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霸七雄是由诸葛青云写的武侠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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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奇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五霸七雄  作者:诸葛青云 书号:41040  时间:2017/9/18  字数:19799 
上一章   第十一章 众邪商防务 侠女等情郎    下一章 ( → )
  司马⽟娇如今神⾊完全镇定,彷佛连秦山崩于前也毫无所惧地,扬眉朗声,答了三个字儿。三个字儿的字数不错,但內容不对,不是司马霖心中所期盼的“万心玄”而是曾被钱太真推为盖代年轻⾼手,⾜与万心玄互相亲顿的“柳延昭”!这是第二声晴空霹雳,除了使群豪目瞪口呆,加上面面相觑外,还造成了一红一⽩!红的是刚刚被司马霖庒制得慢慢退去的那片怒火,立时又飞上这位“尊天会主”双颊。⽩的是万心玄那张俊脸,不单⽩,并⽩里透青,更从青里透出一股令人心慑的森杀气!司马霖无法再忍耐了,猛然一拍桌案,沉声说道:“不行,我不许你嫁给柳延昭…”老会主已然动,少会主依然平静。

  司马⽟娇神⾊如常地,淡淡说道:“不行也得行了,柳延昭与我已完花烛,义⽗请注意⽟儿所禀报‘业已嫁人’中的‘业已’二字?”这几句话儿,等于是威势更強的第三声晴空霹雳!“业已嫁人”等于是说“木已成舟,米已成饭”!

  这怎么办?怎么对万心玄?更怎么对派人专,即将远自大荒,前来参予这桩婚礼的“大荒隐逸”西门缺“⾎杖仙娘”龙妙常等“大荒二老”代?…

  惭,急,气,怒四大并之下,竟使这位功力绝世的“黑⽩天尊”噤不住这第三声霹雳,而告立即晕倒!

  钱太真眉头一皱,向那业已満面杀气的万心玄,低声说道:“万兄,你请照拂司马会主,我来与少会主⽟姑娘详细谈上一谈,了解情况,看看是否还有什么补救办法?”

  万心玄无可奈何,平素虽极狡黠,如今已不知究应怎样应付,才可保持风度,甚至挽回局面?

  他只有苦笑点头,赶紧照料业已气晕在座的司马霖。

  钱太真向神⾊凛若冰霜,已拼御一切横逆的司马⽟娇笑道:“⽟姑娘,我们换个地方,仔细谈上一谈!”

  司马⽟娇也想不到义⽗司马霖为了此事,竟气得如此模样,甚至于晕了过去,不由自主泪光潸然,咬牙说道:“钱夫人不必多费心了,我狂妄无行,顶撞尊长,使义⽗动了真怒,如今已不想再活,我自尽谢罪就是!”话完,回手便往自己的心窝要害,骈指用力点去。

  钱太真一把拉住司马⽟娇的手儿,含笑劝慰说道:“⽟姑娘何必如此,司马会主对你一向宠爱有加,即令斥责稍厉,也只是一时气忿,常言道:‘船到桥头自然直’,来来来,我便和你详细谈上一谈,了解內情以后,凭我钱太真的一点鬼聪明,总会想得出面面俱到的解决办法!”

  这位“吝啬夫人”极为识趣,她知道司马⽟娇在这义⽗气晕,暨面对万心玄的场面以下,‮愧羞‬并,话难出口,故而一面发话,一面拉着司马⽟娇,已走出哄哄的大厅之外!果然,司马⽟娇一出大厅,神⾊便较从容,向钱太真苦笑道:“既承钱夫人如此关切,便到我‘揽翠阁’小坐,细叙一切。”

  “揽翠阁”便是司马⽟娇居处,倚峰面泉,来青揽翠,景⾊委实绝佳,⼊室后,由侍女献上香茗,司马⽟娇便挥手说道:“你们出去,不奉传呼,不许任何人擅自闯来!”

  侍女小玲小珠,平素颇获司马⽟娇喜爱,今⽇见这少会主神⾊不对,那敢丝毫怠慢,立即恭⾝施礼,双双应声退出。司马⽟娇索伸手闩了室门。对钱太真苦笑说道:“钱夫人,今⽇我虽对义⽗,略嫌顶撞,但他老人家对于这种个人终⾝大事,也太过专横,因为我早就对他老人家表示过,不愿与万心玄结为夫妇!”钱太真笑道:“司马会主曾告诉过我,⽟姑娘反对这桩婚事,我便推测,⽟姑娘定是早就有了梦中情郞!”

  司马⽟娇摇‮头摇‬道:“钱夫人推断错了,我在此次远人中原前,本看不上任何男子,那里会有什么梦中情郞?…”

  钱太真道:“既无情郞,为何反对这桩婚事,万心玄的人品…”司马⽟娇以一声冷笑,截断镑太真的话头说道:“武功’绝学,相貌英,‘人’确实是不错,但‘品’却欠佳,我一向认为.‘人品’二字中,‘品’重于‘人’,仅凭万心玄那‘潇洒杀手笑面人屠’外号,便与我心迥异,那里是理想终⾝伴侣?”

  钱太真笑道:“⽟姑娘与柳延昭又是何时相识的呢?”

  司马⽟娇道:“就是在‘伏牛山金刚寨’的大会之上,于此以前,我连他的名号都从未听人说过?”

  钱太真道:“照⽟姑娘如此说法,你们是三生有幸,一见钟情…”

  司马⽟娇⽟颊一红,微现‮涩羞‬神情,颔首答道:“此人相貌风采,暨一⾝文武所学,都不会在万心玄以下,尤其那份重人轻己,维护正气的侠骨豪情,令我为之心折!”

  钱太真蓦然想起一事,目注司马⽟娇,讶声问道:“据我所闻,‘金刚寨’一会后,你便率众回转关东,却与柳延昭是怎样举行嘉礼的呢?”

  司马⽟娇赦然道:“我行至‘⽟人小筑’,想住上几⽇,再回总坛,恰好接获义⽗遣信鸽飞送的‘银管传书’,说是万心玄已到,催我速回成亲,我一气之下,恰好柳延昭凑巧撞来,遂一时动,和他成了夫妇!”

  钱太真静静听至此处,不噤以一种奇异神⾊,摇了‮头摇‬司马⽟娇道:“钱夫人是在笑我?”

  钱太真‮头摇‬道:“我不是笑⽟姑娘,是笑那柳延昭空负持⾝如⽟的大侠之名,却…”

  司马⽟娇听出钱太真的语意,遂不等她往下再说,便接口说道:“这件事不能笑他见⾊忘义,检窬闲,要怪只能怪我,因为当时是我下了决心,暗暗对他用了的‮情催‬
‮物药‬!”

  她既已坦⽩,索大方,’把“⽟人小筑”的定情经过,说了一遍。

  钱太真“哦”了一声,面含微笑地,点头说道:“这就难怪,但柳延昭事前虽被‮情催‬
‮物药‬所但事后如何表示?他可有什么追悔之念?…”

  司马⽟娇长叹一声道:“他事后如何表示?有无追悔?

  我均不得而知,因为我是在他沉睡中,便悄然离开,快马返回总坛,但柳延昭相当光明磊落,他在我向他略吐心意时,便已说明他⾝外有座‘⽟屏风’…”

  钱太真对于各种珍奇之物,最是有‮趣兴‬,闻言不噤诧然.问道:“‘⽟屏风’?有多⾼多大,是用‘翡翠’?还是用‘上好⽩⽟’…”司马⽟娇苦笑一声,截断钱太真的话头,说道:“钱夫人误会了,所谓‘⽟屏风’,不是宝物而是有三位姓名中带有‘⽟’字的女孩儿,围住柳延昭的心扉,不就成为他的‘⽟屏风’了?”

  钱太真笑道:“原来如此,三位之中,一位是你,但其他两块‘⽟’,又是谁呢?”司马⽟娇道:“一位是对柳延昭青眼暗垂,倾心相恋的‘巾帼之雄’秦文⽟,一位是柳延昭对她最爱慕最尊敬,目之为贞娘圣女的⽟娇娃。”

  钱太真一怔道:“⽟娇娃?那个⽟娇娃?难道竟是与我齐名,被当世武林人物,推列‘七煞’之一的‘天魔⽟女’?”司马⽟娇领首道:“不错…”

  钱太真失笑道:“太奇妙了,也太荒谬了,武林中把‘天魔⽟女’⽟娇娃,列为‘⾊煞’,而柳延昭却把她视为贞娘圣女?…”

  司马⽟娇正⾊道:“一点都不荒谬,⽟娇娃的肩上,有颗鲜红夺目的‘守宮砂’,岂不证明她浊中独清,守⾝如⽟?”钱太真笑了一笑,以一种怪异神情,看着司马⽟娇道:“柳延昭把他和⽟娇娃的一段情,统统告诉你了?”

  司马⽟娇摇‮头摇‬苦笑道:“半句都没有说,柳延昭对他这位‘⽟姐姐’万分敬爱,那肯有丝毫亵渎之言?但我不是傻瓜,仅从柳延昭能看见⽟娇娃肩上‘守官砂’事上,便可推测出他们之间,定有一段相当蕴藉绵的风流韵事!”

  钱太真笑道:“我们谈到题外去了,应该研究⽟姑娘本⾝的问题了,我认为⽟姑娘作错了一件事儿…”

  司马⽟娇⽟颊一红,微含忸怩地,目注钱太真道:“钱夫人是认为我许⾝柳延昭之事,作得太荒唐?”

  钱太真出人意料地,‮头摇‬说道:“不,此事并不荒唐,女孩儿家对于自己终⾝大事,应该有权选择,你在万心玄,柳延昭之间,选择后者,也是心好恶,和彼此后份,而对付柳延昭那等束⾝过严的正人侠士,若想建立在‘⽟屏风’中的牢固地位,也非采取这种不惜重大牺牲,愿把生米煮成饭的从权手段不可!”

  司马⽟娇真想不到钱太真竟同情她的作法,不噤心中微觉安慰地,目注这位虽然贪财,但似却颇明事理的“吝啬夫人”问道:“那么,钱夫人是说我作错了什么事儿?”

  钱太真正⾊道:“⾝为女子,嫁狗随狗,嫁,你既然嫁了柳延昭,便话随那条‘四海游龙’走,情天比翼,不应该再回这‘九回⾕’…”

  话犹未了,司马⽟娇正⾊发话,接口说道:“一来,‘尊天会’昅引太滥,会中莠过于良,行事发生了重大偏差,我不能不向义⽗作逆耳忠谏!二来,我受义⽗抚教深恩,不能不把已嫁柳延昭之事,向他老人家禀明,若获谅解,固然理想,否则,便以自尽谢罪…”

  钱太真连连‮头摇‬道:“错了,错了,两桩想法,一齐错了…”

  司马⽟娇愕然道:“错在何处?”

  钱太真笑道:“错在你江湖经验太差,顾虑不能面面皆到,以致想法虽然正确,做法却太不⾼明,第一,你义⽗如今财雄势大,于武林霸权中,占尽上风,在此情况之下,他那里听得进逆耳忠言?你应该先设法揭露‘尊天会’中不良份子的罪孽行为,使他明辨善恶,然后再伺机在他略受挫折而有所警惕时,尽力维护,善进谏言,或许会使他泯却名心,急流勇退!”

  司马⽟娇听得万分佩服地,向钱太真拱手说道:“领教,领教,钱夫人的⾼明看法,确实比我的肤浅躁急,不知深进步多少层了?…”

  钱太真笑道:“第二,要报抚教深恩,岂是‘自尽’可达?你若一死,你义⽗除了伤心之外,有何益处?甚至于会得他在暴怒之下,益发倒行逆施,在武林中多添不少⾎腥罪恶…”

  司马⽟娇听至此处,业已⽟容变⾊地,自额间滴落冷汗钱太真继续笑道:“何况你这飞马回转‘九回⾕’总坛之举,可能还会害死另一个人?”

  司马⽟娇道:“还会害谁?”

  钱太真笑道:“就是那位与你曾经沧海难为⽔,除却巫山不是云的‮夜一‬新郞柳廷昭呀?”

  司马⽟娇不解道:“他?我怎会害了他呢?”

  钱太真道:“柳延昭是什么格?是不是轻于己重于人的光明侠士?

  司马⽟娇点头道:“当然是,我也正是为了他这种重人轻己,护持正义的英风侠气,才对他那样倾心!”

  钱太真道:“柳延昭知不知道你独返‘九回⾕’总坛,向万心玄退婚,并准备对你义⽗进告逆耳忠言,甚至实行‘尸谏’呢?”

  司马⽟娇颔首道:“他知道,因为我曾飞行前留书,说明心事,并嘱咐‘⽟人小筑’总管,仗恃庄中阵法,尽力阻挡,免得柳延昭一赶来,破坏我苦谏预谋,并弄得彼此尴尬!”

  钱太真叹道:“这真叫当局者,⽟姑娘,你想得太天真了…”

  钱太真缓缓说道:“柳延昭罗甚⾼,岂是区区奇门阵法,所能阻滞?他既与你有了名份已定的一夕因缘,加上天生侠骨,暨重人轻己习,怎肯就此脫卸责任?我认为你越拦得凶,他越来得快,说不定此时业已单人独闯‘尊天会’这虎⽳龙潭的总坛重地!”

  司马⽟娇瞿然说:“钱夫人毕竟旁观者清,可能猜对了柳延昭的动向…”

  钱太真继续说道:“在未发生此事之时,万心玄由于襟狭隘,已对柳延昭生出妒才恶念,如今突然添加了夺之恨,怎不火上加油,必向柳延昭用尽辣手,而你义⽗于盛怒之下,也决不会稍加容情,柳延昭再怎罗万有,学究天人,毕竟单人独骑,势力太孤,若是撞⼊‘九回⾕’,岂不鸟⼊天罗,鱼游油釜,等于是被你害死他么?”

  司马⽟娇越听越觉钱太真分析得头头是道,不噤妙目中泪光微转地,以一种央告神⾊,向这“吝啬夫人”说道:“钱夫人,你…你拥有极⾼的智慧,能不能想个法儿,阻止柳延昭,不令他来此地送死么?

  钱太真连想都不曾想上片刻地,便自接口答道:“我在倾听⽟姑娘叙述之际,业已为此设谋,但想来想去,良簧难出,大概‘虎项金铃’只有系者解得!”

  司马⽟娇也是文武不挡,才华横溢的绝顶聪明人物,当然懂得“解铃原是系铃人”的典故,闻言皱眉说道:“钱夫人是要我自己阻挡柳延昭…”

  钱太真不等她往下再说,便自连连点头接口说道:“柳延昭是位肝胆义侠,也是天生情种,除非让他看见你安然无恙外,任何人,与任何劝说,都不可能拦得住他冲⼊虎⽳龙潭,和你共同患难之念!”

  司马⽟娇默然片刻,目注钱太真,皱眉问道:“钱夫人是劝我离开‘尊天会’了…”

  钱太真道:“由于现实情势,恐怕不得不如此?否则,僵局难挽,⽟石俱毁,只有造成更大的悲剧而已…”

  话至此处,长长的太息一声又道:“若在我这‘尊天会’的军师,兼‘钱粮总管’的⾝份而言是不该劝你如此,但偏又和你一见投缘,才违背立场,帮你作最好设想…”

  司马⽟娇感得掉下泪,拉着钱太真的手儿道:“钱夫人…”

  三字才出,钱太真使含笑说道:“不要叫我‘夫人’,其实外界传闻有误,我只是爱‘钱’太过,耽误青舂,虽属‘夫人’,⾝犹处子,我实际年岁,比你大不太多,彼此既颇投缘,你就叫我一声‘大姐’便了…”

  她是一面轻抚司马⽟娇香肩,一面柔声发话,可怜司马⽟娇⾝是弃婴,自幼未享受过如此温柔诚挚的⺟姐之爱,自然感动得泪如泉落,悲声说道:“大姐,你…你对我太好,使小妹妹深深感,我…我也知道目前僵局既成,以暂时离开‘九回⾕’为佳,但…但…”

  钱太真不愧军师,业已猜透司马⽟娇心事,温言接口笑道:“⽟妹,我知道你不愿意离开‘九回⾕’的唯一原因,便是愧对司马会主,有点放心不下…”

  司马⽟娇含泪颔首道:“他老人家虽然作事略嫌专断,心雄耳软,收容过滥,但对我毕竟有多年抚教深恩…”

  钱太真听至此处,微微一笑地,接口说道:“⽟妹放心离去,拦住柳延昭,江湖并辔,自闯前途,力行各种善行侠举,也等于是为你义⽗,积德减孽!我在‘尊天会’中,既掌军师权责,从今后,也必管束所属,不会胡为,进而慢慢劝告司马会主,疏远万心玄等凶人,逍遥关外,自葆真如淡却号令中原,霸视整个武林,⾜以搅起⾎雨腥风,和无边劫数的雄心妄念!”

  这番话儿,在“情、理”二字之上,均占了极圆,遂劝得司马⽟娇在经过深思以后,无法相驳地,连连顿首。

  于是,钱于真帮她收拾了一些必需使用的细软行囊,准备立即离去。

  司马⽟娇不忍不辞而别,想对义⽗留书,钱太真却笑称不必,在司马霖盛怒之下,任何措词,也虽获谅解,反不如自己在旁,寻找司马霖心情良好机会,以第三者的⾝份,委婉解释,比较容易收效!

  司马⽟娇芳心已,痛如刀割,几乎已失主见,事事皆听从这位“钱大姊”之言。但就在她已决定离去之际,竟然又生突变?

  司马⽟娇才去“揽翠轩”便见人声喧哗,一片杂

  她觅人一问,得悉有名年轻⾼手,独闯“九回⾕”指名要见少会主。司马⽟娇想到柳延昭的⾝上,向钱太真失声道:“大姊料得不错,多半是他来了…”

  语音顿处,例头向报事的“尊天会”弟子问道:“来人现在何处?是何来历?可知道么?”

  那名弟子答道:“来人功力太⾼,连濮堂主出手,都无法阻挡住,如今已人大厅,已去见会主,只听说彷佛姓柳,详细来历,却不知道!”

  既然姓柳,不是柳延昭却是那个,何况也只有“四海游龙”那等绝世的⾝法,才会使在“尊天会”中,相当杰出的濮堂主,也无法拦得他住!

  故而,司马⽟娇苦笑一声,止住脚步,向钱太真说道:“大姐,我…我不能走了…”

  钱太真仿佛有点诧异地,向司马⽟娇看了一眼问道:“为什么?我已经为你分析清楚了利害得失,⽟妹怎又突变主意?”

  司马⽟娇含泪道:“柳延昭如此急赶,分明是为我而来,我应该和他祸福相共,不该偷偷跑掉而让他死在‘九回⾕’內,因为他再強也只是一个人,那里当得住万心玄的妒火狂烧,我义⽗的雷霆盛怒,以及…”话尚未完,便被钱太真截断话头地,摇手说道:“快走,快走,你走了才是救他,你若不走,返回大厅,便等于把柳延昭送进地狱!”

  司马⽟娇大惑不解道:“大姐此话怎讲?”

  铁太真笑道:“这道理极为简单,你若返回大厅,定必是与柳延昭站在一起,打算共同患难,作一对同命鸳鸯?”

  事到如今,司马⽟娇已毫不‮涩羞‬地,坦然点头答道:“当然如此!”

  铁太真失笑道:“好,⽟妹请想,在这等情势下,万心玄的妒火,是否更烈?你义⽗司马会主的怒火,是否更盛?

  而男孩子在女孩子面前,尤其在自己心爱又有特别关系的女孩子面前,更必不顾一切,強作英雄,柳延昭能不能当众让?他为了争一口气,为了保护他的‘⽟屏风’之一,势必昂然奋战,而在众寡悬殊的情况下,再怎英雄无敌,也必含恨伏尸,最后的结果,可以想见是,你也哭⼲情泪,咬碎银牙,自点心窝,扑倒在柳延昭的尸⾝之上,来个殉情自绝,这样作法,对你对他,究竟有何益处?”

  钱太真析理⼊微,所假设的事儿,历历若绘,宛如亲眼目睹,把司马⽟娇听得一⾝冷汗地,悚然问道:“假如我不返回大厅,而悄悄离去,又复如何?”钱太真笑道:“情况便大不相同,我去大厅,可以告诉万心玄暨你义⽗,说你已惭愤并,口吐鲜⾎地,离却‘九回⾕’,并对柳延昭暗示,要他赶紧追去,对你善加照拂…”

  司马⽟娇皱眉道:“他会肯走?并…并在万心玄等包围之下,走得掉么?”

  钱太真道:“常然肯走,也一定走得掉,因为他既是为你而来,知道你已脫离‘尊天会’,定必为你而走!而我钱太真,既能被你义⽗聘为军师,也必少有才华,为了你这妹子,少不得吃里扒外,用点心思,使我那位柳妹夫,能在好手群围之中,脫出龙潭虎⽳!”

  司马⽟娇委实对柳延昭关心太过,不放心他独处于虎狼群中,遂一推钱太真道:“大姐,我听你的话儿,这就离开‘九回⾕’,你…你快点前去大厅,免…免得他无人照拂,遭了毒手!”

  钱太真失笑道:“⽟妹,不要着急,你那条‘四海游龙’,是⾝怀绝学,名副其实的‘神龙’而又不是条‘纸龙’,怎会这快就被那群豺狼虎豹收拾?你不能这样走,得告诉你钱大姐一个落⾜地点,我才好叫柳延昭赶去和你相会。”

  司马⽟娇想了一想:“我在未见他安然脫险前,又怎放心走远,就在‘九回⾕’外,二十里左右‘洗马沟’的‘乐家老店’等他,假若等到⻩昏,再仍不见人,我就再⼊‘九回⾕’,和他双双并骨!”

  钱太真‮头摇‬道:“⻩昏太以仓卒,至少你也要凄凉‮夜一‬,等到明⽇清晨,因为我虽可担保柳延昭会安然脫⾝,却不能但保不会发生什么意外耽搁。”

  司马⽟娇长叹一声,目注钱太真,点头说道:“好,大姊,我全听你的,就等到他明⽇清晨!‮夜一‬凄凉无妨,我希望这…这不是…永…认…”事关爱情,平素豪迈无伦的司马⽟娇,自然而然地,变得软弱起来,竟语不成声,泪如雨下!她走了,钱太真也走…

  司马⽟娇是走向“洗马沟’的“乐家老店”等待与情郞劫后重逢…

  钱太真是走向大厅,准备为⾝处重围的柳延昭,谋求脫险之策!

  儿女绵的情节,暂时告一段落,下面是暗呜叱咤的石破天惊!

  “尊天会”总坛“九回⾕”內,相当宽敞雄伟的议事大厅之中!…

  气晕过去,刚刚被万心玄救醒过来的“黑⽩天尊”司马霖,开口说话了,他第一句话,便是充満怒气的沉声叱喝:“司马⽟娇!”

  万心玄何尝不是一肚子蹩扭,心肺已将气炸,但他为人一向险深沉,觉得越是这样,越是应保持风度,遂尽量抑庒,以平和语气,向司马霖说道:“少会主由钱夫人陪往别室深谈,以…以了解事实情况!”

  司马霖満面惭⾊地,望着万心玄,苦笑说道:“万老弟,我…我对…对不住你!…”

  万心玄酸在心头,笑在脸上,向司马霖安慰说道:“老人家不要这等说法,姻缘之事,无法勉強,即令此事已无法挽回,⽟娇姑娘也应该有权选择对象,只…只不过,未先禀告老人家,有点略嫌失礼而已!…”

  这“笑面人屠”的风度,确实保持得好,但是,却可惜无法保持长久,只在一刹那间,便告现了原形!因为,使万心玄无法保持风度的情敌柳延昭,此时已赶到了“九回⾕”

  內!

  司马霖听了万心玄对自己宽慰之言,以及见了他故意装出的大方风度,不噤越发心中过意不去地,长叹一声说道:“万老弟,像你这等人品,真是天下难寻,⽟娇丫头不知为何如此福薄?我-…-我想要想个别的法儿,对…对你补…”

  他这“对你补报”的最后一个“报”字尚未出口,议事大厅的一角,突然响起了“滴铃铃”的铃声!

  司马霖一惊,急忙问道:“为何警铃突响,难道⽟娇丫头还敢桀骜不驯地,与钱夫人…”

  话犹未了,一名“尊天会”弟子,抢步人厅,向司马霖与⾝为总堂主的“九爪鹰王”戚九渊,躬⾝禀道:“启禀会主,暨戚总堂主,有武林好手,自⾕外硬闯总坛!”

  戚九渊然道:“来人是为了何事?濮堂主怎不…”

  那弟子接口道:“濮堂主业已出手,但仍阻挡不住,来人说有急事求见少会主…”

  司马霖又是一惊,问道:“来者是何人⾝份?”

  那名“尊天地”弟子道:“⾝份不明,只听说彷佛姓柳,已扑向大厅来…”

  万心玄钢牙一咬,向司马霖低声说道:“老人家,来人多半便是柳延昭,不必加以拦阻,且让他进⼊大厅,便来得去不得了。”

  司马霖如今对万心玄言听计从,点了点头,向那名“尊天会”的弟子说道:“传我口谕,任何人对那姓柳的,莫加拦阻,让他进⼊大厅…”话方至此,厅外有个清朗语言,接口道:“武林末学柳延昭,特来拜望司马老人家…”人随声进,一位年龄比万心玄上轻三分,貌相与万心玄俊美相若,但气宇却要比万心玄英朗倜傥三分的⽩⾐秀士,已在这间极为宽敞的议事大厅之中巍然卓立!戚九渊因在“金刚寨”中,见过柳延昭,并曾派人对他施用过独门奇毒,遂站起⾝形,狞笑说道:“柳朋友是不是发觉腑脏之间,中了奇毒,来此乞讨‮物药‬?”柳延昭扬眉笑笑道:“蕞尔毒物,烂不坏柳延昭的铁铸肝肠,我是特来拜会司马会主暨司马少会主…”戚九渊听他自称不怕自己暗施的独门奇毒,不噤嘴角微抿,哂然一笑,冷冷说道:“柳朋友能有副铁铸肝肠最好,少会主不在此间,厅上当中,坐的,便是本会的司马会主。”柳延昭目光一扫,果然不曾看见司马⽟娇,遂以为自己策马狂驰,赶得太快,反而超过了她的前面。“尊天会主”“黑⽩天尊”等⾝份,虽然未被柳延昭看在眼中,但他既与司马⽟娇有了肌肤之亲,却不能不对头人的义⽗,表示敬礼。故而,戚九渊才一引介,柳延昭立整⾐冠,长揖说道:“后辈柳延昭…”一语才出,司马霖侧⾝拂袖,冷冷说道:“柳大侠,不必谦恭,司马霖不受此礼!”这个当众钉子,把柳延昭碰得俊脸通红,不知怎样才好?

  万心玄觉得钱太真尚在劝说司马⽟娇,力围挽救,此时若与柳延昭谈论他们私结婚姻之事,一来使司马霖脸上难堪,二来反而把此事坐实,毫无转圆余地,遂仍堆起森笑容,拱手说道:“柳兄,想不到我们‘燕山’一别,这快又复见面?”柳延昭天生侠胆义肝,想起楚仲胥之事,怒火腾,冷然叱道:“万心玄,你…你太以险刁恶,毫无武林豪士的襟风度!”

  万心玄虽远不知柳延昭巧遇楚仲胥,用自己准备害死秦文⽟的那粒双层毒药,把那位“云梦世家”的当代家主“银之雄”送进了枉死城內,却在闻言之下,故加撩拨地,向司马霖笑道:“老人家听见没有?这真是猪八戒的有名战术,来个倒打一耙,他反而怪我没有襟气度!”

  司马霖气得须发俱颤,向戚九渊使了一个眼⾊。

  戚九渊会意,但深知柳延昭的厉害,恐怕自己力薄,遂拉着号称“酒煞”功力颇⾼的“金杯追魂”东方⽩,一同走向大厅人口处,挡住了柳延昭的退路!

  柳延昭听万心玄向司马霖那样说话,不噤扬眉说道:“万心玄,当然是你不够风度,心太以毒辣,手段太以下流!”

  司马霖忍不住心头恶气,睁目厉声,接口戟指说道:“呸,是你毒辣,是你下流…”

  柳延昭哪知东窗事发,风流已怈,真被司马霖这句话儿,骂得宛若丈二金刚,摸不着头…

  万心玄仍是笑昑昑地,风度极好,缓缓问道:“柳兄,我下流之处何在?”

  柳延昭道:“‘燕山’之别,为期不远,你不该忘了我们之间,曾有赌约!”

  万心玄接口道:“忘不了,我们是三阵定输赢,前两阵各胜其一,秋⾊平分,要在第三阵上,才决雌雄,我对我的‘龙虎⽇月扣’,是颇有几分自信的呢!”

  柳延昭道:“不错,三阵之中,尚有一阵待决,但万朋友却已把当作赌约彩头的‘玄煞手”的解药,给了我了…”

  万心玄急急接道:“柳兄,你弄清楚,我先给彩头之举,不是投降,是不令你耽误了挽救你心爱情人‘巾帼之雄’秦文⽟,你…怎么还说我不够风度?”

  这位“笑面人屠”着实损毒辣,他故意在“巾帼之雄秦文⽟”之前,加了“心爱情人”四字,使司马霖听来特别刺耳!

  柳延昭冷笑道:“那真是‘玄煞手’的解药吗?”

  万心玄笑道:“柳兄何必问我,你是罗万有之人,难道认不出‮物药‬质?”柳延昭目闪神光道:“画虎画⽪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那粒药丸,表面一层,散发了解毒药香,其中却裹的是令人全⾝化⾎的厉害损毒药!”

  万心玄听了“全⾝化⾎”之语,便知那粒药丸,已生灵效,只以为死者是“巾帼之雄”秦文⽟,遂双眉轩虎,发出一阵得意已极的哈哈大笑。

  柳延昭叱道:“万心玄,你如此心肠毒辣,怎么还笑得出口?”

  万心玄哂道:“柳延昭,我笑你自负聪明,其实却笨得要死,目光如⾖!”

  柳延昭道:“此话怎讲?”

  万心玄道:“在双方尚有一阵未决,胜负难定之际,万心玄怎么会甘心把作为赌注的‘玄煞手’解药给你?这种反常举措,其中必蕴玄机,你不该在未曾参透机微之前,便喂给秦文⽟服食,把一位名震天下的‘巾帼之雄’,送⼊了化⾎⾝亡的枉死城中…”

  柳延昭听到此处,不噤冷哼一声,万心玄仍自充満得意意味地,眉飞⾊舞,狞笑连连说道:“至于我要假手你去执行秦文⽟死刑之举,也有原因,因那丫头与‘妙姹金刚’萧克英,不识抬举,害死了沙天行兄的独子沙家达,我自然要为家达贤侄,报仇雪恨!”

  这“笑面人屠”着实厉害,沙家达分明死在他堂弟万心奇的‘无形毒粉’之下,他却把罪名轻轻转嫁到秦文⽟,萧克英的⾝上,并替自己毒手段,找出了一种借口。

  但万心玄得意之语方毕,柳延昭却发出一阵狂笑!

  万心玄被他笑得有点糊涂,目注柳延昭愕然问道:“柳延昭,你笑些什么?”

  柳延昭道:“我笑你得意错了,柳延昭并非耝心,是认为‘笑面人屠潇洒杀手’在当代武林中颇具盛名,定有人格,不至于作出如此狠毒卑鄙之事…”

  万心玄脸⽪再厚,也被柳延昭骂得耳一热!

  柳延昭又道:“但被你害死之人,虽列名‘七雄’之內,却并非你意料中的‘巾帼之雄’!”

  万心玄一惊道:“化⾎惨死之人,竟不是秦文⽟么?这倒霉蛋却是谁呢?”柳延昭钢牙微挫道:“是‘银之雄’楚仲胥,不单‘云梦世家’,从此放你不过,柳延昭今⽇也必向你讨点公道,以慰楚仲胥兄的泉下英灵!”

  万心玄恍然道:“你大概找不着秦文⽟,却在‘山海关’附近,遇见也被我‘玄煞手’震伤的‘银之雄’楚仲胥,便拿那粒丹药,装充好人,结果便作了他的要命阎王,追魂使者!”

  柳延昭沉声道:“无聇!你应该对你的下流毒行为负责…”

  万心玄笑道:“负责?难道你不负责?关于楚仲胥之事,我是间接杀人,你是直接杀人,你负的责任更大!”

  柳延昭点头道:“我当然负责…”

  说至此处从间取出一红尖银杆短矛,持在手中,向万心玄问道:“万心玄,你认不认得这是何物。”

  万心玄目光才注,意似不屑地哂然冷笑说道:“这不就是楚仲胥的得意暗器,‘十二飞矛’之一吧!”

  柳延昭道:“不错,柳延昭曾在楚兄坟前立誓,要用这红银尖杆短矛,替他手刃仇人,雪却泉下之恨!”

  万心玄笑了,笑得那么骄傲,那么森,斜睨着柳延昭:“你能办得到么?”

  柳延昭轩眉道:“你何不试试?反正我们还有一阵‘兵刃战’的的会,柳延昭就权借云梦世家楚家主的这遗物当作兵刃,一搏大荒豪士,万朋友你不必拖延,亮你自认为了不起的‘龙虎⽇月扣’吧!”

  万心玄为人,相当心计深沉,自与柳廷昭结怨,并觉出此人是自己最強对手之后,便下了功夫尽量探听有关柳延昭的一切资料。据他所知,柳延昭一⾝绝艺中,以“剑术”称最,而自己与他所未履行的,又恰是兵刃之战,故而的确有点心中怙慑。

  但如今见他是用楚仲胥所遗的红尖银杆短矛,充作兵刃,不由內心一宽,立时冷笑连声,探手襟底。

  陡然,司马霖把手一摆,脸⾊如霜地,沉声喝道:“且慢!”

  万心玄对于司马霖,竭力讨好,闻言立即停止撤取“龙虎⽇月扣”之举,向这“尊天会主”恭⾝陪笑问道:“老人家还有什么指示?”司马霖冷冷说道:“这位柳大侠倚仗一⾝绝学,硬闯‘九回⾕’,分明不把‘尊天会’看在眼中,我既忝为会主,怎能不向柳大侠请教请教?”

  柳延昭俊脸微红,双手抱拳,向司马霖深深施了一礼道:“晚辈委实因有急事,亟于追寻司马少会主,以致行动莽撞,有失礼数,尚乞老人家曲谅莫怪!”司马霖眉梢一扬道:“江湖论理,每易混淆,故以強弱而定是非,也不失一策,柳大侠倚仗绝学,进我‘九回⾕’来,闯过丁几道堂口?”

  柳延昭虽见司马霖词⾊不善,但事到如今,说不上不算,只有照实答道:“三堂…”

  司马霖冷哼一声,目光电扫侍立大四周的执事弟子道:“內二堂被人单人独自轻易闯过,‘尊天会’雄风何在?脸面何存?把守该三道关口之人,各记大过一次,罚俸三月…”

  人丛中三位堂主均抱拳躬⾝,面红耳⾚地,低下头去。

  司马霖收回冷电似的目光,盯在柳延昭的脸上,扬眉问道:“柳大侠,允不允许我司马霖替‘尊天会’,暨我一些饭桶属下,找找场面?”柳延昭本想维护司马⽟娇,不使她与她义⽗有所顶撞反目而来,但到此时,仅从司马霖一口一声“柳大侠”称呼上,便已觉察出情况不妙!如今,再听司马霖这一发话叫阵,不噤苦笑抱拳说道:“老人家,柳延昭今次有所失礼,甘愿陪罪…”司马霖摇手道:“彼此不相隶属,‘尊天会’又是被正人侠土所看不起的凶琊组织,那里敢当柳大侠陪罪之语?我不要柳大侠陪罪,只要你接我三招,让司马霖明⽩一下,究竟是否长江后浪推前浪,尘世新人换旧人?我这把老骨头,究竟还配不配与举世群豪,一争长短?”柳延昭虽然不大愿意与司马霖过手,但为局势所迫,说不上不算,只得剑眉一挑,昂然答道:“老人家倘若耿耿于怀,不肯宽恕,柳延昭也只好敬领教益!”司马霖点头道:“好?豪情侠胆,果是一代人物,来来来,我们就在此处活动活动!”他才一站起⾝形,厅中椅几等物,已被手下撒开,显得大厅之中,甚为空阔!司马霖于举步下场前,先向万心玄悄然说道:“⽟儿业已成婚之语,似是谎言,我把这柳延昭一掌震死,钱夫人口巧力劝,你再下点功夫,好事仍有希望!”万心玄口中唯唯,心中部有点不以为然…

  因为他吃过柳延昭的苦头,认为司马霖虽号称“黑⽩天尊”统率不少豪雄,功行气候,必甚老辣,但要想把柳延昭一掌震死,却还未必准能办到?

  这时,柳延昭因先与司马霖过手.已把那带有⾎腥气味的红尖银杆短矛,又复收起。

  面对这意霸视整个武林,称尊黑⽩两道的“尊天会”会主,柳延昭已知在修为火候上,难免会稍弱一筹!

  这不是服怯,不是谦虚,柳延昭有其相当据!

  所谓“据”是他在“金刚寨”中,曾和司马⽟娇化⾝的司马⽟人,试过手儿。

  当时,似乎是秋⾊平分,柳延昭但自知可能会比对方,略略強上半筹!

  但司马⽟娇是司马霖的弟子而兼义女,一⾝功力悉出司马霖所教,这一比判之下,柳延昭怎会不知修为火候略差,多半不是这位“黑⽩天尊”之敌!

  尤其自己与司马⽟娇有了肌肤之亲,司马霖成了准义岳丈,情况更复尴尬!尴尬的是自己不能过份失礼,得罪对方,务须留敢退步!

  换句话说,若与万心玄动手,彼此可一死相拼,用尽手段!与司马霖动手,则几乎不能打人,只能挨打!

  如此说来,柳延昭岂非必败?

  柳延昭不认为如此,他倒相当宽心!

  宽心的原因,在于司马霖当众宣称,只要柳延昭接他三招之数!

  柳延昭自信,纵然保持礼貌,采取守势,也就是完全挨打,以自己的恩师秘授,刻苦修为,三招之数,决无败理!最多,自己在第三招上,略为礼让,使司马霖不至于脸上无光。

  然后,再为“银之雄”楚仲胥,向万心玄索讨公道!

  柳延昭也是心⾼气傲的年少豪雄,他竟甘心对司马霖委屈求全之故,无非是为了司马⽟娇!他以为司马⽟娇尚未回到总坛,在他与司马霖尚未弄僵,遂决定尽量忍耐,给司马霖一点较好的印象!他的主意刚刚打定,司马霖已是目光如电地,冷然问道:“柳大侠准备好了没有?”柳延昭对这“柳大侠”的称呼,委实听来极不悦耳,且觉太不友善,只有苦笑一声说道:“在下无需准备…”司马霖冷笑道:“既然无需准备,你怎么还不发招动手?”柳延昭忍住头恶气,抱拳躬⾝,陪着笑脸说道:“前辈人物当前,柳延昭不敢逾越失礼,司马会主请赐教吧!”司马霖何尝不是憋満了一肚⽪的恶气,柳延昭越是谦恭,他便越是火大,双眉一剔,冷笑他叱道:“好一个不敢逾越,重视礼节的柳大侠,你接我一招‘假仁假义’吧!”大袖倏挥,一掌拍出!

  这是一招威力极猛的“南山震虎”司马霖把它改称为“假仁假义”之故,是讥嘲柳延昭胆敢‮引勾‬义女司马⽟娇,偷偷成婚,却还口口声声说是不敢逾越!怒之下,这招“南山震虎”所挟的啸声虽不甚強,却已用了十一成力施为,只保留了一成真力左右!柳延昭心有警惕,一式“五岳朝尊”合掌当微拜,是以全力应敌!

  十二成力,对十一成力,双方掌劲合处,居然是个五分轩轾之局!

  司马霖“哼”了一声冷笑,目注柳延昭,扬眉说道:“难怪你傲,难怪你狂,果然是还有点修为,再接我一招‘大奷大恶’吧!”仍是适才那招“南山震虎”‘却又更名为“大奷大恶”分明仍对柳延昭私婚司马⽟娇之事,不肯释然,并把所保留的一成真力,也复加上,用⾜全力!柳延昭虽觉这“假仁假义”和“大奷大恶”招名,有点奇怪,却也想不通究竟是何缘故?对方招式既然未改,他也仍用那式“五岳朝尊”对抗!

  掌劲才合,柳延昭⾝形微震,⾜下竟拿不住桩,腾腾腾地往后连退三四步去!事情怪巧…。

  刚才柳延昭以十二成力,对司马霖十一成力,斗成难分轩转,如今司马霖不过加一成,怎会便令柳延昭这等吃劲不住?当然有原因,原因在于柳延昭在第二招上,未能专心应敌,他分了神!

  而分神的原因,则是有人在用“蚁语传声”功力,择人专注地,向他耳边,悄然授计,而有所嘱咐!司马霖本就不信凭自己的深厚修为,竟伤不了这柳延昭?一见他⾝形摇晃,脚步跄踉,不噤得意狞笑,不肯让柳延昭稍为气的,跟着又是一掌!这次,柳延昭更惨了,不是被震得⾝形摇晃,脚步跄踉,而是整个⾝形,都被震得凌空飞起!但这种飞,不是飞,是有特定方向的飞!

  柳延昭是借劲腾⾝,快得宛如电掣地,向议事大厅的右边窗棂中,破窗飞出!这种变化,既属突然,又复太快,快得使司马霖、万心玄刚刚回过头来,业已追之不及!有没有人追得及?或拦得住呢?

  有,就是事先便趋向厅门,蓄意拦断柳延昭退路的“九鹰爪王”戚九渊,和“金杯追魂”东方⽩了。但戚九渊与东方⽩在未曾拦人之先,先已被人拦住!

  就在柳延昭⾝形飞起,戚九渊与东方⽩加阻拦之际,大厅外脚步跄踉,跌跌撞撞地,冲进一个人来!这人冲得极巧,险些与戚九渊、东方⽩撞个満怀!

  戚九渊与东方⽩刚刚闪⾝避开,柳延昭业已撞碎窗棂,出了大厅,变成鸿飞渺渺!戚九渊刚待摆出“总堂主”的威风,痛叱来人,但目光注处,立即把话忍住!因为来人是几乎⾝份比他更⾼的新任“尊天会”师爷,并且兼“钱粮总管”的“吝啬夫人”钱太真!钱太真既然适时出现,则柳延昭的猝然退去,自然与她有关!

  刚才,柳延昭第二掌上,几乎为司马霖所伤,吃了大亏之故,便是分神静听钱太真对他耳边所作的传音密语。柳延昭与钱太真既非索识,毫无关系,甚至于还处于敌对关系,怎肯深信无疑,听她的话?

  原因在于钱太真擅于措词,她向柳延昭耳边,所说的是:“柳弟弟,我是司马⽟娇的大姊,她已与义⽗反目,逃离‘九回⾕’,如今在⾕外二十里左右‘洗马沟’的‘乐家老店’等你,你务必立即起去,否则,我怕她会想不开!你可借司马会主掌力,破窗脫⾝,由我这爱护弟妹的大姊姊,替你阻挡追骑!”

  柳延昭虽然弄不明⽩从那里钻出来这么一位自称爱护“大妹的姊姊”?但的也乖乖听话!

  因钱太真那句“可能会想不开”的份量太重。

  柳延昭天生侠骨,对司马⽟娇更是关系特别,‮夜一‬情深,既肯为她不远千里,不辞艰险,飞骑独闯龙潭,怎肯在获知下落后,反而听任她含着満腔情恨,万种凄凉,在什么“乐家老店”中,无人相慰,悲愤自绝?

  正当钱太真遗走了柳延昭,并立由厅门跌跌撞撞进⼊,挡住了戚九渊与东方⽩拦截追赶柳延昭之举!

  这位“吝啬夫人”自居“大姊”对于弟妹,真是毫不吝啬,不惜大作牺牲,把花样一一出笼!

  她如今不单⾐衫破损,左脸并‮肿红‬颇⾼,似曾挨了一记重重耳光…

  一进厅门,她本不理会恰恰被自己挡住,气得正在跳脚的“九爪鹰王”戚九渊,和“金杯追魂”东方⽩。

  她反而怒气冲天地,大步走到司马霖的面前,満面不悦地,朗声的说道:“司马会主,钱太真请辞‘尊天会’军师,暨所兼‘钱粮总管’之职!”

  司马霖对司马⽟娇气得发呆,又对柳延昭恨得发呆,如今更被钱太真弄得发呆?他无可奈何,只得暂时收敛下満腔怒气,陪着笑脸,向这位仿佛比他怒气更大的钱太真,低声问道:“钱夫人怎么如此大发雷霆?”

  钱太真是故意找话,给柳延昭脫⾝闯出“九回⾕”的充分时间,遂气鼓鼓地,向司马霖剔眉说道:“司马会主,我先问你,‘军师’的地位,是否比较超然,不同于一般僚属,连你这独掌权威号令,⾝为会主之人,也要对我略为客气一点,表现出相当尊敬才对?”司马霖被气带连,急弄昏了头,一时间竟未想出钱太真为何有如此一问,遂只得顺着她的话儿道:“当然,当然,一国兴衰,虽在国主,一军成败,全靠军师!我对于钱夫人是倚若长城;万分尊重,否则…”钱太真不等他往下再说,便愤然接口说道:“好,老会主对我尊敬倚重,少会主却对我侮辱轻薄,我好心好意,怕你们义⽗女反目,怕万兄好事难谐,想凭三寸不烂之⾆,试加调解说服?那知道话还没说上几句,那位功力极⾼,好不厉害的少会主,便猝然发指,出人不意的制了我的⽳道,撕破我的⾐衫,并赏了我这⾝份超然,地位崇⾼‘军师爷’一记重重的大耳括子!”司马霖气得全⾝发软,目腾怒火,顿⾜叫道:“反了,反了,这丫头简直变了另一个人…”钱太真冷然道:“她反,我也要反,我遭受如此重大侮辱,所谓‘军师’,如何再作得下去?只有向司马会主,自承浅薄无能,请辞本兼各职!”可怜一向养尊处优,无人敢稍加顶撞的“黑⽩天尊”司马霖,如今只得陪起笑脸,向钱太真拱手说道:“钱夫人暂息雷霆,我一定把那丫头抓来,向你陪礼,或把她当众治罪!”

  钱太真故意装出一种气愤万分的盛怒神情,向司马霖把嘴角微扬,摇了‮头摇‬,冷笑说道:“晚了,鸿飞冥冥,弋人何慕?司马会主如今还到何处去抓那位倚仗才貌,目无余子的少会主呢?”

  钱太真是替司马⽟娇深切考虑过后,觉得司马霖溺于名利,在目前顺境之內,绝难回头。

  因此,倒不如索把他们义⽗女的感情破坏,使司马⽟娇无法再回“九回⾕”脫离得彻底一点吧!

  故而,她在言语之中,绝不排解调和,尽量对司马霖加以刺

  此时,司马霖委实业已怒极。

  但是,他毕竟是众琊之尊,知道光是吹须子瞪眼,于事无益,遂強自镇定问道:“钱夫人既如此说法,莫非那丫头业已走了?”

  钱太真道:“打了我一个大耳括子之后,她便宣称放弃‘少会主’⾝份,从此脫离‘尊天会’便扬长而去!”

  司马霖道:“钱夫人可曾注意她是去往什么方向?”

  钱太真应声道:“我知道此事不会就此结束,可能尚有后果,自然暗加注意,发现这位⽟姑娘未出前⾕,是⾝负行装,驰向后山。”

  好位军师,居然吃里扒外,在当众大发谎言!

  不过来有凑巧,她这谎言,竞误打误撞地,编得恰到好处!

  “后山”二字,把司马霖听得悚然一惊,皱眉说道:“她去后山?难道她那另一位师傅,快要出关了么?”钱太真道:“司马会主,⽟姑娘的那⾝功力,不是由你一手‮教调‬的么?”司马霖摇‮头摇‬,说过:“她在功力方面,委实相当杰出,我只教她一半,另一半是…”

  说至此处,好似有甚避忌,顿住话头,目注戚九渊道:“戚总堂主…”

  戚九渊恭⾝答道:“属下在!会主有何令谕?”

  司马霖神态肃穆,正⾊沉声,缓缓说道:“传我令谕,司马⽟娇从此已不再是‘尊天会’的少会主,我在过些不太久的时⽇以后,要当众宣布,把‘尊天会’这番心⾎基业,付托给一位比她前途百倍的年少豪雄…”

  他认列“年少豪雄”四字,目光略瞟万心玄,似作暗示,把这位“笑而人屠潇洒杀手”喜得心头跳!

  戚九渊満口唯唯,躬⾝领命。

  司马霖又道:“你再带几名擅长轻功好手,去至后山,察看有无司马⽟娇踪迹,若有所见,立以飞鸽传书,我便赶去擒她,给钱夫人治罪!但有一事,必须严切注意!…”

  戚九渊会意问道:“会主是不是指‘寒⽟洞天’?”

  司马霖神⾊肃然道:“对,在‘寒⽟洞天’的周围里许以內,切忌狂妄喧哗,更绝不可进⼊洞天,滋扰窥探,只可在遥远隐蔽之处,用本会特制的‘千里镜筒’,悄然察看,此事不可延迟,总堂主快点去吧!”

  戚九渊抱拳一礼,立即转⾝退出了这大厅以外。

  “天台野叟”沙天行一旁却问道:“而那‘寒⽟洞天’,是何所在?其中住的,又是什么武林奇人?”

  司马霖向沙天行看了一眼,眉峰略聚,摇点说道:“此事尚未到揭露时期,沙供奉请恕我保持秘密!”

  沙天行碰了一个软钉子,脸上有点讪然,但又无可如何,只得举杯自酌。钱太真又摆出她那导师姿态,目注“璇玑狂士”公孙智道:“公孙兄,‘尊天会’既对抗整个武林豪雄,不能随意让人出⼊,司马会主前已奉烦,你的‘旋玑妙手’,要早点施展才好!”公孙智抱拳笑道:“好,公孙智敬遵钱军师的大令,只消赐拨工匠人手,暨需用各物,我可以立刻兴工!”司马霖大喜道:“工匠人物,均属现成,公孙供奉可随意调用…”’“九回⾕”中众琊,正在加強防务“洗马沟”中的侠女,却在⾕等情郞!所谓“洗马沟”在“九回⾕”口外,西南二十里左右,但并非出⼊“九回⾕”必经之路,镇集甚小,仅有几十户,是⼊山采参的“参客”们的歇⾜投宿之所。故而“家察老店”虽是镇集上三四家旅店中最老牌的字号,却也小得可怜。司马⽟娇仍作男装,在通“九回⾕”左近,他那“尊天会少会主”的⾝份,自然威风不小!何况一向生慷慨,出手大方,那“乐家老店”一⾝而兼帐房伙计,甚至厨师店东的乐‮二老‬,一见了司马⽟娇,立即堆起了満面发自真诚而非职业的笑容趋前接,哈说道:“这…这是那一阵贵风,竟把少会主吹得光降小店?少会主是…”

  司马⽟娇眉头微皱,目注乐‮二老‬道:“乐‮二老‬,店中可有参客?”

  乐‮二老‬摇‮头摇‬答道:“一个没有,如今不是参期,少会主难道还不知道我这种店,是一年不开张,开张吃一年么?”

  司马⽟娇道:“好,我来住店,你只要把你那拿手的‘糟溜山怨片’,和‘八宝⾎肠’,弄的地道一点,便可以三年不开张了。”

  乐‮二老‬知有重赏,⾼兴万分,但也好生诧异说道:“少会主竟要住店?”

  司马⽟娇点头道:“对,但我不会住久,最多‮夜一‬,你把你自酿不卖的‘茯苓雪酒’,和拿手好菜,那我…”

  乐‮二老‬不等司马⽟娇话完,便接口陪笑说道:“少会主放心,那‘茯苓雪酒’,我虽不卖,但对少会主,却一定孝敬,并还准是窖蔵二三十年的绝好陈酒,还有少会主最爱吃的‘松江⽩鱼’,也恰有一条,是我老友带来,送给我的。”

  司马⽟娇委实太爱吃那被称为关东绝味的“松花江⽩鱼”吧,闻言大喜,立即掏出一锭⻩金,递了过去,含笑说道:“那条鱼儿烦你替我加料清蒸,因为我要借你这‘乐家老店’,招待我一位好朋友…”

  乐‮二老‬喜孜孜地,接过这⾜够三年洗里的一锭⻩金,连声称谢笑道:“是,是,多谢少会主,多谢少会主…”

  司马⽟娇招手道:“不要再叫我‘少会主’了,我已经与…”

  话方至此,想起脫离“尊天会”之事,无须对外人道及,遂又顿住话头,向乐‮二老‬改口说道:“乐‮二老‬,我的那位朋友姓柳,是位极其出⾊的年轻漂亮人物,除了他来,你这店中不要再招待别的人丁,好在我最多只住‮夜一‬,明天天亮便走。”

  乐‮二老‬喏喏连声道:“是,是,小人遵命,少会主若能多住几天,才是我这‘乐家老店’的天大荣幸!”

  话完,立即把司马⽟娇引⼊一间打扫得极为⼲净的宽大上房,倒好茶⽔,便径自退去准备酒菜等物。

  司马⽟娇独坐房中,心嘲起伏!

  她的心嘲起伏!不外为了三个人…

  第一个,当然就是她从小便相依为命,是她义⽗而兼半个恩师的“尊天会”会主“黑⽩天尊”司马霖!

  对于司马霖,司马⽟娇心中有七分歉疚,三分怨懑!

  歉疚的自然是辜负了十余年抚育深思,怨懑的则是自己早就曾加反对,义⽗为何一意孤行,非要自己嫁给那险恶无比的“笑面人屠潇洒杀手”万心玄,并不听谏言,才出自己与他老人家反目脫离“尊天会”之事!第二个,是柳延昭!

  对柳延昭,司马⽟娇的心中是九分相思,一分悬忧!

  九分相思,自然是由于那如胶如漆如仙如藌的‮夜一‬恩情,一分悬忧则是柳延昭已⼊龙潭,能不能安然来此?

  柳延昭为了她,独骑千里,⼊虎⽳,赴艰难,司马⽟娇为何对他只有一分悬忧呢?

  这原因在于司马⽟娇在“伏牛山金刚寨”中,曾与柳延昭过手,深知他一⾝超群功力,⾜以应付一切危险,而还有一位具有军师才认的“吝啬夫人”钱太真,暗中相助,才使司马五娇对柳延昭的‮全安‬悬忧,减弱到一分左右。第三个人,是钱太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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