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骷髅是由还珠楼主写的武侠小说
阿奇小说网
阿奇小说网 短篇文学 武侠小说 校园小说 官场小说 乡村小说 重生小说 穿越小说 言情小说 架空小说 经典名著 灵异小说 玄幻小说
小说排行榜 同人小说 耽美小说 推理小说 仙侠小说 都市小说 历史小说 竞技小说 科幻小说 伦理小说 军事小说 网游小说 全本小说
好看的小说 深宅旧梦 情栬西游 滛情幻影 心畸之夺 情卻双轨 绝地羔羊 四面春风 龙之物语 风韵犹存 综合其它 总裁小说 热门小说
阿奇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白骷髅  作者:还珠楼主 书号:41022  时间:2017/9/18  字数:11841 
上一章   二、大侠黑骷髅    下一章 ( → )
  老幺要送,王标伸手拦道:“此时外面清静,你表弟来时无人知道,别人也认不出是他,你不要送,我还有话说呢。”

  老幺刚一止步,王标便命老张去往外屋照料,随把老幺唤至⾝前,低声说道:“你从小在我店中做事,平⽇也颇机警,如何不知利害?这里不久便有一场恶斗,哪一面的人都不好惹,我们躲都来不及,你如何这样大胆!休说多管闲事,只要说错一句话,便有命之忧,这是儿戏的么!我本来难免受害,总算昔年见机得早,又听你二姑⺟之劝,隐居在此,才得保全。眼前虽有一点牵涉,一则与我无于,即便以前帮助恶人遮掩形述,也是受迫,出于无奈。再则你那二姑⺟聪明机警,早已料到今⽇之事,看出你小表弟资质还好,老早便用尽方法,使他拜在异人门下,已与那班英雄侠士发生渊源。我这多年来又知悔过安分,虽知可以无事,当你表弟未回之前,仍是担心,既恐来人误会,又恐那恶鬼強迫我和他走一条路。

  “正在愁虑无法两全,今⽇⽟儿忽然回来,才知这厮真个凶险,明知強敌寻到,不特不知悔祸,临去之时,又在附近村中伤了好几条人命,并还留下柬帖向对方挑战,定在来年二月中旬,同往嵩山一决存亡。并说他已在此隐居,偶然出去走动,并不多伤人命,初意等到钱财积有成数,便即隐往江南,作一富翁了事。不料仇人一再不容,事隔五年,依旧寻上门来,现已决计相拼,不再退让,如有本领,便等明舂相见。否则,他的踪迹,只在河南、两湖三省地界,每⽇必用人⾎喂他那柄宝刀,只管寻他,任凭对方人多势众,他夫二人定必到场等语,话甚凶狂。

  “他对你已生疑心,按说三⽇之內必遭惨杀,临去以前,还曾向我露出口风,说你怎会代他遮掩?必已看出形迹。这些⽇来,我知这厮‮忍残‬无比,⺟老虎更是凶险,杀人如同剪草,时刻代你担心,不知怎的竟会无事。照他规条,所想杀的人,如在三⽇之內未遭毒手,或是有人出头作梗,无法杀害,除非⽇后再遇,与他为敌,或有冒犯之处,便算渡过一道死关,暂时可以无事。我明知你凶多吉少,无奈斗他不过,决非对手,如非初来之时我帮过他不少的忙,彼时曾有将来必报之言,我也未必能保,连情都无法代求。空自愁急,无计可施,今早见你无事,才放了心。

  “先还不知你怎会脫险,后来仔细查间,才知⽇前店中住的两位异人,果是为他而来,这厮不是看出你有异人暗护,便是发现敌人大強,口说大话,还有顾忌。你虽无事,但恐对方疑我和他一,将来难免牵累,心正焦急,你表弟恰在此时回来,才知店中来的异人不止两位,事情已经他师⽗代为关说,不致受累,才放了心。只不知另外几位是谁,虽有一人可疑,还拿不定。

  “前走两位今⽇必回,见面之时,如若谈起,你不妨明言,说你表弟乃武当山⽩云观梁老道长关山门的弟子,一面留心他的口气神⾊。如其还好,可告以⽩骷髅中只剩⽩鹰子夫妇,內中一个为首的,因在五年前由秦岭逃走时,夜行深山之中遇见大雨,走了路,到一破庙暂避,不料庙內有一毒蟒蔵在殿旁暗影之中。雷雨太大,⼊门时不曾留意,又因敌人穷追,徒死亡殆尽,只剩他和⽩鹰于夫三人,心中恨毒,只顾盘算报仇毒计,那蟒忽在暗影中窜起,一口咬紧肩膀。蟒虽杀死,蟒头仍然咬紧肩臂,费了好些心力,才得取下,強忍伤痛,行到中途,周⾝毒发,寸步难行。二同看出人已无救,又嫌累赘,将他杀死,埋在百丈冈老松之下。

  “这两狗男女,在五恶鬼中,比为首和第五的一个小教主还要险,自己隐蔵在此,却令几个残余的心腹同,分往西南诸省,用他们⽩骨信号符记,到处虚张声势,留下痕迹,引人惊疑,却不真个劫财害命,使敌人知他踪迹是在西南诸省。为首的一个尚在人间,比以前还要飘忽机警,行动神速不可捉摸,以为疑兵之计,平⽇由这几个徒暗中送信。

  “依他本心,原想在此隐伏数年,等待时机,把昔年受伤逃走的女教主寻到,他那吹弩毒针也全练成,然后号召徒大举报仇。无奈天凶残,又贪又狠,那小脚婆娘骷髅仙姑李金莲更凶毒,以前杀惯了人,闲来手庠,又爱吃人心人脑,非此不能快意。

  为了老巢所蔵金银堆积如山,均被中条诸侠拿去救了灾荒,想起心疼,怂恿男的,说这一带虽然临近官道,但是地方穷苦,仇敌都知我们享受已惯,踪迹必在西南诸省或是江南一带,隐蔵待机,同也必还有不少,何况我们符记信号又常在西南一带发现,决想不到会在这里隐⾝,稍微出手,决可无妨。年景虽然不好,左近城镇中还有好些老富户,每隔数月开上一两次斋,仍照以前杀吓狗、两面方法,只把符记不用,苦主恐遭灭门之祸,自然不敢声张,官府如有耳闻,只消夜间前往稍微警告,也可无事,再像昔年盛况虽办不到,好歹也可积蓄一点。

  “男的立被说动,始而每年只害一两家,自去年舂起,河间府数百里方圆以內有钱人家,差不多已有多半遭殃。狗贼胆子也越来越大,渐渐故态复萌,隔不多⽇便想杀人快意。先还专挑富家下手,近因年景更坏,有钱人家差不多己有一半以上被害,下余不是不知底细,便是出手不顺,犯了他门中的忌讳,临时中止,女的又喜吃人脑,于是贫富不分,一体下手。近两月来,至多三数⽇,必要出去一趟,每次出手,多是⽩天假装生病,女的先行,天明前起⾝,深夜回转。他夫脚程极快,‮夜一‬往返数百里不算回事,表面上不曾离开,人却被他们害了不少。尤其每年舂天,推说回家祭祖,一去多⽇,害人更多。

  “因其行路如飞,每到一处,只抢一家,天多疑,虽喜杀人,却有不少忌讳,除有几家富户无故撞见凶神,家败人亡而外,余者当时并不一定全遭毒手,不过他一出马,照例是要见红,手法又极‮忍残‬毒。苦主全家见此凶残和他那一⾝惊人本领,保得命的人已是万幸,哪里还敢违抗,向外怈漏!官府多半事前受有警告,被他镇住,苦主不敢出头,正合心意,自更不敢多事。

  “这一半年来,我见狗贼伤人太多,早就料有今⽇,总算他们照例不吃窝边草,又因以前道路不同,不曾迫我⼊伙,还算运气。想起他初来时,我怕他凶威,事前又将面具当面揭下,只要说一不字,全家便有命之忧,不敢违抗,将其留下。因恐強我人伙,终⽇愁虑,茶饭难安,后才看出对方看我不起,无事从不往还,方始放了点心。近来见他越闹越凶,恐受连累,几次想往武当山,令⽟儿向梁道长告密,均恐被其看破,未敢妄动。他那对头仍寻到此地。这班异人侠士,久有耳闻,但未见过。你再见时,探那口气如好,速对我说,我还有话想告知他们呢。”

  老幺听出陈三外号恶鬼,忽想起那⽇于相公房中所见鬼影,脫口说道:“原来这厮外号恶鬼,莫怪打扮像个黑骷髅呢。那⽇我往西偏院,他不知何故会在房內出现,此时于相公正脫⾐服要睡,听我惊呼,追出询问。同在房內,于相公竟未惊觉,莫非这厮还会琊法不成?”王标闻言大惊道:“他夫妇人⽪骷髅面具只一戴上,便非杀人不可,怎会被人看见?店中又无凶杀之事,快把详情说出,好作准备。”老幺大惊,便把前事说了。

  王标一听,老幺所见乃是一个通⾝漆黑。头似骷髅的怪人,再一盘问当夜所见所闻,忽然惊喜集,略一寻思,悄声说道:“这位大侠在我店中多⽇,我竟未看出分毫形迹。

  这太好了,怪不得你未遭毒手呢。”老幺问故,王标笑道:“这两起人,一善一恶,都戴一张人⽪面具,但有黑⽩之分。恶的以前为首盗共是五人,每出行劫杀人,必戴这种骷髅面具,但均⽩⾊,夜行⾐上绘有⽩骨。这面却只一位隐名大侠,也戴人⽪面具,颜⾊却是黑的。听你一说,我近⽇疑团已打破了好些。当听你说于相公文雅大方,此后对他务要格外恭敬,称呼照常,不问你话,不许开口,问时据实回答,不可隐瞒。”

  老幺回忆前情,料知于瑾便是大侠黑骷髅,又想起那竹箭,方说:“于相公⽇前还我一样东西。”底下话未出口,忽听窗外有人弹指之声。王标忙把手一摇,不令发话,抢先下炕,朝着窗外躬⾝说道:“爷台有何吩咐,小老儿无不遵命。”随听窗外接口低语道:“别的无事⿇烦,可命老幺速往后院,有人问话。你非贼,无须疑虑。”

  王标喜诺,把手一挥。

  老幺听出瘦子口音,忙往外面一看,人已不见,随往后院赶去,刚进穿堂,忽听⾝后有人呼唤,回顾正是于瑾。老幺知他隐名大侠,忙即回⾝赔笑问道:“相公有何吩咐?”于瑾笑道:“你对后院客人去说,⽇期近了,明夜上堡也许有事,他们相见那人,还不到时候,事情快了,无须发急。”说罢,转⾝走去。

  老幺忙又赶往后院,见除原有二客外,又多了一个⾝矮肥胖、面如冠⽟的中年文士,因有外人在座,微一停顿,瘦子见他迟疑,已先笑道:“这位不是外人,有话只管明言。”老幺先间方才窗外唤他何事。瘦子惊道:“我并不曾离开,何尝唤你?”老幺也自惊奇,笑答:“也许小人听错,待我再问别位客人,可曾呼唤。”瘦子道:“你⽇前在‮店酒‬中无心多口,本是好意,反引起狗贼疑心,几乎为人所杀,今早才脫危机。先前我们由外新回,本想唤你进来询问一事,因有好友远来,迟延至今,你来正好。我这口音又沙又哑,怎会听错?那人可曾见面,怎知是我?”老幺便把前事说了。

  三人闻言,全都惊喜,⾼的一个道:“我们真蠢!果然是他老人家亲自出马。前⽇明已觉出好些奇怪,竟没想到人已先来,近在咫尺。我们真个废物!听他老人家口气,或者还能原谅,我们前往拜见如何?”瘦子拦道:“你想得真好,恶贼狗男女如此猖狂,我们来此数⽇,徒自打草惊蛇,连毫发也未伤他一,有何颜面前往拜见?你没听老幺传话,吩咐我们不要寻他么?我原说呢,我这口音最难听,怎会有人相同?照此说来,前三夜所遇之事,就不⾜为奇了。如肯相见,决不会命老幺传话,不信,命人去往前面一看,人便不走,也必不在屋內了。”

  矮胖子接口道:“我弟兄这次真个丢脸,共总两个狗贼,如此劳师动众,并还中人疑兵之计,把人分开。”瘦子接口笑道:“我看不然。昨⽇有人发现二姊踪迹,坐着一辆新骡车,大哥假装车夫,由这条路上经过,方才问你,却说未见。照此情势,分明这位老人家已看破狗贼有了成算,表面虚张声势,故意把人分往两湖,查访狗贼下落,暗中却下密令,令其中道折回,连,想使这三个狗男女合在一起,连同手下贼一网打尽。不特二姊他们中途折回,去往两湖的人必是几个不相⼲的后辈,连你二位也都用来敌,另有深意。此公神机妙算,料事如神,照例二姊只一出马,他老人家定必暗中尾随下来,事情也无不成之理。再过几天就知真相了。”瘦子方答:“十四弟说得有理。”

  老幺在旁一听骡车,想起⽇前失去竹箭之事,又听出三人与于瑾是一路,揷口问道:

  “那骡车三⽇前曾由店前经过,不知是与不是?”瘦子便问:“何时经过?与常车有无不同之处?驾车的可是一个头戴范毡笠的矮子?镇上来往车马甚多,怎知与我们有关?”

  老幺便说:“于相公事前说有女客要来,并取竹箭一枝,命我揷往树上。彼时风沙目,路断行人,只此一车经过,等到回店,于相公忽说树上竹箭被人取走,命往查看,果然失去。前见二位尊客也带有一支竹箭,形式相同,先疑二位无心取走,只不敢问,现在才知于相公连骡车上人,均与二位一起。记得那车到了树前,只将长鞭向空一挥,并未停留,至今不知那箭怎会失去。”

  矮胖子笑道:“你这伙计倒也灵巧,只是口没遮拦,想到就说,留神闯祸呢。”瘦子接口笑道:“这个你不必担心,听他所说,分明大先生对他甚好,休说奉命而来,便对旁人话不留神说走了嘴,也必无害,否则,那竹手箭决不会他经手,他这条命也早完了。”随请老幺坐下详谈,把陈三来的年月、平⽇行为以及失踪经过,重又仔细询问了一遍。

  老幺料知姑夫王标起先也是江湖中人,因听对方口气严厉,对于贼,有不令漏网之言,恐其误会,便代分说。刚谈起表弟三⽟乃武当山梁道长门下,忽听飕的一声,由窗外飞进一支竹箭,形式与前见不同,长约七寸,上面绑着一块小银牌和一张纸条,吃⾼的一个扬手接去,未及开看,便听窗外有人低语道:“明夜上堡已另有人去,留神狗贼调虎离山,又回原处。”室中二人立将银牌收起,把箭上纸条打开,看了一遍,笑问老幺可有胆子。老幺年轻气盛,平⽇最喜英雄侠士,知这几位异人在场,决不至于吃亏受害,忙答:“小人并不怕事,如有吩咐,无不遵命。”说完,瘦子闻声迫出,也自赶回。

  三人见面,瘦子说道:“这狗贼夫妇罪恶如山,起初羽众多,我们费了许多心力,才把为首五人除去两个。这化名陈三的最是凶险‮忍残‬,近五年来,他和女贼李金莲劫来不少金银珠宝,埋在酒铺后面泥土之內。逃走以前本想取出,男的因觉为数太多,不能全数带走,只取一些,难免露出形迹,被仇敌发掘了去,又恐和我们狭路相逢,带着这多东西,未免累赘,只得中止。到了途中,见无什事,又觉我们弟兄多是生脸,以为无心巧遇,并非为他而来,不如意料之甚,于大先生和我二姊又未露面,女的便埋怨他大惊小怪,敌人还未对面,便自胆怯情虚,闹得镇上不能回来,还须另觅安⾝之处。男的素来怕这婆娘,想在半夜赶回,发掘蔵金。

  “我们原料狗男女必回,也在守候,谁知差,狗贼先与十四弟途中相遇,动起手来。跟着,又有曾、彭二兄无心经过,上前助战。狗贼不知他们三人不期而遇,又认出十四弟正是那年扫巴山贼巢的敌人。我那⽇在他铺中饮酒,曾将竹箭令符现了一现,为想试验真假,又用內家劲功撞了他一下。他以为我们人多势盛,急怒加,正待放出吹弩毒针,恰巧他那心腹同⽇前由岳州赶到,先往镇上,探出到前一⽇狗男女弃家出走,心生疑虑,正在搜寻他的踪迹,不知哪位仁兄与之相遇,开了他一个玩笑,被他看破,争于寻他‮警报‬,见面以前,疑心生暗鬼,硬把一个不相⼲的人当作大先生,跟了下来,见他和人争斗,才一开口,便大惊小怪。狗男女本来情虚,以为強敌追来,还同有好些能手,不敢恋战,说了几句狠话便即逃去。十四弟他们知道此贼心黑手狠,所炼毒针更是厉害,中人必死,本是只守不攻,也未追赶。

  “狗男女先颇害怕,等了两⽇不见动静,又杀了两个土豪,也无人去寻他,知大先生久未出山,以为本人未到,只是我们弟兄几个和些后辈,否则,他向十四弟说了大话,又在附近杀人,大先生如其在此,不会这样太平,再想起所蔵金珠,越觉可惜,惟恐夜长梦多,被人发掘了去,大约今明两夜,定必冷不防回来掘取。加上离此百余里的上堡有一家财主,甚是富⾜,被他发现,也要前去,故此这两个地方均须留意。

  “狗贼虽然凶恶‮忍残‬,但他杀人,多少须有一点借口,这三⽇內不曾下手,再与相遇,本可无事,老幺你如胆大,乘着今夜天好月明,假装大解,去往外面走动。狗男女要来,当在三更天左右,见你必要寻来问话,你只装傻,故意问他为何弃家出走。他所蔵金银珠宝为数太多,想必还有用你之处,又想探听我们虚实,在他蔵金收完以前,决不至于杀你,事完之后,却是非遭毒手不可。可照我所说应付,能够中途溜走最好,如觉为难,一面设法延宕,告以店中来一怪人,包裹中蔵有一张‮鬼黑‬脸壳,方才出来大解,还曾见他站在门前,恐非好人等语。他闻此言,定必发话恐吓,命你回店探看此人回未。

  你借此溜走,回来正好,只能将他稳住,等把地⽳掘开,事成之后,必有好处。”说罢,又教了一套言语。

  老幺听完了话,正往回走,忽听前面车马之声,暗忖,天早黑透,天寒风急,此时怎还有客人投店?赶去一看,乃是一辆双套大车,连车夫共是五人,內中两人,乃汝南府采办山货的老客,相识已好几年,同行还有两个病人,头戴风帽,脸上围着黑布,一个还加上一块手中,只露两眼在外,由二老客扶住,说是同行好友,途染重病,送其回乡医治。

  老幺先未在意,正助店伙接待,心想四个客人,又是有钱富商,如何只有三件行李?

  猛一回头,瞥见內中一个病客,面⽩如⽟,年岁颇轻,二目隐凶光,斜脫自己,似在好笑,觉着这双眼睛好似哪里见过。再看另一病人,被二老客一同扶住,正往偏院走进,眼睫⽑上似有芝⿇大小一粒黑痣,心中一动,当时醒悟过来,忙把心神镇住,故意随众张罗,忙前忙后,直到把二客扶进房去和⾐卧倒,盖上棉被,送进汤⽔。

  二老客催要上等酒菜,并说:“明早要陪病人上路,须要早睡,病人怕吵,无须服侍。”

  老幺方始退出去,忙往后院去向三客送信,中途被一商客唤住,又代做了些杂事,才得走开。边走边想,这三位客人连于相公都是异人,不知怎的,四人年纪差不多,后来三位对于相公会是那么尊敬,內中两位姓李,一位姓陈,想必都是假姓,听口气,后来三位好似于相公的后辈,既是一家,又都住在店里,如何不肯相见?忽听前面同伙⾼呼:“老幺快来,张先生叫你到柜房去算客饭账呢!”语声甚⾼。

  老幺觉着自己当⽇并未经手银钱,心方一动,忽见同伙将手连招,料有事故发生,忙即应声赶去。刚进柜房,便听里面低声急呼:“表哥快来!”抬头一看,暗影里坐着一个少年;正是前⽇匆匆来去的表弟王三⽟,王标人已不在房內。

  刚一对面,三⽟便拉着老幺的手,低声笑说:“这次多亏表哥应付得好,才使爹爹早⽇洗清,未受连累。你可知道化名陈三的恶贼⽩骷髅夫妇又回来了么?今早我在离此百余里的皇庄屯,发现狗男女又在杀人劫财,我孤⾝一人,未敢上前,看他劫去两车客货,生吃了两个人脑,剩下还有两个商客却被留下,強迫车夫一同走了下去。我本想尾随下去,不料又来几个贼与之会合,我更人单势孤,心正奇怪,这厮既然弃家逃走,理应远去,如何会在近处杀人劫财?因知贼厉害,人多势盛,未敢跟去,又因还有一事,要赶回来送信,只得罢了。

  “等贼走远,我由林中掩出,正要上路,忽遇一位不曾见过的师叔,名叫闻捷,行八,与那⽇店中来的二位异人是同门至兄弟,将我拦住,问我一路走来,可曾发现恶贼踪迹。我回忆前情,本在愤恨,便将经过说了。这位师叔急得跳脚,说他因事耽搁,来晚了一步,另有几位同道也似中了移花接木之计,被恶贼引开,不知何往。贼这多,凭他一个人,遇上也是扎手,断定恶贼非但掩蔵在本地杨林镇上,在此数百里方圆之內,另外必有隐蔵的巢⽳,他还要另约帮手前往搜索。问知我回家用意之后,连催快走,后又追上,说店中如有三位姓李姓陈的客人投店,可代告知,说他业已探出恶贼蔵在附近,并未远走,与⽇前他们所料所闻相同,但是恶贼凶狡非常,行踪飘忽,诡计多端,至今还未探出他的‮实真‬巢⽳所在,须要防他在此一两夜內去往‮店酒‬掘取蔵金,每⽇夜里必须加紧戒备。

  “这位闻师叔我虽初见,曾听师⽗说过,人也极好,说得头头是道,未次分手,并还说起店中有一杨老幺,聪明机警,人甚能⼲,可惜人大冒失,今已惹下杀⾝之祸,⽩骷髅三⽇之內便要取他命。看那意思,不知何故狠毒,无论逃到天边,也非要他的命不可。他是你店中的人,如与见面,务加警告,必须留意等语。我原知你那⽇之事,心中忧急,加急赶来。这位闻师叔,中等⾝材,似恐本来面目被恶贼看去,天气又冷,头戴一顶旧毡帽,外加风镜,湖北口音,人甚文雅温和。

  “我和爹爹一说,得知这里的事,心中稍定。难得三位大侠均在这里,本想往见,又因闻师叔再三嘱咐,⽩骷髅已发急令,把远近各地的同都喊了来,当此隆冬年终之际,本来就有不少羽由各地来会,他那手下,平⽇全都改装,什么样人都有,表面上看不出来。说我年轻面生,最好不要人前露面,以防连累全家遭殃,李、陈三人如来,无须面见,可令旁人转告。我想只有表哥见过这几位前辈英侠,这男女恶贼‮忍残‬无比,一向说到必要做到,既露口风,必有下文,听爹爹那样说法,虽不致便为所杀,小心终好。表哥可照我所说,代向三位师伯叔禀告,要我往见,我再前去吧。”

  老幺听完,想了一想,便问:“⽩骷髅杀人劫财之时是何光景?事完可曾再见?”

  三⽟本来刚到,便答:“恶贼杀人劫贼时,我正由附近走过,遥闻哭喊求饶之声,先不知是恶贼夫妇,只当路劫,还想仗义拔刀,等由林中掩往一看,动手的先只三人,本领甚⾼。这两辆大马车,所载共只四个客商,还有三个保暗镖的,本来人车甚多,不知怎么会走岔了路,到时,那两镖师一个已被杀死,一个刚刚倒地。对面三贼,一个短打扮,两个头戴人⽪面具,⾝穿黑⾐⽩条的奇怪⾐服,从头到脚都是骷髅形象,这才知是镇上逃走的男女二恶贼和一同。跟着,便见他们又来三个同,用一辆大车载了死尸和所劫财物,并用油布遮盖,三贼和留下的两客商,五个步行,一个与二客同坐车上,着车夫往南走去,由此不曾再见。走出不远,便遇闻师叔,谈了一会,便即分手。我料贼巢虽在附近,相隔也有百余里,要来当在半夜,不会这快。你间他作什?”

  老幺为了以前口敞,连受异人和王氏⽗子警告,事未拿稳不敢多口,又因三⽟说⽩骷髅三⽇之內要他命,越发心慌意,不敢多口,想了想,便问:“所见客车,是什样子?”三⽟说:“这两辆都是两三套⾼篷大马车,后面一辆双套的,格外做得精致坚固,马也极快,两花一红。”老幺心中一惊,忙即悄说:“我此时心慌,原是随便一问,幸而这几位大侠都在店里,等我把话说到,请教之后,看我有无凶险,再和表弟来谈吧,我还有许多话想说呢。”

  三⽟劝道:“不必忧急。我如非路遇师长,得知事情闹大,恐店中受到波及,也不会中途折回。如在平⽇,照狗男女那么凶残,表哥自难免死,如今诸位英侠俱知此事,听爹爹说他们对你又好,决可无害。我暂时奉有师命,专一保护爹爹,不往人前走动,等你事完,来此长谈,我也有许多话想对你说呢。”

  老幺点头,匆匆走去,赶到后偏院三客房中一看,只两个姓李的在內,姓陈行四的不知何往。二人看出老幺面⾊不定,知有事故,便劝道:“不要惊慌,有话只管明言,照你为人心,将来事完,也许还有好处呢。”老幺凑近⾝前,先将三⽟所说告知。矮胖于惊道:“闻八兄怎也来到此地?定连林十三兄都是大先生所派无疑。贼那多的人,如何不来相见,所说帮手,不知何人,他孤⾝一个,能办什事?莫非大哥二姊,他已见到不成?”

  ⾼长子始终不曾开口,细想了想,方答:“这事奇怪。闻八弟人在江南救灾,他事未完,共总没有几天,怎会得知?大先生偏又不大⾼兴,怪我弟兄那年不曾斩草除,纵贼害人,留此大患。他老人家虽在暗中相助,事未办妥以前,只恐未必肯见,也不便前往探询,岂不为难?”

  姓李的矮胖子笑答:“闻八兄的情,六哥不是不知,他平⽇专喜孤⾝一人在外走动,多厉害的恶贼,他也斗上一斗,王三⽟又是梁道兄关山门的⾼⾜,双方情甚深,莫非还会把人认错不成?”⾼长子笑答:“我也明知三⽟不会认错,不知怎的,所说口气不像八弟平⽇所为,也许老幺传话传得有了出⼊,否则,八弟不该这时来此还在其次,以他那样心热,既知我们在此,听口气他已深知狗男女底细,分明到了好几天,哪有不寻我们之理?如说奉有大先生之命,又不应那等做法,实在令人不解。”老幺忙说:

  “三⽟少年聪明,固不会把话听错,我也是照实奉上,毫无出⼊。”二李又往一旁低声谈论。

  老幺本来全照三⽟所说转告二李,只将三⽟与姓闻的尚是初见的一句话漏掉,见二李先是一阵疑心,后往旁边密谈,连矮胖子也有惊疑之容,心中不解,一面想到⾝在危险之中,有许多话还未及说,又不便过去揷口,正在心中盘算,想等少时去往中进上房,向同事伙计探询,看准那俩病人再说。矮子陈四忽然匆匆走进,见面便说:“我们快去守候,老幺如其胆大愿往,也可同行,照先前所说前往埋伏,只是小心一点。”瘦长子便道:“四哥总是这样心急,也不商量两句。看你来意匆匆,莫非狗強盗已来了么?”

  我们还有许多要紧话未和你说呢。就算恶贼来掘蔵金,也没有这快动手,忙些什么!”

  三人语声虽是极低,老幺仍听得出,未了几句三人也未避他,听得更真,忍不住接口说道:“⽩髅骷多半来了呢。”

  三人业已看出老幺守在一旁,面带忧疑,似有话说,闻声侧顾,忙喊过老幺一问,老幺便说:“三⽟未回以前,来一双套马车,內中两位老客本是往多年的富商人,车中还有两个病人,原不⾜奇,因觉这两富商平⽇行李讲究,随从人多,偶然虽也改变装束,带了贵重财物上路,到店之后,因是老主顾,彼此放心,除将客房包下外,并不十分掩饰。同来的人车越少,货物也越值钱,但是除他数人之外,必有几位保暗镖的好手达官,假装寻常商客,路遇投机,结成一起,似当⽇这样,一人不带,从来所无。先也不知底细,后经姑夫王标暗中指点,才知这班专运红货的商客本相和同行镖师的来历,并还不会对人说起,只令好好款待,准备多做买卖,所以这几位老客一来,格外多了一分心。

  我先当病人是那同行镖师,及至凑近前去一看,头上均包有布,还戴着风帽,只露两眼和嘴在外,四人共只三件行李,心已奇怪,再细一看,內中一个⽪肤甚⽩,二目黑⽩分明,亮晶晶的,非但全无病容,反倒发笑,看去十分眼。另一个连嘴也被布包住,虽看不出他貌相,右眼睫⽑上却有一粒黑痣,正是以前见过的人,当时醒悟。寻常男子,没有那么⽩的⽪肤和那⽔汪汪的眼睛,分明女扮男装,这俩病人正是那化名陈三夫妇的⽩骷髅狗男女,假装病人,来到店中闹鬼,但因未见全貌,还拿不准,又不知这类有⾝家的富商,怎会与恶贼大盗一?同时想起于相公和诸位尊客与姑夫的警告,不敢挨近,引使生疑,三⽟又正命人来喊,只得走去。因有顾忌,又听三⽟说三⽇之內⽩骷髅非杀我不可,心中忧急,连对三⽟也未明言,便赶了来。正想开口,因二位尊客有话商量,未及说出,先后不过顿饭光景,也许二贼蔵在店里。”

  室中三人闻言,正自又惊又怒,忽听房上有人急呼:“四哥,你们快到里面查看有无别的贼,以防伤害好人!”那人仿佛事情紧急,言动忽忙,话到未句,人已往前驰去。这时,店中客人已吃完晚饭,除却微明便要起⾝赶路的,大都没有安息,老幺心想:

  上房有事,定是男女二恶贼所为,这人如何不往里去,-却往外跑?念头才动,李、陈等三人先听老幺说恶贼⽩骷髅业已化装病人来到店中住下,本是又惊又怒,一听房上有人发话,陈四首先纵出。瘦长子忙道:“没想到恶贼如此大胆,不知是何用意,此时多半被人识破,业已逃走。房上人乃十三弟,正往追赶。我们把人分开,十四弟随六哥去往正院上房查看,老幺必须带在⾝旁,以防此贼暗算,拿他怈恨,我追十三弟去。”说时,二李已相继赶出。

  老幺跟在⾝后,出门一看,矮子陈四业已不见,⾼的一个姓李的,⾝形一闪,由黑暗中蹿上房去。矮胖子把手一指,便和老幺往正院赶去,边走边说:“二恶贼也许还未探明我们底细,踪迹便自败露,今⽇正院可还有什别的客人么?”老幺低声悄答:“正院上房,共是前后两进院落,专备过往客商包住之用。前进已有一伙商客包下,后进本来住有两位常客,因后来那两位富商先说病人怕吵,后来又说后面还有大队车马,也许明⽇才到,非全包下不可。伙计因他老主顾,不敢得罪,只得向先住两位客人赔话,才将上房匀出。我如不因来客连病人只得四位,要包整片院子,听了奇怪,也不会发现那两个假病人。如今连正带厢十多间,只此四人。”话未说完,人已快要赶到。

  老幺见店中客人照样来往,有的正喊伙计要⽔,不像发生什事光景。李、陈三人所居是一小偏院,王标和老幺惟恐三人有事,特意安顿在內,共只三间正房,院中两株大树,并无外客,虽然斜对正院上房,因当地乃往来孔道,年景只管不好,镇上客人川流不断,店中地势十分宽大,前后共有大小十多个院落,小偏院虽与正院斜对,中间还隔着两层院落、半条‮道甬‬。

  矮胖子似因陈四已先赶去,料知正院恶贼已逃,此去不过防备万一,又恐老幺受害,并不越房过去,脚底却比平常较快。眼看前面快到通往正院的角门,后半段‮道甬‬离开别的客房较远,正院又被富商包下,客人便在⽇里也轻易不由当地经过,这时更是静悄悄的不见一人。

  老幺方想,听房上人所说,正院上房业已出事,客人虽然轻易不会来此,伺候上房的伙计如何一人未见,也无动静?忽见壁灯照处,一条人影如飞驰来,定睛一看,正是表弟王三⽟,神⾊甚是匆忙,业已往正院里抢先赶去。二人忙同赶进一看,不噤大惊。

  原来王标面如土⾊,腿上棉业已用刀挑开,鲜⾎四流,刚刚把伤处⽪⾁剜去一块,用布包扎。三⽟气得脸都变⾊,正在怒说:“我与狗強盗势不两立!”刚一出口,便被王标止住,回顾二人走进,老幺一说,忙即拜倒,陈四人却不见。老幺见墙角桌子动,过去一看,正是那两个富商,缩在桌子底下瑟瑟抖,面无人⾊,一个已吓晕过去,刚刚醒转,老幺忙即扶向炕上卧倒。

  矮胖子刚使眼⾊不令多问,王标笑说:“无妨。他们二位也是受害的人,今⽇保得命,一半运气,事情凑巧,一半也是平⽇人好之故。有话只管谈说,非但暂时他们不致怈露,如其有碍,便是将来也必不会走口,放心好了。”随请矮胖子坐下,一面命三⽟、老幺倒茶打⽔,招呼客人,一面谈说经过。
上一章   白骷髅   下一章 ( → )
白骷髅是由还珠楼主写的武侠小说,本页是白骷髅最新章节,阿奇小说网第一时间更新白骷髅章节文本,提供给网友白骷髅免费读及下载服务,各位书友要是觉得《白骷髅》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的朋友推荐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