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笛子是由还珠楼主写的武侠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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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奇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铁笛子  作者:还珠楼主 书号:41003  时间:2017/9/18  字数:10927 
上一章   十二 桂子飘香 秋山如画 山民报警 客馆惊心    下一章 ( → )
  三人原是边走边说,万芳听完,忽把秀眉一皱,气道:"二弟,我们这些年来和大哥各位师兄师姊也曾到处除暴安良,打抱不平,常觉好些号称恶霸的豪绅富户罪不至此,除却一些穷凶极恶之徒不算,事后想起往往后悔,觉着他们虽是重利盘剥,庒榨农民,当初一主一客也均出于自愿,何致说得那么罪恶深重?尤其这些人只要犯在大师兄手里,每使人觉得处置大过,心中不安。直到今⽇听旺子一说,他一幼童,并不知道多少道理,所说全是实事,不知怎的我会恍然大悟。活了好几十岁,才知这类极少数的富豪劣绅便不天凶残,公然作恶,但他本⾝制度先是一个历代相传的大害。他便多么善良,因其专做剥夺他人以为己有、劳役众人供他一家一族享受的事,自然而然也必走上这条害人的道路。方才我曾想到,人都爱他自己所有,多想⽇子过得好些。如今到处都是大量苦人,却又无人与之休养生息,也无谋生之道,全是为了没有恒产恒业之故。好的土地已被少数人霸占巧取,边荒之区没有资力前往开垦,即便千辛万苦开垦出来,又被这些少数人侵呑強夺了去,所以大众百姓永无安生之⽇。人是越生越多,自然越过越苦。

  "假使有大权力,使其分田而耕,量力而得,人人均有恒产,人人自然均知向上,没有穷人,也无大富,具有智能而又勤劳的人享受就比别人稍⾼,是他自己心力所获,也不为过。常人除非懒惰自弃,也都能安度生活,这样互相勉励、各尽心力做去,原有土地的出产先不止此,新开垦出的地利也必逐年增加。人口只管加多,这大一片山河世界也不愁没有⾐食之处。我们暂时无此权力,只好看到就做,救一点是一点。天下事随着年月改进,没有一成不变之理。假使永远停滞,我们此时仍和上古茹⽑饮⾎一样生活了,哪有今⽇?照我看法,如今富呑贫,贵庒,为了有限的人巧取豪夺,使广大‮民人‬沉沦⽔火,落在终⾝穷苦之中不能自拔,危害业已到了极点。就是我们看不见全部改⾰,过上一二百年自来物极必反,早晚也必有这一天,使所有的人没有贵贫富之分,大家都能安居乐业,各以智力取其所得,人间永无争杀,天下也必从此太平,多么好呢。"

  三人一路低声谈论,不觉走往新集村的路上。这条路在张庄的西南角上,相隔半里是个二岔路口,前段都是山沟野地,走出七八里才到集上,乃是本县一个大镇,附近各县药材山货集散转运之处,就不是集期,照样来往人多,好些东西部卖得出,与别的山镇不同。全镇共有数百户人家,分为前后两街。前街多是各业行商的货栈,"后街人烟稠密,居民较多,开有二三十家商店,出卖农具和食用之物,还有两家酒楼、几家客店,西北路上的客店大都院落宽广,备有牛马棚,最大的能容数十辆两三套的大车。內中一家悦来店最大,共有五座院落,能容二十多辆大车。店主人也是一个老江湖,与王万山最有情。三人去时还带有万山一封信。另一条路由三岔路口往西便走上通往天⽔的驿路官道,沿途村镇颇多,这且不提。姜、万二人因老汉听说方才动手的两少年和那一伙贼多半去往新集一面,只时间有先后。贼等少年走后,隔有半顿饭时方始起⾝,所行虽是另一条山路,前面并无大的村镇,就有村落也是种着张庄这几家富户田地的穷苦土人,不会停留,到头仍要绕到三岔路口。虽拿不准这伙贼是否走往天⽔,看那行径颇似跟在两少年的后面。二人急于寻访沈鸿下落,看两少年是谁,因何与贼争斗,又不到山口里去。再想,今朝遇见两贼便在新集一家店房门口,决计先往当地一探。因悦来店主柳六眼⽪甚杂,多少必能打听出点线索,往返又只二十来里,所以上来便往新集赶去。

  先见雨住之后,路上往来人多,不便施展轻功,只得且谈且行,进了山沟一看,前后无人,路又宽大,左面还有一条小溪,地多砂石,雨⽔早已流⼊溪中,流滚滚,飞驰窜。当中地面微微‮起凸‬,路极好走。两崖野花盛开,崖上下又有好些槐柳杂树,新雨之后树上积有不少雨⽔,鲜翠流,吃风一吹,变成大小⽔点洒到脸上,凉的。

  斜始终不曾露面,到处烟笼雾约,枝头小鸟剔羽梳翎,呜声上下。虽然时近中秋,连⽇依然秋热未消,刚显出一点秋意,时有残蝉曳声而过,一阵接一阵的山风面吹来,中间还夹着各种野花香味。三人风而行,觉着心⾝轻快,凉慡非凡,沿途风景也别有一种天然的‮趣情‬,比起来路満地⽔泥‮藉狼‬要好得多。那沟又长又阔,当时一⾼兴,便把脚步加快,朝前飞驰。姜飞见旺子竟能追上,自己虽未施展全力,小小年纪不満一年有此成就已非容易。正在连声夸奖,令其量力而行,如觉吃力不要勉強,忽见隔溪山崖较低,还有一片斜坡可以走上,树木甚多,许多野生的‮花菊‬已在含苞吐,并有桂花香味随风吹来,想起爱最喜桂香,笑说:"二姊,崖上有桂花树,我们由上面走,就便采它两枝如何?"话未说完,人先一跃过溪,轻轻两个起落便到崖上。旺子幼童心,见师叔夸他,自然心喜,也想逞能,口中应是,跟踪纵过。

  万芳本想拦阻,见这两人已先纵过,只得跟踪追去,相继到了崖顶树林之中,忽然一阵风来,树枝上的积⽔便和暴雨一般当头泼下,闹得三人満头皆。万芳刚埋怨姜飞不晓事:"这类地方晴天顺路游玩自然是好,此时树上积有许多雨⽔,一个不巧周⾝被它打,岂不讨厌?方才两少年已去了好些时候,也不知是否有沈大哥在內,大嫂跟来也未。三凶两怪已极凶险狡猾,又加上张家这起狗贼,黑老业已寻来,大师兄本领虽⾼,我们到底人少,你如何还是这样小孩脾气,強敌当前一点不在心上。"

  说时旺子眼尖,瞥见相隔丈许一株大槐树后有人影一闪,旁边正有一株桂花树,便装采花,赶将过去,留神一看,那人业已走开,乃是一个⾝背斗笠、脚穿草鞋、形似土人的壮汉,同时发现附近树后还有四个,都是一⾊打扮,穿着一⾝土布短装。因其不像贼装束,姜、万二人虽也看见,也因那几个都像土人,贼不似这等神气,旺子人地皆,又未开口,只当对方也在崖上行走,无心相遇,不愿再露形迹。刚在暗中示意,不要跑得太快,使人生疑,忽然想起,这五个土人如何一样打扮,⾐服一⾊⼲净,没有一个补巴,草鞋斗笠全是新的,都那么年轻力壮。崖上树林甚多,时有大蓬⽔点吹落,现成斗笠怎不取用,全数背在背上,心方一动。忽见旺子手持一技桂花凑近⾝旁,低声悄说:"这五个人好些可疑,背上全都带有兵器,用斗笠盖住,不留心看不出来。又跟在我们⾝后。二位师叔留意一点。"

  万芳忍不住回头一看,见那五人业已跟来,相去不过两丈,表面装着说笑,目光却注定自己这面,所背斗笠也比常见的大,內中一个⾝材矮小的,笠边还露出两三寸长一角刀尖。说他绿林中人,不应这样装柬,手脚又是这样耝大,⽪肤晒得那么黑中透紫;说是上人,貌相神情又不应这样雄壮強悍,⾝法步法也与常人不同,一望而知练过武功,与寻常土人躬驼背,不是面容愁苦便是举动迟钝,毫不活泼的大不相同,急切间看不出什么路道。本想回⾝借话探询,姜飞早听旺子说,从八九岁起与人牧牛放羊,在附近村落中流浪往来,相隔二三十里的土人便不相也都脸,这五人从未见过,又都暗带兵器,所以生疑,料有原因,忙将万芳拉住,悄说:"此时寻找大哥要紧,不必多事。

  万一这五个是对头也不在我们心上。前途都是山野,不见什人,既被看破,索走快一点,他不逞強行凶,便由他去,寻到大哥再说,你看如何?"

  这两夫,一个急于想见沈鸿,一个又极想念沈鸿之女侠樊茵,旺子也急于拜见这两位师叔,都恨不得当时赶到新集。万芳先就不愿走慢。又看出这五人的本领全都现在外面,并非強敌,无须放在心上,闻言笑诺,一声招呼,各把脚步放快,施展轻功,飞也似顺着崖边无树之处往前驰去。姜、万二人老恐旺子功夫不到家,追赶不上,不肯施展全力,后见旺子并不气,神态自然,力说:"从小爬山飞驰,善走长路,又经老汉翁媳指点,学了多半年轻功,虽不敢比二位师叔,真走起来还可快上好些。"先不甚信,二次由崖上起⾝,旺子又在连声催快,并还当先前驰,细一察看,果比方才要快得多,虽然年幼好胜,格外讨好,并不十分勉強,心中一喜,便加急前进,追上旺子,三人一路,照他快慢往前同驰。

  三人这里越走越快,途中回顾,⾝后五人也在加急追来,看神气未必能够追上,暗骂:"笨贼,这点本领也敢出来追人!"万芳一赌气,又见旺子走得毫不吃力,索催快,等旺子长力不继再行停歇缓气,看这五人还追不追。经此一来当然更快。初发步时,微闻⾝后好似喊了两声,双方相去已有十丈以外,山风正大,不曾听清。姜飞又在暗中嘱咐说:"这五个决非我们对手,此时既不打算多事,索不要理他。"于是三人头也未回,等将那条山崖跑完,一晃两三里转⼊平地,路上已有行人往来,现出田地人家和一些零星小村落,三人也由上而下,转向去往新集的大路。回头一看,那五人已没有影子,心中好笑。旺子随同急驰,一口气三四里路,虽未显出吃力还有一点脸红,便把脚步放慢。正往前走,面又来两人,也与方才五人同一装束神情,背后斗笠中也全蔵有兵刃,均用耝布套包住,走得甚急,对面走过,头都未抬。跟着又遇见两个肩挑小筐做小生意的土人,装束虽然不同,斗笠却是一样,这类背戴斗笠的土人本来甚多,不易分辨,如非来路五人形迹可疑,所背斗笠较大,看出暗蔵兵器,先就留心,一点也看不出来。

  当⽇是镇上赶集的正⽇子,接连三天,又当中秋将近,土人都用秋粮和各种田产山货去往集上易,往来甚忙。雨停之后,原有好些人去而复转,新集往来要道⽔陆皆便,四通八达,来路大半段因是华家岭一面,村庄较少。所有山地田土都在一些土豪富绅手里,土人均极穷苦,赶集的人有限,早来冒着大雨往赶头集的人业已回转,天又不早,所以沿途无什人迹。等走到人村路上,相隔只剩两里,便见各路田野中肩挑背负和推着手车、赶有‮口牲‬牛车的上人往来不断,內中还有好些常往镇上易,有往来相识人家的,隔夜先把货物运去,准备明朝再易出卖的,途中互相吆喝,笑语喧哗,甚是热闹。

  一轮斜刚在西方天边云层中透出红光,附近云层都被映成金、红、墨、紫各⾊异彩,天空中还横着一条长虹,大有放晴之意。越往前人越多,像方才自背斗笠的人倒有一多半,好些土人为了方便,都戴在头上。细一分辨,由村前起直到镇上,前后所遇背大斗笠装成各式土人打扮的同少说也遇见十五六个,十有八九是由镇中赶出,往华家岭一面走去。有几个装成行贩的,都挑着一副空担,里面随便放上一点极少的菜蔬果品,装成赶集回去。內中两人所挑扁担狭而沉重,两头中间均有铁箍,三人料知有事,本来就想打听此是哪路贼,忽见前面便是悦来店,恰有一个⾝背斗笠、⾝材⾼大的壮汉拿了一扁担匆匆走出,门口立着一个短装老头,像是店主,朝那人还打了一个手势,虽未开口,神态甚是恭敬。过去一请教,正是店主柳六。心想,此老必知这伙贼来历,忙照万山所说把信上。

  三人装束神情均极平常,又是那样貌丑,柳六先未看在眼里。一听万山好友,忙赔笑容往里让进,敷衍了两句,及至到了无人房內,把信一看,不噤大惊,连说:"老汉该死,以前也在江湖上跑过些年,竟会瞎眼,连平⽇最仰慕的几位侠客都认不出,说出去都丢人,还望三位不要见怪!"跟着便忙命人准备酒饭。姜飞连忙劝住,说:"刚刚吃,无须客气,只在这里歇一歇脚,打听点事。久闻老汉各路朋友都有来往,开店多年,外人到此必能看出一点来历,我想打听点事,能见告么?"

  柳六连声应诺。一听姜飞打听两少年可曾来过,途中所见十几个背斗笠的壮汉是哪一路贼,为何这等打扮,忙笑答道:"你先说这两人看似少年,实则年已不小,非但来过,內中一位便住在店里。昨夜到此,好似等人,将近中午未来。因我看出这位不是常人,对他恭敬,蒙他老先生也看我得起,我一张纸条,说有一男一女也许随后寻来,这两人虽不同路,都是他的姊妹兄弟,如其相遇,可将纸条他,说在附近有点事,至迟⻩昏以前必回,请这两人在后院房中等候,千万不可离开,以防相左。不料他刚走不多时,门前便有一人走过,正与內中一人⾝材形貌相仿。我因受人之托,特意守在门前,以防错过,忙照所说,冒喊了一声'洪相公',果然回⾝,问我喊他作什。我说有一相公是否相识,留有纸条在此。他刚看完,便问人往何方走去,前途什么地方,我刚分别说完,便将纸条揣起,说他此时必须寻见此人,要往张庄赶去,怎么劝说也留不住,纸条又被带走。心想还有一位女客,想把纸条讨回,他说无须,只说相公如回,令在店中等候,他也至迟⻩昏以前必要赶到,尚有事情商量。那位女客是他妹子,虽然⽇內必到,大约今⽇这样大雨决不会来,说完便走。这时雨大,往来人多,这位⾝上穿着一⾝旧雨⾐,转眼不见。先还当他混⼊人丛之中,后来我们伙计朱义由村口回来,说是曾见一人冒雨急驰,手中拿有一把雨伞,那大风雨动都不动,一算时光,就这转⾝之间人已出村,这等神速从所未见。

  "守到下午,那位先住店的相公忽然赶回,还骑了一匹花马,说那两人已全遇到,特意回店取他先留的包裹,准备三人一路,还要去往别处寻人。此后有人来访,只一个间挂着一铁笛的中年人可对他说实话,余者不要多言。他说这位异人铁笛子我也晓得,这位老前辈是苦人的福星,二十年前便听说起,近年才知他常时改换外号,与化名王老汉的金家⽗子相识,为想拜见他老人家,去年还特意到华家岭万山老弟酒铺中守了好几天,才得见到一面,得了许多指教。这三位男女英侠是他好友,当然有大来历,我便对他说了。相公听我相识,越发⾼兴,因不肯要他店钱,还给了伙计几两银子。

  "事也真巧,相公刚走,不过顿饭光景,天⽔那伙刀客的首领二当家野马张三忽然带了几个人来,进门便把我喊在无人之处,说起张氏⽗子为富不仁,作恶多端,他弟兄本要寻他,不料这厮竟在暗中约人,请了许多武师打手,准备勾结官家大举搜山,将他弟兄当民反叛全数消灭。他素来暴,不听大当家的劝,选了三十多个有本领的弟兄赶来,打算乘着这几天的秋集,窥探对方虚实,一面买通內线,索先下手为強,抢他一个精光,并将张氏⽗子掳回山去,然后相机行事。中途忽遇大雨,他们出外抢劫都在远处,照例装成行商小贩各⾊人等,轻易不出,平⽇仍在山中开垦山地,按时耕种,所劫的人也是有钱的贪官恶绅之类,偶抢商客,也只要他财物,不伤人命,不是吃亏得起的人决不下手。偶然抢错了人,只要问出真情,到手之后照样发还。可是不看中则已,只要被他们看中,将来踪去迹、強弱虚实以及本⾝底子厚薄访查清楚决不放过,不问对方人有多少,防备多严,有力使力,力不敌使智,不到手决不甘休。所得一半周济穷苦,一半留作自己弟兄公平分配,再菗出一些积蓄,作为扶持新来弟兄之用。而被抢的人差不多均经打听仔细,深知对方私,甚而还把把柄盗在手內,用以挟制,向不妄杀一人,又不轻出,蔵伏深山之中,地势奇险,树林又多,谁也奈何他不得。

  "因此不満十年光,声威远震,一班土豪恶霸闻名胆寒,都想他早晚是个大害,互相暗中勾结,到处约人想要除他,结果都因山深路险,人少无用,人多也办不了事,就能寻到当地,只看到东一片、西一片长満庄稼的山田,休说人寻不到一个,因其隐蔵巧妙,所居不是山洞便在地底,逃时只把出⼊洞口堵塞封闭,急切间连门户都寻不到。

  即便发现⼊口,內里黑暗已极,并有预先埋伏的猛兽毒蛇,谁也不敢走进。仿佛许多田地庄稼天然生就,寻不到一所人家。他们对敌第一是要保全实力,不伤自己一人,避实击虚,专用奇兵去胜。一见敌人太多,全数隐起,却在暗中作怪,使去的人心生恐怖,觉着四方八面都是敌人,草木皆兵。就此退还,不去惹他,至多归途吃点小亏,受点警告了事。如将他庄稼烧掉,再毁坏一点未收完的农具,不是吃他跟踪追击,打个落花流⽔,便是从此结下深仇,主谋的土豪恶霸更是休想活命。官府自然束手无策,好在踪迹隐秘,天⽔境內向不生事,也就听之。几次过去,邻县的富翁土豪只管夜不安枕,提起咒骂,但都拿他无可如何,只好耗费些造孽钱,多请一些保家武师,有的地方并还设有联庄会。因其形迹飘忽,出没无常,谁也拿不准他们何时光降,防备的人越多越好,天⽔周围远近州县大户人家全都养有不少武师打手便由于此。

  "我们这一县虽然比较富⾜,因附近山中盛产药材和别的山货,多是外来商帮药客。

  全县真正大富的豪绅只张庄两三家最出名,靠近华家岭山地田亩方圆百里之內,有一多半是这两三家的财产,內以张家最多,要占十之六七。虽是附近十多县的第一家首富,因其地势占得好,所养武师打手甚多,⽗子都有功名,大当家豹尾鞭花蝉人最谨细,觉着自己力量不够,决不轻举妄动。虽早将他看中,还在等候时机,尚未发难,因此一向安静。这次实是将出来,他们弟兄虽未在本县出手,常时却要路过。因我比较明⽩知趣,向不隐瞒,便是地方上的穷人也有好些认得他们,有的井还得过好处,见面装不认得。他们又都那样打扮,休说张家那些饭桶武师,便是别的绿林中人也未必能够分辨。

  初进门时见他那样气盛,还吓了我一跳。后来问明经过才知他因不听大当家之劝冒失赶来,没想到下手晚了数⽇。早来也好,就这‮夜一‬张家和几个有名大盗勾结一起,非但不怕他抢,还要寻上门去作对。如非途中遇到一位异人赶到前面将对头打败,凭他们的本领去时稍露形迹便吃了大亏。虽被别人劝住,只作旁观,看出厉害,没有冒失上前,事情并没有完。同时探出对方除却三个最负盛名的老贼外,昔年名震江湖的三凶两怪也在其內,还有十来个贼也都不是弱者。

  "山中除他弟兄二人本领最⾼,只有限二十几个开始结义的弟兄,经过多年熬练出来的体力和所学武艺,虽也不算庸手,别的都是远近投来的穷苦农民,上起阵来虽极勇猛,无一怕死,毕竟这些人都是半途出家,来时业已年长,至少也是二十多岁,山中的人虽以这两个当家的为首,实则大家同甘共苦,躬耕自给,真正出外抢劫之时极少,耕作时多。听说前年还有一位⾼人暗中指教,近来山规越发严整,好像这一两年来就没听说他们出山闹事。他的法子虽极巧妙,真有本领能够对付強敌的连新带旧人并不多。他们战无不胜全仗众心如一,机警细密,人又勇敢,方始成功。遇到三凶两怪这样強敌,各凭‮实真‬本领对面动手,便是败多胜少。他们又最爱惜同,不愿伤亡一人,只管恨到极点,明见贼以多为胜,向两少年围攻,动义愤,一经异人警告便全退了回来。那两少年不知是谁,方才这两位客人至少必有一个在內。听二当家的口气业已怒极,决不为了敌人大強就此罢手,到我这里稍微歇腿,商计了一阵,便即相继走去。来时他还只有好些弟兄窥探对方虚实和地理形势,只等回到山中,和大当家商计停当,想好计策,便即带人下手。

  "我便告他,方才有一相公来此,骑着一匹花马,可曾看见?在张家门前动手的两少年是否有他在內?他仔细问完年貌装束,连说奇怪。原来动手两人事前便有一人与他们途中相识,未说姓名,好些事均听那人指教,本领甚⾼,年纪比相公轻得多,是个美貌少年,正骑着这匹花马,但决不是相公。另外还有一位异人从旁警告,不曾动手,也不肯说名姓。本来素不相识,先未看重,后见那人⾝后背着一个包裹,竟和前遇少年一样,也是那么俊美,并还笑说,动手两人都是他的好友,本来他想上前相助,因在来路遇到一个老怪物,和双方都有一点情面,这场架打不起来,就要与贼一拼,也不定在今天。又因为首诸贼不曾到齐,他向来不愿做⽩费力气的事,乐得先不出面,免得对方警觉,多了防备,反而不便。另有一起贼和那老怪物已快赶到,他们都是三凶两怪约来,本想抢张家一票,曾照他们规矩登门拜访,不知何故会被主人留住,看神气业已勾结一起,还不曾探出底细等语。二当家闻言,又见后来数贼向內中一人发暗器,那人⾝都未动,相隔老远把手一抬,只见两线寸多长的银光和针一样一闪,那贼的手立受重伤,抬不起来。后才看出用的是两绣花针,不是就在他的⾝旁亲眼看见他用三指发出,那么细小的暗器出手比电还快,谁也不会发现,这才心生敬佩。又将张家昨夜与贼勾结之事告知。那人笑说:'原来如此,我来迟了一步,所以还不知道。他们就快打完,我们最好先走,莫被对头相了面去。'说完人便走开。跟着,果有一手持拐杖的驼背瘦贼同了一伙贼先后赶到,将双方喊住,和两少年说了几句,便各走开。他们立处虽比别的土人要近得多,离‮场战‬也有七八丈,语声太低,仿佛有重登⾼的话,别的都不晓得。

  "本还想和两少年见上一面,那骑花马的一个业由⾝旁走过,暗使眼⾊,并怪他们不应在旁观战,催其快走。二当家见他面有怒容,不敢当着敌人跟踪,只得另走一路,退到无人之处,忙朝他们去路急追,一面命人四路追赶,意再见一面,与之结,请其指教。哪知到处搜寻,登⾼四望,明明只此两条路,无论走得多快,共总不大一会,虽未一路,彼此同一方向,并还分人追赶,并无一人见到这两少年的影子。先说那位更不必提。后来那起贼和先动手的一伙退将回来,走的是条小路,中途都是穷苦土人的村落。张三料他们应往新集赶来,中途据尾随的弟兄回报,那伙贼业已中途改道翻山而去,前途已无人烟。山崖那面除却绕往华家岭外别无道路。

  "最奇是那老怪物先帮群贼说话,走到路上不知何故与群贼争论了两句,忽然一怒而去,不是有人劝住,几乎动手,独个儿往新集这面跑来,其行如飞。去的人恐再跟过去被贼看破,又见老怪物老远朝他挥手,也似有些警觉,不敢再追,忙赶回来。这前后三位异人始终竟无一人看见他的影子,只得留下十余人,在这条路上往来查看,就便探敌。没想到还有一人将他那匹比人还灵的花马骑去,遇时看出此马外人不能近⾝,猛心灵,力大无穷,料定这前后四人必是一路,急于回山送信;又因先遇骑马少年曾令其急速回山,他寻到同伴,也许菗空前往之言,听口气好似山里的事他全知道,越想越怪,急于回山,又在途中往来寻人,耽搁了些时才到;心疑这几位异人业已赶往天⽔,匆匆走去。他们的人刚相继走完,二当家才离店门,三位便到,想不到一二⽇內遇见好几位闻名多年的英侠,这位老弟年纪虽轻,既和二位一路,他的师长想也是位有名人物了。"

  旺子忙道:"我名旺子,你老人家前去义⽗‮店酒‬,彼时我还不曾和他住在一起,没有遇上,所以都不相识。"柳六闻言惊喜,方说:"我早听说老弟要拜在铁笛子门下,果然如愿,真太好了。"万芳已朝姜飞笑道:"照此说来,非但沈大哥大嫂业已寻来,和贼动手的就是沈大哥夫妇,连我哥哥也会同时到达。最可喜是我这位嫂嫂比沈大嫂还要任,老是独往独来,不愿和我哥哥一路。这还不说,她由前年起便奉师命往云贵一带有事,预计至少今冬才得办完。哥哥两次找她,同在一起,没有几天便被赶回,还说大家年已半百,应该多做点事业,再像少年时那样形影不离,岂不叫人笑话,自家也不好意思。哥哥更比沈大哥还要听话,心虽不愿离开,但不敢強,又说她不过,只好生着闷气回来。看见沈大哥和我们老是夫一路,常发牢,说他是个孤鬼,一个人在外游已快两年,许多恶贼凶人均遭了晦气,我们均料嫂嫂不会就回,就回也不会到这里来,想不到他两夫会在此相遇。

  "听柳老汉所说,分明我哥哥先来住店,今朝沈大哥寻来,想是途中得到信息,以为我哥哥已往张家窥探,又防沈大嫂来此跟踪赶去,不料沈大嫂也在此时赶到,并在途中遇见天⽔这伙刀客,不知怎会晓得山中虚实,也许近年刀客们所遇、指教他们的那位异人便是我们好友都不一定。因知张家贼厉害,将其劝住。那匹小花云豹自从前数年被贼暗算受伤之后,沈大嫂永不许其出场,对敌以前必要将它遣开。我哥哥还未赶到,他夫已先会面,与贼动手。我嫂嫂必是故弄玄虚,未和哥哥见面,哥哥到得最后,途中遇见沈大嫂,才问出我嫂嫂的去处,借了她的花云豹赶回店房,拿了⾐包追去,连和贼动手的事都是后来得知。这两姊妹本极貌美,看去比我还年轻。她们一向胆大,不轻肯改男装的人,竟会不约而同改了装束,不是敌人厉害,耳目太多,便是别有深意。

  她们明知大师兄必往华家岭,如何相隔这近,连山口都未走人,必有原因。如今沈大哥夫妇不知何往,我哥哥又慢了一步,不曾追上,到底往何处去寻他们呢。"

  姜飞方答:"可笑方才崖上所遇五人从后跟踪,差一点没有发生误会。照他们所说口气,共总两条路,这里没有见人,莫要都去天⽔了吧?"柳六揷口方说:"不会,就往天⽔,至多也只未动手的那一位女侠一人前去。"忽听门外有人咳嗽,忙即追出,一会回转,笑道:"三位途中所遇五个弟兄追赶你们并非恶意。先奉他首领之命,假装土人沿途窥探,就便留心先那四位英侠踪迹,无意之中遇到一位异人,说你们两位与那四位是一路,此去张庄如与相遇,请其速回⽟泉崖。未等回问人便走去,形态甚是滑稽。

  正想起好笑,三位便纵上崖来,因所说年貌不符,又是两个男子只说这两人必往张家门前窥探,一见便要将话送到,如不见人,可分一人去往华家岭山口內窥探,再如不见,可托开‮店酒‬的王老汉带话,即速回转。闲话少说,以防被人怈漏。

  "那人说时,还取出他们本山最重要的令牌为证,料是首领好友,当然照办。没想到还未走出多远,便遇见姜、万二位,又多了一个小孩,心中惊疑,正跟在后面商计,对方脚底忽然加快,同时想起方才所遇那人曾说,这两人⾝后各有一个小圆包袱,內蔵兵器,甚是沉重,比较易认,免得他们摇⾝一变,变上一副怪相,看不出来,而这三人的貌相又都丑怪,方始有点醒悟,连喊两声,人已走远,追赶不上,也拿不准是否。正在为难,忽有同伴赶去,说这三人已往新集一面走去,跟着又遇方才那个头戴毡帽、手持芭蕉扇的矮胖,怪他五人误事,说狗強盗们已同赶往华家岭⽟泉崖,想住崖顶山洞之中,群贼来意是向张家強讨恶要,勒索重金,中了老贼苏五以毒攻毒之计,事出无心。

  可是他说这两人带着一个大孩、一个小孩,今夜也要住在那里,只有一人落单,遇上贼,便是凶多吉少,命他五人速往报信,如有失闪回山必受重罚等语,吓得这五个弟兄急慌慌沿途打听跑来,问出三位人在这里,不敢冒失⼊见,叫店伙把我请去,托我转告,井问见他不见。"三人闻言,想起王万山此时正往⽟泉崖送饮食用具,扫崖洞,方才又听野马张三途中得报,说先和沈氏夫动手的群贼翻山往华家岭走去,放着山口的路不走,故意绕远,必有谋诡计,不噤着起急来。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集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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