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关三叠是由上官鼎写的武侠小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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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奇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阳关三叠 作者:上官鼎 | 书号:41076 时间:2017/9/18 字数:1983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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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楞子真不含糊,杯到酒⼲,眨眼的工夫,八九杯烧刀子下了肚。 酒杯一放,运筷如飞,一直眉,一瞪眼,一伸脖子,三颗⼲炸丸子一口呑,这才大嘴巴一咧,笑笑道:“好酒,好菜!” 王管家的三角眼挤成了一条,一面斟酒一面笑:“四海之內皆朋友,咱们是一见如故,恕我托个大,叫你一声兄弟,别跟我这老哥哥客气,尽管放量!” 空了的酒杯又斟得満満的。 二楞子,低下头“吱”的一声又昅⼲了杯中酒,摸着嘴巴道:“老哥哥,我领你这份情。” 王管家眼珠滴溜一转,道:“好兄弟,你到底贵姓大名!” “二楞子…” “二楞子?…” 王管家的三角眼又挤成了一条,摇着头道:“这不大像个名字。” 二楞子抓抓头⽪,有点难为情的道:“另外,我还叫刘二混子,大概是因为我姓刘,喜混吃混喝,又有人说我傻不楞登的,就管我叫二楞子,我觉得二楞子比刘二混子要雅致得多,所以我就成了二楞子,老哥哥,姓名有什么要紧,反正我就是二楞子,二楞子就是我,天底下同名同姓的多得是,可是我还没遇见第二个叫二楞子的!” 王管家点点头道:“好吧,二楞子,住在慈云寺的那个小⽩脸是谁,那个又瘦又瘸的老头子又是谁?” “嘻嘻…”二楞子咧嘴笑了半天,才道:“小⽩脸是位爷,瘸子是胡瘸子,跟我二楞子一样,是侍侯爷的。” 王管家眉头皱起一大把,⼲笑道:“就这么简单?” 二楞子倒是着实不客气,王管家不斟酒他自已斟,咕嘟咕嘟一连又是⼲了三杯,舐嘴砸⾆的道:“是很简单嘛,爷是主人,我跟胡瘸子是奴才…老哥哥,听说这里府上的庄老员外以前在京里做大官。” 王管家严肃的嗯了一声,道:“说出来会吓你半死,老员外做过兵部侍郞。” 二楞子两只死鱼眼勾直勾的盯着王管家道:“还听说庄员外做官以前是开镖局的…” “叭”的一声,王管家猛的一拍桌子,放下了脸来,但声音却低得只有二楞子才能听到,王管家道:“兄弟,别怪我说你,你简直満口胡言,这种话要传到老员外耳朵里,拿帖子往府城衙门一送,不砍你的脑袋也得叫你一辈子住在大牢里!” 二楞子伸伸⾆头,又摸摸脑袋,诚惶诚恐的道:“老哥哥,我…我只是听…听…” 王管家一摆手,打断了二楞子的话。“这些谣言还是不听为妙,俗话说的好:‘祸从口出’。更不能混说。老哥哥我是爱护你,才和你说这些体己话。” 二楞子双拳一拱,低声下气的道:“二楞子感老哥哥的关照,下次绝不敢再混说,可是…” 他把声音庒得低低的又道:“庄老员外可是只有一位千金姐小,再没有别的亲人近人了么?” 王管家老半天没开口,一双三角眼一霎不霎的瞧着他。 二楞子被瞧得多少有点不大舒服,欠欠庇股,换了个坐的姿式,道:“老哥哥,您为什么这样看我?” 王管家颏下的山羊胡子⾼⾼的翘了起来,庒着嗓子道:“二楞子,你小子有点奇怪!” 二楞子直眉瞪眼的道:“我奇怪?” 王管家哼了一声道:“今天是我找你来问话,不是要你来掘老员外的,为什么你老是打听老员外的事?” 二楞子傻傻的一笑道:“聊天嘛,老哥哥不拿我二楞子当外人,我才敢心直口快,想到什么说什么。” 王管家哼了一声道:“听着,你别再打岔,我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 二楞子忙道:“好,我遵命,可是老哥哥得先告诉我,庄老员外膝前当真只有一位千金么?” 王管家微怒道:“二楞子,为什么你还要追问这件事?” 二楞子笑嘻嘻的道:“好奇嘛,老员外做过那么大的官,应该是人丁兴旺才对,以着我二楞子推想,老员外一定三四妾,七子八婿的,要是膝前真的只有一位千金,那…那不是…是…” 王管家也忍不住一笑道:“是什么?” 二楞子抓着头⽪道:“我也说不上来,反正是有点不大对头,跟老员外的⾝份好像不合!” 王管家哼道:“好吧,我告诉你,老员外就是只有一位姐小,现在该我问你了…” 声调一沉,凝重无比的道:“你那位爷姓什么,叫什么,是个什么出⾝来路,为什么来到洛城,又为什么叫兄弟你跟那个瘸子天天到府前府后来探头探脑…” 二楞子嘻嘻的笑道:“老哥哥,你跟我简直一样的好打听闲事,我们爷姓丁,叫丁弃武,是什么出⾝来路,为什么到洛城,这我可一点也不知道,至于我跟瘸子…” “等等…” 王管家三角眼忽然瞪得圆溜溜的,満睑煞气的道:“二楞子,你该识相点,我请你到府里来喝酒,可是瞧得起你,凭你这个⾝份模样,连大门坎也别想迈得进来…” 二楞子连忙作揖道:“我知道,是老哥哥抬举我。” “那么你该说实话。” “我说的是实话。” 王管家摸着山羊胡子,摇着头道:“既然你是丁弃武的佣人,不能说对他的出⾝来历一点都不知道,更不能不知道他为什么来到洛城?” 二楞子急得満脸大汗的道:“你不相信我可没办法,您是不知道,我们那位爷整天苦着脸,有时候三天不说一句话,这一次我们是从京里来,我也不知道是来洛,反正来到洛,我们爷忽然不走了,在慈云寺一住就是十天,也许他是跟那位住持方丈投了缘,两人常常在一齐打坐。…” 王管家冷冰冰的接口道:“二楞子,你跟丁弃武多久了!” 二楞子忙道:“快一年了…” 不等王管家追问,又红着脸接下去道:“那时我在秦淮河边上得罪了几位黑道上的人物,若不是爷过了我,世上早没有我二楞子这个人了。” “那…胡瘸子呢?” “跟我二楞子差不多,也是爷救了他一命,为了感救命之恩,才死心塌地跟爷当奴才的。” “现在该说说你们为什么在府前府后天天来探头探脑了!” 二楞子笑笑道:“这可是老哥哥您多心,我跟胡瘸子常到这一带闲逛是真的,探头探脑顶多是瞧瞧府里的势派,可没有别的意思…” 说着站起⾝来,又深深一揖道:“老哥哥,今天扰了您这一顿,心里实在不安,我该…” “你想走了?” “怕爷会找我,回去晚了…” 王管家突然脸⾊一变,霍地站起⾝来,狠狠的道:“二楞子,我好心好意的酒饭招待,想不到你这样猾头,居然一句实话也没说,这可是给脸不要脸…” 双掌击,发出了“吧、吧、吧”三声脆响。 但见人影晃动,前门后窗与左右內窗之中同时出现了四名劲装大汉,但皆手持明晃晃的钢刀,把二楞子围在了核心之中。 二楞子双手直摇,结结巴巴的道:“老哥哥“wuxia999。yeah”您…您这…是…⼲什…什么?” 王管家冷无比的哼道:“二楞子,我再问你最后一句,你究竟说不说实话?…你看清楚,这四位都是府里的护院武师,在江湖道上也是第一流的⾼手,只要我一句话,他们立刻就会把你刀分尸!” 二楞子着急的叫道:“别,别…我说的都是实话。别动刀子,我…怕…” 王管家咬咬牙关,沉声道:“先扎他几刀子!” 四名武师一言不发,钢刀齐挥,在灯烛照耀下,寒光闪闪,分别向二楞子腿双扎去。 四名护院武师果然武功⾼強,动作快得使人眼花,闪闪的刀光更使人睁不开眼,只听二楞子惊恐失⾊的一声大叫,⾝子跟着向下一缩。 然而,四名武师的钢刀俱都扎了个空,二楞子像是⾝子一缩钻到地底下去了。 四名武师大感意外,想不到这个⾝子臃肿,笨手笨脚的楞小子居然还有这么一份⾝手,不由画面相觑,呆了一呆。 王管家眼快,三角眼滴溜一转,大叫道:“快,那小子蹲在桌子底下!” 原来二楞子当真在桌子底下蹲着,四肢一缩,活像一个⾁球。 四名武师看也不看,钢刀闪电般齐向桌下搠去。 二楞子命攸关,⾝子虽然臃肿,手脚却灵活得像只兔子,但听飘的一声,由桌下直门外,而后是灰影一弹,跃离地面,扑上了三丈多⾼的院墙。 王管家直着嗓子叫道:“快追,不能叫他跑了!” 其实,纵使他不叫,四名武师也知道是非追不可,当下四人各纵⾝手,就向房外扑去。 但是,四名武师都没有走出门去,原来就在他们向门外扑去之时,门口突然出现了一条黑影。 自然,那是一个人,但却黑⾐蒙面,看上去有些森,加上他出现得又奇又快,在这黑夜之间,真像一个幽灵。 四名武师前冲的⾝子,像是撞到了墙上,又像是受到了一股绝大的昅力,都在那黑⾐蒙面人三尺之外停了下来。 王管家愕然一震,伸手遥遥指着黑⾐蒙面人叫道:“你…你是什么人?” 他手指发抖,声音发颤,心里恐惧到了极点。 黑⾐蒙面人并不答话,像是嘿嘿的笑了两声。 笑声不大,但却使王管家心里更加发⽑,当下三角眼一转,大着胆子叫道:“你们都是呆子,还不动手抓下他来?” 但是,四名武师既没应声,也没移动。 黑⾐蒙面人这回开了口,只听他冷冰冰的道:“他们不会再听你的话了!” 王管家从心里冒出了一股凉气,四名武师像被点了⽳道。 然而,接着他就发觉了,事实比他判断的更糟,但见最后的一名武师⾝子摇了一摇,蓬的一声平躺了下去。 而后是另外三名,但都仰面倒地,脸上⽩得像纸,⻩得像蜡,眉心之中有一道剑痕,鲜⾎顺着鼻头往下流,像在脸上划了一条红线。 四名武师都死了! 王管家也像死了一半,他想跑,但两双脚却像是被钉到了地上,他想叫,但喉咙里像塞上了一块石头。 这时,他才发现黑⾐蒙面人手上拿着一把剑,剑尖映着灯光,寒得使人发⽑,比四名武师的刀光至少亮过十倍。 终于,王管家出了一口耝气,呐呐的道:“你…你…杀了他…他们?” 黑⾐蒙面人又冷无比,嘿嘿的笑了两声道:“如果不是他们杀自的,那就算我杀的吧!” 王管家呐呐的道:“你…你…”这次除了两个你字之外,像是⾆头嘴巴都成了别人的,再也不听使唤,什么都再也说不出来。 黑⾐蒙面人冷冷的道:“我不想杀你,但也不能让你活得太舒服!” 王管家大惊,但不等他有所表示,眼前只见刺目的寒光一闪,左右双臂像被冰冰了一下,一阵渗心的凉意过后,方才发觉他的双手已经和⾝子分了家,齐肩以下被黑⾐蒙面人锋利的宝剑削了下去。 虽然他没有痛的感觉,但他却再也支持不住,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二楞子顺利的逃出了庄府。这时大约已经二更天,他返⾝瞧瞧庄府那巍峨的大门,一排二十几磴的⾼台阶,用铁叶子包者的朱红大门,兽头门环上马石旗杆座,和那两只张牙舞爪的石狮子,有些羡慕,也有些鄙夷的呸了一声,连打两个酒呃,跄跄踉踉的向城外走去。 那时是太平年景,⼊夜后虽然也关城门,但大门上开着一扇小门,二楞子就是从那扇子小门里挤了出去,一路哼着小调,没有多久就到了洛⽔南畔的慈云寺。 慈云寺不是大庙,但建筑得十分别致,大殿后是松竹茂密的小院,禅房静室,香烟缭绕,置⾝其间,使人俗念尽消。 二楞子在山门外收住脚步,拉起⾐襟揩汗⽔,扣好脖子下面的⾐纽,又弹弹⾝上的尘土,方才拧⾝一跃,飘⼊寺內。 大殿后的小院里,正是住持方丈念慈的禅房,右面住着他的两个徒弟,斜对面的西厢里才是二楞子、胡瘸子跟他们的爷所临时借住的地方。 这时,正面禅房中一片漆黑,住持方丈和他的两个徒弟想必都已沉睡,西厢里闪动着灯光,二楞子知道,他的爷跟胡瘸子正在等他。 果然,西厢的房门轻轻打了开来,开门的是胡瘸子。 胡瘸子虽然只有五十几岁,但看上去特别显老,像是六十多岁的人,加上他腿瘸,更加老态龙钟。 他虽瘸,但不用拐杖,而且杆子也尽量的得很直,嘴抿得死紧,看上去有点骄傲,也有点可怜。 打房开门,胡瘸子看都不看二楞子一眼,一跛一跛的走了回去。 二楞子早就习惯了,胡瘸子跟爷都犯一个⽑病,不爱说话,不爱理人,二楞子常常想,胡瘸子跟爷都该出家当和尚。 想归想,但此刻他却显得特别规矩,甚至有点彬彬有礼,一步步的走⼊房內,向着正襟危坐的丁弃武深深一礼,道:“爷,您还没有睡!” 被称做爷的丁弃武,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他有修长的⾝材,⽩晰的⽪肤,直的鼻子,浓密的眉⽑,眸子里有一种人的光辉,英、俊逸,但眉宇之间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沉郁。 他淡淡的看了二楞子一眼,道:“唔…”若是往⽇,二楞子不必再看什么,悄悄的走开去睡自已的大觉,但今夜不行,他要向爷献功,首先,他有些得意的瞧瞧坐在一旁,正在闭目养神的胡瘸子,然后才清一清喉咙道:“爷…” 丁弃武又看了他一眼,皱皱眉头道:“你又喝酒去了?” 二楞子微微尴尬的笑笑道:“是的,爷,因为今晚上有人请客。” 闭目养神的胡瘸子不由拾起头来,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丁弃武道:“洛城里也有你的朋友!” 二楞子神秘的道:“不是老朋友,是新的朋友。” “噢…”丁弃武微感趣兴的道:“是个什么样的人?” 二楞子严肃无比的道:“庄员外府里一个姓王的老管家。” 丁弃武精神一振,立刻向他投去了一瞥冷电般的目光,道:“你似乎能⼲了不少,结果怎样?” 二楞子受了夸奖,立刻眉开眼笑,全⾝的肥⾁都抖动了起来,得意的道:“王老儿和我称兄道弟,想套问爷的来历…” 丁弃或接口道:“你说了什么!” “除了爷的姓名之外,我什么也没说。” “你打听到了什么?” “庄老员外从前是做过兵部侍郞,膝下果然只有一位姐小。” 丁弃武双目轻轻的闭上去,像是陷在沉思之中,几乎有盏热茶的光景,一直不言不动的。 终于,他又睁开了双眼。 二楞子大大吃了一惊,跟爷已经三四年了,他还是头一次看到爷有这种目光,像是两支利箭,一直刺进了他的心窝。 他赶紧低下了头去。 只听丁弃武又道:“还有呢?” 二楞子忙道:“奴才无用,只打听出来了这么一点点,我们也问过庄员外以前是不是开过镖局,可是…” “他怎么说?”“wuxia999。yeah” “他否认了,说那是谣言,还说要拿帖子送我到府城衙门里去吃官司。” “唔!” “奴才本想再问问庄员外是不是不姓庄而姓⽩,可是…” “怎样?” “奴才还没问,那王老儿就翻了脸,召来了四名护院武师,奴才只好…就这样溜回来了。” “唔!” 丁弃武又闭上了双眼。 二楞子不由有些失望,満以为爷会大大的夸赞几句,甚至会赏二两银子酒钱,谁知道爷就是说了那么一句:你似乎能⼲了不少。连胡瘸子也只是看了自己那么一眼,对自已这份功劳,一点都不羡慕。 二楞子站了一会,觉得无聊,打了个哈欠,道:“爷,夜深了…我给你铺。” 丁弃武站起⾝来,淡淡的道:“不用…” 西厢是一明两暗,丁弃武住在右手的暗间,胡瘸子和二楞子则住在左手的暗间,丁弃武走到內室门口又转头道:“你们也去睡吧!” 二楞子连忙陪笑道:“是,爷。” 丁弃武没再说什么,进⼊內室,掩上了房门。 內室中陈设得简单雅洁,一榻一几,几上揷着一瓶将开未开的梅花,淡淡的香味充溢満室。 丁弃武并没有真的去睡,他在室中轻轻踱了几步,微喟一声,由墙上摘下了一柄长剑。 长剑出鞘,一缕光华耀眼花,丁弃武轻抚剑⾝,又是一声喟叹,同时,两颗眼泪滴到了剑刃之上。 他似乎微微一震,连忙收剑⼊鞘,自已強装出一副笑容,暗道:“丁弃武呀,丁弃武,忘记爹爹的话了么?英雄流⾎不流泪!你怎么哭了?” 他跌坐在上,那柄长剑就横在他的腿双之上。 ⺟亲的话又响在他的耳边,那是一串嘶哑微弱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像一柄利刃,在戮戳着他的心头:“顺子,咱们家门不幸,才会遇上这种横祸,丁家是七世单传,只有你这么点骨⾎,听娘的话,别再拿动刀,娘受了一辈子的苦,只巴望着你长大成人…” 他知道丁弃武是娘替他取的名字,这意思十分明显,可是,他没有听⺟亲的活,⾝边的宝剑就是最好的说明。 他忍不住喃喃自语:“娘,如您在天之灵有知,该原谅我,原谅您的孩子。我不是不听娘的话,可是,⽗⺟之仇不共戴天,娘和爹…死得好惨…” 他还是哭了,泪⽔像开了闸的河⽔,再也忍耐不住。 三更天,他束起宝剑,扬⾝而起,轻轻推开了后窗,而后,他像一缕轻烟,从慈云寺中失去了踪影。 王管家悠悠的醒了过来。 他只觉得双肩像火在烧,意识渐渐的恢复,他想起了二楞子,想起了四名护院武师,想起了突然出现的蒙面人,更想起了自已被削断的双臂。 睁开眼来,只见胡须花⽩的老员外正俯着⾝子坐在他的前。 在老员外⾝边,是泪眼盈盈的姐小⽩采萍,另外,房中还站着四五名仆妇,和三个雄赳赳气昂昂的佩剑汉子,正是老员外的二弟子齐⽩英、五弟子路⽩平、六弟子何⽩瑜。 王管家双肩包扎着⽩布,但殷红的鲜⾎还是渗了出来,由于失⾎过多,使他的面如⽩纸,但他还是挣扎着叫道:“员外爷…” 老员外皱皱眉头,道:“王忠,你觉得怎样?” 王管家吁着道:“老奴…生死都没关系…但…但…” 老员外连忙按住他过:“你伤得太重,不论什么话,等好一点的时候再说吧!” “不…” 王管家挣扎着叫道:“是丁…丁家那孩子找来了,他…叫丁…弃武…” 老员外双肩微微抖了一抖,采萍姑娘则杏眼睁得滚圆,眸子里有泪光,也有怒火,躯娇一抖,靠在了老员外⾝上。 老员外双目微闭,抚着采萍姑娘的秀发,喃喃的道:“也好…”王管家咬咬牙关,挣扎着又道:“老奴…先是拉…拢丁弃武…的手下人…用话套…他,他不…肯说,老奴…才使人…用強…” 老员外微吁一声,道:“养伤要紧,王忠,还是不说吧!” 说着就要起⾝走去。 王管家奋力叫道:“员外爷,老奴…也许…不…行了,一定…要说个…清楚。” 老员外只好停了下来。 王管家口耝气,道:“那人叫二…楞子…功夫不弱,四名…武师…拿他,硬叫他…跑了,就是…那时候…丁…弃武到了…门口,黑⾐…蒙面,用的是一柄宝剑…杀人的…手法,⾼…⾼明到了极点…” 又吁一阵,着急的道:“员外爷,您…快走吧…” 老员外満面沉肃,苦笑道:“埋名隐姓,已经够丢人了…我⽩展堂在江湖上是铁铮铮的汉子,在朝廷里当过一品大员,如今竟被那姓丁的孙子得东逃西躲,这…这…”老脸上紫中泛青,动无比。 原来老员外不姓庄,而是姓⽩。 采萍姑娘杏眼含悲,一叠连声的叫道:“爹,爹,您消消气,别为着这点事先气坏了⾝子…” 接着又转向王管家道:“那个行凶的人当真是丁家的小顺子?” 王管家挣扎看道:“不是他还有谁?绝错不了,他叫丁弃武!” “他自己说的?” “他…没说,一进门…就动手杀人,…又凶又…狠!” 被杀的四名武师,大家都看到了,手法不但⾼明,当真是又凶又狠,但是,这其中却有一个疑问,为什么杀了四名武师,斩去王忠双臂,他却不声不响的走了? 老员外沉思不语。 王管家又叫道:“员外爷,你…带着小…姐快…走…他一定…还会来的!” 采萍姑娘银牙紧咬道:“王忠,你好好养伤,我会劝爹走…” 扶着老员外又道:“爹,咱们厅里谈去。” 老员外点点头,踱到了外间的大厅之上。 厅里没有点灯,除开王忠的房里之外,到处都是一片漆黑。 三名弟子紧随在老员外之后,也跟到了大厅之中。 气氛相当沉闷,一时之间,谁多没有开口。 终于,还是采萍姑娘幽幽的道:“爹,王忠的话不假,您…还是走吧!” ⽩老员外猛的一拍桌子道:“丁弃武要来就来,他要报⽗仇可以,只要能破得了我的‘⽩家剑’…” 悠然一叹,又道:“当年杀他爹爹时,我是含着眼泪杀的,凭良心说,我很喜丁子杰,可是他犯了十恶不赦之罪!” 采萍姑娘道:“可是二叔磨折过他的娘!” 老员外又一拍桌子道:“我也已处死了你的二叔!” 采萍姑娘着急的道:“不论怎么说,爹爹还是躲一躲的好。” 老员外的二弟子齐⽩英几次想要开口,一直没有机会,此刻方才凑了上来,満陪着笑脸道:“师⽗在家来久了,出去散散心也好…要不然到开封去住几天,大师兄去年就想接师⽗去…” 老员外点点头道:“去开封也可以,但要正大光明,此后我⽩展堂绝不能再偷偷摸摸了!” 采萍姑娘含泪道:“这又何必呢,爹,您最好现在就走…” 齐⽩英目光一转,笑道:“师妹,你去收拾收拾吧,我陪着师⽗,等师⽗的气一消,你就陪师⽗…” ⽩采萍咬咬牙笑道:“师兄,你弄错了,你该陪爹爹去,我不走。” “什么…” 齐⽩英一怔道:“师妹,你…”⽩采萍仍然咬着牙道:“我要等小顺子,跟他评评理,问问他⽩家哪一点上对不起他,就说他爹爹的事…” ⽩员外大喝道:“不必说下去了,还不回房…” ⽩采萍忽然像受了委屈般的扑到老员外怀里,哭道:“爹爹…” 老员外叹口气道:“这是⽩家家门不幸,但爹爹是有头有脸的人,不能再蔵蔵躲躲,等他来吧,就算他不来,明天我也要去找他!” 事情更加僵住了,三位弟子急得抓头挠腮,但却无计可施,老员外不肯走,⽩姑娘也不肯走。 齐⽩英向老五老六使了个眼⾊,道:“我出去看看。” 意思十分明显,老员外今夜是不会走了,他必须出去布置一下,由于四名武师的被杀,已使⽩家上上下下惶不安,虽然还有十几名护院武师,但武功并不比那被杀的四名武师⾼明多少,他是老员外的二弟子,责任重大,为了老员外的全安,他应该特别小心。 天⾊沉,齐⽩英各院巡查了一遍,除了十几名武师之外,所有的男女仆妇也都派上了用场,每人都彻夜不睡,分配在院子四周,手中抓着铜锣、铁盆等物,只要发觉有人,立刻就敲击传讯。 虽然人心惶惶,但还各守岗位,齐⽩英心头略定,立刻折回了老员外所在的大厅之中。 老员外面⾊似乎开朗了不少,已经十几年不用的宝剑又摆在了面前的桌上,采萍姑娘也把长剑束到了肩背之上。 一见齐⽩英回来,老员外抚弄着垂的长髯道:“过来。” 齐⽩英连忙恭谨的道:“是,师⽗。” 老员外目光一转,又道:“你们都来。” 路⽩平、何⽩瑜也连忙恭应一声,凑到了老员外面前。 老员外微吁一声道:“为师一生之中,经过不少的风险,年轻时,单匹马的闯过天下,后来保过镖,开过镖局,再后来,带过兵,打过仗,当过兵部侍郞,四十多年以来,江湖上没遇到过对手,场战上没吃过败仗,我就不相信如今会栽倒在丁家那孩子手上!” ⽩采萍呐呐的道:“可是,爹爹如今老了!” 老员外哈哈一笑道:“不错,爹爹已经六十岁了,可是…” 伸手一拍桌上的宝剑,道:“爹爹人虽老了,剑法可没老,‘⽩家剑’在江湖上还是第一流的剑法,没有人敢跟⽩门弟子结做仇对!” 厅中又陷⼊了沉闷之中。 齐⽩英等不得又想到了王管家口中的黑⾐蒙面人,一出手剑中四名武师眉心的⾼明手法。 老员外又叹口气道:“你们可知道我为什么改名易姓,躲着姓丁的那孩子!” 没有人开口。 ⽩老员外也没有要他们开口的意思,紧接着又道:“丁子杰死有余辜,但他的子无罪,老夫原想把他这孩子栽培成人,叫他懂得是非善恶,可是想不到我那不成材的堂弟…” 长长的叹了一口耝气又道“却瞒着我磨折死了丁子杰的子,又要杀害小顺子那孩子,这一点使老夫一直对他负疚,所以我…宁肯躲他!”“wuxia999。yeah” ⽩采萍急道:“既然如此,爹爹还是…” “不…” 老员外打断她的话道:“躲也有个限度,如果那孩子懂事,他应该懂得出这个道理,如果他苦苦相,爹爹也只好会他一会…” ⽩来萍呐呐的道:“可是他…一定不会懂得这些道理…他只知道替他的爹娘报仇…” 老员外点点头道:“如果他只是为了报仇,也还情有可原,他应该直接找我,不该惨杀四武师,斩去了王忠的双臂!” ⽩采萍咬牙道:“所以我要跟他评理!” “胡说…” 老员外叱道:“爹爹还没死,用不着你出头,就算爹爹死了,也还有你的师兄们…像丁弃武这种残狠的手段,已到了爹爹容忍的极限…” ⽩采萍一惊道:“爹爹要…杀死他?” 老员外头摇微吁道:“至少,我要废了他的武功,使他不能继续做恶!” 齐⽩英慨然道:“师⽗说得是,但…” 瞧了他的另两位师弟一限,又道:“有事弟子服其劳,这该是弟子们的事,师⽗…” 老员外摇头摇道:“虽然你们都得到过我的真传,但以他剑刺四武师的手法看来,你们只怕还不是他的对手!” 齐⽩英有些愧羞的低下了头去。 老员外哈哈一笑道:“⽩家剑没有什么深奥秘密,只在乎火候的深浅,同样的一招剑法,施展起来各有不同…” 说着长⾝而起,抓起了桌上的宝剑道:“来,今夜为师让你们看着真正的⽩家剑法。” 不待话落,大步向院中走去。 ⽩采萍与三位师兄一齐跟了出去。 院中十分宽大,几树枯枝在夜风中微微颤抖,有牛⽑细雨轻轻飘着,一片凄凉的夜⾊。 老员外兴致发,撩起长⾐,拨出了长剑。 ⽩老员外拔剑在手,目光闪电般四外一掠道:“⽩家剑最厉害的是那几式剑法?” 齐⽩英忙道:“首推夺命三剑!” 老员外点点头道:“不错,你们师兄弟三人,加上你师妹,一齐用夺命三剑攻来,记住,尽量施展。…” 齐⽩英忙道:“这…最好换用竹剑!” 老员外大笑道:“不必,你们别担心伤到我,只怕你们还没有那个火候!” 师兄弟三人齐把目光投注到⽩采萍的脸上。 ⽩采萍苦笑道“爹爹既然说了,咱们就遵命吧!” 说着自已当先撤出了剑来。 齐⽩英等也只好各自拔剑,分在四周围住了⽩老员外。 ⽩老员外慡朗的大笑道:“出剑,猛攻,一点不要蔵拙!” 齐⽩英等无奈,当真齐喝一声,四柄长剑匝地攻去。 但见寒光闪闪,剑气弥漫,数丈方圆之內一片寒意凛人。 ⽩老员外已被包围在剑气之中,除了听到他呵呵的大笑声之外,几乎已经直不到他的⾝影。 突然,只听他一声大喝道:“脫手!” 但听一片铿锵之声过后,剑气突消,寒意尽敛,齐⽩英师兄弟三人与⽩采萍姑娘手中的长剑都被震得飞了开去。 老员外持剑大笑道:“如何?” 齐⽩英红着脸道:“师⽗剑法如神,弟子等望尘莫及!” 老员外头摇道:“其实,为师用的不过是‘⽩家剑’中最平凡的一招‘秋风乍起’,所不同的只是火候…” 目光炯然一转,笑笑又道:“只要你们继续琢磨勤加练习,总有一天会及得上为师!” 齐⽩英等忙道:“弟子一定悉心苦练。” 老员外笑笑道:“你们现在还替老夫担心么?” 齐⽩英忙道:“丁弃武虽然霸道,自然及不上师⽗…” “未必!” 这声音来得突然,而且冷无比,声音中充満了恨意。 齐⽩英等大吃一惊,但他们被老员外震飞的长剑还没有捡回来,一时不噤手忙脚了起来。 老员外仗剑大喝道:“谁!” 但见一条黑影陡然自房脊上扑了下来,⾝法疾捷,落地无声,一⾝黑⾐劲装,下佩着一柄金镶⽟镂的宝剑,两道眸光,像夜空中的寒星,使人心头发慌。 老员外沉声道:“想必你就是丁子杰的儿子小顺子了!” 黑⾐人咬牙道:“我叫丁弃武。” ⽩采萍一旁大叫道:“小顺子!你…”但老员外如雷的吼声打断了她,只听他厉喝道:“你还不回去!” ⽩采萍着急的叫道:“爹爹,您先叫我跟他评评理!” 老员外怒道:“除非我死了,你们谁都不许多口,不许多事!” 这话不但是对⽩采萍说,也对齐⽩英等三人说的,因此齐⽩英等虽然已经捡回了震飞的长剑,但却不敢凑上前去。 ⽩采萍咬咬牙,也退到了大厅门边。 老员外觉声道:“丁弃武,你深夜之中闯⼊私宅,意何为?” 丁弃武冷冰冰的道:“你承认你是⽩展堂,不是姓庄的了!” 老员外有些愧⾊的道:“不错,老夫是⽩展堂。” 丁奔武道:“⽗⺟之仇不共戴天,你该明⽩。” “那么你是报仇而来了!” “自然。” 老员外长叹一声道:“老夫是杀死了你爹爹,但他強奷寡妇,罪大恶极,老夫含泪加诛,是为了大义!” 丁弃武哼道:“我爹爹冤枉。” 老员外冷笑道:“证据俱在,有什么冤枉?” 丁弃武道:“那是有人栽诬…” 声调一沉,又道:“只怪你老朽昏庸,只听一面之词,既不容我爹爹申辩,也不肯详查真象,狂妄凶残!…” “住口!” 老员外怒叱道:“你懂什么,那时你只是一个九岁的孩子!” 丁弃武咬牙道:“我知道我爹爹是堂堂正正的英雄,是心地光明的男子汉,绝不会做出那种伤风败俗之事!” 向前近了一步,又道:“就算我爹爹当真做出了那种事来,也罪不致死!” 老员外哼道:“为万恶之首,何况被害的是个寡妇!” 丁弃武冷冷的道:“那么我⺟亲的事又该怎么说?” 老员外又长叹一声道“就是这一点使我负疚,我才易名改姓躲开你,不过,那是⽩展才那坏蛋…” 义正词严的顿了一顿,又道:“老夫并不徇私,已经将⽩展才处死!” 丁弃武摇头摇道:“那并救不了什么…” 牙关一咬,又道:“我只知道我⽗⺟都是死在你⽩氏兄弟之手,今天你该还出一条命来!” 老员外平静的道:“如果你是堂堂正正的为双亲报仇,就该直接找我⽩展堂,你不该杀四武师,斩去王忠的双臂,只凭你这恶毒的手段,老夫才决定等你!” 丁弃武皱眉道:“你等我我很感,但我却不知道你说些什么?” 老员外冷笑道:“你应该知道,那是你自己做的事,老王忠还躺在房里,四名武师的尸首也还没收敛!” 丁弃武愤愤的道:“⽩展堂,你下必瞎扯,今夜说什么也救不了你,最好你自己了断吧!” 老员外长剑一摇道:“丁弃武,老夫念你⽗⺟双亡,⾝世不幸,不愿跟你计较,但以你的做为而论,老夫却不得不替武林除此大害!…” 声调一沉,道:“还不拔剑,等待何时?” 丁弃武冷然一笑,当真刷的一声,子套了剑来。 长剑出鞘,但见寒光四,森森人。“wuxia999。yeah” 老员外点点头道:“老王忠说得不错,你果然有一柄宝剑!” 丁弃武牙关紧咬,长剑一挥,疾刺而至! 老员外挥剑疾,但听啷的一声,火星四,双剑互击了一招。 丁弃武冷笑道:“⽩展堂,别以为你的⽩家剑厉害,丁某要在五招之內取你的命!” 又是刷的一剑,斜劈而至。 老员外心头微惊,由于方才一招过手,他已试出了丁弃武与他想象中的大有差别,当下心头一狠,使出了夺命三剑。 但丁弃武一剑刺出,招式忽变,老员外骤感眼前一花,夺命三剑未及使満一招,剑⾝上又看了一剑。 这一剑似乎比方才的力道大了十倍,⽩老员外只觉右腕一⿇,长剑脫手而飞。 丁弃武一剑得手,手腕又是一番,剑尖反撩,挑向老员外的下腹。 老员外大惊失⾊,斜⾝疾退,向左侧闪去。 他躲得虽快,但丁弃武的宝剑更快,只听哧的一声,老员外右肩上巳被划中了一剑。 守在一旁的齐⽩英等三人,一见老员外遇险,奋不顾⾝,疾涌而至,三柄长剑齐向丁弃武背后刺去。 丁弃武返⾝挥剑,三柄长剑顿时被削成了两半,而后他再度挥剑向⽩老员外前刺了过去。 从他与老员外手以来,动手快如闪电,这些事不过仅在眨眼之间。 老员外自知不敌,双目一闭,静静等死。 但在这千钧一发之间,⽩采萍姑娘忽然像游鱼出⽔一般,一跃⾝扑了过来,挡在老员外的面前。 丁弃武剑出如电,见状急忙回收。 然而,收剑又快,也还是刺中了采萍姑娘的前,但见鲜⾎泉涌,⾐衫尽。 老员外急忙扶住⽩采萍,喃喃的叫道:“孩子…孩子…” 齐⽩英等也连忙奔了过去,但由于強敌当前,一时不知该怎样才好。 ⽩采萍虽受重伤,但未死去,只见她掩着口叫道:“小顺子…你…好…好…狠…” 丁弃武也像被人刺了一剑,他没有办法再出剑去刺⽩老员外,那柄剑在他手上忽然变得有千万斤之重。 最后,他颓然收剑⼊鞘,一步步向前走去。 谁都没有动,因为丁弃武的武功太⾼了,⽩宅內外守着那么多的人,他仍然从容而至,没有一个人发觉,老员外的“⽩家剑”已到了出神⼊化的境地,可是在他手中仍然走不満三招。 但丁弃武的步履也十分沉重,他的面⾊惨⽩,加上那一⾝黑⾐,真像是一个夜午中的幽灵。 他站到了老员外与⽩采萍的面前,俯下了⾝子,相距是那样近,近得最多只有一尺的距离。 他迟疑着伸出双手,去抱⽩采萍。 齐⽩英等虽然守在一旁,可是没有人敢开口。没有人敢移动,因为在丁弃武的手下,他们实在不堪一击。 ⽩老员外又惊又怒的道:“你想⼲什么?” 丁弃武平静地道:“她的伤太重,你们救不了她!” ⽩采萍则挣扎着叫道:“杀了我吧,别碰我,小顺子,你这狠心的強盗,让我替我爹爹死吧!” 丁弃武没有开口,仍然伸手抱起了⽩采萍。 ⽩采萍虽然叫骂,但却没有能力挣扎。 ⽩老员外叹口气道:“丁弃武你可以杀我,可不能侮辱我的女儿!” 但他口中虽如此说,却也没有出手反抗,竟然任由丁弃武把⽩采萍轻轻的抱了起来。 这是一个尴尬的场面,幸而很快的就过去了。 丁弃武虽然抱了一个受伤的⽩采萍,但他却像抱了一个纸人,双肩微动,⾝子平飞而起,有如一团黑云疾掠而去。 丁弃武驰出⽩家,穿房越脊,仍然像一团黑云,他并没有走城门,却是由十丈多⾼的城墙上疾掠而过,到了洛城外。 他并没有回慈云寺,却是向不远处的另一座废寺中驰去。 那是座香火久绝的破寺,但正殿还算完整,丁弃武把⽩采萍轻轻的放到了神前的供台之上。 ⽩采萍并没有昏去,咬咬牙关道:“小顺子,你这算什么意思!” 丁弃武冷冷的道:“我叫丁弃武!” ⽩采萍挣扎着叫道:“我只知道你叫小顺子,不知道你叫丁弃武,小顺子,小顺子!哎哟…” 由于用力呼叫,震动了伤处,痛得⽩采萍哎哟一声,当真昏了过去。 丁弃武叹口气,迟疑了一下,先捡些枯枝,在殿前生起了一堆火来,而后方才走到了⽩采萍⾝边。 ⽩采萍昏未醒,鲜⾎又从她前涌了出来。 丁弃武不再迟疑,轻轻开解了她的⾐纽。 不大时光,⽩采萍已经上⾝⾚裸。 丰満的部,⽩嫰的香肌,使丁弃武有些眩感,他几度转开头去不敢正视,但最后却还是揩去了⾎迹,庒住伤处,使鲜⾎不再流涌,方才由怀中取出了一瓶红粉⾊的药粉,在 她伤处轻轻撒了一些。 说也奇怪,那药粉果是疗伤的圣品,一经撒上,鲜⾎已是慢慢的止了下来。 丁弃武叹吁一声,匆匆掩好她的⾐,又取出一颗⽩⾊的丹丸,按开⽩采萍的结喉⽳,使她呑服了下去。 等这些事做完,⽩采萍又悠悠醒了过来。 丁弃武坐在她不远的地方,俯首沉思。 ⽩采萍吁了一声,咬牙道:“小顺子,你…”原来她发觉自己的⾐有被解脫过的痕迹。 丁弃武苦笑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微微一顿,又道:“除了我的药之外,没有人能救得了你,那一剑刺在心肺之间,假如再不止⾎,最多你只能活上半个时辰!” ⽩采萍挣扎着道:“为什么你杀了我又要救我?” 丁弃武叹口气道:“我要杀的是你爹爹!” ⽩采萍忽然大笑道:“要杀我爹爹,你还不如杀了我,只要我活着,你就休想杀我爹爹!” 丁弃武淡淡的道:“你最好不要开口,要不然你还是会死,那伤处再震坏了,我的药也无法救得了你!” ⽩采萍咬牙道:“我不怕,我宁肯死掉算了!” 丁弃武不再理地,转开⾝去拨动着熊熊的火堆。 火光照在他的脸,⽩采萍看得十分清楚,一幕幕十年前的往事,在她的脑海中盘旋漾。 终于,她幽幽的道:“小顺子。” 丁弃武皱着眉道:“你该叫我丁弃武!” ⽩采萍近乎撒娇的道:“偏不…” 幽幽的叹息了一声,又道:“叫你小顺子才能使我想起十年前来,十年前的事你还都记得?” 丁弃武淡淡的道:“唔!” ⽩采萍梦呓般的道:“你记得十年前你叫我什么?” 丁弃武皱皱眉头道:“⻩⽑。” ⽩采萍真想笑出来,但最后却是一声悠长的叹息,喃喃的道:“不错,你叫我⻩⽑,爹爹叫我⻩⽑丫头,那时候我才八岁,头发又⻩又稀,谁都知道我叫⻩⽑!” 丁弃武没有开口。 ⽩采萍停顿了一阵,又道:“小顺子。” 丁弃武无可奈何的道:“嗯!”⽩采萍道:“那时候我们无优无虑,你跟我好,我跟你好,虽然你比我大一岁,但是你会保护我,没有人敢欺侮我!” 丁弃武道:“唔!” ⽩采萍忽又动的道:“小顺子,我爹爹是个好人,为什么你要杀他?” 丁弃武道:“我⽗⺟难道是坏人?” “不…” ⽩采萍叫道:“我没有说你⽗⺟是坏人,你该记得你跟你…⺟亲在遇难的时候…” 丁弃武接口道:“受人恩惠,永生难忘,那一次我⺟子饿了五天,是你送去了吃食,等于救了我们⺟子一命,虽然我⺟亲仍然不幸惨死,但是…我感你!…” ⽩采萍幽幽的道:“小顺子,就算看在这一点上,你…该放过我爹爹吧!” 丁弃武道:“⽗⺟之仇,不共戴天!” ⽩采萍叫道:“但你要杀的是我爹爹,你忍心见我做个无⽗无⺟的孤女,何况我爹爹绝不是坏人,当初…” 丁弃武咬牙喝道:“不要再提当初…” 停顿了一会儿,叹口气道:“我已经报了你的恩了!” ⽩采萍道:“你是说以后还要杀我爹爹?” 丁弃武冷冷的道:“你应该明⽩。” ⽩采萍大叫道:“我不要你救我,还是让我死了吧!” 一面哭叫,一面就去捶自己的部。 丁弃武大吃一惊,急忙长⾝而起,抓住了她的双手。 ⽩采萍渐渐平静了下来,叹口气道:“男女授受不亲,你不该抓我的双手!” 丁弃武闻言一震,连忙放了开来,道:“为了救人,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采萍哼了一声道:“你放开也没有用,你把我抱出来,还…开解了我的⾐服!…” 丁弃武道:“那也是因为止⾎没有办法!” ⽩采萍道:“你如今是男子汉,大丈夫,不再是当年的吴下阿蒙,应该什么事都有办法,为什么会没有办法!” 丁弃武瞪她一眼道:“为什么你要说这些?” ⽩采萍道:“你侮辱了我,就不该再杀我爹爹!” 丁弃武寒着脸道:“你耍赖!” ⽩采萍咬牙道:“这是事实,你破坏了我的清⽩,我已经是十九岁的大姑娘了!” 丁弃武仍是寒着脸道:“我问心无愧,你还是救不了你爹爹!” ⽩采萍叫道:“反正你不先杀了我,就杀不了我爹爹!” 丁弃武转开⾝子道:“在下已经说过,对你的恩已经报了!” ⽩采萍哼道:“这是说下次仍会杀我!” 丁弃武沉声道:“任何人都不能阻止我报仇,否则…” “怎样?” “我会把他也当成仇人!” “那四名武师就是这样死的?” “我不懂你说些什么?”“wuxia999。yeah” “你应该懂!” 丁弃武正⾊道:“丁某是堂堂正正的男子汉,除非恶积昭着,罪大恶极,丁某不会动手杀人…” 声调一沉,又道:“眼下我要杀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你的爹爹⽩展堂,虽然他也许不算坏人,但我却是替⽗⺟报仇!” ⽩采萍眼珠眨了一眨道:“把王忠砍去两条胳臂的也不是你?” 丁弃或冷冷的道:“丁某不肯掠人之美,也不愿代人受过。” ⽩采萍皱眉道:“这就怪了,那一个黑⾐蒙面,手使宝剑的人又是谁?” 丁弃武没有开口,他不太重视这件事,几乎完全没有理会。 ⽩采萍忖思了一下,又叹口气道:“小顺子。” 丁弃武皱眉道:“你该静下来,再过半个时辰,你就可以回去了!” 但⽩采萍却没有理他,挣扎着从怀里取出了一个小小的木偶。 那是一个用树雕刻的玩具,形状十分滑稽,雕工也很耝劣,但却能够看得出是个男的。 丁弃武心头一动,转开了头去。 ⽩采萍幽幽的道:“你不记得这件东西了?” 丁弃武没有开口。 ⽩采萍幽幽的道:“十年以来,我一直留着,不论黑夜⽩天,它都在我的⾝边,小顺子,你那一个呢?” 丁弃武庒抑着心头的动,仍是没有开口。 ⽩采萍颓然道:“你早丢掉了,我知道。” 丁弃武站起了⾝来,冷冷的道:“你休息半个时辰,你就可以回去了!” 说着迈步就走。 ⽩采萍大叫道:“小顺子,你回来,你…”丁弃武并没有转头,但却收住脚步道:“姑娘还有什么话说?” ⽩采萍含泪道:“放过我爹爹,他老人家够可怜的了!” 丁弃武沉重的摇了头摇。 ⽩采萍嘶声叫道:“你好狠…” 丁弃武的心头在流⾎,但他无所表示。 ⽩采萍长叹道:“那么,你什么时候再…去杀我爹爹?” 丁弃武从牙中迸出了两个字来,道:“现在!” ⽩采萍大叫一声,霍然起⾝,扑向了丁弃武。 丁弃武双眉深锁,伸手扶住了她。 但⽩采萍双膝一屈,跪了下去。 她已经双泪俱下,咬着牙道:“小顺子,我跪下来你,你该知道,虽是我爹娘面前,我也没给他们下过跪,今天我却要跪下求你!” 丁奔武同样的牙关紧咬,道:“你别我!” ⽩采萍大哭道:“我是求你,求你⾼抬贵手…” 哽咽了一阵,又道:“既处你决心把我⽗女置于死地,我不敢偷生,但是我求你宽限三天,三天之內别去我家,三天之后任你所为,行么?” 丁弃武过:“行,我答应。” 话虽说了出来,但却说得十分无力。 ⽩采萍收泪道:“我相信你,我们⽗女还可以再活三天…” 丁弃武困难的道:“我要报的只是⽗⺟之仇,对象是⽩展堂!” ⽩采萍大声道:“但我们⽗女相依为命,杀了我爹爹,也就等于是杀了我!” 丁弃武没有开口、但他的心头在滴⾎。 ⽩采萍幽幽的叫道:“小顺子,不…大侠客,你可以走了!” 丁弃武叹口气道:“姑娘珍重,你的伤…” ⽩采萍苦笑道:“谢谢你的关心,但是,你已报了我的恩,我珍重与否,也就与你无关了,是不是?” 丁弃武终于大步而出,离开了那座废寺。 ⾝后传来了⽩采萍嚎啕的哭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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