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是由还珠楼主写的武侠小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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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奇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力 作者:还珠楼主 | 书号:41011 时间:2017/9/18 字数:843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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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一清早,李強、龙姑赶了羊群正往前走,朱四忽由林中赶出把二人拉往无人之处说道:“昨⽇我还觉得从小便在主人家內,他虽不好,不应帮助外人和他为难。后来遇见那位蒙面英雄,劝了我一阵,才知那⽇诚心不肯杀我,只用飞刀将斗笠穿了一洞;否则,早死。事后想起主人行为,受害的人不知多少。再和本村一比,两方面土人,简直一个天堂,一个地狱。我就助他为恶,结果无非多得一点钱财,早晚冰山一倒,终有用完之时。哪似这里,终年安乐自在,越过越好。我已受了你们感化,如再回去,将来难免同归于尽,我看出你最得人心,表面虽在放羊,暗中好似具有绝大力量,不论明暗,必是众人之首,为此预先求你宽容,免得将来同受其害。我也不肯害旧主人,他如有谋被我知道,定必暗中报信,遇事尽力化解。只求将来能和大众一样,于愿已⾜。 “昨⽇我曾伏在东南山口偷看,见你换了⾐服走出,先还当是蒙面英雄,后见有龙姑一路,由树林走往官道,才知真相。正奇怪那⽇眼见蒙面大汉睡在崖下,后又突然出现,杀伤两人,如何化⾝为二,猛一回顾蒙面大汉正站⾝后微笑,和你⾝材打扮无一不同,只较年长,听不出哪里口音,如非亲见你夫二人刚越过官道,走出不远,以为人又回转,几乎喊出声来。先极害怕,后听对方发话,并无恶意,才放了心。我非恶人,你也知道,务望到时救我。” 二人一面静听,暗中观查朱四神⾊,并无虚假,李強微笑点头道:“朱四哥能够弃暗投明,改恶归善,再好没有。本村向无首领,不过同心同德,全村男女老少,合成一个力量,遇事全凭公意而行,不到事来,也不知何人为首。就有几个主持的人,并不能有一毫私意,想要违众护庇,谁也不肯。如无他念,在此安居,哪怕以前是个恶人,只知悔过,照我以力自给、亲爱互助的村规,全能安居下去。我们不久还要开辟许多肥美土地,全仗人力,怎会不容外人久居?如有恶念,或是好吃懒做,取巧害人,就他说得多么好听,将来仍就容他不得。此事全仗自己做人好坏来定,谁也不能作主。 “你既看破,我也不再瞒你。全村人的智力,虽不免有⾼下之分,但都同一心志,各尽各的能力,以谋公众安乐,假使秦氏⽗子,能够痛悔前非,不再欺凌善良,残害土人,各以自⾝之力,求取生活,一同开发富源,免去自私,照样也有生机。我们要的是人和力,来者不拒,按照来人的心力智力和技能,公私相利,各得其所,全村人众,自来就是一个整的,像我这样人,不知多少,能力虽有⾼低大小之差,平⽇专心耕作,使公私两面,⽇臻富強。谁都喜和平安乐,不想侵害旁人,表面自看不出,一旦有事,立时个个争先,全力从事,有胜无败,不成不止。 “秦氏⽗子多年仇恨还在其次,最可怜是,庄中许多土人⽇受残害,呻昑暴力凶威之下,朝不保夕,我们说什么也要将他们拯救出来。争斗自所难免,恶人也不容其存留,虽然时机未至,暂时隐忍,但那受害人的苦痛呼号之声却听不得。难得东南山中出了一位蒙面大侠七星子,来此救苦救难,动作如神,不可捉摸,本领大得出奇,越发鼓励我的勇气。每次救人,均他所为,我不过和他志同道合,神已久,随在后面学他的样,被你看破,当我也是异人,众中之首,那就左了。 “其实人都一样,虽有智力较⾼、胆勇出众的,譬如放炮,只是一个引线,众人好比火药,结成一体,互相为用。众人无他,只管力量大,没有导领,结合不起来;他离众人,又生不出极大威力。这导领人,第一要聪明机警,计虑周详,处处为公设想,毫不自私,本⾝还要刻苦耐劳,随时修养,取得众人信任。无事时,自是互相精诚亲爱,同作同享,以他的心思来为众人筹计,使人无弃力,地无弃利;用心之外,再以余力随众耕作,共求安乐。一旦有事,自然如磁引针,具有极大昅引之力,不可以分,振臂一呼,当时响应,人人努力;又经过他⽇常筹计,多用心思,自然事无不成之理。我年轻识浅,虽想把我全付精力心思献与众人,尚差得远,将来是否可以稍微当先,尚不自知,即便我也参与为首诸位之列,拘私也办不到,求我无用,全仗你自己为人如何而已。” 朱四见他声如洪钟,面容沉着,与平⽇一味谦和忠厚神情迥不相同,越发惊奇。闻言,先当托词,好生忧疑,仔细一想,近年暗查村中人等虽有几个出众的,不过遇事领头,聚众商议,所说的话,又是凭公处断。轻不聚会,每会必有成效,言不虚发,发则必行,也无失败和畏难退缩之事。这班人所管,多是积蓄公粮、分派田亩、考查勤情、抚养老弱。设计开荒、修建道路房舍以及各种公益之事,照样也出力气,不过为众心,用劳力时较少。加以人人识字,个个习武,強健明理,智力都差不多,又都勤于所事,行而后言,极少议论,养成沉着勤敏风气,不轻自炫所能。除却舂秋佳⽇,尽情快乐,笑语喧腾,所说都是良辰美景,赏心乐事而外,主持诸人每遇会集,所发言论,也是料量晴雨,⽇用寻常之间,平淡无奇,不为⾼论,退下去便和常人一样。这类会场,无论何人均可前往举行,又当农闲之时,自来新村,已去过多次。主人屡次严命,说新村仇敌大有能者,偏是任怎留心一个也看不出来,又不敢昧着良心害人欺主,编造诳话,以无为有。看来看去,只觉众人智力差不多,住得年久的自不必说,后来的人,只消住満一年,也渐同化。 新近暗中比较,才知全村的人进境神速,暗中好似有人指点训练,因其不为⾼论,心思智计还看不出,只是強健敏捷,往往一人能做数人之事,比起桃源庄那班⾐食不周、⽇受凌、有气无力的土人,固強得多,便那差一点的教师打手,恐也不是其敌。新投到的土人和由药客辗转引来的一些穷苦山民,初来时,多半一字不识,有的尚耐劳作,能够下苦,有的久受暴力庒迫,危害摧残,心⾝敝,満面菜⾊,又瘦又⼲,衰弱异常;不知怎的,一到新村,強的更強,那些衰弱的人多是半年改样,至多一年,全都精神満,智力大增,顶多字认得少,渐渐均和大众一样,与前判若两人。因是久受苦难,忽登乐土,又无贪官污吏、土豪恶霸剥削鞭打,彼此见面,全都和和气气,没有⾼低界限,梦稳神安,自由自在,⽇月一久,个个感幸快活。一遇公益之事,比原有的人还更出力卖命,多么危险艰难都不放在心上,以勇于从公作为报恩,认是一种荣耀。 经过细心考查,才知村中虽无首领,有限几个主持的人也是公推值年,无形中却潜伏着一种极大力量,宝气珠光均为诚朴忠实的风气所掩,断定桃源庄主人多大财势也休想把他侵呑过去。无事则已,一旦发生争斗,再加十倍的教师打手也无胜理,保得两不相犯已是极便大宜。这一惊,真非小可。上月蒙面人出现,越发忧疑,几次想要回庄亲向老主人痛陈利害,不令别人传话,以防狗子躁妄轻举,惹出大祸;无奈这⽗子二人全是利令智昏,多疑善诈,不肯信人,话不投机,反有杀⾝之祸,行又止。近更看出李強神力惊人,每⽇放羊外出,往往深夜不归,有时还住在外面,好些可疑,与众不同,自上月起拿话示意,不听回答,留心窥探,已非一⽇,李強也早看出他感恩心切,决无恶意。村中奷细只此一人,近来又不甚防他,事再一忙,昨夜竟被预伏山口,看出真象,越想心越寒。虽知村人善良,到底旧仇太深,自己来意,未必不知,一旦事败,凶多吉少。连寻仲猷三次,表⽩心迹,不得要领,只得候在路旁,当面求告,一听对方虽然承认,不曾遮掩,所答的话,却是无什把握。 正在苦口求说,见李強双目注定自己,微笑相对,暗忖此人最是沉稳,如防行诈,不会自吐真言。昨夜仲猷未次相见,厉声呼斥,分明查考真假,全村的人俱都忙于耕作,只有李強、龙姑从不下田,终年放羊,出⼊无定,仲猷又是当初率众开荒为首之人,主持村规的,多是轮值,独他一人值年最久,每次当选,老推托不掉,轻不发话,只一出口,众心悦服,永无异言。全村男女老幼呼为倪老,年才五十左右,偏得到大众尊敬,人前背后无一呼名。他为人也最谦和,不肯多事。会时,杂坐一隅,往往终席不发一言,看不出一点锋芒,如非李強住在他家,翁婿之亲,自己那么细心,也看不出他暗中具有权力。照这两人口气神情,如把自己认为恶人奷细,定必敷衍,不肯得罪,不会这等口气。 刚放点心,龙姑见他优疑,从旁笑说道:“别的我们不知,事情未到,谁也难料,但是本村人的心都是一样,我们看你不差,别人自然说好。除非到时你想暗害我们,并还拿着真凭实据,自然谁也救你不得;否则,休说你还痛悔前非,业已归善,即或故主情深,到时旁观,不肯随众出力,也无人当你仇敌看待,放心好了。”朱四早知二人情深爱重,与寻常夫不同,再见李強也在微笑点头,立时转忧为喜,忙向二人道谢。 龙姑笑道:“这并非是我二人的私意,公众的事本是如此,无须谢我。好自为之,也不要你叛主倒戈,如有危害本村的事,预先探告,就⾜感盛情了。”朱四忙答:“那个自然。”二人含笑别去。 由此起,李強胆子越壮,照着蒙面大侠所说,将爱马大⽩暗中带⼊桃源庄,穿行秘径,随时练习。好在那马灵慧异常,不用放开,自能隐蔵,躲避敌人;用时,一呼即至。 庄中人数虽多,地方太大,土豪和手下同所居多聚一起,穷苦土人农奴分居田野之中,楼前大片地面,均是游玩行乐之区,向例不是有事,凡那苦力土人不许近前,也不许经过;又畏土豪凶威,住得稍近的,全都胆寒,买通恶奴,借故搬开。中间空出一大片林木,崖坡又多,还有一条广溪,将这两起人隔断。大好园林风景之区,修治花木,建造房舍,都是土人⾎汗积成,平⽇只好遥望叹气,住在卑污秽之地,和那暗无天⽇、仅能容⾝的土窑崖洞以內,苟延残,谁也躲得远远,望影心惊,不敢稍微走近,于是便宜李強和蒙面人随意往来,如⼊无人之境。又有陈氏⽗女暗助,随时报信,每遇有人受害,当时赶到,闹个乌烟瘴气,把人救走。 龙姑小时,比玲姑还要年幼,所居一南一北,相隔颇远,不曾见到。一听出⼊容易,磨着李強定要⼊庄探看;中间也同去了两次,玲姑虽未见到,多了一人,更显得神出鬼没,两匹⽩马,又是一样神骏,闹得秦氏⽗子心胆皆寒,凶威大敛,自知早晚是场大祸,又是恨毒,又是优急,只得一面加紧勾结官府,多聘教师,格外戒备。 又过多半年,老贼⽇夜忧急,忽然中风,神志时清时,狗子丝毫不以为意,只对仇敌切齿痛恨,到处聘请负有盛名的武师,以为报仇之计。事有凑巧,李強忽然接到蒙面人的纸帖,说:“近年这等闹法,一半为救苦人,一半是为老贼⾜智多谋、险狡诈,料定我新村是个大害,⽇夜图谋,恐其先发,只得装成飞贼,随时扰闹,使其胆寒,疑神疑鬼。果然老贼胆小过虑,暂时不敢妄动。现在老贼中风病倒,神志不清大害已去多半。剩下狗子,虽然险凶暴更胜乃⽗,但他骄狂任,一味专横,自以为是,随时均可除他。不过,手下爪牙都是极恶穷凶,一经发难,便须斩草除,一旦发生争斗,死伤必多。虽在山中,终恐惊动官府,不得安⾝,对头又与贪官污吏勾结,到时只逃走一个恶奴,便是大害,除非突然天赐良机,发生意想不到的变故,行事非慎重不可。 “我们屡次伤人,连面目都未现,狗子自觉此举丢人太甚,不愿宣扬,又知官府差役毫无用处,自家抬埋了事,从未经官,否则早生枝节。我⽇內又要往办一事,你我能力才智、武功骑术虽差不多,少一帮手,到底势孤;何况,仇敌屡次挫败,戒备越严,近又聘来三个強盗,奉若上宾,我已暗中考查,并非庸手,不到明舂我回,不可轻举妄动再人庄中威示惑敌。” 李強近来更疑蒙面人与陈氏⽗女相识,屡问玲姑,均说不曾见过。陈四虽说见过两次,也不知对方名姓来历。龙姑上次虽与谈,听口音是外路人,所说的话当夜已然转告,也看不出他的真相,越想越怪;偏生行踪飘忽,偶有两次遇见,也是略打手势,转眼纵马飞驰而去。因对方见面一言不发,只以纸条通信示意,不知何故不肯开口。此人平⽇料事如神,既令我留心,不要再来,必有原因,便写了一张纸条,贴在森林往来要道大树之上,次⽇往看,又得到一封回信,语多奖勉,大意是说:“新村此时虽不致于有事,狗子骄狂,近来羽越多,不可不防。尤其山洪就到,须防对方决口倒灌,须要挨过明年夏天,才可无事。闲来最要紧是查看⻩牛坂两头三十四里內的地形⽔道,因那两边土沟年久拥塞,山洪如天,再发蛟⽔,不特本村可虑,桃源庄地势比新村更低,形如一盆,以前全仗那两条山沟宣怈洪⽔。为了多年无事,多大的⽔也当时退尽,老贼虽是从小生长,关心此事,因那历代相传、掌管沟渠的老人没有儿子,又受土豪欺凌,把田強占了去,不久气死,至今无人知道那几条暗流⽔眼所在。 “去年舂夏间,暗⼊林中隐蔵,便是发现那年大雨⽔退得慢,好几丈深的壑沟,⽔大时节,离岸最⾼的不过数尺,內有两处地势较低,已快齐岸。因其地势偏僻,从未受过⽔灾,无人留意,只有几个年老土人着可虑,但都苦痛怨毒,抱着同死偕亡之念,又畏凶威,未往报信。狗子一见⽔大,不特未在心上,不知危机,反土人当时造船,准备泛舟为乐。后见⽔流太急,⾼兴已过,也就拉倒,⽩蹋糟了好多人力物力,打伤了好几个,多结仇怨。老的尚且疏忽,小的自更不知利害。 “自己因听土人谈起,特意在他庄中隐蔵了好些⽇,一半因为救人威示,一半便为此事发愁。后在一个土人家中访问出一张沟渠图样,已然残破不堪,费了许多事,才找出一点路道,将来也许有用。昨⽇忘了提起,今⽇见你回信,才得想到。我走之后,你只随时留意两边山沟雨后⽔势涨落,流的快慢有无不同之处。再看离此十几里的老松崖对面沟底有无流⽔。此举关系颇大,一旦用上,要省好些心力,本村更要少去好些损失,全仗细心忍耐,不畏劳苦污秽,才有用处。” 李強早把对方奉若神明,心想:“既肯回信,早晚便能由信中看出一点来历真相。” 看完,又写了一封回信,贴在树上,连去三⽇,原信均未取走,也无回信,由此蒙面人音息全无。这时,已是残年将近,山中冰雪封山,森林到青龙涧地气较暖,能够通行。 偏巧那年雪大,山內外布満冰雪。东南山內,林深路险,向无人迹,庄中又添了好些有力羽。雪住之后,为防留下痕迹,被仇敌跟踪看破,也未再去。过年雪化,暗查两边沟⽔,果然內有一处⽔退较快,势也猛急,暗问陈四,说庄中平地无⽔,壑沟中所积雪⽔却比哪年都退得慢,料定⽔眼年久污塞所致,越发留意。每次放羊,多由龙姑代放,⽇常往来官道两旁,查看了两月,也未看出个所以然来。天气却甚晴和,舂⽔融融,到处繁花盛开,两三个月不见滴雨,壑沟多半⼲涸,难于观查。为了信服蒙面人太甚,仍然不稍松懈。因防敌人疑心,每⽇穿着一⾝破⾐服,装卖苦力,代往来客商挑送货物,推车过冈。天生义侠之,无论何人遇到艰难危险的事,均以全力相助,连土豪镇上那班恶奴,是相识的,也无一个不喜他,谁也不知此是两个蒙面大侠之一。 过年这三数月中,李強虽曾到桃源庄去过两次,因守前诫,又见秦迪戒备加严,不曾深⼊土豪家中,秦迪自从请来三个能手和一些别的教师打手,威势越大,重又故态复萌,囚了两次土人,均无变故,以为仇敌怕他,知难而退,不敢再来,胆又大了起来,变本加厉,无恶不作。但因玲姑恐李強孤⾝涉险,不肯明言,反和乃⽗商量,说庄中近虽人多势众,狗子因见每次残害土人商客,至多三⽇,必有变故,已然胆寒,只管仇恨⽇深,公然害人,已不甚明目张胆,任横行。最好不令李強知道害人之事,一面却在暗中化解。李強自然深信陈氏⽗女之言,偏巧镇上商客,无人出事,越当是真。 玲姑自从⺟亲病好回家,便和狗子大闹,说娘的病是为想我而起;否则,那么重病,我回家几天,怎会痊愈?狗子原知陈⺟病危,后事己全准备,见了她的女儿,竟会痊愈,加以去年霸占的村女十分宠爱,玲姑恐他不令回家,再装吃醋,与之吵闹,狗于见強不过,只得答应随时归宁。李強能与玲姑约期相见,探间虚实,又甚方便,无故自无须乎犯险。故此过年以后,庄中无事发生,狗子越发自満,加以前年偶往省城游玩,遇到两人,一名金兰,一名朱如章,均是新任吴藩台的官亲,双方一见投机,结了朋友。秦迪正想结纳下去,金、朱二人忽然奉命⼊川,代接家眷,因其事前还要绕往河南原籍,有好些时耽延,不能同行,只得回转。到家不久,便发生蒙面人之事。 这⽇,李強在官道上闲走,正想心事,忽见云头⾼起,风声呼呼,看出与那年山洪暴发以前天气一样,惟恐有人过冈,遇见狂风暴雨,犯险出事,忙往⻩牛坂坡顶跑去。 还未到达,雷风暴雨已然大作,由⾝后打到。自己逆坡走上,竟和有人在后猛推一样,暗忖:“这大风雨,万一有人过冈,走到坡的中间,进退两难,一个不巧,立有命之忧。”便冒着狂风暴雨,急驰而上。到了坡顶,风雨更大,几乎立⾜不住。遥望下面,相隔十来丈,有一辆两套大车正在冲风冒雨,力争上游。无如风雨太大,排山倒海一般向前庒到,人马之力自难支持,又无法掉头下退,赶车的手忙脚,挥鞭打,也只暂时钉在那又倾又斜的⾼坡中间,拼命挣扎,一步不能前进。前面马头,已快贴向地上,稍一松懈,当时马仰人翻,连车顺坡滚下,不死必带重伤。形势万分危急,不由动义侠天,正在大声呼喝,令其暂时支持,人就赶到。 话才出口,忽然电光一闪,一个震天价的大劈雷自空直下,打向左近田地之中,雷火星飞,山摇地动,震得人耳鸣目眩,心神皆悸。那冰雹一般的暴雨,更加万弩,随同狂风朝下打,知喊不应,忙以全力乘风下驰。救人出险以后,没料到金、朱二人正是土豪前在省城无意相识的官亲金兰、朱如章,卑鄙狂傲,丑态百出。赶车的雷八,却是一个⾎汉子,双方谈投了机。李強向来智勇深沉,不轻喜怒,遇到小人,十九不与计较;见金、朱二人那等不通情理,付之一笑,并未在意。及见雷八将二人得罪,闹了许多笑话,早就防到前途报复,几次暗劝雷八忍耐,仍忍不住。在雷八已是听话,二人却恨之⼊骨,李強方代担心,秦迪忽然亲⾝来,越发叫不迭的苦,不便在场,匆匆避开,以为雷八听劝,未必跟去,等到回家,和龙姑说好,备下一铺,去往⾼处探看。 李強候到天黑,才见土人抬轿淌⽔而过,雷八同了两个恶奴随在后面,车马均有土人代为搬运,心想雷八不是一个贪酒食的人,方才已然说过不与同行,同来新村隐蔵,乘着大⽔路断,明⽇带了两马逃往青龙涧再打主意,如何又去。料定被人骗走,凶多吉少,忙告龙姑,连夜赶去,乘着风雨黑夜,先往马棚查探偷听,得知近⽇又擒了几个土人,常时毒打,因官亲说,雷八无礼犯上,秦迪已然下令将其绑起,不知何故,中途溜走。李強还自暗喜,以为雷八机警,看出不妙,故意落后溜走,也许退回原洞,等候自己,玲姑又有多⽇未晤,既然来此,何不往见? 忽然天晴雨住,月上中天,李強偶见两个亲兵饭后闲游,暗中跟到无人之处,假装秦家的人,向其探询雷八是否逃走。两人答说:“雷八因腿受伤,走落了后,中途还有人,见他坐下歇腿,并且舅老爷到后,匆匆一说,庄主就下严令,山口有人防守,决难逃走。又曾命人去往崖洞探看,也不似去过神气,必是人地生疏,把路走。如今正命全庄的人一起搜索,务要擒到才罢。”同时,又问出玲姑陪藩台夫人饮宴将完,少时便要安息,暗忖:“雷八必是把路走错,此时如能寻见,省事不少。”一算所行之处,应在山口附近,便往寻找,没想到雷八一路窜,会绕过了头,去往公祠睡倒。 李強一直找到陈家,也未见人,后又回转,天已深夜。忽见有人驰过,说车夫擒到,暗中赶往偷看,已被绑起,陈二夫,也受了连累。这班土人,自去年起,常受蒙面人的救济,又在庄中闹过数次,平⽇奉若天神,有的还曾对面说话,也分不出是一是二。 先是陈二夫妇,发现李強站在花林之內,心中惊喜,知道五行有救,暗中念佛。李強和雷八打了一个手势,便自退走,暗忖:“一人势孤,即便乘下手,骤出不意,可以成功,他们眼前这顿毒打如何忍受。雷八又刚暴,万一不等下手,先被打死,如何是好?”此时,狗子正陪两个狗官亲毒打苦人,立威为乐,决不留心。后楼均是妇女,何不往寻玲姑,令先解劝?心念一动,忙往后楼赶去。 玲姑先见吴藩台的子服用奢华,虽有势派,心却善良,是个喜念佛的中年妇人。 初次见面,颇谈得来,便把狗子勾结官亲为恶用意,暗中告知。因觉侍婢忙了一⽇夜,乘着狗子前面陪客,早已遣睡,只留小桃在侧,以防狗子回房,得到传呼,去把群婢唤起侍候,免遭毒打,自己也装等他同卧,和⾐躺在榻上,正想心思,忽听后房微响,心疑李強寻来,支开小桃,赶去一看,果然料得不差。匆匆互谈经过,李強便自别去,先往庄外告知龙姑,令其备马,自己人庄,相机行事。先往桃林想把陈救走,到后一看,人已不见,地上又钉着一把飞刀,知道蒙面人已回,不噤大喜,忙又赶往马棚去,救雷、陈二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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