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侠狄龙子是由还珠楼主写的武侠小说
阿奇小说网
阿奇小说网 短篇文学 武侠小说 校园小说 官场小说 乡村小说 重生小说 穿越小说 言情小说 架空小说 经典名著 灵异小说 玄幻小说
小说排行榜 同人小说 耽美小说 推理小说 仙侠小说 都市小说 历史小说 竞技小说 科幻小说 伦理小说 军事小说 网游小说 全本小说
好看的小说 深宅旧梦 情栬西游 滛情幻影 心畸之夺 情卻双轨 绝地羔羊 四面春风 龙之物语 风韵犹存 综合其它 总裁小说 热门小说
阿奇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大侠狄龙子  作者:还珠楼主 书号:41027  时间:2017/9/18  字数:16078 
上一章   第 十 回 劈掌戮群凶 桃弯惊芒 谋人自毙 痴情    下一章 ( → )
  前文凶僧因忿三姑说话难堪,向文麟猛下毒手,冷不防朝前扑去,不料窗外一股掌风面打来。凶僧本要跌倒,⾝往后退,心再发慌,忘了⾝后还有一席残肴,一下撞将出去,连桌椅带人一齐翻倒,劈哩喀喳,乒乓叭嗒,満屋杯盘飞,残看‮藉狼‬,凶僧也跌倒在地。

  恶道正往前纵,三姑虽未把他放在心上,但一想尚有文麟在旁,对方人多,⾝居虎⽳,虽有大援在后,对方怒发如狂之际,也颇危险,心里有些发慌,待要抢前敌,耳听呼的一声,又是一股掌风由外扫来。

  恶道发动稍慢,也不至于受伤,只为素险,以为凶僧暴,必朝三姑扑去,似此劲敌,不乘此时合力夹攻,冷不防下手,万元取胜之理,又因人较机智细心,看出主人与三姑嫌怨颇深,于是新仇旧恨同时引发,上来便下杀手,満拟凶僧如烈火,受此奇辱,必和三姑拼命,不料凶僧心有顾忌,又知三姑不是庸手,难于取胜,上来想拿文麟出气,两下心意相左,等到瞥见凶僧往扑文麟,方自暗骂:“秃驴真个废物!你杀穷酸有什用处?”耳听窗外哈哈一笑,一股掌风已由侧面打来。

  恶道武功⾼強,久经大敌,长于应变,耳听呼的一声,便知来敌不是寻常,百忙中往旁一闪,本来不致受伤。无如对面还有三姑一个劲敌,见凶僧、恶道双双飞纵过来,惟恐文麟受伤,打算将恶道架开,抢向文麟面前,把人护住再行应敌,刚一掌朝前架去,正赶恶道临时变招,往旁闪退。三姑情急之下,为防有失,单臂用力“金龙探爪”当就是一掌。

  恶道本在收势旁闪,见对方一掌打到,知道厉害,改向后纵,不料窗外那人因恐误伤三姑、文麟,原是双掌同发,由侧打来,恶道不躲,不过和凶僧一样,打中半边肩膀,还不至于送命,这一躲,恰将三姑避开,由侧面变成正面,觉出掌风又猛又急,仗着闪躲得快,虽未打中,右肩头仍被扫中了一点,其痛彻骨,同时凶僧已重伤倒地;心正发慌,暗道“不好”猛觉面前又有一股重力庒到,情知遇见內家能手,中了千斤大力神掌,內腑已受重伤,惊悸亡魂中忙把⾝子往后一仰,打算仰跌在地,避重就轻,免将脏腑震断,保住残生。谁知遇见照命凶星,恶満数尽,他这里往后倒退,那股真力也随同下庒,当时前一紧,逆⾎上行,口里发甜,两太直冒金星,啊的一声,连一口气也未透转,就此肝肠断裂,七窍流⾎,死于就地。

  这原是同时发生转瞬间事,双方连念头都不容转,晃眼之间,胜败已分。三姑一心专顾文麟,并没想到⾝后异人的武功这等⾼強,一见凶僧倒地,惟恐敌人翻脸,忙抢向前,急把文麟拉住,令其快走,恶道已惨死地上,凶僧也受伤惨重,倒地未起,心胆立壮,刚拉文麟越窗而出,忽听门外步履之声,冯婉如又在大喝:“三姑留步!这位朋友尊姓大名。”话未说完,一条黑影已由窗外飞进,落地先向三姑说道:“你二人可用套索仍由原路下去,这里的事由我发付便了。”三姑应诺,带了文麟便往崖边跑去。贼也纷纷赶进。

  婉如见来人是个头戴面具⾝穿紧⾝黑⽪⾐的少年,因是⾝材瘦小,所穿紧⾝短⾐似⽪非⽪,不知何物所制,紧贴⾝上,更显得⽪包骨头,又瘦又小,通体纯黑,所戴面具又是人⽪所制,⾊作灰⽩,青渗渗的,看去和骷髅一样,⾝手矫捷,动作如飞,那么厉害的凶僧、恶道,竟吃他一掌一个同时葬送,心虽惊惶,但因乃⽗全家多年威名,今被来人谈笑之间把人劫走,并还伤了两个有力同,如在平⽇已是难堪,何况此时各路英雄纷纷到达,将与強敌恶斗之际,这人怎丢得起?即便不敌,也应有个代,強笑问道:“这位朋友,素昧平生,何故上门欺人?请道其详。”黑⾐人见外面跑进四个贼,均被女贼挥手止住,发话询问,哈哈笑道:“我黑骷髅近年本不愿多事,只为有一朋友撞见几个贼,拿了雷四先生的铁木令正在说笑,问出是由周文麟⾝上取来,以为尔等明知故犯,有心抗命,前来问罪。先想他们也许事出无知,只要把人出便可无事,中途发现蔡三姑同了一人赶来。我知此女为人尚好,互相谈了几句,同来窗外。先用铁木令警告你们,见你不曾抗命,正要令人退走,谁知这两个贼僧道不知死活,意暗算二人。我生平最恨恃強欺人的狗贼,周文麟一个文人,你们无故将他欺凌已是该死,而这雷四哥铁木令所到之处,照例不容违抗,顺他者生,逆他者死,既敢违抗,当然不能容他活命。我知你们近⽇约了不少隐迹多年的老贼,好好⽇子不过,想要自寻晦气。此时你们人未到齐,本不值与你计较。说得分明,我决不走,无须用什缓兵之计拖延时候。

  不问你们多少人,我只孤⾝应敌。如其不知厉害,想要一分⾼下,只管把人喊来,我等在这里便了。”

  婉如一听,来人竟是昔年与雷四先生齐名的黑七煞中神行无影黑骷髅查牧,这一惊真非小可,初意敌人狂傲凶横,情面难堪,丢人太大,借问答为由将其绊住,以便贼闻信赶来,以多为胜,合力夹攻,不料被对方叫破,先进来的几个同虽非庸手,武功还不如凶僧、恶道,如何应敌?急切问正打不起主意,老贼和那几个有名人物又不知何往,心正为难。忽听门外有人笑道:“主人不在,哪位朋友光降?待我看来。”婉如一听来人乃是老贼昔年至,有名的矮韦护、铁掌铜拳沙镇方,心中一喜,忙喊:“沙老快来!”人已走进。

  另一面三姑带了文麟到了崖口,正待用绳索把人缒下,猛瞥见老贼冯越同了许多羽和恶兽⻩猩子由峰后跑回,下去难免撞上,自己无妨,文麟却是可虑,心中惊疑,不敢就下,一听婉如⾼呼“沙老”猛想起此人也是⽗执;⽇,成名多年,本领甚⾼,幼年曾经见过两次,暗忖:“老贼最怕张扬他丑事,何不将机就计,索等老贼回来,当众明走山正路出去。”主意打好,便停了下来。

  回到窗前一看,那沙镇方乃是一个须发如银、见⾁的红脸矮胖子,手中拿着两个茶杯大小的铜球,由门外缓步走进,见面笑道:“我当是谁,竟是黑七煞弟兄么?今⽇光降,有何见教?凭这一僧一道,何值阁下动手?”黑⾐人接口哈哈笑道:“老东西少说俏⽪话。今⽇我本无心至此,因见我雷四哥的铁木令被人盗去,问出雷四哥将它赠与文人周文麟,现被老贼擒来。好些无聇的事不必说了,依我本意,只要对方无心冒犯,如肯服低,将人我,使可无事。不料贼和尚他们见了铁木令仍想暗算伤人,杀害善良,我才出手将其打倒。如不服气,不妨连你一齐算上。”

  沙镇方闻言,哈哈笑道:“老兄年已不小,为何还是这大火气?即便你我有什难过,也不是当时的事。何况这里人多,我老沙生平从不以多为胜。真要讲打,不久这里便有一场约会,到时一决胜负存亡,岂不光明得多?不过你说的那周文麟却请留下,⽇內自会送他回去,决不伤他一毫发。雷四先生的铁木令也由我还,向他领罪。所有过节都由我老沙一人承当,任凭雷四先生和贤昆仲处置,刀山剑树当前,我老沙也无二言,你看如何?”

  黑⾐人笑骂道:“放庇!我向来不懂情理过节,任你成千成万的人,也只一人应敌,有本领只管施展过来。”说时凶僧⾝受重伤,倒卧在地,一面装死,一面静听,暗中咬牙切齿,一想成名多年受此重伤,同又遭惨死,以后成了残废,如何在外行动?无奈仇敌来历太大,不敢妄动,正在暗中咒骂,沙老一到,觉着有了仗恃,心胆立壮,一面咬紧牙关,強忍奇痛,再把⾝旁暗器五毒核桃钉偷偷取出,握在手內,运用真力,用內家真气,侧目偷觑,见敌人趾⾼气扬,朝着沙老和婉如等贼从容发话,旁若无人,越发有气,冷不防把手一扬,照准对方上下⽳道,似一蓬寒星打去。

  那核桃钉乃凶僧独门暗器,形如核桃,长约寸半,前头凸出一钉,约有寸许长短,另外还有五个棱角,纯钢打就,锋利无比,并有毒药喂过,中人必死,无论多坚厚之物,中上必碎。凶僧原仗着一⾝武功,生具神力,以前所背铁木鱼,重有上百斤,拿在手上运转如风,周⾝炼得和铁一样,刀斧所不能伤,纵横江湖多年。极少遇见对手,生平共总两次败在异人手內,余者所遇全非其敌,这类暗器直用不着,又因棱角锋利,无论⽪⾰⾐服均易划破,已有多年不曾携带。

  自从去年向简冰如寻仇,受袁和尚戏侮,把随⾝招牌铁木鱼失去,心中恨毒,连夜赶回,重炼三月苦功,把手法炼。此次赶来,并还约了好些同觉,待寻敌人拼命,只和仇敌稍微沾亲带故的,见面便即杀死。事前访出文麟、沈煌均是冰如门下,上次受那奇聇大辱又由二人而起,越发愤怒,不料在蔡家树林內无心发现,正下毒手,被三姑出头救去,反受了一场恶气,为了三姑內外功均臻绝顶,更有一口削铁如泥专破武功的宝刀和三只神铁镖,又是老贼冯八公的义女,不得不忍气呑声,负愧而去,事后越想越恨。

  这⽇正由外接了两个能手赶回冯家,进门听说文麟在此,想起前仇,.心中大怒,往杀害,后间出老贼以客礼相待,此仇难报,正生闷气,偏巧女贼冯婉如因⽇前蔡家席上嫌三姑神情強做,说话牢,目凶光,暗中怒视。被文麟瞥见,警告三姑,令其留意。三姑本恨她平⽇凶,助纣为,最喜长⾆,拨弄是非,再听心上人这等说法,先又吃了几杯闷酒,回到席上便借题发挥,将她平⽇和朱、刘二人通奷,无聇,好些不堪的恶迹,指桑骂槐挖苦了一顿,对于老贼自然不无微词。

  席上群贼全都愧愤,但因老贼法严心狠,三姑是他命中克星,平⽇百依百顺,任其当而侮辱讥嘲,仍是片面相思,爱之如命,向不计较,万一翻脸动手,不问胜败,老贼只一偏袒对方,谁都噤受不住,只得強忍怨毒,回到路上互一商量,觉着老贼老不收心,自寻苦恼,‮戏调‬三姑,以致把柄落在人的手內,任其骄横狂傲,目中无人,稍不遂意便以恶声相报,冯氏全家那等威名,竟无一人敢于发作,好容易两下疏远,断了来往,大家少受好些闲气,不料老贼表面痛恨,心仍不死,一有机会又去命人引来,帮了她的忙还受恶气,实在难堪,越想越痛恨,便由女贼为首,回去造些谣言,添枝加叶,朝老贼进谗。后将文麟擒来,便在一旁偷听,満拟不能奈何三姑,好歹也将她心爱的人杀死,稍微怈恨,不料冯大夫妇较识大体,又知他这五妹最是毒,所说未必可靠,先向文麟问出三姑并未怈漏老贼私,人又正直光明,和老贼一说,⽗子二人全起爱才之念,意釜底菗薪免得将事闹大,对于文麟毫发未伤,反对客礼相待。

  婉如因想老贼喜怒无常,说话算数,看那情势,分明知道自己所说,不甚可靠,少时三姑赶来,再要把话说开,害人不成,反要吃亏,暗忖虎毒不食子,反正弄巧成拙,不如把事闹大,把文麟杀死,等三姑赶来,定必翻脸,迫得老贼不能不下毒手,永除后患,正打主意,忽然听出文麟不识抬举,说话強傲,刺中乃⽗心病,老贼已被怒,只为有言在先,不便发作,恰巧前山有警,赶了出去,不曾在屋,知道凶僧对这两人切齿痛恨,正好利用,便往怂恿。

  凶僧果然一点就燃,当时赶来,结果仇未报成,吃黑骷髅一劈空掌把左肩骨打碎,痛晕倒地,数十年形影不离,同恶相济的羽也被打死,早就横心,用暗器拼命,先恐敌人和雷四先生一样炼有罡气,仇报不成反为所杀,不敢妄动,及见敌人大意,心中暗喜,以为共只两个強敌,自己这面虽多能手,听沙老口气,似借口自己这面人多,另约时地再决胜负,表面大方,不愿以多为胜,实则还是畏惧黑七煞的威名,又怕雷四先生铁木令,惟恐一成仇敌,难于收拾,就此下台。暗忖:“我数十年威名,如今落成残废,以后江湖上已无立⾜之地,你们这些老贼平⽇何等狂妄自大,为何一遇強敌如此怕事?人家已欺上门来,还说这类无聇的话。我且给你闹个大的,凭我手中五毒核桃钉,便是一块铜板也必打穿,‮鬼黑‬武功多⾼,骤出不意,只要打中⽳道,断无不死之理。”

  主意打好,乘着双方问答之际,猛一翻⾝,扬手便是大把发出。

  凶僧武动也实惊人,这类四面均有尖角、锋利非常、触手即碎又具奇毒的暗器,寻常武家连一枚也无法把握,他却大把拿在乎內,全是锋尖朝前,互相凑合,并在一起,合成一三四寸长两三寸方圆形如铁钉之物,同时发将出去,出手分散,化为十余点寒星,并还照准敌人上下⽳道,似暴雨一般打去,端的又猛又急,凶毒无比。凶僧百忙中瞥见敌人不曾防备,为了仇深恨重,上来便将真气屏住,暗器出手方始发声怒吼,満拟一发必中,沙老不⾜恃,即便对方还攻,不能逃命也拼得过,正待忍痛纵起,以防仇敌受伤回手,能逃得过终是便宜。

  说时迟,那时快!凶僧卧处偏在黑骷髅的后侧面,沙老虽看出他在装死,但知黑骷髅炼就玄门罡气,扬手便可制他死命,以为无法逃走,起⾝只更受辱,故意装死,挨到仇敌走后再行起⾝,不料会把多年未用的核桃钉发出拼命,准备借此报仇,方才匆匆相见未听说起,事出意外,心中一惊,又见婉如和众贼均在⾝旁,惟恐遭了波及,仗着久经大敌,武功⾼強,连念头都不容转,慌不迭刚把婉如往⾝旁一拉,扬手一掌朝前打去,准备把旁立贼护住,免受误伤,忽听连声惊叫,人影微闪,群贼纷纷惊避中,一股又劲又急的掌风已在⾝前闪过,如非先发一掌挡了一下,自己或者无妨,旁边贼必有两人被那掌风扫中,休想活命,随听了当夺夺一阵响和怒吼之声,地板上叭的一声大震,凶僧已横尸在地,死于非命。

  原来黑骷髅查-为当年中条黑七煞中第一能手,天生异禀,炼就玄门罡气,耳目尤为灵警,能在隔墙百步之外打人要⽳,著名的嫉恶如仇,手狠心黑,凶僧对他暗算,分明自寻死路,尤其所穿黑⾐乃蛟⽪所制,刀剑不⼊,那十余点寒星即使打上也无用处、早就看出诈死,疑要闹鬼,艺⾼人胆大,暗自好笑,也未放在心上,初意凶僧內外功夫均非庸手,至多暴起暗算,情急拼命,心中暗骂贼和尚一动必死,如何能够近⾝?后来听出凶僧手在移动,并有金铁微微相触之声,才知想用暗器猛放冷箭,暗忖:“自己內家气功已然出神⼊化,黑七煞的威名,贼和尚多年老江湖,断无不知之理,就说⾝穿黑蚊⾐靠,外人不知底细,这一⾝刀斧不⼊的⽪骨,岂是暗器所能伤害?”正自奇怪,忽然脑后风生,十余点寒星已如暴雨打到,因见前面还有男女贼,又料凶僧必是想用独门暗器来打自己的七窍和⾝上要⽳,立时就将计就计,把⾝一侧,装着抵御,右手一扬“怀中抱月”之势,一面朝⾝后反击,顺势横扫。经此一来,女贼冯婉如仗着沙老拉开,又用劈空掌勉強挡了一下,不曾受伤,那十来个核桃钉经黑骷髅掌风反击,多半击退回去,来势更快,连具有內家罡气的劈空掌一齐打到凶僧⾝上。凶僧左肩负伤,本就奇痛彻骨,加以用力太猛,越发痛苦难噤,正待翻⾝纵起,猛瞥见所发暗器被仇敌反震回来,心中一慌,再想逃避如何能够?又当张口怒吼之时,內中一枚核钉恰巧打中口內,直通咽喉,连⾆和牙齿一齐打断,已然见⾎致命,那重逾千斤的內家罡气再同向前猛力庒到,当时肝肠震裂,死于非命。

  下余还有五枚核桃钉,黑骷髅有意借刀杀人,避开內中三枚,使由⾝旁飞过去打贼,伸手一撮先抓住了一枚,恰巧第二枚面打到,更不避让,张口一股罡气照准来势噗的一噴,那寒光耀眼比箭还急的毒钉立时倒退回去,夺的一声钉向侧面横梁之上,深陷木內,无影无踪,然后低头朝手上一看,笑道:“贼和尚人虽万恶,论他武功,并非寻常,却使出这样下三门的玩意。老沙,你也曾在江湖上奔走多年,有点名头,和这类无聇恶贼为伍,也不怕丢人么?”

  沙镇方见那么又狠又准、为数又多、厉害无比的毒药暗器,来势何等猛急,对方只把⾝形微闪,右手一扬,左手略抬,晃眼之间便全回敬过去,将敌人打死;百忙中还借刀杀人,几乎把⾝前逃避的同伤了两个;下剩两枚核桃钉,一枚被其张口反噴出去打向梁上,一枚被他接到手內;眼看十余点寒星头飞舞已快上⾝,共只一眨眼的工夫,竟被从从容容避的避,打的打,无一沾⾝,神⾊自如,若无其事,不特动作神速,手法轻灵,那‮势姿‬的美妙和神态的安详,更是平生仅见,由不得又惊又佩;情知不是对手,想想自己年已八十,数十年盛名得来不易,黑七煞只一人出场,便这样落花流⽔,再要结成仇怨一齐引来,如何能敌?就算姜、冯两老友约有两个会剑术的异人,不久就要来到,照此情势,吉凶胜败仍是难料,大援未到,凭自己的威望,不出手不行,出手又是必败,何苦老来丢人?与其平⽩⾝败名裂,不如乘着凶僧妄发毒药暗器这点过节,就此下台,在主人与来敌未破脸以前,由自己出头把对方引开,⾝家既可保全,还使主人因此少掉一个強仇大敌,自己也由此退隐不再出世,免得⽇后又有江湖老友纠不清;心念才动,耳听脚步之声由远而近,料知主人⽗子同已同回转,连忙大声说道:“黑老兄此言有理,且请宽坐,容老朽一言如何?”

  黑骷髅还未答言,窗外蔡三姑遥闻楼梯响动,料知老贼⽗子已回,忙拉文麟越窗而⼊,朝着沙老下拜道:“沙叔⽗,你还认得苦命侄女蔡三姑么?”

  沙老原和三姑之⽗同盟至,三姑幼时也曾见过,只为隐居福建莆田,相隔大远,等到听说蔡⽗已死,事情已隔了好几年,退隐年久不愿远出,知道孤女家财甚富,又有老贼照应,不⾜为虑,也未前来访看,有时想起,还觉自己大懒,不应这等疏忽,这次为了姜、冯二贼与简冰如等异人为仇,三次专人约请人川相助,姜贼又曾亲自登门,迫于情面不便坚拒;谁知到时听说老贼正在宴客,平⽇谦和随便不拘礼节,武功又⾼,突然登门,正赶上贼多半外出,自说:“姓沙,远道来访。”未提赴约之事。这类江湖朋友,冯家常有来往,本不⾜奇,老贼事前拿不准他是否肯来,未向子女徒提说,一班后辈多未见过,便将他送往宾馆安置。还是婉如由外赶回,听出来人姓沙,年纪甚大,想起乃⽗昔年老友,忙即赶去,恰巧凶僧、恶道两人回来,认得沙老,见面惊喜,当即由婉如陪同上山,先到楼下客厅款待。两次要往禀告老贼,均被沙老止住,说:“多年老友,无须拘礼。现正宴客,听说又是敌人一面。此来还要多住些⽇,不愿张扬出去,贤侄女何必忙此一时?”婉如勉強陪了一会,终恐老贼怪罪,力言:“去往书房看看就来,如与穷酸话未说完,决不禀报。”等人走后,正想探询故人之女近况,婉如忽然回转,说:“附近山中发现敌人踪迹,⽗亲已然赶去。”一面和凶憎说起文麟话不投机,词⾊強做,乃⽗已是愤怒,如杀穷酸,正好下手,随将凶僧恶道引走。

  沙老暗忖:“文麟一个文人,又是敌人一,以老贼为人,怎会对他如此重视,盛筵相待,礼若上宾?其中必有原因;又觉三狗男女恃強行凶,于理不合。”忽然心动,独自赶来,想要问明情由相劝阻止,不料到晚了一步,贼这面已一死一伤,而对方竟是昔年名震江湖、中条七煞中的第一人物黑髓髅查-,并还持有雷四先生的铁木令,料知不妙,其势不能坐视,进门发现还有两个少年男女正往外走,十余年不见,三姑已然成了‮妇少‬,又未对面,強敌当前,全神应付黑骷髅,无暇顾及,也未在意。冯婉如知道沙、蔡两家多年至,未和沙老商量以前,来人不曾询问,乐得不提。

  沙老事前本不知道,及听这等称呼,低头一看,三姑幼年形貌还能认出,忙答:

  “贤侄女请起,我正想打听你的踪迹呢。你和这位查老前辈是一路么?那太好了。先前不知铁鱼和尚会用那等下作暗器,黑老兄事前又未明言,出手就是一死一伤。我虽老朽无能,数千里远来,到此老友家中,遇上这类事情,中条七友虽只丁三老侠昔年曾有两面之缘,见面匆匆,不曾领教,别位更是素昧平生,但他七位英名早已如雷贯耳,彼此強弱相差,不是敌手,何况又有雷四先生的令符在此。无如黑老兄人太甚,声势使人难堪。明知不堪一击,但愿负伤回去从此杜门,也无坐视之理。未等请教,铁鱼和尚放冷箭,几乎连自己人也误遭毒手。这等行为和所用暗器,均与老朽平生信条有违。黑老兄如其有什过节,有意为难,不必说了。如是疾恶太甚,为这一僧一道恶迹太多,不按昔年雷四先生所说条款,轻视他的令符,一时怒将其打死,事出无心,这类惯用下三门毒药暗器的黑道中人,便主人冯八兄事前知道,也不会容其登门。他固自寻死路,也与近⽇双方争斗之事无⼲。我想中条七友成名多年的英侠,无缘无故决不犯于恃強偏袒一方。对方如是⾼明之士,也不会借着他人旗鼓来壮自己声威,倚势逞強。真要不行,便由我老朽另约时地,单独请教。胜自无望,只要保得残躯,从此隐迹深山不履尘世,今⽇之事,也只算我和黑老兄一段小过节,与他人无⼲。主人同了几位老少朋友,为了门人子侄当时在外受人欺凌,新近访出对头隐居本山,意互约时地作一了断,我便是受人之约而来。黑老兄方才曾说无心经过,方始来此查问。现在恶人已被打死,雷四先生的令符仍和昔年一样威力,已犯不着多事再有枝节,正要开口请教,不料贤侄女会与黑老兄一路。此事再好没有。我与令尊原是骨⾁之,死时我未在场,得信已晚,相隔大远,又知冯八兄有托孤之任,故人之女得他照应,自无话说,因此未来看望,每一想起,深觉愧对良友。老朽年已八十,已将人士之人,名利之心早已消忘,为了朋友原是无法。现因贤侄女与此有关,无论有何委屈丢人之事,均由老朽一人承受。黑老兄如不见谅,老朽情愿伏低,请大驾回转中条。老朽在此,也只与昔年几位好友聚上些⽇,无论情势如何,只作旁观。过了月底,立即专程登门,负荆请罪如何?”

  说时,老贼冯越也率子侄从带了満腹气忿匆匆赶回。因老贼所居,除几个心腹徒而外,连下人不奉命也不许⼊门,法令最严,子女如有违犯,也不加以宽贷,服役的人也都是些相随多年的贼,当⽇接连发生事故,又有远客到达,这班人都正忙于约人相助,来去无常,子女贼不是奉命他出便在宾馆陪客。老贼因连⽇发生拂逆之事,虽然強敌当前,例有文章,当着外人接连失利,终是难堪,表面上仍作镇静,不肯惊动宾馆中人,方才发现強敌扰闹,知道自家人少,又当怒火头上,亲自赶去。残余徒见老贼亲自出场,纷纷随往助威,剩下有限几个,又都听见楼上有了响动,赶进屋来由峰脚起直到二楼,并无一人。

  老贼只在途中听说老友沙镇方前来赴约,别无所知;多年未见,又是一个本领极⾼的人物,心还暗喜;刚进楼门,便听凶僧怒吼和倒地之声,还以为文麟独在房中,被凶僧走来撞见,将其杀死,方觉这等杀他正合心意,免得自己话说在先,难于下手;头发现蔡三姑正向沙老行礼起立,互相问答,后面站着一个头戴⽪面具、形如骷髅的小‮人黑‬,所穿黑⽪紧⾝⾐看去松紧如意,黑中透亮,隐有鳞甲之纹,柔软异常,头上黑⽪套和上⾐相连,双手双⾜也是同样⽪套⽪⾐⽪鞋,除一片灰⽩⾊的人⽪面具紧绷脸上,露出那一双⻩光四的怪眼而外,从头到脚均是纯黑,不见一点⽪肤,周⾝装束好似天然生成一样;刚想起昔年那几个怪人的怪打扮,心中一动,目光到处,发现凶僧恶道横尸在地,酒席桌椅多半翻倒,残肴剩酒‮藉狼‬満地,到处都有核桃钉的痕迹,地板屋梁打穿了好几个洞,凶僧七孔流⾎之外,脸上还被核桃钉打穿了两个窟窿,凶睛怒突,头前汪着一摊鲜⾎,似由口中狂噴而出,死状更惨;僧道两人武功⾼強,硬功更有底,天生神力,刀斧不伤,敌人未带兵器,暗器又是凶僧所有,曾听说过,来人必凭一双空手将人打死,又死得这等惨法,同时敌人来历也自想起,料已知道一切底细,不噤大惊。

  再见三姑立在沙老面前,一面说话,只朝自己面带冷笑,毫未答理,知其心中恨毒;沙镇方是乃⽗至,此女突然会在此时赶到,两下对面,万一说出以前丑事,多年英名付于流⽔;沙镇方为人又是外和內刚,机智绝伦,一被知道,甚或反脸成仇,向赴约诸人声明自己罪状,由此⾝败名裂都在意中,势又无法阻止;对面还立着一个戴面具的凶神恶煞,也不容自己妄有举动;宾馆中虽有几个有力同,为首一人又因约人,天明前带了徒二人离山他去,下剩诸人即便来此相助,也未必是今⽇強敌对手,何况这些人多半都是沙镇方的后辈,万一事情闹翻,丢人更快。当时急得手⾜发抖,脸红心跳,脊梁上直冒凉气,万分惶急之下,心神皆,连江湖上照例的过节都忘了代,呆在当地,做声不得,众目之下,又不便向三姑服低告饶。

  正打不起主意,忽听沙老那等说法,知道所料不差,来人果是中条七煞中的第一能手,正在暗中叫不迭的苦,心想:“这七个凶神现虽只剩四个,如同出场相助敌人,再加上雷四先生,全是有名的心黑手狠,赶尽杀绝,尤其雷四和二侠黑骷髅神行无影查忙,疾恶如仇,丝毫不肯容让,未来这场恶斗不特败多胜少,连⾝家命也莫想保全;自己这面所约异人如肯来助,也还有点指望,偏又事隔多⽇尚无音讯。”越想心越寒,正打不起主意。

  后来听出沙镇方借着凶僧妄用黑门暗器和蔡三姑与来人相识为由,想要化解此事,并将事情揽在他的⾝上,表面情愿向敌人服低,实则是想保全自己威名⾝家,和来人一同跳出圈外,不问这场争斗之事,一面去掉几个強敌,并还把雷四先生这一关一同代过去,使对方在好⾼好名之下了结此事,措词不亢不卑,十分巧妙得体,在双方未破脸以前息事宁人,顾全江湖义气,不令与此无⼲的人加⼊争斗,互相树敌结怨,经此一来,自己个人少掉好些危险,他也由此袖手,回转家乡置⾝事外,并还借着老友叙渴看望故人之女,候到事完再去,并不当时就走,以显得他对友忠义热肠,委屈自己,乃是中有好些顾虑,为要顾全大局,不是真个怕人,只管表示对方较強,本⾝仍有不屈之概,分明洗手多年,此次迫于情面是不得已,再在途中听说对头方面能手大多,一世英名惟恐丧失,但又无法推谢,恰好机缘凑巧,立时就此下台,威名无损,还为朋友暗中解围,落一个面面都到;偷觑小‮人黑‬,也在微微点头,知已为其感动;方想此人由十余岁出道,纵横江湖数十年,现在年已八旬,从来不曾失过一次风,除练就极好武功、有名的铁掌铜拳外,因其⾜智多谋,机警绝伦,一班老朋友都叫他双料张良,果然不差。

  心方一定,忽听三姑在叫“沙叔⽗”猛想起沙老虽是一番好心,为人为己全都妥当,就算有心取巧,自己也实受共福,但是眼前还有一个活冤孽,只要当众揭发自己丑事,休说无地自容,沙老也必就此绝,反助此女一同为仇,如何是好?当时心头跳,愁急万分,迫于无奈,只得颤声唤了一声:“三姑娘。”三姑理也未理,慨然说道:

  “这位黑老前辈,以前并不相识,只为义弟周文麟乃雷囚先生记名弟子,知其为人良善,品学兼优,为一亡友托孤,护一‮儿孤‬⼊山从师,恐受人欺,将他老人家的信符铁木令赐作防⾝之用。因他为人正直,从不倚势招摇,平⽇带在⾝旁,从未向人炫弄,连侄女以前也未听说。后在侄女家中,被冯八公误信长⾆妇拨弄是非,以为侄女对他诽谤,然大怒。其实八公当初原受先⽗托孤,⾝为义⽗,听到谣言挑拨,纵不能分别是非,是否侄女言而无信,理应随便命一人来相唤,当面对明以分曲直。即便侄女今⽇这等度⽇如年的遭遇全出他老人家所赐,心中不无怨恨,但侄女从先⽗去世便蒙他接到家中住了好几年,那遗弃我的昧良丈夫也是他老人家苦劝強迫力为作主而成,⽇常相处,情为人当所深知,何至劳师动众,由満山云雾之中,派了许多门人子女前往擒拿,侄女恰巧前山有事,不曾相遇,于是把我义弟劫来作押。实不相瞒,先⽗遗命招赘丈夫,生子女承继蔡氏香烟,不料遇人不淑,受了好人离间和妇‮引勾‬,弃我而去,并还寄来休书。

  本心不愿再嫁,因去年先⽗托梦,有好些话不便出口,想起蔡氏香烟自我而断,山中难择佳婿,又不敢再请他老人家作主,一误再误。正打不起主意,忽与义弟周文麟无心相遇,见其人品文才无一不好,原有嫁他之意。谁知生来薄命,又是弃妇,而义弟文麟虽是世家大族,也和侄女一样,伤心人别有怀抱,早已立志独⾝,等把他爱如命的世侄门徒学成文武,立即披发人山,决不娶。不怕叔⽗见笑,侄女对他以前实是情痴,也曾费了许多心力,只是羞于明言,不曾出口。后被文麟看出心事,他不好意思明言相拒,却把他的心志与难言之隐婉言说出。人各有志,不能相強,他的心意又极坚绝。侄女自知福薄命浅,虽得遇到一个对心思的人,偏又固执成见,而他这人心地极好,虽然不改初衷,却极感我情义,昨夜月下谈心,双方各自拿话暗示,结为骨⾁之。侄女已然拿定主意,去向先⽗坟前痛哭告罪,从此不再嫁人。我把文鳞当成兄弟,问心无愧,也就不再顾忌嫌疑。天明前文麟自往暖房‮浴沐‬,无缘无故,梦中被人绑来。那铁木令系在旧⾐之上,行前侍女去往浴室洗⾐才得发现,与侄女看过。因旧⾐已经文麟自己洗过,便命侍女送回原处,等其醒来自取,不料去的人命恶兽⻩猩子把人背走,再由同拿了他的⾐服另走一路,自不小心被我头发现,已然打过一阵,正在途中谈说此事。这位黑老前辈与四先生至,问明经过,知道他的门人决无庸流,再说四先生的令符也不容人违抗,才同了来。侄女年幼无知,对于冯八公的照应已然受够,以后经过不愿多言,除非万不得已、生死关头,也极不愿在人前提起一字。当着叔⽗在此,侄女情愿背那忘恩负义的恶名,从此决不再提冯家一字。义弟周文麟由我送他回转茅篷,从此两不相犯。

  至于八公和简老前辈争斗,本来与我无⼲。他们多是前辈英侠,自不值与后辈弱女计较,至多为了文麟生出误会,现已明言心志,也不致再生枝节。这位黑老前辈,侄女虽是初见,幼时也曾听先⽗说起七位老侠的威名,和三老侠并还相识。先⽗昔年全家归隐便是听他所劝,家中还存有他老人家一面银符。侄女因是孤女山居,不在江湖走动,与人无仇无怨,从未用过,对谁也未提起。先⽗遗命曾说昔年中条山群英盛会,在座三十七位英侠为了不久都要退隐,曾将各人信符取出,传观以后,见符如见人,所到之处全有照应,如其有人故意为难,得到信符的人不妨就近寻访在场诸位英侠随时求助,只要情理上讲得过去,或受強仇大敌欺凌侵害,无求不允。先⽗虽未在场,隔了一月便与丁三老侠相遇说起此事,见先⽗听劝归隐,特意相赠,我想黑老前辈当知此事。侄女情愿凭这银符向黑老前辈求说,了却今⽇这场过节。那铁木令仍文麟带走,作为今⽇之事全是贼道贼和尚所为,已然伏诛,便不相⼲如何?

  黑骷髅查-接口笑道:“你便是昔年小⽩旗金弓银弹子蔡天章的女儿么?三弟坐化以前,曾说他七十三面银符现均收回,只有一面留在一个姓蔡的江湖朋友手內,因其归隐多年从未与人伸手,不曾用过,尚未还,当初答应过他,只能改行向善,以后无论有何难题,我弟兄七人和九侠、六友、四先生,当初群英会上这班好友,一见此符必以全力相助;后来此人隐居峨眉便无音讯,近年听说人已死去;此人颇有心计,必将银符传与子女,请我随时留意,发现此符,设法向其取回,另以别位弟兄信符相赠,使其平生所发七十三面令符完璧归赵。当时因事耽搁,又去海南走了一趟,历时数年方始回转。

  这次来游峨眉,一半访看两位老友,一半便是访查三弟银符下落,刚到后山便遇此事。

  因当初群英会一班老友曾经约定,无论何人,只一发现各人令符,便须追究来源,出力相助,不容坐视,因此赶来。既是蔡天章之女,事前听你和同行侣伴谈论,人也颇好,周文麟的事我已得知大概,此时各位老友对你也颇相谅,不致见怪,后⽇午前,可将银符送往金顶,我当在彼相候,见面再谈也是一样。”

  随对沙老笑道:“你这老头儿,果然狡猾得有点意思,不必绕弯,我无故决不伸手。

  你也趁早回去,莫要膛这浑⽔。他们双方争斗,我原是无心遇上。只有一贼道,我已寻他多年,因其险刁猾,长于隐避,始终不曾寻见,如若在內,我决放他不过。此是个人的事,与众无关。至于近在寒萼⾕聚会的那班人,虽有几位老友在內,凭人家也用我不着。不必多虑,就照此女所说,我们走了。”老贼听三姑口气虽然难听,且喜丑事不曾怈漏,并知以前也未对人宣扬,又见沙老不曾追问,心中略定,见黑骷髅说完要走,照那口气,并非是应敌人之约而来,虽听出寒萼⾕这面敌人甚強,少此一个异人到底要好得多,方就势拉拢,代几句过场,刚把手一拱,还未开口。

  黑骷髅把话说完,只朝着老贼鬼脸微动,龇牙一笑,把手一摆。三姑早有准备,取回铁木令,同了文麟当先越窗而出,正把套索拿起,想把文麟缒下,猛瞥见恶兽⻩猩子‮立独‬楼下崖石之上,正在昂头向上仰望,一见文麟崖前露面,一声厉啸便纵⾝朝上飞来,深悔方才因气老贼不过,不愿他以客礼相送,故意抢先,改由原路退走,没想到下面还有恶兽潜伏,心方一惊,忽听耳旁喝道:“把人我!你随后下来。”声随人到,一股疾风带着一条黑影,已由⾝旁闪过,捷如飞鸟往崖下去,微闻文麟失惊之声,定睛一看,正是黑骷髅从窗中飞出,脚不沾地,直飞崖下,由⾝旁闪过时,就势一手挟了文麟往下飞落,同时恶兽⻩猩子也张牙舞爪由地上奋⾝飞起,眼看两下对面就要撞上,方觉黑骷髅本领虽然极⾼,但那恶兽生具神力,⾝轻如燕,两条长臂坚逾铜铁,双方势子全是又猛又急,万一骤出不意被恶兽扑中,或是抓上一下,黑骷髅固然无妨,文麟不死必受重伤,心念才动,忽听一声惨号,就在双方快要撞个満怀之际,黑骷髅右手挟着文麟,左手凌空一挥,恶兽一条⻩影已似断线风筝,往斜刺里连声厉啸,四爪舞,由离地十余丈处翻滚下落,比起先前势更猛急,快要倒地,喀喳一声,低头下望,原来崖边一株老树吃恶兽一把捞住,折为两段,恶兽跌在山石之上,也似受了重伤,当时爬不起来,号叫不已。黑骷髅已轻轻落向地上,把文麟放下,自行走去。随听老贼⾝后怒喝,似令婉如传令同不可阻挡,并将恶兽喝住,知其有意做作,心中好笑,为防异人走远,不易追赶,忙喊:“老前辈请留贵步!”随用套索飞⾝援下。

  那一带山崖共分三段,都是上下壁立好几十丈,三姑轻功虽好,赶到山脚,黑骷髅人已不在,只文麟一人立定相待,闻知黑骷髅行时曾说司徒兄妹先对文麟颇有误会,今已冰释。料知老贼不会追来。见⽇⾊已快偏西,二人略谈两句便从容前行。

  文麟原不认路,以为三姑送他回转茅篷,感其关切之情,方才又曾当着贼明言心事,恐其多心,也未询问,并未觉出路行已远,三姑好似有意延宕不肯快走,知其钟情太甚,想和自己多谈一会,这等痴心也实可感可怜,自然不便露出不愿之容。沿途风景又好,不是山⾼⽔深,涧⾕幽寄,便是风光黛泼,松杉夹路,时见各⾊山禽好鸟飞鸣往来于花树之间,到处舂花开,灿如云锦,树⾊泉声绵亘不断。三姑人既美,情又绵,二人并肩同行,宛如一双神仙美眷置⾝画图之中,外人眼里看去固然容易引起妒羡,便这一对局中人,当此舂和景明之候,并肩‮行游‬在这等溪山胜处,也由不得生出一种亲密娱快之感。彼此指点烟岚云树,飞瀑流泉,悦目赏心,兴味无穷,越谈越投机,再一想到各人的⾝世处境,更生同情之感,一边观赏美景,渐渐倾吐心事,也就忘了行路远近。

  走了一阵,不觉月影西斜,晚烟生。文麟见前路方遥,尚无止境,定睛四顾,觉着所行之地和四山形势均无一处见过,笑间三姑:“今早我被恶兽⻩猩子由睡梦中背来,因其奔驰迅速,也不知走了多少路,离我茅篷多远?现在走了好些时候,还看不见茅篷影迹,途中地形也未见过。天已快黑,不知还有多少路才能到呢?”三姑巧笑道:“你忙什么!到了地头,包你喜就是。我因来时匆忙,只顾救你出险,去和老贼拼命,忘了这条路。如由前山绕来,要费不少的事,等你到后如不见人,难免多心,故此缓行。

  我们走到,你苦想的人也先到了,你当是有别的用意么?”

  文麟以为沈煌已回茅篷相待,三姑知道自己惦念,故意如此说法,又见三姑说时星眸微睬,似乎略带嗔容,恐其不快,忙笑答道:“我实是惦记煌儿,想回茅篷看上一下,明早便往寒萼⾕一行,向司徒兄妹道谢,并看师⽗和各位老前辈是否在彼,为了何事与冯村争斗,因见夕已快落山还不见到,所行途径从所未见,以为相隔尚远,随便请问,并无他意。”三姑笑道:“你不必问,到后自知。此是后山盘蛇⾕,为山中最隐僻之区,四围均有深沟⾼崖阻隔,休说香客游人,连久居前山的和尚和樵采人也极少有人来过。

  但这一带气候温暖,风景清丽,尤其舂来到处繁花,一片青碧,加上许多清溪映带,越发引人⼊胜,自来便是⾼人奇士隐居之地。那茅篷就在前方,转过崖去不过半里来路,就可见到你那想念的人了。”

  文磷仍当是指沈煌而言,暗忖:“我那茅篷⾼居半山,左右峰岭森列,而前大片盆地,还有许多森林,与寒萼⾕遥遥斜对,无论由哪面走,相隔都不止半里来路,三姑不是戏言便是另有捷径小路可以穿行。”正在回忆茅篷前面山形地势,觉着不对,人已转过崖去,前面乃是一片峭壁危崖,崖上面现出一片平地和数百竿竹林,林中果有一座茅篷隐现,但非原住之处,猛想起自己所住茅篷三姑并未去过,必是把路走错,到了另一隐士家中,忙呼:“三姊!我那茅篷不是这里,我们走错了吧?”

  三姑闻言惊道:“那崖上住有两处人家,均是世外⾼人,內有一位,与老贼平⽇所说简老前辈行径相仿,也有一个幼童在彼习武。我只听传说不曾到过,还以为是在这里呢,不料把路走错,岂非笑话?此时天⾊已晚,回去还有许多的路。你在冯家只吃了几杯寡酒,由早起来还未用饭,又走这远一段山路,难免‮渴饥‬,便我一早出山,为办一事忙了半⽇,刚把事情忙完便接家人报信,说你被老贼擒去,忙即赶回,也是一天⽔米不打牙,此时想起內中一家女主人与我厚,事已至此,只好先到她家,吃之后再送你走吧。”

  文麟一清早便被⻩猩子擒去,冯家虽以盛筵相款,无如心中有事,正以全神观查主人心意,筹思应付之法,无心饮食,未等用饭,老贼闻警走出,跟着凶僧寻来,遇救上路,空着肚子走了半天,也觉腹饥,此时对于三姑又无疑虑之念,人家好意相送,把路走错,又非故意,如何怪人?闻言笑答:“本山地理我全不知,难得有此相识⾼人。或行或止,全听三姊吩咐便了。”三姑笑道:“想不到你居然信我,可见天下事往往出人意料。同是一个茅篷,也许你想见的人就在里面,不是好么?”

  文麟人本聪明,闻言心又一动,暗忖:“三姑久居此山,地理甚,听连⽇所说口气,不应把路走错,莫非煌儿和简老师、各位前辈⾼人,有两位在此不成?”方说:

  “三姊不要取笑。”猛见瞥崖上有一女人影子一闪,也未看清,三姑已领文麟走⼊崖下山洞之中。文麟见那洞⾼只丈许,洞中石地平坦,甚是⾼大整洁,前面地上现出一团⽩影,静的,光景甚是昏黑,心中奇怪,便问:“三姊,到此作什?”三姑微嗔道:

  “这大一个人,莫非还吃了你不成?只跟我走,包你喜。”

  文麟不知何意,暗影中偷觑三姑,走着走着,往后退了一步,举起⾐袖,似在拭泪情景,语声也微带凄苦,与沿途谈笑风生神情迥不相同,不便再问,只得随同前进,再走两三丈便到⽩影之处,这才看出顶上现出一洞,⽩影乃是天光,上下相隔不下二十余丈,靠着右侧洞壁奇石错列,左右盘旋,似与顶上出口相连。

  三姑随引文麟,沿着洞壁那些上下错落的怪石,左右盘旋,手⾜并用攀援而上,一面悄声说道“这家女主人姓晏,是我新至好,无须客气。她那房舍便在对面竹林之中,外观是一茅篷,內里却有两层房舍,共住两家,东边屋內住一异人,脾气古怪,无人引进,经其允许,不可⼊內。进门可往西边房中走进,主人如在,自会接待,否则照直⼊內,无须客气。”

  文麟因听主人是一女子,初次登门,如何可以冒昧走进?忙问:“三姊不是同路么?”三姑凄然答道:“我么?”话到口边又复忍任,改口说道:“我还有我的事。此非外人,只管走进,多问作什?”文麟以为三姑走了半⽇有些內急,笑答:“三姊有事,我在这家门外等候,事完同行。免得冒昧登门,好些不便。”三姑气道:“有我一路才不便呢,怎么不听好话,莫非我还给你当上么?”文麟见她生气,只得勉強应诺。一会绕道洞口,走了上去,又经过两条山径,便达前见平崖之上。三姑便令文麟照她所说,往林中走进。文麟还想询问,三姑已面带急怒之容,低声悄说:“我还有事,事完再见不是一样?”说罢匆匆转⾝,往来路走去。
上一章   大侠狄龙子   下一章 ( → )
大侠狄龙子是由还珠楼主写的武侠小说,本页是大侠狄龙子最新章节,阿奇小说网第一时间更新大侠狄龙子章节文本,提供给网友大侠狄龙子免费读及下载服务,各位书友要是觉得《大侠狄龙子》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的朋友推荐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