峨眉七矮是由还珠楼主写的武侠小说
阿奇小说网
阿奇小说网 短篇文学 武侠小说 校园小说 官场小说 乡村小说 重生小说 穿越小说 言情小说 架空小说 经典名著 灵异小说 玄幻小说
小说排行榜 同人小说 耽美小说 推理小说 仙侠小说 都市小说 历史小说 竞技小说 科幻小说 伦理小说 军事小说 网游小说 全本小说
好看的小说 深宅旧梦 情栬西游 滛情幻影 心畸之夺 情卻双轨 绝地羔羊 四面春风 龙之物语 风韵犹存 综合其它 总裁小说 热门小说
阿奇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峨眉七矮  作者:还珠楼主 书号:41018  时间:2017/9/18  字数:33718 
上一章   第二回 无计脱淫娃 辽海魂归悲玉折 潜踪求异宝     下一章 ( → )
  众人聚拢一看,云凤已将法宝取在手內,只是还未复原缩小,长约二尺。盘中満是⽇月星辰度,密如珠网。中心浮卧着一四五寸长的银针,针尖上发出一丛细如游丝的芒雨,精光奇亮。所指之处,有两小堆青、⻩二⾊的晶砂,乍看甚是细小,定睛注视,粒粒晶莹,奇光辉幻,不耐久看。俱觉商氏二老数百年盛名之下,土木精气凝炼之宝果是神妙,如非云凤持有师传破五行之宝,便阿童所用佛光也只能噤制一时,不能收取。

  再如击散,无法消灭。或是对方情急,甘冒天戮,自行震破,这些小晶砂每一微粒,均有无上威力,无穷变化。休说互相撞,连串‮炸爆‬,无法收拾,便那一震之威,即使众人无妨,方圆千里內外生物体想存在,而烈火烧天,毒焰匝地,贻患更是无穷。敌人宁甘败逃,不敢逞凶一震,想也因为师命严厉,此举虽伤仇敌,徒自造孽太多之故。

  易震童心未退,不信土木晶砂如此灵异,伸手想往盘中拾取观看。甄艮在旁瞥见,连忙一把拉住道:“师弟,你怎如此冒失?此砂外人拿它,每一微粒重如山岳。它虽失势,一离此盘,你仍随便拿它不动。并且收时已化生出丙火妙用,此时虽然受制,仍比烈焰还热,更具奇毒,莫说摸它,常人只一接近,骨髓都要焦枯。盘针光线更近不得。

  岂可冒失下手?你如不信,先不下手去抓,只把手掌遥对针光所指之处。如照针盘大小来比,五尺以外,道术之士尚不致伤,也就烤得难受。你适才幸是由旁边伸手,不在正面,故未觉出,否则必吃小亏无疑了。”灵奇也说:“甄师叔所说实是不差,弟子也听家⽗说过。”众人因甄、灵二人俱得诸传闻,以前并未经见,多半将信将疑。尤其石生、易震不服,姑照所言,⾝略飞⾼,伸手对针头一试,相隔还在五尺以外,便觉火炙难耐。

  再运玄功试稍挨近,虽能噤受,终是勉強,方始信服。

  石生笑道:“这东西果然厉害。我没见凌师妹取时情景。此宝已细如沙,宙光盘再把它缩小复原,岂不更小?还有这等厉害法宝,宝主人与它心⾝相合,带在⾝旁也实可虑呢。”甄艮笑道:“宙光盘正是它的克星,此宝现为子午神光昅住,便商家二老亲来,也难收回,放在⾝旁无妨。倒是此宝主人最为珍秘,轻易不用。适才那道童功力甚⾼,年纪也不小,必是二老得意门人。他失却此宝,比失命还重,恐不能再回山去呢。”

  说时,朝甄艮、灵奇诸人使眼⾊。灵奇外表沉静,人极机智,当时领会,便笑答道:

  “师叔说得不差。弟子闻说,双方师长起初颇有渊源,不知昔年二老何事生嫌,连开府也未前来。诸位师叔看出他是受人之愚,并非妖以后,本来不想伤他,是他自己不知进退,才致失宝败逃。二老法严,此举决非所喜,恐真无法回去呢。”甄艮看了云凤一眼,接口道:“其实我们只奉命除恶行善,积修外功,教规力戒贪妄。此人并非妖琊一流,凌师妹虽由艰险中得到此宝,也非不可商量。无如此人气盛心做,其去必远。他不知我们好心,其势又不能反寻他去。多年修为,好容易到他那等功力,如为此事脫离师门,将来仍不免于诛戮,真太冤枉了。”云凤闻言,猛想起下山时师⽗之诫,与来路所闻道童同门师兄弟之言。方笑答道:“谁还要他法宝?不过恨他在自修道多年,无故听信妖琊愚弄,乘人于危。又不知道双方师长曾经相识,故收此宝,略微示儆。如要伤他,休说小神僧佛光擒他易如反掌,早就下手,便我也把他烧成灰烟,形神俱灭了。先前我们对众妖人是什形势?如何剩他一个,全都停手观战?齐师兄还恐佛光圈住他没法逃,故意把小神僧请回,命我上前,特为放他逃路。他一点不知领情,走时那么咬牙切齿,真可笑呢。”说时,众人早都会意。秦、李、向三女也已复原走出,因听出诸人问答神情,似有深意,没有开口。云凤说完,收了法宝,放⼊囊內,才行分别礼见。

  金蝉故意说道:“因为外人气不过本派⽇益昌明,一班妖琊不必说了,甚而有些不知底细的人,见我们杀戮颇多,常有所获,多半妄发议论,以为忌刻褊狭,时以残杀报复为事。其实是他自己认识不清。休说凡遭惨戮的无一个不是极恶穷凶,我们除恶务尽,勿使滋生,理所当然。而且只愁道浅魔⾼,蔓夷难胜,决无其他顾忌。至于左道中人,休说向无恶迹的海外散仙,旁门修士,我们一体爱护,尊如师友;便有一善⾜矜,一行可法,或是自审前非,改行敛迹,哪怕素有嫌怨,也必化敌为友,助其归善,只有慰勉,决不再加歧视。师长如此。我们更是受有严命,何尝忌刻贪狠,专以残杀为事呢!”石生揷口笑道:“蝉哥哥,这等无知之徒,任他讥嘲忌妒,不屑计较。我们偶然谈到,都觉自家量小,提他作什?倒是那道童生相奇怪,⾝子又矮,假使和我们做朋友,显我七弟兄生得矮,连朋友也是矮的,不更好玩么?”众人见石生有时说话仍是那么天真稚气,都被引得笑了起来。

  阿童笑道:“幸亏我生得矮小,才蒙你们抬爱。转劫归来的那位师兄弟一定也是个矮子了,叫什名字?现在能说吗?”金蝉道:“都是自家人,有什不能说的?‘七矮’的话,本是朱文师姊和一些女同门,在开府后一⽇听⽟清大师预示先机,见我们现时六人修道年限虽有长短,看去至多的也不过十六七岁,⾝材又都不⾼。转劫归来的一位,便是你前在鱼乐潭香波⽔谢小饮时,灵云家姊托你遇上照应的阮征师兄。他虽历劫多生,但最爱他那容貌,法力又⾼,不特每生相貌不变,连姓名也和前世一样,永远是个十六七岁的美少年,⾝也不⾼。我们先前并不知是他,便家姊也不知底细。朱师姊不知怎会知道,因此给我们取了‘七矮’之称。我心里还在想:‘这位未来同门,如是一位又⾼又大,或是中年以上神气,一同行道出⼊,岂非不称?’直到碧云塘,我被隔断在枯竹老人噤制的山洞里面,外有多人为红发⾎焰所困,噤制神妙,看得真,冲却冲不出去,心中发急,暗取家⽗所赐仙书观看,內有一页空⽩忽现字迹,才知是他。这位师兄为人,情再好不过,不想竟会和我们一起,并且不久便要重返师门,当时喜极了。灵云家姊曾受他救命之恩,平⽇最是感念。我当她听了必定喜,因正忙之中,便以本门传声特意告知。不料她竟早由朱师姊口中得知底细,只听了一句,便噤我不要宣扬。我本不喜家姊过于谨慎,赌气没往下说。接着众同门分手,随往陷空岛取药,每⽇有事,无暇提及,只对石弟一人说过。其实家姊多虑,阮师兄力深厚,冠冕群伦,更有几件与众不同的法宝。纵因一向光明胆大,从不隐蔽行蔵,夙仇甚众,料也不是他的对手。何况此时本派⽇益昌明,同门更多,比起昔年家⽗门下只他和大师兄申屠宏二人,处境艰危,迥乎不同呢。便真被他仇敌听去,有什妨害?秦师姊仙府我们还未观光。进洞再谈如何?”

  寒萼笑道:“我那荒居狭隘,有什好看?想不到小师弟平⽇天真,一旦做了娃娃头,法力⾼強不必说了,连以往小孩脾气全都去掉,谈吐也文雅客套起来。真个士隔三⽇,便须刮目相看了。”众中只阿童不知金蝉昔⽇小孩脾气,灵奇是后辈外,想起前事,多觉好笑。金蝉装听不见。司徒平觉着金蝉虽以年幼,班行较次,但他夙极深,开府以后功力大进。尤其此次下山所负责任重大,⾝为七矮之长,将来成就定必惊人。自己和寒萼一对苦夫,就说师恩深厚,大方真人神驼乙休格外恩怜,终始提携维护,毕竟本质已亏,将来侥幸得免兵解,已是万幸。无论功力、法宝以及成就,哪一样也不如人。

  并且新近才仗这班小师弟们解围,以后多灾多难,需人助力正多,如何刚得脫因,出语便自轻薄?固然金、石诸人天真慡直,同门说笑已惯,不会见怪,但他是一行表率,这等戏言轻慢,终非所宜。不由看了寒萼一眼,心中不以为然。旁边向芳淑人既美好,又生具灵心慧⾆。知道金蝉除对朱文亲近外,向不喜与女同门相聚,又不甚善词令,时为女同门所窘。见他未答,又带着两分不好意思神气,本想加说两句取笑。及见司徒平不以为然,福至心灵,忽然警觉。暗忖:“自己道浅力微,在外行道,全仗同门随时相助。

  无如⼊门⽇浅,虽然一体同门,情终有厚薄。尤其这班男同门,难得在一处聚首,相机结纳还来不及。何、崔二师姊背后常说寒萼出语尖酸,心偏狭,非修道之士所宜。

  如何还去学她?”念头一转,便未开口。

  等把众人让进洞中,落座之后,向芳淑恭恭敬敬走向当中,朝着上面说道:“妹子年幼道浅,⼊门不多⽇,便奉师命下山行道,虽幸得有李师姊先进提携指点,终是识浅力薄,不知轻重。这次南疆之行受伤奇重,妖人又来趁火打劫,如非诸位师兄、师姊相助,今⽇这一关,秦、李二位师姊或尚无妨,妹子却极少幸理。适见七位小师兄与凌师姊,共才别了多少⽇月,竟有如此广大神通。妹子仅仗纳芥环与青蜃瓶和下山时所赐两件法宝防⾝御敌,偏是开读恩师仙示,內中说青蜃瓶乃古仙人所留奇珍,虽经芬陀大师佛法炼过,但以妹子功力尚差,而此宝主人末代弟子尚在,虽然投⾝妖琊,法力甚⾼,更有一件克制之宝,见必不容。芬陀大师封蔽瓶口宝光,也为此故。双凤山两小觊觎此宝,已是多年,曾往妹子得宝之处穷搜了好几次。非等把克制之宝得到,三琊伏诛,不许使用。细详仙示,此事不久便要应验。想起前路艰危,实是胆小害怕。望小神僧和诸位师兄、师姊,念在小妹年幼无知,随时教训扶助,不令陨越,贻羞师门,感不尽。”

  说罢,拜了下去。

  众人她年纪最轻,功力较浅,人却好強向上,外柔內刚。言动温婉天真,心却极灵慧,行事坚毅,又生得那么娇小美秀,本来谁都喜她。金、石诸人年幼,班次最小,一班同门多拿他们当幼童小弟看待。尤其女同门,每喜拿金、石、二易四人取笑。

  从未受过恭维。闻言既觉她小小年纪当此重任,楚楚可怜,活又中听,好生同情。纷纷还礼之后,石生首先说道:“你说那双凤山两小,在我们陷空岛归来的前两⽇,已被大方真人乙老师伯和韩仙子,由中土追往北极海外杀死了。这两个最厉害的对头已死,剩下一个,还怕作什?”金蝉接口道:“向师妹来峨眉不久,那些⽇正忙,无暇与你聚谈,仅知你用功向上而已。可是朱、李、易、郑诸位师姊,都夸你好,当然不差。师长不是真个器重,怎会命你当此大任?至于我们,所受艰危谁也免不了。同门无殊骨⾁,彼此一体爱护。谁也有心、年岁比较相合的,但是并非对于别的同门便加恝置,有什厚薄新旧之分。将来有事,只要用得着我们七人,定必抢先赶到,简直不在话下。你那一个对头叫什名字?现在何处?何不说出来听一听?我们除洞府未寻到外,这里事完,正闲得没有事做,小癞尼她们幻波池又不要我们去。只要师长未有时限,便可助你成功,早点了却,岂不是好?”

  向芳淑闻言大喜,随即归座,答道:“我先并不知此人叫什名字。适见妖人势盛,逃走那小道童更厉害,李师姊知道青蜃瓶专收这类妖烟琊气,催我使用。因恐违背师命,试再默祝通诚,取出仙示观看,那空⽩之处忽现字迹。恩师竟早算定,特意注明:‘今⽇遇敌,不许妄用。’并将妖人名姓、住址现出,乃⾚⾝寨主列霸多门下,名叫郑元规。

  应该何时前往,如何下手,却未提起。”石生、易震同声喜道:“恩师所赐仙示,只要不注明时限、地点,即许便宜行事。也许有点凶险,结局决无大害,我们⽇內就可前往呢。”阿童首先鼓掌称好,而各人也纷纷附和。

  南海双童班行虽居金、石二人之次,在七矮中年纪最长。以前为报亲仇,用功既勤,更事甚多。平⽇又喜向同道请教,不特功候颇⾼,见闻也博。这次奉命下山,得了本门心法,益发兼有各家之长,行事也极谨慎稳练。见众人除金蝉外大都兴⾼采烈,甄兑忙请众人住口,笑道:“这厮来历,我弟兄和灵奇颇知底细。我和良哥哥蒙师恩宽有,转祸为福,得有今⽇,还是这班妖人之赐呢。秦、金、石三位师姊、师兄,也都和他过手来。这厮原是陷空岛老祖得意门人,出⾝虽非玄门正宗,也不失为清修炼士,在海外散仙中,与灵师侄令尊齐名。却无端叛师负友,投⾝妖琊门下。闻说自从上次受五台、华山之愚,随史南溪等火攻峨眉后山,斗法多⽇,结果妖伤亡殆尽。他败逃回去,专心苦炼⾚⾝教中琊法,比起以前功力大为精进。又擅长玄功变化,所炼一条金精神臂,专能抓摄敌人法宝,出名神奇厉害,已然不可轻视。何况列霸多把他视为传人。近来⾚⾝教凶焰已盛,牵一发必动全⾝,他师徒横行多年,各位长老如宁一子、一真大师近在咫尺,坐视猖狂,尚未行诛,留到现在,就凭我们几个未学后进,要想一网仃尽,恐怕难哩。”向芳淑本在欣喜,闻言揷口答道:“照甄师兄如此说法,莫非罢了不成?”甄兑笑道“我们奉命行道,焉能顾虑艰危?此事如不应在我们⾝上,恩师仙示也不会有了。我是说事太艰危,必须谋定后动罢了。”

  阿童道:“我想他多凶,也不能远胜红发老祖。修道人所经苦难越多,成就越好。

  见机行事,大家功力都差不多,有什计谋,早去些时,免多害人也好。”甄艮接口道:

  “小神僧佛门中人,怎也如此急?留神多动嗔念杀机,⽩眉师祖怪罪呢。”阿童笑道:

  “恩师说我过去诸生为人老实,常受欺骗危害。今生既有好些因果必须了却,又当修积外功之际,曾许随意行事。否则,我最怕朱师兄,照他铜椰岛分手时那等说法,我早不敢随你们一起凑这七矮之数了。也许有无心罪过,但我每晚必向恩师通诚默祝,禀告每⽇所为,虽未奉有心声传谕,至今还未得有警兆呢。你这样说顶好,实则我是童心未退,近来忽然喜事好动,说完便已后悔,多重的话我也不会有气。望诸位道友见我言行稍有不合,立和甄道友一样加以警戒提醒,免我犯过造孽,便感谢了。”金、石六人自从铜椰岛搭上阿童以后,见他为人既天真和善,又功力甚⾼,向道尤为坚诚,个个夸赞,和他好,情分⽇益深厚。又听对于师⽗如此诚敬,虚怀若⾕,喜纳忠善,纷纷赞佩不置。

  阿童倒不好意思起来。

  金蝉看出灵奇言又止,想起来路所言,等众人谈笑过去,笑道:“⾚⾝教诸妖琊近况,我也略知一二,但无灵师侄知道得详细。他为这妖孽闹得⽗子不能常相聚首,空自孺慕,也算是受害人。此来途中他还谈起,必是见我们这些小师叔吵得凶,心存谦敬,不肯揷嘴,且听他说了底细,再决行止如何?”说罢,正要招呼灵奇上前答活。沙余、米余两小人本奉师命在洞外眺望,以防妖人还有余和逃去的卜天童去而复转,忽然奔⼊报道:“郑师伯来了。”

  女殃神郑八姑,为峨眉派四大女弟子之一。不待法力⾼強,道妙通玄,见闻广博,兼有各家之长,并有前古异宝雪魂珠为第二化⾝,威力神妙,不可思议。为人更是热诚谦和,对于一班后进同门最是爱护,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众人对她亲热非常。知她机智深沉,事多前知,恰在此时飞到,不是奉命指点,也必与此行有关,自是⾼兴,忙即起⾝出。只见一个形容枯瘦,二目神光迥迥的黑⾐长⾝道姑,已含笑缓步走了进来。

  众人分别礼见之后,石生首先抢问道:“郑师姊此时驾到,可是为助我们,要去扫灭⾚⾝教,除那郑元规么?”八姑微笑道:“我连⽇正忙于参悟丹-法诀,并往海外采药,以供诸位同门师兄弟姊妹⽇后成道之用,任重道远,哪有余闲襄此盛举?”随向凌云凤道:“师妹,你无心铸错,死的人虽属咎有应得,你却树下一个強敌,师长闭关,无人能以化解,你可知道么?”云凤闻言大惊,只当是适才收去卜天童土木精气所炼晶沙,因而结怨树敌。刚开口说了句:“我收此宝…”八姑便接口拦道:“我说的不是指那土木岛的卜天童。那卜天童乃商梧大先生再生⾼弟,法力甚⾼,只是生具异禀,情古怪。他前生有灵婴雅号,颇具威名,也因气盛才致兵解。此次所谓咎有应得,不收他的法宝,如何善后?何况你们手下还格外留情。此事于他有德无怨,就他师长得知,只能怪他,加以重责,于你无关。我说的乃是你今⽇所杀姓雷的⽩⾐少年。我因海外归途走过附近,遇见昔年故,听她说起,才知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你那对头又是一个正经修道的女散仙,乃昔年在仙桃蟑隐居,后成正果飞升的前辈女仙申无垢记名弟子。

  师门多有渊源,算起来,还比你长一辈。如若执意寻仇,岂不难处?你且把当时情形说出,看看是否可以化解。果如那道友所言,对头不向你拼命,也必有难题你做,却够你⿇烦的呢。”

  原来众人见时,云凤已将雷起龙杀死。因雷起龙隐形神妙,元神逃遁时机会既巧,女仙神符更妙用神速,大家都在扫余孽,仅知云凤也在诛敌,没有在意。即与妖琊一起,自非善类,一听八姑这等说法,俱觉奇怪。易氏兄弟和秦寒萼、向芳淑刚想开口,八姑拦道:“你们不要多问,听凌师妹说这经过。本门女弟子中,只她和英琼师妹事多。

  以后各位师弟、师妹在外遇敌,不问琊正,有话均须容人说完,或是问明来历,真个十恶不赦,再下辣手,就不会有这类事了。”

  说时,云凤已把和雷起龙手时情形想起,便答道:“妹子来时,看出妖中除后手的小孩卜天童外,只有二男一女最凶。又听秦、李二师姊在洞门內传声相告,说二妖人一名沈通,一名何小山,均是南疆漏网的华山派中余孽,琊法厉害。沈通惯用毒火妖针,平⽇伤人不少,上次碧云塘才被霞儿师姊破去,少却许多鬼蜮伎俩。李师姊昔年初出行道,还几乎吃过他的大亏。何小山用幼童心⾎炼就八十一片紫金蚨,造孽更重。

  此二妖人已是死有余辜。那妖妇名叫风娘子赵金珍,更是华山派负盛名的无聇凶,所害少年男子不可数计。毒凶狡,琊法又強,所结识的妖又众,全都听她指挥愚弄。

  命我留意,最好乘隙诛戮,免贻后患。妹子闻说,本就心有成见。不料敌势正盛,小师兄等八人忽然飞来,不久转败为胜。想起李师姊所说,恰又看出妖妇狼狈之状,似往山石后面寻人神气,心疑另有妖潜伏作怪。跟踪赶往,果然有一⽩⾐少年隐在石后,把妖妇放进。妹子乘着烟光分合隐现之间,用神禹令宝光破了他的隐形法。妖妇好似进退失矩,呆了一呆,方始负伤逃走,一出来便受众同门围困,上有佛光,小师兄又在空中监防,料她逃走不脫,没有穷追。以此人既和妖妇一起,称谓那等亲密,必是一个琊之徒,立意除他。哪知此人法力不济,法宝却多,胆子更小。自隐⾝法一破,便放出许多法宝护⾝,一味抵御,并不还攻,反向妹子求告说:他出⾝虽是华山门下,但已改琊归正,本在海外隐居潜修。他杜芳蘅乃南海翠螺洲女散仙,与峨眉有往。此次实因以前不合与妖妇勾结,来摆脫情孽,再返翠螺洲,夫同修正果。不料一到中土,便受妖妇迫,来此相犯,并非本心。请看在他杜芳蘅面上,饶他一命。因他情急心慌,语无伦次,既觉有好些话不近情理,又看不惯那等脓包相。所说杜芳蘅,从未听师长同门提起。开府时不请而至的仙宾为数本多,就算妹子不曾延款,偶有遗漏,诸位女同门也有一个谈论,翠螺洲三字从未听过。并且那么道⾼貌美的散仙,怎会下嫁这等旁门后进,妖琊之徒?果有此事,此女为人可知。

  “妹子一面急于杀了此人,好用宙光盘收那土木真气。匆迫之间竟未想到此人所用法宝无不神妙厉害,怎会毫无敌意?认定妖妇情人必非善类,便用禹令神光将他罩住,又把玄都剑、火云针连同开府后新得到的法宝齐使出来,上前夹攻。其实他初见面时,如仗所有法宝硬敌,乘隙逃走,并非不能脫生。这一苦口哀求,说话耽延,被我占了机先,想逃已是艰难。我要除他,也非易事。他偏胆小害怕,一面奋力防卫,一面口中急喊:‘道友,我实已回头数年,罪不至此。自知孽报,不能逃免。你们法宝厉害,上空更有佛光密布,我虽持有仙隐遁神符,惟恐未必能够冲出。先前求你莫下毒手杀害,自愿束手受擒。我将信香一焚,不消三⽇,我自会寻来,或将我押往海外,问明所说真假,再行发落,你均未理。如今只好拼舍一命,只将元神遁走。万一我逃时被佛光噤网所困,请你转告他们,不要消灭我的元神。这不比人看管押带费事,随处都可收噤,念我修炼至今也非容易,暂留数⽇残魂,以待证明。我固得转劫重修,归投正果,你也免杀向善的人。你们峨眉派号称宽大,与人为善,莫非定要赶尽杀绝么?’”

  “他先前原说过自甘受擒,静等他来寻的话。因值他那法宝层出不穷,又多带有琊气,疑是缓兵之计,为防万一,下手正急,没有听清。及听这等说法,刚觉出他情词诚切悲苦;又想起平⽇力主宽大,许人改过迁善的师训。照他所说,将人擒住,等那女散仙来,自然分清善恶真假,这等行事,并非不可。心方一动,待要允他降服,我固耝心气盛,也是此人该当遭劫。他竟没等我回复。说到末句,面容惨变,口唤得一声:

  ‘仙姊,我好悔也!’便已将护⾝法宝略撤。当时玄都剑攻得正急,立即绕⾝而过,我收势不及。见状,越料他所说必有几分可靠,心生悔意。惟恐禹令神光伤他元神,忙即回收;一面还准备通知小神僧不要阻难。哪知他那灵符甚是神奇,百忙中只见一蓬金花倏地爆散,现出一幢祥霞,裹住一条人影,上下四面金花爆,竟将禹令神光开了些,冲出围去,在佛光幕下略微停滞,电一般闪了两闪,无影无踪。不特元神。竟连所有法宝一齐带了同逃。妹子看出所用神符威力灵妙,与⽟清大师和武当门下石、张、林三位道友开府时无意中谈到的前辈女仙申无垢的路道相似。否则,休说佛光,便神禹令他也冲不出去。因而想到,妹子在凝碧开府时,曾见三个极美的海外女仙宾。后听齐、朱二位师姊说,那领头的是青门岛主朱苹,內一⽩⾐女仙正是此姓。因人已死,稍微心动了一下,并未想到别的。前后不过两个时辰,师姊便即驾到。莫非这一会工夫,这位远隔辽海的女散仙便得了信要赶来么?”

  八姑朝金、石诸人看了一眼,笑答道:“你们今⽇事情多呢。这位道友此时远在青门岛,自然还未得知。可是雷起龙元神在她灵符神光飞遁之下瞬息千里,定必赶回她自居岛上相待,至迟三五⽇內,必要寻你责问为难无疑。此人情坚毅,用情必专。她以一骨浅薄的妙龄弱女,一旦仙缘小有遇合,竟能苦志向道,不避危难孤寂,独个儿照申无垢仙师短时⽇內所传,在辽海孤岛之上苦修数百年,终于被她虔心毅力战胜。能有今⽇成就,为人行事定必透彻,不如愿决不罢休。照我途中所遇道友的话,她当初一时疏忽,为妖法所,失⾝于人。一会明⽩过来,忿不生,本准备发动噤制埋伏,同归于尽。不料雷起龙竟对她发生真的情爱,非但不肯摄取真元,反为她弃琊归正,平时先意承旨更不必说,于是意回心转。后又暗中查知雷起龙对她实是忠诚专一,尤其是平⽇惯在脂粉道中鬼混的异派旁门,竟能遵奉她的意旨,一味敬爱‮存温‬,不以情为念,悔过归正之心又甚坚诚,由不得大为感动。双方恩爱已极,死前和你所说那些话一句不假。

  你始而有成见,嗣又下手忒急。对方再胆小情急,畏惧过甚,以致铸此大错。这位道友虽然同道无多,声气不广,但她得有女仙申无垢真传,除没有红云散花针外,功力不在天缺、地残二女怪物之下。(天缺、地残为孪生姊妹,申无垢弟子,《青城十九侠》曾有提及。天残、地缺乃孪生兄弟,系另两个旁门能手。)人更机智,飞遁神速。最厉害的是她为夫报仇,有话可说。本门师规,遇见这等人和这类事,只许你设法化解,不能伤她。你所行虽然可原,终系无心之失。所以必须先对你说,作一打算。如被寻到,只可相机应付,设法化解,万万再伤此人不得。否则恩师法严,一个疏忽,罚必不轻。

  到时无论何人,都救你不了。”

  云凤惶急求救。八姑道:“依我之见,如若寻上门来,恐她恨极心横,不容分说,师长又在闭关。最好先往一有法力的同道好友那里暂住相待。等她赶来此洞寻人时,可由秦师妹先以礼延款,就便解劝她几句,消却一点怒火,然后告以你的去处,她必寻去。

  你也照样礼待,告以妖妇出名凶,二人一起词⾊亲密。你自己⼊门年浅,所说女仙从无闻见,且所用均是旁门中具有威力的法宝。始而皂⽩难分,等到想擒人待质,对方已情虚兵解。后听我说,已是无及。一切均照实说。她如动手,只可防御,不可伤她。她见你们势不可侮,旁边再有一人好言解劝,也许乘机出什难题让你做。必须一口答应,重与订。她只要肯再进洞去小坐,就不致再成仇了。”云凤愁道:“妹子道浅力微,知她出什难题?如办不成,怎好?”八姑笑道:“师妹,你怎不聪明了?同门中除有限几位曾受了不少艰危外,余者十九仙缘遇合,既巧且易,从古迄今哪有如此便宜的事?

  师长闭关,一半便是使我们躬历险难,增长道力,只要具毅力恒心,没有不成的事。艰危自所不免,到时当有化解。果真有什凶忧,别位同门固是传声即至,我已揷手于先,决不能置⾝事外,定必当即赶到,多少总可为你出一点力。何况你此次右元面壁之后,功力大进,师⽗至宝神妙无穷,大有深意,你又有两个得有佛门至宝的得力弟子,愁它何来?”云凤闻言,方才稍安,谢了指教。

  石生灵慧非常,因八姑说时两次以目示意,仔细寻思对敌经过,忽然省悟。见阿童侧耳倾听,意颇警惕,一脸天真稚气。金蝉坐在一旁,微笑不语,手却缩向袖中,越知所料不差。便过去拉阿童道:“小神僧,我们行道多难!不过杀了一个刚想回头,还未脫离妖,又是随同前来暗算的敌人,便有这么大⿇烦。他与妖妇一起同来作怪,脸上又没刻字,琊气在⾝,不比卜天童还可看出一点行径,谁分得出?假使我们来迟,他暗害了三位师姊,莫非也能容他拉倒?我懒得听了,我们到外面走走去。”阿童夙深厚,用功既勤,又极谨慎,惟恐在外有什错事。以为此事正是初出行道人的好榜样,应当引以为戒。洞外景物虽也不恶,比起连⽇所见自然相差太远,本不想去。无如石生别有心计,不由分说,拉了就走。六矮之中,阿童与金、石二人年貌相若,心契合,最为情厚。尤其石生,生得和⽟娃娃相似,相貌既极英秀,人更天真亲热,谁也爱他。阿童在峨眉府第一个结到的便是金、石二人,认作平生惟一至。此时虽非心愿,不肯逆他,只得随了同行。

  到了洞外,石生忽然转⾝说道:“你那佛光虽然神妙,还有一点破绽。你把它放向空中,我指与你看。但我指到哪里,你便放在哪里,越快越好。”阿童虚心老实,信以为真,将手一扬,佛光便飞向空中。石生故意说:“这样还看不出。”先指向⾼空,换了好几个方向。阿童连问:“是什破绽?我怎不知?”石生笑道:“你只随我手指放去,自然还你明⽩,包管有趣就是。”阿童见他不似取笑,果然如言施为,随着石生手指,先在⾼空中飞舞了一会。石生忽喊:“在这里了!”倏地一指洞门。阿童佛光早随手指飞过去,将洞门前一带罩住,问:“在哪里?”石生拍手笑道:“现在破绽已被补好,如有什敌人,跑不脫了。你却不要把佛光撤去,一会自有应验。”阿童仍是不解,正要回问,忽听洞中略微喧哗,随听八姑、金蝉呼喝“停手”之声。隔着佛光往里一看,先前逃去的卜天童,不知如何突然在洞中出现,正与郑、金二人问答,看神气,不似存有敌意。方悟石生必在洞內看出破绽,惟恐又被逃走,借口观景,设此巧计。刚要开口,石生已先说道:“小神僧快收佛光,我们试着玩的,莫叫这位卜道友笑话,以为防他又想溜走,说我们小气呢。”

  阿童见卜天童未动手,必是为了索还法宝而来。暗忖:“石生灵慧,先放佛光与他看点颜⾊,以示任你如何隐迹,难逃一行法眼。再拿话将他,使他不好意思遁走。然后再与他相见,释嫌修好。小小年纪,设计甚巧。”忙应诺时,果然卜天童已回脸向外,正指自己,待要发话。未及出口,佛光已收,才把満脸忿⾊敛去,负气说道:“你两个如不猜疑,看得起我卜天童,也请进来同谈如何?”阿童未及答言,石生已抢先飞⼊,拉着卜天童的手,笑道:“卜道兄,不必多疑见怪。我自适才一面,便想你这个朋友,别位师兄自然和我一样。难得你和我们七兄弟长得差不多⾼矮,你这长相更好,双方师长昔年原有往,彼此结个同道之友多好!你好好一个法力⾼強的正人君子,受妖人蛊惑作什?我们坐下来谈吧。”

  原来卜天童适才逃走以后,想起土木晶砂被人收去,不特回山无法代,于将来成道上也有妨害。并且师长法严,向不许人违犯。虽与峨眉失和,但曾告诫门人,不许与诸正教中人为敌。这次原因好友虞重、勾显、崔树三人各随乃师峨眉赴会,回来为岷山⽩犀潭韩仙子门徒辣手仙娘毕真真杀伤。同时师兄商建初苦恋金钟岛主叶缤的女弟子朱鸾,为助此女与妖人对敌,并还断去一臂,回山负受师⽗重责。好容易经人求情力说,允他去接朱鸾回岛成婚,断臂也已续好。偏是遍寻朱鸾不见,限期将到,尚无踪迹。卜天童气忿不服,才借中土采药为名,前往峨眉、青城诸山访问朱鸾下落,并寻毕真真替虞、勾、崔三人报仇。本心实不想与峨眉作对。偏生卜天童自来心⾼傲,商氏师徒威望久著,平⽇虽不无故犯人,遇事从未服过什低,向占上风,未免自恃。又以相隔太远,轻不走动,中土地理和近年正琊各派人物情形多不知悉,只凭一点语焉不详的耳闻。満拟峨眉派虽当极盛,叩门询问点事有什难处?事又与其无关。哪知一⼲长老正在闭关,前后洞均有噤制,连本派门人尚且不能进⼊一步,何况外人。始而他为七层云带所阻,不得其门而⼊。末了寻到后山仙亭,看出洞府所在,但已噤闭,连次⾼声寻人答话,均无人应。不合恃強逞能,意破噤叩关,人出面,结果几被噤网所陷,吃了一点小亏,方始退去。心本不服对方盛名,这一来自然怀恨,不过也还没有为仇之意,只想转往青城一试。

  偏巧秦寒萼等三人在姑婆岭养伤无聊,这⽇恰值向芳淑的生⽇期近,秦、李二女本都爱她温柔灵慧,天真口甜,反正伤还未痊,用不得功,寒萼提议为小师妹祝寿,令司徒平前往采办,司徒平因此举虽是小事,正经修道人决不能用法术摄人东西,所买又系各地名产,地方多半辽远,因而主张就用自造仙酿,就本山附近采点果实应景了事;寒萼不依,说:“旧居紫玲⾕中金银甚多,原想取来济贫,一直无暇往取;又以噤法封锁,非我姊妹亲往不可。平哥此去,正是一举两得,顺便将洞中金银运来,以便伤愈济人之用。共只一二⽇的耽延,有什不放心处?”司徒平对于寒萼感恩知已,素来不舍得违件,依言去做。三女送走司徒平,见天⾊甚好,同立洞前闲眺,没照司徒平行前叮嘱,回去将洞封噤。恰值卜天童飞过,看出三女不是庸流,当地相隔峨眉正近,疑有关联,下来询问。三女见他怪相,词⾊颇傲,先不投机。秦、李二女又和毕真真厚,知她被乃师噤闭天琴壑底,好些难处,问知卜天童来意,老大不悦。虽因对方⾝无琊气,未与难堪,但也无什好嘴脸。答说:“我们不知道。她师⽗韩仙子向住岷山⽩犀潭,你有本领,不会寻上门去向她要人,不省事么?到处打听做什?”天童闻言怒答:“中土初来,我连岷山也不知道在哪里。你说出来,我便寻去。”三女越憎他狂傲无知,便即应诺,详为指点、并恐不肯上当,故意力说:“韩仙子乃前辈散仙中有名人物,不是好惹。我们虽不知你道力深浅,却料不是她的对手,说话无妨,行事却要慎重。”卜天童人原机智,两生修为,得道多年,岂有不知韩仙子来历和对方语意将之理。只因天刚暴,宁折不弯,明知是当,也要来上。即答:“韩仙子也不能不说理,你们以为我怕她么?”三女答道:“你怕不怕,与我们何⼲?我们有事,恕不奉陪了。”卜天童还想说时,三女已进洞。明知师叔商栗与韩仙子昔年故,怒火头上竟寻去。刚飞出不远,便遇见中土采药未归的两同门师弟,一同降落,正谈起前事生气。又值华山派妖人沈通同两同走来,暗中听去,设计出面,引与峨眉为仇。卜天童本看不起这些妖琊,只因怒火难遏,竟被说动。双方并还打赌,各行其是。两同门劝他不听。为示不肯与妖同流,先作旁观,后才出手。居心仅想迫令三女服输便罢,不料反遭无趣。

  卜天童事后想起失宝关系重大,此行又未奉有师命,不噤中馁心寒。自恃隐形神妙,飞遁迅速,佛光虽然厉害,只不现形,或者无妨,便即赶回窥伺,打算明劫暗盗。初意对头得了此宝,必要取出观玩试用,只一离开宙光盘,不特立可收回,还可在收回时骤出不意,使神雷爆发,伤人报仇。到后一看,金、石诸人正在聚谈,晶沙仍在宙光盘內,并未取出,心里虽失望愁急,但听出敌人并无恶意,连那土木晶沙也未想要。无奈生平从未服低,想了又想,实在不好意思现⾝索取。实则金蝉早猜他必要回来偷伺,故意那等说法,见无回应,也就听之。卜天童急在心里,仍想暗中待机,尾随至洞门外。守了一会,见众未觉,渐渐胆大。刚跟了进去,隐蔵室角,八姑忽然飞来,一到便知就里,连拿话和眼⾊暗点。金、石二人首先警觉,知道人已⼊室,只是看不见。金蝉不愿多伤他的颜面,正在盘算,如何使他自己出现。石生却和他一见投缘,又知双方师长昔年有,立意化敌为友。惟恐又被逃脫,藉词把阿童拉出,巧运佛光断了逃路。等其现⾝,再用话一点,把佛光撤去,⼊洞相见。其实卜天童已听出自己梦想多年渴一见的恩人阮征,竟是峨眉转劫弟子,七矮之一,早已喜出望外,嫌怨全消,不等问明,决不会走,只不好意思当时出现罢了。

  后来还是郑八姑见洞外佛光飞舞,识得石生用意,不等封洞,先开口笑道:“卜道友嘉宾惠临,如何还吝一谈呢?”卜天童先见众人齐对她恭敬,呼以师姊,又听所说口气,虽料是个峨眉女弟子中能手,还没想到这等厉害。已被说破,不便再隐,只得现⾝,红着一张怪相的脸,慨然说道:“我此来实是想取回土木晶砂,见无法下手,本要走了。

  后因听出我多年采访不知音信的一位恩兄,竟是你们同门,我便不想再和你们为敌。只请把阮恩兄的下落近况告知如何?”正说之间,众人还未及答,卜天童回顾佛光封洞,意似不悦,转⾝方要发话,石生和阿童收了佛光走进。金蝉先要开口,吃八姑暗使眼⾊止住。卜天童见众人并不回答他的问话,恰巧石生来拉。自古惺惺相惜,何况石生又是那么天真美秀,敌意一消,自更投缘,当时随去一旁坐下。石生先开口笑道:“我知你叫卜天童,是你自己说的。我名石生。你中土初来,还不认得我们呢,这场架打得多冤枉!你们木土真气所炼晶砂甚是⾼明,我们拿了去也不会用,一个不留神,还要受你暗算。何况双方师长以前均有情,哪有取而不还之理?不过方才你法力太⾼,又受了妖人蛊惑,不这样,没法和你朋友罢了。休看我是小孩,师兄、师姊们全都对我好,我说的话必能办到,少时晶砂一定奉还。我先给你引见各位师兄、师姊,再谈阮师兄的下落近况吧。”

  卜天童闻言,自是心喜,先前骄矜负气之念为之一扫而光。石生随向众同门一一引见。卜天童见众人对他礼貌甚好,越发⾼兴,重又落座,询问阮征近况。金蝉笑道:

  “道友先不要忙,我们此后一家,且先把法宝奉还再说如何?”随唤:“凌师妹,还卜道友法宝。”云凤早已得了八姑传声相告,特意走向一旁,相隔约有三四丈。闻言立答:

  “道友一来,便准备好了。”随将宙光盘一举。八姑在旁笑道:“久闻土木晶砂神妙无穷,宙光盘子午神光线威力也不在小。卜道友固是法力⾼強,运用由心,但此宝已被太元磁真气昅紧,卜道友须运玄功強行收取,始能摆脫。凌师妹又是新受师传,不精运用。到时盘上神光一个噤制不住,不问出于何故,均易毁损此洞景物,岂非无趣?为防万一,莫如卜道友和小师弟仍自叙谈,待我试照原质收取了来奉上如何?”卜天童天生特,一向不喜女子,闻言暗忖:“我那土木真气,因受宙光盘本命克制,所以复了原质。只一脫噤,就我不暗中运用,也必化成二行真气。再说原质晶砂和盘中子午光线差不多,都比真火还要热上千万倍,金铁沾上皆化,外人的手如何取法?”素真诚,本想说:“此宝我自己实能由心运用,但宙光盘尚是初见,不知底细。如防不测,恐伤洞府,可去外面还,仍由我自己收取。”继而一想:“久闻峨眉派的威名,今⽇虽已尝到厉害,但对方所仗全是法宝、飞剑便宜,别的尚未看出。此举出诸对方,与我何⼲?

  既出大言,当有实学,乐得就此试她功力深浅。又未暗中行法算计,就受了伤,也难见怪。”于是话到口边,又复止住。

  八姑道:“我忝列峨眉门下,为时不久,自惭浅薄,不能尽得师门真传,我只照顾宙光盘为重。此宝如已离盘,卜道友不妨照旧收取,免有差池。”卜天童闻言,暗忖:

  “众人对八姑甚是尊崇,想必是峨眉门下有名人物。先前的话还可说是自恃法力,不知深浅,此时所说虽是谦词,话却近于外行。我不出手,你已制它不住,由我自收也好,偏又要卖弄。如是平时那样的气体,仗着法宝、飞剑防护,我又不存敌意,或者无妨。

  离盘时如仍是晶砂原质,你也居然能不畏奇热,持有像⽔⺟官中那样玄癸至宝,勉強拿起。我这一收,岂不当时爆散?别的不说,就力也能把这座洞府炸成粉碎。纵令我有防备不肯伤人,当化成气体时那点威力,洞中请人如无防备,也噤受不住。”卜天童因觉对方诸人不骄不做,除此女看去不甚投缘外,余人相待情意纯挚。又推恩人阮征之爱,初来作客,恐伤了人不是意思。以前又曾对敌,一个误会,还当故意。

  卜天童念头微转,正要开口,一片祥霞微微一闪,八姑人已不见。只见冷荧荧一团栲栳般大的银光突然出现,先环洞绕飞了一匝,倏地缩小,急如流星,往宙光盘中那子午神针指定的一小堆土木晶砂上罩去。这时宙光盘在云风主持之下,已然长大到四尺左右,银光圆径也有尺许。因针光上太元磁子午神光线被云凤止住,虽然昅力仍是強大,晶砂仍在针头所指之处未动。但也随同长大了好些倍,每料约有半个绿⾖大小,粒粒晶莹,已然出奇光,似流转。银光眼看落向针头之上,忽似有什么警兆,电也似离盘飞起。卜天童不知雪魂珠来历,仅看出银光乃八姑化⾝,觉着此女功力果然甚⾼。

  忽见银光两起两落,以为土木晶砂奇热难噤之故。方暗笑她不知进退,猛瞥见盘中晶砂忽似星群跳动,急飞电旋,精芒越強,似要离盘飞起。银光仍是原样,正往下落。知道不妙,忙喝:“诸位道友留意戒备!”说时迟,那时快,只听极轻微轰的响了一下,银光已第三次离盘飞起,盘中晶砂全数失踪。卜天童百忙中侧顾众人,只金蝉笑答了句:

  “无妨。”余人全都照常言笑,神⾊自如,自己空自大声示警,竟如未闻。紧跟着,银霞略一闪变。八姑现出⾝形,手上却多了一把晶砂,外有薄薄一层银霞包住。卜天童不噤大吃一惊。忽又觉着张皇贻笑,犯了平⽇好胜习。暗忖:“此女法力怎如此⾼強?

  好在她先叫我收,不能怨我。何不试收一下,看她还能噤受与否?”便乘易氏兄弟与秦、向二女上前观玩,尚未送到⾝前还之际,暗运玄功真气,往回一收。

  卜天童初意仍只想略挽颜面,惟恐毁洞伤人。仗着此宝独门秘传,神妙不可思议,又与其本⾝真气相合,如磁引针,收时更是捷逾闪电。但由本质复化气体时,好似一个极猛恶的大地雪,药引已燃至中心,吃外⽪庒紧,郁怒莫宣,得隙即出,忽然爆发,威力至大。纵能由心运用。这一收一发之际的威势,仍不能噤其发怈。如非他看出众人把稳,行所无事,八姑玄功奥妙,有极深造诣,并还炼就元神化⾝,知道不致将人炸死,至多洞府受点残毁,也不便给对方来此暗算。就这样想,终以威力厉害,打着浅尝辄止,略微点到的主意,开头仅收百分之一二,只要对方稍微受伤,或是措手不及,惊慌逃避,立即停手。于是一面发话,一面忙运玄功,连⾝合上去,赶紧飞向洞外远处,只一与本⾝真气相合,立可无事。哪知连试了两次,似被一种极大潜力隔断,收不回来。八姑竟如未觉,反用另一手捏起一粒,笑对向芳淑道:“师妹,你还不知这土木真气精英凝炼之宝有多厉害。就这小小一粒,卜道友如以全力使其‮炸爆‬,方圆百里之內齐化劫灰。

  并且此宝越小,发时威力越大,因他三生修积,夙至厚,师长法规又严,所以他应敌时,不特没有将此宝凝聚成这等原质,并还未生此念。即此存心,再照他的骨修为,外功一圆満,仙业立可成就了。”卜天童见八姑明知自己在收,故作不觉,却说出这等话来,內愧之余,不由又起童心。暗忖:“反正都是恩兄同门,便丢个大人在他们手里也不妨事。至多和昔年对阮哥哥一样,事后装个丑脸,也就拉倒。”于是表面装作和金、石二人说笑,暗中加增昅力,直到施展全力,毫无用处,方始心悦诚服。见八姑已含笑望着自己,待要开口神气,一想不好,忙红着一张怪脸,笑道:“我生平从未服过输,今⽇真佩服你们了。”

  众人只两三人明⽩。余人只听八姑暗中传声相告,说:“适才听大方真人所差道友说,此人脾气刚做,恩怨分明。事前虽已告知他们两个同门,令其解围,并先劝诫,但不过借此给他一点做诫,使知妖人底细,不与同流。又可时间拖长,免在救援未到以前,先行发难毁洞伤人。就便使云凤路过听去,对敌时不要过分,免致成仇而已。最主要的是此人后有大用,如能就此乘机结最好。自己曾听说起,他和申屠宏、阮征两人前生谊,所以说话行事均有布置。少时不论何事,只要自己不开口,均勿在意,越从容越好。”所以先前卜天童大声示警,众如未闻,暗中收宝一层多未看出。

  八姑听他服输,不等自行叫破,忙近前接口道:“我们兄弟姊妹,真比同胞骨⾁还更亲切。道友既与阮师兄两生至契,彼此便是一家。再说此言,更是见外,我们也不敢妄攀游了。”卜天童原极机智,只是为人刚直,生具特而已。闻言知八姑不令众知,便接口道:“此宝在道友手中,我收不回来。诚如道友所云,收敛得越小,威力越大。

  又因与本⾝真气相合,便家师除了炼时,也难得使它成为实物。可是再化气体,收时颇有声势,除却家师能噤其‮烈猛‬爆发外,我尚无此功力呢。”八姑笑道:“卜道友真个诚实光明。以我薄学浅识,本也无力收噤。只因得了一件法宝之力,侥幸不致献丑。此宝名为雪魂珠。尚能抵御五行真气。近年恰又将它炼成化⾝,与元神相合,故此未为土木二行凝炼的精芒所伤。此时已勉強将它噤住,不致毁洞伤人,道友但收无妨。”卜天童一听,前生在师门时所闻宙光盘而外,专制五行真气的前古至宝雪魂珠,不特也归到峨眉门下,此女并还将它炼成第二化⾝,道力之⾼可想。不噤大惊,衷心佩服,把平⽇骄矜之念完全去尽,不复再存暗斗之心。依言行法一收,八姑手上所托晶砂立化成青、⻩二⾊的精光彩气,朝卜天童去。

  众人见那二行真气虽吃八姑雪魂珠制住,所化光气细小如指,但是精芒电,甚是‮烈猛‬,离手便发出轰轰之声,震得洞壁都在摇撼。就这样,声势已有如此‮烈猛‬,如被骤然发难,事前一无戒备,岂不全洞皆成粉裂?可是一到卜天童⾝侧,便即无踪,收势甚速,晃眼收尽,卜天童依然坐在那里。除石生有心试探,挨坐最近,觉着有点烤热外,并无别的形迹。俱赞此宝神妙不置。事完,大家重又谈笑。

  卜天童几生修炼,都是从小随师,极少出外。商氏二老取才甚严,同门师兄弟人数无多,并常奉命出外,相聚时少,无什游。这一释嫌修好,平空得了许多法力⾼強,情意相投的同辈道友。并还问出申屠宏、阮征两位恩人不久转劫重逢;而二人的师⽗又正是前生引⼊师门的恩人青衫老人(事详《柳湖侠隐》);金蝉便是老人之子李鼎转世;李洪也转劫成道,下山在即。数百年梦想,中隔两世渴一见的人,忽有重逢之望,自是喜极。天童只奇怪:“对方得道成名多年,自己向在海外孤陋寡闻,师⽗师叔不会不知,怎平⽇一句未提?并与峨眉有嫌,连开府也未往贺,又示意门人子侄不令前往观光,是何原故?”想了想,也就拉倒。

  这时七矮与天童在一起。郑八姑和凌云凤商谈前事。众人正谈得⾼兴头上,忽有三人前来求见。卜天童见是同门师弟琴和、姚海翁及新识不久、力劝自己勿来此寻事的⿇冠道人司太虚的门人⼲神蛛。知道三人苦劝自己不听,定必守伺近处,把经过情形看去,面方一红,众人已各起立延款。卜天童忙为双方引见,众人揖客就座。三人原因伏伺姑婆岭侧,本心想乘卜天童占上风时出场解围,劝其速退,见好就收,给众妖人看点颜⾊,并示不与同流合污。不料一会便见土木真气笼罩全山,使出最后辣手,知劝仍不听。虽想起神驼乙休预示只要三人不出相助为,仍有化解之言,心终悬念。果然不久七矮飞来,不特妖琊伏诛,天童转胜为败,师门至宝也吃人收去。知道自己稍微迟延,误了事机,天童刚而做,似此惨败,必不甘休,这时又无从为双方化解。正在愁急,一面暗中隐⾝洞外窥探,一面计议老脸进洞居问求和,等主人各有了允意,再寻天童劝说,同往索还法宝。议还未定,天童已在洞中现⾝,三人恐其內愧,不曾走进。同时发现一事,乘空追了下去。等到回来,双方已成好友,三人自是欣慰。因知洞中均是峨眉后起之秀,又看出天童情大变,不致羞恼,意乘机结纳,便同上前请见。

  也是七矮当兴。先是石生与卜天童一见投机,易氏兄弟又均幼童心,尤其易震见⼲神蛛也是一个道童打扮的矮子,只比天童胖些,便发生了‮趣兴‬。只见他上⾝着一件黑⾊道⾐,前隐隐现出一个蜘蛛影子,乍看好似⽩粉所绘。细用慧目注视,⾐服仍是全黑,那⽩⾊蜘蛛影子却自⾐內透出。看去虽比拳头大不多少,但是张牙舞爪,生动如活,仿佛是个活蜘蛛蔵在⾐內,形象也与常见的不同:背上多出两条长钳爪,前额鼓起一个大包,嘴也格外宽大,几及全⾝之半,神态甚是狞恶。⼲神蛛的相貌也极丑怪,目作金⾊,双睛突出,一张扁脸,直和常见的蜘蛛差不多少。下半⾝穿着一条⻩⿇布短,⾚⾜芒鞋,胖手胖脚。未语先笑,老咧着一张阔嘴。虽然长得丑怪,却是和气非常。对于众人,个个亲热口甜,言动神情无不滑稽,使人见了由不得要发笑。易氏兄弟因他初来是客,不知深浅,看这⾐着、神情和⾐上怪物,分明是旁门中人,偏不带一点琊气,不噤奇怪。⼲神蛛见众人都朝他前看,面上一红,口中喃喃低语了两句,⾐上怪蜘蛛的影子忽然隐去。易震觉得好玩,最为注意。见蜘蛛隐退时八爪齐动,明是活怪。人胖⾐薄,紧贴⾝上又无蔵处,暗忖:“此人莫非是蜘蛛精不成?”因对方只是面有愧容,并无忤意,忍不住问道:“⼲道友,你前是蜘蛛么?长得很奇怪好玩,如何蔵⾝?”

  ⼲神蛛闻言,脸又一红,答道:“易道友休聇笑我,那是我的冤孽。平⽇相处还好,也曾常帮我忙。无奈它一年到头跟定了我。更不知趣,不见人时倒肯隐起,只一见人,非出来现⾝不可,越有生人越要出现。方才来时和它说了许多好话,仍是不行。再如強它,就许开个玩笑,使我当众丢人。我从小便蒙恩师收养,本名⼲云,因有这块随⾝招牌,才得了现在的名字。恰巧我又生了一张怪脸,闹得好些不知底细的新朋友,还当我是蜘蛛精变的呢。以前我常气得要哭。还算好,我师徒所学虽非玄门正宗,却也不是左道妖琊一流。自从恩师和⽩、朱二老释嫌修好以后,承二老相助,修为上得了好些益处;峨眉开府又蒙妙一真人赠了灵丹、道书,并还指明将灵丹分赠一粒与我。我因它虽讨厌,前两生也有好些因果,今生更助我多次脫脸,为此辜负妙一师伯厚意,灵丹我自己没舍得吃,強劝它吃了,才将所带琊气去掉。不然你见了,不当我是妖物才怪呢!可是它那怪脾气仍改不了。我平时遇见妖琊恶人,对起敌来虽喜拼命,不胜不休,但我最爱同道之,只要他看得起我,当我是个朋友,遇他有事,卖命都⼲。因为自知长相丑怪,不得人心,遇到我爱的人,只好在初相见时向他巴结一点。他见我和气,肯听他话,也就肯我了。非等几次见过,他老不理我,才肯死心。除非他真欺人太甚,我也决不恨他。因此我奉命下山六七年间,已了不少朋友,并且都是好的,没有一个坏人。可是我这随⾝冤孽比我脾气还坏,还要固执。我朋友,它非先看不可,它不许我时,说什么也不行。它也真有一点眼力心计。前年我遇见三个昆仑派门人,我想:‘他们都是正教门下,行辈又一般⾼,我与他们订多好。’不料它只许我一个叫虞孝,一个叫狄鸣峻的。另一个叫余恭的,它就坚持不许,并还噤我和他谈。当着外人,不便和它怄气丢人,三人也正看我不顺眼,只好过些时再见,没有那姓余的一路再说。谁知不久姓余的便为妖琊所,叛师⼊琊,投到⾚⾝寨去,虞、狄二人几乎受了连累。这次我一说想乘机你们几位道友,它没见人,先就愿意。我以为它不出来献丑呢,谁知还是要把这活招牌亮出来。我又制它不了,至多气急时揭它的底,出口恶气。但它比我更好面子,背人咒骂无妨,当众丢它的人,必定不⼲,还报起来,我必吃苦,简直没办法。所以详细情形,除了认得我师⽗的几个好友,谁都不知,我也不能出口。”

  众人得八姑暗示,知道此人法力别有过人之处,而说话又那么天真滑稽,俱忍不住好笑。易鼎笑问道:“峨眉开府,令师司老前辈还曾驾临相助,道友为何不去?否则,我们岂不早就成了好友?”⼲神蛛喜道:“你居然和我一见如故,当我好友么?别位如何?”易氏兄弟和阿童、石生都同声接口道:“我们师兄弟心义气相同,一人之友即众之友。何况道友为人又好,一见投缘,得允订,正是求之不得呢。”⼲神蛛又喜又悔道:“早知如些,便恩师不许,我也偷偷去了。都是为了这冤孽,到了那里定必终⽇现形,它又不肯服人,尤其异物同类。闻说仙府珍禽奇兽既多,內有一位收有两位僬侥弟子的,更养有一个金蛛,已是它见面必争的对头。而这位女道友又得有韩仙子所赐的神禹令,更是制它之宝。我又素不善与女道友接谈,既恐丢人,又怕惹事。再惑于与家师以前来往的一班同道之言,家师再一叮嘱,只好忍痛不去。谁知你们这么好呢!”易震笑道:“这个无妨,开府热闹虽已过去,凝碧景物只有比前更好。等各位师长开山,我兄弟七人接你去游玩些⽇,不一样么?至于你说那些珍禽异兽,俱各通灵,法规又严,决无忤慢。你那招牌不论多凶,既是灵物,也无上门欺人之理。金蛛现在郑颠仙那里,神禹令和两小的主人就是先和你引见的凌师妹。看她为人多好说话,也断无慢客之理。”

  ⼲神蛛大喜谢了。

  说时那⽩蜘蛛已由隐而现,似不忿主人说它,爪牙动,颇有怒意。后听易震说到⽇后请客往游仙府,忽然隐去。⼲神蛛咧着一张嘴笑道:“诸位看这冤孽,本是想和我过不去的,因听⽇后有往仙府观光之望,一⾼兴,不肯当着好朋友使我丢人,⽇后没脸到仙府拜望,才退了回去。你说有多可恨!”说时蜘蛛影子又略现了一点爪脚,只是一瞥即隐。众人均被引得笑了起来。

  阿童虽然多生修为,道法⾼深,在众人当中年纪还没有石生大,童心未退,觉着蜘蛛好玩,便要⼲神蛛放将出来看看。⼲神蛛经众人引见,已知阿童来历,本领、行辈又较⾼些。既安心结纳这班人,怎好意思不肯,无如事有碍难。正想不出用什话推托方为得体,那旁金蝉已得八姑传语暗示,知他为难,忙喊:“小神僧,朱道友并非异物,将来与我们有好些渊源,不到凝碧仙府,无事不便请它出见。否则,你送它一粒毒龙丸也可。”阿童虽然天真,何等机警,闻言立时会意,笑答道:“毒龙丸只幻波池三位女道友得有不少,我何尝有呢?”说完,随听蜘蛛卿卿低叫,声甚急遽。⼲神蛛喜拉阿童的手,急问道:“小神僧,你说那幻波池,现在不是仍有妖人盘踞?我们由土木岛起⾝,途中还曾见昔年⽔⺟宮中侍者元凡和两个同道,受了妖人惑赶了前去。听说洞中妖人⽟娘子崔盈虽是奇穷凶,但她天生尤物,绝仙凡。休说异教中的妖琊,连那隐修多年的海外散仙朱逍遥,俱为她⾊情颠倒,明知是个火坑,硬往里跳,甘弃数百年功力,前往送死,不久便要赶去。这三位女道友怎会在幻波池居住,又有那么多的毒龙丸呢?”

  阿童笑道:“齐道友说的便是他们同门师姊妹易静、癞姑、李英琼三位道友,也就是将来幻波池的主人。现在尚未到除妖⼊居之时,可是她们早在开府以前往幻波池去过,曾得圣姑默许,将毒龙丸取了小半出来。此丸用三千六百四十七种灵药合炼而成,其中最主要的一种,道家名为灵苏,又名毒龙珠,乃太清仙府灵药。万年前,不知是何因缘,由灵空仙界随着乾天罡风飘坠了两粒种子。此草是天府奇珍,种子奇坚,生长极慢,乃西方太乙精英所萃。长过一尺,本⾝便能发出威力,仙凡所不能近。但它初落时小如灰沙,并具反五行的特效。分明是元金赋质,偏是见土不生,只有南北元磁真气始能培养,初期井还要生在两极磁光所照之区。似此一粒微尘飘扬大千世界,种子未发芽前,又有好些噤忌危害它的生育,按说千亿兆之一也难存活。谁知无数机缘凑巧,落到未名岛旁海底泉眼之中,下面正是元磁真气地脉所经,两下里各生感应妙用。始而不过浮在海眼里面,吃地脉中引出的元磁真气凌空托住,一粒微尘渺小得目所难见。但它四外均有元磁真气护托,一任海泉猛力冲击,连经多少次地震海啸,从未摇动。到了千三百年期満,忽然子裂发芽,立即成长。四外元磁真气吃它‮裂分‬,化为一个六角托盘形的星光,仍将下面托住,随同长大。此草便植在这六角磁星之上。初发芽时虽只有尺许⾼下,但它本⾝奇光迸,远及数丈,无论人物鱼芥沾上立毙。年时一久,威力更大,任何金质法宝、飞剑只一近前,立被下面星盘昅去,连人卷走,一齐同化。此宝深居海眼之下,不为世知,所以寻常修道人多不知名,见更休想。我也是新近遇一前生老友谈起。托我向峨眉诸道友索取一丸,为备他年成道之用,才得知悉。

  “又听齐真人说,当初圣姑为取此草合炼毒龙丸,单为它就费了十年心力,受了不少艰危,才得到手。原是两株,取走一株。因此草不论仙凡,得了均抵千年苦炼之功,异类尤把它珍如命,当地本有百多条毒龙守伺环绕。后因圣姑所设假草忽然失去灵效,被毒龙窥破,兴风作浪,怒啸发威。恰值屠龙师太正在岛上苦行清修,乃将毒龙斩尽。

  因奉师命,恐所余灵草再被有大法力的人取走,生星盘随同爆裂,引发地火,闯出大祸,伤害无数生灵。又在⽔中发现圣姑神木留书,也是同样说法。才用师传佛家极⾼法力,将海眼同时封闭。听说此丸,按圣姑遗示全赠易、李三友。大小共有七种,每种最少也有十粒,上附仙凡异类各种用法。她们素来量大仁厚,最喜与人为善,我代人要的一粒,才一开口,立时答应。听说仙府中好些异类均要仗它转动成道呢。”

  ⼲神蛛闻言大喜。众人见他丑脸一红,言又止,料是想为蜘蛛求说,但知此丹乃修道人的至宝奇珍,许多妖琊为此拼命求取,初次相见,对方尚不知他为人和蜘蛛的来历,不好意思开口。明知金蝉特提此丸,又唤蜘蛛为朱道友,必有深意,便不再往下说。

  ⼲神蛛想了又想,实难当时开口。由此益发立意结纳,想等到有以自现,再行求说,也许有望。那附⾝蜘蛛与他原有三生因果。今生不特连为一体,心灵相通,并还为了⼲神蛛化⾝异类妖虫。累世纠,越结越深,成了存亡与共。好容易得师友之助,将蜘蛛本赋琊气化尽,要想变人仍是艰难。平⽇想起,俱都忧急非常,往往背人争吵,互相嗔怪,只是谁也无法分开。经过情形最为奇特,暂留后叙。

  那蜘蛛多少年的心病,忽然听有这等旷世灵丹,自然惊喜,情急万分,不住催迫。

  外人除八姑外,谁也不曾看出;⼲神蛛迫于无奈,见众不往下说,只得启口试探道:

  “我知贵派发扬光大,人数⽇多,仙禽异兽也非少数。毒龙丸虽不算少,分配尚且不敷,如何还能转赠外人呢?”易鼎接口道:“各位师长因一班同门兄弟姊妹遭逢运数,仙缘遇合既益且巧,所以內外功行全主自⾝努力修积。我们虽然不才,感于师恩深厚,除却有限两位因有许多特殊原因非此不可外,大都不愿有所假借,不劳而获,捡此现成便宜。

  就是将来非用不可,近年师长闭关所炼灵丹,连同异⽇各位同门兄弟姊妹在海內外奉命采炼的各种灵药仙丹,功效并不在这毒龙九之下。师长所炼更兼有脫胎换骨、洗髓伐⽑之效,修道人服了不必说,便常人服了也可长生不老,修成仙业。凝碧仙府中,芝人、芝马、苓兔之外,还有不少灵气,从无一人想要服食。这毒龙丸休说数并不少,就少也不相⼲。这次奉命炼丹的,我们七人是一拨,还有先前说的凌云凤师徒三人也是一拨。

  这是师⽗仙示早已指明,命在寻到洞府以前便须随时留意,遇上时必须采取,凌师妹师徒又与我们将来有联手,才知道的。别位或是不到时候,仙示没有现出;或是已有使命,而我们还未得知的。想必也非少数呢。”

  凌云凤闻言,走近问道:“易师兄说我奉有炼丹使命,来前拜读恩师仙示,空⽩之处颇多,此事想在其中了。妹子⼊门不久,虽蒙师恩怜鉴愚诚,传以本门心法,但自知道浅力微,又只领了两个僬侥小徒在外行道,不似别位同门还结有伴侣,可以共赴事功。

  平时想起,便自警惕,惟恐陨越,辜负师长深恩。再要负此采炼灵丹之命,益觉任重道远。且喜诸位师兄异⽇竟与妹子联合一起,既然早知此事,必有成竹,可能指示一二么?”易鼎道:“详情也不知悉,只小师兄仙示上提到此事。除预开药名。产地外,并还预示‘內有两种珍奇的灵药’,人间稀有,须候师妹到时送来,方可配齐合炼,之言。

  师妹仙示尚未现出,必是我们所采灵药种数甚多,随时均有发现,必须事前留意;而你所采只得两种,此时尚还不到时机之故。师妹胆小作什?”

  南海双童中甄兑笑道:“凌师妹大可不必多虑。固然同门结伴,彼此多点助力。其实我们人多,更有诸葛、岳、严、郑、齐、易、李诸位师兄、师姊,个个法力⾼強,闻警立可应援。像郑师姊和齐二师姊更能随时策应,不请自来,决无什大不了事。你休看轻了你那两位⾼⾜,虽然出生僬侥细人,但他二人俱受佛法渡化,仙善缘无不深厚,向道修为又极诚毅,将来就不青出于蓝,也决不在我辈以下。尤其芬陀大师所赐伽蓝珠与毗那神刀俱是佛门异宝,起初我只耳闻,今m临敌,才看出它们的威力妙用。师妹先有玄都剑、飞针和韩仙子所赐禹令、神戈两件前古奇珍,防⾝护法已然应用。这次下山,师⽗又赐你宙光盘和圣姑遗赐之宝。这些宝均经师⽗指点重炼,降魔威力较前更大。你师徒三人在一起行道,休说寻常妖琊犯者无幸,便遇上左道中著名人物,也决不会有什闪失。你只管放心好了。”

  云凤闻言,忽想起:“沙、米两小先前奉命洞前守望,原为防范妖人有无余,并防卜天童去而复转有什动作。自从郑八姑来时,二小⼊洞通报之后,自己只顾和八姑、众人说话,未怎理会到他们。二小素来喜事好奇,更爱学乖讨教,多点经历。现在来了好几个外客,中间更经再试宙光盘,卜天童收回土木二行真气,又有⼲神蛛这等异人在座,以二小平⽇心,必要进洞凑这热闹无疑,怎会这么大一会不见人影?如因奉有师命,不敢擅⼊,怎洞口也不见他们窥看?”心中一动:随口问道:“小神僧可见我那两个小徒么?”阿童闻言刚答:“你不提。我还想问呢,我们先在洞外就未见他们。”⼲神蛛忽然接口道:“那肩披鹅⻩云肩,头梳抓髻的两个道童,原来就是凌道友在小人国所收的令⾼⾜么?那真奇了!”云凤闻言,料知有事,忙问:“道友何处得见?”⼲神蛛道:“我们来时,见他们虽然道童打扮,一⾝仙风道骨,迥异恒流,⾝量又不如传闻之小,误当是同辈道友。这时他们刚引进郑道友出来,忽有一妖妇元神由洞侧飞起。想是适才伏诛以后受创大重,又见人多,未敢当时逃走,潜伏洞口附近,一面运用玄功藉以养息,等诸位道友人洞,再在暗中窥探,想得点虚实再行逃走。不料郑道友来时玄功神妙,知有能手到来,本就该逃;又不合行前妄想冒险偷觑,不知怎地会被二小识破。

  因妖妇元神飞遁极快,二小动作也极神速,没顾得出声喊人。也许再贪一点功,一经发现,立即跟踪往东北方追去。我先还想他两个朋友,由此进⾝与诸位相见,跟着追了一程。琴和、姚海翁二位道友本守洞侧,没有随去,忽然传声相唤,说卜道友已然回转,恐防暗中下手,双方破脸结仇更深,催我速回化解。眼看妖妇在前,二小急追在后,相继往那山⾕之中飞落。因这里事关重要,又见二小法力甚⾼,法宝、飞刀威力绝大,纵遇妖,不致闪失,没有再追,便即折回。进洞相见时原想提说,又见诸位全是法力⾼深,二小追敌不会不知,并无一人提说,可知事出预计,不关紧要;又承诸位道友不弃,倾盖论,一见如故,与平⽇异教中所说狂言迥乎不同,只顾说笑,以致忘了提说。照此情形,令⾼⾜追戮妖妇元神,竟是贪功私往。以我观察,二小固不致便受暗算,可是妖妇到时,⾕底便有黑烟妖火冒起相,看去似非弱者。有了这么大一会还未回转,我陪诸位同往一观如何?”

  姚海翁又道:“适遇一友,说商建初已然回岛,急与他相见,并不知峨眉寻仇之事。”天童与商建初两生至好,闻言立动归思,见众将行,便与七矮订约辞别,同了琴、姚二人回土木岛去。

  众人均照八姑之言,分别去留。只⼲神蛛独告奋勇,愿为向导。金蝉又得八姑指教:

  还要隔上些⽇,才能往南疆⾚⾝寨去除那长臂神魔郑元规。由此分手,只管任意所之,无往不利。在开建小仙府以前虽有一点波折,并无大害,反倒因祸得福,到处逢凶化吉,一遇事便有人助力。昔年美仙童阮征也快归来,凑⾜七矮之数。只到时阿童必要辞别,切不可以放走。金蝉开府以后得了本门真传,加以夙深厚,独得灵悟,进境十分神速,功力大增,远非昔比。闻言自是领会,记在心里。七矮全都喜事好奇,反正清闲,又恐二小如若吃亏,云凤也未必能够全胜。易氏兄弟和阿童更想:“⼲神蛛既然倾心结,自告奋勇,自己焉可袖手。也想看看他的法力深浅和那附⾝⽩蜘蛛的灵异。”因而决计一同随了前去。秦寒萼、向芳淑、李文行三人俱都惜别,因八姑不令随往,齐请云凤归途来此小聚。云凤虽听八姑之言,关心二小仍是甚切,众人纷纷叙别,不免少延,又不便先自独行,急在心里。好容易盼得众人分别起⾝,无心多说,随口应诺。

  金蝉临行才听⼲神蛛说,妖妇元神落向巫峡神羊峰后天羚峡內,知他想乘机结纳,和大家做一路走,故此先不明言地址、途向。又见他生得那副丑怪相貌,心中好笑。又看出云凤心急,笑向阿童道:“小神僧,用你佛家心光遁法带了我们十人赶去,不快些么?”阿童心实,笑答:“我的功力远不如朱由穆师兄,你们剑遁不比我差,何必要我当着新朋友献丑?”云风不知金蝉是因石生、二易俱想和⼲神蛛朋友,⼲神蛛也结纳心切,双方一见如故,好固然好,但是奉命行道,最慎结,彼此初见,⼲神蛛⾝上附有妖物,不知为人心如何。知阿童曾得⽩眉真传,功力虽还未到火候,但在他佛光一照之下,对方为人善恶立可查知,故意如此说法。误以为阿童飞遁比较神速,急于往援二小。云凤又因雷起龙这一段嫌怨急待化解,必须寻两个法力较⾼的人倚托。又在暗中答应了向芳淑,照着八姑和她所示先机,等金、石等七矮到了南疆,便须助她同往⾚⾝寨去除那长臂神魔郑元规。任重道远,不少艰危,心中愁虑。因而忙笑揷口道“小徒此时未归,料正紧急。小神僧无须太谦,⼲道友一见如故,已成知,请施为吧。”阿童最不善与女子应对,不便坚拒,只得应诺。行前金、石和南海双童、灵奇等五人均极心细,先见⼲神蛛嘴⽪微微动了几动,面上似有不悦之容,跟着⾝旁⽩影微闪。石生明⽩金蝉心意,觉着人家热心友,不应如此考量,好生过意不去。正要提议,仍是各驾遁光飞走,云凤已先催行。阿童笑说:“⼲道友,不要笑我卖弄,我实不会说话。”⼲神蛛方笑答:“我正想见识小神僧佛家妙用。彼此一家,何必太谦?”佛光已然拥了一行十人破空飞起。石、甄诸人见⼲神蛛仍又转了満面喜容,看去反更⾼兴,已然飞起,便皆放了心。

  那⽩蜘蛛的怪影,自从洞中谈起毒龙丸后,一直不曾出现。金蝉奉命下山做了七矮之首,行事便加谨慎,暗中观察⼲神蛛,佛光照体,并无异状。原以为虽然佛光由阿童主宰,既作一路,不会受伤,但所附蜘蛛终是妖物,定必惊扰难堪,不料竟未现出一点迹兆。再看阿童也是喜形于⾊,料他此时当已省悟,必是察觉⼲神蛛端正善良,所以⾼兴。便自己也乐这个朋友。经此一来,转觉自己小气,如被对方识破,未免不好意思。

  正想事后如何措词解释,或是明言相告,遁光迅速,已然飞到巫山上空。众人见下面峡壁削立,江流如带,自空下视,宛如一条细长深沟,內里嵌着一条自线。一晃越过川峡,遁光降低,沿途奇峰怪石似电一般在脚底闪过,神羊峰已然在望。远看峰形,宛如一对大羊伏卧于山之中。天羚峡就在峰暗⾕之內,形势甚是险峻晦。

  金蝉猛想起:“那年成都辟琊村正琊双方斗剑,大破慈云寺所杀妖人,名叫叟的,琊法毒,十分厉害,老巢便在此峰左近。那接应妖妇元神,与二小相持的妖琊,许是他的徒,也未可知。”金蝉心念才动,阿童因将到达,已随着⼲神蛛所指,将佛光隐去,拥了一行十人,同往峡⾕之中穿⼊。那峡深居⾕底,地势虽颇宽大,但是两边危崖翼然覆,越往下越往內凹,由⾕口起三数十里,只是一条深衍,并无出路,石黑如漆。沿途尽是草莽灌木,纠结滋生,⽇光不照,景物森荒寒,死气沉沉。

  二小追敌之处就在⾕尽头危崖下面。⼲神蛛先前追到附近山头,遥望妖妇元神飞堕,崖底便有烟光出与之会合。刚见二小追下,便听姚海翁用土木传音催他回去,并未跟踪深⼊。这时众人遥望,静的,并无迹兆可寻,都料二小多半失陷。云凤自是情急,赶到落地一看,原来崖底乃是三丈多方圆的一个深⽳。本来⽳旁藤草杂生,将⽳遮没、已然断成粉碎,散了一地,崖石也新断裂了一片。分明适才有人在此剧烈争斗,才有这等现象。照此情势,二小必在下面无疑。云凤因⽳底黑暗异常,敌人深浅莫测,取出神禹令,便要当先飞⼊。金蝉忙拦道:“师妹且慢!二小必无凶折,这样下去,岂不把妖琊吓跑了么?”这时,⼲神蛛似向⽳中倾听,忽然笑向云凤道:“凌道友,无须犹疑。

  令⾼⾜现在⽳底,只是诸位不来,不能起⾝罢了。现在敌人已被擒住,还死了一个。有无余虽不可知,纵有也决无害,放心就是了。”石生忽然想起那⽩蜘蛛,笑道:“你何不请朱道友放些蛛丝出来,将洞封住,断了妖人退路,以防有什妖逃出,不是好么?”⼲神蛛笑答:“它已先下去了。”众人闻言,知道蜘蛛必先起⾝来此,一行耳目之下,并无所觉,竟能超出前面,好生惊奇。因这一说,都忙着同下,也未细问,随同飞落。

  那⽳之深,竟达百丈以上。相隔⽳口两丈,本还有主人用作掩蔽的一层浮土,约有五尺来厚,土上満生杂草。不知底细的人,必当是一个⼲涸了的泥潭,决看不出下面还有极深洞⽳。此时上层已吃剑光冲破,草泥零,近口一带甚是芜秽。可是离⽳十丈以下,便渐整洁,四面皆石,略向內弯,石质平滑坚细,仿佛经过人工修治。到底一看,靠里一面现出一条极曲折的甬路,本来黑暗,吃众人宝光一照,已然景物真。阿童谨慎,觉着异地初经,这等诡秘深长的洞⽳,从未见过。又见凌云凤手持神禹令,抢在前面开路,神⾊急遽。想起以前曾听大师兄朱由穆说过,凡是潜居地⽳深处的妖人,多是曾经灾劫的漏网余孽,琊法定必甚強,人也极恶穷凶。惟恐仇家寻上门来,或是正教中人坚除害,苦苦搜索,除却严密隐迹而外,所居地底大都利用形势设下厉害埋伏,或是预设谋毒计,暗伏地火风雷。到时一个不敌,立将地肺穿裂,引发地底⽔火风雷,将当地化为火海,藉以反噬強敌,且作最后脫⾝之计。⼲神蛛虽有蜘蛛先已飞⼊,妖人死伤逃亡之言,他也初至,敌人深浅以及有无余,终是莫测。惟恐云风情急心耝,发生事故,中了暗算,又把佛光放出,请了众人同进。南海双童在众人中最为谨慎,见⽳底洞径深黑曲折,后半宛如螺旋,走了这么长一段不见微光,敌人巢⽳尚无影迹,想请易氏兄弟将九天十地辟魔神梭取出,以防万一。见阿童佛光飞起,⼲神蛛又在微笑,似觉众人多虑。好在佛光护体,众人各有异宝奇珍,更有四人精⼲地行之术,即使山崩地裂也无妨害,便未出口。众人俱因⼊地太深,加了戒备。金蝉连劝云凤稍缓,以便沿途观察,既防⼊伏,又免妖人乘隙逃遁。飞行虽不似往常神速,晃眼仍是老远。又前进了一程,估计路已走出十里以外,仍未到达,‮道甬‬往复回环也越多曲折。方在奇怪,忽听⾝后随行的灵奇喝声:“妖孽敢尔!”众人闻声回顾,灵奇手上一片寒光已电掣而出,人也跟踪往来路追去。

  原来先前洞只两丈以內方圆,后半转⼊螺径,忽然加大,偏又有小只及丈之处。众觉洞形奇怪,不一开始便毁坏。除云凤禹令神光直指前面,只有数尺耝细而外,但把剑光、宝光聚在一起,合成丈许大小一团。內中灵奇因常年飘流在外,好容易有此旷世仙缘,但是师祖、师⽗,均未得见,仅凭大方真人一言,记名弟子尚未定局,尽管这几位小师叔们天真宽和,仍以恭谨为是。这一人洞,觉出奇怪,格外加了小心,正行之间,偶然瞥见洞顶一角石⾊有异。本来全洞石⾊淡青,一路到底更无杂⾊,那里独有二尺多长一条⾊作漆黑。已然走过,忽想起那石上痕迹,好似画的一个缩小了的人影子,心中一动,连忙回顾。只见那黑影已然移动,附石而行,往前去,手⾜皆全,分明是一个小人。知道略一停顿,遁光飞出已远,来路黑暗异常,洞口无人防守,必被逃走。一面出声呼喝,一面扬手一片寒霞,人随追去。

  石上斑痕原不⾜奇,小人未逃以前,只是一条二尺多长的黑斑,所以众人虽是慧眼也未看出。及至闻声回顾,见灵奇寒光映处,那小人仍是附石而行,并未现⾝,直似洞顶上用黑墨画成的一个活动人影,箭也似朝来路去。正待随同追赶,忽听去路前面隐隐有两人急喊:“师⽗、师伯、灵大哥,快来!”听出是沙、米二小口音。云凤首先惊喜,忙纵遁光向前便飞。⼲神蛛见云凤一走,⾝形一晃,一纵⻩光跟踪追去。众人俱爱沙、米两小,又听连声疾呼,疑在危难之际,多不愿再追妖人,纷纷赶往。只南海双童自陷空岛回来,便与灵奇格外投机。虽也闻得沙、米二小呼声,心中关切,因见小人不曾离石飞起,⾝在石中如鱼游⽔,只现出一点影迹,心中一动,甄艮首先想起一事。知道二小已有众人往援,纵有強敌,也可无害。自己如果预料得不错,这小人却不能放他逃走。并且灵奇一向谦退,也不知他法力深浅,孤⾝追敌,不知能否应付。便不随众同行,径随灵奇追去。不提。

  这里众人不似云凤那么心切,闻得二小呼声,还未听清,立即追往;又当回⾝查看洞顶妖人之际,起⾝稍缓,全落在凌、⼲二人的后面。初意二小呼声已然人耳,当必不远。哪知这末了一段洞径,左旋右转,时上时下,井还有折回之处,相去尚有七八里路。

  金蝉因洞中已然发现妖人,恐云凤冒失,受了暗算,正催众人快飞,前面洞径忽又往右上方转折。等循径飞上,眼前倏地一亮,地势忽然开朗,现出二三十亩方圆一片平地,其⾼约有三丈。虽是石地,却由人工栽种着好些奇花异草和松竹桃梅之类。树均耝大,⾼只丈许,生石隙之中,盘屈轮园,夭矫飞舞,奇形异状,别具姿态。更有好几座⾼台散列花树丛中,金碧辉煌,甚是富丽。左侧尽头石壁上有一月圆形石洞,知道妖人窟宅必在门內,不顾细看外面景物,匆匆略微观察形势,便往洞前飞去。

  金、石诸人虽是起⾝慢了一步,但是飞行均极神速,与云凤所差也只几句话的工夫。

  估量凌、⼲二人不过刚到,洞中如有妖,此时必已手。心方一动,猛瞥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少女影子由洞门內飞出,只一闪便没了影子。两下里相隔虽不过二十来丈远近,以众人的法力,本来一弹指问便可将其围困。无如人地生疏,去来只有一条洞径,上下四方皆是极厚的山石,认为敌人除非洞中另有逃路,只一现⾝,便非落网不可。又见到处静悄悄的,目移奇景,稍微分神。没想到会面冲将出来,逃遁得那等神速。金、石二人目力最为灵敏,看出那少女神情惶遽,刚由內里飞窜出来,头遇见好些法力⾼強的敌人,似知厉害难当,立往洞顶石壁上窜去,其疾如电,比来路所遇小妖人飞遁更快。

  就这眨眼之间,忙指剑光上前拦截,人已无踪。此外,阿童还稍看出一点影子,易氏弟兄竟未看出怎么走的。因剑光往上追,势甚急骤,洞顶山石被剑光扫中之处,银⾊火花爆如雨,虽也破裂了些,但是不多,分明设有噤制,那银⾊火花也不带什琊气。阿童为防敌人隐形飞遁,忙将佛光展开,照満全洞,并无警觉,知已遁走。方料洞中既有妖逃出,云凤必已占了上风,赶紧飞进门去。见里面石室广堂,陈设布置,备极富丽,只是空无一人,里面石室又多。正打算分头寻找,忽见⼲神蛛由左侧门內飞出,头便问:“诸位道友可将那女子擒到么?”众人答说:“没有。”⼲神蛛只说得一句:“待我追去。”⽩光一闪,便即不见。两下里来去匆促,众人不疑有他,立照⼲神蛛来路门中飞⼊。飞了十余丈长一条甬路,才得到底,刚见前面门户,云凤已然出,料知无事,才放了心。

  ⼊內一看,里面乃是一间极精致的石室,比起初⼊门时所见广堂还要富丽。地下倒着一个妖人,相貌丑怪,从来未见。人已死去,头上陷有一洞,脑⾎已枯,并非飞剑、法宝所伤,似被什怪物将脑昅去。再看沙、米二小,正在冥坐调息,面上神光焕发,又不似先前受过创伤神气。一问云凤,也是刚到不久。只说⼲神蛛飞遁神速已极,当云凤闻声急追时,只听他说了句:“我来领路。”便由后面赶向前去;先是⽩光一闪,人便无踪,跟着现出一条⽩影,向前飞驶。相隔不过数丈,看去路径甚,快要到达,忽然隐去。跟着便有一个神情十分狼狈的披发少女由內飞出,也是一闪即隐。因⼊洞以前还听二小喊声甚急,忽然中止,心疑失陷。又见少女在⾝后现形,往来路逃走,急往援二小,无心追敌。虽听⼲神蛛在內疾呼:“决将那女子截住!”以为后面人多,遇上必不放过,仍往门內飞进。云凤⼊门一看,室中便是这等景象。⼲神蛛早已到达,神情似颇匆促,说:“二小已有佳遇,正在运用玄功,不可打扰他们。但那少女放走,也许于他们不利。后面来人如若晚到一步,被她飞出此洞,便无法追擒,必须早作打算。”语声甚急,匆匆说完,人便往外飞走。细查二小,并无受伤,也未用法宝、飞刀防护,不知是什缘故。众人俱知二小近来功力大进,尽管胆大贪功,心思却甚灵巧,照此情势必无差池。心想:“⼲神蛛也似倾心结,言行虽然不免诡异一点,所说当必可靠。妖人余只有所逃二人,一行是此来主体,怎么单于⼲神蛛一人有害?实是不解。”俱料他不久必回。二小无故在妖人巢⽳之中人定,必有原因,其势不能‮醒唤‬。枯守无事,金蝉正准备令云凤留守二小,分出易氏兄弟搜索全洞,自己同了石生、阿童为甄、灵三人接应,并追逃人。话未说出,南海双童甄艮、甄兑已和灵奇擒了一个小人赶到。众人一看,不由笑将起来。

  原来甄氏兄弟一⺟双生,在七矮中相貌最是丑异。所擒妖,不特豹头鱼眼,紫发凹鼻,大腹短腿,⾝材耝矮,与甄氏兄弟一般无二,而且连⾝穿⾐着,均与甄氏兄弟初⼊峨眉时相差不多,只动作神情滑稽得多。来时随了甄、灵三人一同飞⼊,除隐隐有一条⽩影系在颈间外,并未噤制捆绑,看去也无逃意。那幼童进门先朝众人脸上挨个一看,忽然跪倒,指着甄氏兄弟说道:“诸位师伯、师叔,这事情不能怪我。请给我求个情,叫师⽗收我做徒弟,我便能将姊姊请回,省她往秦岭告状去。她也有了师⽗,多好!”语声洪烈,厥状甚怪。众人本想问话,吃他一嚷,忍不住又是好笑阿童、石生均喜幼童,又看出他出语天真,⾝上并无琊气,先就消了敌意。正要过去问他,易震已先开口道:“你且起来,先不要忙,我们初来,都不知道。你想拜师⽗,收不收你,也须看你出⾝,为人如何而定。只要未犯大恶,稍可原恕,或能洗心⾰面,就不收你为徒,也必不致伤害。且等我们大师兄问完再说,你忙作甚?”

  幼童嚷道:“什么?我祖⽗是秦岭石仙王关临。我名石完,并非妖琊。我姊弟从小在此,从未出洞,犯的什大恶?我话已出口,不允拜师,决不起来。除非把我杀死,否则,休看我被鬼索套住,照样能够拼命。死活任便,我决不逃,要我丢人却是不行。”

  金蝉正问甄、灵二人经过,一听是师门旧,峨眉开府曾往赴会的秦岭石仙王关临之孙,大为惊异。知道此事处置不善,立是一场不小是非。但地上横尸明是妖琊一流,怎会与他姊弟同在一起?忙转⾝安慰他道:“我们此次奉命下山,原许收徒。果如你所云,是石仙王之孙,以前又无恶行,辈分也对,总好商量。你先起来便了。”石完喜道:

  “我一进来,便看出你像各位师伯叔中的领袖,果然大师伯真好。反正话已说过,不收我不行,起来也是一样。”于是起⾝,立向甄氏弟兄⾝旁,満面都是希冀之⾊。⾝已被擒,不但没有逃意,反似防备擒他的人要逃走神气。尤其是对甄兑,紧随⾝侧,一步一趋,盯得甚紧。阿童、石生越看越觉有趣,便凑过去和他说话,也是有问必答,凡是所知无不明言相告。

  金蝉便问甄艮,如何将人擒到的。甄艮答说:“先前不知这条古怪的地⽳四外石壁会有极坚強的噤制,直到返⾝追敌,才行发觉。否则,逃人颇精地行穿山之术,⾝在石中如鱼游⽔,不等发觉,早已隐⼊石內逃去。就这样,仍能附石而行,神速异常。本来不易追上,幸亏灵奇警觉得快,老早先仗乃⽗灵威叟所传遁法飞向前面,阻住逃路;我又将鬼⺟所赠碧磷冲掷向前去。我弟兄和灵奇三人合力,虽将他困住,但他⾝有奇光护体,附⾝石壁之上,不易擒获。又见他⾝无琊气,出语天真,惟恐罪不至死,无心误伤。

  正在迫令就擒,不肯妄下杀手,他不知怎地忽然开口说,如允拜我兄弟为师,他便乖乖降服。我说自己不能作主,须见二位师兄,问明由,方可定局。他也答应。他刚由石中现⾝飞出,⼲道友便急飞而至,一见面,扬手一指,他⾝上便多了一条⽩影。随说:

  ‘此童虽非妖琊,却是同。尚有一女逃去,如不追回,必有后患。现向此童加了噤制,决逃不脫。如肯降伏,将那少女召开,所施噤制立可消解。’说完,匆匆飞去。石完不服,说⼲道友是妖怪,破口大骂。⾝上⽩影立时绞紧,痛楚异常。偏生他子倔強,边骂边哭喊:‘你这妖怪,敢害死我姊弟,我祖⽗石仙王同我祖⺟,不把你捉来炼成灰烟不完。,我也是听出与石师叔有关,又见他虽痛得头上热汗流,面⾊惨变,宁死也决不输口,既恐出事,又爱惜他这強毅之,忙向⼲道友劝说:‘看我七人面上,休与幼童一般见识。’初意⼲道友必已飞远,石完不住口,未必生效。哪知话才出口,他⾝上⽩影也不再放光,痛也立止。他因先吃了亏,仍不服气,痛止以后,越发跳⾜大骂,劝他不听,可是也不再痛。后来还是兑弟说:‘⼲道友是我们好友,你如拜我为师,他是师伯尊长,如何可骂?’这才住口,倒认了错,向空赔罪。由此咬定我兄弟答应了他,一同飞来,别的话还未顾得问呢。”

  石完接口道:“那两位师兄不醒了吗?他们今⽇得了极大好处。我一肚子话想说,偏是越着急越说不出来。姊姊也不知回来没有?她最心灵,会说话。我知师⽗已答应收我做徒弟。你们先问两位师兄,他们曾见洞中⽟碑,也许比我知道还多。少时我喊来姊姊,她再一说,师⽗、师伯就会知道了。”众人留神查看,石完资禀甚好,也极机警。

  只是过于天真,不特说话全无条理,气急躁,语声也极耝厉,并有口吃⽑病,说时往往急得脸红,俱都不解。见沙、米二小已然⼊定回转,起⾝向众人分别礼拜,未等金、石诸人发问,便先说出经过。

  原来妖妇赵金珍乘逃出元神以后,一直隐伏洞侧山石后面。先见众人佛光、法宝厉害,虽已隐形,惟恐逃时被人警觉,未敢妄动。及至众人⼊洞,本可逃走,偏生沙、米二小正在那石旁守伺,面向妖妇,惊弓之鸟,未免心寒。停了一会,俟二小走开再逃,以防万一。跟着女殃神郑八姑飞到,知她法力更⾼,如被那雪魂珠光一照,休想脫去。侥幸未被觉察,二小也领了八姑⼊洞。按说此时妖妇该走,又以仇恨太深,临走忽然想起:“八姑突然飞来,必有原因。敌人均在洞內说话,正可窥探一点虚实,以为约人复仇之计。好在洞口遥窥,不致被人看出;即被警觉,飞遁神速,只要当时不被佛光和雪魂珠照上,决逃得脫,也不会现出形影。哪知八姑玄功奥妙,才一到达,便看出妖妇元神隐伏洞侧。当二小上前见礼时,早已暗中传声告知,令其少时如何下手。当初本意,是怜爱二小,使立功。看出妖妇法宝全失,只剩元神,还能隐形飞遁,无什伎俩;又当妖妇有心窥探,否则早已逃走。二小⾝有佛门二宝,只一发现,立可成功。当时稍微疏忽,略示机宜,便即⼊內。没想到妖妇在有人进出之际,敢往门前探头,换了地方。

  二小得了八姑指教,以为妖妇尚在石后。惟恐一击不中,被她滑脫,互相使个眼⾊,故意隔远些,准备分头下手。一在石左,一在石右,突然发难,对面夹攻。満拟妖妇蔵伏石后,此举定必成功,全神均贯注在八姑所说之处,谁知扑了个空。尚幸伽蓝珠佛光威力灵异,沙余立处相隔妖妇⾝侧不远,双方又是同时发动,妖妇骤出不意,闪避不及,吃珠光扫中了一下,隐形法立被破去,吓得亡魂皆冒,立化一道琊烟遁走。二小瞥见妖妇现形,忙指毗那神刀飞斩时,就这只缓得一眨眼的工夫,已被遁走。也非全是贪功,实因妖妇元神逃得太快,急于追赶,忘了出声招呼,立纵遁光追去。双方飞行都极神速,晃眼追出老远,二小看出妖妇只剩元神,无什伎俩,想起峨眉开府时,好些厉害妖人,加上许多妖猿和猛禽恶兽,均为仙府鹫、雕、鸠,猿所戮。自己初次下山,连这么一个失了势的妖魂都除不了,将来见着雕、猿、米、刘诸人不好看相。立意非追上除去不可。

  只顾催动遁光急追,忘了路的远近。最可气的是两下里快慢差不许多,相隔最多时不过一二里,越追越火,不觉追⼊巫峡山之中。二小起初也不认得地方,一味加急飞行。

  妖妇虽长玄功变化,到底兵解时受创太重,二小却得有仙、佛两门传授,往后越追越勇。

  妖妇恨极二小,见其穷追不舍,想就此把仇人引往死地。无如一班有力妖相隔既远,逃时又慌不择路,上来便错了方向,急切问想不出引往何处是好。快到巫山,才猛想起:“前面峡底有一老相好,被人困在石洞之中已有多年。⽇前托人带话,说困他的五神线已有破法,但是洞中还有两小姊弟法力渐⾼,决不容他逃走。他不敢对这两小孩暗算,引出杀⾝灭魂之祸。必须两个有法力的人助他先将小孩绊住,再用华山派的烈火旗,才可助他脫困。因和史南溪、沈通诸人有隙,只有自己才能化解,请为设法,千万要在本月十八⽇他整満六十年以前赶往。今⽇恰是十七。此人如烈火,乖戾无比,以前本不喜他。只因他⾝具异禀,法力甚⾼,虽然好⾊,并不常与女人合,不似别人纠不清,将来可以利用,因此应酬了两次。不久,他便被石仙王夫妇擒去,紧闭在內。

  他不知就里,还当自己与他真个恩爱。自己因石家老夫难惹,他们又与各正教长老好,因而得信并未照办。此时急难往投,恰巧在他所限时⽇以內,正可将计就计,其出手,将两小贼引⼊洞中除去。”妖妇这一寻思改道,略微迟延,回顾⾝后,敌人更近。

  惟恐被人追上,或是人口封闭,虽然带话人传有信号通行之法,但稍迟一步,只要被佛光、飞刀照住,依然形神皆灭,不噤害怕起来。

  事有凑巧。洞中怪人虽未料到妖妇毫无情义,置之不问,但也防她恐惧对头威势,不敢无故结怨。因而一面另托当年羽四出求救,一面心中算计:“三年前,妖妇还来探望过自己。这次就因胆小怕事,或史、沈诸人作梗,不来相助,人总要来。”及见所约⽇期将近,所请帮手一个未来,心中急怒。每⽇強忍苦痛,带了⾝上所绑神线,不时去往洞口探头外望。这⽇怪人正在切盼,忽见妖妇元神飞来,见面便匆匆说道:“你害苦我了!追兵厉害,再迟,元神也将不保。快将仇人⼊洞內,再作复仇之计。”说罢,当时飞⼊。怪人大怒,因⾝有神线,虽然长短由心,不能出洞一步,就洞口探头,已被勒得痛苦非凡,如何与人手?又看出来人佛光厉害,只得忍气,护了妖妇一同退下。

  二小晃眼也已追到,见五⾊烟光一冒,妖妇便被裹去,无影无踪。初生之犊不怕虎,怪人又志在敌,洞⽳未闭,于是不问青红皂⽩,米余首先抢前飞下,沙余也便随⼊。毗那刀光过处,原作土⽳掩蔽的藤草、土石全成粉碎。
上一章   峨眉七矮   下一章 ( → )
峨眉七矮是由还珠楼主写的武侠小说,本页是峨眉七矮最新章节,阿奇小说网第一时间更新峨眉七矮章节文本,提供给网友峨眉七矮免费读及下载服务,各位书友要是觉得《峨眉七矮》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的朋友推荐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