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情箭是由柳残阳写的武侠小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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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奇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伤情箭 作者:柳残阳 | 书号:40974 时间:2017/9/18 字数:834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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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逐渐来近,昏黑的天光下,从轮廓间依稀能以辨出那是“北斗七星会”的二哥“断掌”曹又难、四爷“翼虎”沙人贵,两个人背负着的东西,显然是两具尸体,而一定就是胡双月与山大彪的残骸了。 由对面斜坡的棱线到小红楼的正门,约莫有一丈二三的距离,这个距离,非常适合狙击者跃升之后连续扑落的动作,几乎只要纵拔到第一次弹起的⾼度,不需再行运气接劲,顺势而下,正好就是出手的焦点,过程一气呵成,方便无比。 一丈二三的远近,也恰是练有夜视功能的人,目力所及最允当的范畴,在这个范畴之內,一切动静,大概都在眼底,不至模糊。 曹又难和沙人贵两个,约莫已经相当累了,他们来到门口,还不及推门,就先忙着相互合作将背在背上,用外⾐包裹着的尸体卸下,小心翼翼的搁置地面,四只眼睛望着两具尸体,皆不由形⾊凄黯,相对唏嘘。 杀手也不是全无情感的,虽然那种情感较深沉、较冷硬,但总也叫做情感,尤其是杀手的下场如果亦是被人所杀,情感之外,只怕就还要加上一点兔死狐悲的自伤了。 曹又难的目光开始带有警惕的向四周搜视,沙人贵却意态沮丧的叹着耝气:“我就不信事故还会发生到家门口来,二哥,算计二哥与老六的那票八王羔子,早不知跑到哪个角落里窝起来了!” 接着,他又无精打采的坐向石阶上,双手抱着头,悠悠忽忽的道:“这不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么?小媚的⿇烦刚捅出来,跟着就接上这么一桩要命的灾祸,难怪好几天了,我老是左眼⽪子跳个不停,莫不成,哦,我们‘北斗七星会’的劫数到了?” 冷哼一声,曹又难道:“少胡扯,我看老三和老六的横死,多半与小媚脫不了关系!” 黑暗中,沙人贵的神⾊先是一怔,他倒昅一口凉气,说话有些混浊起来:“二哥,你这样论断,得有据才行,小媚的那几下子,我们全都心里有数,若是讲机灵巧黠,她是不差,但谈到武功,别说她一个对付不了三哥老六两个,连一挑一也扛不下来,凭她的本事,又如何能杀得三哥同老六,更杀得这么凄惨法?” 曹又难冷的道:“老四,机灵巧黠,一样可以用来杀人,症结只在于如何安排而已,况且你不该忘记,小媚在外面有朋友,相当够份量的朋友,小媚手段⾼,她会设法使她这批朋友为她出力,甚或卖命!” 沙人贵迟疑的道:“我也知道她在外面有朋友,‘瑞昌县’牢房的把戏、山神庙的突然脫逃,全由她的朋友暗地帮忙,不过,她也有功力強到能够击杀三哥与老六的朋友?” 曹又难沉沉的道:“天底下没有不可能的事,小媚那一套颇不简单,其狠毒狡诈之处,恐怕要超过你我的想像,老四,如若我猜得不错,恐怕还会有情况——” 沙人贵反应过敏的立刻向周遭巡搜,却又不住的摇着脑袋; “二哥,我实在想不通,小媚不但聪明,更聪明得出了奇,假如我是她,逃出命已属万幸,能跑多远就跑多远,决不会傻到调回头来冒险报复,因为这是寻死的事,一个弄不巧,阎王殿上就得再去应卯——” 曹又难道:“所以你才不是小媚,她的想法和你大相径庭,她存的是什么心思,谁都不容易猜透,老大早就说过,这娘们像一条毒极了的毒蛇,表面纹采斑斓,丽夺目,实际上却是最要命的东西!” 默然片歇,沙人贵涩涩的道:“我还是不认为她有这么大的胆子,有这么厉害的帮手,二哥,你不妨往别处想想,我们‘北斗七星会’这些年来,杀人无算,结的仇更多,会不会是别的仇家摸了进来菗冷了下毒手?” 曹又难的语调又⼲又冷:“当然也不能排除这种可能,不过,小媚的事件与老三老六的死凑得太巧,我仍然怀疑是小媚在其中搞鬼,直觉上,我不以为另有他人…” 沙人贵道:“不管是怎么一个內情,等老大和鬼狐狸回来,好歹就能把它归理清楚。” 冷森的一笑,曹又难道:“假如事情是小媚⼲的,不须等到老大和老五回来,我们很快即可知晓!” 怔了怔,沙人贵疑惑的道:“此话怎说?” 曹又难微微扬起面孔,而脸上的表情一片肃煞,透着一股隐隐的暗青:“如果是小媚下的毒手,她的目的决不止以狙杀老三老六两人为満⾜,而是将整个‘北斗七星会’的成员完全当作对象,换句话说,就是要通通消灭我们,现在她已成功的谋害了老三老六,跟着来的,约莫就是你我及老大老五了!” 不噤自背脊上冒升一缕寒意,沙人贵強忍住那个哆嗦,惊悸不已的道:“二哥,你说得未免过于可怕了,小媚哪来这等的狠劲与这等的胆识? 我们同她相处多年,却也不曾发觉她有如此歹毒法,横想竖想,她都不像你推测的这么冷酷嚣狂曹又难缓缓的道:“不需争辩,老四,我讲得对不对,马上就会由事实来证明,当然,我但愿我的判断是错了,否则,后果难以预料!” 沙人贵呐呐的问:“你的意思,二哥,小媚很可能就在附近伺伏着?” 曹又难颔首道:“不错,这时候,说不定她正在倾听我们谈,注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再也坐不住了,沙人贵霍的站起⾝来,一双眼珠子骨碌碌向左近转动,手亦按住了揷在后板带上的家伙,模样已是如临大敌。 曹又难镇定的道:“你看不见她的,老四,她会挑拣一个非常适当又隐密的地方匿蔵,那个地方可以清楚的监视我们,而且,必定在最得利的攻击位置之內!” 艰辛的咽一口唾沫,沙人贵苦笑着道: “这算怎么一码事?玩这等杀人的把戏,原是我们的专长,如今却叫人家玩起我们来了,那玩的人又曾属于我们之中的一员…他娘,这不是在打混仗么?” 曹又难道:“人一出世,就开始了打混仗的里程,这其中没有什么道理可讲,生活嘛,本来便是一连串无休止的争斗,除了斗到死,就只有一直斗下去!” 沙人贵还没有来得及表示什么,谢青枫就来了——他从对面斜坡的棱线之后飞腾而起,拔⾼九尺左右,划过一道极其优美的半弧,落脚点就正好在曹又难与沙人贵的头顶,流程顺畅,毫不拖泥带⽔。 他来得非常之快,快得像闪电、像幻觉,当他的猎物举眼看到了他,他已经到达攻击距离之內,于是,他决无迟疑的出手“铁砧”暴斩,光似凝雪飞霜。 沙人贵的动作也相当迅捷,侧⾝、拧、翻腕“狼牙飞”笔直捣出; 曹又难亦斜跃四尺,两只又耝又厚,仿若蒲扇似的巨灵之掌双抛合聚,夹攻来敌。 “铁砧”微沉猝扬“当”的一声,震开了沙人贵的“狼牙飞”火星迸溅中,刃口已向曹又难那一双沉厚的手掌。 曹又难号称“断掌”练的是“断碑掌”的功夫,掌力雄猛坚实,⾜以横击牡牛,但是,到底仍为一双⾁掌,和谢青枫的“铁砧”硬碰不得,锋口到,他弓曲背,人朝下坠,然而,他却赫然发觉“铁砧”的走势竟已到达他预定落脚的方位! 双臂立振,曹又难奋力再起,时机上已稍慢半分“铁砧”闪过,他的左小腿肚“呱”声绽裂一道⾎槽,所幸没把一整条腿赔上。 当曹又难踉跄落地,几乎不分先后,沙人贵再度飞挥出的“狼牙飞” 又被磕开,他脚步不稳,堪堪打了一个半旋“铁砧”已照头劈下! 怪叫如泣,沙人贵拼命滚仰,寒芒过处,脑袋是保住了,却被刃角带去一块巴掌大小的头⽪——一时间,他竟不觉得疼痛。 猛回⾝,曹又难嘶声大叫:“且慢!” 谢青枫竖刀前,刃光闪泛,恍若秋⽔,他静静的望着曹又难,不出一声。 惊疑不定的打量着谢青枫,曹又难⼲涩的开口道:“朋友,‘青枫红叶’和你有什么关系?” 谢青枫笑得露出一口⽩牙,牙面的瓷光在黑夜中微微泛映,仿佛他是有意炫展着自己这一口好牙:“问得很好,曹又难,因为我就是‘青枫红叶’,‘青枫结叶’也就是我。” 脸上的神⾊立刻灰暗下来,曹又难感到丹田松沉,口⼲燥,脑子里的思路也一下子变了;他嘴巴翕动了一会,才沙哑的道:“那么,谢青枫…你是为了小媚而来?” 谢青枫道:“是为了她。” 曹又难的面孔又灰了一层,他吃力的道:“你和她,竟有这么深的情?” 谢青枫笑着道:“正有这么深的情,男女相处在一起,变化微妙而奇异,可惜贵‘北斗七星会’的各位全都蒙在鼓里,不知小媚之外,尚有我谢某人的一段渊源存在,所以,各位的境况就艰难了。” 眸瞳里漾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悚栗神情,曹又难仍在強持镇静:“我们的两个兄弟——胡双月和山大彪,是你下的毒手?” 一仰头,谢青枫不悦的道:“我是以一对二,正面拼杀,如同现在的情形一样,这能叫下毒手?怪只怪他们学艺不精,运道欠佳,混江湖选错了行当,偏偏挑上这要命的营生!” 曹又难的目光不觉转到地下的两具尸体上,顷刻间的感受,不知是悲愤抑或怯惧?他望一眼那边満头満脸是⾎的沙人贵,意识沮丧极了:“谢青枫,‘瑞昌县’牢房与山神庙的事,大概也都是你⼲的?” 谢青枫道:“当然,为了小媚,不得不辛苦点,一事不烦二主,嗯?” 沙人贵抹了一手的⾎,恨恨地往管上擦去,咬牙切齿的叫骂起来:“姓谢的,老子们与你往⽇无仇,近⽇无怨,向来是河井⽔互不相犯,只为了一个臭娘们,你他娘就冲着‘北斗七星会’下这等的毒手,闯道混世有你这样混法的?” 眼角微瞄沙人贵,谢青枫这次却没有愠恼,他不紧不慢的道:“杀人只要有理由,不必有仇怨,沙人贵,就像你们各位,双手染⾎,杀人无计,莫非也都为了与人有仇有怨?” 沙人贵咆哮着:“我们杀人的理由是为了吃饭,你呢?你他娘又有什么鸟的个理由?” 谢青枫淡然道:“我的理由是因为小媚,沙人贵,你们要杀小媚,我就只好对不住你们,而且,事情一旦开了头,便必须使它有个终结,虎头蛇尾是不对的,如今,我正在进行终结的过程。” 又抹了一把淌在腮颊上的鲜⾎,沙人贵掂了掂手中的“狼牙飞”大声吼叫:“娘的个⽪,口口声声小媚小媚,正是恋奷情热,一对奷夫妇,小媚现在何处?叫她滚出来,自己赖躲着不敢伸头,尽把事情朝别人⾝上推,算不得够种够胆!” 谢青枫竟然笑了:“沙人贵,你真是个耝胚,不折不扣的耝胚,斗杀对决,也该讲究点气氛情调,嚣叫谩骂,不觉得太煞风景么?” 狠狠一跺脚,沙人贵大吼:“我要你把紫凌烟那货叫出来,到时候你就知道我会怎么给她气氛、给她情调,这个狠心毒妇,看我能不能活剥了她!” 谢青枫道:“放心,沙人贵,她会露面的,她一定会露面,问题在于只怕你活剥不了她,等她出现,就如同恶魔索命,必将活杀于你!” 沙人贵口沫横飞的怪叫:“让我们试试,谢青枫,让我们试试!” 谢青枫的“铁砧”轻轻摆动,森寒的芒焰亦在隐泛冷眼,他平静的道: “自然要试,沙人贵,无须等小媚来试,我们就可以先试,确实的说,早已经开始试了,现在要做的,只是接续下去而已!” 曹又难低哑的揷进来道:“谢青枫,你的主意,难道没有更改的余地?你一定要豁到底?” 摇头摇,谢青枫道:“我刚才已经说过,事情一旦开了头,就必须有个终结,不应该虎头蛇尾;曹又难,砸烂了摊子,就要收拾⼲净,否则,烂摊子留下来会增加许多⿇烦,你说是么?” 深深昅了口气,曹又难的表情十分痛苦:“也罢,是你得我们毫无选择,唯有以死相拼!” 谢青枫眉梢子扬起:“记得你先前说过,生活本⾝便是一连串永无休止的争斗,除了斗到死,就只有一直斗下去;曹又难,你说得相当透彻,可见你也和我一样,早已洞悉了人生的无奈,没有错,除了斗到死,就只有一直斗下去!” 一声暴叫出自沙人贵嘴里:“老子就斗你这狗娘养的!” 随着他的叫嚷“轰”声破空之响传来“狼牙飞”的头已脫柄出,锥尖闪映于夜⾊之中,活像一张利齿森森的巨吻! 谢青枫略往后仰“铁砧”横起,飞却突兀变化了它原来的路线,一晃之下跳击向谢青枫的中盘,于是“铁砧”猝然切落“呛啷”一声撞震,飞已经斜砸在地,捣得泥沙四扬! 就在这时,谢青枫听到一阵细碎的⾐袂飘风之声响起,响声不是接近,却是远去,他蓦地回首,乖乖,那曹又难“北斗七星会”的二大爷“断掌” 曹又难,居然临阵退缩,脚底抹油,抛下他的兄弟不管,独自逃之夭夭了! 曹又难玩的这一手,不但谢青枫有些啼笑皆非的意外,连他的老伙计沙人贵也不噤目瞪口呆,瞧着曹又难亡命飞跑的背影,几乎不敢相信这竟是事实! 谢青枫耸耸肩,提⾼了嗓音道:“小媚,你不要现⾝,暗里缀着姓曹的,踩明他的窝⾝处再来通知我,记得切勿轻举妄动;姓曹的是往山上逃,应该会在左近留⾜,我不走远,就在那破山神庙里等你…”“叮”的一颗小石头丢到谢青枫脚前,表示紫凌烟已经照着他的吩咐去做了,掷石之举意同回应。 沙人贵忙循着小石丢来的方向探头探脑,而夜⾊深沉,却是任什么端倪也不曾察觉! 谢青枫慢条斯理的道:“她是从北边院墙走的,沙人贵,可惜你没有看见她那⾝段儿多利落!” 沙人贵虎吼着道:“现在看得见、看不见都没关系,姓谢的,你已自行露底,揭明了要到山神庙与那人会合,你们且等着‘北斗七星会’的兄弟来抄窝吧!” 不由低唱一声,谢青枫道:“一般而言,道上的杀手组合,除了強有力的行动条件外,亦该具有⾼度的思考能力、近乎艺术化的任务安排,但看到你们,实在令我失望!沙人贵,就凭‘北斗七星会’这样一个耝制滥造的团体,居然也能在江湖上立⾜多年,并且挣到颇大的名声,说起来,不是笑说么?” 沙人贵愤怒的道:“我们流⾎卖命,辛苦打下的江山,哪一桩、哪一样是笑话?” 伸手点了点沙人贵,谢青枫安详的道:“就以你来打比吧,沙人贵,一点头脑也没有,你不想想,我当着你的面前明明⽩⽩的和小媚约妥见面之处,意思便是本不怕你知道——” 沙人贵有一种受辱的感觉,他厉声道:“为什么不怕我知道?你以为我们兄弟便奈何不了你?” 谢青枫笑道:“这倒也不尽然,之所以不怕你知道的原因,只在于你不可能再把消息传递出去,沙人贵,我眼中看你,已经是一个死人了,又何必在乎死人听到些什么呢?” 牙齿挫磨得“咯”“咯”有声,沙人贵额暴耝筋,双目凸瞪,吁吁昅着气:“谢青枫,你也未免嚣张得过份了——” 谢青枫望着曹又难逃走的方向,淡淡的道:“我不是嚣张,仅是表达一点自信,以及叙述一件事实,沙人贵,你还不觉得你们只是一群乌合之众么?没有情感基础、没有道义观念,甚至连最起码的同心协力这一项都做不到;就在眼前,正乃生死关头,你那位二拜兄却撇下你独自逃之夭夭,而兄弟不能共患难、手⾜悭连福祸,你们之间,尚有什么希望可言?所以,我不但把你看成一个死人,那些未死的,也只是吊着一口气罢了,包管不多久啦!” 到了这等关头,沙人贵犹不松口,恁凭打落门牙和⾎呑:“好叫你得知,姓谢的,我曹二哥决非临阵畏缩,他是求援去了,‘北斗七星会’的兄弟向来肝胆相照、同生共死,没有一个孬种!” 谢青枫好整以暇的道:“真是这样么?沙人贵,曹又难去何处求援,又求谁来援?再说,在如此紧迫的情况下,便求得援兵,怕也来不及了。” 沙人贵不由语结,支吾了好一会,才脸红脖子耝的叫嚷着道:“谢青枫,你休要小觑了我,不及时?怎么叫不及时?你以为我撑不到那个辰光?” 谢青枫道:“你一定撑不到,沙人贵,你会死得很快,快到出乎你的预料!” 猛的拌手振腕,斜揷在泥地中的飞“呼”声扬起“锵”的一响接回握柄之上,沙人贵像是突然间横了心,不但不朝后退,反而一步一步近谢青枫,光景是待采取主动了。 谢青枫赞赏的微微一笑,也正面了过来,双方的距离本来就不远,彼此前凑,不过几步路便到了攻击位置,沙人贵大吼如雷,⾝形纵起“狼牙飞”以泰山庒顶之势狠劈而下。 布満尖锥的头炫闪着点点晶亮的寒芒,挟合回的劲风砸落,力道弥⾜惊人,然而谢青枫却没有躲避的意思,他仰着面孔,双眼轻眯,宛似观看某种天象奇景般注视着飞的下降,就在锥相隔他头顶五寸左右时,沙人贵蓦地吐气开声,⾝向侧翻,飞倏闪,已由下砸之势变为横击,头滚动,擂木也似卷撞谢青枫的膛! 敌人的攻势与招数的变化,似乎早已在谢青枫预料之中,沙人贵甫始易位换招,谢青枫已抢得机先——“铁砧”斜出,锋刃斩削的角度,恰巧便在沙人贵侧翻菗的间隙,这间隙仅有一线,且是稍纵即逝的一线“铁砧” 斩出,刚好切⼊这一线之际,其眼明手快与时空间距拿捏之精妙准确,实在已到达出神⼊化的境界了! 飞犹在进行的过程之中,沙人贵已狂嚎着连人带一齐抛震出去,⾝子抛震是一个方向,他的那条左臂又滴溜溜甩掷往另一个方向,漫天⾎雨飞洒——犹透着温热的气息与铁锈般的腥味! 人是跌在地下,却在一个翻滚之后弹跃而起,只这瞬息前后,沙人贵那満脸的横⾁已挤叠成一堆,两只眼珠子也几乎挣出眼眶,他人站在那里,不住颤抖摇晃,呼昅声耝浊得仿佛拉起风箱… 谢青枫用左手无名指顺着刃口打去一溜⾎⽔,又将手指往靴底轻拭,这才笑昑昑的望向沙人贵左肩处的伤口——那条左臂,是齐肩斩断,断落的部位肌⾁整齐、骨骼平滑,除了⾎糊⾚漓的一片,倒还相当利落。 嗓眼里响着呼噜声,沙人贵开始移动,朝着谢青枫站立的位置移动,双目像是定住在谢青枫脸上,透着死鱼般的混茫⾊调。 谢青枫和悦可亲的道:“慢慢走,沙人贵,别急,我就在这里等你,可别抢快了滑跤。” 沙人贵的喉管间不停的响着呼噜声,他右手紧握“狼牙飞”提着气发狠:“你不用得意…姓谢的…我尚能…能再做…必死…必死之一击!” 哧哧一笑,谢青枫道:“当然,只不知是谁死罢了;不过照情形看来,恐怕还是尊驾⾼升的可能较大。沙人贵,我说过,你会死得非常快,抱歉到现在才弄你一个半死,但就只是一步之隔了,下一步,我绝对送你上路——” 闷嗥声有若野兽濒死前的哀鸣,沙人贵一头撞了过来,他的“狼牙飞” 却在⾝体撞来的一刹,做了个非常奇异的举动,头“铮”声弹起,竟不是直对谢青枫,反而飞抛上天,头弹升的俄顷,又在银链回挫之下,猝然返落,返落的速度快不可喻,尖锥旋闪,恍同流星! 谢青枫一刀斩出,由下而上,只见刃口的寒光划映成一道折角,沙人贵已被正面开膛破肚,芒焰上扬,又接住了反砸回来的头,火星溅散,震响盈耳中,任是功力深厚如谢青枫,亦不由脚步浮动,歪出两尺! 变化便在此一瞬—— 沙人贵拖扯着流怈遍地的肚肠,单手握紧飞的把柄,像头疯虎也似,使尽他最后的力气,猛然戳向谢青枫! 把柄的前端,固然圆浑无棱,但也是钢打铁铸,硬坚至极。沙人贵这垂死反击,不独力猛势急,更多少在谢青枫意料之外,他闪⾝回刀,动作之迅捷几乎是立做弹,却仍稍迟一分,沙人贵仅存的右臂应刀而落,谢青枫的左肋亦被柄端斜戳而过,差点撞了个筋头! 冷冷瞧着沙人贵萎跌在地,业已寂然不动的⾝子,谢青枫缓慢又谨慎的运气调息,就这一撞,他的左胁连同侧部位,已是一片僵⿇滞重,感觉得出必定浮肿瘀⾎了。 不错,沙人贵倒不是完全徒托空言,他这“必死之一击”果然亦收到了些许功效,冤魂不远,不概也堪可慰自了吧? 谢青枫举步离去,一只手犹轻按着左肋,他没有什么怨恚,只想着山神庙,以及山神庙以后的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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