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羽青骢是由诸葛青云写的武侠小说
阿奇小说网
阿奇小说网 短篇文学 武侠小说 校园小说 官场小说 乡村小说 重生小说 穿越小说 言情小说 架空小说 经典名著 灵异小说 玄幻小说
小说排行榜 同人小说 耽美小说 推理小说 仙侠小说 都市小说 历史小说 竞技小说 科幻小说 伦理小说 军事小说 网游小说 全本小说
好看的小说 深宅旧梦 情栬西游 滛情幻影 心畸之夺 情卻双轨 绝地羔羊 四面春风 龙之物语 风韵犹存 综合其它 总裁小说 热门小说
阿奇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墨羽青骢  作者:诸葛青云 书号:41052  时间:2017/9/18  字数:24629 
上一章   第二十三章 鸿飞冥冥    下一章 ( → )
  陡地

  一声清越长啸,划空而至,一道⽩光,有如天际长虹,垂空直落,在一群黑⾐铁卫之间,盘旋一匝,登时

  惨叫哀号之声,此起彼落,只见⽩光过处,人头与肢骸齐飞,⾎雨如泉,并湖中紫霞一⾊!

  这一突然之迹,顿令“铁伞先生”独孤维与“西溟双凶”惊怒进,齐声大喝,分头向那地道⽩光截去…

  此时,那二三十个黑⾐铁卫,在还未看得清来人面目的情形下,便伤亡了一半,剩下的业已手忙脚,溃不成军!

  那道⽩光盘旋一匝之后,忽地矫然直上空中,让过了“铁伞先生”独孤维及“西溟双凶”三面合围之势,忽然落朱润波⾝前!

  光敛人现,赫然是反清志士集团中,主持南区的“避尘庵主”寒月师太!

  朱润波在那一声清越长啸⼊耳之际,便听出来人是谁,这时,待寒月师太⾝形一现,便含笑点头道:“半年不见,师太剑术又精进不少,真是可喜可贺!”

  寒月师太稽首,谦谢立即急声道:“湖中宝物即将出世,峡主速作准备,清廷鹰⽝,让贫尼及令徒对付便了!”

  说话声中“铁伞先生”独孤维与“西溟双凶”业已率领残余的黑⾐铁卫,重复猛攻而至!湖面上,浓雾中的那一团紫霞,也在此时缓缓浮升出雾外,将⽩⾊的浓雾,盘染成一片淡淡紫烟!

  正当湖面弥漫着一团紫雾时“西溟双凶”及“铁伞先生”独孤维业已齐声大喝,分别扑向寒月师太及岳龙飞,在危崖头上,展开了一场恶斗!

  朱润波目光微掠,发现对方残余的“黑⾐铁卫”竟还有八名之多,个个手擎內蔵“飞星毒弩”的圆筒,也近到一丈二三的距离!

  这种“飞星毒弩”的威力,朱润波在“丹心峡”一役中,曾经亲眼见过,知道若被对方进一丈范围以內,八弩齐发以下,便极难躲避,当下,只好收拾起慈悲心肠,玄功聚处,照准两名距离较近的黑⾐铁卫,双手中指猛地一弹!

  两缕力⾜洞金进石的“天罡指”风,无声无息地立时击中那两名黑⾐铁卫前“七坎”大⽳!

  “扑通!”两声!两名黑⾐铁卫连口也未开,便倒地死去!

  其余六名黑⾐铁卫睹状,不由大惊失⾊,也顾不得沉着进,非到“飞星毒弩”威力范围以內方始发的预计,齐声大喝,纷纷欺⾝疾扑“格登”连响,六筒“飞星毒弩”齐发,聚成一片箭网,漫天盏地朝朱润波去!

  朱润波出手击毙两名黑⾐铁卫之后,便知其余之人,必然无法保持沉着而提前发动攻袭,是以“天罡指”发出的同时,⾝形立告展开,闪电般抢到那两名倒毙的黑⾐铁卫的位置凝⾜神功,双臂振上,两只大袖“呼”地互拂出!

  罡风狂卷,势若排山倒海,那漫天箭雨顿被震得四下纷飞,并有一大半竟掉头倒飞回去!

  只听“哎哟!哎哟!”一阵惨叫起处,立有四名黑⾐铁卫骤不及防,登时被自己发出的“飞星毒弩”打得満地滚,七孔流⾎而亡。

  朱润波却连半毫发也未曾伤着!

  剩下来那两名侥幸未曾自食恶果的黑⾐铁卫,只吓得魂飞魄散,心胆俱寒,抱头鼠窜而逃!

  朱润波一声清叱!双掌一扬,便待向这两名逃走的黑⾐铁卫击去,但目光瞥处,却发现湖面上,那一团翻腾于浓雾中的紫霞,竟骤然一敛,不由暗叫一声“糟糕!”

  当下,不顾追杀敌人,真气一提,⾝形破空斜掠而起,右手一探,独门兵刃“墨羽芙容⽇月神幡”业已撤在掌中,连人带幡,朝湖面飞去!

  他⾝形尚在空中,陡听两声厉啸!一声清叱起处,只见一⻩一红两朵红彩云,像⽪球一般在地上接连两个翻滚,竟抢先飞落湖面的浓雾中!

  就在此时,那一图紫霞重又现出,并且投快地透过浓雾,朝上升腾!

  朱润波这时已看清那一⻩一红两朵彩云,竟是“西溟双凶”不由又急又怒,同时又见寒月师太已施展奴剑神功,蹑踪追击,遂也一抖“⽇月神幡”凌空下扑!

  三方面动作都是迅逾石火电光,但仍被“西溟双凶”略为占先半分,双双飞进那一图紫霞以內!

  蓦听又是两声厉啸过处,那一团紫霞突然电也似地一个盘旋,倏地化作两道紫⾊精虹,闪电般破空直上!朝东南方飞去,眨眼无踪!

  “西溟双凶”却像两个⽪球一般,圆圆的⾝子在湖面上连连几个翻滚,便告消失在浓雾之內!

  朱润波与寒月师太在空中拦截不及,距望神物飞去,俱不噤惋惜万分,只好双双凌空折⾝仍掠回危崖之上!

  那“铁伞先生”独孤维独斗岳龙飞,瞥见“酉溟双凶”竟抢先飞落湖中夺宝,方自急怒迸之际,耳边已传出来“酉溟双凶”的厉啸之声,又见神物已逝,情知再斗下去,便凶多吉少,遂猛运玄功,挥动铁伞退岳龙飞,⾝形倒掠而起,一声长啸,破空遁去!

  岳龙飞一声大喝:“无聇走狗往哪里逃!”纵⾝追去…

  他⾝形方起,却被乃师适时唤住,只好飘落峰地,忿然道:“这种无聇鹰⽝,正该斩尽杀绝,恩师为何让他逃走!”

  朱润波含笑道:“常言道穷寇勿追,何况此人说不定将来对我们还有用处,把他追急了反而不美,故此暂时放他一手!”

  寒月师太将长剑归鞘,低宣了声佛号,歉然对朱润波垂首道:“贫尼一时疏忽,致让‘西溟双凶’坏了大事,万望朱峡主见宥!

  朱润波忙笑谦道:“雇主说哪里话来,我朱润波德薄能鲜,不配获此神物利器,与庵主何⼲,何况今夜之局,若非庵主适时驾到,情形恐怕还不会这样顺利哩!”

  岳龙飞躬⾝道:“那‘西溟双凶’究竟是什么来路,武功⾝法这般怪异,竟能在老前辈剑光罩体之下,幸免一死,并胆敢⾚手飞进雾中夺宝。”

  寒月师太道:“他们两个乃是一双弯生兄弟,穿⻩⾐的名叫合元颜,穿红⾐的名叫合元亮,二人一向在西陲为恶,极少涉⾜中原,不晓得怎会也被満虏网罗去了!”话声微顿,转对朱润披道:“照这样情形看来,恐怕还有不少隐匿多年的琊魔外道,被清廷所笼络,与我们为敌哩!”

  朱润波沉昑道:“适才听他们的对话中,有什么‘免死金牌’之语,我想大概是満酋玄烨,自从屠远志及铁三胜等一⼲武功较⾼的鹰⽝,在‘丹心峡’全军覆没以后,又玩弄什么新花样和手段,使得这些凶神恶煞,甘心为他卖命!”

  寒月师太低念了声佛号道:“不论玄烨使用什么手段,但琊恶终知不过正义,且看那‘西溟双凶’,虽然比我们抢先一步,却非但得不到神物,且反为所伤,便是一个极明显的例证了!”

  岳龙飞揷嘴道:“那两道紫⾊光华,究竟是什么宝物竟然这般厉害?”

  寒月师大道:“是什么宝物,目前无法判断,不过从它的光华,以及出世时具有这大威力的情形看来,十有八九必然是两柄前古的神兵利器!”

  岳龙飞闻言,急道:“既然如此,难道就让它飞去,或者竟不幸被奷恶之徒得去不成?”

  朱润波微笑道:“徒儿不必着急,自古神物利器,得失自有天定,何况这两柄神兵,出世之时便染上人⾎,虽然乘势飞去,相信也不会飞得太远…”

  丘龙飞更是焦急,忙揷嘴道:“那么,恩师和庵主老前辈…”

  寒月师太莞尔一笑,望了朱润波一眼,道:“免得令徒着急,我们就此动⾝如何?”

  朱润波含笑额首,大袖一拂,⾝形似行云流⽔,当先向东南方飞去。寒月师太与岳龙飞先后跟踪而去,离开了城陵矶,三人沿途留心搜索,⾜⾜奔行了两个时辰,竟然毫无发现!寒星渐落,曙光微现!

  三人已然绕过了岳州,来到一片三面环⽔的茂密树林以內。

  朱润波停住脚步,抬头望了望天⾊,道:“天将黎明,那神物利器的光华,即使就在附近,也必然会因此而隐去,甚难发现,我们不如就在这林中找个地方歇脚,等到晚上再找吧!”

  寒月师太略一沉昑,道:“贫尼记得此地已是荣家堡的辖地,荣家堡就在这树林的尽头,堡主荣万里,在江湖中也浪有声望,我们…”

  朱润披揷嘴道:“莫不就是扛湖中,人称‘铁弹神刀’的荣老英雄吗?”

  寒月师太点头道:“正是此人,朱峡主何以得知?”

  朱润披笑道:“我自从离开‘丹心峡’,带着岳龙飞南下中原,即着手打听扛湖中一⼲稍具声望的帮会和人物,以便进行联络,这位‘铁弹金刀’荣老英雄,便是我的名单中所列人物之一!”

  寒月师太也笑道:“既然如此,当真是再好不过,同时,我们也可以顺便向他打听一下,有无发现神物的踪迹。”

  当下,便于寒月师太领路,往林中走去。

  约莫深⼊林中半里之遥,由于枝叶繁密,故此时天际虽已略现曙光,但林中依然黑暗异常,同时,三人业已发觉周围的气氛有些不对!

  凭着他们深湛的功力,竟然发察出这树林中,几乎每隔三数丈便伏有一道暗桩!

  三人以目示意,也不去理会,仍自朝前走去,又过了一盏热茶工夫,便走出这树林,在晓⾊朦胧之下,只见一座颇具规模的庄院,矗立眼前!

  这座庄院,院墙俱用青石砌成,庄门两边,各耸立着一座望楼,一道宽达三丈的溪流,环绕庄外,一条阔约八九尺的青石桥,横跨河上,直通庄门。

  三人驻⾜略为观看,便一同举步向石桥走去,却没料到脚尖刚要踏上石柝之际,蓦听望楼上传来一声大喝:“来人止步!”

  三人闻声止步,朱润波遂示意岳龙飞,上前答应。

  岳龙飞躬⾝低声道:“我们是否要通名求见?”

  朱润波略一沉衅,侧顾寒月师太道:“目下时势不同,在会见荣堡主以前,当记暂勿表露⾝份,庵主以为如何?”

  寒月师大点头道:“峡主之言,正合贫尼心意!”

  岳龙飞遂播向望楼一抱双拳,朗声道:“在下随侍家师,路过贵堡,皆因久仰贵堡主英名,故面冒昧造访,有劳尊驾代为传禀!”

  望楼上那人又喝道:“既然如此,请见示三位上姓大名,好代你们禀知堡主!”

  岳龙飞道:“我等姓名,待见了贵堡主时始能面陈,尚祈尊驾见谅!”

  望楼上沉默了片刻,那人方始答道:“敝堡主近⽇事情太忙,吩咐不见无名外客,你们既然不肯将姓名说出,便休怪我们无法遵命了!”

  岳龙飞回头看了恩师一眼,便对望楼朗声道:“尊驾既然不愿通报,在下等只好自行进庄求见了!”说完,举步走上石桥…

  陡听望楼上一声大喝道:“桥上设有埋伏,伤了你们可不要怨我不事先警告!”

  朱润披在岳龙飞⾝后笑道:“桥上既有埋伏,我们不要踏他的石桥,径纵桥面过去便了!”

  岳龙飞躬⾝应命,真气一提,肩不摇,腿不曲,⾝形凌虚而起,平贴桥面石板,冉冉飞越过去!

  朱润波与寒月师太更是从容已极,并肩微微升⾼一尺左右,然后缓缓举步,施展摄空蹈虚绝世轻功,一步一步,在桥面一尺的上空,走过桥去!

  这种罕闻的绝顶轻功,顿将望楼上之人镇住,待三人抵达庄门时,那两扇⾼大的庄门便已缓缓开启!

  庄门开处,一个⾝材魁伟,満面红光,颊生虬髯的青袍老者,当门屹立!

  他的⾝后,肃立着两名黑⾐大汉,一个手捧厚背铁胎弹弓,一个手中捧着一柄绿鲨鱼⽪鞘的长刀!

  三人虽未曾见过“铁弹金刀”荣万里,但从眼前的情形判断,这位虬髯青袍老者,不问而知就是此堡的主人!

  当下,朱润波遂示章岳龙飞退过一旁,自己上前抱拳笑问道:“在下久仰堡主英名,渴一晤以慰生平,尚祈见恕清晨冒昧进谒之罪!”

  “铁弹金刀”荣万里抱拳还礼,两道炯炯眼神,将朱润波、寒月师太、岳龙飞三人,从头到脚扫了一遍,方才开口道:“请恕荣某眼拙,不知这两位尊姓大名,以及这位师傅的法讳怎样称呼?”

  朱润波目光一掠,笑答道:“晓风寒,晨露重,堡主可否容在下等进庄以后再行奉告?”

  “铁弹金刀”荣万里略一沉昑,便一侧⾝,拱手肃客,在前领路,往庄內走去。

  朱润波等人随后而行,沿路上,发觉庄內警卫森严,庄中之人个个神⾊紧张,仿佛在戒备着一桩重大之事,俱不噤心內狐疑,暗地警觉。

  “铁弹金刀”荣万里领着三人直进到第二重大厅,便揖客落座,吩咐侍仆献茶,然后又复询朱润波等人的姓名法讳。

  朱润波目光一掠大厅中环立的侍仆,笑道:“请堡主屏退贵属,说话比较方便!”

  “铁弹金刀”荣万里略一沉昑,便挥手命一⼲侍仆退下,目注朱润波,沉声道:“尊驾究竟是谁,为何这般故作神秘?”

  朱润波微微一笑,欠⾝答道:“在下朱润波…”手指寒月师大,续道:“这位是嵩山‘避尘庵主’,法讳上寒下月,这位是小徒岳龙…”

  言还未了“铁弹金刀”荣万里蓦地大笑…

  朱润波一怔,道:“堡主何故发笑?”

  “铁弹金刀”荣万里倏止笑声,连连‮头摇‬道:“想不到,想不到天下间竟有这样荒唐滑稽之事!”

  朱润波诧道:“此事有何滑稽之处,在下甚为不解,请堡主明示!”

  “铁弹金刀”荣万里面⾊一沉,喝道:“北天山‘丹心峡’主朱润波以及所谓‘剑、绝、书、狂’等人的头颅,此时怕不早已陈列在衡山紫盖峰头,‘顺天禅寺’的十三层宝塔以內,尊驾尚谬以披辈自居,岂非荒唐滑稽之至?”

  朱润波哑然失笑道:“原来如此,但江湖传言,堡主岂可轻易置信?”

  “铁弹金刀”荣万里冷冷道:“江湖上众口一词之言都不可置信,荣某又怎能轻易相信尊驾之言?”

  朱润波正⾊道:“有关衡山紫盖峰‘顺天禅寺’开光之举,显然是満酋的谋,堡主英明,难道还不明⽩?”

  “铁弹金刀”荣万里沉声叱道:“尊驾好大的胆子,竟敢诋辱当今圣主,荣某若非念在武林一脉,便立即要你好看,还不快将真正⾝份,从实说出,让荣某斟酌发落!”

  朱润波神⾊微变,方待开口,寒月师太已使眼⾊止住,然后目注“铁弹金刀”荣万里,低宣了声佛号,含笑道:“荣老施主,你怎样才相信这的确就是朱峡主本人呢?”

  “铁弹金刀”荣万里略一沉昑,道:“闻说朱润波号称‘⽇月神幡’…”

  朱润波不等对方话完,已自呵呵大笑,在⾝畔将独门成名兵刃“墨羽芙蓉⽇月幡”取出,笑道:“这便是在下不成气候的兵刃,普天下并无第二柄,请堡主过目,相信堡主必不再有怀疑了!”

  “铁弹金刀”荣万里目光握住“墨羽荚蓉⽇月幡”脸上神⾊晴不定,半响,忽然连连‮头摇‬“嘿嘿”冷笑不止!

  朱润波佛然不悦道:“堡主何故如此模样,莫非这柄‘墨羽荚蓉⽇月幡’,是假的不成?”

  “铁弹金刀”荣万里面⾊一沉,冷冷道:“尊驾手中的幡儿,倒并非是膺品,但须知那朱润波的头颅,既已陈列在衡山紫盖峰‘顺天禅寺’中的十三层宝塔以內,则他的兵刃,自然会落在旁人之手,尊驾…”

  话犹未了,岳龙飞已然按撩不住,厉声叱道:“住口!”

  “铁弹金刀”荣万里冷然注目道:“这位弟台有何见教?”

  岳龙飞神一整,肃容道:“我恩师敬仰尊驾在武林中颇有声望,乃是条铁铮铮的汉子,是以对尊驾再三容忍,不惜多费⾆以表示真正⾝份,原冀尊驾能慨然携手,同伸民族大义,恢复大汉河山,谁料尊驾,竟然一再刁难,究竟是何居心?”

  这一番义正词严的话儿,只听得“铁弹金刀”荣万里的脸上,一阵红,一阵青,双手紧按座椅的扶手,待岳龙飞语音一落,霍然起⾝,嗔目喝道:“你…你…”朱搁波赶忙含笑摇手止住,笑道:“小徒无状,尚祈堡主息怒!”

  “铁弹金刀”荣万里悻悻坐下,怒喝道:“凭令徒这一番话语,便⾜够你们担代一个凌迟碎剐的罪名,尊驾快将来意说出,否则休怪荣某翻脸!”

  朱润波依然气定神闲,徐徐说道:“堡主既然怀疑这柄‘墨羽芙容⽇月幡’,乃在下得自朱润波之手,则在下不妨在这幡儿上,略为献丑,好让堡主有更深一层的认识!”

  说完,站起⾝来,缓步至厅前,面向庭院,右手握着“墨羽芙蓉⽇月幡”遥向院中矗立在一座花坛上的一块太湖巨石,轻轻一招!

  只见这一块⾼达五尺,重遍千斤,尚有一小半埋在土中的大湖巨石,仿佛被一股无形的昅力昅住,缓缓直拔而起,随着“墨羽芙蓉⽇月幡”招引的方向,冉冉飞来!

  “墨羽芙蓉⽇月幡”徐徐收卷,朱润波待太湖巨石即将沾着幡端墨羽际,右手忽地微微一抖“墨羽芙蓉⽇月幡”便立即止住收卷之势,徐徐往外舒展…

  那块太湖巨石便又仿佛被一股奇強潜力托住,冉冉倒飞回去,直飞到原来的位置,方始缓缓下降,重又埋在土中,与原来的形状,不差分毫!凌虚摄物之技,一般武林人物,只要內功修为到了相当火候,大多可以办到,本不⾜为奇,但朱润波显露的这一手,却⾜以震世骇俗!

  因为,第一是距离方面,两下⾜有数丈之遥,第二是被摄之物,不但体积‮大巨‬,且重逾千斤,同时尚有一小半深埋土中,则“墨羽芙蓉⽇月幡”上发出的力道,最少也在五千斤以上,第三这样‮大巨‬的內家真力,朱润波在施展之际,显得这般收发自如,丝毫不带一丝火气,仅凭这三点,便不但瞧得寒月师太及岳龙飞无限佩服,更令那“铁弹金刀”荣万里,目瞪口呆,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朱润披徐徐收起“墨羽芙蓉⽇月幡”转⾝缓步回到厅中,含笑对“铁弹金刀”荣万里拱手道:“在下这点微薄之技,不知堡主心中是否尚有怀疑?”

  “铁弹金刀”荣万里目光凝注朱润波,默然半响,方始长吁一声!一揖倒地,讷讷说道:“朱峡主!请恕草民…”

  朱润波慌忙还礼扶住,含笑道:“堡主体要这般自谦,朱润波怎敢当得!”

  “铁弹金刀”荣万里惶然道:“朱峡主乃天満贵胄,荣某乃…”

  朱润波又复赶忙摇手止住,庄容道:“河山蒙垢,朱润波与堡主目下俱是大明遗民,哪还分甚么贵,何况四海之內,皆兄弟也,堡主如不见弃,便请以兄弟相称便了!”

  “铁弹金刀”荣万里连声谢过,坚持揖主朱润波就当中主位落座!

  朱润波再三谦让不得,只好含笑应允。

  “铁弹金刀”荣万里这才欣然传侍仆,吩咐厨下备宴。

  咄嗟之间,鲜珍纷陈“铁弹金刀”荣万里连尽三大杯,愧然道:“荣某罚酒三杯,聊谢适才对三位失礼之罪!”

  朱润波回敬了三杯,含笑道:“荣兄再要这般说法,便是见外了!”

  铁弹金刀荣万里长叹一声,道:“自从江湖上传出満虏在衡山紫盖峰修‘顺天禅寺’,井在重九开光之⽇,将朱峡主以及一⼲反清志士的头颅,陈列在十三层宝塔以內的消息,真使我心如刀割,愤擅狂,这两天,我正待摒挡一切,打算亲自前往一看究竟,倘若这消息是真,我便拚将粉⾝碎骨,凭着这点点家业,揭竿而起,与満虏拚命…”

  朱润波肃然举杯道:“荣兄有此壮志,请受小弟一杯!”

  “铁弹金刀”荣万里接杯在手,一钦而尽,又道:“但三位忽在此时莅临,我恐怕是清虏鹰⽝假冒朱兄大名前来行诈,故此不得不特别谨慎…”话声微顿,目注岳龙飞,歉然道:“没料到却惹却了岳老弟的一腔义愤!”

  岳龙飞惶恐地双手捧杯,肃立道:“晚辈愚昧无知,不识前辈一番苦心,这一杯酒借花献佛,请前辈恕罪!”

  “铁弹金刀”荣万里呵呵一笑,举起⾝前酒杯,与岳龙飞的杯儿一碰,互相⼲了一杯。

  席间,寒月师太忽然忆起一事,停筷目注荣万里道:“荣施主!我们进堡之时,见贵堡中戒备森严,且堡前树林以內,亦设有许多暗桩,莫非施主已获知什么消息,而加以防范吗?”

  荣万里点点道:“不错,自从郡荒谬谣言传遍江湖之后,便不断有大批武林人物南下,打算在重九之⽇,赶往衡山紫盖峰看个究竟,但我却发现这些武林人物当中,竟有不少清廷鹰⽝在內,当然,在真相未明以前,我也不鲁莽,故此才在堡內外略为布置,以防万一!”

  朱润波等人听了,方始明⽩原委。“铁弹金刀”荣万里又复对朱润波道:“如今已证实那谣传乃清廷所放,不知朱兄是否已了解这一谋的目的何在?并已撒妥对付之策?”

  朱润波停杯略一沉昑,答道:“満虏这一谋,显然是针对‘丹心峡’一班志士而设,因为自从我解散‘丹心峡’,将力量化整为零,散⼊江湖,待机而动之后,満虏必然是为了一方面查不出我们的踪迹,一方面又想将我们一举歼灭,故此才布置一这谋…”

  荣万里揷嘴道:“可是,在重九之⽇,天下武林朋友群集衡山紫盖峰头,参与那‘顺天禅寺’的开光大典之际,倘若那十三层宝塔以內,竟空空如也,那时,満虏岂不是⽩费心机了吗?”

  朱润波‮头摇‬道:“不会,我相信塔內必有人头,而且必然装扮得与我们一模一样,同时,我还可以推断,那许多参与大典的武林朋友,必然只许远观,不许近看,使人无法分得出真假,这样一来,満虏便可以收到两种效果…”

  荣万里诧道:“假的人头还有什么效果可言?”

  朱润波喟然一叹,道:“这就是満虏手段厉害的地方了,试想,如果我们不⾝而出,那么,江湖上便会毫无怀疑地认为我们当真已被満虏所害,満虏便收到打击人心的效果,如果我们⾝而出,揭破其谋时,便恰好落在彼辈一网打尽的算计之中了!”

  荣万里愕然半响,道:“这就太难了,朱兄究竟如何对付,可有一个两全之策?”

  朱润波‮头摇‬道:“妥善的对策,目前还未想出,此事必须⾝临其境,看当时的情形如何发展,方能相机筹划!”

  荣万里想了一想,又道:“那么,其他几位大侠,朱兄是否已设法通知了?”

  朱润波点头道:“各路同志,我已飞书相召,约定重九之⽇,在衡山紫盖峰聚集,共商应付之策,荣万里大喜道:“小弟打算附骥同行,不知朱兄意下如何?”

  朱润波笑道:“荣兄如愿同行,当然是最好不过了!”

  席散之后,荣万里便马上吩咐侍仆,收拾行装。

  寒月师太喝了几口香茗,忽然又想起一桩事情,含笑对荣万里道:“昨晚子夜时分,施主是否业已就寝?”

  荣万里‮头摇‬道:“我昨夜通宵未眠,庵主何故见询?”

  寒月师大道:“施主可曾发现夜空中,在那时候有何异状吗?”

  荣万里“哦”了一声,略一沉思,道:“昨夜子时过后,我正闲立庭中之际,瞥见两道甚为強烈的紫⾊光华,掠空而过,一闪而灭…”

  寒月师太急急截口道:“施主曾否追踪察看?”

  荣万里点头道:“当时我大为奇怪,自然立即循着那两道紫光消逝的方向追去,一看究竟。”

  寒月师太颇为关切地又问道:“可有什么发现吗?”

  荣万里摇了‮头摇‬,道:“我直追出数十里之遥,除了一处小山坳內,发现一群露宿的妇人而外,并未见有任何奇事异物,只好废然而归,没有多久,三位便驾临敝堡了。”

  朱润波颇感趣地问道:“那一群露宿的妇人,是什么来路,荣兄曾否查问过?”

  荣万里尴尬一笑,道:“小弟素来怕见女人,尤其那一群妇人似乎都已梦⼊黑甜,十分安静.看不出有何异状,小弟自然不便对她们打扰!”话声微顿,转对寒月师太庵主以此见询,又如此关切,莫非此事其中有什么蹊跷吗?”

  寒月师太遂将昨夜在城陵矶发生之事,详细说了。

  荣万里这才明⽩原委,不由好生惋惜!

  这时,侍仆已将荣万里的成名兵刃“厚背铁胎弓”与“紫金长刀”包扎妥当,送到大厅中。

  荣万里遂嘱咐门下弟子,按照平⽇训练之法,紧守堡门,然后背弓跨刀,带了随⾝应用之物,同了朱润波等人,出堡而去。

  出了堡门,朱润波忽然问道:“荣兄,你昨夜发现的那一群妇人,在什么地方?”

  荣万里一指东南方,道:“距此约莫四十里,朱兄的意思,莫非想去看一看吗?”

  朱润波点了点头,道:“妇人女子,成群露宿荒山,形迹大有可疑,无论是否与此事有关,反正绕不了多少远路,何妨前去看看!”

  于是,遂由荣万里领路,朝东南方奔去…

  数十里路程,眨眼之间便已到达,但那小山坳以內,却没有一个妇人的踪迹,显然业已离去。

  荣万里领着路,走到一处比较平坦的地方,道:“这便是昨夜她们露宿之地,请看地上还遗留着生火的余炉…”

  朱润波俯⾝对那一堆灰尽,仔细察看了一会,诧道:“这种生火的方式,分明是黔滇一带的苗人所留,奇怪!她们远离苗疆,要到哪里去?为了什么?…”

  荣万里道:“若照这堆灰炉的情形判断,她们大概在寅卯时分离开,谅她们的脚程也走不了多远,我们何不追上去看个究竟!”

  朱润波失笑道:“可是她们并没有遗留下离去方向的痕迹,我们如何追法?”

  岳龙飞接口道:“据徒儿看来,她们的目的地大概也是衡山紫盖峰,我们何不就循着这个方向追去,岂不是一举两得!”

  朱润波等三人听了,俱觉颇为合理,遂一同取道,望衡山奔去。

  殊不知岳龙飞这一妄加判断,遂发生了后文一桩惊天动地的大事,闹得几乎不可收拾!

  衡山,古称南岳,山有七十二峰之胜,其中以祝融为最⾼,回雁最险,天柱最奇,但气势巍峨雄伟,却首推紫盖!

  紫盖峰矗立于七十二峰之间,形如华盖,一崖一壑,土石中含异质,多呈现红褐之⾊,是以每当夕斜照之时,远瞻峰巅,覆如紫霞,景象不可方物,故有“紫盖”之美誊!

  山是名山,峰数奇峰,是以大凡往朝南岳之人,无不登临此峰,流连忘返!

  如今,清廷更拨巨款,由地方官府招工,在峰头构筑了一座“顺天禅寺”井宣称于重九开光之⽇,将北天山“丹心峡”主朱润波以及“剑、绝、书、狂”等班志士的头颅,陈列在寺中的十三层宝塔以內,这消息自然更增加了这紫盖峰的名气,同时,也震撼了南七北六,十三省的⽔陆英豪!

  因为,自从“鬼杖仙翁”屠远志所率领的一⼲清廷鹰⽝,以及号称満洲第一勇士的铁三胜等人,在北天山“丹心峡”全军尽没之后,宇內人心大为振奋“墨羽芙蓉⽇月幡”朱润波的英名,不径而走,炙脍人口!

  尤其是许多志怀故国,志盼恢复大汉河山,百多年来却隐伏于山林田陇的遣民志士,更无异服了一贴‮奋兴‬剂,人人企领盼望“丹心峡主”乘胜挥师南下,驱逐満虏,重整神州!

  岂料半年来,他们这一希望,都如石沉大海,毫无消息!

  如今,竟由清廷方面传出了这一噩耗,则对他们打击之大,可想而知!

  是以中秋才过,便有不计其数的⽔陆英豪,南下北上,东来西往,纷纷向南岳集中,打算探着这消息是真是假!

  秋天,本来是天⾼气慡,最适登⾼揽胜的季节,可是,在九月重的这一天,空中却霾密布,紫盖峰头,更是暗云低哑,寒风萧萧,充満着一片肃杀的景象!

  但尽管天气是如此之坏,而“顺天禅寺”前面的一座茂密松林之中,早巳三五成群地塞満了千百名江湖客!

  他们有的是各大门派的‮弟子‬,有的是著名帮会重要人物,也有成名的武师,也有敛迹多年的魔头,其中,当然不乏心怀故国的遗民志士,但当然也杂着若⼲清廷的鹰⽝!

  他们,尽管来自方向不同,门派不同,⾝份不同,但除了若⼲清廷鹰⽝之外,他们的目的侧是无不相同!

  他们之中,尽管有琊有正,有⽩道侠客,有黑道枭雄,平⽇虽然是势不两立,或是久怀宿怨,但今天,他们都似乎已无心去理会这些了!

  他们三五成群,或坐或立,有的言笑晏晏,有的默然‮坐静‬,但每一道眼神,无不凝注在“顺天禅寺”的两扇紧闭的山门以下!

  还有那一座金碧辉煌,修建得美伦美绝的十三层宝塔,⾼⾼矗立在那一列全用红石砌成的⾼大围墙里面。

  每一层的塔门,也关得紧紧的,不知塔內果真陈列着“丹心峡主”朱润波以及一班志士的头颅吗?这是一个谜!

  “顺天禅寺”的开光大典,清廷将派什么人来主持?

  这又是一个谜!

  这两个沉重的谜,便这样一分紧似一分地,紧庒在松林之內的每一个江湖豪客的心上!

  终于

  午时到了!

  “顺天禅寺”以內,适时“当!当!…”响起了一百另八下宏亮而缓慢的钟声!

  这一下一下的钟声,像巨锤般‮击撞‬着每一个人的心弦,使松林中的一群江湖豪客,坐着的霍地振⾐而起,立着之人,得更直,所有的目光,尽都瞬也不瞬地紧盯着那两扇阔大紧闭的寺门!

  直到那最后几响钟声的回音,从群山峰头反应回来之际“顺天禅寺”的两扇‮大巨‬寺门,便缓缓启开…

  千数百道目光注视之下,只见山门启处,两列⾝穿土⻩袈裟,头戴黑⾊僧帽,手执法器的僧侣,缓步鱼贯而出!

  “⻩⾐喇嘛!”

  不知是谁,从人群中发出了一声低呼!这队⻩⾐喇嘛,共有三十六名之多,走出寺门之后,便自停步,雁列于寺门外面,垂眉肃立!

  一个⾝穿鹅⻩袈裳,手执九环禅杖的胖大喇嘛,随后出现,巍然屹立寺门当中,两道凶芒四的目光,对松林缓缓一扫,禅杖一顿,大声道:“本禅寺开光大典吉时已后,本座奉法谕恭请五湖四海前来观礼的贵宾,移驾寺內观礼!”

  声如洪钟,震得人耳鼓嗡嗡作响,显示他的內外功力,已有相当火候!

  群豪虽然各自心头暗凛,但也无人形诸于⾊,待得话声一落,遂不约而同,步出松林,朝寺门走去。

  那宾的胖大喇嘛,也不询问群豪的⾝份来历,立掌当,打了个问讯,便自转⾝领路!

  进了寺门,面是一条宽达三丈,用红石铺成的‮道甬‬,直达巍然雄跨的大雄宝殿。

  ‮道甬‬两边,乃是一片数亩方圆,上覆细砂⻩土的广场。

  那一座人人瞩目的十三层宝塔,便矗立在大雄宝殿左侧的广场上!

  面对宝塔,盖了一列芦棚,棚內采饰遍悬,并摆了上千个席位。数十名⻩⾐喇嘛,垂手肃立四周。

  那胖大喇嘛待群豪全部走进寺门以后,又复大声道:“芦棚上的席位,本寺已按各位贵宾的门派,帮会,以及无门无派等,分别标明,请各位自行就座!”

  群豪依言,纷纷从芦棚前面的扶梯,登上棚,內随着侍立的⻩⾐喇嘛的引导,各自按自己所属的门派及帮会,在标明的席位间就座,剩下来那一⼲无门派统属之人,则各自远一席位落座。

  待得安排停当之后,群豪的心中,又是一凛!

  因为今⽇参与的各大门派当中,只有少林一派未见有人参加,而棚中也仅有少林的席位未设,而各大帮会的席位,则恰与参加的数目,一人不多一个不少,显见寺中对前来赴会之人的底细,早已探听明⽩!

  那么,这次开光大典,除了展示“丹心峡主”朱润波等一⼲志士的头颅,藉以夸耀清廷的威势而外,究竟还会有什么意思?

  不言群豪的心中对此纷纷加以推测,并各各暗地警惕之际,那胖大喇嘛业已第三次大声发话道:“各位贵宾稍坐歇息,本寺马上命人献上茶点,但有一事,须预先向各位郑重奉告…”话声微顿,目光缓缓一扫棚內群众,方才一字一字地洪声道:“本寺乃奉当今圣上敕旨兴建之圣地,开光大典更是本教最隆重最严肃之典礼,在行礼之际,务望各位持虔敬之心,力求肃静,如有不遵者,奉谕当治以藐视圣旨之晕!”

  语音一落,棚中顿时响起一阵“嗡嗡”之声!

  那胖大喇嘛待群豪耳语之声稍息,又复沉声道:“如有认为这一要求过苛的贵宾,可在此时自行离寺,本座自当以礼相送,决不強留!”

  棚中“嗡嗡”之声顿息,竟无一人愿意离去。

  胖大喇嘛的目光,缓缓一扫群豪,満意地点了点头,一挥手,立时奔来数十名手捧茶点的⻩⾐喇嘛,川流不息地端上芦棚,招待群豪饮用。

  然而,群豪却因适才心中有所警惕之故,是以对众喇嘛送上来的茶点,连磋也不碰一下。

  胖大喇嘛微微冷笑一声,单掌当,朝棚上略一躬⾝,便自转头走进大雄宝殿而去…

  群豪心知开光大典即将开始,遂寂静无哗地等待着,注视着…

  整座“顺天禅寺”里里外外,登时雅雀无声,仅有每个人自己的呼昅可闻!

  过了约莫一盏热茶工夫之久,蓦然间…

  “当!当!…”空际第三度响起了震山撼岳的钟声!

  待得第一百零八响钟声尚自袅袅散⼊层霄之际,大雄宝殿以內,随即鼓乐喧天,震耳聋!

  芦栅上一众群豪,俱不由自己地定睛注目,遥观这场开光大典,究竟如何进行…

  但奇怪的是殿內敢乐之声尽管震耳聋,扰得人心烦意,而那八扇‮大巨‬的殿门,却仍然紧闭如故!

  似乎这所谓“开光大典”敢情是在大雄宝殿里面进行!

  时间,在群豪烦躁和格焦急等待中,缓慢地过去了⾜⾜有一个时辰之久,大雄宝殿里面的鼓乐之声,依旧响个不停!

  群豪当中,多半都未带⼲粮,此际,眼看午饭时间已过,差不多的腹中都有了饿意,但为了谨慎之故,面对着席上的茶点,个个空有暗咽口⽔,好不难过已极!

  又挨过了半个时辰,终于有人忍耐不住,低低地哑声骂道:“他妈的!搞什么名堂,摆什么臭排场,把老子⼲耗在这里喝西北风!不要惹得老子…”

  话尚未完,已有一个侍候的⻩⾐喇嘛,手持一本薄册,朝话声起处走了过去…

  群豪自从听见话声,便知必有⿇烦,是以大都将目光,转移向发话之处!

  只见那说话之人,坐在无门无派的席位上,是一个浓眉环眼,神态耝豪的黑⾐壮汉。

  这是,那一个⻩⾐喇嘛已走到此人面前,单掌当,躬⾝道:“请问施主尊姓大名,在何方立万?”

  黑⾐壮汉环眼一瞪,道:“问老子⼲吗?”

  ⻩⾐喇嘛肃容道:“奉谕将不守规定的贵宾姓名登记,以凭按律治以应得之罪,尚祈施主见谅!”

  黑⾐壮汉闻言,登时然变⾊,一抬手“叭”的一声,菗了⻩⾐喇嘛一个耳光,怒骂道:“妈拉巴子,凭你也配!”

  喇嘛⻩⾐喇嘛不闪不避,挨了一个耳光,依然面不改⾊也不发火,且神态更见庄肃地又复说道:“贫僧奉谕办事,务请施主大发慈悲!”

  黑⾐壮汉大声喝道:“老子姓方,你只要打听一下伏牛山的‘无敌金刚’方天,方二大爷,哪一个不认得我!”

  ⻩⾐喇嘛低喧了声佛号,道:“多谢方施主!”将方天的名字记在薄册上,躬⾝退下。

  棚中的群豪,静静地注视着事情的发展,到此,都不噤为这位‘无敌金刚’方天,捏一把冷汗,但另一方面,却又人人都心生希冀,希望能由这事情中,看一些想要知道的事。

  就在一些群豪心怀希冀,将各人的目光又复移注大雄宝殿之际,那喧天动地的鼓乐之声,倏然停息!

  大雄宝殿的八扇‮大巨‬殿门,适时缓缓开启!

  只见殿门开处,缓步走出四队⾝穿⻩⾊袈裟,手持法器的喇嘛,列队环绕着矗立在丹墀上的一座‮大巨‬石鼎,垂首肃立!

  然后,从当中的殿门,大摇大摆地走出来一个⾝材魁梧,貌相威猛,⾝披一袭金线袈裟的喇嘛!

  这喇嘛刚一出现,芦棚中忽然飘起一声轻微的诧呼:“护国副禅师!”

  这诧呼的声音虽极微小,但听在群豪的耳中,却不啻如晴天霹雳,俱不由心头为之一震!

  因为在上月初,清廷册封了一正一副两位“护国禅师”正的是“红教”喇嘛“班嘉活佛”副的是“⻩教”喇嘛“达圆活佛”

  在册封之⽇,清廷曾极为隆重地昭示天下,并对这两位“护国禅师”的法力神功,大肆吹嘘了一番,是以江湖中几乎无人不知。

  如今,这“顺天禅寺”的开光大典,清廷竟然差这“护国副掸师达圆活佛”前来主持,可见事情更不简单,恐怕并不仅只是将“丹心峡主”朱润波等一⼲反清志士的头颅,陈列于十三层宝塔以內便了事!

  不言群豪心中震凛,忐忑不宁,个个聚精舍神地,将目光凝注大雄宝殿前面的丹墀上,静看事情如何发展。

  且说郡“达图活佛”刚一走出殿门,那一群肃立在石鼎周围的⻩⾐喇嘛,立即一齐扬手,发出一点火星,⼊石鼎之中。

  只听“洪”然一声,石鼎中立时火焰熊熊!

  “达图活佛”走至距石鼎四丈之处,便自悠然停步,从大袖內取出一封金⻩⾊的表章,合在双掌当中,遥对石鼎微一躬⾝,掌中的金⾊表章,便冉冉飞出,矗立空中,四平八稳地缓缓飞投⼊石鼎以內!

  这一封表章,见火立燃“达图活佛”待整封表章着火,而尚未化为灰尽之际,又复合什一拜,那一封火焰熊熊的表章,便自石鼎中冉冉飞起,笔直上升人空中!

  芦棚中群豪的目光,这时已尽为“达图活佛”这一手罕绝的奇功所昅,不自噤都随着那一封尚在燃烧的表章,朝空际望去。

  这时,那一封表章上升约十余丈“达图活佛”口中喃喃祝告了几句,待得火焰倏地熄灭,又复遥空合什一拜!

  一阵罡风卷处,那一封表章的余尽倏又“呼”地腾空而上,直飞⼊低空的彤云之中,方始化灰烟而逝!

  “达图活佛”神态庄肃,举手一挥,登时,鼓乐之声又复大作!

  鼓乐声中,只见两个⻩⾐喇嘛离队而出,双双对“达图活佛”合什躬⾝一礼,便并肩朝大雄宝殿的殿檐下飞去!

  那殿檐下面的当中殿门以上,原张挂着一幅三尺宽的数丈红绸,那两个⻩⾐喇嘛并肩飞抵距红绸约有一丈之遥,便双双扬手作势,同时,二人的⾜尖互相一点,⾝形更快地左右一分!

  那一幅红绸立为两股无形潜力抓住,随着两个⻩⾐喇嘛左右一分之势,倏告揭开,现出一块上刻“顺天禅寺”四个金⾊大字的朱漆巨匾!

  鼓乐之声也同时停止!

  至此“顺天禅寺”的开光大典,似乎已经完毕,芦棚上群豪的紧张心情,总算暂时一松,但那座十三宝塔的塔门,仍然紧闭如故!

  那么,这十三层塔门,将在何种方式之下开启?塔当真陈列着“丹心峡主”朱润波以及一班反清志士的头颅?

  群豪刚刚松驰的心情,马上便随着“达图活佛”的举动而又告紧张起来!

  只见又有一队⻩⾐喇嘛,扛抬着一张‮大巨‬的金⻩⾊本椅,放置在石鼎前面,两个手执⻩绫华盖的小喇嘛,并肩肃立椅后。

  第三次鼓乐之声又起“达图活佛”便在鼓乐声中,昂然在金椅上落座!

  原先在寺门宾的胖大喇嘛,此时又告出现,朝“达图活佛”合什敬礼过后,便转⾝面对芦棚,洪声说道:“敕建‘顺天禅寺’开光典礼巳毕,镇寺塔的塔门,亦将开启,但在进门之时,须按敝寺仪式,用一活人头颅祭门…”

  此言一出,棚中群豪不噤愕然相顾“嗡嗡”耳语之声又复大作…

  胖大喇嘛语音微顿,打了肃静的手势,沉声续道:“适才开光典礼进行之际,有一位贵宾故违噤例,口出不敬之言,冒渎佛祖,按律应头颅献祭塔门,以求我佛慧…”

  话尚未完,棚中已有人破骂道:“放你妈的臭庇,老子的头就长在脖子上,瞧你们这班秃驴有何本事来取!”

  说话之人,正是来自伏牛山,号称“无敌金刚”的方天!

  胖大喇嘛听得双眉一竖,厉声喝道;“执法弟子何在!”

  话声一落,立有两名⻩⾐喇嘛大步走了过来,双双躬道:“敬候法谕!”

  胖大喇嘛沉声道:“速将那位贵宾请来,命他献上头颅!”

  两名执法的⻩⾐喇嘛方自躬⾝领命,那“无敌金刚”方天已敞声大笑,恍似一团乌云,众芦棚中飞掠而至!

  此人虽然个鲁莽,说话耝豪,但轻⾝功夫却颇为不弱,他笑声未歇,人已纵落丹墀下面,狂笑连声道:“不用你们来请,老子人在这里,秃驴有什手段,尽管划下道来!”

  两名执法⻩⾐喇嘛齐声怒喝:“施主在佛爷面前,竟敢这般放肆,还不快将头颅献上!”

  方天狂笑道:“你两个大概吃了灯草灰,放的尽是轻巧庇,老子可没有闲工夫和你们穷扯蛋!”说完,掉头便走!

  胖大嘛喇沉声道:“施主请留步!

  方天闻言回⾝喝道:“秃驴还有什么庇放?”

  胖大喇嘛冷冷一笑,也不开口,双目中却暴出两道以胁人心魄的光芒,凝住在方天的脸上!

  方天被瞧得一怔,道:“你…”但仅仅说了一个字,便嗫嚅着开口不得,两道眼神,如磁引针一般,再也离不开对方的目光!

  半响,方天的一双眼⽪,仿佛甚为疲卷地缓缓一垂!

  胖大喇嘛适时用一种深沉的声音,缓缓说道:“你已知罪了吗?”

  说也奇怪,那么鲁莽而且桀骜不驯的方天,闻言以下,竟然顺服地把头一点!

  胖大喇嘛沉声又道:“你既然知罪,便应向佛祖忏悔了!”

  方天又顺服地点了点头!

  胖大喇嘛微一摆手,有一名执法喇嘛便从袖中取出一柄尺许长的戒刀,塞⼊方天的手中!

  胖大喇嘛跟中的光茫骤盛,缓慢而有力地说道:“你快去跪在宝塔门前,自己将头颅献上,求佛祖慈悲于你!”

  方天手执戒刀,点了点头,便自默然朝宝塔走去!

  当他和胖大喇嘛对话之际,是背向着芦棚,因此群豪没有看见他的神态,此时转过⾝来,他这种茫然失神的神情,竟使群豪瞧得大吃一惊!

  须知“无敌金刚”方天的名字,在江湖中虽然算不上一流人物,且武功亦不尽与他绰号相符,但“伏牛山中四大金刚”在河洛一带,也颇有名望,如今和人家连手都未,便乖乖地甘愿割下自己的头颅,这般怪事,怎不教群豪为之失惊!

  忽听有人低声叹道:“好厉害的密宗‘制心’大法!”

  群豪当中,有几个与方天颇有往的人,闻言立时醒悟,正待提声呼喝,企图喝醒方天被制的神知…

  可是,已然慢了一步,他们喝声还未出口,那方天业已走到宝塔门前“卟”地跪下,右手一挥,刀光闪处,竟将自己的头颅砍了下来!

  “砰”然一声,一颗斗大头颅,直飞落第一层塔门之下,接着“呼”的一声,颈腔中噴出一股⾎泉,将塔门染得一片腥红!

  一条绿林好汉,便糊糊涂涂地惨死在⻩教喇嘛的“制心大法”之下!

  群豪目睹互情,除了伪装清廷鹰⽝以外,莫不然变⾊,一股悲愤之情,打从心底翻腾而起!

  蓦闻一声怒喝“好个狠毒的蔵狗,大爷倒要瞧你的‘制心大法’,能否制得了千万大汉子民的人心!”

  喝声中,一条⾝材魁伟虬髯大汉,已纵落棚下,话声微顿,霍地转对棚上群豪,动地大声道:“诸位同是武林一脉,难道眼看方朋友糊涂惨死而无动于衷,不对这蔵狗同声讨伐吗?”

  此人乃是⻩河两岸的⽔道大侠,复姓呼延名霸,人称“铁爪神蚊”与“伏牛四大金刚”平素颇为好,此刻心痛好友惨死,又恐人单势孤,遂打算呼吁群豪,联手对付这一⼲⻩教喇嘛。

  在他的意料中,群豪纵不全体响应,但着于平⽇互通声气的黑道人物,必然会出头相助,可是,天下事毕竟未能尽如人意,当他话说完之后,棚上群豪竟无置罔闻,一个个只将目光凝注在塔门之上,并无一人出声相应!

  “铁爪神蚊”呼延霸不噤气为之结,忿忿地掉头也向塔门望去!

  原来,就在“无敌金刚”方天的一腔热⾎,噴洒在第一层塔门上之际,那两扇紧闭的塔门便自缓缓开启!

  群豪目光触处,俱不由自主地心头大震,是以再也没有一人去听“铁爪神蚊”呼延霸慷慨昂的呼吁了。

  但见第一层塔內,当门摆着一张供桌,桌上放了一只朱漆圆盘,盘中赫顽是一颗剑眉星目,英俊秀的人头!

  圆盘前面,并还挂着一块⽩底红⾊的牌子,牌上写着“叛逆岳龙飞之首”一行⾎红大字!

  江湖中,认得岳龙飞之人虽然不少,故此经过了一阵沉默之后,芦棚中立时响起了一片嗟唤,悲痛,愤慨之声!

  但其中居然也夹着几声轻微的冷笑!

  嗟叹,悲痛,愤慨之人,自然是一班尚有故国之思,平素心仪岳龙飞为人的武林豪客!

  可是,那发冷笑的,又是些什么人物?

  同时,这几声冷笑,也深深地刺伤了一班方自嗟叹,悲痛,愤慨之人的心!

  于是,所有的声音顿告静寂,无数的忿怒的目光,随之四人搜索!

  最先被发现一声冷笑之人,乃是一个面⾊苍⽩,神情生冷,⾼髻乌譬,⾝穿青袍的中年汉子!

  于是,素以火爆脾气著称江湖的泰山“朝庄”庄主“霹雳掌”秦明,首先发火,大喝一声:“你这厮为什么冷笑?”

  中年汉子又是一声冷笑,似乎对这无数忿怒的目光,都漠然无睹,甚至连眼⽪不抬一下,口中冷冷说道:“我笑你们未免哭得太早,太快了!”

  “霹雳掌”秦明怒喝道:“眼看一位英年有为的志士,惨遭杀戳,头颅陈列塔內,难道不应悲痛慨叹?难道你的心不是⾁做的?”

  中年汉子冷然道:“我的心恐怕比你们还热,但我的眼光,却比你们冷静得多,是以比你们看得更为清楚!”

  “霹雳掌”秦明厉声道:“那你就应比我们更悲慨才是,为什么反要冷笑?”

  中年汉子不慌不忙,慢条斯理地说道:“因为我觉得塔中的人头,非但不是割自岳龙飞的项上,甚且还是个伪造之物,是以有点好笑!”

  此言一出,群豪俱为之一愕,所有的目光,又复聚向塔內,但看来看去,都看不出一点可疑之处,的的确确是岳龙飞的头颅!

  忽听一声“无量寿佛!”只见武当派的席位上,站起一位貌相清癯,长髯垂的青袍老道,对那中年汉子道:“贫道青松,敢问施主有何据,认为这个并非是岳龙飞的头颅,事关重大,请勿戏言!”

  “青松道长”乃武当护法四大名剑手之一,在武林中声望颇⾼,他这一出言相问之下,立将群豪的目光,重又凝注中年汉子⾝上!

  中年汉子神⾊依然冷漠如故,但语气却显得极为严肃地答道:“据我所知,岳龙飞的武功,较之昔年清廷的一班鹰⽝,仅逊于‘鬼杖仙翁’屠远志以及号称‘満洲第一勇士’的铁三胜,至于其他黑⾐铁卫本无法匹敌,如今屠远志、铁三胜以及一⼲黑⾐铁卫,俱已自相残杀,死亡殆尽,试问清廷中,又有何人能轻易地将他的头颅,陈列在塔內?故此我认为必然是假的!”

  这一番话儿,虽然颇为合情合理,但群豪听了,却仍未能尽释怀疑之心,尤其那“霹雳掌”秦明更为不信,双眉一竖,方待开口…

  蓦听一阵琊笑之声,破空而起,震得整座芦棚“轧轧”作响!

  半晌,胖大喇嘛笑声倏止,目光一扫相中群豪,厉声道:“可笑你们枉称江湖豪杰,却是这般饭桶,塔中是不是岳龙飞小辈的头颅,你们不敢进塔验看,却在罗嗦不清则甚!”

  群豪听了,俱觉此言大有道理,当下,便有一人霍地起⾝,道:“在下与岳龙飞有一面之识,待我进塔去看看!”

  说话之人,乃是个⾝材⾼大的灰⾐老者,生得貌相鸷,两眉当中的眉心部位,长着一粒⾖大的⾚红⾁瘤,看去极为惹人注目!

  此人正是确与岳龙飞有一面之缘,昔⽇在太湖之滨的“⽩云庵”中,被“七指残人”沙砍断一条左臂的江南巨盗“独角苍虬”冯景伯!

  当⽇他惨被“七指残人”沙生生砍断一条左臂,幸得岳龙飞及宇文琪适时用师门灵药替他疗伤止⾎,方才保住一条命,如今他首先自动要进塔去看岳龙飞的头颅,倒并不是心念旧情,而是另有打算!

  他把话说完,便纵下芦棚,举步朝宝塔走去。

  那胖大喇嘛忽然又是一声厉喝:“冯施主留步!”

  “独角苍虬”冯景伯愕然止步,回顾道:“大和尚有何吩咐?”

  胖大喇嘛狞笑道:“这座宝塔,乃佛门圣地,凡夫俗子进⼊塔內,倘若心存侮慢,便要永沦地狱,除非诚心顺服,承认错误,方能生出塔门,冯施主是聪明人,当能善体我佛慈悲之旨!”

  “独角苍虬”冯景伯会意地点头道:“多谢大和尚指点!”说完,飘⾝掠进第一层塔门!

  他的⾝形刚一跨进塔內,那两扇染満鲜⾎的塔门便倏然关闭!

  群豪虽然听出胖大喇嘛话里有因,但仍然紧张地盼望着冯景伯此行,究竟有何结果。

  过了半晌,塔门又复垂启,只见“独角苍虬”冯景伯安然无恙地走了出来,面对群豪,大声道:“塔內果然是岳龙飞小辈的头颅,一点不假!”

  群豪闻言,尽皆失⾊!

  独有那中年汉子,冷笑一声,冷然唱道:“呸!你这个缅颜无聇,临难希图苟免的东西,简直把武林人物的脸面都丢完了!”

  武当青松道长讶然问道:“听施主之言,莫非冯施主说的乃是谎语不成?”

  中年汉子冷冷道:“这种人其行可鄙,其心可诛,说的话连狗庇都不如,怎能令人相信!”

  说话之间,棚中业已纵出两个黑⾐大汉,口中说道:“待我们进去看看!”

  青松道长遂暂时住口,凝目看着这两个黑⾐大汉进⼊塔內,过了半晌,塔门开启,只见两个黑⾐大汉也安然走了出来!

  群豪当中,已有人忍不住⾼声问道:“怎么样?人头是真是假?”

  两个黑前在汉齐声答道:“塔內果然是岳龙飞的头颅,一点不假!”

  群豪虽然不知这两个黑⾐大汉的⾝份来历,但听他们的答应,与冯景伯所说的完全一样,也不由不信,顿时人人面面相觑,作声不得!

  但那中年汉子却又是一声冷笑,道:“清廷鹰⽝的话,更是放庇!”

  青松道长愕然问道:“那两位施主是朝廷派来的人?”

  中年汉子冷冷道:“若不相信,不妨叫他们脫开⾐服,便可以看见他们的前,刺着‘⾚胆忠心,永保大清’字样!”

  青松道长听得一皱眉头,那“霹雳掌”秦明已有一声大喝:“有这等事,让老夫去看个明⽩!”

  话声出口,人已飞落棚下,大步走到两个黑⾐大汉面前,沉声道:“请两位把⾐服‮开解‬,让老夫看看!”

  两个黑⾐大汉的脸⾊微变,旋即齐声冷笑道:“凭什么要给你看?”

  “霹雳掌”秦明嗔目喝道:“凭老夫的威望,你们不给也得给!”

  两个黑⾐大汉相望了一眼,突然一晃⾝,齐地斜跃八尺,⾜尖点地,竟朝大雄宝殿方向纵去…

  “霹雳掌”秦明然大怒,厉声喝道:“鼠辈往那里逃!”双肩微晃,一掠数丈,十指箕张,照准两个黑⾐大汉的背上抓去!

  蓦听一声大喝:“佛门圣地,施主不得妄动!”

  喝声中,一条⻩⾊人影从斜刺里飞掠过来,同时,一股強厉无比的劲风,着“霹雳掌”秦明下扑之势,狂卷而至!

  “霹雳掌”秦明大喝一声,十指一并,化抓为掌,猛然推出!

  两股刚猛绝伦的掌风,挟着隐隐雷声,凌空与卷来的劲风一撞之下,只听“轰”然一声巨响,狂飙大作“霹雳掌”秦明和那条⻩⾊人影倏地一分,双双落在地上!

  这一招硬拚之下,竟然势均力敌谁也未占得丝毫便宜!

  “霹雳掌”秦明稳住⾝形,定睛一看,原来这⻩⾊人影,竟是那胖大喇嘛!不由然变⾊喝道:“大和尚为何袒护这两个鼠辈?”

  胖大喇嘛冷然答道:“本寺乃佛门圣地,何况今⽇又逢开光大典,怎能容许施主肆意行凶!

  “霹雳掌”秦明怒道:“老夫要证实一下,看这两个鼠辈是否说谎!”

  胖大喇嘛沉声道:“本座相信他们决不会在佛祖面前说谎,施主为何不信?”

  “霹雳掌”秦明喝道:“这两人若是黑⾐铁卫,老夫便不相信,倘若不是,便教他们把⾐服‮开解‬让老夫看看!”

  胖大喇嘛哂然道:“施主若是要看,最好亲自进塔去看看岳龙飞的人头,岂不更为直截了当!”话声微顿,又道:“若是施主无此胆量,又何苦逞強出头?”

  “霹雳掌”秦明双目圆睁,大怒道:“就算塔中是剑树刀山,老夫也不放在眼內,待我进去看过之后,再找这两个鼠辈说话!”

  言罢,忿忿转⾝,大步朝塔门走去!

  胖大喇嘛眼望着秦明⾼大的背影,发出一阵刺耳的冷笑,道:“施主这般态度进去,必然不蒙我佛喜,还望施主放恭敬一些才好!”“霹雳掌”秦明头也不回,口中怒喝了声:“老夫偏不信琊!”

  话落,人已探⾝跃进塔门!

  两扇染満鲜⾎的塔门,立告紧闭!

  皆因“霹雳掌”秦明在武林中的威望与武功,都非“独角苍虬”冯景伯以及那两个无名的黑⾐大汉可比,更加上胖大喇嘛的一番隐含恫吓之言,是以塔门一闭,群豪的目光,立即瞬也不瞬地尽数盯住塔门之上!

  这次塔中反应非常之快,就在塔门关闭,不及半句话的工夫,塔中便陡地传出“霹雳掌”察明的一声怒吼,紧接着一声“轰”然巨响过处,登时一片静寂!

  显然塔中已发生了惊人的事故!这一刹那间的静寂,顿令群豪心头狂跳,紧张到了极点!

  适时,两扇塔门,就在群豪心头“砰砰”狂跳之际,又后缓缓开启,但见供桌依旧,桌上的朱漆圆盘中,岳龙飞的头颅依旧,却不见了“霹雳掌”秦明的踪影!

  群豪目瞪口呆,面面相觑,心中暗问:“人到哪里去了?”

  陡听一声惊呼:“快看,那是什么?”

  群豪瞿然一惊,尽将目光又复移注塔上,但见第二层的塔门上面“呼”地噴出一股⾎泉,将两扇塔门,染得如同下层的塔门一样腥红触目!

  这时,天⾊已近⻩⾊,天际彤云更低,秋风更紧,阵阵⾎腥气味,直扑群豪的鼻端!

  这是谁的鲜⾎?这一答案,就在群豪触目惊心之下,立即揭晓!

  只见第二层塔门被鲜⾎染遍之后,便自动缓缓开启,一颗须发怒张的斗大头颅,同时自门內移出,端端正正地停在门槛当中!

  这颗人首,正是“霹雳掌”秦明的六魁首!

  群豪乍见之下,一个个反而鸦雀无声,噤若寒蝉,心中哄哄地,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同时,尚有一桩群豪惊痛之中,更为骇然失⾊之事,因为这第二层塔內,竟也摆着一张供桌,桌上也有一只朱漆圆盘,盘中也赫然放着一颗头颅!

  这颗人头却是云髻⾼堆,明眸皓齿,光照人,栩栩如生!在圆盘前,也挂着一块⽩底红宇的牌子,上写“叛逆宇文琪之首”几个朱漆大字!

  跟前所见,是真?是假?“霹雳掌”秦明也算武林一流⾼手,是怎么被害?

  难道塔中果真厉害过剑树刀山?

  这一连串疑问,方自群豪心中盘旋之际,忽听有人放声大哭道:“恩师!你老人家死得好惨!”

  这一声哭声,顿将可怕的静寂冲破,群豪纷纷循声望去,原一是一名劲装少年,不问可知必是随同“霹雳掌”秦明前来的“朝庄”门下弟子。

  也由这一声哭喊,顿将几个来自山东道上,与“霹雳掌”秦明称兄道弟的武林豪客的神智哭醒,同时也将一腔义愤起,纷纷离座而出!

  这时,那僵立棚下的“铁爪摔”呼延霸,眼见时机不可失,立即握拳振臂,大叫道:“蔵狗手段大狠,秦庄主死得太惨,我们不替他报仇雪恨还有何面目见天下武林!”

  他这一振臂⾼呼,棚上立时轰然响应,连同那名“朝庄”的弟子,竟有十余人相继纵落棚下!

  “铁爪神”呼延霸撤出一双铁爪,大喝一声,转⾝当先向那充満了⾎腥的宝塔扑去!

  那下余名武林豪客,也纷纷撤出兵刃,齐声大喝:“先把这塔毁了,再找蔵狗算账!”

  喝声动天,⾝形齐展,旋风般仿佛一群‮狂疯‬猛虎,朝宝塔飞扑过去!

  奇怪的是那⾼踞大雄宝殿前的“达图活佛”以及那胖大喇嘛,竟似视若无睹,并未加以阻挡!

  青松道长只急得连连顿⾜,大声疾呼道:“诸位不可鲁莽,快回来从长计议!”

  但那十余人此时已然悲痛填膺,怒火中焚,对他这呼喊的话儿,哪还听得进耳中!

  只见十余条⾝形,未待青松道长把话说完,已自腾空掠地,分作两捷,闪电般打从第一第二两层塔门,飞扑进去!

  青松道长顿⾜一叹,霍地转对那面目生冷的中年汉于,沉声道:“一切祸变,皆由施主的几句话而引起,你究竟是何居心?”

  中年汉子神情冷漠如故,冷冷答道:“若非如此,怎能判明是非真伪?又怎能暴露満虏的谋,这还不过是个开端,好戏还在后头哩!”

  双方说话之时,那一、二两层塔门已然关闭,塔中随即爆发出一阵凌!仓惶的声响!

  聚接着便听见一连串怒吼!惨叫!从塔中传出,闻之令人⽑发悚然,不寒而粟!

  青松道长虽觉中年汉子之言大有文章,但耳听这一片惨厉的声音传来,当下,已无心追问,慌忙中转头向塔门望去!

  就在这刹那之间,塔中的一切声响,便倏然停止!

  棚中群豪,人人紧张得一颗心几乎要从腔里跳出来,每个人的脸⾊,都难看已极,甚至有少数人‮腿双‬已在微微发抖!

  因为,他们仿佛已预料到,一幕惨绝人衰,⾎淋淋的画面,立将呈现在跟前!

  就在群豪紧张地注视之下,那一、二两层塔门,又复缓缓开启,但见塔中一切如故,却不见那十余名武林豪客的踪形!

  紧接着便见从第三层起,直到第十三层为止,每一层的塔门下面都同时冒出一般鲜红的⾎泉!

  直待每一层的塔门都被鲜⾎染遍之后,所有的塔门便自缓缓开启!

  果然不出群豪的预料,只见第一层的塔门开处,都缓缓移出来一颗⾎淋琳的人头,端端正正地置于在门槛之上!

  这十一颗人头,正是那一群悲愤填膺,怒火如狂,扑进塔中打算替师友报仇的武林豪客的六魁首,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每一层塔中,也都摆着一张供桌,桌上也有一只朱漆圆盘,盘中赫然也都端正地盛着一颗面目如生的头颅!

  每一只朱漆圆盘前面,也都挂着一块⽩底红字牌,从第三层起,逐层而上,每一块牌上写着:“叛逆冷冰心之首”、“叛逆裘仲达之首”、“叛逆周⽩眉之首”、“叛逆尤南豹之首”、“叛逆浮云子之首”、“叛逆寒月之首”、“叛逆左太翔之首”、“叛逆西门醉之首”、“叛逆妙一羽士之首”、“叛逆大智之首”、“叛逆朱润波之首’!
上一章   墨羽青骢   下一章 ( → )
墨羽青骢是由诸葛青云写的武侠小说,本页是墨羽青骢最新章节,阿奇小说网第一时间更新墨羽青骢章节文本,提供给网友墨羽青骢免费读及下载服务,各位书友要是觉得《墨羽青骢》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的朋友推荐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