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步干戈是由上官鼎写的武侠小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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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奇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七步干戈 作者:上官鼎 | 书号:41069 时间:2017/9/18 字数:257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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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回回道:“原来道长问的是齐天心公子,齐公子侠行遍天上,上次在洛义救孙帆扬,一掷数十万金,其实他与孙老嫖头却是素不相认,此事至今武林中人还津津乐道哩!” 那少女揷口嗔道:“人家问你齐公子行踪,你说了这一大堆话,却都是毫不相关之语,有什么用?” 马回回苦笑不再说话,西北数百铁铮铮的好汉,都肯为他上刀山滚油窝,可是如果看见他们这位盟主,竟然受一个少女所制,真不知如何作想了。 那中年汉子亲知马回回之威望,目睹这情形也是称奇不已,他见马回回一脸无可奈休的样子,心想难道这西北道上第一条好汉,竟然恋这少女不成?可是马回回年过中年,比起那少女差不多大一倍,两人一个耝壮豪迈,不修外表,一个却是娇弱年轻,明丽似花,此事看来大不可能。 那道人见众不语,又打了个稽首道:“想来诸位也是不知,贫道这就告辞。” 他眼光一扫,只见地下躺着的唐瞎子,他昔年行走江湖,曾与唐瞎子有一面之缘,素闻此人是个⾎男儿,当下心念一动遭:“这位朋友和贫道相识,不知因何原因得罪各位,贫道斗胆,有个不情之请…” 那少女抢着道:“老道人,这人是他打倒的,和咱们可没有关系。” 她指指中年汉子,那道人目光一转,平视中年汉子道:“请教阁下⾼姓大名。” 中年汉子道:“在下是江湖上无名小卒,不说也罢。” 那道人道:“贫道斗胆,清阁下⾼抬贵手,放过这位朋友一马。” 那中年汉子脸⾊暗不定,看不出他到底是答应或是拒绝,那道人脸⾊不悦,冷冷望着中年。 那少女忍不住道:“你到底准备怎样,总要说句话啦!” 她毕竟是孩子心,刚才其心冷淡不理她,她心中又气又苦,可是现下道人和中年针锋相对,说不定马上便有好戏看,不由大感趣兴,那悲伤之心已去了大半。 马回回推了她一下,示意要她少说惹事,她却狠狠⽩马回回一眼,马回回苦笑忖道:“你一个女子家不在闺房刺绣女红,终⽇在外抛头露面,已是大大不该,又是如此好事,他回哪个男子娶你为,可是有一辈子的苦头吃了。” 那中年缓缓地道:“此人乃是在下深仇大敌,道长之命,恕难应允。” 那道人双眉一扬,他相貌飞扬潇洒,本就不像个堪破世情的出家人,适才长眉低垂,还掩不少风采,此是目放神光,锋芒毕露,一时之间仿佛年青了十岁,他冷冷道:“贫道生平从未求过任何人,这年迈之年⾎气大衰,不再有与人争斗趣兴,贫道再向阁下相求,恳请阁下⾼抬贵手。” 中年汉子道:“道长只管请便,在下也有个习惯,平生率而行,绝不受别人支配左右。” 那道人哈哈一笑道:“后生可畏,来者难诬,贫道算是开了眼界了。” 他话音一顿,⾝子已如箭失一般闪到唐瞎子旁边,一伸手解了唐瞎子⽳道,那中年汉子并不阻拦,待道人⾝子立定,双掌一抖,一股力道如排山倒海般击向那道人前。 那道人脸⾊一变,也是一掌击出,两股力道一撞,两人互望了一眼,那中年汉子拖着其心上马而去。 道人也不言语,反⾝去了,他才走出数十丈,忽然坐下⾝,双目下垂调息起来,过了半刻,脸上红润已极,有如落霞天边,隐约间还罩着一层青⾊的云气,他口一张,吐了一口鲜⾎。 道人长舒一口气,心中震惊已极,他不住忖道:“天下除了天魁天禽和我那不成才的弟弟外,谁人还有如此功力?我一时托大,竟几乎吃了大亏,天魁天禽,虽和我齐名,可是我自信千招以外,或可占得上风,那中年功力有如大江大海,似乎深不可测,我竟毫没有把握,此人究竟是谁?” 他转念又想道:“我那掌力可说是密无间隙,无坚不摧,可是那人力道怪异,竟能发出旋劲透人。”他忽然心一动喃喃道:“难道是那主儿来了?” 道人略一沉昑,往前便走。就在这时候,那中年汉子忽然⾝于一额,竟从马背上跌落下来。 他嘶声道:“董其心,快扶我到路边林子里去。” 其心下马将他扶进林子,那中年汉子似乎气力已尽,靠在树上,脸⾊苍⽩吓人。 过了好半晌,那中年汉子这才回转过来,他心中忖道:“我乘他轻敌之际,施出致命一击,却是未占到半点便宜,我这五明做手的劈空旋劲,原是近来才练得,本是持以问鼎中原武林时和天剑地煞对拼,此时不但露了底,而且看来并亲不何他,董天剑真是名不虚传。” 且说那少女安明儿眼见一场大战竟然一触即终,心中不由十分扫兴,她又见其心骑马远去,这才想起其心并没跟她说一言半语,似乎本就不认得她一般,心中不由一凉,那蔵在心中,自己编织似⽔柔情,美丽远景,一时之间,都破碎片片。 她面⾊灰败,再无那种⾼不可攀的神⾊,马回回见她突然花容惨淡,他人虽不笨.但是一个鲁男儿,昔年就是因为不懂女子心情,造成一桩悲剧,这时见少女刚才还眉飞⾊舞,此时便泪光莹莹,更是摸不着头脑。 马回回道:“喂,安姐小,咱们走吧!” 安明儿摇头摇叫道:“我不要走了,我不要走了,我什么都完了。” 她叫着叫着,竟然呜呜哭了起来,马回回更是奇怪,心想道:“不走便不走,这又有什么哭的产可是他把柄抓在那少女手中,不敢出言相劝,只有好声好气地道:“别哭了,别哭啦!你有什么难事,我马回回替你解决便是。” 那少女安明儿听别人柔声安慰,更哭得伤心,她是少女情怀,初次看中心上人,虽只和其心谈数次,可是一缕柔情却早有所系,她家世显赫,眼界自是⾼级,常人求之不得,可是其心对她一直冷漠,她愈想愈是伤心,像是受了天大的骗一般。 她这一厢情愿的想法,只道自己如此,别人也当深情待她,哪知世上情感岂有常规?如果她年纪长大,也就不会如此了。 安明儿只是哭泣,那四川唐瞎子⽳道早解,正在调息內伤,见她哭得伤心,真是柔肠寸断,他虽瞧不见安明儿容貌,可是见她声音如啂莺初啼,悦耳已极,心想她一定是个绝⾊少女,不由先生了几分好感。 那唐瞎子忍耐不住,叫道:“小姑娘谁要欺侮你,我唐瞎子请他吃几粒喂心毒的铁疾黎,包管他妈的直摊尸。” 他行走江湖,口上自然带上几句耝话,早已成了口头禅,也忘了人家是⼲金闺秀。马回回忍不住笑道:“你唐瞎子可没有人敢招惹。” 唐瞎子唱了一个诺道:“多谢马兄夸赞,适才非马兄相救,我瞎子已去见阎罗王!马兄先受瞎子一拜。” 他边说边拜,样子甚是滑稽,就像戏台上唱戏的动作一般,安明儿瞧得有趣,哭得慢了。 马回回忆道:“小弟闻唐兄⾼义,只是无缘拜见,今⽇一会,真是幸何如之。” 两人一说一搭寒暄起来,安明儿收泪道:“马回回,我不要再去中原了,我要回家去了,咱们就在此分别了吧!” 她脸上泪痕重重,声音又绝望可怜,瞧着她那楚楚可怜的小模样,就是铁石心肠也是会油然而生同情之心,大凡女子如是生得美丽,任人便会让她三分,若是加上哀哭之下!就只有任她所为了。 马回回道:“你要回兰州总督府去?我也顺路回去,便送你一程吧!” 安明儿坚决地道:“我不要你送,我一个人走,就是被虎狼吃掉了也好,反正这世上没有一个人真的关心我。” 她说到这,眼圈一红,又是咬咽不已,那唐瞎子也可算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煞星,可是偏生听不得女子哭啼,不然立刻便了方寸。 唐瞎子连忙摇手道:“小姑娘,只要你不哭,一切都好商量,你有什么事,包在我老唐⾝上,唐瞎子虽然年老不济,去杀个人或是跑跑腿,倒是利落得紧。” 他口⾆流利,而且机智多谋,可是一生不近女⾊,就和马回回也差不多,对于女子心情是一窍不通,他说了一大难话安慰安明儿可是却心中空空洞洞,一点把握没有。 马回回也道:“世上没有什么事不好解决的,你只要说出来,何必闷在心里?” 唐瞎子见机不可失,连忙凑上一句道:“常言道三个臭⽪匠,胜过诸葛亮,你一个人闷在心中,不如说出来,大家替你想想办法。” 安明儿沉昑一下,她心中连转几次,其心的模样只是在眼前晃来闪去的,她心中不由叹口气忖道:“我这一生是不能抛开他的影子了,难道我就如此轻易退下,让自己终⾝痛苦不成。” 爱的力量使这纯良少女智慧开朗了,她一时之间抛开了⾝份和涩羞,听马回回唐瞎子这两人一吹一唱,好像蛮有把握,心中不由怦而动。 马回回唐瞎子见这少女忽然低头垂颈,眉梢紧皱,脸上晕红时露,心中也不知她到底捣什么鬼。女人心意变化多端,少女子更如⻩梅天气一般,晴难测,这两个大男人加起已有百多岁,可是却是一窍不通。 安明儿心道:“他俩人又有什么方法?我…已经已经不顾差渐,这次主动寻他,对他表示好感,他却无动于衷。” 她想到其心的无情,心中不觉又是一痛,她脫口道:“讲给你们听也没有用,你们都听不懂,听不懂的。” 唐瞎子急道:“你没讲出来,怎么便知道咱们不懂,不说马兄智勇双全,就是我唐瞎子,也是三川五江跑遍过,不知会过多少⾼人,见过多少大场面,怎能说我不懂。” 唐瞎子心感马回回救命⽔思,是以处处捧他,唐瞎子情烈,别人如对他有思,那他真是恨不得掏心相报,如果别人对他有仇,也如寒天冰⽔,点点心头,永不会忘记的了。 安明儿忽然心念一动忖道:“人言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我却试试看不妨。” 她抬起头来,只见马回回和唐瞎子都是一脸殷切之情,她一路上对马回回多端要挟,此时反而真心关切自己,她不噤大感差渐。 安明地低声道:“如果…如果有一个人,他…他全没良心,你护他救他,以真心待他,他…却是稀松平常.没有事儿一般,这…这个怎么办?” 唐瞎子脫口道:“这种人岂可深,你疏远他不理他不就行了。” 唐瞎子这句话说中了安明儿心事,她脸一红,只道这唐瞎子灵精,已瞧破他心事,当下厚着脸⽪沉昑道:“可是…可是…这人是你很亲…亲近的人,你掏心肝给他,他却忘恩负义 唐瞎子怒道:“对付忘恩负义小人,我倒有个顶⼲脆的方法,我老唐一把铁疾藜,岂不是解决了吗?马兄你道如何?” 马回回点点头,安明儿见弄了半天,得到这种结果,真是哭笑不得,她心中不觉有气,脫口叫道:“你们两个都是大耝…大耝人,给你们说这个真是对牛弹琴。” 马回回见她突然发怒,他忽然像发现一件大事一般,喜不自噤地道:“你的意思是那人是你亲人,他虽为恶多端,对你志总负义,你却不忍心对他怎样是不是?” 安明儿脸一红点点头,她心中却想道:“那人见了我理都不理,怎能算是亲人?” 马回回想了半天,正⾊道:“为了顾全道义,我想还是大义灭亲,好教江湖上人钦眼于你。” 安明儿又气又笑,她知道和这两人商量一定不得要领,便站起⾝来道:“感谢两位好意,我要回家去了。” 她说罢头也不回地往西而去,马回回怔怔望着她的背影,这一个多月来,虽是受了她不少闲气,可是细想起来,她天真调⽪,可爱处比讨厌处多得多,此时分别,竟会依依不舍。 安明儿愈走愈远,风吹起她的布裙,更显得那么纤弱,马回回心中忽发奇念,暗道:“如果我有这么大一个女儿多好!”耳畔唐瞎子叫道:“哟不好!和这小姑娘磨着,我那小兄弟只怕已和那中年恶汉走远了。” 他慌忙转⾝走,马回回道:“那中年⾝分少年你认得?” 唐瞎子道:“他就是昔年一掌毙了庄人仪的董其心!” 马回回一惊,喃喃道:“原来是那孩子,数年不见,已然长大成人了,唉!岁月悠悠,我马回回当其老了,连昔⽇救命故人也记不得。” 唐瞎子道:“马兄珍重,只要我唐瞎子不死,他回马兄有事,⽔里火里都少不了我唐瞎子一份。” 他说到后来,⾝形已在十丈以外,他是英雄行径,虽是寥寥数语,却是千金一诺,凛然气慨。 马回回也⾼声叫道:“唐兄珍重了,咱们一见如故,但有小弟效劳之处,千万别不够义气,忘了小弟。” 他那耝壮豪迈的声音在空中不已,唐瞎子却已行得远远了,马回回忽然想道:“董其心昔年年才稚龄,已是功力⾼绝,如今数年不见,想是功力更強了,怎么对那中年汉子唯命是从,那中年汉子胡称他是什么皇帝,不知到底是何底细。” 他转念又想:“董其心和唐瞎子识得,他怎么要杀死唐瞎子?一定是受那中年之命了。” 他正自寻思,忽然远远一个声音叫道:“马回回,你走了没有?” 马回回叫道:“安姐小,我在原处!” 过了一会,安明儿又跑了过来,她走近马回回,忽然从菗中取出一物,给马回回道:“这个还给你。” 马回回双手发颤,伸手接过那卷陈旧⽪纸,正是他师⽗⾎书遗书,心中动不已,也不知是感还是悲伤。 他半天才颤声道:“安姐小,你心地纯良,善恶自有分,丝毫不苟,你一定会得好报。” 他原是一个气呑牛斗的好汉,此时竟说出这种祝福冥冥报应之言,实在是心中感太深,一时之间露了真,却和常人一般了。 安明儿甚是感动,大凡英雄豪杰,往往将自己本都隐蔵甚深,如能见着他真流露,那光景确是动人,安明儿喃喃道:“你却不必谢我,这⽪卷并非我抢到手的,我岂有这么大的本事能打过冰雪老人?” 马回回紧张道:“我一直以为姐小女扮男装,上次在林中抢了冰雪老人所持⾎书,想不到另有所人,那么姐小你又从何处得来?” 安明几道:“马回回,告诉你吧,这⾎书正是刚才那中年汉子⾝旁姓董的少年抢回,他一时大意,将此物掉落,被我拣着了。” 马回回听得作声不得,心中忖道:“这东西对我何等重要,岂可随意失落,如果是落在别人之手,那董其心少年救我一番心意岂不⽩费,总算老天有眼,落在这善良小姑娘手中,我虽受了她些闲气,可是我岂能和小姑娘一般见识。” 安明儿忽道:“马回回,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马回回一怔,安明儿双目正视,正容说道:“这件事,我非告诉你不可,不然我闷在心难受得紧,我…我一直就不信你是这种人,你定是受了天大的冤枉。” 她坚决地说着,直的巧鼻不住往上耸,这是她习惯的对一件事加強语气动作,马回回这时真是动得鲜⾎直往上涌,恨不得立刻为她死去,他忘形之极,一手握住安明儿小手道:“你说的可是真话?” 安明儿正⾊道:“当然是真话,我假借这个把柄威胁你,其实我心中也并不舒服,我…我只是一个人走路,路途不,所以着你陪我。” 她愈说愈低,怯生生的,就像做错事的小女孩,又害怕受罚,又不敢不说,马回回心道:“瞧你这模样,就是受了你天大之气,我马回回也只有罢了的份儿。” 安明儿说罢,便又回走,马回回手中握着卷⾎书,一时百感集,师⽗,师妹,往事像一场恶梦,梦醒了,一切都完了,剩下来的就是这如山深冤。 他忽然想道:“董其心两次救我之命,他和那中年汉子一路,只怕是受骗上当,我岂能袖手不管。” 当下不假思索,快马加鞭东行而去。 且说那中年汉子又调息了好一会,仍觉体內真气不能运用自加,对于天剑的功力,更是心寒不已。 又过了好一会,这才和其心驰马继续前行,一路上穿过数个小镇,来到一处大城镇才要顺官道进城,前面尘土大起,四骑面而来。 中年汉子眉头微微一皱,那四骑已然奔近,突然一齐止住,四个异服少年齐齐翻⾝下马,直跪在地上。 那中年汉子低叱道:“你们是作死吗?这是什么地方,还不给我滚起来?” 四个少年连忙站⾝起来,其中一个少年道:“禀…陛…禀老爷,师⽗就在前面市镇之內,他老人家到处打听您…老爷的行踪,有要事报。” 中年汉子挥挥手道:“好了,好了,你们到了中原,想要偷袭少林,这个我老早得闻,要想偷袭,便得作周详隐密一点,你们自己瞧瞧,这一⾝⾐服,不是活招牌吗,金南道真是愈老愈糊涂。” 那四个异服少年定眼一看,立在中年汉子旁边的竟然是少年⾼手董其心,他们其中三人都吃过其心的亏,但是他竟和主人站在一起,真是大惑不解了。 那中年汉子道:“晚上叫你们师⽗来,我住在城东‘东来仙居’。” 那四人齐声应是,还得替中年汉子开道前行,只见那中年汉子脸⾊一沉,不敢多言上马而去。 那中年和其心驰到城东,中年对这市镇甚是悉,两人在“东来仙居”落了店,吃过晚饭,二更时分,忽然窗外一声轻轻击掌之声,那中年低声道:“进来!” 来人正是西天剑神金南道,他向中年屈膝待要跪下,那中年挥手制止道:“师兄不必多礼,你有什么事情要说。” 金南道想了想道:“上次我和天禽联合攻打少林,想要先除却武林主力,可是想不到却发现一个秘密…” 他瞧了瞧其心低声道:“此人据小徒说是中原罕见少年⾼手 中年汉子不耐道:“不妨事,你只管说下去。” 金南道道:“原来天剑董无奇隐⾝少林寺,柬发做了道人。” 那中年淡然道:“这个我老早就知道了,我路上还和他过手。” 金南道原以为这是天大消息,想不到中年汉子老早便已得知,他结结巴巴对道:“那…那天剑引开天禽温万里,我一人大战少林三大⾼僧,众弟子本来已被罗汉大阵,可是突然来了一个青年乞丐,拼命抵住缺口,我得天禽暗号知道不易得手,这便退下少林。” 中年道:“九大弟子都安好吗?” 金南道道:“臣罪该万死,臣无能,有两名弟子被人下毒毒死,两名被人在长安打死。”他一急之下,忘了现下⾝份,又称起臣来。 中年汉子神⾊一紧道:“林儿呢?今天下午只不见他,难道他遭了不幸?” 他目光炯炯,虽是神⾊不变,但脸上肌⾁⾁竟然微微发颤,金南道诚煌地道:“林儿他…他…” 那中年汉子一运气,咔嚓,声,桌角崩下一块,他厉声道:“他死了是吗?你…你照实说来。” 金南道汉文本就不太纯,可是他知师弟醉心国中文化,对于梵文最是讨厌,是以在他面前再也不敢说梵文,此时见中年发怒,他口⾆打,更说得结结巴巴:“林儿…他…他…他…在洛…找一个…一个…青年女子。”” 那中年脸⾊一缓,暗暗吁了口气,他口中笑道:“偏生林儿没出息,他妾妾七、八个,犹自如此不安,练武的人如此贪恋女⾊,如何能臻化境。” 他虽是骂着,可是眉间充満了慈和。金南道说道:“我本要派人护他,他却只说只要施些风流手段了,天下就没有不乖乖投⼊他怀抱的女子,人去多了反而坏了趣情。” 那中年道:“你说大战少林三⾼僧,那不死和尚是在坐关吧!” 金南道点点头,中年汉子道:“你们这样贸然一攻,几乎破坏了计谋,我十年之前,便安排了一着棋子,到时候⽇见分晓,我尚有其它之事,等林地回来,你便回到西域去吧!” 金南道说道:“我⽇前在郑州杀了另一个武林少年的⾼手,此人神功惊人,为愚兄生平仅见,而且名満武林,姓齐名天心。” 中年汉子一惊,心下忖道:“难怪董天剑下山寻他,他定是风闻此事,金南道无意中除了这个少年⾼手,倒是助益不少。” 他对中原武林,真可谓了若指掌了,齐天心和童无奇的关系,在武林之中,除了不死和尚几个少林⾼僧外,可说是绝无人知,此人竟知之甚详,他处心积虑,谋取中原,真可谓无所不用其极了。 中年道:“天禽天魁他们只是利用我们制住天剑地煞,昔年天刻地煞兄弟反目,虽然原因众多。但如不是天魁天禽从中搬弄,何以会两人火拼?师兄你不可大信任他们。” 金南道点头应是,中年汉子又遭:“师兄我知你好功心切,其实我一切都有妥善安排,说一些给你听,你便不会错猎饨饨的了。” 金南道凝神而听,中年汉子道:“我十年前伪造了一面少林万佛令牌,将少林当时最年轻主僧慧真大师制住,此事天下之人绝无人得知。” 西天剑神道:“难怪蔵经阁四大⾼僧只剩其三,原来是师弟的计谋。” 中年汉子道:“少林万佛令牌原是至上权威,持牌这人可以号令天下少林弟子,少林寺为了怕此牌弊病,所以每代都是掌门相传。” 金南道揷口道:“师弟用的那块万佛令牌,可是国中⾼大雕国手仿造的吗?” 中年汉子点头道:“⾼大雕仿造之术天下无双,任何精细巧物,他只要瞧上三眼,第一眼看外形,第二眼看彩⾊,第三眼看文字花采,便以终⾝不忘,仿造起来,微妙微肖,恰巧我又得到一块和间温⽟,和少林⽟牌一样,于是便带⾼大雕赴少林拜访不死和尚,他就携在项间。” 金南道道:“那慧真丝毫不疑使受你命吗?” 中年道:“少林弟子一见⽟牌,唯命是从,不得抗辨,那时慧真大师恰巧在武当访友,我现出⽟牌,便叫他划地为牢,自囚于武当后山碧翠⾕中,以十年为期。” 金南道吃惊道:“碧翠⾕师弟不是说过是武当神圣噤地吗?除了掌门死后骸骨送到⾕內,弟子如果进⾕,一定是必死之罪。” 中年汉子得意道:“慧真是少林⾼僧中年纪最轻之八,武功却是最⾼,比起不死和尚,并不多让,他年轻气盛,我一再挑拨,他只道是师兄不死和尚嫉他才能武功,以莫须有罪名害他,当下理智尽失,再被我一,便恃強进了碧翠⾕底。” 金南道叹口气道:“师弟你当年不过二十来岁,却是如此多谋,安排下这条毒计,难怪师⽗常赞你是天才鬼才会为一体了。” 中年汉子道:“我估量咱们须时十年,这才能羽⽑长丰,所以以十年为期,再过十天便是期限,到期我前往武当,将此牌遗留⾕底,慧真此人天偏,他受此侮辱,定然不肯罢休,他拣到⽟牌,定要往少林和不死和尚理论,那时两块同时出现,哈哈,少林寺还会不天翻地覆,还用咱们动手吗?” 金南道佩服得五体投地,他知此事事关机密,师弟隐蔵多年,这时才肯说出,便是怕自己鲁莽,坏了大事,心中又是惭愧,又是佩服。他见其心怔怔站在一旁,似乎漫不为意,他虽知师弟行事谨慎,可是这等大事,旁边竟有人同听,心中忑忐不能放下。 中年汉子道:“此人服了狼⾎草心智全失,唯我之命是从,他武功不弱,倒是一个有力工具,师兄我昔年二十七八岁初⼊中原,定下此计,如果此子心智不失,他现下顶多不过二十岁左右,可是心机之密,比我当年尤甚。” 金南道不由咋⾆不已,中年汉子又道:“武当周石灵,他如果得知噤地有少林弟子犯侵,这事关武当数百年威名,他又岂肯甘休,我等慧其一出碧翠⾕,便向老周告个密,那么意思可大了。” 他侃侃而谈,屋子四周金南道早就布下了四个弟子,是以放心畅言,其心在旁站了很久,似乎甚是疲倦,便向另一间屋子睡了。 金南道恭⾝告退,中年汉子拍拍他肩道:“你好好坐镇国內,咱们先世遭人谋,失位被赶出中原,这多年仇恨不久便要报复了。” 金南道神⾊奋兴,他动地道:“师弟不但是我国十数代之奇才,真是天下之真主,愚兄先在此预祝吾王成功。” 中年汉子道:“到时候文承武将,由你自挑吧!” 金南道气扬扬地退出,那中年汉子心中忖道:“先控制住中原武林,然后再击杀朝廷大将,买通奷臣,将来军马人关,便如摧枯拉巧一般。” 他看看天⾊,口中喃喃地道:“我与徐学土约好中元节共聚京北,此去还有二十多天,目下众事纷纷,必须⽇夜马不停碗,唉,金南道虽是忠心耿耿,却是智谋不⾜,无法替我分劳,不知徐学士工作做得怎样了。” 他心中沉昑,又叫其心把回金南道。命他将四个弟子留下,以供差遣。 这一路上他急于赶路,那震天三式并未再要其心传授,心想只要将诸事办妥,以自己功力之深,如果知道法门,最多只须一个月便可练成。 那四个弟子都远远跟随着他,这⽇走到湖北武当,他命那四人投宿城中,自己带了其心乘夜往武当后山而去,他路径甚是悉,翻山越岭尽是走的小路,走了大约两个时辰,翻过一个山脊,便往一个⾕中跃下。 他见其心行走得轻轻松松,始终能和自己保持距离,心中对这少年不由暗暗称赞不已。 两人翻到⾕底,这碧翠⾕地势极为隐蔽,黑漆漆的漫无星月之光,那中年汉子从怀中取出一物,只见前面一亮,一缕柔和的⽩光放出,竟是价值连城的夜明珠。 又走了半刻,来到一处大巨洞⽳,那中年汉子一笑,又从怀中取出一物,轻轻放在洞口,其心借着微光,只见那是块⽟牌,虽在黑暗之中,犹可莹莹⽟光。 那中年心中道:“明⽇慧真出洞,我计谋便成,明午我去找周石灵下盘棋去。” 他领着其心又循来路回去,心中充満了信心和愉快,如果一个人他处心积虑等了十年,眼看多年心愿将临那心情自是喜,饶他是一代袅雄,也噤不住狂喜紧张。 两人走到路上,已是明月西垂,将近四更,渐渐走近市镇,那中年汉子忽然脸⾊一寒,其心顺着他眼光看去,只见地下倒着两人,已然气绝多时,正是金南道四个弟子中两人。 中年汉子一翻尸体,口中喃喃自语道:“七指竹,七指竹,难道是丐帮蓝老大,蓝老大和这两人中任一人顶多伯仲之间,不可能有如此功力,同时毙了金南道两个徒弟。” 他心中气愤不解,忽见一具尸首⾐襟上别着一张小纸条,他俯⾝一看,只见上面字迹龙飞凤舞,笔力苍劲,直透纸笔,上面写道:“为杀者戒”四个大字,中年汉子沉昑半晌,蓦然想起一人,心中暗道:“如果那个老家伙未死,又是一个⿇烦,目下我也无暇寻他霉气。” 他命其心将尸首抬到郊外去了,回到城中,那两个弟子也不见回来,他处处谋算于人,想不到螳螂捕蝉,⻩雀在后,自己窝中倒着了别人道儿,心中愈想愈气。 直到天明,那两个弟子才气吁吁跑回来,他两见到中年汉子,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中年汉子问道:“你们到哪里去了?” 其中一个人道:“弟子等本在屋中,被人引了出来,来人⾝手极⾼,弟子分头追捕,走⼊山中,竟然失方向,天亮这才跑出来。” 那中年汉子沉声道:“你们两个师弟都被人杀了。” 那两个少年一惊,站立不稳跌倒下来。”中年汉子看看不早,手一抹脸,又罩上了人⽪面孔,发须皆苍,一时之间老了几十年,他啤了一声道:“你两个也跟了去吧,不要又被人宰了。” 那两个少年见他面⾊不善,只吓得心惊胆颤,大气也不敢哼一声。 四人又往武当而去,走到山上中年汉子只带其心往武当纯观走去,他挥挥手示意那两人在武当山前不要远离。 他走到观前,早有道童前来接,⾼声说道:“方老施生来得正好,祖师爷爷正等着你下棋哩!” 他微微一笑,老态龙钟,刚走了两步,正要跨过门槛,忽然一止步道:“小道士,你师祖怎知我会来?” 那小道童一怔,脸上急得通红“方老施主”心中一凛,仍是迈步直⼊,忽然一只刻子劈面砍来,那剑势之疾,实是他⼊中原来所仅见,当下不敢怠慢,⾝于一偏,左移半步,呼地一声,左边又是一剑刺到。 “方老施主”双脚微微一抬,⾝子已闪过左边一剑,这两剑都是施剑上上⾼手刺来,而且是暗中刺出,他却能垂手闪过,丝毫不见狼狈之态,忽然一个苍劲的声音道:“好功夫,好一个‘方老施主’,老道叫你骗得惨了。” 另一个沉沉的声音道:“好老贼,错非上天有眼,我慧真岂不着了你的道儿,成了少林千古罪人。” “方老施主”神⾊木然,只见武当掌门周石灵仗剑而立,那少林慧真大师,也是手持长剑,満脸黑髯长须,几乎把脸孔盖住了大半,他幽居十年,显然并未剃胡。” 周石灵一指长剑道:“你究竟是谁?你和贫道下了半年多的棋,原来是想引老道土上钩的,是好汉的就报上名来,贫道剑下不斩无名之辈。” 慧真指着长剑道:“如非蒙面人前后示⽩,贫道将此事前前后后一想,再出⾕找周道长,贫僧和周道长一对证,哈哈,原来都是一人,你冒充我师兄使者’云中客’害我,又冒充‘方老施主’想兼同道长,哈哈恶贼,你好毒的计策,现在证据昭然,你还有什么好说。” 原来慧真经过十年幽居,他最初几年,自是咬牙切齿,那洞中又是暗淡无光,长夜漫漫,似乎就没有个完,好在那自称师兄使者“云中客”在他⼊洞第三天,送来一大批米⾕⼲粮,那洞中虽是不见天光,可是⼲燥犹如北方⻩土⾼原,盐都结成巨块,再也不会败腐,是以慧真这十年来,还能不忧米食。 他起初心中只是充満了仇恨,勤练武功,想他年出洞找师兄理论,后来內功愈来愈进,人倒渐渐谦和,那青年之浮躁天褪去不少,这才能仔细分析此事,想起师兄慈爱天,怎么也不信会陷害他,可是万佛令牌平⽇携于师⽗项间,⽇夜不离,这人情有此物,显然又是师兄所命的了。 他却未想到世间竟有如此聪明巧匠,能将此牌伪造得如此相像,少林弟子,如果不听⽟牌,不管有何理由,便是叛门之罪,是以他虽心生疑惑,终是不敢出洞问个究竟。 这回他算算墙间所刻痕迹,舂去秋来,已是将近第十个寒暑,那外间花开花落,也不知变成何等模样,师兄也不知尚在人间否?他进洞之时是个飞扬跳脫的年轻和尚,出洞之际,却已是渐悟真谛的⾼僧了,而且武功到猛进之境地,决非在外间所能得到,而且重要的,他无意中学得了壁间所刻武当神功。 他数数还有三天便是出洞之时,他看看四周,这十年黑暗生活,他已暗中视物有若⽩昼一般,心中对这一切反而有点依依之感,这洞中全是武当历代掌门真人,他整⽇与⽩骨骷骼为伍,心中顿悟世间一切皆幻,昔⽇那些争名斗气,都看成央相争的小事,心想出洞之后,只要能见师兄,就是他真的害自己,也便一笑置之了。 那“云中客”十年前安排巧妙,他估计慧真定然恨极,这是他以自己格判断别人,如果他被噤十年,定然苦思报复,却未想到人多变,是以犯了一个大错误,反而成就慧真一番苦修,真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就在前夜慧真大师正待作佛门坐静功夫,忽然脚步声一起,他多年未闻人声,心中不噤很是⾼兴,忽又想到这是武当噤地,自己在洞中,犯了武当大忌,如果被发现多半要被迫动手,他心想难道这最后几天竟不能竟全功,正自屏息而立,忽然⽩影一闪,一个蒙面人将一封书简投在地下,转⾝便走,那脚步声渐渐远去。 这书简将此事说得明明⽩⽩,末尾要他烧毁,他心中这才恍然大悟,着了别人道儿,他暗暗一想,这十年如此冤枉,不噤慡然苦笑。 第三⽇他出洞依那书简所说,果然找得⽟牌,他此时再无疑心,上纯观找周石灵一谈,两人面面相觑,暗称侥幸不已。 两人为再证实,这便安排下突击之计,以试那人是否如束中所说,有鬼神莫测之功。 那“方老施主”心中失望已极,他巧妙整个被人识破,自己却仍找不出半点漏洞,自思难道天意如此,自己大事真会不成? 周石灵道:“阁下⾝手使极,定是个有头有脸的英雄,可惜贫道见识浅薄,竟是不识尊驾。” “方老施主”暴声道:“周石灵你听真了,寡人乃神武皇帝,凌月国主。” 他声音洪厚,纯观何等空阔广大,一刻之间四壁都传到回音道:“神武皇帝…神武皇帝…凌月国主…凌月国主…” 那声音此起彼落,就像是多人呐喊一般,助长声势。 他此言一出,周石灵惊得几乎握剑不住,他定限一瞧,那老态龙钟的“方老先生”不知已在何时变成一个昂蔵中年,睨视观中四周,气势就如君;防天下一般。 周石灵道:“原来阁下就是凌月国主,贫道真是看走了眼!” 凌月国主沉声道:“一⽇为君,终生是尊,周石灵,你还不替朕跪下。” 他声音虽低,可是威仪慑人,那慧真大师大喝一声道:“区区蛮主也想到中原来撒野,真是太不自量力了。” 他这声大喝,乃是佛门狮子吼,他功力深厚,立刻将凌月国主威势庒下。 凌月国主见不动手是不成了,他正待抢攻,忽然想到一事,脸⾊一变,再也凝持不住,他回转⾝来,双道目光似剑一般直站在纯观门口的其心,只见他脸上如平常一般淡然未改,森森的丝毫看不出深浅。 周石灵道长也顺着向外望去,只见那少年正是昔⽇在武当留住过的董其心,他知其心功力非同小可,已甚得地煞董无公真传,倒是个好帮手,目下敌人实在太強,而且狡诈异常,为了中原武林,也顾不得以多胜少了。 他喜地大声叫道:“孩子你真长大了,你到武当是来看贫道的吗?来的正是时候。” 其心理也不理,脸上毫无表情,周石灵当着纯观众弟子面前,碰了一个如此大钉子,老脸真没地方去放,竟然愕住了。 那武当第三代弟子,昔⽇都很其心不好,这时见他当众羞辱师祖,再也忍耐不住,一起鼓噪喊打,周石灵一怔之下,只见其心目光焕散,没精打采,就好像行尸走⾁一般,他心中一惊,连忙低声吩咐他⾝旁弟子道:“叫芙儿来。” 凌月国主道:“你武当派是中原武林內家正统,朕本来无毁此名山名派之念,只须汝等听命于联,发扬光大,联并不多管,如果一定要动手,这数百年来大派,就要毁于一旦,周石料你听真了!” 周石灵哈哈笑道:“凌月国主,你神功盖世,贫道自命不是对手,可是你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你只⾝到了中原,又纵徒为恶,今⽇露了底细,中原武林还能容得你吗?贫道不成,自还有強似贫道之人,任你千手千脚也是枉然,哈哈陛下,你是失算一着了。” 他虽是讥讽凌月国主,其实乃是自找台阶,凌月国主心中一凛忖道:“周石灵这几句话的意思,分明是要以车轮战来围攻自己,到底姜是老的辣,这招端的厉害。” 他虽不怕人多,自忖稳可脫⾝,可是想到攻败垂成,却是百思不得其解,这时从现內走出一个美丽道姑,全⾝雪⽩的道袍,更显得人似美⽟,一尘不染。 那道站正是伊芙,她老远便叫道:“其心你看谁来了。” 其心摇头摇道:“你是谁,我可不认识。” 众小道纷纷破口大骂,周石灵这人天无滞,对待弟子甚是随便慈和,是以纯观中上下一片熙熙,这些小道吵架已惯,骂起人来甚是本事,有一个小道士叫道:“这…狗杂…这小子一定是丧心病狂,为了富贵变节,认贼作⽗了。” 他本来脫口想骂“狗杂种”可是忽然看到伊芙一双厉害的眼光扫了过来,想起祖师就在⾝旁。连忙改了口。 他此言一出,众道士都觉大是可能,对于其心大是不齿,要知武林中人最重义气,背叛师门已被视为大逆不道,更不用说是背叛华中,投⾝异国了。 凌月国主对那开口骂人的道土柔声道:“小道土,你刚才说的,再说一遍可好!”那小道士哪知天⾼地厚,仗着师⽗师祖都在旁边,当下开产骂道:“我骂那小子认贼作…” 他尚未骂完,只觉双顿一痛,也没瞧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口中一威,吐出一口大牙来。 周石灵在凌月国主问那小道上时,已然心存戒备,待凌月国主出手,他却阻拦不及,天下之人在武当掌门面前出手伤武当门人的,只怕以他为第一人了。 周石灵又惊又气,那慧真遵:“欺侮孩子算什么好汉!” 凌月国主道:“那你上吧!” 这时伊芙望着其心,其心仍然不理不采,伊芙看见四方八面对其心过来的眼光,都是轻蔑和不齿,她自幼爱护其心,此时仍是不能改变,她见其心多么幽雅一个少年,竟会跟异国人混在一起,眼见他触犯众怒,自己也无能再保护于他,心中一酸,流下泪来。 周石灵不再犹豫,他一起手便是武当剑法中绝招,他为人恬淡,数十年来对于武当剑法已然彻底通俗,可是像今⽇这种出手杀着,狠毒招式不噤,还是生平第一次! 凌月国主空手应战,他掌力雄厚,有时竟能退歪武当掌教的剑锋,周石灵施尽全⾝功力,却是不能占到半点上风。 凌月国主蓦然叫道:“其心,你替我杀几个武当小道主。” 其心仿佛精神一震,脸上萎靡之⾊大消,⾝子一冲,便往武当众道士丛窜去,只见⽩影一闪,伊芙已挡在他前面。 伊芙柔声道:“其心,你⼲么要跟这蛮子一路,你好好一个少年人,大家都很喜你呀!怎么要自甘堕落,姑姑真为你可惜。” 其心嘶声道:“闪开。” 伊芙见他双目发⾚,她从小看待其心,是以心中并不会怕,她又道:“其心,如果你有什么难处,或是这蛮主挟持你,一切都有姑姑替你作主呀,姑姑作不了主,还有姑姑师⽗替你做主呀!” 她一心呵护其心,已然忘了其心上次救她脫险,功力比她何止⾼了数倍,这时还当其心是个孩子,这是女子天生忘我的⺟。 其心只是不理,众小道上叫道:“伊师姑你走开,咱们打死这忘恩负义的东西。” 其心有若疯狮,他见伊芙阻拦于他,大喝一声,呼地便是一掌,伊芙万料不到他会如此,总算她是周石灵嫡传弟子,当下猛往后纵,几乎伤在其心手上。 其心打开伊芙,冲⼊众小道土中,他手起⾜踢,均是上乘武功,那些小道土如何是对手,片刻之间,便被他弄倒六七个。 凌月国主一边应战,一边注意着其心,他见其心勇猛绝伦,心中大安,他是个极端自信之人,适才虽是怀疑其心,可是心中仍是不信自己看走了眼,他连施数计,这才毒倒其心,绝不可能被他混过。 周石灵眼见董其心痛击武当弟子,心中真是又气又急,董其心乃他生平救命恩人董无公之子,竟然和自己作对,最可恨的还是他不明大义,竟然认贼作⽗。 周石灵暗暗叹息:“地煞童无公一生被人冤屈,他不抗不辨,苍天无眼,他唯一的孩子竟会如此下场?” 他心思一分,剑式微微一慢,凌月国主掌势加疾,就在层层剑影之中,直通过去。 周石灵飞快施出武当连环三快剑,挑削刺击,一气呵成,这三招剑式轻灵刁毒,兼而有之,凌月国主微轻一步。周石灵又板得平手。 伊芙只是流泪,那些小道上痛恨其心这卖国贼,虽是不敌,却一个个勇气十⾜,仆起相继。 凌月国主是个千古以来大果推,他虽自认自己所算决无差错,决不可能是其心怈露,可是明明已是十分明⽩之事,他却还要再加两分肯定,当下他道:“其心,你可以相机行事,为师在东郊等你。” 他此言点明其心是他弟子,端的是狠辣毒计,江湖上对于背师重投的人都视为公敌,他这当面说出,一方面增加众人对其心仇恨,又可试试其心真假,端的是一石二鸟之计。 其心点点头答应,他这已表明是凌月国主徒儿,周石灵心內一凉,心神一疏,一剑竟吃通住。 ⾼手过招,一式被,那便招招受制,要想占先机,真是天大难事,三百招后,周石灵愈来愈是不成,攻势完全被封住。 周石灵曾与天禽大战过,虽然占了下风,可是并未觉得对手如此⾼強,这凌月国主竟然招招先人一着,周石灵被住后退。 慧真大师墓然一声大喝,他剑子一抖,点点银星,直往凌月国主面前点去,这招正是达摩剑法中起首式“点点银河” 周石灵乘势退下,他是一代宗师,虽已准备以多胜少,轮战这凌月国主,可是双战一人之事,却是做不出来。 凌月国主见慧真大师剑招含威不发,当下掌势一紧,硬生生踏中宮,通⾝近了慧真大师剑圈之內。 慧真大师不慌不忙回剑一封,虽是极其平常招式,可是凌月国主攻击尽数封回。 凌月国主心中一凛,慧真大师顺着回封之势一转,忽然往前疾刺,凌月国主倒退半步,左腿飞起踢向慧真右肘。 慧真大师见招先拆,剑式守多于攻,他多年只是一个人苦练,这次与人手,起先把式竟是生涩不,百招以后,慧真大师达摩剑法愈施愈是凌厉,这“达摩剑法”原是天下中攻势最強之剑法,凌月国主对此剑法甚是悉,可是像慧真大师如此⾼手,他倒是少见。 又战了五十招,慧真大师招式愈来愈稳,他攻势仍以达摩剑法为主,守势却用了武当的柔云剑法,更是天⾐无。 凌月国主见对方妙招不断施出,有的是少林绝艺,有的又是武当⾼招,两者配合极是恰当,是以威力倍增,要知天下武功各有所长,各有其短,如能取长补短,那真是⾼手之风,威不可敌了。 凌月国主愈战愈是心惊,对方出招中规中矩,已由灿烂趋于平实,任何一招普通招式在他手中自有威力,剑光闪烁,透出一种古朴之风。 凌月国主忖道:“这十年磨练,少林又多了一位不死和尚。” 他长昅一口真气,內力暴增,招招力大势沉,他毕竟是一代怪杰,这便打硬拼了数十招,他又占了上风。 凌月国主心想如果不显点真功夫,今⽇只怕难以脫⾝,他把势加紧,右手五指一张,弹开下劈长剑,乘势双掌一合一分,挟着两股力适,直击慧真大师周石灵两人。 慧真大师运起內劲一挥,起一股气流,他回剑横,剑⾝缓缓发出一股柔和之力,竟是达摩剑术中最难练成和盘著功。 那周石灵也是平剑于,他两颗酡红,长须皆张,剑⾝却是嘶嘶作响,发出了先天剑气。 这四股力造一击,周石灵、慧真大师稳稳立在地上,分毫未动,凌月国土连退三步武当弟子一声呼叫,忽然周石灵一个踉跄,倒退数步。几乎立⾝不稳,接着慧真大师也是倒退数步。只听那凌月国主冷冷道:“武当少林不过尔尔,我要取尔等命易若反掌,但念上天有好生之德,再给尔等一次机会。” 他说罢招呼其心,此时其心已被百数十个小道主团团围住,他轻松如车轮转动一般,周旋于人丛之中,忽听凌月国主一声呼唤,当下手⾜加重,打开一条路,正待向凌月国主走去,忽然伊美又拦着他道:“其心,你好好走吧!尽管天下人都怪你骂你,姑姑总是护着你,你…你…好好…”她说到后来,伤心得不能竞语,其心和凌月国主已然走远了,耳畔忽然听到师⽗沉重的声音道:“笑儿,他自甘堕落,谁也管不了他。” 她看了一眼师⽗,只见他脸⾊灰⽩,闭目跌坐地下,那少林⾼僧意真大师也是盘膝而坐,面相庄严。 这时武当群道上见师祖似乎受了伤,都默然守在纯观大厅堂之中,周石灵一生亲传弟子三人,被凌月国来的蛮子在张家口杀掉一个,目前在⾝畔的就只有伊芙这个徒儿了。 伊芙知道师⽗和慧真大师正以上乘內功疗伤,丝毫分心不得,她仗创立在师⽗后面护持,心中紧张已极。 大厅中静悄悄的针落可闻,可是伊芙却是心波起伏不能平静,其心小时候种种情形都好像在昨天一样,忽然她脸上一红,想起其心上次救他时,还像一个孩子一样地怀抱她着,可是他⾝上已发出一股浓烈的男子气息,竟令她涩羞之下,六神无主。 她正在胡思想,忽然周石灵、慧真大师一起吐了~口长气,双双站起,她心中一松,喜得几乎哭了,她问道:“师⽗,你不妨事了?” 周石灵沉重地点点头,那少林⾼僧慧真大师道:“凌月国主奇功骇人,小增从剑上发出盘若神功,本来和他掌力相当,不知怎的忽然一股怪劲,直透小僧护⾝气功之中,毫不受阻,周道长,这是什么功夫?” 周石灵沉重的摇头摇道:“便是贫僧的剑气所发剑幕,也是阻拦不住。” 慧真大师道:“老僧这就返回少林,凌月国主既然亲人中原,天下大,只怕就在眼前。” 周石灵点点头道:“资派掌门方丈见多识广,说不定能知道这是什么功夫,想法解破,不然中原道上,岂有人能和他对手?” 慧真大师合十作别,忽然想到一件大事,他正⾊道:“老僧无意中学得武当武功,老僧也知窥偷别门功夫,原犯武林大忌,只是老僧天嗜武若狂,洞中寂寞,看到如此⾼深武功,心神俱醉,不由自主地学了起来。” 周石灵沉昑不语,他是武当掌门真人,少林弟子学去了本门功夫,的确是不能容许,慧真大师接着道:“道长不必为难,老僧只等中原大事一了,自会上武当听由道长发落。” 周石灵面⾊穆然,他双眉低垂,正在决定一件大事,过了半晌,他眼睛一睁,神光四盯着慧真大师。 他缓缓向前走去,忽然双膝一屈,跪倒在堂中所供武当开山祖师邋遢真人张三丰像前,武当众道士见祖师爷爷跪倒,也跟着一起跪倒,慧真大师合十为礼。 周石灵缓缓地道:“祖师爷慈悲,少林弟子慧真大师,他中计无意犯⼊噤地,又学了武当上乘功夫,可是他却揭发了一件天大谋,救了武当一脉,弟子无能,只有求祖爷慈悲,收渡他⼊了本门” 他才一说完,慧真大师手和地道:“周道长,贫僧答应任你发落,如要贫僧叛离师门,归⼊资派,却是万万不能。” 他语气平和,可是却如金石之音,坚定已极,那周石灵祝祷已毕,笑容満面,好像了却了一件心事,他对慧真大师道:“贫道岂敢要大师叛离师门,这是非常之事,岂能以常情度之,大师出⾝少林,却又⾝负武当绝学,咱们不必拘束手常礼,何不替武林添上一段前所未闻的佳话?” 慧真大师不解他话中之意,周石灵正⾊道:“大师何不做少林、武当两门使者。” 慧真大师一怔,忽然跪在地下道:“道长慈悲,小僧极是感,只是此事关系重大,小僧还须禀告掌门方丈,自己不能做主。” 周石灵连化扶起他,口中连道:“大师何必多礼,贵掌门面前由贫道修封书去,这是从权之不举,又是两得其美之事,不死大师天生开脫,较之贫道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岂会不答应?” 慧真大师心想以周石灵之尊,师兄定会卖个面子,况且掌门师兄也是个不拘小节之人,他站起走前两步,又跪倒在张三丰像前,口中祝道:“祖师爷慈悲,异口武当有事,弟子粉⾝碎骨以报。” 他此言已承认是武当门中之人。周石灵笑口呵呵,众小道士声雷动,有些小道士竟怂恿摆酒庆祝,纯观中⽇常小事,原由周石灵大弟子掌管,这大弟子生严厉,他一死,观中更是自由。 周石灵见徒孙闹得实在太不像话,他満脸歉意地对慧真大师道:“真让师弟笑话。” 慧真大师一怔笑道:“师兄生无滞,这才是修道人的本⾊。” 他急于赶回阔别十年的少林,当下告辞而去。世间就是这等奇妙,算冥中似早有安排,少林中有一个长年寄往的道主,而武当又收了一个正宗的僧人。 两门使者在武林中的确是前所未见,也亏周石灵一番苦心安排,成了武林佳话,多年以后,武林中人犹自津津乐道不止。 且说凌月国主带着其心和两个弟子继续前行,他一路上愈想愈气,总找不出一个原因,那⽇他在客舍中告诉金南道这件秘密,⾝旁就只有其心在,任他再是自信,可是多番思考之下,仍不得不对其心起疑。 他心中忖道:“难道是五毒病姑药无效?” 他觉得此事极有可能,对其心更是注意,但却瞧不出半点破绽,他灵机一动,一路上命两个弟子到处行凶,都假以其心之名,静观其心动静。 他知周石灵必定会通知武林各门,武当耳目众人,不数⽇只怕自己潜⼊中原之事便要传遍武林,他又戴上人⽪面具,却是一个年青秀士。 他此行赴京,事关整盘计划,他离间之计无效,这最后一着更不能失败,是以小心翼翼,命四人分道而行,暗中却仍在监视其心。 他又行了数⽇,已⼊河北境界,这回过保定又行了一阵,京北城已隐然在望,凌月国主瞧着那庄严雄壮的城门,心中动不已,他数次潜⼊京北,对这天子古都是一次比一次更为向往,几乎已到了不能忍耐地步。 他⼊京城,拣了一家大店往下,包了整整一个独院,不久其心和另外两个弟子都先后来了,凌月国主命其心留了下来,其他两人在四周观望可疑之人。 这天正好是中元鬼节,⼊夜以后,京北城家家祖祭先人,热闹非常,凌月国主站在楼台上,望着月已中天,寒光普照,但见万家灯光,好一片升平世界,心想不久以后,便能作为此间主人,不由又向四周望了几眼。 忽然一声轻咳,他连忙下楼,室中已端坐一个人,那人头巾戴得很低,掩住半边脸孔,一⾝微服,像是个落拓书生。 凌月国主悄声道:“徐学士真是信人,小生恭候佳音。” 那被称为徐学上的道:“这事说小关系老夫一家数十口命,说大关系整个天下苍生,老夫怎敢怠慢。” 凌月国主低声道:“我那军前统领,徐学土是否已安排在宮中了?” 徐学土道:“这着是最有效的棋子,老夫岂会疏忽,贵军国前统领,已经由老夫保荐,做了皇上御林军副头领。” 他说话老气横秋,那凌月国主心中虽微微不満,可是眼前这人办事利落老成,心中大为安心。 凌月国主道:“大将军的事怎样了。” 徐学土道:“吴元帅颇得军心,他家对皇上忠心耿耿,世世代代都是重臣大将,老夫虽则多方设计陷害,皇主犹自不肯贸然处置于他。” 凌月国主道:“你再鼓动亲信在京城中暴动数次,好歹也要把此人赶出京北皇帝⾝边。” 徐学土道:“这个老夫省得。” 凌月国主道:“明天七月十六,听说天子要祭天于郊,此事可真?” 徐学士点点头道:“正是如此。” 凌月国主道:“明⽇百官必陪天子北郊,宮中定然空虚,你派人替小主将调派京北兵马的兵符窃来。” 徐学上大大反对,他头摇道:“京城兵马都在吴元帅手中,天子发觉失了兵符,岂不打草惊蛇。” 凌月国主道:“小王只需让一人瞧上数眼,便可还回兵符。” 徐学上沉昑道:“巧匠⾼大雕又来了京北?” 凌月国主点点头道:“他上次便一直留在京中,并未随小王返国。” 徐学士道:“这样也好,老夫在京中多方布置,只望陛下马到成功,老夫…” 凌月国主揷口道:“徐学士,可是用钱上有了困难?” 徐学士点点头道:“老夫秘密布置,开销权是惊人,上次那二十万两己所剩无多。” 凌月国主接口道:“这个容易。”他从菗中取出一张银票道:“这是三十万两,由你做主用吧!” 徐学上満脸喜容,凌月国主忽道:“现在离期还有半年多,徐学上你好自为之吧!” 正在这时,忽然走廊上步声一起,其心推房开门直走进来,徐学土脸⾊大变,又惊又怕。 凌月国主道:“这个是小王贴⾝护卫,徐学士休惊。” 徐学土不语。凌月国主道:“到时候,你先调开守城军马最好,小王羡恋京北文化,不愿⼲戈攻伐,毁了这多年古都,是以请徐学土多多费心。” 徐学上应是,他眼光看着凌月国主,似乎意犹不⾜。 凌月国主是何等人,当下立刻知他心意,他忽见其心目光烁烁,便用密室传育的功力道:“只须攻下京北,公卿王侯,任你选择。” 徐学上附耳低声道:“老夫在朝贵为大学士,与丞相也是分庭抗礼,老夫布置內应,所冒危险之大,陛下自应知道。” 凌月国主満面笑容道:“大功告成,自以你为第一功,我与你长江秦岭为界,划地为主如何!” 徐学土道:“这才是老夫心意,老夫在此先谢陛下。” 他一揖到地,凌月国主只是微笑,忽见其心转⾝走,他这⼊处处机会都不放过,当下对徐学士沉声说道:“明⽇⻩昏,小王先到双条子胡同去袭杀吴元帅,好使大学土行无捉肘。” 那徐学土惊道:“什么?陛下你说…” 凌月国主不住向徐学士使着眼⾊,徐学上老成深算,知道定有计较,便顺口道:“陛下要多小心。” 凌月国主眼中瞧着背过⾝子的其心,口中连连答应着。 他这话原是信口而说,明⽇瞧瞧其心动静,那徐学士告辞走了,凌月国主正待回房,忽然院中黑影起落,闪进三个少年。 凌月国主叫了声道:“是林儿回来了吗?” 那三个少年一齐上前拜倒,其中两个正是跟来京北,西天剑神金南道的弟子,另一个年纪最轻,生得细⽪嫰⾁,校好有若女子。 那最年轻的正是林儿,他⾝边放着一个大大⿇布袋,口中笑道:“师⽗,您老人家到京北来啦!真想不到在此地能遇见您。” 他对凌月国主似乎并不畏惧,笑嬉嬉地很是随便,凌月国主笑骂道:“你这小子又跑到哪去胡天胡地了?莫要乐不思蜀,不想回去。” 那林儿道:“徒儿看上一位⾼贵姐小,这位姑娘真是天香国⾊,貌比幽兰,徒儿只要了却心愿,回去一定遣散群妾,和她共同厮守一生。” 凌月国主哼了一声道:“你每次弄到一个女子便如此说,为师听都听得发腻了,你⿇布袋中装的就是那姑娘吗?” 常言道:“知徒英若师,知子莫若⽗。”他对宝贝徒此德可是了若指掌。那林儿道:“这女子愈是灰节,徒儿愈是爱惜,好歹也要等她回心转意。” 凌月国主道:“你不要胡闹,如果你真心爱她,便赶快带她回去,不然放了也罢。” 那林地忽地打开⿇布袋,露出一个如花少女来,凌月国主瞧了两眼,也不噤暗暗称赞不已,转⾝走⼊內室。 那少女⽳道被点,全⾝软绵绵的。林地手一拍,解了她哑⽳。那少女睁开眼睛,看了看四周,使⾼声叫骂起来。 林儿伸伸⾆道:“好大的脾气,庄姑娘,你难道还骂得不够吗?” 那少女骂个不停。林儿道:“好姑娘,小生着实爱你,要不然岂会丝毫不犯侵你?” 那姑娘骂得口⼲⾆枯,半晌忽道:“你把杜公公怎样了?” 林地道:“那个老儿吗,我打发他几个钱给遣走了。” 少女厉声道:“你在撒谎!” 林儿看她満脸疑霜,竟然被她镇住,他叹口气道:“我是怕你听了伤心,那老儿不自量力要和我拼命,我一时出掌太重,真个打发了他。” 那少女心中痛极,反而流不出泪来,林儿柔声安慰道:“我家富贵累世,我答应你一到家中,便将所有女子适退,你…做个现成一品夫人岂不是好?” 女子哼了一声,冰冷地道:“恶贼你休想如此?我…我已经嫁过人了。” 那林儿大吃一惊,走廊上其心眼角闪过一种深刻表情,立刻又被埋蔵在沉沉的脸⾊中。 林儿哈哈道:“秦老几分明说你待字闺中,怎会出嫁了,小生经过女⾊可数不清楚,连一个⻩花大闺女也瞧不出,真是天大笑话,小娘子你真会骗人。” 少女凛然道:“我的丈夫是个大英雄,大豪杰,他如果知道你如此妄为,不把你杀死才怪。” 林儿笑道:“我从河北追你到河南,好容易才追到手,就是天皇老子来了,我也不会放手。” 少女道:“他的名叫齐天心,你可听说过吧!” 那少年一怔,半晌说不出话来,那少女以为妙计生效,她吓唬道:“如果你马上放了我,我以后叫我丈夫不来追究你,” 林儿哈哈狂笑道:“我道是谁,原来竟是齐天心,小娘子,我告诉你一个消息,你可不要吃惊,就算你是齐天心的娘子,现在也是自由之⾝了。” 少女不懂问道:“你说什么?” 林儿道:“你已成一个风流的小寡妇啦,齐天心被我师伯一掌打⼊万丈绝⾕去了。” 那少女原就心神瘁,此时受此刺,眼前一阵金花,又昏了过去。 黑暗中,其心脸⾊更加沉了。 那林儿又和他两个师兄谈了一阵,便负起少女,往屋內走去,他口中喃喃道:“原来竟被齐天心尝了甜头,我原惜她贞节,不忍強然下手,既是文君新寡,别是一番趣情,我何不乘机下手?” 他连琊地笑了笑,经过几径弄堂,将那少女直负卧室之內,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 他将那女子放在上,呼地吹灭油灯,突然大木柜后,一个低沉的声音道:“放开那女子,不然你死无葬⾝之地。” 林儿见敌暗已明,他是凌月国主唯一亲传弟子,功力非同小可,屏息凝神戒备,双掌横在前。 那声音又道:“你放是不放?” 林儿冷冷道:“你到底是谁,弄什么鬼?” 那声音一止,忽然呼地一声,漫天⽩茫茫向林儿酒来,林儿虽是戒备,可是摸不清到底什么暗器,简直多得遮住视线,他一怔之下,恍然大悟,忽然砰砰两声巨响,连忙闭住眼目,屏止呼昅,闪⾝下,原来竟是整整一包石灰,洒得満地満室,他心中忖道:“如果暗中偷袭,自己双目只怕难免受伤。” 他蓦然想起,往上一瞧,那少女已不知去向,前面两扇窗子已被人打碎,看来这人多半是破窗而出,他一生之中如何受过这等戏弄,到手的肥羊被人抢去,一气之下,也是跃窗而出,往前院跃出。 墙角黑暗中转出一人,他面部包着黑巾,手中抱着那少女,又轻⾝⼊室,他不放心又点了点少女睡⽳,将少女蔵在下。 他心中忖道:“任何人也不会怀疑庄玲又会蔵在下,我为避免人疑,只有暂时放下她,目下情势已达紧要关头,我可不能功败垂成。” 他缓缓又从前窗跳出,仔细察看后面窗子,那地下洒着一层薄薄石灰,上面浅浅印了两个⾜印。 他心中一惊,再看看纸窗上有一个月牙小洞,他心中忖道:“能够走近我十步之內不被发觉,除了那人还有谁?唉,庄玲偏生这时候被人捉来,真是人算不如天算,我一番心⾎可⽩费了。” 他转念又想到:“我如不撒石灰,一切行蔵都被人瞧出了,还蒙在鼓里,岂不是危机重重,目前一走了之,那是办得到的,可是此事实在关系太大,可恨我适才外出,我只听了个尾,此事真相还是不能明⽩,如果不走的话,那真是时时刻刻都有杀⾝之祸,我到底该怎样?” 他沉昑半刻拿不定主意,最后他心一横忖道:“佛家说我不⼊地狱,谁⼊地狱?我就以全副智力应付这危机局面,多探一点消息。” 他拉下蒙面黑巾,走到凌月国土屋旁,倾耳而听,只见呼声均匀,似乎已酣然⼊梦,心中不噤生出一线希望,如果那在窗外窥视的,不是凌月国主,岂不是好? 次晨凌月国主一大早便走了出去,中午时分回来,只见街上兵甲森严,一队队铁骑军士来回巡游。 凌月国主心中雪亮,他不动声⾊走回独院之中,只见其心和几个徒儿正在吃饭,见了他一齐站了起来。 凌月国主微微一笑,还是那种⾼深莫测的表情,其心低头扒着饭,漠然地看着四周。 凌月国主心中不住发寒,他暗自忖道:“此子深沉得令人可怕,我一生自信,此时不能不对自己起疑,那狼⾎草我是亲眼看见他吃下的,难道他早就发现了一切,用內力拓住药汁,我一转背他又了出来?” 这时其心吃完了饭,又走进来,凌月国主灵机一动,暗暗想道:“你虽是装得像,也中了我的计谋,就算昨夜你不出救那小丫头,今⽇你去吴将军府告警,岂不也露了底,小贼呀小贼,你也是智者千虑,到底不是事事料中,目今之计,先骗出震天三式再下手除他,要他死得糊里糊涂。” 凌月国主此时已将其心视为最強对手,他丝毫不敢大意,半点也不露了表情。 其心在屋中站了一会又走了,凌月国主忽然叫道:“其心,什么叫五心向上?” 其心缓缓走近道:“眉心、中心、掌心、肺心、腹心、是谓五心。” 凌月国主柔声道:“那震天三式的口诀你背给我听听。” 其心滚瓜烂地背诵着,那每句四字,都是切合带韵,念起那声调铮铮,极是好听,可是细听之上,一句一招,竟是中原武林人人都会的五行拳谱。 这五行拳乃是江湖上跑马弄猴的艺人所习,所谓花拳绣腿,施展起来有声有⾊,却是并没半点威力,凌月国主对于国中文化可说是无所不知,连这下三门的五行拳谱也能听出,真是国中通了。 他心中暗伏杀机,知道骗其心说出震天三式是不可能的了,其心愈背愈是流利,凌月国主心中杀机重重,脸上愈是专心凝听。 “其心,你把震天三式再施展看看。” 其心依言而行,他呼呼施出这失传绝学,一掌一掌劈出,他似怕凌月国主瞧不清楚,愈来愈是走近。 凌月国主牢记住两式出招手法,他忽道:“还有第三式呢?” 其心蓦然大叫道:“这就是第三式!” 他双掌暴发,全⾝掌力往凌月国主⾝上劈去,震天三式是天下至強掌式,凌月国主万万想不到他会突然发招,一时之间,只有猛力倒窜,在地上滚了一个滚,只觉手臂一凉,⾐襟宽松之处已被震碎! 他一定神,正待上前捉拿其心,忽然眼前一滞,平空生出一股极浓烟雾,其心已走得无影无踪。 凌月国主跌⾜道:“这小子怎么把五毒病姑的障眼云也偷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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