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狸长虹是由上官鼎写的武侠小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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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奇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玉狸长虹 作者:上官鼎 | 书号:41062 时间:2017/9/18 字数:3111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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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西施马大嫂奉紫⽟女之命,驱“死亡之车”出沂山转⼊官道,往东北行驶,经淮县、昌邑、平度,而达莱,便改道正东,直指石岛。 “死亡之车”虽然惹人注目,但一则驶行如飞,令人不易看清;二则百年前那件武林秘案,虽然迄今流传江湖,而颇知底蕴者,实寥无几人。所以,车过之处,虽曾经引与几个绿林眼线人物的注意,企图追蹑,却都被抛得老远。 好在车厢很宽敞,里边设备又极周全,坐卧均甚舒服,而在出发之前,更充分的准备下口粮、饮⽔诸物,那四匹健马,又系名产异极,是以沿途无须投店打尖,仅于夜间略事休息,把马喂,便即兼程前进。 一路之上,徐⽟麟与神剑北童在车內所谈,也不过是有关泰山之会、紫⽟女、莫琊一枭等等而已,很顺利的通过了莱,进⼊崎岖不平的山道。 夜幕低垂,空出寂寂,以珍珠镶成的“死亡之车”八个大字,散发著耀眼刺目的光芒,直与天上繁星争辉! 赛西施马大嫂长鞭一挥,把“死亡之车”驱进道旁的一座山⾕,拣了虚有泉⽔流动的所在,将马勒住,跃下车辕,打开“死亡之车”的边门,探进头去,说道:“两位请下车松散松散筋骨吧,老⾝要在这里饮饮马儿了。”说吧,迳自饮马去了。 徐⽟麟和神剑北童跳出“死亡之车”灵猿狒狒也自跟出。 他们对⾕內形势环视审度了一番,神剑北境对徐⽟麟低声说道:“倘若老朽记不错,小兄弟,我们现下已进⼊了‘三拱山’,大约明晨即可赶到石岛,然后便是⽔路,须搭船只,始能到得莫琊。不过,此地已是莫琊一枭的势力范围了,我们倒要随时提⾼警觉,尤其是我们乘坐的这辆…” 他“死亡之车”尚未出口,便被一阵惊恐的马嘶之声截住。 两人蓦然一惊,凝目看去,但见那四匹已经套索解去的健马,竟自对著泉⽔“灰灰”叫,四蹄齐扒起来! 赛西施马大嫂,一见匹马对⽔不饮,心知有异,凝目向⽔中仔细的察看了一阵,不由嚷叫道:“已经是冬天啦,那里来的这么多的⽔蛇呀!奇怪!” 徐⽟麟与神剑北童闻声跃去,果见泉⽔里浮浮游游,竟有数十条人多长的花蛇! 神剑北童对那些小蛇瞧了一回,面⾊倏然大变,鱼道:“马大嫂赶快套马,此地不可停留! 赛西施、徐⽟麟虽然不明就里,但此言出自神剑北童之口,也觉得事态的严重。 好在这四头健马训练有素,在三人一齐动手之下,刹那间套妥。 就在此时,⾕內四面八方飒飒风响,那响声过快无比的朝他们包围而来。 神剑北童面⾊变得更为凝重,一把将马大嫂的长鞭夺过,喝道:“两位请快上车!” 声落,长鞭挥动,一声清脆的鞭音响起,山⾕为应中,四匹健马蹬开四蹄,向⾕外如风似的奔,他也就在此时,跃进车厢,接著“咯”的关上车门! 紧随著车门的响声,四匹健马也在狂奔中,不停的嘶叫起来,叫声中充満了惊恐! 车辚辚,马潇潇,在黑暗中的山道上,疾冲狂奔… 大约过了盏茶时光,那惊叫的马声,始才停住,奔行之势,也亦稍缓。 神剑北童自跃进车厢之后,一直神⾊紧张的默不作声,这刻,才缓缓的吐出了口大气,复喃喃自语似的道:“看来这老魔头,果是犹在人世,好险!” 徐⽟麟面对这位睥睨江湖,杀人不眨眼的剑中能手,适才的惊惶失态,甚感讶异,今听其自言自语的说出什么魔头,犹在人世,好险等语,不噤暗道:想不到这位老哥哥,也有惧怕的事物哩! 想至此,随向神剑北童问道:“老哥哥,你方才自言自语的念个什么?” 其实,他对神剑北童所说的话,已经完全听清楚,因知底蕴,故有此问而已。 神剑北童面⾊稍霁,但依然余悸未消似的道:“小兄弟,马大嫂,两位可知我们适才好险一如果不是见机逃脫得早,一待老魔出现,慢说只是我们三个,就连匹马赔上,恐怕也不够那老魔毒蛇果腹之半哩!” 赛西施马大嫂仅是把那只独眼眨动了几下,奇丑的面孔上,现出了一种惑然不解的神情,却并未即答言,徐⽟麟道:“童老哥哥说的究竟是那个魔头,竟然能这般厉害?” 神剑北童面⾊一凝,掀动了下嘴⽪,话还未出口,忽听“轰隆!轰隆!”两声震天动地的沉响,直如雷鸣,把“死亡之车”震得摇摇晃晃,几将倒翻,马匹突又嘶叫,车也就此停住不前! 赛西施马大嫂一言未发,打开车门,首先跃出。 神剑北童对徐⽟麟道:“小兄弟,这会儿恐怕他们真的来了,我们可要小心应付啦!” 说毕,人未下车,却先将宝剑撤出,犹如⾝临空前未有的大敌一般紧张! 这种早先拔剑的情形,在神剑北童来说,的是少有,徐⽟麟同他一起,已遭遇过数次敌人,这还是第一吹见到哩! 是以,徐⽟麟也未使多言,跟著神剑北童跃出车门,停⾝纵目望去,但见距离停车之处,约有十几丈外的山道两端,各有一团正自熊熊燃烧的绿⾊之火,恰好把路口封闭。 赛西施马大嫂望着车前的那团烈火,怔怔的出神,一见徐⽟麟、神剑北童也已下车,竟破口 骂道:“那里来的缩头乌⻳?竟和娘老捣起鬼来,有本事的为什么不出来正面朝上!” 她的骂声,內力充沛,竟使两边山壁,为之响应,经久始绝。 原来“死亡之车”这时正停在两面⾼山的一条夹⾕中,那两国火焰,正好将前进、后退之路,都已封锁。 神剑北童却没有赛西施那般从容,相反的他看了那两团火光之后,神⾊变得较前更为凝重。 他审付了一番形势,因见马大嫂大骂之后,并未发现任何敌踪,心情益发沉重起来! 徐⽟麟实在猜不透他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江湖老辣情童老哥,怎的今番见了这蛇、火二物,居然胆小如鼠?可是在这种情景之下,自又不使出言相间,心念一转,真气稍凝,迳向当前火团扑去。 他纵掠之势奇决,神剑北童喝道:“小兄弟便不得!”他已掠近火焰之旁。 徐⽟麟⾝形甫落,出手就是呼呼两掌,向那火焰拍去。 他本想出手就将火焰拍熄,是以用上了八九成的功力。 但闻“轰!轰!”两声,掌劲如怒净排浪,向烈火撞到。 谁知那团⾼约丈许的火苗,经掌风一撞,非但未能熄去,而且“轰”然震响,竟自炸爆开来,化作千百只小火球,満山遍⾕,四散滚动… 刹时间,⾕內一片绿光,浓烟四起,燃烧得一些枯草树木“拍拍扒扒”响作连天! 徐⽟麟睹状,心中凛然吃惊! 所谓情急智生,他迭运功力,贯満双掌,⾆绽舂雷,暴喝一声,平推出——“五行掌”第三招已然施出。 蓦然,火球往两旁未开,中间现出了条数尺之宽的道路。 他急忙回头喊道:“两位赶快驱车前冲——” 就在此时“死亡之车”甫离原地,两边山顶上犹如闷雷似的,巨石磙木一齐庒下! 那四匹健马,惊恐得“吹灰”吼叫,四蹄同扒,拖曳著“死亡之车”迳向两面烈火熊熊的缺口中冲去。 徐⽟麟一见“死亡之车”驶进,⾝形“旱地板葱”般窜起,企图落登车顶,一同前进。 那知当头一片大巨山石,正自急鸿砸来。 以他此刻的轻功⾝法来说,躲过这片巨石,自无问题。 然而—— 他测量一下距离,这片山右落下时,正好砸在“死亡之车”的前鞍上。 于是,上拔⾝形,半空往旁移出半丈,真气捉住,待到那块巨石落至前的眨眼间,⾝体微仰,双⾜用力一蹬,恰巧著中巨石,而那块巨石,也即失了准头,下砸于车旁不⾜二尺之处。 但是他这样一来,由于双⾜用力蹬石,⾝形却斜斜的飘出了三丈多远,因“死亡之车”已自脫出火团,驶开老远。 但是—— 峡中绿火,已在此利那间的变化中,分而复合,直似火海! 连番惊险腾折,已使他子发作,心中一流“平步青云”⾝法,尽情施出,流失般向山顶纵去。 这峡⾕本就不深,徐⽟麟又是半空中上纵,是以,极端迅快的便跃上山巅。 山风呼啸,夜⾊沉沉中,黑影晃动,正是向峡⾕推动滚木擂石之人。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但徐⽟麟并不知道对方,究系何许人? 可是这些人却要把他置之死地! 往⽇无仇,近⽇无冤,凭空拦截,更觉可恨! 徐⽟麟沉忖片晌,一声长啸,迳向黑影掠去。 半空里双掌连拍,惨声迭起,五六个黑⾐大汉,还不知是怎的一码子事,便纷纷落⼊峡⾕火海之中! 附近余下的几名大汉,正待拿腿开溜,又被他出手之间,震下山去。 最后的一名,也许是吓昏了,竟自瘫痪在地。 徐⽟麟轻伸猿臂,把他一把抓起,见这大汉,生得浑⾝虬筋栗⾁,也不过是卅上下,活像条蛮牛,但却如此草包! 他把这大汉,抓著⾐领一抡,很想把手撤开,让他也跟随同伴们去吧! 蓦然间,那大汉狠-般的叫出声来,并喊道:“爷爷!饶命哪…” 徐⽟麟心念微转,把这大汉放下,喝道:“把给我说,你们是什么人的手下?少爷就饶你一命。” 那大汉反⾝跪著,磕头直似吃米,浑⾝抖索,牙齿打的“得得”响,给结巴巴的道:“啊!我说…爷爷,我…我们是…是莫琊岛,人…火龙旗…旗主属下的!” “那么你们的旗主何在?” “他就…就在山上!” 徐⽟麟微作沉忖,又喝道:“滚起来,带少爷去找到你们旗主,就不杀你。” 大汉磕了个响头,战战兢兢的道:“好!好!我就带爷爷去找他…” “哈哈哈!爷爷就在这里,小子,你往那里去找!” 那大汉还未爬起,听此笑声话音,又已吓昏倒地。 徐⽟麟闻声反⾝看时,只见一个⾝著红袍,袖上绣著条张牙舞爪的金龙的汉子,浓眉巨目,面如锅底,生相凶猛至极! 此人不知何时,已自站于三丈之外处。 以徐⽟麟的耳目,竟未发觉这人来时的动静,可见其轻功已至上乘佳境。 徐⽟麟微微一怔,毫不在意的问道:“阁下敢情便是莫琊岛火龙旗的旗主了吧?” 黑面红袍人沉声答道:“是又怎样?” 徐⽟麟哈哈笑道:“阁下的是不愧为火龙旗主之号称,适才两把火烧得更是名符其实…” 他说到这里,只见火龙旗主⾝后不远处,出现了一排手持兵刃的黑⾐大汉,至少也有二十多个,情知眼下之局,多说无益。所以稍停又道:“阁下既敢现⾝出来,还有些英雄气概,但不知是要单打,还是群殴?” 火龙旗主“嘿嘿”笑道:“对付你这种无名小辈,还用得著多人吗?” 话落,红影飘落,人已疾然欺近,出手之间,劈十点、拍、抓十掌指兼用,一连五招,宛若一气呵成! 徐⽟麟⾝形往旁微滑,避开锋锐,立即还以颜⾊,反手攻出上掌,踢出三腿,非但掌、脚并施,且动作拿捏得恰到好处,够得上“疾、准、狠”三字! 火龙旗上被徐⽟麟掌、腿并施,疾狠的招数,还攻得连闪带返,几乎毫无还机手会,始才避开来势。 只见他返到一株巨松之旁,借势反⾝向对手闷雷似的沉喝一声,双掌平送出。 徐⽟麟这时,因和火龙旗主距离太近,后退旁闪,均甚不易,于是两掌往上疾翻,硬接下来。 “砰”的一声巨震中,空气回,树木摇曳,四掌已自接实。 同时两声闷哼,红、⽩两条人影,俱各后退五尺。 从这硬拼的一招中,彼此都已觉出对手功力不弱,凛然心惊,面⾊凝重。 徐⽟麟⾝形停住,暗自咕啜道:“莫琊一枭属下,竟然还有这种⾼手,此人倒是个劲敌!” 火龙旗主同时的觉得对手少年,非但人才出众,功力尤其不凡,还是生平曾未遇过的敌手,但不知是何路数? 所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两人既已试出彼此功力,是以硬拼一掌之后,谁也没有再抢行还击,竟自四目相视,而对峙起来。 但是久经江湖之人,一看使知,这正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沉闷呵! 两人俱以曳満弦的弓矢,只要任何一方,稍微一动,惊天动地的剧斗,立即发生,而且只要任何一方,稍微疏忽,生死也就立判! 这种虎视耽耽,而雄相峙的场面,最使人紧张,也最使人难耐。 火龙硬主⾝后的一排属下,直看得个个心惊⾁跳,冷汗直流,大气都不敢呵出! 终于—— 火龙旌旗主,那锅底似的面孔,微微扭曲了一阵,虎吼道:“小子,再接本旗主一招试试!” 但见他左脚滑开,腿两微微弯曲,双掌平举当,向徐⽟麟一步步的前欺,每踏一步,脚下石碎土陷,可见其功力已自运到了何种程度! 徐⽟麟渊停岳峙,原地未动,双掌摒,静待来势,一见火龙旗主三番出手,居然不是迅雷电奔的姿态,而是存心硬拼,心机微动“佛门玄罡”运于双掌,但表面上却是神情悠闲,不则半声。 火龙旗主瞥见对手这般大意,暗自骂道:小子,这可是你自取其死! 蓦然—— “轰隆!”一声巨震,紧接著绿光闪现,一条尺长的人蛇,贴着那条倒翻出的红影,熊熊的燃烧起来! 斗场上这种突然之间变化,太大,也太离奇了! 徐⽟麟⽩衫飘飘,被风中依然伫立原地未动,却怔怔的瞧着那火龙旗主倒飞出丈远的⾝躯,被那绿⾊火蛇,烧得遍地打滚,哀-不绝! 火龙旗主被“佛门玄罡”震飞,倒是意料中事,而那条火蛇又是何来?这就不能不使徐⽟麟感到莫名其妙了。 原来这火龙旗主,正是“东海三魔”火魔之徒,叫做“绿火龙”焦炳,因离师门未久,故而徐⽟麟不知其人。 “绿火龙”焦炳,在莫琊岛任火龙旗旗主,因武功卓越,复擅火器,乃被莫琊一枭派驻三拱山,作为莫琊岛陆上连络中心,俨然成为莫琊岛之分舵。 ⽇前“死亡之车”经过莱,被莫琊岛的眼线发觉,以飞鸽传信与三拱山,是以焦炳乃埋伏火器截击,而神剑北童经多闻广,对此火器,误以为火魔出现,以故,颇为惊惧。 焦炳对徐⽟麟虽不认识,但因其武功超绝,一举将之除去,而将火器暗蔵袖中,于掌劲接寅时,猝然施出。 他这火器,称为“袖珍火龙”非但火烈毒剧,而且在近搏中施展,令人防不胜防,歹毒至极! 然而,他那知对手少年,⾝怀绝艺,那失传武林已久的“佛门玄罡”功夫,已自发出。 他用⾜十成功力,向敌手推出的两掌,尚未接实,使被一种无形的巨力反震倒飞,而在刹那间,也便将“袖珍火龙”发出。 恰在此时,徐⽟麟罡气外发,而将焦炳的歹毒火器,同时震回,反贴于敌⾝,燃烧起来,这也可以叫做“玩火自焚”天理报应。 徐⽟麟对焦炳暗施火器攻袭,自是不明,怔呆间,二十多个黑⾐大汉,虎吼一声,蜂拥扑来! 至此,徐⽟麟杀机顿浓,趁罡气功夫,尚未散去,出手之间,又把五六名大汉,震飞⾕中。 他杀机方浓之际,蓦见对面山顶上,一条玄⾐人影,飞朵流失似的,越过峡⾕,向斗场这边泻来。 玄⾐人⾝法,堪称奇、快、妙、绝,⾝形甫落,出手一掌,便将火龙旗主焦炳⾝上火焰拍熄。 徐⽟麟尚未来得及出声喝问,那玄⾐人对他一瞟,紧接著啂燕似的飞起,快捷如风,世所罕见! 倏地“嗡”然一声龙昑,寒光四中,徐⽟麟但觉头上飒飒风响,心中微凛,反手问背“九龙剑”已不知去向? 流目四瞩,但见那个玄⾐人影,朝正东方的夜暗中,逐渐消失… 他也顾不得再去过问犹自倒地呻昑的火龙旗主,以及余下的十数名大汉,迭忙施展绝顶轻功,向玄⾐人消失的方向,穷追而去… 旭⽇,像一轮火球,散发著万道金光,从那茫茫碧海中吐出。 海,像一面漫无边际的绿镜,泛著邻邻波光,无风,无浪,平静至极! 碧⽔轻拍著岩石,呜咽作响,似一个无限幽怨的弃妇,在低低的啜泣… 岸边伫立著一位⽩⾐少年,遥望着那碧⽔中吐出的一轮红⽇,怅怅然发著梦呓般的叹息—— “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到那里去了?…” 嘿!这位孤零零的⽩⾐少年,⾝后怎的仅背著柄空空的剑鞘? 他?—— 正是在三拱山失剑,追赶玄⾐人来此海边的徐⽟麟! 他由三洪山追起,追到此地。 天亮了,依然未见那玄⾐人影。 此际,那玄⾐人的来路,失剑之聇,以及神剑北童、马大嫂、⽩猿狒狒的下落,一齐涌上徐⽟麟的心头… 停立良久,遥见正南方向,大约八九里外,竟然有一处极大的镇甸,心念微转,迈步向那镇甸奔去。 八九里地,晃眼即到。 徐⽟麟进得镇来,逢人询问,始知正是原定到达莫琊岛的陆路终点——石岛。 石岛,乃是一所⽔旱码头的店集,人烟稠密,行旅如云,商业繁盛。 徐⽟麟心中有事,无暇顾及街道景致,急急忙忙,找到一所名叫“聚英楼”的客栈,投⾝进去,匆匆用饭完毕,摸出半锭纹银,递与店小二道:“堂倌,算去饭帐,余下的全部赏你。” 堂僧一见这位年轻客人,出手大方,竟自乐得嘴巴合不拢来,打躬哈的道:“我们这家客栈,向来招待周到,客官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小的去做…” 徐⽟麟摇摇手,打住他那滔滔不绝的生意经道:“我只是想向你打探一个…不,是一辆马车的去向?”说著,便将“死亡之车”的形状,对店小二描绘了一遍。 堂倌迭忙答道:“有,有,在早晨向码头那个方向去了。” 徐⽟麟也不再多问,随起⾝出得“聚英楼”急急向海边码头走去。 当他行至码头附近,瞥见有不少船只,停在港湾里,十几名武上打扮的疾服大汉,行⾊匆匆,正自登上一艘红⾊大船,快速无比的扬帆驶去。 他徘徊片刻,却不见“死亡之车”的踪迹,甚感纳闷。 于是,他向著那条红船离去的码头边走去。 但见码头下,犹自停著一艘小小快艇,艇上一位渔夫装束,五十左右的老者,在自斟自饮,另一个年轻汉子,却生于船头,悠闲的菗著缆绳上的⿇丝,捺细线。 徐⽟麟看了一下,和声对那年轻汉子问道:“请问老儿,可曾见有一辆马车,来此码头上吗?” 那年轻汉子,抬头望了徐⽟麟一眼,却不答反问道:“你可是要雇船吗?我这条船又快又便宜。” 徐⽟麟答道:“是的,我要雇船只,不过我所问的那辆马车,请先告诉我。” 那汉子微一流忖,用手指著已经驶远的红船道:“马车有一辆来过,不过已经装在那条船上去了,我这船极快,相信还能赶上去。” 徐⽟麟纵⾝跃上快艇,对那年轻汉子道:“老儿,那就请你开船决追吧!” 年轻汉子,却慢呑呑的伸出一只手来,表示出莫可奈何的样子,道:“常言说的好,靠山吃山,靠⽔吃⽔,小哥见还未付船资哩,怎能开船?” 徐⽟麟怒道:“没到地头,怎能先付船费?” 那汉子点点头道:“这是我们石岛码头规矩,受雇不雇!” “那么渡资多少?” “十两。” 徐⽟麟由怀中摸出了一锭⾜银,顺手掷去。 年轻汉子只手微扬,抓住了银子,笑道:“这才像话。”说罢,双肩未见晃动,却跃上岸去,过快的开解缆索,复又跃回船头,坐船使风快的向港外驶出。 徐⽟麟冷哼了一声,睹道:“倒看不出你这家伙,还有两手哩!” 快艇驶出港湾,那个自斟自饮的老头,既不抬头,也没发一语,似是对于这些情形,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一般! 徐⽟麟对此老者,虽甚奇怪,但因要追赶红船,便也不去管他。 这条快艇虽然至为迅速,无奈那红船已经去远,追至午时,依然是那段距离,竟无半点接近迹象。 那船头汉子,似是发现徐⽟麟不耐,答道:“小哥儿,请勿心急,保你在天黑前追上。” “请问老儿,那条大船开往何处?” “据说是开莫琊岛的。” 至此,徐⽟麟对那年轻船夫所言,更信以为真,但也有一点不解,那就是“死亡之车”果已来此,神剑北童他们,因何未等他赶到,便迳搭船直赴莫琊? “人生有酒须当醉,一滴何曾到酒泉?…” 徐⽟麟正自沉思间,忽听那独饮老头,竟自把这两句诗反覆的昑哦不停起来。 面对此茫茫沧海,回顾渺渺人生,劳劳碌碌,争名夺利,到头来仍然难免⻩土一杯,气化舂风,⾁变泥,那时果真“一滴何曾到酒泉”啊! 倒不如做个海上渔夫,优游无垠汪洋,闲来一杯在手,有酒当醉,那管它世事若何,兴衰谁属! 徐⽟麟见景生情,也不由怅触良多,感慨万千! 蓦然——嵌酪老者,抬起头来,对徐⽟麟瞟过一限,哈哈大笑道:“小娃儿,别那么愁眉苦脸的,常言说,万事不如杯在手,一醉解千愁,来来来来,陪老夫喝上几杯!”话毕,竟向他连连招手。 徐⽟麟回头一瞧“有鬼!”几乎惊叫出口! 他这刻才看清了那老头的面目,竟是一张奇怪得使人发⽑的脸! 那张脸,长长的,一边红,红得发紫,一边⽩,自得毫无⾎⾊,两只细眯的眼睛,却泛著慑人的蓝光! 如其说他是个人,无宁说他是个魔鬼,倒还来得恰当,倘非在朗朗⽩昼下,这张怪脸,有谁敢相信那是一张人脸! 徐⽟麟惊骇得楞楞的站立不动,那怪老头,却又哈哈笑道:“小娃儿过来吧,老夫这张脸长得难看,可是老夫的心肝却是好得很哪!” 徐⽟麟见他既无恶意,暗自咕啜道:可不是嘛,世上之人,焉能貌相,微作沉忖,胆子一壮,竟向丑怪老头走近。 “小娃儿坐下来吧。”怪老头说著,斟満了一大杯芬香扑鼻的浓酒,递在徐⽟麟手里,自己又喝了一口,连连赞道:“好酒!好酒!小娃儿尽管喝吧,老夫多得很哪!” 徐⽟麟接杯在手,和那怪老头对面坐下,道声:“多谢老人家。” 一阵芬芳酒香,直使他按捺不住,随把酒杯凑上嘴“咕噜噜”饮尽。 怪老头待徐⽟麟把酒喝下,竟自仰天“桀桀”狂笑不上,笑声內力充沛,虽在海上,依然余音嘹绕,久久不绝! 笑声甫停,忽听船头汉子,也引吭⾼歌道:“莫琊雄风,六旗杨东!行旅至此,命丧海中!” 徐⽟麟被这一老一少,一笑一歌,直弄得如堕五里雾中! 年轻船夫,歌声方落,徐⽟麟心不暗自一凛,顺手把酒杯送还对面老头,目光触处,⾎脉贲张! 霍然跃起,⾆绽舂雷般喝道:“还我宝剑来!”一把抓向怪老头那张马脸。 就在此时,徐⽟麟使也忽然感到眼前一阵昏黑,摇摇倒,出手失了准头! 大惊之下,只听到:“老夫念你赠剑之功,就给你个全尸吧!” 接著,但觉⾝躯飘动,然后便是彻骨冰凉,悠悠忽忽的下沉,下沉… 徐⽟麟堕落海底,四肢瘫痪无力,但心中尚有一丝灵明,情知中计,必死无疑! 惟一使他未能即刻被淹而死的,就是他⾝上尚还携带著那颗“无垢头陀”所赠宝珠,周⾝四尺內,海⽔不侵,但是那种透体冰寒之气,已够要他小命的了! 他伏⾝海底,仗著那仅存的一绿灵明,张眼四望,黑黝黝的一物不见! 忽的,倘⾝旁海⽔翻滚,,一股冲撞的大巨庒力,把他的⾝躯移离原位… 他在移动中,但见一只庞然巨鲸,张著个看不到边际的大口,对著他冲来! 徐⽟麟把眼一闭,一条瘫痪的⾝子,直进巨鲸口內… 且说神剑北童、赛西施两人,带著⽩猿狒狒,生于“死亡之车”內,一阵狂奔之后,觉得车行已不巅簸了,情知已离开山区,进⼊平坦大道。 他以为徐⽟麟定然在前车鞍上,权充做御者,否则,那四匹健马,不会如此按步就班的前进,所以并未留意察看,而却暗自庆幸逃过蛇、火二魔之掌。 原来,他们在⾕中饮马时,所发现的那些小蛇,却是大有来头的。那正是“东海三魔”中蛇魔邬朋之物。 提起“东海三魔”来,当年武林中人,无不闻之丧胆! 那蛇魔邬朋,非但武功在当时睥睨江湖,除了“一尊”“二奇”之外,无人能望其项背,而且手下成千上万的毒蛇,更使人难惹难,畏之若蝎! 邬朋是道地的一个驯蛇魔师,每到一处,人未至而蛇先发,江湖人凡见到他的毒蛇者,不管是什么⾼手,就得趋而避之,邬魔一现,群蛇齐攻,甚少人能逃过毒手。 神剑北童年已届百,见闻广博,岂有不知蛇魔厉害之理? 火魔名叫邝良,为三魔之于。此人除武功卓绝外,更擅火器,霸道无伦。 两团绿火出现⾕中,神剑北童自是认得正为火魔之物。以故,流露出曾未有过的惊惶神⾊! 他那里知道,绿火虽为二魔中的人魔特有之物,但火魔却无在此,仅是由其传人“绿火龙”焦炳所施而已。 在神剑北童的心目中“东海三魔”已现其二,即使连“北雁老人”那种功⾼莫测的奇人异上在场,也不一定能够落到好处,是以,怎不便他神情大变?! “死亡之车”又前进良久,赛西施马大嫂,眨动了下那只独目,终于忍耐不住,而对神剑北童问道:“你这位艺胆双绝的老少年,怎的今儿见了那几条小蛇,和两堆火焰,就吓成个三魂出窍的样子?” 神剑北童面⾊微凝,叹道:“你以为老朽真的会这般草包,居然畏惧起几条小蛇与两把烈火来?要知道这蛇、火之后,尚有两个功⾼莫测的老魔哩!” 赛西施马大嫂疑惑不解的又道:“你说得是那两个老魔?” “‘东海三魔’中的蛇火二魔!”神剑北童微一沉思,接著又道:“世上之事,往往出人意料之外!据家师北雁老人所说,‘东海三魔’已于六十年前,死于东岳丈人峰下,但是于今却有两个,又已出现了!” “‘东海三魔’死于泰山之事,我也略知…” 赛西施马大嫂,沉思片晌,又道:“但你仅从那蛇、火二物上判断,焉能确定他们未死?” 她这话间得的是颇有道埋,竟使神剑北童一时无言以对。 于是车內有了片刻的沉默。 蓦然间,神剑北童若有所觉的道:“我俩只管在闲聊,不知我那徐老弟是否跟来?” 他行说著,一手竟把“死亡之车”的前门打开,脑袋往外探出,倏又缩回,神⾊大变,对马大嫂急道:“这怎么办?徐老弟竟未跟来!唉!都是我越老越糊涂,竟然一时大意,万一…” 赛西施一听徐⽟麟竟未跟来,也不由凛然吃惊! 她倏地纵出车门,丝羁一勒,将兀自奔驰不停的四头健马勒住。 “死亡之车”于是停在了官道之旁。 神剑北童连忙跃出车厢,凝目四顾,荒野寂寂,悄无声息,仰首观天,银河倒转,距黎明已不远矣! 他按星斗之位,分辨了一番方向,始知马车正往东行,回首望来路上瞧去,三拱山犹隐约在望,估量距离,最少也有五六十里! 赛西施跳下车辕,焦灼不安的道:“童老哥,你看这待如何是好?万一出了什么岔子,我可向庄主不了差!” “唉!你说恁么办?”神剑北童道:“老朽至今不明⽩,贵庄主紫女侠,为什么非要用这辆惹人注目的车送我等不可?倘若没有它,也许不会招来这多⿇烦!” 的确,神剑北童这种看法,颇有道埋,但为时已晚! 赛西施丑脸扭曲焦急已极,道:“这都是我们庄主出的主意,你别只管抱怨,总得想个办法找他呀?” 神剑北童沉忖片时,道:“以我那位徐老弟之武功说,即使两魔出现,取胜自是不⾜,但自保尚且有余,为今之计,我们只好趁天亮之前,先赶往石岛,投下宿店,把这引人注目的车辆蔵住,然后,再决定等他还是找他,反正他知道我们是要到那里的。” 马大嫂忖度了,莫可如何的道:“那就只好如此了!” 于是—— “死亡之车”在马大嫂驱策之下,黑暗中又自往前奔行起来… 天刚发亮“死亡之车”辚辚声中,驶进了石岛。 这时,街道上尚无行人,两旁商店人家,有的刚刚开门,有的仍还门窗噤闭,正睡大觉哩。 马大嫂⾼踞车辕,策马前行,瞥见路旁有一家名叫“聚英楼”的客栈,大门“呀然”而开,里面走出了个店小二来。 马大嫂将健马勒住,正待向店小二打招呼,却见那店小二对“死亡之车”揪了惊奇的一眼,目光移到车辕上时,不由“啊!”声出口,反⾝将大门“砰”的又自关上。 赛西施马大嫂,向来最痛恨说她丑的人,既见店小二那种惊惧神⾊,情知必系对付尊容不敢领教,乃狠狠的骂了声:“有眼不识财神爷,瞎了招子的狗东西!” 骂罢,也只好驱马前行,又过了数座店铺,这才找了家店名“升平旅社”的客寓。 “升平旅社”的小二,是一个年约五十多岁的健朗老头,一见马大嫂那个模样,起先也不由面现惊惧之⾊,但一看那辆由四匹⾼头大马,拉著的那辆既⾼贵,又华丽的轿车,始才改变颜⾊,把马大嫂招呼下来,打开店旁大门,领进后院。 四头大马,由店小二牵去棚下喂料。 神剑北童跳出车门,⽩猿狒狒自也跟出。他和马大嫂将“死亡之车”推进草栅,又向店小二要来张大雨布,遮盖严密,以免被人发现,而妄生事端。 店小二对马大嫂笑问道:“请问老婆婆是和令郞房同,还是需要两个房间?” 马大嫂一只独眼,对神剑北童眨了几眨,几乎笑出声来,丑脸上闪过一阵怪异神情,道:“娘老向来有个怪癖,非独房不能觉睡。” 她这一语双关,半开玩笑式的两句话,更把神剑北童气得眼冒火星,但又不便发作,乃向店小二怒叱道:“瞎了眼睛的东西!还不赶快带路,去找宿房?” 他这一出言喝骂,听在马大嫂的耳中,无异是冲她而来,不由怒道:“老孩子,你骂那个瞎了眼睛?” 神剑北童还未则声,店小二恐怕他们真的吵将起来,惊动客人,有所不使,连忙劝道:“老婆婆,请勿发怒,令郞是骂…骂我的…” “呸!说你瞎了眼,你果真瞎了眼,你看看那个是她的令郞?” 店小二莫名奇妙的对著神剑北童瞧了一阵,若有所悟的急急说道:“不,不,道少爷请息怒,我…我说错了,该打,该打!”竟自真的拍拍打了自己两个嘴巴! 神剑北童简直是哑子吃⻩莲,有苦说不出,蹩了満肚子闷气,喝道:“谁是你的少爷?告诉你,老朽上童下真,你应该叫我童老爷才对哪!” 店小二更觉糊涂起来,但为生意起见,自不敢惹客人发怒,只好说道:“那么老婆婆,请和童…童真的老爷,跟小的来吧。” 神剑北童啼笑皆非,便也不再则声,乃当先跟店小二走去。 马大嫂后面捂著嘴,闷了一肚子笑声! 太快要接近午时了,海上风平浪静,一望无际,⽔天一⾊。 港湾里驶出艘双帆大船,快如离弦之失,直指向那⽔天相接处… 船上,大部份的乘客,都是些跑码头的行商,但也搭载著十几个武林人模样的老少。 常言道得好:三句话离不了本行。商旅们凑在一起,自是说不完的生意经,而武林中人,所谈的则不外是刀颈上黏⾎故事。 这艘风帆,乃是沿海客货两用之船,客舱是通著的,所措客人,彼此一目了然! 此刻,只见靠近舱口的一角上,七八个浓眉巨目,装束紧实的汉子,围坐在一起,唧唧哝哝的谈个不停,行家一看使知,这些人绝不是安分守己的善类! 中有一个四十多岁,青布裹头的瘦削汉,似是他们的首领,说话极多,而且也比较大些。 这首领模样的瘦削汉,谈了一回之后,看情形像是已经决定了件重要之事,极为奋兴的把膝盖一拍,哈哈笑道:“来!弟兄们!我这里准备下一坛好酒,反正天黑之前便可到达,天大事情,自有岛主定夺,我们先来喝个痛快再说!” 说著,由⾝后搬过一鳗酒来,拍去泥封,牛饮似的首先就著坛口,咕噜了一阵,然后,用⾐袖揩揩嘴角,又道:“好酒!好酒!各位尝尝吧!” 于是,另一个肥头大脑的胖汉,接过酒坛,也依样划葫芦的喝下几口,然后,又递给⾝边的另一个… 就这样一个一个的捧坛牛饮,不多一会,一坛约二十多斤的酒,便饮得一空而尽! 那个肥胖大汉,见酒已饮光,不由口沫四溅的骂道:“他妈的,老子酒虫被引出来,你们却把酒喝光,真不过瘾!” 这时,只见有一个矮矮胖胖的少年,去了片刻,搬著一大瞳酒回来,对那胖汉笑道:“副旗主想喝酒还不容易吗?嘿嘿!只要肯把你那手绝活教给我,什么时候过瘾都成!” 肥胖大汉,两只小眼睛眯得只剩下了条细,咧咧嘴,笑道:“他妈的,李三义真有你一手,就凭著这一点,我孙大牛也得收你做个徒弟,这次回去找就教你!” 李三义乐得喜笑颜开,正待开口说话,只听那首领模样的瘦削汉子吩咐道:“李三义你既然拿酒来,那就再劳动你去找几只碗吧;用碗喝才比较公平。” “对!使碗喝,使碗喝…”其他六七个人一同嚷叫起来。 孙大牛虽是个酒鬼,倒还蛮够义气,一见情形如此,也就落个顺⽔人情,哈哈笑道:“我孙大牛既是收了个三只手的小徒弟,各位还怕没有吃喝得吗!” 众人彼此相视一眼,也跟看大笑了一阵,李三义恰好把碗拿回,每人面前放下一只,并且给他们倒満。 于是呼五喝六,猜拳行令之声,震得舱中所有搭客,两耳嗡嗡作响… 然而,人跑码头的行旅,那一个折子不是雪亮的?看看这些人们的打扮,就知道是⼲什么吃的,谁还敢惹事生非?所以,也只好忍气呑声,捂住耳朵,缩庒一旁,装做充耳不闻。 酒能,言多必失。这七八个酒鬼,⻩汤下肚,兴⾼采烈中,你一言,我一语,无形中透露出了他们的底细… 原来他们是莫琊一枭的所属,去东平“逍遥山庄”公⼲而返,途中听到赛李奎王大康与“逍遥山庄”的痛叔宝宮琦,于太乙门古墓附近,全军覆没,以至石岛上船时,又得悉三拱山火龙旗主焦炳兵散受伤之事,但均事非关己,便匆匆赶海上里,抑返岛面报莫琊一枭。 所谓此间说话,隔墙有耳,半点不做。更何况这船乃是通舱,以致他们所谈一切,均被两位同舱的有心人听去。 这些人一则是酒后⾼兴,说话溜了嘴;一则是已进⼊自己势力地盘,胆大无忌,因此什么话都存不住了。 但见那个首领模样的中年瘦削汉子,脑袋摇了几摇,面⾊变得特别的严肃,对环坐众人,扫视了一匝,郑重的说道:“我们莫琊岛十数年来,雄霸海上,无人敢惹,想不到如今连番受挫,唉!这简直是沟里翻了船…” 他说到这里,见众人已停上饮酒,个个肃静,复又接道:“各位都是我⽩虎旗下多年的好弟兄,本旗在海上屡建奇功,向受岛主倚重,这次达命归来,尤其是各位卖力之功,本旗主见到岛主之后,当一一面报,论功行赏,但是…各位也要知道,莫琊岛虽如龙潭虎⽳,敌人势力,也不可轻估,以火龙旗主焦炳那样的武艺,犹被人打伤,看来本岛即将有…” “他妈个巴子的!”肥胖大汉孙大牛,突然打断了⽩虎旗主的话道:“老子就不信那个什么⽩猿秀士,有什么三头六臂,倘若遇到我,非叫他吃一记‘黑虎爪’不可!” 其余几个大汉,也都磨拳擦掌,七言八语的哄道:“孙副旗主说得对,我们碰到那小子,定有他好看的!旗主何必长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呢!” 哄罢,又大喝起酒来,那瘦削的⽩虎旗主,似言未尽,但却沉思半晌,再没则声。 那些大汉们喝了一回,似是兴犹未尽,随又鼓掌引吭⾼歌起来,其歌道:“莫琊雄风,六旗飘动,称霸海疆,龙虎居功。长风黑云,鲸跃蛟腾,聚英満堂,声威振东!” 歌声盈于全舱,令人震耳聋! 七八个大汉,就这样说说唱唱,闹闹哄哄,目空一切的又将一大坛⽔酒喝光。 于是有的人已经醉倒,有的人则走上甲板放风去了。 海上无风,船行较慢,本是人幕前即可到达的莫琊岛,直至初更时分,始抵码头。 瘦削的⽩虎旗主,率领著七个犹自醉眼惺松,歪歪斜斜的手下,跳上码头,黑暗中数点了一下人手,不由惊“咦”道:“怎的多了两个?! 话刚出口,只见一条黑影飘动间,七个手下“咕咚!咕咚…”一齐栽倒! 他大喝一声,正待向那黑影朴去,突感后心阵凉,已然被人用剑抵住! 莫琊乌孤悬海中,南北长约十里,东西较狭,俨然一艘横卧汪洋中的巨船。 岛上种満了桃林,就在那桃林的央中,是一座大巨的宅院。 巨宅房舍,乃是环绕著座矗立的小小山峰所建,因此山峰陡而⾼,直似巨船之主桅,上面经年累月,不分昼夜的飘扬著六面黑旗,旗上以至为显眼的颜⾊,绣著六种不同的图形,分为“火龙”“⽩虎”“长风”“黑云”“毒鲸”“绿蛟”等等。 这六面黑旗,就是莫琊岛人之歌中的“六旗飘动”之六旗,它代表看莫琊一枭手下的六支人马。 黑旗下面,便是依山尖大小,颜⾊,所建成的一座堡垒,登临四瞩,非但全岛形势尽⼊眼底,即海中远远过往船只,亦一目了然,⽇夜有人把守,成为岛上的眼哨。 “聚英堂”依山而建,是岛上最大的一所建筑物,为莫琊一枭召集所属,以及议事之用。雅名“聚英”倒不如叫做“分金堂”更来得恰切! 这时“聚英堂”中,灯烛辉煌,莫琊一枭⾼坐首位,⾝后站著护卫黑⽩无常胡氏兄弟,两旁依次坐著四成旗主,以及马中重要人物,不下二十多个。 莫琊一枭⾝为海上一方雄主,气派自是不小,这种场面,也是常有之事,并不⾜为奇。 而奇怪的的是:由莫那一枭以下,所有在场众人,无不面⾊冷肃,神感紧张,像是在讨论著一件严重问题,又似是得不到结论。 但见莫琊一枭秦振东,欠了欠生于椅上的⾝躯,⼲咳一声,道:“那小子虽已闹了三拱山,打伤焦旗主,但本岛孤悬海外,防守严密,固不能称作龙潭虎⽳,可也不是外人所能逾越之地。因此,目下那小子尚不至于来此,各位只要严加防范,勿令不明⾝份之人混进岛內,至于石岛码头那方面,老夫已命人暗中监视,只要发觉可疑之人,即以飞鸽传信,通知本岛,以海上快船拦截。所以,那小子就是有偷天换目的本领,要想混进岛来,绝非易事。” 青鲸旗旗主鬼斧田吉,于莫琊一枭话毕,不解的问道:“岛主既是掳来他的手下,旨在换‘紫⽟狸’,倘⽩猿秀上果来本岛,岂不正好当面谈判,但不知岛主何以不令其自投虎⽳?” 莫琊一枭险的一笑,道:“田旗主所说不错,老夫把秦大川与杨金萍掳至本岛,确是想和他换‘紫⽟狸’的,但以那小子的武功来说,本岛⾼手中有几个能敌挡得住?” 鬼斧田吉被莫琊一枭如此一问,竟然一时也答不出。 莫琊一枭见田吉不语,又道:“黑⾐教与本岛在实力上相比,只在伯仲之间,竟被那小子迅速的上崩瓦解了。所以,保本岛全安,只有绝不容许他越雷池一步,将谈判换人之事,移地举行,才为良策。” 鬼斧田吉正待再行出言,但见一个守门的黑⾐大汉,急急忙忙走进厅来,向莫琊一枭施礼道:“敌禀岛主,⽩虎旗孙旗主返岛覆命,有事商报。” 莫琊一枭挥挥手道:“孙旗主既然返岛,就叫他到‘聚英堂’来见我好了。” 守门大汉道声:“是”复行一礼,即转⾝而去。 鬼斧出吉望了望“长风旗主”铁掌追魂游宏进,嘴掀动了一下,道:“岛主,本旗…” 突的,两名花了慌慌张张的跑进厅来,嚷道:“岛主,不…不…不好了!后庄粮仓失火…不知什么人混进马来啦!” “啊!粮仓失火?竟有这回事情!”莫琊一枭向以沉稳见称江湖,但面临这种意外事件,也不由略现惊惶,道:“田旗主即率领旗下人手,前去庄內,庄外,四周各处查巡查巡,倘遇不明⾝份之人,格杀勿论。” 鬼斧田吉领命自去集合所属,莫琊一枭又吩咐绿蛟旗硬主独眼龙张超,带领旗下,前往粮仓救火。又恐巡查的人手不⾜,复命长风旗主铁追魂游宏进,挑选精⼲部属二名,前去接应。 “聚英堂”內,这时剩下了黑、⽩无常胡氏兄弟,以及黑云旗新旗主笑面虎温鹏,和几个二流人物了。 莫琊一枭沉思片刻,不知要吩咐什么,却只见返岛复命的⽩虎旗旗主,乾坤手孙云龙⾝后带著两个⾼矮悬殊的青⾐人,迳自进⼊了大厅。 乾坤手孙云龙进得“聚英堂”对莫琊一枭呆果的站著,一言不发,厅內所有人手,都以惊奇的目光,集中到这位如中疯魔似的⽩虎旗主⾝上! 就在这时,孙云龙⾝后的那个矮小的青⾐人,以简直令人小敢置信的快捷⾝法,像鬼魔似的已至莫琊一枭⾝前。 黑,⽩无常胡氏兄弟,兵刃尚未出手,莫琊一枭的口,已被那矮小的青⾐人,抵上了一柄明晃晃的长剑。 同一时间,孙霎龙的背后,一倜较⾼的青⾐人,亦以一双手鞍上了“风府⽳”! 这变化太快,也太使人出乎意料之外,以致使所有“聚英堂”內的莫琊⾼手,不知所措起来? “你们都不许动,否则,老⾝先送他去见阎王!”以手接住孙云龙“风府⽳”的青⾐人,往脸上抹了一把,道:“你们这些孙子们,还认识我云梦马大嫂吗?” 莫琊岛人循声望去,但见那自称为云梦马大嫂的青⾐人,此刻已现出了本来面目,竟是一个眇目丑怪老妪! 坐中有人,惊叫道:“你…你是赛西施?!” 眇目老妪道:“不错,老⾝就是赛西施!” 说罢,竟然纵声长笑,直如被枭悲啼,令人听来,刺耳发⽑! “秦岛主,当该认识老朽吧?”长剑抵住莫琊一枭的短小青⾐人,宏声道:“十年未晤,想不到岛主风采如昔!” 莫琊一枭面孔扭曲,浑⾝发抖,二目尽⾚,可知其愤怒至极! 他⾝后的两大护卫,黑无常胡传海,⽩无常胡传山,每人手里⼲握著柄单刀,眼看着主人受制,也只有⽩气的分儿。 终于,莫琊一枭菗搐了一阵,心境似是平静了不少,喝道:“童真,你要把老夫怎样?” “哈哈!无事不登三宝殿,老朽此来,想问秦岛主讨个人情,不知秦岛主可是肯给老朽点脸面吗?” “何必绕圈子,什么事,童老儿你说吧!” 神剑北童从容笑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其一,请岛上即刻下令释放出⽩猿秀上徐⽟麟;其二,你我十年之旧账,也需要藉此机会,了结一番。” “童老儿就为这个吗?哈哈哈…”莫琊一枭竟自仰天大笑起来! 神剑北童手中剑一紧,剑尖已将莫琊一枭⾐服穿破,正好刺到心窝的⽪肤上,喝道:“秦振东你还想卖什么狂,你以为老朽杀你不得吗?” 莫琊一枭又是一阵放声大笑之后,道:“童老儿,你以为老夫会如此怕死吗?你就是杀了我,不见得能救走他们,更何况你未必就敢!” 他这几句话的确是说得神剑北童心中动,暗道:此来目的,是为救人,十年前的梁子,倒在其次,如果把他一剑刺死,莫琊岛人失去了顾忌,救人目的便不易达成…莫琊一枭眼见神剑北童沉思不语,心知他已被言语打动,灵机微转,随又毫不在意的笑道:“童老儿你这种态势,算是那门子英雄好汉?有本领的坐下来,我们面对面的谈谈,如果谈不成,那时你再动手,也不为迟,反正你那‘秘剑快斩’,本岛所属,无人能敌。老夫闯江湖,大小也闯出了点名头。所谓人争一口气,佛争一柱香,还能临阵逃脫不成?老夫言尽于斯,一切悉听尊使!”说毕,竟自闭目不语! 神剑北童在武林中,已是个颇有地位之人,既听莫琊一枭这番均有之辞,虽明知其乃故意拖延时间,或在玩什么花样,但这种乘人不备的要胁手段,实在也不屑而为,随微作沉忖,左手食中二指,袖下微微一弹,神不知鬼不觉的以“神功指”力,隔空点了莫那一枭的⽳道,宝剑也在众目睽睽之下,令人几乎不能察觉的毫发之间,还归鞘中。 他这种拔剑,⼊剑的神快动作,正是震骇江湖的“秘剑决斩”之学,待到胡传海,胡传山兄弟两人,督及鸟主前受制之剑,已自撤去时,神剑北童适已后退五尺,坐在了一把椅之上。 蓦然间,两声沉喝,胡氏兄弟迳向神剑北童扑上! 黑云旗新旗主笑面虎温鹏,也在同时跃起,率领著厅內所有二流⾼手,围向赛西施马大嫂。 赛西施马大嫂向来手下狠辣,既见众人同时发动,电光石火间,将在乾坤手孙云龙“风府⽳”上的手掌,用力一推,顺手由⾝边扯出了一支拇指来耝的短竹竿,风微抖,变作丈许之长,招出“威震八方”扫向四面来敌。 乾坤手孙云龙瘦削的⾝躯,口出黑⾎,软软的像条死狗,伏地不动了! 笑的“呛啷”两声,毫光闪动,胡氏兄弟刺向神剑北童的两柄单刀,飞出老远,落在地上! 神剑北童依然端坐椅中,但手里宝剑又已出鞘! “聚英堂”內混中,只听莫琊一枭沉喝道:“你们这些饭桶,都给我住手!” 随此喝声,两名黑云旗下的二流人物,闷哼未出,已被赛西施马大嫂点上死⽳“咕咚!”“咕咚!”倒地死去。 莫琊岛人怔呆呆瞧着莫琊一枭痛苦的神⾊,收兵站住。 石火之间,莫琊一枭虽则适时喝住手下,但已自⽩的送上了三条人命! 莫琊一枭喝住了属下,对死去的三人瞧过一眼,目蕴怨毒之光,向神剑北童道:“童老见总算你狠,但是我秦振东只要尚有一口气在,王大康断臂之仇,二十名黑云旗下命,以及今⽇之事,永不了帐!” 莫琊岛人见岛主怒愤填膺,却依然端坐椅中,始恍然大悟。 神剑北童哈哈笑道:“很好!很好!老朽就是愿意担当⾎帐,只要你秦振东能把握时光,赶在老朽⼊木之前就行!不过眼下之事,请问秦岛主还有什么话说?” 莫琊一枭还未答言,却见赛西施马大嫂竹杖“咚”的一点地面,已跃近⾝前,喝骂道:“秦振东怎的不叫你这些岛部下打啊?老⾝这支竹杖好久没过瘾啦!”说时“唰”的一声,将手中竹杖,缩做尺长,纳⼊袖管。 原来她这看来不起眼的竹杖,实是别具匠心而制,能短能长,巧妙至极! 莫琊一枭冷哼一声,道:“杀人不过头点地,马婆子你有什么好神气的!” “好哇!秦振东敢出言骂我?”赛西施正待发作,却被神剑北童摇手制上,随狠狠的瞪了莫琊一枭一独眼,忿忿的道:“童老哥,你和他在这里谈谈吧,老⾝去挡住厅门,莫让外边的乌孙子们闯进来。” 神剑北童心中暗喜,马大嫂还不失为是识时势,有心机的老太婆,乃扫了秦振东一眼,道:“秦岛主现下可以把⽩猿秀土、秦大川、杨金萍三人,出来了吧?” “童老见你说什么⽩猿秀士?”莫琊一枭惑然似不解的道:“杨金萍与秦大川两人,确在本岛囚居著,但⽩猿秀士并未来此,怎的凭空问老夫要起人来?” 神剑北童面⾊倏然大变,怒道:“秦振东你休在老朽面前玩花样,老朽在石岛明明打听清楚,徐老弟已乘船来莫琊,为何说是未见,难道说…” “难道说老夫已把他处死不成?”莫琊一枭说著,竟又哈哈大笑道:“童老儿,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猿秀士果至本岛,老夫这所‘莫琊一村’,时下还能如此平静吗?” 神剑北童暗自一怔,正待说话,只听赛西施马大嫂吼道:“你们这些⻳儿子,再敢向前走近一步,老⾝立即送你们到西天!” 紧接著马大嫂的沉喝之声“聚英堂”外哄成一片,嚷中,有人喊打,有人⾼叫道:“不好啦,⽔牢里的点子,被人劫走!…” 莫琊一枭与神剑北童听到外面的喊声,不由同时一怔! 这当见绿蛟旗旗主独眼龙张超,已将粮仓之火救熄,恰与长风旗旗主铁掌追魂游宏进,率领所属赶回“聚英堂”来,一见马大嫂横杖门前,不由分说,各施兵刃,一拥而上。 厅內的莫琊岛人,也在同时递了个眼⾊,围攻向神剑北童。 于是—— “聚英堂”堂里堂外,兵刃击,喊杀连天,打成了两团! 神剑北童出手之间,两名莫琊岛人,惨嚎半声,首级落地! 黑、⽩无常弟儿两个,已将单刀检回,一左一右“力劈华山”向神剑北童砸下! 神剑北童剑出“二龙采珠”甫将两柄单刀点向一旁,黑云旗新旗主笑面虎温鹏,一件乌黑而沉重的外门乒双,复又横戮至。 神剑北童脚下微滑,剑走“横江截浪”格向温鹏出手乒器。 只听“兢擦”震响,火星四迸,两条人影倏合即分。 笑面虎温鹏虎口震裂,鲜⾎滴下,兵刃几乎不能再举。 神剑北童闷哼出声,手腕一阵酸⿇,暗道:这家伙手底下还不弱哩! 要知笑面虎温鹏,手中这件外门兵器,叫做“弯月铡”是用精钢打成,⾜⾜有五十斤重,三尺长,半尺宽,形似半月,央中凹陷,故有此名。 此人生来臂力过人,原为黑云旗的副旗主,自从旗主寮李奎王大康,于太乙门古墓之战,被神剑北童断去二臂,返岛疗伤后,心怀悲愤,向莫琊一枭辞去旗主之职,发誓寻名师学艺复仇去了,是以,莫琊一枭顺理成章,将温鹏升做旗主。 要非神剑北童已有将近百年之功力修为,而且手內又是柄宝剑的话,这一硬拼硬的对锋,即使不伤,兵刃已必震断。 温鹏受伤之下,返到一旁包扎去了,胡氏兄弟又同数名各旗中二流人物,蜂拥涌向神剑北童。 神剑北童掌剑并施,将围拢而上的敌手,迫退了两步,乘机对兀自大睁著两眼,瘫痪在椅上的莫琊一枭喝道:“秦振东你已中了老朽独门‘神功指’的断筋切脉,三⽇如不由老朽亲手治疗,必将气⾎运转,脉断⾎崩而死,还不制上你的属下,犹图作困兽之斗吗?” 这几句话果生效力,秦振东还未开口,厅內属下因听得明⽩,已自凛然怔住。 莫琊一枭秦振东在神剑北童宝剑撤去的刹那间,突感周⾝一阵⿇木,四肢已瘫痪无力,情知必为对方所睹中点了⽳道,然而尚还不明这位狠辣俐落的敌手,究竟使的什么法子呢? 如今一听乃是对方独门“神功指”的断脉切筋之学,直如雷贯顶门,凉了大半! 神剑北童非但“秘剑快斩”震慑江湖,而其独门“神功指”犹称一绝,实与天山神尼的“天星指”有异曲同工之妙! 莫琊一枭行走江湖数十年,见闻广博,岂有不知厉害之理,但他究竟是个一方枭雄,倒了架子不肯沾⾁!于是⾊厉內蔵的喝道:“你们暂且都给我住手,胡大护卫,你到堂外,也叫他们停下,所有到场旗主,都到厅里来。” 胡传海应声跳出厅去,喊道:“岛主有命,请各位暂时停手,所有在此旗主,都到‘聚英堂’来,副旗主以下,暂停厅外,监视敌人。” 绿蛟旗主独眼龙张超,长风旗主铁掌追魂游宏进,以及两成的副旗主,共是四人,对赛西施马大嫂堪堪拉成个平手,正自打得出火,听到胡传海的喝叫,随处晃一招,跳出战圈,张、游两旗主,正待举步⼊厅,赛西施竹杖顿得“咚咚”响,骂道:“臭小子,想进去不难,可要问问娘老的竹杖准不准哩?” 行说间,竹杖挥出,挟以尖锐啸风,硬生生又将张、游两人迫退。 神剑北童闻言,在厅內喊道:“马大嫂让他们进来吧。” 马大嫂这才独目一翻,往旁一闪,让张超、游宏进进⼊“聚英堂”去。 莫琊一枭装做若无其事的坐在椅上,一如平时般的沉稳从容,出言向张、游两人问道:“究竟是发生了些什么事情?” 独眼龙张超随将粮仓起火已经扑灭之事,报告了一遍。 长风旗主铁掌追魂游宏进,是个头顶无⽑,额下无须,红光満面的矮胖老头,瞧了莫琊一枭一眼,净光光的秃脑袋,摇了几摇,唉声噢气的答道:“本旗主奉命接应田旗主,巡查至冰牢时,发现看守⽔牢的人,都被人点上睡⽳,睡得像死猪一般,牢里其余的人都在,惟独夫了飞云堡的一男一女,所以才赶急回‘聚英堂’报告岛主定夺,谁知…” 莫琊一枭挥挥手,士住长风旗主游宏进还要继续说下去的话,对神剑北童道:“童老儿你可是听见了吧?这可不能怨老夫不出人来!” 神剑北童凝思俄顷,道:“单方面之词,何⾜为凭,既然有人救去秦、杨两位,此人谅必不是个泛泛之辈,明人岂不做睹事,即使他不肯露面,也必然留下表记,但你们有何证据以证明此事?” “童老儿你把老夫看作什么人物?”莫琊一枭怒道:“老夫属下当面报告,这岂能是假!” 长风旗主游宏进,因不明就里,虎吼道:“本旗主听说十年前有个什么‘神剑北童’,以‘秘剑快斩’称绝江湖…” 他说到这里,微微一停,睥睨了神剑北童一眼,接道:“看来你这不満三尺的小娃儿,谅必就是当年海底的游魂吧?本旗主倒要领教领教你的绝学!” 神剑北童最忌讳别人把他看做个小孩子,如今听到铁掌追魂游宏进的这番连说带骂,直气得三佛出现,怒火升天! 当即旧恨新仇,一齐迸发,霍然跃前两步,沉喝道:“无知小辈,有多大本领,敢在老朽面前卖弄口⾆之能?来来来,老朽和你见个真章!” 莫琊一枭明知铁掌追魂游宏进,掌上功夫虽有独到之处,但绝非神剑北童敌手,可是按武林中规矩,既敢向人挑战,就不能反悔。以故,眼睁睁的看自己的人要吃亏,却不便制上。 “聚英堂”內甚为宽阔,两人打斗,自无须去到外面。 铁掌追魂游宏进,拼掌当,喝道:“小孩子,有什么绝活尽管对爷爷施为吧!” 神剑北童怒叱道:“无知蓄生,亮你的兵刃,童爷爷向来不杀手无寸铁之辈!” “哈哈哈!要打你这三寸钉的儿童,一双⾁掌都用不完,还亮啥子兵刃?” “小辈,既是不肯亮出兵刃,你童爷爷自然也要用掌来教训你啦,好叫你死得心服口服!” 神剑北童口虽以此说,心下却暗自打鼓;他毕竟是个有经验的老江湖,对手既敢以⾁掌相搏,这方面必有其独到之学。所以,暗下里也自提⾼了警觉。 “⽑孩子,你要口出狂言,看掌!” 游宏进喝声中,肥胖⾝躯一摇,左掌“雪山盖顶”当头罩下,右掌“⽔中捞月”拦扫出。 掌未至,劲风先到,神剑北童因早有提防,那肯硬接,矮小⾝躯,滴溜溜一施,轻巧的脫出铁掌追魂的掌风范围,反手攻出三掌,劲风滚滚,如巨涛排岸,亦是够得上“狠、辣”二字了! 霎时间,两人已自拼斗了二十多个回合,竟然未分胜败。 莫琊马人上至莫琊一枭,原是担心神剑北童用剑对敌,如今既然双方都以掌而搏,自然放心不少。 原来铁掌追魂之所以有此绰号,其敢卖狂,确是在掌法上有其独特之处——“铁砂掌”已练得颇具火候。无奈他遇上了个江湖老手,是以不能立即奏效。 神剑北童固是功力深厚,掌势威凌,但实乃是正宗武学,而且吃亏在不敢硬接,以致两人打了个平手。 五十多招下来,依然未分轩轾,铁掌追魂游宏进,居心要在岛主面前表现本能,于是吐气开声,掌势加紧,但心中已自略感烦燥。 心浮气燥,是⾼手过招中的最大忌讳。神剑北童何等老辣,已觑准对方心情,反而掌劲稍敛,故意卖了个小小破绽,门户洞开。 铁掌追魂那里肯放过这种机会,⾆绽舂雷般,喝声:“小孩子拿命来吧——” 双手运上了十成“铁砂掌”功,暴然向神剑北童面推出。 神剑北童略现慌张,出掌拒。 铁掌追魂暗道:这回看你还往那里跑?! 他原以为神剑北童会硬碰硬的接下,那知两股掌风稍微接触之间,对手蓦然⾝形缩矮,紧贴面,过快绝伦的施近⾝边。 铁掌追魂凛然大骇,两掌疾撤,一式“金鲤倒穿波”向后跃开五尺。 饶是他见机得早,左臂已被神剑北童“神功指”力拂中,⿇痛难忍,红红的面孔,却变得一阵苍⽩。 厅內掠阵的莫琊岛众,虽未看出对方使用的什么手法,但从铁掌追魂惊悸的神情上看,已知必系吃了暗亏! 铁掌追魂甫定,自是不肯就此认输罢手,神⾊一凝,装作若无其事的道:“小孩子,我们掌上功夫,就算平平吧——” 说著,由背后拉出了把奇形乒双,银光闪耀,四尺来长,去掉了一端⽪套,露出只银⾊的,五指微由的铁掌! 神剑北童也不答理他,仅对那只铁掌瞟过一眼,暗道:小子,你既亮出兵刃来,这可是自找苦吃! 其实,所有厅內的莫琊马人,尽皆明⽩铁掌追魂再行出手,只不过是在岛主面前,死要面子而已,并无制胜把握,既见其亮出乒刃,更为其担心。 铁掌追魂见神剑北童既不答言,也不拔剑,手中银⾊铁掌,晃动了一下,喝道:“小⽑孩子,还不拔剑,可是垂手等死?! 神剑北童目光对他电掠过,不屑的道:“畜生,不要忘了老朽是‘秘剑快斩’!”言时,仍自双手下垂,连剑柄都不去问问。 可是“秘剑快斩”四字出口,却不免使莫琊一枭以口及余众,凛然吃惊!尤其是胡氏儿弟与黑云旗主温鹏,因已领教过,更感心情紧张万分! “好!爷爷就试试孩子的‘秘剑快斩’,能待如何?” 铁掌追魂话落,⾝形以电,动作如风,掌出“苍鹰搏兔”呼地向神剑北童当头砸下! 这种招式,在武林中是最瞧不起对手的,神剑北童年已届百,江湖声威卓著,对此侮辱“是可忍,孰不可忍?”心念微转,杀机倏现! 眼看一只沉甸甸的铁掌,已将砸至头上,依然未动⾊,连莫琊岛人也为此老沉稳得近乎⿇木的状态,而感到紧张无穷! 一幕脑浆四迸,惨不忍睹的情事,在众人的心目中,就要发生了! 可是—— 事情大大的出乎他们的预料之外:就在铁掌追魂的那只铁掌,堪堪击在神剑北童的发际上,蓦的另一条毫光出现,紧接著惨嚎一声! 但见:铁掌追魂游宏进面孔菗搐,右手齐腕断掉;那只脫离他躯体的手掌,犹自紧握住铁掌之柄,落在⾝前! 神剑北童双手依然下垂,宝剑仍在鞘中,人却于此时,冷哼道:“老朽本待把你这目无尊长的枉妄小辈,一剑送上西天,但那人痛快,太便宜你了,倒不如先给你个活罪受受,也好使你知道天⾼地厚!” 说罢,⾝形微动,一脚把地上那柄铁掌带著人手踢飞起老⾼,喝道:“无知小辈接住!” 铁掌追魂游宏进确也是硬梆梆的汉子,半声也不呻昑,出左手接下手掌,咬紧牙关,狠声道:“断手之仇,爷爷记下啦,童老儿,青山不改,绿⽔长流,咱们后会有期!” 鲜⾎突突的流著,他毫不顾惜的大步向“聚英堂”外走去。 免死狐悲,物伤其类!堂內的莫琊一枭及其所属,望着铁掌追魂游宏进的蹒跚背影,怆然泪! 但,谁不怜惜自己的体肤与生命?对此简直令人不敢置信的神秘剑法,所谓:知自莫君己,那个还肯強自出头呢?! 然而等候在“聚英堂”前的长风旗下,二十名精⼲武士,见旗主如此情景,群吼一声,又向赛西施围攻出手,要想打进堂去,为旗主复仇! 赛西施竹杖运挥带点,嚎叫迭起,犹如风扫落叶,直打得绿蛟旗下所属,也纷纷参加攻来! 当前惨嚎迭起,堂內的莫琊一枭心如刀割! 他此刻一失往⽇沉潜之态,⾝躯头抖,须发倒竖,倏的心中似是件了个重大决定,沉喝道:“童老儿,老夫豁出命也要和你拼啦——”一条⾝子“咕噜噜”向椅外倒去。 接著,独眼龙张超首先对神剑北童发难,胡氏兄弟与笑面虎温鹏,以及其余十数名二流莫琊岛属,也跟著各出兵刃,实施联手群殴起来。 神剑北童情知一场杀劫已不可避免,喝声:“跟老朽到外面来,⼲个痛快吧!”声落,人已电出“聚英堂”外。 于是—— 莫琊岛上的“莫琊一村”中“聚英堂”前的广场上,展开了一场空前未有的杀屠!被包围在核心的虽是一男一女的两个老人,但一个是十年前震骇江湖的剑中能手,一个则是曾经称霸云梦一带,令人闻名丧肥的⺟大虫! 这两者已然各展生平绝学,但见剑光杖影到处,⾎⾁横飞,哀嚎迭起,直杀得星月无光,天昏地暗! 莫琊岛人原是些好勇狠斗的海上亡命之徒,把生命早已视成草芥,虽见同伴纷纷死去,但依然前仆后继的涌上… 海上。 夜凉如冰,碧涛万顷中漾著一叶扁舟。 没有奖橹,亦无桅蓬,但此小舟,却如离弦之失般的快速,鼓浪前进著… 小舟的指向是隐约中的一个海岛,由于舟行快捷,很迅速的接过去。 但见那艘小船,离海岛石岸尚有数十丈远,突然停住,蓦地出舱中跃出了一条人影,⾜点⽔面,向岛上疾驰。 “登萍渡⽔”“一苇过江”已可以说是轻功之健者,然而此人的轻功,尤⾼出多多,简直令人不敢置信。 这条人影跃登石岸之后,四周略微打量一番,见无人阻拦,便迳向海岛央中的一个山峰而奔。 刚刚越过一片桃林,奔行间,突地从桃林边沿小径上,出现了二三十个大汉,挡住他的去路,为首一人,沉声喝道:“是什么人寅夜擅闯本岛?报上名来,以便领死!” 那独行人仅是略微稍停,更不达话,竟向这排大汉,出手就是两掌,劲飙如山的撞去。 大汉们依仗人多势众,对独行人似是本并未放在心上,但当劲风袭体时,顿觉不妙,已然迟了! 只见撞撞跌跌,闷哼,哭叫声,已是躺下了十多个。 独行人在他们混中,又连续挥出了数掌,掌掌不空,将近三十余众,所剩竟不过四五人了! 为首喝问之⼊,因见机得早,而疾然跃开,始未受伤,但已惊得而如土⾊,远远的站著对独行人惊呼出声:“啊!‘五行掌’!” “既知是‘五行掌目’那就无须问在下何人了!”独行人停上了出手,道:“阁下可是金岭镇曾有一面之缘的鬼斧田吉吧?” 这为首大汉,果是鬼斧田吉。他因奉莫琊一枭之命,巡逻村外至此,才赶上这位不速之客! 鬼斧田吉一见对方竟将其姓名叫出,更觉讶异,暗道:果真是他,怎的变成这般模样? 原来这位独行客,⾐衫舰褛,破碎不堪,发髻散,満脸泥沙,简直不成人形! 独行人见鬼斧田吉怔怔的不发一语,如系被他这付形态而惊呆,于是慡朗一笑道:“阁下出⾝昆仑名门正派,艺业超群,自金岭镇一会,即倾心仰慕已久,在下今有一言奉告,不知当否?…”他微作凝思,接道:“方今天下武林,扰攘不定,弱⾁強食,被争我夺,杀戮无已,凡我辈中人,有志之上,应替天行道,为苍生谋命,才是英雄本⾊,所以…在下甚为兄台,行事非人,殊为惋惜…” 独行人说到这里,蓦闻山峰下面,传来一阵阵喊杀之声,突将豪语停住,微微一怔,倏地⾝形纵跃,以迅捷无伦的手法,将躺地受伤呻昑之众,一阵挥拍之后,复对鬼斧田吉道:“他们休养几⽇,即无妨碍。适才在下所言,还望兄台三复思之!”说罢,⾝形一纵而杳。 鬼斧田吉命手下几个未曾受伤的人,把地上倒著的一个个攘扶起来,果然均已健复,不由长叹一声,自言自语道:“唉!我鬼斧田吉岂是甘愿置⾝绿林之徒?大丈夫应替天行道,为苍生谋命,才是英雄木⾊!对!…” 倏然之间,他心中已自作了个重大决定。 要知鬼斧田吉,原为昆仑派中有数弟子,只因连犯派规,被逐出门墙,而才侧⾝莫琊,挤于海盗绿林群中,但其本,原非甘愿为此,今被独行人一篇豪语打动,茅塞顿开。 他虽与绿林为伍,但本硬直,守正不阿,武艺出众,手中一柄开山板斧,七十二式“降魔斧法”神出鬼没,故颇爱莫琊一枭之器重。 蛟龙原非池中之物,他早就有心向善,但苦无栖⾝之所。自从随莫琊一鸟为争夺“紫⽟狸”在金岭镇与⽩猿秀士一战中,中了“五行掌”复被⽩猿秀士以独门疗伤大法治愈,正琊之辨,在他心中更加分明,而对⽩猿秀士,也衷心的敬慕与爱戴。 独行人施展的武林绝学——“五行掌”他自是识得,只是独行人面目狠狈,使他一时难以辨识,至独行人说出一席话后,自然已将⾝份表明,而他对独行人更加敬慕。 至于独行人究竟为谁?读者谅必判断得出,于此不再多作赘述。 且说: 鬼斧田吉沉忖一番之后,见独行人已去,又听“莫琊一村”中,杀声阵阵,情如有变,便也不顾属下余众,竟自急急赶去。 此际“莫琊一村”六旗飘飘的“聚英堂”前,已经杀得人仰马翻! 驻于莫琊岛的上旗人手,不下四五百众,上上下下,都已参加了战斗。 莫琊岛众虽然骁勇,视死如归,无奈所遇敌人太也強梁,⽩⽩的送上八九十人的生命,连对方的毫⽑都未损掉一! 别看这两个敌人,一个是位年迈苍苍的老妪,一个是约有十四五岁,不満三尺的孩童,但均怀绝艺,任令你如浪似涌的人手再多,也近⾝不得他们。 赛西施马大嫂,武功得自武夷山中一位前代异人的传授,一套“九环杖法”点打捣截,犹云龙摆尾,钜力万钧,当者披靡。 神剑北童十年前被莫琊一枭秦振东,联合了“夺命飞抓”苏文彪,设计凿船沉于海底,幸遇北雁老人及时相救,始得逃生,早已对莫琊马与逍遥山庄中人,恨之⼊骨,无奈北雁老人,因其杀孽太重,令其面壁十年,此仇此恨,故而始终未报,今番仇人见面,岂不分外眼红,尽施煞手。 但见他一柄寒光闪闪的宝剑,星夜中直似一道电光闪奔,所到之处,鲜⾎四溅,人头齐飞! 莫琊一枭瘫痪的倒在“聚英堂”中,听到外面惨嚎之声,此起彼伏,心头抖颤,萦念百转,眼睁睁十数年辛苦经营的基业,以及长相伴随的部属,就要土崩瓦解,而自己却无能为力,怎不便他心如刀搅,老泪纵横! 他的算盘原是打得非常天真,将秦大川,杨金萍两人,掳来岛上,然后通知⽩猿秀士,择他谈判,以物易人。 在莫琊一枭的想法上,也许是正确的:莫琊岛远离海中,有险可守,而⽩猿秀士即使有天大本领,也不敢渡海犯侵,必然乖乖的就范,如此,宝物岂不垂手可得? 然而,世事变幻,往往与人相左,⽩猿秀土尚未答覆谈判地点,莫那岛却未了两个煞星! 他那里知道派往飞云堡的差使,尚未到达,而⽩猿秀士徐⽟麟等人,已由沂山“蔵龙⾕”东来。 如今,秦、杨已被人劫走,神剑北童与马大嫂却又来要人,寻仇,而自己复受制于人,一切无能为力… 忽然间,莫琊一枭深深的痛悔起来,他觉得已经做下了一件无可挽救的错事。独霸海疆,俨若九五之尊,何等威风自在,缘何贪心不⾜,強要参与“紫⽟狸”之争夺,以致造成如此局面,而使基业动摇? 目下之局,已至为明显,属下虽多,然无杰出之才,绝非神剑北童,与赛西施之敌手,惨败已成定数! 莫琊一枭悲痛绝望中,蓦闻堂外杀声突的停上,心中更是疑惧有加,莫如缘由? 原来这时斗场上,由半空中鸿落一条人影,由于来人出现之突然,如从天降,又发出了声震撼山岳的沉喝,竟将剧战制上。 在场数百余人,见来人蓬头散发,⾐衫破碎,都不噤为之一怔! 但见那人向斗场央中的神剑北童,马大嫂行近几步,说道:“原来两位老前辈果已到此,不知秦伯⽗和杨姑姑如何了?” 神剑北童与赛西施同时惊咦一声:“是你?——” 来人自顾了一下形像,不由唉叹道:“童老哥哥,马老前辈,这事说来话长…”他略微一停,又道:“眼下还是先找到莫琊一枭,要他出秦、杨两位再说吧!” 神剑北童哈哈笑道:“徐老弟既然无恙,那么我们就先到厅內找莫琊一枭秦振东要人要紧。” 这位⾐衫褴褛之人,正是堕海而被鲸呑的⽩猿秀士徐⽟麟,他环扫了四周莫琊岛人一眼,又看了看地上的枕藉尸首,沉声喝道:“在下徐⽟麟不愿多造杀孽,尔等请勿妄动,命自保!” 徐⽟麟三字一出,又使莫琊岛众,吃惊不小,齐都怔怔的不敢再向前移动半步! 因为⽩猿秀士徐⽟麟,一战金岭,商战徂徕,三战尚君,名声大噪,不胫而走,江湖中人已是老弱皆知! 莫琊一枭这时已被胡氏兄弟扶坐椅中,听到外面杀声停上,正自惊疑不定,命胡传海前去察看,但见门前人影一闪,神剑北童、赛西施当先进⼊,后面还跟了位头发散,⾐服破烂的少年。 神剑北童行前数步,对莫琊一枭戟指道:“秦振东,向你要人的飞云堡主已到,冤有头,债有主,这事老朽也不便再问,至于你我之间,另行解决吧!” 莫琊一枭看看徐⽟麟,心中暗骇,但他依然摆出一方雄主的风度,对神剑北童从容而道:“童老儿你⼲得甚好,⾎债⾎还,老夫自然不会放过你的…” 徐⽟麟未容他吧话说完,疑惑不解的向前问道:“秦岛主贵体当是违和,且莫发狠,在下与你无冤无仇,即使要想要在下‘紫⽟狸’,亦当遵守武林规矩,待泰山之会,凭真才实学,名正言顺的争夺,因何以一方雄主之尊,竟不顾⾝份,做起剪径绑架的行为?是是非非,在下不愿多说。不过现下只请岛主将敝堡秦、杨二人出,在下自当和平退出贵岛。” 徐⽟麟自然不知莫琊一枭是被神剑北童以“神功指”点了⽳道,倘只是觉得外面打成一片,⾝为岛主竟然端坐厅中,若无所知,即使沉稳也不近人情,所以认为这位枭雄可能⾝体不适。 然而,他这篇义正严词,软中带硬,却把个莫琊一枭说得一时无言可对! 但见莫琊一枭嚅嚅了半天,老脸上闪过一阵惭然之⾊,终于说道:“老夫闯江湖,今⽇算是栽到家啦!贵堡的秦大川、杨金萍两人,确在本岛,但此时又已不知被什么人暗地劫走,老夫正为此事…唉!…” 赛西施马大嫂独目一翻,淬了口唾沫,不屑的道:“哼!秦振东你应该识趣些,事到于今,难道说还要再叫我们动一番手脚不成?徐相公你可千万不要被这老奷巨滑愚弄啦!” 莫琊一枭面⾊倏变,方得出言反击,徐⽟麟惊“咦”一声道:“他们又被人劫走啦!这可是真的吗?” 莫琊一枭面⾊凝重,答道:“老夫之言,岂能虚假!” “那么…”徐⽟麟半信半疑的吐了两个字来,倏的住口,沉思俄顷,又道:“在下对马主之言,尚可置信,但以岛主的江湖经验,谅必能判断出此人为谁吧?倘若贵体无甚大碍,可否劳驾带在下到秦、杨两位居处,实地察看察看,也许…” 徐⽟麟话语至此,突被绿蛟旗主独眼龙张超,急闯进厅的变故所阻。 只见张超走近莫琊一枭⾝前,由手里拿出了张纸条道:“这是本旗属下于⽔牢墙上揭下的,请岛主过目。” 莫琊一枭伸手接过,凝神一瞧,然怒道:“长山门欺人太甚,老夫非和他们见个上下不可!” 说罢,竟将纸条递给徐⽟麟道:“这你总该相信老夫所言不虚了吧!” 徐⽟麟接过纸条,端详了半晌,凑近神剑北童面前,问道:“童老哥你看这两只飞鹰,是不是长山二圣的表记?” 神剑北童点头道:“不错。” “如此说来,秦伯⽗与杨姑姑定是被长山二圣劫走了?” “可能,别人既无此能耐,也不屑而为。” 神剑北童话毕,也未待徐⽟麟再说什么,竟向莫琊一枭冷哼道:“秦振东你可注意啦,老朽先点活你的⽳道,然后再了结十年前之旧帐——”说著,两指轻弹,一缕⽩气,迳向莫琊一枭肋间去。 莫琊一枭凛然一怔,吐出了口浓重浊气,霍地出椅上跃起,冷声笑道:“童老儿你说吧,要怎样了结法?” 徐⽟麟对神剑北童与莫琊一枭之间的冤仇,自是不知就埋,虽然心中有事着急,但也不使出言相间。不过,此刻他方始明⽩莫琊一枭原是早已受制,勿怪这般沉著得不近人情。 “很简单,老朽要叫你死得心服口服!”神剑北童道:“因此,必须由你自己选择武功之一!” 莫琊一枭活动了下筋脉,微作沉忖,道:“童老儿休先卖狂,老夫倒要先试试你那什么‘秘剑快斩’,究有多大道行!” “好!”神剑北童“好”字甫出,蓦然一缕⽩影,直进厅中,落向徐⽟麟⾝旁,众人凝目看时,原是只头摇摆尾,状至愉的小小⽩猿! 就在同一时间“聚英堂”屋瓦上传下阵哈哈长笑,门前泻下了八九条人影,晃眼进⼊堂来,⾝法之快,实为武林中罕见一目匹手! 莫琊一枭秦振东倏地神⾊大变,痛苦而严肃的宣道:“胡传海,胡传山听著,老夫烦你兄弟两位即刻去把堡垒上的六面旗帜扯下…” 他说到这里,对堂內众人,还视了一眼,接道:“各位朋友,秦振东今⽇当众郑重宣布,从此封刀退出武林,至于往⽇所属,请…”他似是情绪动得已不能继续再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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