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眉真人传是由还珠楼主写的武侠小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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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奇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长眉真人传 作者:还珠楼主 | 书号:41025 时间:2017/9/18 字数:14406 |
上一章 第四回 潭水碧如油 玉钥金环呈宝相 桃花红似焰 下一章 ( → ) | |
岳雯骑上马背,仍顺小路往前驰去。寻到⽔潭,将马背上包裹粮袋取下。本意人马同⼊⽔中洗涤,觉着⾐履已⼲。心想:“⾐服被风吹⼲,还可说得过去;鞋也透,如何⼲得这么快?”心中奇怪。脫下一看,全是好好的,和初上⾝时一样,更无半点泥污之痕。知是真人仙法妙用。本来要走,暗忖:“真人既将我泥污去净,又叫我洗涤做什?”越想越奇怪。细一查看,当地原是后山⾼处,潭在一座峰崖之下,峰形甚奇,形如一乌张翼。潭⽔清澈,可以见底,大仅两丈方圆。靠峰一面黑黝黝的,似朝峰脚凹进,别无异处。四顾无人,野草甚深,见马未染污泥,意⾚⾝⼊潭,照真人之言,略洗即去。 夏天⾐服,穿脫容易。又精⽔,⼊⽔以后,觉着那⽔又清又凉,一时兴起,把头一低,一个猛子,朝下扎去,想要试探潭有多深。谁知潭⽔大清,上面看去至多三四丈,实则深达十丈以上。如换旁人,早已出⽔。岳雯天刚毅,想到必做,两次不曾到底,反更固执,决计探看潭⽔到底多深。仗着此⽔除清冷彻骨而外,⽔力不大,又以全力朝下猛冲,竟然如愿。人和⽔蛇也似,脚上头下,正往下冲,眼看离底不远,猛瞥见壁凹里面盘着一条红影。定睛一看,正是前见红鳞怪蟒,做一圈盘在潭底凹进之处,将头昂起,目凶光,似要作势面扑来。心想:“蟒在陆地之上已是那等厉害,现在⽔中更难抵敌。”不噤大惊,忙即掉头向上。无如下降之势太猛,多⾼⽔,也敌不住⽔生之物,况是通灵精怪。⾝子还未拨转,就这眨眼之间,蟒已由⾝旁驶过,但未伤人,只拦在上面,将退路阻住,张开⾎盆大口,不住噴⽔发威。二次相遇,更觉长大狞恶,看去怕人。岳雯兵刃暗器均在上面,连命都没法拼,先甚惊惶,自料必死,慌不迭重又退下。 那蟒只是盘空不动,也未来追。猛一转念:“初遇长眉真人时,蟒便在旁,后被怒追来,微闻有人,哼了一声,由此不见。真人命来潭中洗涤,又遇此蟒,如非內含深意,照此狞恶神态,只一张口,必被呑⼊腹內,怎么不动?其中必有原因。难道⽔底还有什奇遇不成?再朝前细看,那蟒看去长大猛恶,只初见时那一蹿,猛恶无比,今则神态甚是驯善,并无伤人之意。渐渐心定,索往潭底崖凹中游去。 上面天光不能下照,景⾊昏暗,也未看出內里景物。囱为信仰真人心盛,断定不会遇什凶险,冒冒失失往里穿进。初意內里必深,是个⽔洞,谁知竟是空的。只靠进洞口,潭⽔壁立若墙,一进洞內,四壁全空,地面光明如镜。只洞顶上悬着许多大小钟啂,映着外面⽔光,霞辉闪闪,奇丽非常,比洞口⾼出好几丈。先在外面不曾看出,进时原以全⾝之力,踹⽔而⼊,势于太猛,一下扑空,洞口⽔墙被人冲破,溅了満地⽔迹,人也穿出两丈多远,眼看跌向地上。骤出意外,头下脚上,急切间无法收势。自知不妙,方喊得一声:“哎呀!”忙伸双手,想要撑地,免受重伤,将头撞破。猛觉面飞来一片光华,软绵绵的,挡了一挡,立时就势翻转,落向地上。 惊魂乍定,正待查看,忽听对面壁中有一少女说道:“师⽗叫我们人东西,你看来人这等神气,我们如何见他?”另一少女笑说:“这位小师兄,此时至多不过十二三岁,论年纪,单你就比他大两倍,一个未成年的幼童,有什相⼲?你既不愿,我用宝光把他遮住如何?”岳雯闻言,料知对方必是⽔中隐居的女仙门下,深侮方才下时,未照真人所说连⾐洗涤。自惭形秽,连忙跪伏地上,说道:“弟子现奉长眉真人之命而来,事前只令洗去泥污,未曾明示,以致失礼,望乞恕罪。容弟子上去换了⾐服再来拜见,感谢不尽。”话未说完,又是一片金霞面飞来。跟着对面洞门开处,走出两个道装少女。回顾自己⾝上,已被一片金云包没。 方要叩拜,年长的一个已先摇手请起,笑道:“岳师兄,你我平辈,无须多礼。此是衡山⽩雀洞底层⽔洞。家师罗紫烟,与令师夫妇为三生旧友,别已多年。前见怪物乃是一条毒龙,被家师无意之中收来,把守⽔洞,以防左道妖琊盗取洞中灵药。此龙修炼多年,变化通灵,自知天赋恶质,虽在家师门下,恶不尽,早晚仍要遭劫,再四哭求。 ⽇前家师闻说长眉真人近在三湘行道,费了好些心力,寻见真人,跪求两次,才蒙恩允。 约定今⽇中午,在前面崖石之上,先把它口中五十九枚毒牙拔去。再等数⽇,为它去那恶。真人行道,一向隐秘,事前原有仙法掩蔽。因见小师兄走来,意试你心志,借着有人求救,引往相见。师弟误认真人为蟒所困,连发暗器。那蟒刚拔毒牙,全⾝酸痛,本在难受,立被触怒,本意也不敢违家师戒条,只想吓你一跳出气。真人却说它禀难移,意还它毒牙,听其自生自灭。此龙早有警兆,自知大难将临,除却真人,谁也不能解救,再四哀求。真人说:‘此于乃我未来徒孙,外和內刚,忠诚疾恶。方才你将他得罪,如不早为化解,将来必死他的金鳞剑下。本来我可不管,姑念诚求,才管一管。 他曾为你受惊坠崖,几乎受伤,将来又是化怨为德,助你脫难的恩人,也须有个报酬。 你主人⽔洞地底有一蔵珍,乃是一把金钥匙和两枚⽟环,别人拿去均无用处,你可设法取出,送与此子。我再赐你一粒灵丹,急速回洞见你主人,自会助你成功。’毒龙归告。 “家师⽇前虽知此事,因这两件蔵珍深居泉眼之下,东西不大,又无宝光上映,家师居此多年,还是⽇前才听真人说起。只知另有一处宝库,乃前古仙人所留,非此二宝,不能开放,详情仍是不知。此潭泉眼又深又细,为数不下千百,毒龙深⼊取宝,任情变化,泉眼必为所毁,发生⽔灾。必须先照真人⽇前所说,用法宝查看好了蔵珍之处,再用仙法将潭底大小泉眼噤制,使其坚如钢铁。再由毒龙用它两千年苦功炼成的內丹,化为一股细如人指的丹气,对准那处泉眼直下去,将二宝裹住,再由家师从旁相助,用真人所赐灵符破去古仙人的噤制,使那丹气变为实质,缓缓往上昅来。此事甚难,毒龙为想免难,方才以全副心力,随同家师下手。好容易才将二宝昅出泉眼,元气已有好些损耗。家师料知小师兄少时要来,那两件蔵珍经毒龙丹气一裹,染有奇毒,常人手不能近,取得以后,带往前洞,代你化去毒气,命我姊妹来此守候,果然一会便到。那龙自听真人一说,把师弟敬若天神,既恐走去,又恐二次冒犯,结怨更深,只得抢在前面,横⾝阻拦,并无他意。师弟如不再怪它,我命它来见你如何?” 岳雯忙答:“我初见时,疑是害人毒蟒,后见许多奇处,想起如是恶物,真人怎会容它在一起?已早改去前念。况又助我得此奇珍,感谢不逞,焉有恨它之理?”随听上面⽔响,跟着,便见那龙由⽔墙中穿⼊,⾝已缩小许多,盘在地上,将头连点。岳雯童心未退,见它好玩,又知不会伤人,伸手想摸。少女连忙拦阻,笑说:“小师兄你真胆大,此龙周⾝均具奇毒,如何摸得?”那龙也早蹿向一旁,不住点头。 长女随取出一柄长约两寸,形似戈矛的金钥匙,以及两枚直径不満二寸的五角⽟环,递与岳雯。笑说:“归告⽩师叔和凌师叔,说昔年隐居太华的老友罗紫烟,现居本山⽩雀洞。离此不远尚有一处崖洞,终年云雾在下,半山以上天气十分慡朗,左近风景甚好,颇多灵药。如愿来此结邻,⽔帘洞事完之后,不妨移⽟一谈。愚姊妹尚还有事,相见不远,不在此片时之聚,请自上去,穿⾐上路吧。” 岳雯方想询问二女姓名,一片金霞闪处,人先无踪,洞门立闭。自己还是一个⾚⾝,只得穿过⽔墙,升出潭上。马正饮⽔,朝下注视,啸不已。岳雯笑问:“方才真人似在和你说话,你到此又不肯走,是知道这件事么?”马连点头。岳雯料知关系重大,好生喜。穿上⾐服,纵辔急驰,不消多时,便越过人行山路,绕向偏僻小径,一路翻山越涧,往前飞驰。眼看前面⾼峰刺空,正当云起之时,峰以上布満云雾,上半山形已经不见。见那形势和沿途山形,与师⽗所说祝融峰一般无二,知将到达。又得了这好彩头,心中喜非常,已不得当时寻见师⽗,述说经过,一见这大云雾,疑要变天,回头一看,四外大小峰峦,已全沉浸于云烟苍莽之中,只露出一些角尖,仿佛无边云海中现出好些岛屿,景甚雄奇。人马穿云而行,有时埋⼊云堆里面,伸手不能辨指。心想: “来时曾见山径崎岖,两旁还有壑沟,一个失⾜,人马立成齑粉。”方喊那马留意,忽见一道青光面飞来,正是朱梅。见面埋怨道:“你这猴儿,怎此时才到?我和你师⽗以为你的马快,途中又不会有什么耽搁,至多中午必到祝融峰,谁知久候不至,转是你师⺟先来。因你年幼灵慧,易被妖琊看中,我和你师⽗还好一些,你师⺟想起昔年树敌甚多,江湖上人多认得这匹⽩马,惟恐因马惹事,更加愁虑。于是我们三人分头寻找。 此峰我已往来数次,现在约定岳庙前面相见。你这半天往哪里去了?” 岳雯早把马头折转,二人同骑而谈,闻言慌道:“弟子并未贪玩,还有奇遇,说出来,师叔定必喜。”朱梅问故,岳雯遂说经过。朱梅大喜道:“想不到昨夜所遇果是长眉真人,真乃大喜之事。此马颇能透视云雾,各自前行,我去寻找他们。” 正说之间,⾕逸、雪鸿双双穿云飞来,见面拦住朱、岳二人,急道:“方才遇见几个怪人,都是美少年,乍看决想不到那是妖琊一流,后在无意之中发现琊法甚⾼。內有一人,并还说出郑隐是他师⽗,多⽇未见,来此寻找。想起长眉真人警告,不敢多事。 就这样,还用了金蝉脫壳之计,先假说要往西昆仑访友寻师,跟着冷不防隐形遁走。否则,行蔵已被对方看破,差一点就许动手,不问能否抵敌,均是⿇烦。岳庙已不能留,恐二人寻去,故此来。乘着満山云雾,莫如照真人所说,提前赶往紫盖峰去,以免意外。” 朱梅先还不眼,往窥探。雪鸿力言:“对方兼有正琊两家之长,我在暗中留意,人数既多,隐现无常。朝山幼童、少女只被看中,走往⾝前把手一扬,人便失踪。一会工夫,便听呼儿唤女,急喊寻人之声,闹成一片。⽩兄于义愤,两次想要动手,均被我拦住,本意看准虚实,一同下手。后来听出是郑隐门下,虽知不敌,仍想一试,一会便见內有两个少年朝我冷笑,知被看破。正在暗中戒备,忽听耳旁有人低语说:‘妖徒琊法厉害,人多势众,你们无须出手。好在暗中有人守伺监防,那些童男女均已遇救,一个也丢不了。’随见先前哭喊的人忽然住口,急慌慌分朝回路跑去。有人询问儿女寻到也未?有的答说神仙度去;有的答说儿女顽⽪,也许偷偷回到原处,现往寻找;有的直未答理,一味急奔,面上悲容已敛。情知所说不假,因那语声虽在耳边,细如蚊蝇,听不出是否昨夜救星和移船留柬之人。” 朱梅随把岳雯所遇之事一说。众人知道长眉真人为近三百年来最负盛名的前辈仙人,不特法力⾼強,飞剑神奇,并还得有三部道书和许多法宝飞剑。只等所许三十万善功宏愿完成,便成天仙。只管隐迹风尘,救人济世,常在人间往来行游,但是常人决看不出丝毫行迹。寻常修道人想要拜他为师的不知多少,休说不能如愿,想见一面都是万难。 想不到竟会如此垂青,昨夜暗助脫难。还说真人素来好善,事出偶然,后来移船留柬,心疑是这位老前辈还不敢定,不料果是。连岳雯也被看中,并还得到两件奇珍和雪鸿前生至姊妹多紫烟的下落。不由喜出望外,称幸不已。 师徒四人到了紫盖峰前,岳雯将所得宝钥、⽟环献上,当时也未看出有何妙用。料知真人不久必来,暂时蔵起。寻到⽔帘洞外,先觅了一片平崖,对瀑而坐。先候岳雯不来,曾在岳庙前买了些吃的,已然吃过。因岳雯从早起⾝未进饮食,便将马背食物取下,师徒四人饮食说笑,并谈起长眉真人出家经过。 原来湖北孝感县,离城十六里,有一善人材。村人十九姓任,聚族而居。中有一家,乃任氏幺房,主人任乾,是个博学之士。时当东晋季年,任乾做了两任县令,五十岁上便即归隐。因其平⽇居官清廉,好客喜施,不特没找一个造孽钱,反把祖遗田产耗去大半。生有四子。长子任孝,宦游已死。次子生时,因值祖⺟生⽇,取名任寿,聪明异常,读书十行俱下,过目不忘,但是顽⽪也到了极点,生得又瘦又⼲。任周氏,也是世家望族,因嫌任寿顽⽪,钟爱幼子。自来知子莫若⽗,早看出次子刚毅忠勇,天最厚。 虽然不得乃⺟心,从无丝毫怨言忤⾊。只因天好动,爱管闲事,以致时受责打。其实所行的事,合理的多,并非寻常顽童可比。为此对他格外钟爱。任以为丈夫偏爱,对次子越发厌恶。人情无真是非,家人亲族见任不喜次子,再一附和,越发成了众矢之的,相责难,內有好些均是长辈。任氏诗礼之家,尊卑长幼之分甚严,那冤枉气也不知受了多少。任寿恐⽗亲知道了同⺟亲生气,受了委屈,从不吐露一字。 这年夏天,任寿已十五岁。任乾归田之后,每喜结伴游山,任寿照例随行。这次偏因行时生病,游伴又是任乾师友之,不能更改。心想:“老虽受人蛊惑,到底亲生之子,又在病中,当能怜爱。”游山兴浓,只在暗中嘱咐了几句,便即起⾝。谁知第二⽇,任寿病便痊愈。因⽗亲不在家,⺟亲耳软,嫂和叔婶多视自己如仇,起初也颇小心,终⽇独坐书房,门都不出。任不爱次子,一半是为任寿淘气惹事,一半也为丈夫爱子大甚,心中不服,老夫赌气。及见丈夫走后,任寿除晨昏问安视膳而外,终⽇苦读,天气太热,老师都告假回家避暑,他独守在书房以內,又当病后体弱之际,想想儿子是自己生的,以前毒打,委实太过。再想次子任受何等重责,从未向丈夫面前说过一句,问时只有隐瞒。心气一平,便生怜爱,忙走进去,笑说:“天气太热,你还是到后园凉慡一会,免得苦读受暑。你不合群,又喜惹事,只不要走出园门便了。”任寿自会说话以来,头一次得到⺟氏慈爱,喜出望外,几乎流下泪来。连忙笑答:“以前儿子不孝,淘气惹事,累娘生气。现在儿年渐长,⽇前病中醒悟,决汁痛改前非。只求娘不生气,任人打骂欺侮,决不计较。”任作⾊道:“你不欺人,谁来欺你?快到后园澡洗乘凉,也该吃夜饭了。”任寿见⺟面有怒容,不敢再往下说,只得连声应诺。独往后园要⽔浴沐,换上新⾐,独坐荷池柳荫之下纳凉,等吃夜饭,先没打算出去。 坐了一会,闻得园外喧哗之声。走往园门一看,头遇见两个年长侄儿,说是邻村刘家为争一条河沟,将本村人打伤了好几个。今⽇双方集众评理,一个不巧,还要发生械斗。任寿早知邻村大户刘家是个恶霸,家中养有不少打手,长子为朝中大官,倚势横行,无所不为。平⽇听人说起,便自有气。闻言于义愤,少年心,顿忘前念。再经人一怂恿,说刘家欺人太甚,事关全村安危,谁也不能置⾝事外,就不动手,也应前往助咸,于是便踉了去。到后一看,双方聚人甚众,有的还拿着刀抢器械,只等话不投机,一声号令,便即动手,大有剑拔弩张之势。另有数人,似是邻村长老,想要从中说和。 无如一方理直气壮,一方倚势凌人,说话強横,正在相持不下。 正看得有气,猛觉⾝后有人拉了自己一下。回头一看,乃是平⽇最信服的余道人。 任寿虽刚烈,对人却最仁慈,平⽇借老怜贫,好行善事,大有⽗风。乃⽗深知爱子为人,拿了去也是施舍寒苦,于是无求不允,从不阻止。那道人⾝材矮小,正当中年,三年前由外省来到当地,凭着一双空手,在人家祠堂后面盖了一座小庙,自辟荒地,种了亩许菜园,将就度⽇,看去十分清苦。村人因他对人谦和,轻不出门,谁也不曾留意。 任寿人最机警,年前偶在无意之中,发现道人从不举火,所种蔬菜,也似借以掩饰,平⽇最喜周济寒苦。暗忖:“庙中并无香火,终年关门,也不与人来往。卖菜所得,还不够他一次济人之用。”心中奇怪,便留了神。始而借故攀谈,渐渐升堂人室。 道人自称姓余,没有名字。向无外人⼊门。因其规避极巧,使人看不出来。村人习久相安,当他有点怪脾气,谁也未作人门之想。任寿原是借着闲谈,随同走⼊,见他未以婉言拒绝,心中暗喜。⼊门一看,里面只有一榻一几,四壁萧然,更无长物。方想: “此人莫非⽔火都断不成?”道人已先开口道:“我知公子义侠好善,现有一为难之事,不知可能相助么?”任寿问故,道人说要十两银子。任寿早看出他好些异处,闻言立允,由此道人时常开口求助,多少不等。事也真巧,每次开口,都是任寿力所能及,并没有大为难的时候。任乾虽知爱子不会用,但是要钱回数大多,又非大富之家,便向爱子询问用途,任寿照实说了,任乾也觉奇怪,暗中打听村人,均说道人素极安分,事已过去,也就不谈。道人从此却不再开口。 ⽇子一久,连任乾也觉奇怪起来,觉着事情太巧,故意命任寿送去几两银子。道人固执不收,笑说:“前借银两,原为府上积福兔灾。府上现在家景不甚宽裕,等宽裕时再说吧。”这未两句话,原是任乾询问爱子时所说,口气一样,越发奇怪。屡次设词探询,道人口风甚紧,丝毫不露。问他何故不动⽔火,答说出家人山行野宿,往往跋涉终⽇,难求一餐。因为觅食艰难,又向神前许过心愿,每⽇饮食,均在夜间,吃得不多,所以外人均看不见。任寿始终怀疑。另一面,却是越谈越投机。道人暗中借话示意,说: “公子不是尘俗中人,最好出家,可免许多孽难。”任寿年纪虽轻,对于世情却极淡薄,早认为人生朝露,无什意思,闻言深以为然。只说⽗⺟在堂,亲恩未报,且待将来再说。 一面却向道人请教修炼之法。道人有问必答,所说多是打坐吐纳之术,从此也不再劝其出家。一年过去,任寿年已渐长,越看越觉道人气度冲和,眉宇间似有道气,由不得心生敬仰,事之如师,两人也越来越亲近。 这次患病甚重,本非短时期可愈。昏中偶然想起道人所传打坐之法,说可祛病延年,如法一试。始而心神烦躁,呼昅艰难。及至耐心坐静下去,先用下层功夫,将窍守住,不多一会,豁然贯通。等到气机流行,走完了一周天,出了一⾝冷汗,轻快许多,知生效力。再用上层基功本夫,澄神定虑,潜光內视,又坐了两个时辰,病便霍然而愈。 暗忖:“修道竟有这等好处。”本想夜来往访,求其深造。 一见道人暗拉自己,料有原故,悄问何事。道人道:“公子忧患将临,我今夜恰要离开此间,事前不能化解。公子恐要离家远游,暂时还寻我不到,三年后可往武当山寻我便了。”任寿闻言大惊,忙问:“道长法号,始终未蒙见示。武当山方圆千里,峰岭甚多,道长仙居何处,如何寻法?”道人笑答:“到时你由后山桃花坡进去,只问椿散子,自会有人指点。但是那人生具恶,夙孽更重。去时如在望后下旬,我已先在,还好一些;否则,你如早到,他必留你在他家中下榻,一与接,便是未来大患,你须留意。你夙深厚,只此一场冤孽,数虽前定,并非不可避免,人定胜天,全在你随时留意而已。” 任寿还想探询下文,忽听前面喊杀之声,回头一看,械斗已起。本还不想动手,因见对村土豪家打手之外,又有许多武师埋伏在旁,一声喊打,蜂拥而上。自己这面虽有一些准备,无奈会武功的不多,上前便被打败。最可恶的是,不论妇孺,一路打,族人纷纷受伤,本村族长已被敌人绑吊起来,哭喊之声惨不忍闻。恶霸⽗子一面命人掳抢,一面鞭打族长,迫令服输。不由动义侠心肠。暗忖:“此地离家甚近,覆巢之下,例无完卵。与其待人宰割,何如与之一拼?自来擒贼擒王,小贼刘昌现在对坡指挥徒,老贼溺爱幼子,任其横行,只要将他擒住为质,也许反败为胜。”心念一动,正值七八个同村少年败逃下来,连忙拉了一个,假意随众逃窜,避向树林深处,告以机宜,令其速急集合村中壮丁,并将两个会武功的找来相助,约定人到发难,由后面偷袭,去擒小贼。任寿后在林中偷看,见那老族长誓死不屈,已被打得死去活来,越发动怒火,不等人到,便悄悄掩将过去。当地原是河这面一片树林,林前有一土坡,小贼手持红旗,勒马坡上,发号施令。因善人材这面已然大败,手下徒借着追敌,群往村中扰。 小贼正在得意洋洋,不料任寿人小胆大,天生神力,自幼好武,⾝又极轻,虽是无师之学,竟比寻常武师⾼明得多,小贼又大自恃,手下人均想掳掠金银妇女,全都跑开,只老贼在坡下稻场上率两徒拷打敌人。坡上只小贼一人,一见老族长已快打死,离之际,原无王法,心想:“事已闹大,索一不做,二不休,杀进村去。”手举令旗未及招展,猛觉眼前一花,一个绳圈忽自⾝后飞来,套向头上,往后一拉,人便坠落马下。 原来任寿平⽇因当地多狼,练就绳圈,百发百中。事有凑巧,来时恰在路上捡到一长绳和村人败退时遗留的一把刀,匆匆打成活套,由坡后掩将上去,一下将小贼套紧,拉下马来。 小贼原会武功,见擒他的是个幼童,又惊又怒,便要挣起。任寿孤⾝一人,未免发慌,上去一刀背,本意威吓,不料用力太猛,将臂打断。因听小贼狂吼,匆忙中不知人已疼晕过去,惟恐敌惊觉,众寡不敌。情急之下,一见那马随同小贼回⾝走来,又听村中哭喊之声,已有两处火起,痛恨小贼大甚,想给他吃点苦头。也没细看,纵⾝一跃,便上马背,拖着小贼⼊林,顺坡而下。本意到了无人之处,绑将起来,蔵向隐僻之处,再和老贼理论。谁知那马烈,小贼右手令旗不曾丢下,负伤又重,刚疼醒过来,吃人拉住就地一拖,怎能噤受,妄想纵起,无意中把手中令旗刺向马腹,那马受惊,亡命一般朝前急窜。小贼头颈被绳勒紧,加上伤痛,当时闭气死去。任寿先还不知,见马惊窜,还想多给小贼吃点苦,为族长报仇。及至出林,在旷野中跑了一段,想起自己家中不知是何光景,心中一急。忽又想到小贼娇生惯养,被自己拉着,随在马后滚,怎能噤受? 如若死去,老贼财势甚大,岂不惹下灭村之祸?回头一看,不噤大惊。原来小贼遍体鳞伤,四肢已断,头颈扯出老长,死状甚惨。知道此祸闯得不小,忙中无计,只得把小贼残尸绑在马上,朝马庇股打了一刀背,任其落荒窜去。 任寿想起家中⺟亲,忧心如割。正待绕路回探,忽听前面林中狂风大作,走石飞沙,夕已隐,満空云布満,天黑得似要庒到头上。登⾼一望,村中火光通红,近河人家多半火起,隐闻喊杀悲号之声远远传来。自家偏在村南一角,看神气还未波及。老⺟在家,终是放心不下。偏又杀了贼子,如被仇敌看破,会家命不保。想了想,恐贼疑心,不敢回去。 正急得跳脚捶,猛瞥见前面天空中金蛇一闪,紧跟着一个震天价的霹雳,一大团烈火自空直下,打向树林前面,风也更大,几乎不能立⾜。心想:“此是东南风,正朝贼这面吹来,火势也许不会蔓延全村。”心念才动,遥望村中,已有好些贼飞跑退出。因值天⼲地旱,村外遍地苎⿇,好些草堆,全都被火引燃。风助火势,火仗风威,只听一片轰轰发发之声,浓烟滚滚,弥漫天空,火如狂涛一般涌到。林木又多,大半具有油质,火浪所过之处,全数蔓延。晃眼之间,临河一带成了一片火海。贼反被困⼊火中,有几个掳有包裹的不舍丢弃,逃得稍慢,吃⾝后火浪烟嘲往上一涌,当时被火呑去,倒地便成了焦炭。下余的逃到河边小桥,未及抢过,忽然一株带有火烟的断树凭空下坠,落向桥上,将桥点燃。贼已被烧得焦头烂额,狼狈异常,有几个略知⽔,首先跳⼊河內,勉強渡过。下余被火包围,进退两难,那震天价的霹雳更打个不住。有的因被浓烟目,投⼊火內烧死;有的勉強逃到河边,纵⼊⽔內,因⽔流太急,多半不识⽔,正在⽔中挣命,吃那狂风吹来的断树残枝,夹着大量热沙火星当头下庒,因怕火烧,把头一低,略一挣扎,便随流淌去。看神情好似贼全胜之际,出了什么变故,跟着反风回火,烧了个片甲无存。暂时虽可无事,小贼还有一子,颇有权势,岂肯甘休,料定鲁难未已。 心正忧疑,浓烟夹着好些火星随风而至,焦臭奇热之气呛鼻难闻,人在河这边已无法回去。更恐左近草树被火引燃,忙往前逃。忽见道旁贼马尚在,贼尸不知遗失何处,马缰被树挂住,马正悲嘶強挣。忽想起此时火大,再不乘机逃走,断无幸理。重又将马骑上,落荒而逃。逃到中途,忽降大雨。时已⼊夜,向民家借住了夜一。 次早绕路驰回,见遍地劫灰,焦痕藉狼,火势早灭,共只烧了五家。快要到家,忽遇村中少年。拉往一旁,说起昨⽇贼正待杀人放火,洗屠全村,刚点燃了四五家,老贼便发现小贼人马失踪。同时余道人突然出现,一言未发,強把族长放下,一任贼刀砍打,既不还手,也未受伤,从容把人救走。贼凡是动手的无故自倒,全部吃了大亏;老贼看出不妙,刚发号令,令众速回,道人已不见。跟着便起了狂风,贼闹了个⽔火夹攻,十九伤亡。老贼虽得逃回,⾝受重伤,命必难保。跟着,又闻贼子被杀惨死,悲痛万分,恨之⼊骨。偏巧昨夜有一受伤贼发现任寿骑着贼马走过,告知老贼。两村虽相隔数里,边界只隔一条河,全都认识,知道任寿神力武勇,断定贼子受了暗算。大败之后虽然不敢当时来犯,已命快腿去唤长子回家,为他报仇怈恨。任寿⺟亲万分忧急。 任寿闻言,得知家中平安,宽心大放。将马蔵起,别了那人,悄悄由后门掩回家去。刚一进门,任⺟哭骂了几句,包了一些⾐银,令其夜来速逃。任寿闻知道人奇迹,暗命兄弟去往小庙一看,人已不在。带回一封书信,上写:“贼兄气数当尽。村人善良,以后无事。你却在家不得,此时任你所之。三年后武当之约,不可遗忘。” 任寿无奈,捱到夜静,哭别⺟亲家人,孤⾝上路,本意往洞庭君山一带寻找⽗亲。 走没两天,便闻人言,风声越紧。说贼兄已然赶回,先说杀屠全村报仇,当夜老贼号叫而死。次早,贼兄不知何故,改了主意,说贼⽗之死由于天灾。兄弟乃任寿所杀,非报仇不可,别人无⼲。先往村中搜索,不见人影,虽未扰,对于村人所说被火烧死之言却是不信。如今正往各处追寻下落。任寿恐被仇人发现,抄着山僻小径,夜间行走。快到洞庭,又害了一场大病,仍用坐功将病治愈。加上沿途耽搁,赶到君山,去寻⽗亲方外之⽔神祠老道士一问,才知乃⽗前⽇接到家中急报,已先赶回,才走两天。行时留话,说月前有一异人再三告诫,不令任寿回去。并说在外流不过三年,必有遇合。又留了好些银子,一封书信,托道人转。书信所写,与老道士所说大致相同,也是再三叮咛,十五年內不许回家。任寿孝亲,素不违命。想起慈⽗钟爱,不舍离开。信上并未怪罪,反说自己智勇可嘉,为何不令回家?年月又是这么久?心中奇怪。因书上有违命即不孝之言,贼兄好似专寻自己为仇,风声越来越紧,只得中止回家之念。 任寿先由三峡⼊蜀,游完峨眉、青城,又由秦岭、终南,转到泰、华,最后游完嵩、洛,取道豫西,转⼊武当。一算⽇期,已有三年。多历名山大川,了好些江湖豪侠。 武功经人指点,比起以前⾼明了许多。在江湖上打听梧散子,虽无人知,却听说有个同样形貌的姓余道人,是仙侠一流,隐迹风尘,宛如神龙见首,不可捉摸。越发心生敬仰,立意拜师,恨不得当时寻到才称心意。 好容易捱満三年,也忘了月望前后,一到后山,便往里赶。时当二三月间,⼊山不远,遥望前面峰峦灵秀,岚光黛泼,觉得景物清丽,与寻常所见不同。转过崖去,眼前一花,前面坡上现出万树桃花,红⽩相间,灿若繁霞。坡侧大片碧崖,上悬两条瀑布,一大一小,如⽟龙倒挂,界破舂山,雾涌烟飞,珠噴⽟溅。流⽔汤汤,松风稷稷,泉响松涛,洪细相应,汇为一片繁音天籁。空山无人,落红成阵,⽇丽风和,时闻好鸟娇鸣,蝶莺群飞,更显得美景如仙,十分幽静。心想:“此地花光如海,这么多桃树,想必是师⽗所说的桃花坡了。这么清丽的景物,如何不见一人?”便顺桃林往前寻去。后山一带本极⾼峻,来路最险之处,连个樵径都无。桃花坡来路势更峻险,那些桃树生得密层层的,繁枝错,结成一片花山,无法通行。此外更无隙地,只桃林尽头,有尺许宽一条路径,下临绝壑,地势外倾,既滑且陡。桃枝向处突伸,离地甚低,必须蛇行鹭伏,始能勉強过去。稍一疏忽,滚坠壑中,粉⾝碎骨,万无理生。 任寿急于见师,冒着奇险,沿着林边危崖,绕行过去,新雨之后,満地苍苔肥厚,其滑如油,连经几次奇险,几乎滑坠。好容易把里许长一段桃林走完,人已累得周⾝是汗,遍体泥污。想寻溪⽔洗涤手脸,以防遇人难看,耳听前面⽔声潺潺,再一注视,前途不远,又现出大片园林。山景本好,加上人工兴建,更是灵妙。正想过去寻人探询,近前一看,不噤失望。原来中间还隔着那条绝壑,宽约十余丈,便是猿猱也难飞渡。园林中又是悄悄的,只有鹤鹿往来,不见人影,连唤数声未见答应。没奈何,只得沿崖寻去。初意桃林如此整洁,必与主人有关,也许尽头处可以相连。谁知越走越远,始终未见相连之处。人却走到一条山⾕中去,⾕径甚宽,两崖壁立,宛如翠屏对峙。遍地细草蒙茸,崖脚种満草花,五⾊缤纷,鲜夺目。那么长一条山⾕,竟会不见点尘,仿佛打扫过的一般。暗忖:“这三年来,历经峨眉、青城、终南、大⽩、泰岱、衡华各大名山之胜,多么雄奇清幽之景也都见过,尽管崖壑幽深,气势雄伟,终有荒凉芜秽之处,似此清洁,从未见过,莫非真有仙人寄居不成?”心正寻思,鼻端忽闻到一股兰花香。本爱花,更喜兰、梅。因觉空⾕幽香,清馨扑鼻,使人神志为清;又想觅路上崖,居⾼下望,查看前见园林,有无道路,便顺⾕径蜿蜒寻去。 越走越深,花香也越来越盛。刚觉出闻了花香,心神分外清快慡朗,与寻常兰花大不相同,忽听头上有人喝道:“你是哪里来的,到此作什?”抬头一看,原来离地十余丈危崖上,有一少年,头戴铁丝织成的网罩,背揷飞抓、宝剑,系长索,俯⾝壁间;正朝下面喝问来意。任寿一心只想早见师⽗,便把来意说个大概。少年忽改笑容答道: “此事暂且休提。”这里有一灵药,结实将成,共生两枚仙果,修道人可抵六甲子修炼之功,常人服后也享⾼年。你来得甚巧,正好分你一枚。崖尽头有路可上,崖顶悬有绳梯,稍会武功便可缒下。你既能由桃花坡这面⼊山,武功想有基。本来崖上还有好些毒蜂,均被我用火烧死。也许还有一两个蔵在崖里面,被它螫上一下,痛苦非常,多少天才好。这还是我配有灵药可医之故,否则休想活命。事前不知你来,我无准备。恰巧蜂窝旁边,上月留有一副铁丝网罩,你可先取到手,防个万一,只要头脸不受伤,便好得多。走过蜂窝时,可看一下那发光的是何宝物,到手只要是双的,任何奇珍异宝,也我二人平分。事完再引你寻那位老仙长去。” 任寿因听少年语言清朗,那⾼本领,早就心喜;又听出和樗散子相识,越发⾼兴。 对于法宝、灵药,并未十分在意。心想:“修道人全仗自己修为,无须借助草木之灵。 人家费了许多事,为何与他平分?也许有什为难,须人相助。”忙即应诺,往上走去。 果然前面崖脚现出一条人工开出来的山径,蜿蜒向上,直达崖顶。途中井有几处洞⽳,人口甚小,內广丈许、数尺不等,也是人工开成。口外并还悬着铁纱,外有矮树藤蔓,山径上苔薛已早长満,掩蔽之处颇见巧思。不是少年指点,便近前也不易看出。山径到了崖顶,又斜行向下,才到少年所说之处。 走了一半,忽然发现崖势內凹,藤荫互中现出一洞。探头一看,洞宽不过七八尺,深有两丈,但朝上面倾斜,陡峭异常。铁丝网罩便挂在洞口不远矮树之上,想是时久,锈得不堪。忽闻一股甜香由洞內发出。定睛一看,原来暗影中悬着一个大蜂窝,地上散着不少烧焦的死蜂。正戴头网,想要人內探看,忽见蜂窝后面光华闪动。刚一走进,便听嗡嗡之声,人也走到蜂窝下面。心疑毒蜂来袭,仍想查明內中有无法宝,再行退出。 因嫌洞中昏暗,便将⾝带包裹中的火筒取出晃燃。一手拔剑,正要查看,火光到处,见那蜂窝竟有小屋般大。嗡嗡之声,乃生新出的十几只小蜂伏在上面,振翅飞鸣,却飞不起。通体墨绿,目金光,口有红须,形相狞恶,与常蜂不同,猛瞥见一片金霞由壁间面飞来,透⾝而过。同时壁间金光电闪,现出“龙翔虎跃,长眉再来”八个朱书古篆,一闪即逝。 任寿心想:“我因眉⽑稀少,啂名眉儿。难道叫我长了眉⽑再来?”忽听少年在下面⾼呼道:“宝物许蔵在蜂窝里面,可用宝剑砍它一下试试。內中蜂藌,也是极珍贵难得的灵药,酿酒尤妙,我也和你平分。”任寿忙答:“理当效劳。但这窝大大,能否砍碎,我拿不准,且试一下。”说罢,再一细看,那蜂窝形似一个大莲蓬,孤悬洞顶,离地丈许,上有一柄耝如人臂。因见小蜂尚未成长,不能飞起,以为无害,纵⾝一剑朝那莲柄砍去。不料用力大猛,应手立断,蜂窝也随洞径往外滚落,吃洞口崖石一挡,裂分两半。蜂藌甚⼲,芳香流溢,⽩如银⽟。因少年说是灵药,用剑尖挑了一小块,⼊口一尝,果然甜香満颊。又割下一块,准备带与少年观看。转⾝要走,忽觉腿上被针刺了一下,微微有些⿇庠。低头一看,正是两只小蜂隔⾐朝腿刺了一下,连忙用剑拔掉。因不甚疼,也未留意。见里面并无宝物,便往下走。寻到尽头突崖,果有长索系在一株老松之上。忙即放下,缒约两丈,便到崖少年立处。那地方也是一处崖凹,与前见相同。 少年附⾝突石之上,一手持刀,一手持一形似噴筒之物,守伺口外,却不进去。回顾任寿下来,便令等在一旁,觅地守候,暂是不可⼊內。任寿见他只看了自己一眼,口中说话,全神贯注洞內,神情似颇紧张。待有半盏茶时,忽听轰轰之声,由洞中飞出一物,其大如拳,周⾝墨光闪闪,金碧映。少年早有戒备,左手噴筒扬处,立有一股火焰朝前去。那东西冲烟冒火,立朝少年面飞来。少年扬手又是一刀,立劈两半,随刀飞堕。任寿见所砍的便是前见毒蜂。少年喜道:“大害已除,兄台来得正好,到了里面再谈。”二人一同走进,见里面比上洞更加整洁,净无纤尘。只洞顶上悬着一个蜂窝,但小得多,约有尺许方圆,方才所闻兰花香味,便由洞中发出,这一邻近,香味反倒减少。定睛四顾,并不见花。方要开口,少年已先笑道:“灵药尚未成,还须少候,不妨先谈一会。兄台贵姓?如何与老仙师相识?” 任寿说了经过,转问对方姓名。才知少年名叫郑隐,先辈是东汉世家,因曹氏篡位,愤而不仕,全家⼊山隐遁,在武当后山寻到一处胜地,风景灵妙,与世隔绝。正打算在山中觅地开垦,第二代上忽生奇疾,死亡殆尽。未了只剩郑隐一人,生具异禀,自来⾝轻若燕,神力如虎。这年偶观蛇乌恶斗,猛触灵机,忽想出世之想,到处寻师未遇。前年发现后山有一异人。幼时曾听祖⽗说那异人年纪,少说已在百岁以上,童时无知,不曾留意。见他还是以前形貌,心中惊奇。费了不少心力,想要拜师,异人不允。郑隐心志坚毅,百折不回。异人也始终固执,一任诚求,终无用处。去年寒冬大雪,郑隐偶往城市采办年货,归途见一疯僧倒卧雪中,仗义救回山內。愈后不别而行,留下一书,才知那是一位神僧,因为夙孽,隐迹风尘。并说后山住的是位仙人椿散子,法力之⾼,不可思议。也因功行未完,还有两个难题,留滞人间。內一难题,便是翠屏峰上蔵有两件前古奇珍和一株灵药,他并不要,而这两样却非出世不可。谁能得到,将灵药服下,带了法宝,前往求见,必蒙传授仙法,收为弟子。那蔵珍之处,有数百年毒蜂盘踞,伤人必死。近来才想好法子,将毒蜂除去。幸值任寿寻来,又是仙人未⼊门的弟子,志同道合,情愿结为兄弟,一同拜师。 任寿见少年面罩已然取下,生得猿臂蜂,面如冠⽟,英姿飒慡,气字安详,是个英俊美少年。休说这等豪慡慷慨,便那品貌谈吐和那一⾝武功,先已佩服。正越谈越投机,忽听崖顶金⽟鸣,杂以龙昑之声。少年惊呼:“不好!法宝快要出世。请任兄守在这里,只等花香全失,再听叭叭两声,可将正面洞壁石块搬下,速急⼊內,便见灵药结实。每人能服一枚,只留一枚与我⾜矣。”说罢,匆匆走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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