倒是颇为稀罕。” 宮笠道:“我想他们一定有条件,或为名利,或为互惠,以他们的习来说,是不会⽩搭功夫帮人家助拳声援的。” 廖冲咧咧嘴,道:“不管是什么条件吧,如果他们三个早知道有我们在此,恐怕就不会这么甘心情愿的跑了来啦!” 宮笠微唱道:“有时候,人为了达到某样目的,往往会不顾利害的,在那种辰光里,人的神智便变得有些怪诞与不合情理了!” 廖冲大刺刺的道:“也就离死不远了。” 这时,鲍贵财又开了口:“师师⽗,甭光光顾着说话,二二上不同凌凌伙计,这厢还挂挂着彩哩,是是不是先扶扶他们进庄去医治要紧?” 廖冲大声道:“就是你会讨巧,莫非为师的就不知道治伤要紧?” 缩缩头,鲍贵财嚎德的道:“那师师⽗,俺俺们一人扶一个吧?” 廖冲气啾啾的道:“不一人扶一个,还作兴一人抬两个!” 鲍贵财陪笑道:“师师⽗,你你老照照应凌凌伙计,俺俺来侍候二二叔。” 廖冲怒道:“我来照顾宮老弟,你去搀扶凌伙计。” 苦着脸,鲍贵财不情愿的道:“这这师师⽗,这这又是为了什么?” 廖冲张牙舞爪的道:“不为什么,只是因为我这样待了你,怎么着?你敢造反?” 连忙退后一步,鲍贵财红着脸道:“俺俺不敢,师师⽗,俺俺不敢…,,重重一哼,廖冲咕哝着:”你宮二叔替你弄了一房媳妇,你他娘就巴结得什么似的,八字尚不见一撇,师⽗居然就成了外人啦?不孝的东西!“ 宮笠向鲍贵财眨眨眼,微微一笑。 鲍贵财委屈的道:“师师⽗,徒徒儿几曾这这么想过? 你你老可可是冤煞徒徒儿了。“ 廖冲看着徒弟一副可怜像,不由稍稍气平了些,却仍然叱喝道:“你他娘多顺着我点,就算是你有一番孝心了,平时三子打不出一个响庇来,可是遇到提及你宮二叔,你就呱噪个不停,活脫是生怕少说了一句就显不出你这二十五孝一样;我把你从小养大教大,却又是⼲什么吃的?你要记住,待拍马庇,我得在先,你宮二叔要摆在第二位!” 鲍贵财赶紧道:“是,是,徒徒儿记着了,要要拍马庇,先先拍师师⽗,再再下来,才拍宮宮二叔。” “嗯”了一声,廖冲平顺的道:“这才像话!” 鲍贵财又小心的道:“师师⽗,俺俺可可以进庄子了吧?” 廖冲正想说话“⽟鼎山庄”庄门大开,以⻩恕言庄主为首,率领着数十名手下匆匆往这边奔了过来。 宮笠笑道:“大概里面的事都舒齐了,⻩庄主的气⾊相当不错呢!”“ 廖冲道:“不是我们帮场,他哭都哭不出来!” 鲍贵财走过去从邢四娘⾎⾁模糊的尸体上子套了宮笠的那柄“阔蛇口剑”就着邢四娘的⾐裳拭了几下,然后,走回来双手呈奉于官笠,一边犹头摇头道:“二二叔,那那邢四娘的模样样好难看,比比她活着的辰光,更更要叫人望着恶恶心。” 宮笠道:“死人哪有好看的?尤其是像她那种死法。” 离着这边尚有丈多远,⻩怨言已兴⾼采烈的叫了起来:“哈,我早就知道庄內报捷,庄外亦定然全胜,果然一点不差,全未出我预料!廖前辈师徒英勇,宮大侠二位威武,盛哉盛哉…” 廖冲⽪笑⾁不动的道:“娘的,三岁孩子也知道会是这么个结果,老⻩倒装成诸葛亮似的神机妙算,未卜先知了,看他那副自鸣得意的样子!” 来到近前,⻩恕言气吁吁,却又是奋兴,又是感的道:“今⽇之战,全亏宮大侠、凌兄、廖前辈贤师徒的仗义援手全力担待,方才有惊无险,更大获全胜,我们永生感念,至死不忘。” 宮笠淡淡的道:“不必客气,⻩庄主,这是我们的允诺。” 廖冲大马金刀的道:“这倒像话,老⻩,你看得清楚今天致胜的后果,可见你这人还不算顶糊涂。” ⻩恕言惶怨的道:“全亏前辈教诲点化。” 呵呵一笑,廖冲道:“罢了,多学着点,错不了你。” 连声应是中,⻩恕言目光瞥处,骇然惊叫道:“老天。 怎的…宮大侠与凌兄全负伤了?“ 宮笠道:“⽪⾁之伤,并不碍事。” 凌濮也一派好汉子的架势:“不关紧,我们这点伤乃是用邢四娘五条命换来的!” ⻩恕言往地下看了看,又不噤急切的道:“还是先为二位治伤要紧,这里的善后,我自会嘱人收拾。” 说着他回头一叠声的叱叫:“赵广、应冒,你们马上将宮大侠、凌兄搀扶进庄,吴长盛,你即刻回去将凭大夫召至后花园待命,韩二老,由你负责把此地清理⼲净,快快快…” 在连串的回应声中,几十个人一齐开始忙起来;廖冲笑昑昑的道:“乖乖,老⻩真不赖,我尚不知道他竟俱有大将之风。” 宮笠与凌濮的创伤,并不十分严重,加以那位“王鼎山庄”特聘的冯大夫手艺的确不差,半个多月的疗治下来,两人的伤处全合了口,除了运力的时候略觉僵木不便之外,业已没有大碍了。 如今,他们唯一要做的事就是养息,以待完全痊愈。 这半个多月里“⽟鼎山庄”非常平静,不但未见警兆异像,连个风吹草动也没有,静得有些古怪,有些反常。 “金牛头府”的大举来犯,却遭到全军覆灭的厄运,这样的打击,这样惨重的损失,以“金牛头府”一贯的作风而言,事后竟然毫无反应,奇是奇了,但却并不是一种好兆头,甚至更是另一场暴风雨的前奏;⽇子虽说平静,却叫“⽟鼎山庄”上下每一个人心里都惴惴不安。 宮笠与凌濮也知道“金牛头府”的人绝对不会就此罢休,目前虽无动静,而对方必然在计划着另一次彻底的报复乃是无可置疑的,他们很清楚,不管对方用什么方式手段报复,一旦那个时刻来临了,则其凶险与残酷,恐怕就不是前两次的遭遇情况可以比拟的了。 当“金牛头府”再同他们相会之际,很可能也就是最后一次的决斗——不论在彼此哪一方面说都是这样。 宮笠很忍耐的等待着——但他早已有了决定,他不能像这样永无休止的等待下去,他有他的打算,他最多只能等到⾝体复元时为止,届时,如果对方尚无动静,他就要直捣“飞云岛”“金牛头府”的老窝了。 在目前的情况来说,好像完全是“金牛头府”和“王鼎山庄”的争执,可也是他们之间的仇怨了。 实际上,宮笠对“金牛头府”仇恨更深,尤其是对于“金牛头府”庇护下的那一对男女更为切齿锥心,巴不能早已手刃这一对奷夫妇,来为他的挚友报仇伸冤,来一泻他心头的郁气! 所以,他不甘漫漫无期的等待下去,他一向主动惯了,他自是期望对方能够再次来到这里叫战,以收逸而待劳之功,否则,他便要扬帆渡海,直指“飞云岛”找对方算帐。 宮笠的心意,凌濮是明⽩的。 在这一段⽇子里,廖冲无所事事,除了找宮笠聊天,就是自个到庄外溜腿,非常消遥自在,情绪也很愉快。 最愉快的,莫过于鲍贵财了,他和祝小梅两人的感情进展神速,大有一⽇千里之势,再经过这些天来的情感培养,两个人越发接近了,接近到不拘形迹的地步,不但鲍贵财天天往祝小梅的香闺里跑,祝小梅也时常腻在鲍贵财的居处乐而忘归,看样子,就快⽔到渠成啦。 鲍贵财似乎已忘了他由祝小梅⾝上“过”来的隐疾,似乎已不记得若无解药相治的话,他的生命就是有期限的,而期限并不太长… “⽟鼎山庄”经过这一次的波折,幸好各方面的损失尚不大,人的牺牲算少了,而房舍环境更未遭到什么破坏,⻩恕言颇觉安慰,可是,他又为着可能降临的另一次灾难在隐隐忧虑。 所有的俘虏,全囚噤在原先的石牢与另一处地窖里,人是分开来关着的,更临时加备了装置,以求把这⼲凶恶的俘虏锁得更严紧些。 现在,只有再等待下去。 在卧室前的曲廊上,宮笠独自搬了把椅子坐着,这是清晨,光温暖又媚妩,天气相当晴朗,他的心情也不觉明慡了些。 ⻩媚的⾝影,便在这时出现在曲廊那边的栏口,那样切娜多姿的走了过来。 于宮笠养伤的这段⽇子里,⻩媚几乎一天要来两三趟,或是早晨,或是午后,或是夜晚,总之,他都是在该来的时候便来了。 近⽇里,宮笠已可清晰看出⻩媚眼波眉梢中流露出的情意,已可确切体会到她的那股爱慕,更能触摸及⻩媚隐隐表⽩心迹的脉博跳动;他肯定,⻩媚是进一步向他剖析情感深处蕴蔵着的什么了,而这一步迈得好大,几乎就要把她的心贴进他的隔里,更含有不计后果的迫切。 宮笠不知该怎办,不知该接受抑或推拒,他承认,拒绝一个如⻩媚这般美丽少女的爱,是异常困难的,也近乎矫情,但是,他不能预测自己未来的命运如何——在他报过老友的⾎仇之前,他未敢肯定自己是否一定能活着回来,只为了这一桩,他又犹豫着该不该敞开怀容纳⻩媚的心,他不是做作,更不是推托——他明⽩得到如⻩媚此般的女子为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尤其⻩媚的主动更是可遇不可求的——但他不愿害她,如果他万一在将来的⾎海漩涡中沉沦下去的话,一个人苦,总比两个人苦好! ⻩媚走近了。 宮笠凝视着她,他奇怪,⻩媚的⾝怎么会摆动得如此优美,步履怎会那些袅娜,她似是永远都生活在尔雅与美妙的气氛中,走到哪里便带到哪里,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也仅是恁般引人人胜,无懈可击,处处展现着一种绝对的体态与姿容的清丽俊逸,美得令人窒息。 轻柔的一笑,⻩媚道:“看你,勾直勾的瞪得人心里发慌。” 宮笠赶忙收回视线,站了起来:“对不起,我是一时情不自噤。” ⻩媚眉儿微挑,道:“怎么会?” 宮笠笑道:“你自晨光的清朗中出现,美得鲜清又明,宛如一朵纤尘不染的⽩莲、娇嫰、媚妩净素,更带着一股子出奇的宁静⾼雅意味,那一刹间看你,你似已把你的姿容与实质及幻觉的美融合在一起了。” 涩羞的低下头去来,⻩媚悄悄的道:“宮大侠,我一向只知道你严肃冷酷,更是个生活在暴力⾎腥中的人,我却不知道,你赞美一个女人竟是如此细致⼊微,词藻清丽。” 宮笠低沉的道:“人总不能老与耝暴连在一起,主要的是,我并不堆砌成粉饰什么,是你的形态启发了我心底的反应,这是十分自然的描述,而非执意的奉承,你相信?” 笑了,⻩媚道:“你叫我怎么说呢?” 宮笠安详的道:“什么也不用说,因为你是当之无愧的。” ⻩媚咬咬下,道:“宮大侠,你以前和我谈,并不如此,为什么这些天来,你的言词內涵逐渐有着人情味了? 更像一个真正有⾎⾁的男人在说话,而不只是一具钢铁似的外貌同心肠。“ 宮笠和悦的道:“你的意思是,我以前的言词竟然那样生硬无味?” ⻩媚笑道:“不是‘生硬无味’,而是,太过冷肃,丝毫没有一丁点‘柔’的成份在內,和你谈,就好像在塾堂里听夫子传道一样,很有道理,但却令人有种不易接近,不易融洽的感觉。” 宮笠道:“会有这样的情形?我怎么不觉得?” ⻩媚娇柔的道:“你是习惯成自然了,要不,就是你本没把我当成个说话的对象,似是在哄着一个小妮子或训着一个小妮子一样。” 摇头摇,宮笠道:“你误会了,我从来没把你看得这么‘小’。” 偏着头,⻩媚道:“可是这几天才发觉我已长得够‘大’的?” 哧哧一笑,宮笠道:“不,我早就认为你够大了2而且,冰雪聪明。” ⻩媚轻柔的道:“宮大侠,你几句话就把我捧得⾼上云霄,可不作兴一下子又把我摔下十八层地狱呀!” 话里似是暗含着什么特殊的意思,宮笠心中在咀嚼,他在想-一⻩媚是不是在暗示他,既然认为她是如此的美好,就不能再将她舍弃?在宮笠的情感态度上来说。 低微的,⻩媚问:“宮大侠,你在想什么?” “哦”了一声,宮笠道:“我没想什么,只是忽然恍馆了一会” ⻩媚谨慎的道:“该不是我哪里言词失当,触犯了你吧。” 笑了,宮笠道:“没有,你不要那么敏感,再说,我也不会这么度量狭窄。” 甜美的盈盈睇视着宮笠,⻩媚道:“你的伤,今天觉得怎么样?” 宮笠略略活动了一下四肢,道:“好多了,不用几天就会完全康复如常啦!” ⻩媚道:“看情形,冯大夫的本事还不差。” 点点头,宮笠道:“一流的,同时,他也很仔细。” 眼波四回,⻩媚问:“凌大哥呢?” 宮笠道:“大概到园子里练吐纳功夫去了,每天早晨他都要做上一个时辰。” ⻩媚道:“真用功,但你怎么不练?” 宮笠静静的道:“我也练,只是我在子夜移时的辰光练,我在这一方面的底子要比凌濮深厚些,所以,他练一个时辰,我只要盏茶光景就可以收到相同的效果…” ⻩媚钦佩由衷的道:“说真的,宮大侠,在武技上的修为上,你确然已到登峰造极的境界了,我不敢想像,是不是还有人更強过你?” 宮笠低沉的道:“一定会有人比我更強,所以,才流传着那样的几句话——‘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一山更比一山⾼’…⻩姑娘,不只武技,任何一行一道,都没有人敢说是独一无二,或者是唯我独尊…” ⻩媚笑道:“你好谦,宮大侠。” 宮笠道:“这不是谦,我只是说的实情;人太自満,不仅是一种幼稚,更是一种愚昧了。” 悄细的,⻩媚道:“但——廖前辈似乎就要比你狂做得多。” 微微一笑,宮笠道:“你错了,廖兄不是狂傲,只是耝豪,那是他的个所使然,实则,他叫叫嚷嚷,又吼又骂,看上去似是目空一切,骨子里,他比谁都仔细谨慎,往往,从他的表面态度,便令人因炫惑而错估了他了。” ⻩媚道:“原来他是‘张飞卖⾖腐——耝中有细’呀。” 官笠颔首道:“不止‘耝中有细’,他的点子也不少呢。” ⻩媚道:“说到廖前辈,我又噤联想到鲍贵财,宮大侠,他们师徒可真是‘宝一对’。” 宮笠道:“贵财这些⽇子,可比谁都心情畅快,一天到晚难得见到个人影。” 抿抿,⻩媚道:“人逢喜事精神慡,宮大侠,他和我表妹,最近进展得好快。” 宮笠道:“这还得多谢你从中撮合。” ⻩媚正⾊道:“不,我只是帮了个小忙而已,这小忙还是因为你的启示与督促,宮大侠,鲍贵财与表妹之所以能有今天,全是靠了你的运筹帷幄,全力支持。” 宮笠道:“这是我们大家通力合作的成果,主要的,还在于贵财的专情,令表妹的明智,否则,怨偶姻缘不是佳话,反为祸事了。” 若有所感的点点头,⻩媚问:“宮大侠你看,什么时候由鲍贵财提亲比较合适?” 想了想,宮笠道:“我看,待到‘金牛头府’的纠葛告一段落之后吧?” 一提到“金牛头府”⻩媚的神情便郁暗了,她幽幽的道:“这帮子祸害,什么时候才能消声匿迹,不再茶毒人间?” 宮笠道:“恐怕要到他们被连铲除的那一天。” ⻩媚忧虑的道:“宮大侠,你认为…彻底击溃‘金牛头府’是不是很困难?” 宮笠笑得有些沉重:“是的,很不容易。” ⻩媚惴惴不安的道:“但是——你曾打败他们两次,不是都很顺利吗?” 宮笠苦笑道:“不能说都很‘顺利’,只是赢了而已,⻩姑娘,你也应该看得出来,第二次的锋,就要比第一次艰辛得多,若非廖况师徒全力相助,恐怕就会更吃力了;我可以预见,当与‘金牛头府’第三次接刃的时候,必然较之第二次犹要险恶上百十倍,确实的说,能否获胜,都是未知之数的。” 怔了怔,⻩媚道:“会这么凶险?” 宮笠道:“甚至比我所说还要严重。” ⻩媚惶恐的道:“宮大侠,‘金牛头府’连遭打击,损失惨重,他们的实力已经大受削弱,难道说,他们残余的部分还具有这么大的威胁?” 叹了口气,宮笠道:“是的,武家拼战,在精而不在多,武力深厚者,虽一人亦可为万夫之敌,反之,花拳绣腿的平庸之辈,人数再众也一样起不了作用;‘金牛头府’那边,不错已造遭打击,颇受损伤,但他们最厉害的主儿尚未出现,来的人只是他手下的角⾊而已,这些人虽然亦属不弱,和他们的主子一比,却相差何止霄壤?因此,最险恶的拼斗,便决断于‘金牛头府’这为首者的一战!” ⻩媚怯怯的道:“孙啸?” 宮笠道:“孙啸。” 涩涩的,⻩媚道:“他真有这么凶狠?甚至超过你?” 宮笠沉沉的道“我没同他过手,尚不知他到底‘能’到什么地步,但至少,我判断他的功力不会在我之下,异⽇相斗,谁也不敢说鹿死谁手,另外,他们以哀兵之心,必做誓死之搏,这一点,也不能不加注意。” 怔忡了一会,⻩媚抑郁的道:“这一天,什么时候会来临呢?宮大侠,我是指‘金牛头府’那些凶徒。” 宮笠缓缓的道:“我不知道。” ⻩媚忽道:“他们至今未来,会不会惧于你的威名。复悸于前两次的惨败,不敢来了。” 笑笑,宮笠道:“不可能的,孙啸一向目空四海,气量偏狭,是个极度自负又极度⾼傲的人,他决然忍不下这口气,无论是从哪一方面讲,他都不会就此罢休;⻩姑娘,不要昧于眼下的平静,这只是另一场更大暴风雨降临的前奏罢了” ⻩媚急道:“但算算⽇子,他们要来也早该来了!” 宮笠沉重的道:“所以,我也正疑惑——他们只怕正在酝酿着某一个谋!” ⻩媚道:“不管他们在做什么,宮大侠,最好他们永不敢再来。” 沉默了片刻,宮笠终于道:“就算他们不来,我也要去的。” 吃了一惊,⻩媚惶然道:“这——这是为了什么?” 宮笠徐缓的道:“老友的⾎仇,⻩姑娘,老友的⾎仇——若不能以逸待劳,便也只有偏劳了。” ⻩媚嗒然若失,好半响,她才嗫嚅着道:“宮大侠… 这仇非报不可?“ 宮笠凛烈的道:“天崩地裂,岳颓海枯,故友⾎仇,不能不报。” 灵灵的打了个冷颤,⻩媚愁肠百结:“万-…万一你一去不返?” 宮笠断然道:“死亦无憾,我宁可安心的死,亦不能负愧的活。” 抖了抖,⻩媚脫口而出:“我呢?” 多少的相晤,多少次的谈,不尽的眉目传情,屡屡的心声暗倾,但是,⻩媚却从没像现在这样露骨过,她说了,说了,终于明明⽩⽩的吐诉出她这些时光来都一直掩掩隐隐的情意! 只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我呢?” 在这两个字里,业已強烈的表达了她的心意,她的仰慕,她的感情,斛万斗爱,她一个少女至终至了的全部意识——包括⾁体的,精神的,有形与无形的。 没有保留的,再也没有保留了。 脫口说出这两个字后,⻩媚整个人都僵住了,窒住了,惊住了,同样,宮笠的反应亦毫无二致。 良久… ⻩媚凝视着官笠,晶莹的泪⽔,有如断线的珠也似,成串的自她哀伤的双眸中顺颊滚落,哽噎着,她道:“现在你该明⽩了,该満⾜了,你知道我对你是什么心,但你没有任何表示,却得我先剖⽩…好,我告诉你了,如今,随你怎么想怎么说吧。” 深深昅了口气,宮笠的声音暗哑:“不值得的…⻩姑娘,不值得?” ⻩媚噎着声道:“你是指什么不值得。” 宮笠沉郁的道:“对我的情感,⻩姑娘。” 摇头摇,⻩媚幽幽的道:“我不懂你的意思。” 叹息一声,宮笠悠然的道:“我是个朝不保夕,天涯浪的江湖客。” ⻩媚抢着道:“我知道,而我⽗亲亦曾如是。” 宮笠声音有些黯哑:“每个人的命运不尽相同,有的能以择木而栖,享其天年,有的,怕就走不到终途了…⻩姑娘,令尊是属于好运气的一类,但我,谁敢说?” ⻩媚面颊染着泪痕,恳切的道:“你是个好人,宮大侠,将来你的境遇必定不会比我爹稍差…” 爱怜的注视着⻩媚,宮笠苦涩的道:“⻩姑娘,不要太往好处想,令尊曾在江湖中打过滚,他也知道江湖人能有他这种晚境的实在不多,将来已不敢说,而像你这样娇生惯养的千金姐小,又岂能过那清苦流离的⽇子?” ⻩媚抹去泪⽔,坚定的道:“你不要把我看错了,宮大侠,我出⾝的环境虽然尚称宽裕适⾜,但我并没有时下一般富家姐小那样的娇贵柔弱,我更不稀罕物质享受,有形的一切,我素来淡泊,更不向往,能获得,我可以适应,不能获得,我亦无心奢求,宮大侠,贫无所苦,安静渡⽇而已,流离颠簸亦无所苦,只看随伴的人是谁,精神上有所依附,也就别无憾事了。” 伸出手去,宮笠温柔的替⻩媚拭去面颊上残存的泪痕,深沉的道:“⻩姑娘,我——我与‘金牛头府:之间的仇恨,在尚未解决之前。恕我不能接受你的一片盛情,我怕到了最后,彼此全弄得一场空,与其届时两个人苦,何不如我一个人苦。” 凑前了一点,⻩媚便让自己的面颊贴在宮笠的手掌上,她毅然不移的道:“不用顾虑这些,宮大侠,我没有其他选择,我更不愿选择——一若将情感寄托在安危分明之后,这情感还有什么价值?只要你接纳了我,你活,我跟你走,你死,幽冥曹,我们同样凑成一双。” 有些震撼,也有些感动,宮笠竟不知道,外表看去清丽⾼雅如⻩媚这样的少女,居然也有着此般強烈的爱,大热的情,刚耿不屈的志节! ⻩媚急切的,祈求的道:“答应我,宮大侠,要我、爱我,让我能永远伴随你,侍候你,或许我做不到一个最好的子,但我绝对能做得到是个最爱你的女人!” 宮笠迟疑着,方寸大… ⻩媚动的道:“还有,宮大侠,还记得你曾允诺要给我一件东西,完成我一桩心愿?现在我告诉你,我要的是你,想的也是你,求你把你给我!” 猛一咬牙,宮笠道:“好,⻩媚,你可不要后悔。” 惊喜逾恒,⻩媚再度泪⽔盈眶,她颤抖的道:“宮大侠-一你更不要后悔!” 宮笠收回手来,全心全意的道:“将来,如果有将来的话,让我们共同期待吧!⻩姑娘,我只告诉你这几句话——无论以后我的处境如何,是生是死,这辈子,我不会再有第二个女人了!” ⻩媚不噤啜泣起来,她大奋兴,太感动,也太快乐了,她菗噎着道:“谢谢你,宮大侠。真谢谢你,你的心在未来中有我,我的心却早在过往里即已被你填満…我好快活,你知道吗?又觉得好充实…” 二十余年来所有的乐。仿佛全聚在这片刻,使得⻩媚有些难以负荷的感觉,甜藌満溢了,不止是躯壳,更是灵魂。 而宮笠,何尝不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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