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眉真人传是由还珠楼主写的武侠小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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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奇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长眉真人传 作者:还珠楼主 | 书号:41025 时间:2017/9/18 字数:12248 |
上一章 第一七回 恩爱已成仇 犹惜余欢三日饮 时机争一瞬 下一章 ( → ) | |
⻩舂料知少女来意不善,为感无垢大⽔时救他全家恩德,強赔笑脸,上前行礼,笑说:“仙姑请坐,容老朽略备薄酒耝肴,请二位仙人一叙如何?”话未说完,红⾐少女忽把袖子微微一扬,全室立在红光笼罩之下。⻩舂见満屋光华⾎也似红,其亮如电,耀目难睁,生平凡曾见过这等威势。正自惊惶,忽听郑隐大喝:“此事与他无⼲,他一凡人,岂能与我相抗?主人为我备有静室,有活和你那里说去。”随听少女接口笑答: “也好。”眼前倏地一暗,红光敛处,男女二人全都不见。⻩舂心胆皆寒。家人得信,自是忧惶,不知如何是好。郑隐忽然来说,来人也是一位女仙,因有一事商议,须在⻩家同住三四⽇,即行飞走,不必惊慌。酒食诸物,也无须准备,女仙自会带来等语。 到了第二⽇夜间,⻩舂因那红⾐少女人极美,眉宇之间隐含意,比起恩人申无垢的端装娴雅,相去天渊。无论多⾼法力,终是女子,向一有妇之夫如此追逐,同居一室,毫无嫌忌,断定不是好路道。虽然不敢违抗,心中实是不満,便在暗中留意窥探。 ⻩舂有一爱孙⻩钟,年才九岁,人甚聪明。因祖⽗全家均感无垢恩德,常听说起,看出乃祖心意,装作顽⽪,始而试探着去往后院窥探。见无动静,渐渐胆大,故意把一件物玩丢向郑隐所居窗下。过了些时,借着寻找,就窗隙往里偷看。见郑隐独自一人,⾚⾝露体,盘膝面窗而坐。⾝上笼罩着一幢红光,比⾎还红。左右肩上各有一团宝光,其大如碗,一青一⽩,光彩晶莹,流辉四。心想:“仙人⽪肤怎是紫⾊?共只三数⽇光景,人瘦成了这个神气?”仔细一看,原来红光之內,还有一层紫光,紧附仙人全⾝,只那青⽩两团宝光虚悬双肩之上,吃红光一起裹住。⻩钟虽然年小胆大,行事并不冒失,上来便看出那幢⾎光乃红⾐少女所发。又见郑隐面容愁苦,与⽇前打坐神情远不相同。 越看越像仙人被红光困住,无法脫⾝。先还害怕,不敢进去。后想起祖⽗自从红⾐少女一来,终⽇愁眉不展,眠食难安之状,越想越有气,恨不能当时把仙人救出,才称心意。 偏不知如何救法,为难了一阵。 郑隐在內似有警觉,目注窗外,努嘴示意。⻩钟不知郑隐此时危机已迫,⻩钟到时早已看出,并非不想求救,只因⻩钟是个毫无法力的幼童,⾝困魔光之中,不能言动,如何向其求助?隔了一会,见⻩钟久伺不去,算计魔女快要回来,恐其撞上,吉凶难测,勉強示意,令其速退。⻩钟救人心切,错会了意。暗忖:“此时室中无人,只有仙人在內,看神气似有什事命我去办,何不进去问他一声?”心念一动,立时往里走进。郑隐见他犯险进房,先因主人只此爱孙,又是无垢朋友,颇为着急。忽想起:“魔女那面三角晶镜正在对面,此是魔法枢纽,如能示意使其稍微移开,魔光必减,过了魔女所说限期,元神未失,立可脫⾝,岂不是好?事固奇险,到此地步,除命⻩钟冒险一试,更无善策,只好事完救他,别的也说不得了。”心念一动,二次又朝⻩钟示意。⻩钟刚一进门,便看出正对郑隐榻前悬着一方三角晶镜,光作碧⾊,绿的,从来未见。再看郑隐不住将嘴朝前直努,目光正对晶镜之上,做出厌恶神情。心想:“红⾐少女不见,莫非这面镜子闹鬼?”便向榻前跪问道:“郑大仙,可是想去掉这面镜子么?”郑隐将头微点。⻩钟先还迟疑,不敢冒失下手。一见仙人点头,惊喜集,哪还再计安危利害。 因是碧光亮得大怪,还不敢用手去摸。瞥见门旁有一画叉,随手拿起。回顾郑隐面带苦笑,心更拿稳,随手一叉,朝那晶镜打去。本想一下打落,不料那面晶镜乃魔教中异宝,何等神奇,感应之力更強,岂是寻常画叉所能打落,总算机缘凑巧,魔女他去,此宝无人主持,这一下打得又巧,正打在左尖角上,微微偏得一偏。魔法已生感应,一片碧森森的奇光,已随画叉挑处,电也似急,当头罩下。⻩钟见晶镜不曾打落,手却生疼,⾝子震退出了好几步,撞向墙上,方心一惊,碧光已罩向⾝上,四面紧,力重如山。刚惊呼得一声:“大仙救我!”人已闭气晕倒。 晶镜一偏,郑隐⾝外⾎光便已减轻,立时乘机而起,扬手一太乙神雷,将⾝外⾎光震散。跟着又是一道紫虹挡向⻩钟前面,将碧光切断。刚把人护住,抢抱怀內,还未救醒,并想用紫郢仙剑破那魔镜时,猛瞥见镜中现出米粒大小一个⾎点电驰飞来。知道不妙,忙即停手。⾎点晃眼加大,现出红⾐少女人影。紧跟着眼前一花,碧光收处,魔女已満脸怒容,立在⾝前,戟指郑隐,冷笑道:“何人作梗?休想活命!”郑隐一面用飞剑、法宝挡向前面,一面赔笑说道:“此是天数,不能怪人。你看这样一个九岁顽童,何堪一击,真要杀他,也与你教规有违。行时你又说过,在此三⽇之內,有无救星,全看我的造化。如果有什道术之士走过出头多事,只一伸手,你便当时赶来取他命。如今助我脫险的人只是一个幼童,莫非你也与他一般见识?” 此时⻩钟已然逐渐回醒,虽然周⾝痛如刀割,仗着情坚毅,因听红⾐少女已回,郑隐那等说法,生出好奇之念,立意窥听下文,于是強忍痛苦,暗中留神窥听。见魔女似因害人未成,満面均是怒容,听郑隐把话说完,朝自己怒视了一眼,似要发作,忽又停止,狞笑道:“你这该死小贼,无故坏我的事,本难活命。念在年幼无知,又有人代为说情,如与你一般见识,显我量小。虽不杀你,但你被我魔神光照过,非我本门中人不能解救,至多仗着几丸灵药保得残生,要想痊愈,却是难了。”说罢回⾝,朝着郑隐说道:“今⽇你本难逃一死,也是我一念情痴,虽然恨你薄情,用我本门秘魔大法将你困住,前生旧情依然尚在。以为门外揷有我的信符,无人敢于多事;我那事情又关重要,必须亲⾝前往。満拟办完回来,正是时候,如肯依我,自然无事;再似以前那样无情无义,便将你元神摄去,索给你一个绝情,以消我恨。谁知一时疏忽,没想到区区顽童如此大胆,竟敢妄动我的法宝。如是受人指点而来,也还可说,偏又不是。他一个无知啂臭,并不知我来历,事出无心,好些凑巧。此时⾝受重伤,即便仗你丹药保得一命,不久周⾝浮肿,行动艰难,直到老死,无异废人。这等惩罚,业已够他受用,照我门中规条,自不便再和他计较。这次总算便宜了你。在此三年期中,料你也不肯回心转意,到时自然知我厉害。这次又为一事耽延,报仇不曾如愿,连这数⽇之聚也都糟掉。 本来三⽇之期已満,我该离去,无如错差,两头扑空,于心不甘。此别还须三年才得相见,如念旧情,撇开前事不提,陪我在此畅饮三⽇,再行分手,那两粒蚌珠仍我带去。你可愿意?” 郑隐先是満面惊惶,防⾝宝光始终不曾撤去。闻言,面上立现喜容,忙收飞剑、法宝,连声应诺,将双珠与魔女,赔笑说道:“本来非我薄情,只因前孽深重,本门规条太严,对于本⾝安危祸福又都茫然,无法前知,不得不加谨慎。现虽娶,也是名⾊夫妇,并无燕婉之私。又奉师命,夫妇同修。现正和我分头行道,消我前孽。我前生虽和你在一起,当初原是为你所迫,并非本心,已以一死相报,自问并无愧负之处,如何怪我?若蒙相谅,永为朋友之,两不相扰,休说陪你三⽇,再多何妨?至于这对宝珠,我曾为它无心犯戒,受一老鬼辱凌,将来师长知道,是否怪罪,尚且难料。你听我要将此珠送我子,生出妒念,非要不可,其实她并不以为奇,只管取去便了。” 魔女将珠接过,微笑道:“任你嘴有多巧,除非和前生一样遂我心愿,也决放你不过。最可气的是,老鬼无故作梗,出那难题。我已行法,现出你我前生经历,多少总该有点旧情。彼时你只要稍一头摇,老鬼便是天大神通,照他门中规矩,也必拂袖而去,何至为我留下未来大害?我已向本命神魔立下誓言,万无更改。在此三年期中,如不能达到我的愿望,⾝受之惨,你当所深知。如今势成骑虎,除照前约行事,万无挽回。你如有丝毫天良,便请和我做这三⽇假夫;否则听便,我也决不勉強。在此三⽇期內,你素知我为人,当不至于还有疑心吧?”郑隐忙赔笑道:“姊姊此言不消说了。倒是这个幼童乃主人爱孙,今⽇为了救我,无心犯险,⾝受魔光之灾,周⾝痛如刀割,索请你看在我的面上,将其救愈可好?”魔女怒道:“小贼坏我大事,本想将他杀死,使受炼魂之惨,才称心意,如何还肯救他?你看小贼人小胆大,已然⾝受重伤,竟耐奇痛,朝我偷看,可恶已极。还不快些抱走,免得在此惹厌。” 郑隐见⻩钟倚在自己怀內,面⾊铁青,周⾝火热,知其痛苦非常。居然咬牙忍受,并在暗中偷看,心机颇深。如不是他,自己不遭魔女毒手,也必屈服,被她擒回山去,又和前生一样失去元真,自误仙业,从此休想再见爱之面;一个不巧,形消神灭,均在意中。越想越觉⻩钟机警胆大,灵慧可爱,忙取一粒灵丹塞向口內。正要抱走,魔女忽然笑说:“且慢。”随将手一招,那面三角晶镜重又出现。魔女便令郑隐抱了⻩钟同去榻前,再把手一指,立有两点红影由晶镜中飞来,晃眼飞近,现出两个手捧⽟盘的青⾐少女,由內飞坠。到了桌前,一同下拜,将盘中酒食放在桌上。魔女把手一挥,两少女⾝形微闪,仍化⾎光,往晶镜中投去,一闪不见。 ⻩钟服药之后,又经郑隐运用仙法抚按全⾝,痛苦渐止。暗忖:“神仙也是人为,这女妖怪如此可恶。照她所说,我已残废,祖⽗得知,定必痛心。此事原为帮助郑大仙脫难而起,方才给我那粒灵丹,人口便有一股异香,可见对我甚好。此女只过三⽇便走,仙人见我为他残废,当不至于坐视。莫如到时求他传授,收为弟子,我也出家,岂不是好?”心正寻思,魔女忽指⻩钟问道:“你这小贼虽仗灵丹之力,保得暂时活命,但我秘魔神光十分毒,任多灵妙的丹药,终不能去那琊毒之气。我走之后,不出一年,必要发作。那时周⾝肿,痛苦难当,直到老死,都是苦痛。除非救你的人每隔九月,将方才那样灵丹与你服上一粒,才可无事。只一错过时期,便有灵丹也无用了。他现奉命行道,决不能每年按期而至,为你一人误他修积。何况此人心志无常,不能终始。即便感你助他之德,有此恒心,再过三年,便是我和他的最后关头,再想今⽇这样容易脫⾝,定必无望。到时如不能来,你便遭殃。我虽恨你,但知你事出无知,又见你胆大灵警,骨不恶,为此格外开恩。如肯拜在我的门下,由我行法收去琊毒之气,从此逍遥魔宮,享受无穷。你意如何?” ⻩钟年纪虽幼,却能分辨琊正,自一开头起,便认定魔女不是好人。方才又受那样活罪,恨之⼊骨。闻言,略一寻思,把话想好,強赔笑脸答道:“我倒有意出家,但愿拜一男的仙人做师⽗,你这仙姑是个女人。何况郑大仙和我祖⽗是朋友,⽇前你还未来,我已拜他为师,如何能够拜你?”口中说话,却用小手悄悄点了郑隐一下。郑隐暗忖: “此子真个胆大,竟敢当着这等杀人不眨眼的女魔王面前闹鬼,如被看破,岂能活命?” 方要开口,魔女狞笑道:“你这小贼,竟敢和我相抗么?”郑隐见魔女说时,一双媚目已泛凶光,知道不妙。不等发作,忙把⻩钟护住,接口说道:“红花公主息怒。我初来时,便因此子灵警可爱,意收他为徒,他也有志学道,已然说好等我静养数⽇,便行拜师之礼。他小娃儿家急,见我久无回音,来此窥探。见我被困魔光之內,神情苦痛,情急无计,用画叉打那晶镜,无意之中助我脫难。想是定数所限,否则,他一幼童,怎会想到那面晶镜是噤法的枢纽,如此巧法?真要该落你手,⽇前所遇那位老前辈也不会限你三年之后了。” 魔女手已扬起,重又放下,骂道:“小贼不识抬举,自作自受,且由他去,不问所说真假。你既自称是他师⽗,在此三⽇之內,我对你本和前生差不许多,索讨你喜,使他三年后再受那活罪便了。”说罢,手朝⻩钟一指。⻩钟当时打了一个寒战,⾝上便轻快了许多,脸⾊也跟着转了过来,不似方才铁青得怕人。魔女随又说道:“你师⽗和我情孽纠,已非一世,我拼与之同归于尽,也决不肯放过。现在免你晚受三年痛苦,在此期中,如能劝你师⽗和我言归于好,你便无事,并有成道之望;否则,发作越晚,毒气越重,那时死活都难,就悔之无及了。” ⻩钟一听,郑隐竟允收他为徒,喜出望外。心想:“我师⺟申仙姑法力更⾼,早晚寻来,还不要你这泼妇女妖怪的狗命?那么厉害的⻩⽔尚且平掉,谁还怕你不成?再过些⽇,师⺟一到,自能将我医好,并帮助师⽗,两个打一个,也将你这女妖怪用雷打死,哪用三年之久?你在做梦呢。”心中寻思,越想越得意,闻言本想不理。郑隐见他神⾊甚做,恐又怒,暗中扯了他一下。⻩钟会意,赔笑答道:“多谢仙姑好心。我闲来无事,必劝师⽗就是。”口中说话,心想:“我劝师⽗用雷打你,当我是好意呢。” 魔女只顾目注郑隐,不曾留意⻩钟暗中捣鬼,口是心非。闻言信以为真,笑道: “只要劝得你师⽗回心转意,我必将你⾝上琊毒收去,助你成道,并还赐你一件法宝,以为奖赏。你可愿意?”⻩钟笑答“那太好了。本来我一个小娃,怎知轻重,见我师⽗被困红光之中,自然担心着急,休说为他受伤,便把小命送掉也没话说。且我又不知仙姑所为,如何怪我?仙姑如肯将我所受伤毒医好,自然感谢;如果不肯,我虽是个娃儿,现已立志修道,多厉害的灾难,也只拿命去拼。拼得过,便和师⽗一样成了神仙;拼不过去,再投人生,重又出家,哪怕转上十世八世,终有成仙之望。除师⽗外,决不再向外人求告,显得我怕痛怕苦,没有志气。这一层,却须言明在先,免得仙姑把伤医好,我连头都不肯磕一个,怪我无礼。” 魔女见他说话虽带稚气,神情十分天真可爱。最难得的是,小小年纪,方才目睹魔光威力和⾝受之险,明知自己弹指之间,便能致他死命,不特侃侃而谈,全无惧容,并还把话说明在先,丝毫不肯屈服,连向自己拜谢均非所愿。平⽇杀人如同剪草,对此幼童竟会不忍下手。不噤又好气,又好笑,故意问道:“你如不肯低头,这伤痛却无法痊愈呢。”魔女初意,⻩钟年幼无知,这等灵慧可爱的幼童实是少见,忽发善心,想将所中琊毒收去。因听口气倔強,心中不快,二次发问,只要改口服低,立为治愈遣走。不料⻩钟恨她⼊骨,当面虽不敢強,话却不肯稍软。闻言想了一想,答道:“我虽年幼,从小读书,只知敬重⽗⺟师长,对于外人决不服低。何况所受伤毒乃仙姑法术所害,我为救师,不能怪我,如不肯医,那也无法。” 魔女闻言大怒,正要发作,刚骂得一声:“小鬼!”郑隐前生曾受魔女惑,同居三年,知其貌似花娇,心同蛇蝎,只要那一双媚目微露凶光,立起杀心。忙喝:“⻩钟住口,不许无礼。”随说,把手一扬,一片金霞拥了⻩钟,便往榻上飞去。转对魔女笑道:“承你的盛情,暂时不与我为难,共只三⽇光,何苦与此⻩口小儿怄什闲气?我们畅饮几杯,略谈心事,岂不是好?” 魔女笑道:“我以前阅人甚多,哪一个不是隙未凶终,结局均成喜冤家,死在我的手里?只对你一人格外情痴,不特不忍加害,反为你受了许多苦难欺凌,始终念念不忘。只要你答应和我做个长久夫,休说不再留情别的男子,无论何事,均可依从,甚而为你犯我本门重条,⾝经百死,改投正教,均所甘愿。你偏没有良心,害我受了许多苦难,刚一转世,转爱他人。本来今夜你如不从,便要将你元神摄去,永受炼魂之惨,谁知败于小贼之手,两未如愿。照着老鬼前约,今夜不成,便须等到三年之后,再和你一拼死活。无如你虽薄幸,我仍情痴,甘犯老鬼之诫,和你再聚三⽇。一半解我多年相思之苦;一半想你前生本极爱我,双方情义均非寻常,也许因此感动旧情,随我归去,永消仇怨,仍旧恩爱,免得你与他人恩爱。想起伤心,不杀你,我不甘心;杀了你,定必心痛悔恨,那时光景,比死还要难过,你意如何?”郑隐已受⾼明指教,前生曾和魔女同居,深知她的情。闻言微笑,不置可否。 魔女看出郑隐心意牢不可破,不由花容惨变,放声大笑道:“你好,你好!将来由你自作自受。且假喜这三天,莫要使其虚度。好在清谈饮酒,无须避忌。这小贼和你一样,还有三年寿命,且由他在此偷听,使其将来传说出去,知道情关一念最是难度。 我魔教中人原分两派。其中一是永葆真元,只以幻象昅取男女元精,不去说它。像我这样,把男女合认为寻常,爱恶只是一时。休说常人遇我,只有一夕之,必遭惨死,生魂还要被我摄去,永沦苦役;便是修道之士,只要元精一失,也和常人一样,极少逃得命。不知怎的,对你一人情有独钟,痴心太甚,不特泰,融会真元,并还至今苦恋不舍。此固孽缘,可见还是情之一字所累。 “即以这次而论,自从听你转世,重投敌人门下,我便到处搜寻你的踪迹,好容易才得寻见。満拟谁都有点旧情,就算师规严厉,不敢再似昔年那么放,随我归去,怎么也有一点香火之情,你偏避我如仇。金银二童刚到君山,你听道童无心之言,立生疑心,忙往后山隐蔵。不料金银二童持有魔宮至宝搜魂镜,人又机警,装作游山,不曾发现,故意飞走。你还不放心,直到半夜,方回房中打坐。吃他们暗中掩来,骤出不意,将你隐形法用碧⾎神砂破去。你被他们魔光罩住,知道踪迹已怈,无可逃遁,仗着对头所赐紫郢剑,威胁不成,又加利。后见二童忠心于我,宁受飞剑之厄,固执不退,你当时恨不能将其杀死,以便脫⾝,往寻申无垢婢,合谋对付我。但又知我厉害,魔光一破,或将二童杀死,魔宮元命灯一灭,我便立时追来,心有顾忌,不敢妄动。金银二童本可发出信号,将我请去,无奈途中遇见老鬼,曾加恫吓。他们虽不怕死,但知老鬼厉害,信号一发,必被中途掠去,也是为难。此时我正有事,不得分⾝,又知对头法力甚⾼,既然命你下山行道,知我与你前世冤孽,必有准备,本没想到金银二童此行能够将你寻回。直到子夜过去,忽然心动,姑用法力传声询句,并用神光查看,才知双方正在相持,忙即赶去。 “你见了我,始而花言巧语,累得二童几乎受我毒刑。等我看出是诈,暗中留意,果然行至中途,便想设法逃走,任我好言劝说,始终不听。并还骤出不意,运用太清神光和飞剑、法宝防护全⾝,在內⼊定,相持数⽇,受了许多痛苦,终不屈服。在你以为这等作法,可以使我断念;不知你越是这样拿定主意,越显对我薄情,更使我愤恨。况又加上申无垢这个婢,越发火上添油,正想和你同归于尽。你见形势不妙,知你那法宝、飞剑仅能防护一时,久便难料,尤其我那秘魔神光、九幽灵火难于噤受,这才改口求饶。我对你楚毒,本由痴爱而发。听你口风一软,以为事有转机,立将神光、灵火收去,不料你竟是缓兵之策。因为我初上来时一时疏忽,不曾想到金银二童心机甚深,恨你害他们受刑,又料定你对我狠心薄情,不怀好意,便暗中下手,将天魔丝向你的⾝上,以致魔光照体,生出反应。太清神光和对头们的飞剑、法宝,只能勉強保着原⾝,不致化炼成灰,元神精气仍多损耗,时⽇一久,终无幸免。你实在不能支持,方始改口。 就这样,仍存私心,法宝始终未撤。后来经我点破,知我言出必践,不会骗你,你才将防⾝宝光收去。一面花言巧语连说好话;一面借口元气损耗,须要静养些时,暗中却打逃走主意。我也是自寻烦恼,知你素无信义,仍由你去。意等你逃走不成,二次擒回,再下毒手,和你拼命。谁知途遇老鬼作梗,将我制住。因为他的女儿和我一样心思,预存私见,不好意思下那毒手,我按照教规,立誓出此难题。我天奇妒,你所深知,便无此事,也必放你不过。况又有此誓约,事若不成,本命神魔决难容我。 “如今势成骑虎,便我想要罢手也办不到,何况本心不与甘休。想要如你的愿,夫同修,真是做梦。活已说完,言尽于此,能否回心转意,全都在你。但这三⽇之会,虽然蒙你允诺,我不听老鬼警告,将来定是凶多吉少。你已答应于先,却须和前生一样玩他一个痛快,你却不能扫我的兴呢。” 郑隐笑答:“那个自然。你自行法施为,我将⻩钟送往前院,免得主人担心,你又嫌恶。”魔女笑道:“那倒不必。我已看透,你决不似前生那样爱我,否则也无今⽇之事。这小贼由他在此,免你借题逃遁,将我怒,又生枝节,闹得不而散,不等三年之期,遭我毒手。事虽一样,有此三年光,你师徒固可多活数年,我也多出万分之一的痴望,岂不彼此都好?旧事再休提起,等我唤来宮中细乐,且先尽一醉吧。” ⻩钟⾝在神光拥护之中,见魔女把话说完后直似换了一个人,喜孜孜走向郑隐⾝前,左手搭向郑隐肩上,右手往前一扬,发出酒杯大小一圈红光,急转如飞,脫手加大。⻩钟定睛往里一看,內里乃是一条其长无比的道甬,明亮异常。先是空无所有,等长大到丈许方圆,悬空停住,便听乐声悠扬,远远传来。跟着便见十六个相貌俊美,⾝着莲花短装的童男女,一路歌舞而来。另有两个女童,各挑花篮前导。一晃临近,飞出光圈之外,跪伏在地。魔女把手一挥,为首女童便将花篮放下,由篮內取出各种形似物玩的用具,在房中陈设起来,出手暴长,全和真的一样。所居偏院,本是两明一暗,地势颇宽。 经二女行法布置,不消半盏茶时,顿改旧观,焕然一新,先有陈设用具已全移去。⻩钟也被郑隐移向新设⽟榻之上。当时明灯⾼悬,四壁宛如锦绣铺成,所有用具,无不精巧奇丽,光可鉴人。酒食先已送到,已早移放新设⽟案之上。郑隐同了魔女并肩而坐,说笑甚,互相殷勤劝饮,快乐非常,那似先前敌视情景。 ⻩钟见状,并不觉得好玩。心想:“师⽗是位仙人,又有那好一位师⺟,如何与这妖怪一样的女子这等亲热?”越看越有气。又想:“祖⽗年迈,那⽇全家落⽔,蒙申仙姑解救,服了一粒灵丹,精神比前才好了许多。就不知我受这女妖怪之害,在此困住,深更半夜不见人回,定必愁急。我又不能回去,如何是好?”正想告知郑隐,放其归见祖⽗,忽听耳旁有人笑道:“你这娃儿颇有志气。和你师⽗同坐的乃是魔女红花,人虽凶恶,有我在此,不必怕她。你祖⽗经我暗中指点,知你在此,并未受害,不再忧疑,只管放心。你⾝受琊毒甚重,将来难免痛苦残废。这类魔光十分毒。我也是魔教中人,好些碍难;而你本⾝注定灾厄,也非此不能消解,此时救你反倒有害。到了三年难満,自有解救,无须在意。魔女⾝旁有一锦囊,上有七个环结,关系甚大。少时可装嘴馋,向其求食。魔女情奇特,现正⾼兴头上,又颇爱你,一说即允。可乘她不留神的当儿,将锦囊左角第二活结悄悄拉开,能够复原最好,否则只作不知。她不知是你所为便罢,如被看出,万一翻脸,有我在此暗助,也必无害。此事关系你师⽗尚小,你师⺟申无垢却非此不可。事如不成,魔女三⽇之后必要寻你师⺟晦气,凶多吉少,你却大意不得。” ⻩钟人甚机警,闻言知是仙人指点。再听此举与申无垢有关,立时暗中点头。一面默祝仙人保佑,助其成功;一面留神查看,如何下手。见男女二人正在互相搂抱亲热,想不起如何说法,正打主意。內一红⾐少女,年约十二三岁,相貌最是秀美,不知怎的,对于⻩钟生了怜爱。先背魔女偷看了几次,后又背人暗打手势,想令⻩钟去向魔女求告消那琊毒之气。⻩钟先未理睬,见状忽然触动灵机,对那少女也生出好感,故意哼了一声。郑隐本来觉他可怜,又恐主人担心,闻声回问:“可是想要回去?”⻩钟笑答: “师⽗,这里好玩,不想回去。只是肚⽪饿了,想吃一点东西。”魔女红花和郑隐原是两世夙孽,恨也恨到极处,爱也爱到极处。每当双方乐之际,照例百依百顺,想尽方法去讨心上人的心。当⽇明知对方虚情假意,仍然以假作真,和昔年互相恋情景一样。看出郑隐怜爱⻩钟,接口笑道:“此子本来可怜,我们既有此三⽇之乐,也应使他连带沾光。”随命⻩钟过去。 ⻩钟分明已看出魔女⾼兴头上,稍微求说,必将伤毒解去。因想解那锦囊的扣,别的全未在念。假装老实,走近前去,笑道:“师⽗,我知仙姑不会害我,请师⽗把神光收去,免得耀眼难受。仙姑真要有什恶意,早就糟了。”魔女闻言,越发⾼兴,笑对郑隐道:“你这没良心的,还不如他一个小孩呢。”随唤:“茜红,取些酒食鲜果,与他吃去。”⻩钟一看,魔女所唤茜红,正是方才朝自己打手势的少女,不等近前,忙摇手道:“仙姑,我怕和女孩一起,容我和师⽗、仙姑同坐可好?”魔女含笑点头。茜红原因⻩钟灵慧可爱,貌又俊美,意亲近。见他不愿,气得噘着小嘴,偷偷瞪了一眼。隔了一会儿,乘着同伴歌舞之际,暗中又打手势,示意魔女情难测,令其乘机求告医那伤毒。 ⻩钟见魔女和郑隐饮了一阵酒,越发兴⾼采烈,整个⾝子倚向郑隐怀中,勾着头颈,呢声献媚,态毕露,全神贯注在情人⾝上,别的全未在意。所佩锦囊,约有尺许方圆,正悬间,斜搭股际。自己坐在旁边,颇易下手。细看上面,共有七个活扣环结,稍微一菗,便可解去。无如茜红在侧注目,不敢妄动。又知下余男女幼童歌舞一完,便不再奏。此时人多眼杂。和茜红同来的一个青⾐少女,立在郑隐旁边,看去十分灵警,此时正看歌舞,不曾留意自己行动,少时却是难说。惟恐错过时机,一被看破,自⾝受害,还要累及祖⽗全家。心正愁急,无计可施。茜红见⻩钟不领他的好心,时已怒目相视,不噤赌气,把头一偏。 ⻩钟早就想好下手方法,只要茜红微一转⾝,立时解那活扣。见状大喜,伸手捏着左角第二环结锦带,轻轻一拉,活扣立解。魔女端着一杯酒,搂着郑隐头颈,正在绵,并未警觉。⻩钟心正怦怦跳动,不知用什方法把扣还原。说时迟,那时快,他这里刚把活扣拉开,才一动念,猛觉⾝后被人触了一下,急忙回顾,茜红已在⾝后。知被发觉,心正发慌,忽听茜红笑对魔女道:“公主⾝边所悬元命真符可要取下,由茜红代为悬挂?”魔女闻言,好似微微一惊,笑答:“无须。他心比铁还坚,你们把宮中喜榻带来,本是多余。等把天魔舞第三阂吹奏完毕,你们也就一旁畅饮去吧,我和他还要谈些时呢。”⻩钟偷眼一看,就这晃眼之间,锦囊左角活扣已经复原。茜红正向自己吐⾆示意,怪他大胆。才知暗中维护,由此心生感念。 ⻩钟在解扣时,似有一丝冷气由⾝旁吹过;茜红虽代把扣打好,恢复原状,由此便以愁颜相向。回忆方才所闻,知道事关重大,如被魔女发现,定遭毒手。于是一面偷朝茜红点头示意,谢其相助之德;一面起⾝,装着天真,拿了好些珍奇瓜果,走向原榻,目视茜红,笑呼:“哪位姊姊哥哥,同来吃些?”茜红回首,把眼一挤,娇声骂道: “谁理你这小贼呢。你吃过这样好东西么?”魔女以为幼童嘴馋天真,此时见师⽗不理睬他,又想同伴,便喝茜红:“此时无事,可以随意饮食,你便陪他同玩何妨?这娃儿骨禀赋虽然颇好,终是凡人。天已不早,如其想见⽗⺟家人,少时也可领去,无须向我唠叨了。” ⻩钟闻言暗喜,表面却说:“我还要看完歌舞才走呢。本来还想多玩些时,因这许多好东西,我爷爷和娘全未吃过,仙人所赐,吃了必可长寿,打算讨些送去,不知可否?”魔女笑答:“既有孝心,多拿些去。下次不可对我无礼了。如肯认错,立可将你治愈,永绝后患。”说时,歌舞已停。⻩钟暗忖:“我正想走呢,要我求饶却是不行。” 随笑答道:“我去问过祖⽗再来,也是一样。”说罢,匆匆拿了几个果子,便往外走。 茜红骂道:“小贼,公主叫你多拿些呢,索便宜你这小贼,我代你送去吧。看看你家大人对你如何放纵,惯得这样大胆。”边说边将旁桌花篮提起,拉了⻩钟往外就走。 到了前面,⻩钟见各屋灯光尽熄,静悄悄的,只祖⽗房中灯光外映。料知如无仙人指点,全家早已造反,决无如此安静。又想起茜红暗助之德,刚把手一拱,想要称谢。 茜红已回手阻住,悄声说道:“你找死呢,胆大大了。此事难料,我也无法救你,但盼公主不知才好,我想她糊涂不至于此。如若无人暗算,该当数尽,你虽是个凡人,年幼无知,照样也遭残杀。此后务要留意,丝毫怈漏不得。如真事急,可向教你的人求救便了。”话未说完,眼前微微一亮,満院忽被银光布満。茜红面上立现惊喜之容,跪在地上,低声祝告不已。 ⻩钟四顾并不见人,心方奇怪,忽听空中有人说道:“我知道了,将来自有解救,可速回去。虽然有我法力噤制,你们小小年纪,终以谨慎为是,免得同伴生疑,我又不愿出面。”说罢声住,银光不见,依旧静夜沉沉,残星満天,风吹庭树,花影散。耳听里屋咳嗽之声。再看茜红,已化一道红光,往后院飞去。听出空中发话人,与先前所闻口音一样,忙即向空拜谢。俯视満地瓜果,知是茜红所留,好生喜,全不把未来危害放在心上。喜呼:“爷爷,仙人送了我好些仙果,吃了长生不老,你们快来拿呀。” 边说边往里跑。 ⼊门一看,祖⽗⻩舂正坐榻前,面带惊喜之容。同时似有一股香风由⾝旁吹过。急于告知前事,才一进门,便扑上前去。⻩舂知他受苦,一把抱住,悄声说道:“小孙孙,今夜的事我全知道,有话改⽇再说。现在此屋已有仙法噤制,须过三天,仙姑去后,才保平安。总算运气,他们教规无故不能伤人;便有什过节,动手也只一次,一击不中,便即罢休。你做的事,他们虽还不曾警觉,早晚恐要醒悟,当时便是祸事。今夜虽然无碍,到底小心些好。”⻩钟闻言,料知祖⽗已有仙人指点,否则不会如此拿稳。因知魔女此时正在惑郑隐,暂时还不至于发现。进门匆忙,院中所留瓜果尚未取进。家人似已受有嘱咐,全装睡,无人应声。还想乘机去取。⻩舂一把拉住,悄说:“孙儿,此事关系太大,你怎如此大胆?由此起,再如开口,或是随意出进,爷爷就不爱你了。过了三天,包你喜,将来全家都沾你的光呢。” 话未说完,眼前一花,院中遗留的瓜果已全放在桌上。随听窗外有一少女对人笑说: “此子真个胆大可爱。可惜这好相貌,难免变成丑怪。可有什方法没有?”另一少女答道:“还是这样的好,免得又是一个美少年,将来多生烦恼,这个已是便宜了他。使命已完,我们去吧。”前女笑答:“其实,那妇此时正在昏想,神魂颠倒,哪还想到一个啂臭小儿会有这么大胆子。给她致命一伤?你也大小心了。”说罢,便不再有声息。 ⻩钟先当二女有茜红在內,后来听出不是,好生奇怪。连问两次,均被⻩舂把嘴按住,不令开口,只得闷在心里。 由此起,祖孙二人饮食起居,均在房內,步门不出,⻩钟伏⾝窗外,望见家中男女人等均和往⽇一样,只有自己和祖⽗不能出去。越发纳闷,问又不许。第二⽇起,祖⽗神情越发紧张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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