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关三叠是由上官鼎写的武侠小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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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奇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阳关三叠 作者:上官鼎 | 书号:41076 时间:2017/9/18 字数:31112 |
上一章 第十三章 含恨追踪四十年 下一章 ( → ) | |
二更正。 丁弃武与何三绝及铁指道人同时踏出了山洞。 丁弃武瞧了何三绝一眼道:“昨夜谈的事尊驾都还记得?” 何三绝点点头道:“在下不是言而无信之人,答应过的事,自然都会记得…” 微微一顿,又道:“反正进⼊少林寺之后,在下一切都听你的也就是了…” 丁弃武満意的点点头,当先飞跃而起,向少林寺的方向驰去。 少林寺中仍是那样宁静,而且每一重院落中都不见一丝灯光。 丁弃武施展出上乘轻功,悄无声息,进⼊了少林寺的最后一进殿院。 何三绝与铁指道人相偕而⼊。 那是一重炊事僧所住的殿院,有灶房柴房等等,一片凌。 何三绝四外瞧了一眼,困惑的道:“丁少侠,为什么你要来这个鬼地方,而不到方丈禅室以及大雄宝殿等处去找?” 丁弃武冷冷的道:“忘记咱们之间的约定了么?” 何三绝怔了一征,苦笑道:“对,对,在下不问也就是了!” 丁弃武目光微转,分别向左右两厢的房脊上一指,道:“令师徒每人占据一方,如有风吹草动,最好先与我打个招呼!”何三绝向铁指道人点点头道:“依他!” 铁指道人更没有意见,微微一点头道:“是的,师⽗!” 于是,师徒两人分别跃到了左右两厢的房脊之上,蹲下了⾝子。 丁弃武目光四外一转,向炊事僧人所住的一间云房走去。 丁弃武悄悄撬房开门,只听房中鼾声如雷,至少有五六名僧人正在鼾睡。 丁弃武悄俏点中了一名炊事僧人的⽳道,把他拖出房门,迅快的拉⼊了灶房之內。 房灶之中甚大,一排十几口大锅,但却没有一个人影。 丁弃武把那僧人放下,顺手拍开了他的⽳道。 那僧人大约三十岁左右,虽然开解了⽳道,但他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 及至发觉他已不是睡在云上时,方才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丁弃武冷冷的道:“如果你不想死,最好把声音放低一些。” 那僧人目光四外一转,呐呐的道: “小僧只是炊事僧人,施主为什么偏偏找上了小僧!” 丁弃武笑道:“在下不是土匪強盗,只不过想问你几件事情,只要你肯坦⽩告诉我,我绝不会难为你!” 那僧人点点头道:“好吧,施主想问些什么?” 丁弃武道:“少林寺中有几个炊饭的地方?” 那僧人莫名其妙的道:“施主为什么要问这个。” 丁弃武冷哼道:“不必觉得奇怪,只要你据实回答我的问话!” 那僧人苦笑道:“自然是只有这一个地方。” 丁弃武道:“所有寺中的僧人,都是由你们供应饮食了?” 那僧人点了点头。 丁弃武道:“包括你们的掌门方丈心静大师在內!” 那僧人又点了点头。 丁弃武忖思着道:“心静六师是与众僧一齐同用,还是他自己单独食用?” 那僧人道:“这不很一定,要看掌门方丈的⾼兴与否,有时他一个人在方丈室食用,有时也会邀请长老等人同用!” 丁弃武道:“心静大师平⽇都是喜吃些什么食物?” 那僧人皱眉道:“各种素食方丈都喜!” 丁弃武道:“那么最近呢?” 那僧人面⾊一变,呐呐的道:“施主,您…能不能不问这些事?” 丁弃武冷冷的道:“我不但要问,而且还要问得译细确实,如果你撒了谎,或是说错了话,就小心你的命…” 声调一沉,道:“快说…” 那僧人呐呐的道:“施主要小僧说些什么?” 丁弃武道:“心静大师最近都是喜吃些什么,还是像以前一样的么?” 那僧人面⾊⽩中透青,呐呐不能开口。 丁弃武冷哼道:“大约你是真的想找死了!” 右掌五指一骈,做势要向那僧人后颈之上拍去。 那僧人大吃一惊,急道:“施主饶命,小僧愿说…” 丁弃武冷冷的道:“快说…” 那僧人慢悠悠的低声道:“吃…吃⾁…” 丁弃武冷冷一笑,拂指又点了他的⽳道,然后大步而出,飞⾝上房。 何三绝立刻凑了上去,道:“怎么,你究竟搞的什么鬼!” 丁弃武慢呑呑的道:“如今的少林掌门,本不是和尚…” 何三绝双眉一皱,道:“丁少侠,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有没有心静贼秃的下落?” 丁弃武头摇道:“眼下还没有,不过…” 目光四外一转,又道:“很快就会有了,走,我们去前殿!” 不待话落,当先向前面的大殿扑去,不大时光,他们巳到了第二进院落之中。 丁弃武向黑黝黝的偏殿瞧了一眼,转向何三绝与铁指道人笑笑道: “两位请守在偏殿门口,不论什么人来,一概不能放⼊!” 何三绝微吁一声道:“这一点我们师徒还能做得到,就算少林寺所有的和尚赶来,也不会有差错!” 丁弃武点头一笑,⾝形鹘起,迳向偏殿之中跃了进去。 然而…这一次他的判断错误了,偏殿中空空如也,本没有了那假冒心静大师之人。 丁弃武疾跃而出,跃上了殿脊。 何三绝师徒大感奇怪,也连忙双肩一动,飞⾝而上,与丁弃武站到了一齐。 何三绝急道:“这是怎么回事?” 丁弃武指指偏殿道:“那个假掌门本来就在偏殿之中,但现在都已经不在了!” 何三绝皱眉道:“何不找个和尚来问问?” 丁弃武头摇道:“你认为他们肯说么?” 何三绝一怔道:“难道少林寺中的戒规如此严厉?…” 一言未毕,忽见一名⻩⾐老僧大步走⼊了院中,向殿脊上合什一礼道: “请三位施主…下房,掌门方丈有请三位施主!” 何三绝怔怔的道:“大约他们早就看到了我们!” 丁弃武淡淡的道:“既然他巳派人相请,咱们就得下去吧!” 于是三人一同飞⾝下房,站到了那名⻩⾐老僧的面前。 ⻩⾐老僧再度开口道:“掌门方丈有请三位施主!” 丁弃武道:“掌门方丈是谁?” ⻩⾐着僧低低的道:“掌门法号上心下静!” “是他本人?” “老衲不知施主这话是什么意思?” 丁弃武冷冷的道:“你应该是知道的,但你却装糊涂,实在可怜得很!” ⻩⾐老僧面⾊大变,呐呐的道:“老衲为三位施主带路了!” 丁弃武不愿多话,一面随着⻩⾐老僧向前行走,一面笑道: “心静大师现在在什么地方?” ⻩⾐老僧平静的道:“在达摩院內,正恭候三位!” 丁弃武试探着道:“大师能确定现在的掌门方丈,是真的心静大师!” ⻩⾐老僧双肩一抖,道:“达摩院巳到,三位如果一定要问,还是向敝方丈去问吧…” 丁弃武定神看时,果见巳到了一座十分宽广的院落之前,但踏⼊院门看时,却不由为之吃了一惊! 只见那宽广的院落中站満了僧人,在夜⾊蒙之中虽然看不清那些僧人的面⾊表情,但由鸦雀无声,令人沉窒的气氛上却可以感觉得到他们的心情一定都沉重到了极点。 居中而坐的是一个面蒙青纱的僧人,除了宽袍大袖的⻩⾊僧⾐以外,本无法知道他是不是一个和尚。 在那面蒙青纱的僧人两旁,雁翅般排列了十几名老僧,俱都巍然而立。想是少林寺中地位较⾼的僧人。 另外,将近两百名僧人像一个圆圈围在四周,层次分明,井然有序。 丁弃武昂然走到那蒙面僧人面前,在他五尺之外方才停了下来。 丁弃武,何三绝以及铁指道人都没有开口,全场一片肃然。 终于,蒙面僧人冷冷的喝道:“施主们为何擅闯本寺?” 丁弃武方开口,却听何三绝急急的道:“丁少侠,由在下答复他可好?” 丁弃武略一忖思:“也好,你说吧!” 三绝走前一步道:“在下等是访友而来…” 目光一转,又道:“少林寺对在下而言,并不是陌生地方,十年之前我就来过了。” 蒙面僧人噢了一声道:“施主贵姓大名?” 何三绝冷冷一笑道:“且容在下先动问一句,大师法号如何称呼?” 蒙面僧人诵了一声佛号道:“老衲心静,忝为少林掌门。” 何三绝笑笑道:“如此该算是老友见面了,二十年前在下输了一着,败在大师之手,想必大师总不会忘记这件事吧!” 蒙面僧人轻轻诵道:“阿弥陀佛。” 何三绝又道:“大师应该知道在下的姓名了吧?” 蒙面僧人声音放大了一些,道:“阿弥陀佛。” 何三绝冷哼道:“你除了念佛之外,究竟还会什么?” 蒙面僧人不在意的道:“因为老衲认为施主的问话并没有答复的必要!” 何三绝道:“并不是没有答复的必要,而是你本就没办法回答得出来。” 蒙面僧人点点头道:“也许是,阿弥陀佛。” 何三绝目光四外一转,朗声道:“如果你还是这样呑呑吐吐,在下可要拆穿你的真相了!” 蒙面僧人淡谈的道:“一切任凭施主,老衲并不在意。” 何三绝大声道:“你本就不是心静,你只是个野和尚,也许连和尚都不是!”蒙面僧人淡淡的道:“不论施主说什么,对老衲都没有任何影响,老衲不会在意。” 何三绝冷声道:“当着这么多少林僧人之面,你已承认你是冒充心静大师了?” 蒙面僧人平平静静的道:“施主这话实在罪过,老衲冒充老衲,这是从何说起?天下怎能有会这种荒唐事儿?” 何三绝道:“在下就可以证明你是冒充。” 蒙面僧人呵呵一笑道:“不知施主如何证明?” 何三绝道:“二十年前在下曾与心静手,结果是我败北,而后我又苦练了二十年,再度找上少林来,和心静一决⾼下!” 蒙面僧人笑道:“原来是这件事,施主也太认真了。” 何三绝冷冷的道:“因为这件事关系重大,自然应该认真,如果你是冒充的心静,在下不与你计较,可以立刻离开少林!” 蒙面僧人道:“如果老衲并未冒充呢?” 何三绝沉声道:“那么你我今夜难免一搏,因为我要洗清二十年前的聇辱!” 蒙面僧人摇头摇道:“这件事真使老衲觉得为难。” 何三绝的道:“自然你会觉得为难,因为你并不是真的心静,犯不着替他拼命,但你又不能承认是冒充,如果摆在我的头上,也会觉得迟疑难决!” 蒙面僧人淡淡的道:“这是施主又误会了,须知老衲在佛门修持了数十年早巳火全消,不论施主说些什么,老衲全然不会放在心上。” 何三绝冷哼道:“恕我说得明显一点,大师为何戴上了面纱,是见不得人么?” 蒙面僧人道:“阿弥陀佛,这是我佛的点化,老衲于⼊定之时得到的指示!” 微微一顿,又道:“同时少林一脉,恐有巨灾大劫。老衲如戴上面纱也许可将劫变消弭于无形之中!” 何三绝冷笑道:“我们且再谈谈二十年的事,如何?” 蒙面僧人淡淡一笑道:“老衲丝毫不感趣兴!” 何三绝目光向巍立四周的众僧扫丁一眼,又道:“我只问你二十年前在下闯⼊少林,一共杀死了几名少林弟子?” 蒙面僧人淡淡的道:“施主一人也不曾杀死!” 何三绝仰天爆出一串长笑,而后目光投注着四面的少林僧人道: “诸位二十年前就巳在少林出家的,想必大有人在,贵掌门的话不攻自破,你们为何要这样受他的摆弄,为什么不拆穿他的骗局?” 声调放得⾼⾼的道:“因为他本不是你们的掌门心静,为什么你们不找找心静的下落?” 除了他放声⾼喊之外,没有一个人开口,对他的话竟是没有丝毫反应! 何三绝转头瞧了丁弃武一眼,又道:“我还可以再说下去么?” 丁弃武点点头道:“自然可以,如果我认为你没有再说下去的必要,自然会阻止你的。” 何三绝遂又转向蒙面僧人道:“大师是否可以略加解释,二十年前我为什么一个人也没杀死!” 蒙面僧人平平静静的道:“因为施主是人,而且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并不能使一个人生,或是使一个人死!” 微微一顿,又道:“只有神才能决定使人生,使人死,对么?” 何三绝狂笑道:“这真是強词夺理,不过,我承认你够厉害,至少,你能统治得了这么多⾝怀武功的和尚,使他们明明知道你是假的,却不敢反抗你,甚至连一点反抗的表示也不敢有了!” 目光四外一转,叫道:“我知道你们的缺点,你们尊敬的并不是少林掌门,而是那块⽟,那块代表少林掌门的⽟佩,但你们如果细想一想,应该发觉这是多么大的一个错误?” 四外鸦雀无声,还是没有一个人开口。 何三绝又向丁弃武道:“在下被他们弄糊涂了,依丁少侠看来,这蒙着脸的和尚究竟是不是心静?” 丁弃武笑笑道:“现在你还想再说什么?” 何三绝摇头摇道:“我只想弄清楚这蒙着脸的和尚是谁,那心静贼秃在什么地方,可是一直没有结果。” 丁弃武道:“那是说你还在怀疑他的⾝份。” 何三绝咬咬牙道:“是啊,方才我不是在问丁少侠么?” 丁弃武笑笑道:“这全在于你,如果认为他是,那么他就是心静了…” 何三绝怔怔的道:“丁少侠,你…”但他立刻恍然大悟般的笑道:“丁少侠这话有意思,而且也对极了,权且把他当做心静,也并没有什么不好。” 忽见四名老僧同时移步而至,沉声喝道:“施主方才说什么?” 何三绝目光一转,冷冷的道:“如果你们耳朵不聋,应该已经听清楚了,我们在讨论他是不是真正的少林掌门心静!” 四名者僧中的一人又沉声道:“老衲等是问你骂敝掌门什么!” 何三绝恍然,一笑道:“贼秃!” 四名老僧同时振臂扬掌,齐齐拍来一股強猛的掌风! 何三绝⾝躯疾闪,躲了开去喝道:“你们疯了?” 为首的老僧凝重的道:“施主不妨出手还击!” 何三绝双手连摇道:“事情还没有完全弄清之前,在下不愿动手,目前的问题是…” 为首的老僧喝道:“那是少林的家事,用不着施主关心!” 何三绝皱眉道:“但你们也许都会死在他的手上!” 为首的老僧道:“我们死得甘心,这与施主无任何关连!” 何三绝厉声叫道:“但心静掌门与我关连,大约你们总该知道二十年前的事情!” 为首的僧人诵声佛号道:“老衲等自然记得,但事情既然过去了,二十年,还要提它做什么!” 何三绝笑道:“在下愿意动问大师一句,大师可承认那端坐的蒙面僧人就是心静掌门?” 那为首的老僧哼道:“这是什么活,如果施主再侮辱敞掌门,老衲说不定要对不起施主了!” 何三绝冷笑道:“这是说你已承认他就是心静掌门了!” 那为首的僧人道:“这话实在多余。” 何三绝道:“那么你们不要替二十车前死于在下手中的僧人报仇?” 为首的僧人淡然道:“佛门之中没有仇恨可言。” 何三绝振古大喝道:“听着,在下却不是那样大量的人,二十年前在下就是因为栽倒了心静之手才又蛰居了二十年,今夜在下要再领教领教少林掌门的武功,以确定在下是否还要再回去苦练二十年!” 为首的老僧转向蒙面僧双掌合什道: “这是下座不便回答的问题,请示掌门令谕…” 蒙面僧人诵声佛号道:“施主的真正来意老衲还没有弄清楚!” 微徽一顿,又道:“如果施主定要与老衲动手,老衲自可相陪,但施主胜了老衲又如何,败给老衲又如何?” 何三绝沉凝的道:“如果胜了你,那就表示在下的武功巳可傲视江湖,纵横天下!” 蒙面老僧诵声佛号,接口道:“想必你就要当真在江湖上纵横一番了!” 何三绝傲然道:“很有可能!” 蒙面僧人又道:“倘若败给老衲呢?” 何三绝道:“在下也许还要回去苦练二十年。” 蒙面僧人笑道:“那么施主就回去苦练吧!” 何三绝冷笑一声,道:“你怎么知道我再败在你的手中?” 蒙面僧人慢悠悠的道:“因为施主说过,倘若胜得了老衲,就要纵横江湖。” 微一顿,接下去道:“以施主的居心而言,设若真的让施主纵横江湖,对人间必是一大祸害,所以老衲一定击败你!” 何三绝更加冷笑道:“士别三⽇,尚且要别目相看,何况在下苦练了二十年,你怎敢还说这种大活?” 蒙面僧人笑了笑,道:“老衲既然敢说,就多少有一些把握,施主不信的话,一试便知!” 何三绝哼道:“不错,一试便知,现在这就可以试上一试了!” 蒙面僧人淡然道:“随便施主。” 何三绝回望了丁弃武一眼,又向前走了一步,道:“你站起来吧!” 蒙面僧人笑笑道:“施主二十年前是败在老衲何种功力之下?” 何三绝道:“好象是什么大力金刚掌!” 蒙面僧人道:“好吧,老衲现在仍然用大力金刚掌将施主击败,如何?” 何三绝怔了一怔道:“那好极了,如果你真的再会用大力金刚掌,而且能用大力金刚掌击败了我,在下不但心服口服,而且也相信你是真的心静和尚。” 蒙面僧人笑笑道:“施主可以动手了!” 何三绝双眉深锁道:“既要动手,为何还不起来?” 蒙面僧人摇头摇道:“施主虽然苦练了二十年,但老衲还有把握胜得了你,而且是坐在此处!” 何三绝的反应是怒不可遏,有一种受辱的感觉,但丁弃武却着实吃了一惊。 这蒙面僧人究竟在武功上有多大造谐,为何他敢出此狂言。 忖思之间,只见何三绝大吼一声,已是一掌拍了出去。 这一掌是他二十年中苦练的一招,名为“震天掌”以他的经验而言,掌力⾜可将一座新立的石碑震成十段以上。 丁弃武自然十分注意,因为他急于要知道的是蒙面僧人的武功。 然而结果却使他十分失望,但也因而更使他震惊与怀疑。 原来那蒙面人仅是信手一拂,本没看出那算是什么招法? 但何三绝却像碰上了一座无形的山峰,⾝子反弹而起,摔到了五丈之外。 铁指道人连忙一跃而至,伸手搀起了何三绝,着急的叫道:“师⽗…师⽗…” 何三绝没有说出话来,但却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鲜⾎,显然受了很重的內伤。 蒙面僧人伸手一招道:“尊者何在?” 但见一名老僧急趋前座,合什道:“下座在。” 蒙面僧人平平静静的道:“给那位施主取一颗大还丹来。” 那老僧忙道:“下座遵命!” ⾝形一转,急步而去,不久,果见他慎重的托着一颗药丸走了回来。 蒙面僧人挥挥手道:“去给他服下吧…” 微微一顿,又扬声道:“少林的大还丹是江湖中闻名的疗伤圣药,须知老衲对他并无恶意,可以安心服用!” 这话用不着怀疑,因为这老僧的武功⾼不可测,如果想杀死何三绝,本用不着拿毒药害他,方才那一掌再多加两成力道,何三绝就巳骨断筋折而死了! 那僧人大步走了过去,但却一言未发,伸手向铁指道人面前递去。 铁指道人轻轻的道:“谢谢大师。” 说着伸手接了过去。 他毫不迟疑,把药丸凑到何三绝的边,急急的叫道: “师⽗,快些把这药呑下去。” 但何三绝已经无法自己张口服药,铁指道人略一迟疑,只好伸指点开了他的结喉⽳,使他把那颗药丸服了下去。 不久,只见何三绝神情稳定了一些,但他仍是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双目紧闭,就地跌坐,运息了起来,显然是在运功疗伤。 院中静得出奇,没有任何人开口。 蒙面僧人淡淡一笑道:“只要使他运息一会,让药力行开,就可以平安无碍了!” 丁弃武终于开口道:“大师的神功大力,使人衷心敬佩,不过,大师所用的是否就是少林的大力金刚掌?” 蒙面僧人呵呵一笑道:“施主为何有此一问?” 丁弃武道:“不瞒大师说,在下对少林一脉的大力金刚掌多少懂得一些梗概,但…” 蒙面僧人笑道:“莫非施主二十年前跟老衲动过手?” 不得丁弃武答话,顾自笑笑又道:“自然,不大可能,施主年轻得很,今年也不过只有二十岁吧!” 丁弃武道:“不错,在下是年纪不大,二十年前自然不会来跟大师动过手,而且在下也从未来过少林!” 蒙面僧人笑道:“那么,施主一定是在江湖中见识过敝派的大力金刚掌了?” 丁弃武摇头摇道:“那也没有。” 蒙面僧人道:“这倒很奇怪,还是请施主自己说个明⽩吧!” 丁弃武道:“实不相瞒,家师对少林武学知道不少,也曾提及过少林的几项绝学,就包括大力金刚掌在內。” 蒙面僧人点点头道:“对了,老衲几乎忘记丁少侠的令师是天山瞽叟,实在失敬得…” 微微一顿,又道:“天山瞽叟是当世武林中的第一奇人,流云剑法出自手创,当世之中实在找不出第二个人来!” 丁弃武冷冷的道:“谢谢大师的恭维,不过…” 蒙面僧人道:“相必丁施主还是要谈论大力金刚掌,是么?” 丁弃武道:“如果大师愿谈,那也未曾不可!” 蒙面僧人淡然一笑道:“施主虽听令师说过大力金刚掌,想必不会知道得太多,至少,不会比本派的长老,护法,尊者,殿主等知道得为多…” 目光一转,沉声喝道:“本座的大力金刚掌可是本派真传?” 但见两旁的二十几名老僧同时合掌朗声道:“是!”蒙面僧人又向丁弃武笑道:“施主现在还有什么疑问?” 丁弃武摇头摇道:“没有疑问,不过,大师今天既然能⾼⾼的坐着,而少林群僧却伺候在大师四周,大师的大力金刚掌不会有什么不对,这是十分自然的事。” 蒙面老僧笑道:“这话真是对极了,其实…” 慡然一笑,又道:“任何事都不能墨守成规,才能有进步,武功一道,也是如此,老衲对大力金刚掌就曾下过一番功夫去改良,所以看起来也许与原来的手法有些不同,但比原来的大力金刚掌却⾼明了许多!” 丁弃武道:“这一点在下深信不疑!” 微微一顿,又道:“在下等并不否认擅闯少林,至于来此的目的,相信大师也已经清楚无比,不知大师对擅闯少林之人,要如何接待?” 蒙面僧人诵佛道:“老衲等修持佛门,并不与人结仇结恨,施主们如愿留此老衲当派知客弟子延⼊客舍,如果施主要离去,老衲就开门送客!” 丁弃武笑道:“大师的谦和,确然令人敬佩,可惜在下有些不识进退,也想领教一下大师的大力金刚掌!” 蒙面僧人不以为意地道:“这是老衲的荣幸,认真说来老衲对天山武学倾慕已久,今夜能与天山门人过招,是值得老衲奋兴的一件大事!” 丁弃武毫不意外的道:“大师是否还是坐着动手?” 蒙面僧人诵声佛号道:“老衲对天山武功敬慕,对天山瞽叟尤其尊敬。” “不论老衲与施主的武功孰強孰弱,如果老衲坐着不动,岂不是对天山瞽叟的一大侮辱,所以老衲不能像与那位施主手一样!” 说着已经站了起来。 他的⾝材不⾼,一袭僧袍显得宽宽大大,很不合⾝,在所有的少林僧人之中,看上去是最不起眼的一个。 丁弃武笑道:“大师请赐招!” 蒙面僧人道:“天山瞽叟成名的是流云剑法,施主想必也是以剑法威震江湖,为何不拔剑动手?” 丁弃武笑道:“在下要领教的是大师的大力金刚掌,自然不便用剑!” 蒙面僧人坦然道:“老衲的大力金刚掌,同样的可以对抗任何兵刃,施主尽可拔剑!” 丁弃武摇头摇道:“家师虽然以流云剑法驰誉于世,但对其他武学,同样的也略有所成,所以在下愿意与大师一较掌力!” 蒙面僧人笑笑道:“这样说来,老衲似乎无缘领教天山的流云剑法了!” “不然…” 丁弃武平静地道:“第一次比掌,第二次不妨动用兵刃!” 蒙面僧人头摇道:“很难。” 丁弃武冷冷的道:“为什么?” 蒙面僧人似骄傲又似谦虚的道:“⾼手相搏,一击而止,相信老衲与施主的搏斗只在一掌之中即可分出胜负強弱!” 丁弃武点点头道:“大师说的不错,但不论谁胜谁负,相信不会有人因伤而死…” 蒙面僧人愕然道:“莫非施主要与老衲分个生死不成?” 丁弃武摇头摇道:“在下认为无此可能!” 蒙面僧人诵声佛号道:“这倒使老衲有些不解了,不知施主除了印证武学之外,还想证明什么?” 丁弃武笑道:“大师也太多虑了。” 蒙面僧人折折袍袖,又诵声佛号道:“那么丁施主可以动手了!” 丁弃武目光微转,道:“既然如此,在下有僭了!” 脚下不丁不八,右臂微振,向蒙面僧人一掌拍了过去。 这一掌平平淡谈,竟然看不出任何威势,, 蒙面僧人是识货的人,见到丁弃武出掌的姿式,似是愕然吃了一惊。 但他虽惊不,同样的右臂一振,也是一掌了上去。 双掌相,只不过在电光石火般的一瞬之间,双方顿时又各自退开了一步。 所有在场的人,没有看出两人真正手的情形,更没有人能看得出谁胜谁负? 一时之时,所有的少林僧人、铁指道人、以及已经睁开双眼的何三绝;都在定定的注视着两人,急切的想知道双方手的结果。 但两人像石像一般的动都没动,至少过了大约一盏热茶之后,方见蒙面僧人诵声佛号道:“天山武学,果然不同凡响!” 丁弃武朗然一笑道:“大师的武学,同样的使人敬佩!” 蒙面僧人笑道:“丁施主过谦了,方才的一掌,老衲甘拜下风!” 丁弃武忙道:“这是大师谦让,认真说来,该是相平之局,似乎还应过过兵刃…” 从两人谈话中,众人可以知道一点端倪,丁弃武居然比蒙面僧人略⾼一等。 但场中还是静得没有点滴声息。 蒙面僧人连忙打断了丁弃武的话道:“领教天山的流云剑法,因是老衲之愿,但以方才一掌相博,老衲在剑法上更是必败之局,所以老衲情愿认了!” 丁弃武似乎想不到他会如此答复,一时不噤有些意外的道:“大师这是由衷之言?” 蒙面僧人佛号连喧道:“丁施主如何会有此一问,老衲一生未曾打过诳语,何况是当着本派这样多的弟子面前,又如何能说出谎言!” 丁弃武目光转动,朗声道:“大师不愧是佛门⾼人,不过,请恕在下得寸进尺,还要再和大师商议一件事儿!” 蒙面僧人苦笑道:“丁施主尽管明言。” 丁弃武道:“由于家师一向敬重少林,所以在下对少林也是敬仰得很!” 蒙面僧人诵声佛号道:“多谢令师徒的垂青,老衲代表少林一脉向令师徒致谢意!” 丁弃武道:“在下的话还没有说完,由于在下所说的理由,对少林发生重大变故之时,在下不能不问!” 蒙面僧人笑道:“敝派虽然中道式微,武功上不⾜以称雄江湖,但佛门弟子,一向不与人争,皆能静静修持,又有什么重大变故,…” 微微一顿,又道:“纵然真的有什么重大变故,也有我这掌门承担,还用不着施主为敝寺担心!” 丁弃武冷笑道:“如果问题是出在大师的头上呢?” 蒙面僧人声调一沉道:“丁施主这是什么意思?” 丁弃武昂然道:“在下一向直慡,也许会说出不该说的话来,尚望大师海涵。” 声调冷冷的接下去道:“据在下所知,少林一脉的规戒甚严,门下弟子也都能够严格遵守,但以在下看来,贵派的规戒,至少有一项极不合理。” “噢…”蒙面僧人慢悠悠的道:“不知道是那一项?” 丁弃武反问道:“请问大师,少林寺的最大权威在何人之手?” 蒙面僧人笑笑道:“自然是在掌门人的手中。” 丁弃武摇头摇道:“在场的诸位少林⾼僧想必俱都知道,真正握有大权的并不是掌门人,而是一块毫无所知的⽟牌,也就是那掌门令符。” 蒙面僧人呵呵一笑道:“但掌门令符握在掌门人的手中,掌门人仍是少林一脉中握有大权之人!” 丁弃武淡然一笑道:“请恕在下再问一一个不该问的问题,如果掌门令符弄到了别人手中呢?” 蒙面僧人摇头摇道:“这是绝无可能的事,少林一脉,自达摩祖师开派近千年以来,还没发生过这种不可思议的事…” 微微一顿,又道:“不但过去不曾发生过,将来也绝不可能发生,施主也太为少林担心了!” 丁弃武凌厉的道:“在下说得已经够明显了,眼下少林寺中就发生了这样的事,由于规戒所限,只要有掌门符令在手,虽也不敢说大师不是少林掌门,但大师真的是少林掌门心静大师么,这疑问谁都可以回答,因为都知道你不是…” 微喟一声,又道:“这就是少林寺规戒的缺点,谁指出此事,谁就是大逆不道,除非能先把那掌门令符弄到手中,但在下方才巳经试过了,以大师的武功而论,少林一脉中只怕还没有能从大师手上取走令牌的人。” 蒙面僧人平静的道:“如果老衲不是掌门心静,那么老衲是谁?” 丁弃武冷哼道:“这只有你自己知道,自然,这也是在下,甚至少林寺中所有在场僧人极知道的问题。” 蒙面僧人冷笑道:“原来丁施主也像那位何施主一样,怀疑起老衲的⾝分,这真是从何说起…” 丁弃武朗然道:“这不妨从昨夜的事上说起…” 蒙面僧人哼道:“昨夜又有什么事可谈?” 丁弃武厉声道:“贵寺长老心明大师与他的四名随从僧人,竟究犯了什么弥天大罪,要你以掌门令符下令把他们尽皆一一处死?” 蒙面僧人长诵一声佛号道:“丁施主原来是为了这件事…” 丁弃武摇头摇:“你本不该念佛,因为你没有这个资格!” 蒙面僧人竟究表情如何,不得而知,但他的声调却仍是平平静静的道: “心明师弟犯了十一款大罪,不但谋篡夺掌门大位,而且还要使少林一脉从此陷于万劫不复之境,所以老衲不能再留他的命!…” 微微一顿,又道:“至于他的四名随从僧人,都是他的同谋,老衲为求少林万年之安,自然是要一并除之!” 丁弃武冷冷的道:“不知心明大师的十一款大罪都是什么罪名,有什么具体的罪证?” 蒙面僧人摇头摇道:“这是少林一脉的家丑,老衲不能说得更详细了,如果不是因为施主是天山弟子,老衲就连这话也是不便相告了!” 丁弃武哼道:“就因为在下是天山弟子,才要弄个清楚,在下不能不使陷于危境中的少林一脉转危为安!” 蒙面僧人冷笑道:“施主想怎么做呢?” 丁弃武道:“第一点,在下先要知道你是什么人,因何冒充少林掌门,企图何在,真正的心静大师在于何处,掌门令符是如何落到你手上?” 蒙面僧人坦然道:“老衲就是心静。” 丁弃武冷笑道:“大师真是谎言的能手。” 蒙面僧人沉凝的道:“看情形老衲不对此事加以证明,是无法取信于丁施主的了?” 丁弃武点点头道:“不错,事实胜于雄辩!” 微微一顿,又道:“只要大师肯于揭下面纱,让在下看看你的真面目,自然真假之辨。” 蒙面僧人摇头摇道:“施主以前见过老衲么?” 丁弃武道:“自然没有,但…” 蒙面僧人冷笑道:“那又有什么用处,施主本就不知道老衲是何模样,看与不看,又有什么分别?” 何三绝接口叫道:“虽然我二十年前只见过心静一面,但只要看上一眼,就可以认得出来!” 蒙面僧人苦笑一声道:“很好,老衲宁在佛前告罪,就依了两位施主之意!” 何三绝已经在铁指道人搀扶下站了起来,慢慢向前走动。 原来那一颗少林的大还丹果然有效,何三绝的伤势已经好了很多。 但听蒙面僧人诵声佛号道:“老衲的面纱既是引起了两位的怀疑,老衲就只好把它除去了!” 说话之间,伸手一拂,将遮在脸孔上的青纱摘了下去。 一个苍老和尚面孔立刻露了出来。 丁弃武本认得心静大师,自然只有把目光投注在何三绝的脸上。 但何三绝却又呆了起来。 丁弃武再把目光转注到所有在场的僧人脸上,只见一个个僧人俱都平平静静,几乎没有一个人去看那蒙面僧人的实真面孔,有的虽然也看上一看,但随即又把目光移了开去,或是低下头去。 丁弃武十分困惑,由那些僧人的表情上,实在看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他只好再去看何三绝,何三绝仍是呆呆的发怔,两眼一眨不眨。 蒙面僧人淡淡一笑道:“施主看清楚了么?” 何三绝长吁了一声,两眼闭了上去。 蒙面僧人又笑道:“老衲可是心静本人?” 何三绝无可奈何的道:“不错,你就是心静掌门,并不是别人冒充!” 丁弃武双眉深锁,两眼仍然定定的瞧着蒙面僧人,没有开口。 蒙面僧人已经缓缓的又把面纱罩了上去,诵声佛号,道: “丁施主还有什么疑念么?” 丁弃武摇头摇道:“在下既不识得大师,自然谈不上什么疑念不疑念,既然何三绝说大师就是心静掌门,在下只上也认定大师就是心静掌门了!” 蒙面僧人道:“那么,丁施主还有什么指教?” 丁弃武道:“不敢…” 微微一顿,又道:“如果大师不阻留在下,在下该告辞了!” 蒙面僧人笑笑道:“任凭施主…” 但却声调一沉,道:“知客弟子何在?” 但见一名中年僧人立刻走前一步,合什躬⾝道:“弟子在。” 蒙面僧人沉凝的道:“代为师送这三位施主出寺。” 那中年僧⼊忙道:“弟子遵命!” 只见他退后三步,方才转回⾝去,走向丁弃武等人道:“施主们请!” 丁弃武没有说话,微锁双眉当先向外走去,何三绝在铁指道人的搀扶下也一同走了出去。 不大时光,巳到山门之外,只见那中年僧人收注脚步道: “三位施主慢步,请恕小僧不再远送了!” 丁弃武忽然伸指一拂,点中了那僧人的老堂⽳,一把将他抄到了手中。 何三绝皱眉道:“丁少侠…” 丁弃武向铁指道人急急的道:“令师伤势未愈,你快些背着他离开此处!” 铁指道人点头应是,迅快的背起何三绝,随在丁弃武⾝后,纵跃如飞,疾驰而去。 丁弃武快步当先,一口气驰出了十多里路,方才在少峰下的一处密林中停了下来。 他把那中年僧人平放地上,转向何三绝道:“尊驾的伤势如何?” 何三绝颓然道:“伤势倒不算重,但想不到心静贼秃的武功⾼強到了这样的程度!” 丁弃武道:“你当真认为他就是心静大师!” 何三绝两眼一瞪道:“二十年前虽是一见即散,但在下绝不会忘记了他的模样!” 丁弃武苦笑道:“以我看,心静大师已经死到了他的手上,而这件事早巳为少林众僧所知,否则他们不会表现得那样漠然,一点不感奇怪!” 何三绝怔怔的道:“我有些被你弄糊涂了! 铁指真人则叹息一声接道:“弟子倒明⽩丁少侠的意思!” 何三绝急道:“既然知道,你就快些说说看。” 铁指真人道:“师⽗难道没想到人⽪面具的事?” “啊!”何三绝终于有些恍然的道:“你是说心静贼秃死于他手,而被剥下了面⽪,裁成了人⽪面具?” 丁弃武点头道:“正是如此…” 微微一顿,又道:“自然,这仍是在下的猜测之词,事实如何,有待进一步的证实!” 何三绝皱眉道:“这人武功已⼊化境,他…又是什么来路?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 丁弃武叹口气道:“认真说来,方才在下与他一掌相击,并未分出胜负,但他部首拜下风,尊驾可知道这是为了什么?” 何三绝摇头摇道:“这真是怪极了!” 丁弃武道:“一点不怪,因为如果过上一月,他就可以坐在椅子跟我手。” 何三绝讶然道:“他的武功会进步得如此快!” 丁弃武点点头道:“正是如此,因为他并不想跟我以命相拚,因为愈是多拖延上一些时⽇,对他愈是有利…” 何三绝呐呐的道:“丁少侠,你越说我是越糊涂了!” 铁指道人同样的皱眉道:“丁少侠的话确使人难以了解!” 丁弃武目光转动,苦笑道:“在下进一步说明么,他的武功琊中有正,正中有琊,除非他已取得了那一宗武林至宝之外,更没有别的解释!” 铁指道人烈猛跳了起来,叫道:“难道他…就是有心人?” 丁弃武道:“已可判断十有八九成,唯一的疑问是他的声音,但他的声音沙哑,这很容易伪装!” 何三绝整个的躺了下去,叹道:“完了…” 铁指道人则失声哭道:“师⽗啊…师⽗,弟子只怕没有办法替您报仇了!…” 丁弃武朗笑道:“两位先别如此冲动,须知在下与有心人的仇恨更深,在下早巳对天发誓,这世上有他无我有我无他,在下发愁的是找不到他的下落,只要找到了他的下落,就必定要与他一分死活!” 何三绝与铁指道人果然停了下来,喃喃的道:“对…对…” 铁指道人揩楷泪渍,道:“丁少侠,方才既然您已看出了他是有心人,为什么您不把他杀掉,难道眼看他武功大进么?” 丁弃武道:“任何事都该谨慎,不能鲁莽从事,在下虽敢说八九成是有心人,但至少还有一二成可能不是,必须完全证实之后才能动手…” 目光一转,又道:“另外,在下说过至少还要一月之后,他才能从容把我击败,但一个月也并非短暂时间,我们仍有很富裕的时间!” 何三绝道:“那么这一个月之中要做些什么呢?” 丁弃武笑道:“自然不能真的等上一月,也许三两天之內,就会彻底解决…” 伸手一指被点了⽳道的僧人道:“第一步,该问问他了!” 铁指道人连忙替丁弃武把那中年僧人的⽳道解了开来道:“丁少侠忙问吧!” 那中年僧人吁出一口长气,呐呐的道:“三位施主这…这是何意?” 丁弃武道:“我们完全是好意,要保全少林一脉,使不至于毁在一个妖人之手,你可知道这个意思么!” 中年僧人闭口不语。 丁弃武道:“我知道他很厉害,但此地并没有他的耳目,你可以放心的说出来!” “不…” 中年僧人咬牙道:“小僧不能做少林一脉的叛徒!” 丁弃武叹了口气道:“听任一名妖人躏蹂,与救了少林一脉,这两件事那一样才是叛徒?” 中年僧人涌佛无语。 丁弃武道:“现在你不妨再沉下心去想一想,那一枚掌门符令亦代表不了少林。” 中年僧人叹道:“出家人讲究佛果,虽然小僧是为了一块⽟佩而死,但死后仍能西⼊极乐,拈花莲台。” 丁弃武哼道:“但佛祖也说过!我不⼊地狱!谁⼊地狱?” 中年僧人沉昑了一下,道:“施主说得是,我不⼊地狱,谁⼊地狱?” 丁弃武欣然道:“大佛是要坦⽩说出来了!” 中年僧人诵声佛号道:“小僧知道得有限,只知道此人绝非心静掌门恩师如此而巳!” 丁弃武皱眉道:“除了这句话之外,你还有什么话说! “没有了…” 中年僧人连连诵佛,道:“小僧所能说的就是这一点,因为小僧实在不知道更详细的事!” 丁弃武叹息一声道:“也好,至少那妖人绝非心静掌门,又得到了一层证实…” 微微一顿,又道:“大师可以回头了。” 中年僧人头摇苦笑道:“虽是一言之失,也巳为历代祖师所不容,小僧是不能再回少林一步了…” 丁弃武一怔道:“那么大师…” 中年僧人急急的道:“只求施主找出真相,使少林一脉危而复安,则小僧就感无涯了!” 丁弃武点点头道:“这一点在下一定会做到,如事不成,以死继之,大师…” 中年僧人接口道:“如此小僧多谢施主了!” 说话之间,迈动脚步向前走去。 但走不及五步,忽然振臂掌,向天灵之上拍了下去! 丁弃武俗待阻止,可惜为时已晚,但听卜的一声,那中年僧人的尸⾝已经倒了下去。 丁弃武黯然道:“这倒是在下没有想到的事!” 铁指道人急急的道:“既然那僧人巳死,也已是没有办法的事,倒是丁少侠…” 丁弃武道:“眼下是什夕时候了?” 铁指道人道:“不到四更!” 丁弃武略一忖道:“道长可以和令师先回嵩山之下,与我那两位同伴会合…” 铁指道人道:“丁少侠呢?” 丁弃武道:“在下必须出去一趟少岩峰后,五更之后也说赶去与道长等相见。” 铁指道人皱眉道:“贫道难道不能陪少侠回去么?” 丁弃武笑笑道:“这倒没有什么不可以,但令师伤势未愈,还是先陪令师山下疗伤的好!”铁指道人点头道:“丁少侠说得是,但愿丁少侠早些归去,以便共商诛除琊恶人之策!” 丁弃武点头一笑道:“这是自然?” 只听何三绝道:“徒儿…” 铁指道人连忙应道:“师⽗…” 何三绝叹口气道:“这是为师最后一次喊你徒儿,从今以后,你我的关系就此断绝!” 铁指道人忙道:“师⽗这是说那里话来?” 何三绝道:“当初你带艺相投,目的是为你师⽗报仇,但现在,我的武功比你的仇人差了那么多,我还有什么脸面叫你徒儿…” 苦笑一声,又道:“就算我把全部武功都传了给你,对你仍是毫无用处!” “不…” 铁指道人汇道:“一⽇为师,终⾝做⽗,不论师⽗怎么说,弟子永远都是您的徒儿!” 何三绝叹口气道:“这是你的好心,但我却已决定不再接受,现在,你陪丁少侠去吧!” 铁指道人忙道:“不论师⽗怎么说,弟子绝不变更初衷,而且,弟子要陪师⽗…” 何三绝打断他的话道:“我的伤没有多大影响,我还能够走动,而且,我也不去山下的客栈…” 铁指道人急道:“师⽗要去那里?” 何三绝摇头摇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如今我算悟透了这个道理!…” 微微一顿,又道:“从今之后,我也许会浪迹天下,游历各地的名山胜景,我也许会回去隐居终生,反正不管如何,我是不会再这江湖中争強斗胜了!” 丁弃武接口道:“这倒是大彻大悟!…” 目光微转,道:“但在下有个提议,尊驾伤势未复,至少眼下行动不便,最好还是先到山下的客栈中养息几⽇再走,自然也该由道长路着下山!” 铁指道人忙道:“这是自然。” 丁弃武道:“并请关照我那两名同伴,要他们安心等我!” 铁指道人一怔道:“丁施主不是说五更之后就要回去么!” 丁弃武点点头道:“我是很快就会回去,但我那两位同伴也许等不到五更就会找上来!” 铁指道人点点头道:“贫道一定会转告他们两位!” 丁弃武站起⾝来道:“还有那位知客僧人的尸体,也要⿇烦道长埋葬一下…” 铁指道人又连连点头道:“贫道就去掩埋!” 丁弃武站起⾝来,道:“那么,在下就先走一步了!” 何三绝叫道:“虽然以后你我不一定能有再见面的机会,但我永远会记着你这个朋友!” 丁弃武拱拱手道:“在下同样的也不会忘记!” 于是,他不再停留,飞⾝而起,向少室峰处飞驰而去。 不大时光,他已到了那片枫林之中,原来他是要去找无常叟。 无常叟似乎并未撒谎,在那片枫林之中果然有一幢茅舍。 丁弃武扑到茅舍之前。略一踌躇,伸手敲门。 他无法确定茅舍中是否有人,他更不相信无常叟会真的住在此处。 但他本是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情而来,能否找到无常叟,并不是太重要的事! 良久。 只听茅舍中有人忽吼道:“什么人?” 丁弃武倒不由为之一怔,只听那人继续吼道:“什么人这样不通情理,深更半夜的来敲门打户?…” 丁弃武并不吃惊于那人的怒吼,而是吃惊于那声音,因为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由声音中可以听得,那大的年纪已经不小,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妇人。 丁弃武微微一笑道:“请开门吧!” 果然,门开了,一个老太婆颤巍巍的站在门口,恕冲冲的道:“你找什么人?” 丁弃武双眉微锁,因为这老妇人虽然已经很老,但她却穿了一⾝红⾐,红得十分刺眼。 当下他淡淡的道:“惊扰了老前辈的好梦,在下实在抱歉,因为在下有很重要的急事…” 红⾐老妇忽喝道:“反正老⾝已经给你吵醒了,就快说你要找什么人吧!” 丁弃武道:“在下要找的是老前辈的丈夫,无常叟!” “无常叟,我的丈夫…” 红⾐老妇喃喃的重复了一遍,突然振声大笑道:“有意思,真有意思,无常叟是谁,是你这小子替老⾝找的丈夫?” 丁弃武一怔道:“这就怪了!” 红⾐老妇道:“这是你怪,老⾝简直莫名其妙!” 丁弃武道:“前辈是一直住在这里的么!” 红⾐老妇道:“三天。” “三天…” 丁弃武笑道:“这是说前辈在此地住了不过三天,对么?” 红⾐老妇格格笑道:“住三天就找了一个丈夫,倒也是一件怪不错的事…” 眼珠一转,又道:“这无常叟是个什么样的人,还不讨厌么?” 丁弃武笑道:“在下想先问前辈一句,前辈为什么会住在这里三天?” 红⾐老妇道:“如果这地方不是你的,你似乎没有理由再问下去了!” 丁弃武道:“这地方虽然不是我的,但却是无常叟的,而我正是来找他,似乎有理由问上一问!” “好吧…” 红⾐着妇哼了一声道:“三天以前,这房子是空的,老⾝所住的三天之中,也不曾见过什么无常叟无短叟。” 丁弃武点点头道:“原来如此。…” 双拳一拱,又道:“请恕在下打扰了。” ⾝子一转,就要离去。 “且慢…” 只听红⾐老妇大喝道:“老⾝睡得好好的,被你无缘无故的吵了起来,你倒想一走了之,有这么容易的事么?” 丁弃武苦笑道:“在下不是已经向您道歉了么!” 红⾐老妇不依的道:“道歉就算了!你怎么知道老⾝会接受你的道歉?” 丁弃武皱眉道:“老前辈不接受又怎样呢?” 红⾐老妇道:“如果依着我的脾气,简直是非杀了你不可,不过…” 格格一笑,又接下去道:“你用不着害怕,我这人心软嘴硬,而且你年纪这样轻,杀了你我更是与心不忍,你就陪我聊聊吧,等太一出,你就走,怎样!” 丁弃武欣然道:“在下正愁着模着黑爬山路,能够在这里待到太出来,那是再好也没有了!” 红⾐老妇也⾼兴的道:“那就快些进屋来坐吧!” 丁弃武点点头,果然随着红⾐者妇进⼊了那座茅舍之內。 进⼊茅舍,丁弃武不噤又是一呆。 原来茅舍中实在一无所有,除了一堆⼲草之外,再也找不出一样东西。 红灰老妇笑笑道:“看起来很寒酸,是不是?” 丁弃武強笑道:“这并不是老前辈的家,不过是借此暂住几天,有什么寒酸不寒酸的?” 但他心中却觉得十分奇怪,这老妇人究竟是发的什么神经,要到这鬼地方来住上三天? 只听红⾐老妇道:“那个无常叟一定是骗了你的,这地方本就没有人住!” 丁弃武点点头道:“现在我也想到这一点了!” 红⾐老妇道:“告诉我,为什么你要深更半夜的急着找他?坐呀,就坐在草上吧!” 丁弃武点点头与她一同在于草上坐了下来,目光四外一转,方道: “在下只不过想跟他打听一点小事,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红⾐老妇道:“你这孩子呑呑吐吐,使老⾝趣兴大减,还是谈谈我的事吧!” 丁弃武欣然道:“在下正想听听老前辈因何使在此处?” 红⾐老妇道:“不瞒你说,老⾝一辈子并没过多少好⽇子,充其量也不过只有三个月!” 丁弃武道:“在下对前辈的话有些难以了解。” 红⾐老妇点点头道:“那是我说得没头没脑的关系,因为我年轻的时候,和一个人好过,但是只有三个月,那狼心的贼子就抛了我而去,如今我巳找了他整整四十年了!” “噢…”丁弃武十分同情的道:“老前辈真是一个多情的人,四十年来还没有忘了他!” 红⾐老妇格格一笑道:“四十年来我是没有一天忘记过他,但老⾝却不是多情的人,而是多恨的人…” 只见她双目之中突凶光,咬牙切齿的道:“因为我找到他之后要活活的剥了他!” 丁弃武道:“老前辈找了他四十年还没有找到,只怕再找下去,也是不容易把他找到的了!” “不…” 红⾐老妇叫道:“这是那贼子的命大,不瞒你说,四十年中老⾝发现过他八十次,差不多都是在他附近,但却能被他莫名其妙的逃走,一直没有把他宰掉!” 丁弃武奇道:“老前辈要杀的那人是…” 红⾐着妇咬牙道:“龙应年。” “啊…”丁弃武大为意外的道:“那么前辈…” 红⾐老妇嘻嘻一笑道:“老⾝没有名字,只是叫红蝴蝶。” 丁弃武定定的瞧着红⾐老妇⾜⾜有一盏热茶之久,未曾开口。 红⾐老妇奇怪的道:“你是怎么了,难道是老⾝的名字不好…”不待丁弃武回答,又自嘲的一笑,接下去道:“这边难怪,以老⾝这大的年龄,再叫这种名字,穿这种⾐服,是有点叫人听不顺耳,看不顺眼。” 丁弃武双手连摇道:“不,不,老前辈不要误会,在下绝不是这个意思…” 红⾐老妇皱眉道:“那么你是什么意思?” 丁弃武微喟一声道:“在下想起了一件往事,与前辈似乎大有关连,所以不噤有些呆怔。” 红⾐老妇急道:“老⾝虽然一直在江湖中东奔西波,但却从不与人打过道,没有人知道老⾝的事,如何你的往事会与老⾝有着关连?” 丁弃武微微一笑道:“在下想先动问一句,前辈所要追的贼子,可是叫做龙应年?” “啊…”红⾐老妇大为愕然的道:“怪了,老⾝的确要追的就是龙应年,但你…为何会知道的呢?” 丁弃武道:“前辈可知道一个叫杨方霞的妇人?” 红农老妇道:“为什么你不答复我的问题,却又问起我这些毫不相⼲的事?” 丁弃武苦笑道:“这不能说是毫不相⼲,如果前辈知道她也是被龙应年所遗弃的女人时,就会知道你们之间是有些关连的了!…” 红⾐老妇长吁一声道:“看情形你似乎知道得不少!…” 目光凝注着丁弃武,又道:“你可愿意把你所知道的详细告诉老⾝么?” 丁弃武点点头道:“就算前辈不问,在下也会仔细告诉您的!” 于是,他把老巫婆以至无心师太的事前前后后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 红⾐老妇一直很细心的听着,静静的等丁弃武说完,方才咬咬牙关道: “好一个丧尽天良的贼子,原来还有这么多我所不知道的事,可见一开始他就是在骗我!” 丁弃武道:“如依前辈所说,四十年来一直在追逐他,而且发现了他八十多次,为什么竟然都没有捉得到他?” 红⾐老妇苦笑道:“这只有一个原因,他的武功比我⾼明,所以每一次都能被他逃脫!” 丁弃武适:“前辈追到此处,是否也是因为发现了他的踪迹?…” 红⾐老妇点点头道:“不错。” 丁弃武道:“那么,这次又是被他逃走了!” 红⾐老妇又咬咬牙道:“不错。” 丁弃武道:“前辈是否还要继续去找他?” 红⾐老妇平静的道:“只要老⾝有一口气在,就非把他找到不可,除非老⾝中途死去…” 丁弃武对她不噤有些同情起来,四十年前不过短短的一段时光是她与龙应年相处的⽇子,但却换来了一生的痛苦,如今东奔西波,已是⽩发苍苍,但却还是非找到那负心人不可,这实在是一个莫大的悲剧。 红⾐老妇又悠悠的叹口气道:“只怪我四十年来,只知道追那负心的贼子,并没想到还有她们两位像我一样的苦命人…” 丁弃武道:“如果前辈知道又怎么呢?” 红⾐老妇道:“我会去找她们,与她们结为知友,一齐去追那负心之人…” 微微一顿,又道:“刘向葵既然已经不了,但那杨方霞呢?” 丁弃武道:“在下已向前辈说过了,杨方霞前辈如今已经皈依佛门,称做无心师太!” 红⾐老妇忙道:“我知道,我是说她在什么地方?” 丁弃武道:“莫非前辈还想去找她?” 红⾐老妇连连点头道:“自然要找她,如果我与她能合在一齐,一定就可以顺利的捉到那负心人了!” 丁弃武摇头摇道:“这恐怕不行。” 红⾐老妇道:“为什么不行,难道她不愿意报复,就这样算了,原谅了他?” 丁弃武道:“事实大约就是如此,不论她是否原谅了他,反正她不会再找他就是了,要不然她如何会皈依佛门,做了尼姑?” 红⾐老妇头摇道:“依我看不会如此简单,至少,她是个女人,而老⾝也是女人,她不会对他一点恨意都没有!” 丁弃武笑笑道:“她虽是个女人,但是她却已皈依了佛门,一个皈依了佛门的女人,也许不是前辈所能了解的!” 红⾐老妇忖思了一下,道:“也许你说得很有道理,不过,老⾝还是要找找她,至少,我要看看她是个什么模样的女人!” 丁弃武道:“她已经不是女人,而是尼姑,尼姑和女人多少是有些不大相同的。” 微微一顿,又道:“前辈不是要找龙应年么?” 红⾐老妇频频点头道:“不错,我是要找他,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一定要找到他。” 丁弃武道:“那么,在下可以帮前辈一个忙,至少,我会留意这件事。” 红⾐老妇道:“你是说帮我去找龙应年那贼子?” 丁弃武点点头道:“正是如此,前辈是否可以先把龙座年的模样告诉给我?” 红⾐老妇道:“他的⾝材⾼大,有垂的长髯,虽然年纪老了,但看上去仍然很有气派,也就是如此而已。” 丁弃武瞧着她道:“前辈找到他之后,不知准备把他怎样?” 他口中在说,心中却觉得十分失望,因为他曾认为无常叟很可能就是龙应年,但经红⾐老妇一说,这可能已经完全落空了。 只听红⾐老妇咬牙切卤的道:“自然是杀了他,再没有另外的办法!” 丁弃武笑笑道:“如果他认错求饶呢?” 红⾐老妇怔了一怔,定定的瞧了丁弃武一眼,道:“你为什么要说这种话!” 丁弃武一笑道:“在下不过是随便问问而已。” 红⾐老妇哼了一声道:“我知道你话中之意,别认为我还会原谅他,如果他真的后悔,四十年来,他有八十多次机会,但是他却都溜走了,就凭这一点,我就不能放过他!” 丁弃武道:“但在下却有一点疑问,如依前辈说来,似乎他的武功要⾼于前辈是么?” 红⾐老妇咬咬牙道:“一点不错,他的武功是⾼出于我,要不然大约我早就宰掉他了。” 丁弃武道:“龙应年既然武功⾼于前辈,那么他为何没有要杀掉前辈之心?” 红⾐老妇又怔了一怔,道:“他骗了我,遗弃了我,如果还真的动手杀我,那还有天理么?” 丁弃武道:“如果他真的是一个心地狠的人,就会不顾这一切,因为前辈一直跟踪着他,他很可能下毒手杀了前辈,既然他不会动手,那就表示他多少还有一点人!” 红⾐老妇哼道:“你这是替他说话,是么?…” 声调一沉,又道:“老⾝差点相信了你的鬼话,你是男人,一定会帮着他的,对不对?” 丁弃武忙道:“前辈不要误会,在下曾受无心师太大恩,自然要找到这龙应年,给他一点应得的教训!” 红⾐老妇眉头一皱道:“老⾝本来是闷透了,想跟你谈谈心解闷,谁知道又谈到了这件事上头,使老⾝没有了兴致…” 丁弃武忙道:“关于这一点,在下应向前辈致歉!” 红⾐老妇叹口气道:“你走吧,老⾝要单独的静一静!” 丁弃武摇头摇道:“在下还想请教前辈…” 不待幻:⾐老妇答话,又自顾说下去道:“前辈四十年中找到了他八十多次,一定有一种特殊的方法可以找得到他,不知…” 红⾐老妇怒哼道:“你住口,老⾝确实有特殊找他的办法,但是你却别想知道,因为看情形你并不是老⾝想要合伙之人!” 丁弃武笑笑道:“既然前辈如此说,那也就只好算了…” 微微一顿,又道:“其实,在下本就没有想到过要找他,因为在下认为他早就死了,另外,刘向葵前辈已死,无心师太已是佛门⾼人,更没有要找他的意思,只不过因为遇上了前辈,才使在下动了找他的念头!” 红⾐老妇哼道:“不必废话,迈步向外就走。” 但他尚未走到门口,却听红⾐老妇陡然开口大叫道:“回来!” 丁弃武双眉微锁,收住脚步,但却头也不回的道:“前辈还有什么话说?” 红⾐老妇道:“老⾝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你为什么要找那…住在这里的…什么人来着?” 丁弃武仍是头也不回的道:“无常叟,但我知道是受了他的骗,他本不住在这里!” 红⾐老妇紧盯着道:“那么你为什么要找这个无常叟?” 丁弃武头摇苦笑一声道:“这个…恕我不便相告了!” 红⾐老妇冷冷的道:“你不敢?” 丁弃武朗然一笑道:“你不必拿话来我,我可以告诉你,我没有这么充份的时间,也没有这份心情,因为把这件事告诉你简直毫无意义!” 红⾐老妇却急急地又道:“如果老⾝要说见过他并且能够找到他呢?” “你…”丁弃武震了一震,立刻把⾝子转了过去。 红⾐老妇満脸都是神秘的笑容,定定的瞧着丁弃武,道:“现在你有些趣兴了,是么?” 丁弃武笑道:“如果前辈说的实话,在下的确感到有些趣兴,但…” 红⾐老妇哼了一声道:“老⾝已经这大年纪,难道还会说话骗你不成,何况没有趣兴的是老⾝,为什么要用这件事哄你?” 丁弃武点点头道:“老前辈说得对,那么…” 忽然…窗外传来了一串细微的脚步之声,声音虽然很轻,但丁弃武却仍然所得十分清楚。 他连忙向红⾐老妇摇摇手道:“前辈等下再说!” 当下⾝形疾闪,已经到了茅屋门外。 果然,一条⻩⾊人影正在门外丈余距离之內,一眼就可以看得出来,那是一名少林僧人。 丁弃武迈步疾跃,直到那名僧人面前,沉声喝道:“你是什么人?” 那僧人惊惶失⾊的道:“小僧…受命巡山,不知…丁少侠在此,小僧并无恶意…” 丁弃武哼道:“你认得我?” 那僧人忙道:“小憎达仁,方才在寺中之时曾见识过丁少侠的神威!” 丁弃武点点头道:“既然你巡山到此处,想必一定知道这茅舍之中有什么人住吧?” 达仁和尚道:“这里是一处空屋,许久没有人住了!” 丁弃武道:“你巡山是奉了什么人的命令?” 达仁和尚忙道:“小僧归属巡山尊者管辖,自然是奉了巡山尊者的法谕!” 丁弃武道:“少林寺已经遇上了空前的灾难,真正的心静掌门已经遇难,既然你出是少林僧人之一,你可愿意为娩救少林灾厄而尽一些力量?” 达仁和尚轻声诵佛道:“小僧只知诵经礼佛,别的事小僧一概不知!” 丁弃武知道问不出所以然来,冷冷哼了一声,喝道: “你去吧,这里没有什么好巡的!” 达仁和尚连声诵佛,向丁弃武合什一礼,转⾝缓缓离去。 丁弃武摇头摇,微吁了一声,向茅舍中再度走了回来,但他一走进门口,却不由吃一惊。 只见红⾐老妇倒在地上,双眉深锁,已经无法呻昑得出声音。 原来她背心之上被中了一枚袖箭,直透內腑,而那又是一枚见⾎封喉的毒箭。 丁弃武急忙扶了她起来,叫道:“前辈,前辈…” 红⾐老妇眼珠翻了一翻,咬牙叫道:“无常…叟是…龙…龙应年那…贼子!…的…好…友…” 丁弃武急忙道:“到那里才能找得到他?” 红⾐老妇挣扎了一下,道:“伏…牛…” 但她才说出伏牛二字,就再也忍耐不住,双眼一闭,头一垂,已停止了呼昅。 丁弃武把她轻轻放了下来,长吁了一声,良久良久都没有移动。 他有一种说不出的难过。 在他看起来,红蝴蝶比无心师太与那老巫婆还要可怜一些,老巫婆并不知道龙应年遗弃了她,而是认为龙应年发生了意外,所以她能够在望夫山上住数十年,无心师太皈依佛门,四大皆空,一切都已经看开了,自然也不会再有什么痛苦。 只有这位红蝴蝶,她知道龙应年背判了她,而偏偏又不死心,四十年中一直追踪这位负心人,而龙应年却又偏偏处处逃避她,这才真是最大的悲剧。 他终于站起⾝来,查看红蝴蝶被害的位置,那是由后窗之中进来的,自然不会是达仁和尚所为,而是另有行凶之人。 这行凶之人是谁,是无常叟还是龙应年,抑或是另外之人。 这是很难得到结论的问题,那袖箭只是一枚普通的毒箭,上面并没有特殊的记号,也无法据那枚毒箭去追查凶手。 另外,达仁和尚为什么来得那样巧,是真的凑巧,还是与他有些关系? 此外,他又想到红蝴蝶垂死之前所说的话,无常叟是龙应年的朋友,要找他须去伏牛,伏牛自然是伏牛山,但在伏牛山的什么地方,难道是少林寺的伏牛下院,还是其他的地方? 他不愿意再多想下去,首先,他把红蝴蝶的尸体埋葬了起来,而后,他迅速的离开了这座茅舍,向嵩山之下奔去。 此刻已经天⾊大亮,及至丁弃武回到嵩山之下那座市镇上时,发觉铁指道人与二楞子及胡瘸子等正在客栈中焦灼无比的在等他。 丁弃武表情十分沉重,也使二楞子及胡瘸子疑念重童,呐呐的不能开口。 铁指道人首先开口道:“丁少侠可曾发觉了什么?” 丁弃武不愿多说,摇头摇道:“没有…” 铁指道人思忖了一下,又道:“丁少侠已经确定冒充少林掌门的就是有心人那強徒了吧?” 丁弃武苦笑道:“直到如今,我也不过是猜测,但至少该有五成可能…” 微微一顿,又道:“令师何三绝已经走了?” 铁指道人叹了口气道:“他已是真的大澈大悟,对争雄江湖再也引不起兴致,不等伤势痊,就已经急不待的走了…” 瞧了丁弃武一跟,又试探着道:“丁少侠预备怎么办呢…如依丁少侠的判断,那強徒的武功一天⾼于一天,如果拖延下去,只怕很难再收拾得到他!” 丁弃武点点头道:“不错。” 铁指道人紧盯着道:“那么,丁少侠…一定是已有成竹在了?” 丁弃武苦笑道:“老实说,我在静等变化,反正最近一两天之內,必定会有变化…” 铁指道人皱眉道:“贫道不大懂得丁少侠的意思。” 丁弃武微微一笑道:“眼下已是⽩⽇之间,道长如果有趣兴,不妨再去一趟少林?” 铁指道人点头道:“贫道虽然武功不济,但⽩⽇之间,寺中香客众多,相信那強徒还不敢明⽇张胆的把贫道怎样不过…” 苦笑一声,又道:“去一趟少林又有什么意思,本不可能证实什么…” 丁弃武笑道:“以在下判断,至少可以证实一件事,那就是冒充少林掌门的人,是不是在于寺中?” 铁指道人道:“那強徒在寺中是一定的事,因为眼下少林局面未稳,他大约还不会离开,也许他正是要藉这段时间在寺中参修武功。” 丁弃武道:“但这毕竟是猜测之词!” 铁指道人苦笑道:“⽩⽇之问到寺中去问,又能问得出什么,那些和尚们怎么会说实话?” 丁弃武道:“妙就妙在这里,少林寺僧不打诳语,就像他们尊敬掌门令符一样,只要同答你的活一定可靠!” 铁指道人点点头道:“好吧,既然丁少侠认为有此必要,贫道就去问上一问。” 丁弃武笑道:“道长既愿辛苦一趟,在下就乐得偷个懒,借此休息半天了!” 铁指道人含笑告辞,出店而去。 待铁指道人去后,二楞子及胡瘸子方才忙着给丁弃武张罗酒饭。 丁弃武也不推辞,先洗了个澡,又喝了几杯酒去,吃了一,方才登榻就枕,只觉一股困意袭来,不觉恬然睡去。 及至醒来之后,已是暮⾊沉沉。 丁弃武两眼,翻⾝而起,只见二楞子正坐在前呆呆的发怔。 一见丁弃武醒来,二摆子咧嘴一笑道:“爷您好睡!” 丁弃武笑道:“铁指道人回来了没有!” 二楞子道:“他早就回来了,只因为爷睡得好甜,没敢叫醒你!” 丁弃武并不多言,立刻向外面的房间走去。 只见铁指道人正在外面的客房中坐着,当下立刻站起⾝来打个稽首道: “贫道回来快个把时辰了!” 丁弃武从容一笑道:“消息如何?” 铁指道人凝重的道:“听说冒充心静掌门的強徒,宣布闭关七天,不但不见外客,连少林僧人也是一概不能去打扰!” 丁弃武点点头道:“很好,我预料的大约不会差了多少。” 铁指道人困惑的道:“丁少侠究竟预料到了什么?” 丁弃武笑笑道:“还没有证实的事,在下不愿说。” 微微一顿,又道:“在下想单独到外面去用夜饭,道长就和他们两人在店中委屈一点吧!” 二楞子几度想开口说话,但最后还是忍耐了下去,还是铁指道人诵声无量寿佛道: “话忽贫道多嘴,丁少侠好像神秘得很!” 丁弃武笑道:“这是道长多心,其实并没有什么,不过,…” 目光微转,又道:“明天,我们该去伏牛山,如果在下今晚不曾回来,明天就请道长和他们两人同去伏牛山等我,反正我一定会赶去。” 铁指道人没再开口,却把目光转到了二楞子和胡瘸子脸上,显然是征求他们两人的意见。 胡瘸子板着脸不曾开口,二楞子却再也忍不住道:“爷为什么不能带我们同去?” 丁弃武笑道:“不瞒你们说,我一个人比较方便!因为我还要去会一个朋友。” 二楞子追问道:“爷要会的朋友是谁?” 丁弃武摇头摇道:“你不必再问了,是一个偶然遇到的朋友,也许他会邀我促膝夜谈,也许只是吃餐便饭就被此分手,所以我要先跟你们说好,倘若我不回来,你们明早可以先走,也许我今夜就已经走了。” 二楞子瞧了胡瘸子一眼,胡瘸子没有表示,连眼⽪也没有抬上一抬。 二楞子又向铁指道人苦笑道:“道长的意思呢?” 铁指道人对他神秘的一笑道:“既然丁少侠执意如此,依贫道看来,只好顺从丁少侠的意思了。” 微微一顿,又道:“但到伏牛山后在那里跟丁少侠会面呢?” 丁弃武道:“少林寺伏牛下院附近,道长可知道那地方?” 铁指道人连连点头道:“贫道曾经路过一次,自然知道。” 丁弃武道:“只要道长记住是在寺庙附近见面,而不是在寺庙之內,不论谁先到,可以在附近做上记号!” 铁指道人点点头。二楞子连连叹气,虽没敢表示反对,却是一副大不以为然的神气。 丁弃武也不理他,淡然一笑,道:“话虽如此说,但我也许很快就回来,你们也该要店家准备晚饭了。” 铁指道人忙道:“丁少侠尽管放心去吧,贫道今天还要和他们好好的叙一叙,喝上两杯呢。” 丁弃武一走,二楞子立刻大为不満的道:“老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不帮着劝一劝,谁知道我们爷是要去什么地方?” 铁指道人笑道:“你跟了你们爷这么久,难道还摸不清他的脾气,他决定了的事,大约八匹马也拉不回来,也只好由着他去了!” 二楞子不服的道:“话虽是这么说,但总不能一劝不劝。” 铁指道人笑道:“但我有一个更好的主意,不知你是不是愿意这样做。” 二楞子瞧了他一眼,急道:“快说,你有什么主意?” 铁指道人笑道:“以丁少侠的脾气,劝他大约是没有什么用处,惟一的办法是暗中跟着他。” 二楞子双手一拍道:“好主意…” 但他立刻又有些怈气道:“这不太好,一来,只怕会被爷发觉,二来,让爷发觉了一定会生气!” 铁指道人摇头摇道:“这就是你太迂拙,我们小心一些,自然不会被他发觉,如果他真的有朋友相会,我们就悄悄回来,明天一早赶去伏牛山,如果万一有别的事发生,必要的时候我们也出头帮忙就是了。” 二楞子忙问胡瘸子道:“你认为怎么样?” 胡瘸子哼了一声道:“这本来是我想好了的主意,只不过被老道先说了出来而巳!” 铁指道人哈哈一笑道:“既然如此,那就更没有什么话说了,事不宜迟,我们快些走吧!” 于是,三人相偕出店,一同往街上走去。 武侠屋扫描,JTanOCR,武侠屋独家连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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