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令情潮是由上官鼎写的武侠小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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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奇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金令情潮 作者:上官鼎 | 书号:41086 时间:2017/9/18 字数:1498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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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天发哪里肯舍,纵⾝扑起,追到附近,立即伏下⾝子,又目环扫,但见院落深沉,哪里还有人影? 正在打量之际,忽听北首下,有人庒低声音叫道:“管镖头,快请下来吧!” 那是一个女子声音,管天发猛然一惊!注目低声喝道:“什么人?” 那女子低声道:“小声些!婢子是紫鹃。” 管天发心中暗道:“原来方才那人,竟是二公子⾝边的使女,此女一⾝轻功,分明还在自己之上,她把自己引来作甚?但人家既已出声招呼,自非下去不可!” 当下一提真气,飘落地面,果见檐下站着一个苗条人影,着自己招招手道:“管镖头请随小婢来。” 管天发略一抱拳道:“姑娘把在下引来,不知有何见教?” 紫鹃低声道:“时机已迫,小婢有事相托,二公子就在书房中,你快随我进去!” 说完,一个转⾝,当先穿窗而⼊。 管天发方才只顾在屋面上追踪飞掠,黑夜之间,分不清房舍,此时仔细探视,原来已追到书房后院。 跟着紫鹃穿窗而⼊,她说得又如此郑重,只好双⾜一点跟着从窗户中跃⼊。 书房中一片黝黑,也没点灯火! 管天发飞⾝落地,凝目瞧去;窗前月⾊映照,只见江寒青倚几而坐,脸⾊苍⽩,似是十分气怒! 紫鹃低声道:“管镖头,时机急迫,小婢也无暇多说,楚如风奉命三更时分,在书房四周纵火,小婢想奉托管镖头背着二公子,赶快离开此地…” 管天发听得一怔,她口中说楚如风奉命纵火,那不是… 只听江寒青嘶哑地道:“紫鹃,你快走吧!不用为我耽心,我倒要看看他不顾手⾜之情,真待把我怎的?” 紫鹃急道:“二公子,小婢求求你,时机稍纵即逝,他早已不念手⾜之情,全府上下,又都是他的心腹,据小婢所知,除了纵火之外,楚如风手下还有八支极霸道的⻩蜂夺命针筒,此时不走,就来不及了!” 江寒青道:“我不走!” 紫鹃流泪道:“小婢死不⾜惜,老庄主遗骸被盗,至今不知落在何处,二公子⾝为人子,自有追究的责任,岂能坐以待毙?二公子不肯走,于事无补,还要落个不孝之名!” 江寒青听得动容,问道:“你要我到哪里去?” 紫鹃道:“二公子只不过暂时离开此地,此刻先由管镖头背你出去。” 管天发听两人口气,心中已经明⽩了大半,连忙抱拳劝说道:“紫鹃姑娘说得极是,二公子还是暂时离开此地的好!”江寒青黯然道:“管兄,小弟真气难聚,纵然离开此地,也是一个残废的人,真想不到…” 紫鹃催道:“二公子,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快些走吧!” 管天发心知情势已迫,立即伏下⾝去,说道:“二公子,快伏到在下的背上,有话出去再说不迟。” 江寒青点点道:“如此多谢管兄了。”说着依言伏到管天发⾝上。 管天发背起江寒青,回头问道:“姑娘,咱们从哪里出去?” 紫鹃道:“咱们仍从窗户出去的好。”⾝形一晃,已然穿窗而出。 管天发不敢怠慢,跟着掠出窗外。 紫鹃回⾝掩上窗门,低声道:“小婢替你带路。”当先飞⾝上屋。 管天发跟着腾⾝纵起,翻出围墙之外。 两人一路疾行,奔行了半里来遥,紫鹃忽然脚下一停回⾝道:“管镖头请背二公子先行,可在城外五里处一座茶亭中等候,小婢还得回去一趟。” 江寒青道:“你还要回去作甚?” 紫鹃微微一笑道:“小婢要回去略作布置,免得引起他们疑心。” 说完,不待管天发回答,转⾝飞掠而去。 管天发目送紫鹃远去,心中暗暗忖道:“名震江湖的江府,果然卧虎蔵龙,连一名使女的武功,都居然如此了得。” 他背着江寒青,一面回头道:“二公子,此地离府上极近,不宜久留,你若是不累,在下就背你出城去。” 江寒青叹了口气道:“小弟不累,只是有劳管兄,小弟实感不安!” 管天发道:“二公子怎好如此说法,在下⾝受府上大恩,就是粉⾝碎骨,也难以图报,些许微劳,算得什么?” 说话之时,就展开脚程,赶抵城墙,举目向四周略一打量,一手往后托了江寒青⾝子,说道:“二公子小心,在下要上去了。” 双⾜猛蹬,使了一式“鹞子穿云”双臂一划,⾝如箭,扑上城头,再一提气,飘然飞落城外。 一路奔行,到得茶亭,远处正好传来三声更锣。 管天发吁了口气,蹲⾝放下江寒青,扶着他在石凳上坐下,说道:“二公子快歇一回。” 江寒青脸⾊苍⽩,目含泪光,感地说:“家门不幸,先⽗尸骨未寒,就被贼人盗走,小弟又不见容于家兄,管兄仗义赐救,⾼谊不敢言谢,请受小弟一拜。”说完,突然拜了下去。 管天发大吃一惊!慌忙把他扶住,说道:“二公子快快请起,你路上疲累,快歇上一歇,在下若非大先生,哪有今⽇?以后千万不可如此!” 江寒青热泪満眶,回到凳上坐下,虚弱地说:“小弟武功若废,被迫离家,前途茫茫,若不是先⽗遗骸被盗,人子之责未尽,当真是生不如死!” 管天发笑道:“二公子大病初愈,体力未复,不要担心,只要静养些时候,自会痊好。” 江寒青惨笑道:“管兄认为小弟真是大病初愈,体力未复么?” 管天发心头一动,问道:“难道还另有原因?” 江寒青微微闭目,落下两行泪⽔,仰面向天,黯然说道:“管兄说的极是,自从先⽗见背,小弟痛哭了几场,就感觉真气不畅,当时只当是伤心过度,有此现象,那知道这三个月来,竟然⽇甚一⽇,真气涣散,终至行动都需人扶持…” 管天发吃惊道:“二公子,那是运岔了气!” 江寒青摇头摇道:“先前我也只当是运岔了气,直到今晚,小鹃向我跪地痛哭,说是奉楚如风之命,暗中在我⾝上下了慢散功毒药…” 管天发愤然道:“哼!好一个狠毒匹夫!” 江寒青道:“他是大哥引进来的,在我⾝上下毒,自然也是奉命行事,唉!大哥一向对我极为爱护,想不到先⽗过世不久,竟然格大变,丝毫不念同胞手⾜之情!” 管天发张了张嘴,但又忍了下去,接着说道:“这么说来,小鹃早就被他们买通了?” 江寒青道:“他们要小鹃在我茶饭中下毒,原以替我治病为藉口,只是严噤她不可让我知道;她自然并不知情,直到今晚,她听大哥要楚如风调集府中人手,准备在书房纵火,她才知道自己做错了事,说出內情,劝我赶快逃走,当时我还不予置信。 “后来紫鹃来说,福老爹⾝中毒针,极可能也是大哥害死的,而且⼊夜之后,他们已在书房四周,堆置了不少易燃之物,准备三更纵火,同时也要杀害管兄,以图灭口,我才要紫鹃赶去通知管兄,正好管兄也赶来了。” 管天发暗暗忖道:“原来如此!” 还未开口,但觉香风一飒,紫鹃提着一个包裹,翩然走了进来。 江寒青抬目问道:“你回来了,他们是否发现我不在了?” 紫鹃“嗤”地笑道:“他们纵火烧屋,志在掩蔽旁人耳目,自然不会疑心二公子早已离开了。” 江寒青咬紧牙齿,一言不发,过了半晌,问道:“小鹃呢?” 紫鹃道:“她仍留在府中。” 江寒青点点头,没有说话。 紫鹃眨动眼睛,问道:“再过一会,天就快亮了,二公子是否想好了到哪里去暂住几天?” 管天发道:“在下之意,二公子和家师也是世,不如到淮镖局,先去住上些时候再说。” 紫鹃没待江寒青开口,接道:“二公子,管镖头说得极是,公子住到淮镖局去,有管镖头就近照顾,小婢也可以放心了。” 管天发心中暗道:“听她口气,似有别去之意。”一面说道:“姑娘不随二公子去了么?” 紫鹃突然双膝一屈,朝江寒青跪了下去,说道:“二公子此去扬州,有管镖头作伴,自可平安无事,小婢就此别过。” 江寒青道:“你要离我去么?” 紫鹃叩首道:“小婢离家有年,想去探视双亲。” 江寒青点头道:“好,你去吧!” 紫鹃道:“多谢二公子!” 站起⾝子,把手中包裹,放到石桌上,又道:“这是二公子的⾐衫和一包金叶子。” 回⾝朝管天发裣衽一礼,道:“管镖头,二公子就托付你了。” 管天发道:“姑娘好说,管某⾝受江府大恩,护送二公子,那是义不容辞之事。” 紫鹃道:“小婢还有一事,要和管镖头说明。” 管天发道:“姑娘清说。” 紫鹊道:“小婢之见,他们纵火焚毁书房,以二公子业已葬⾝火窟,因此,二公子纵然离开了江府,最好掩去本来面目,免得引人注意,就是管镖头,大公子既有杀你灭口之意的,你也以小心为宜。” 管天发心头微凛,点头道:“姑娘说得极是。” 紫鹃道:“时光不早,小婢要告辞了,二公子路上多多保重。” 说罢,朝江寒青道了福,就转⾝出亭而去。 管天发目送紫鹃远去,不觉问道:“二公子,这位紫鹃姑娘,在府上很久了么?” 江寒青道:“不久,她是先⽗去世之后,由福老爹领她来的。” 管天发口中不言,心里却暗暗忖道:“她不早不晚,在恩公逝世之后,投⾝江府,而且又有一⾝极⾼武功,就令人不无可疑…” 管天发望望天⾊,霍然道:“天⾊快亮了,路上就会有人,紫鹃姑娘说得不错,咱们目前,确是不宜暴露了行蔵的。” 江寒青道:“寻便如何?” 管天发道:“在下行走江湖,略谙易容之术,我立时动手替二公子易容,保管无人识得。” 江寒青点了点头道:“那就有劳管兄了。” 顷刻之间,二公子已变成一个⾝弱多病的中年人,管天发也变了一个紫脸汉子,不觉赞道:“管兄易容之术,果然⾼明得很。” 管天发熄去摺子,笑道:“在下这易容术,是从前敝局一位老镖头所传。据说他得自异人,和一般江湖上的易容术不同,决不会被人瞧出破绽。” 江寒青道:“一个人纵然改变了容貌,但声音总听得出来。” 管天发笑了笑道:“江湖上一般人用的是变音丸,但那老嫖头却教在下学习老少不同的口音和各地方言,这比学易容还要难,在下每天五更起⾝,一个人跑到树林里,跟自己说话,就这样⾜⾜苦练了一年多时光,才算是勉強学会。” 说话之时,他已把易容物药,一齐收好,一手提起包裹,说道:“二公子,咱们该走了。” 江寒青道:“管兄,小弟多承相救,此后管兄最好和我以兄弟相称,千万不可再叫我二公子了。” 管天发不待江寒青再说,蹲⾝把他背起,直向大路奔去。赶到渡口,这里离金陵已有十几里路,是一处小码头。 管天发老远就放下江寒青,扶着他慢慢走向码头,在一个吃食摊上坐下,要了两碗⾖汁和大饼油条。 早有两三个船家看到两人像是要雇船模样,就上来问道:“两位客官要雇船么?小的船上舱位⼲净,又便宜,两位要去哪里?” 管天发道:“我大哥生了病,要赶回家去,直放扬州。” 其中一个船家陪笑道:“那就坐小的船好了,小的专走扬州,上次有两位相公,也是包了我的船,昨天才刚刚回来。” 管天发点点头。当下和他讲好船价,就扶着江寒青下船,进⼊舱中,里面可坐可卧,收拾的倒也⼲净,两边支起船窗门,还可凭窗眺望。 第二天中午,船到瓜州,船家靠岸停泊,升火做饭。 江寒青倚着船窗,朝外闲眺,瞥见江面上正有一叶扁舟,像箭一般驶了过来,远望过去,那小舟后面,⽔花裂分,宛如一条银线! 心中暗惊奇:“这小舟行驶如此快法,⾜见划浆的人,腕力之強了。” 不大工夫,那小舟已然驶近,只见船头站着一个⽩⾐书上,剑眉星目,红齿⽩,当真如⽟树临风,飘逸出群。 船尾打浆的则是一个两鬓花⽩的灰⾐老苍头,背微驼,两手运浆如飞! 江寒青看得不觉一呆,想道:“一个老苍头竟有如此臂力!” 方在思想之间,只觉船头⽩⾐书生忽然侧过脸来,朝自己微微一笑,点首为礼。 但因小舟去势极快,转眼之间,已从船侧疾驶而过,⽔花飞溅,被一条大船挡住了视线。 江寒青正在望着滚滚浪花出神,只听管天发低声问道:“二公子,你认识他么?” 江寒青“啊”了一声,回过头来,说道:“不认识。” 管天发听得一怔,道:“这就怪了,在下也因那小舟来的蹊跷,这么说来,莫非此人认出咱们来历来了?这不可能?” 到了瓜州,就和到了扬州一样,三数十里路程,个把时辰,也就到了。 淮镖局,设在此城,是一所坐北朝南的大宅院,门前⾼悬一方⽩铜招牌“淮扬镖局”四个大字,擦得光可鉴人。 管天发对镖局里的情形,自然最悉不过,船抵扬州,他要船家缓缓摇到北城,折⼊小河,在一排绿杨深处靠岸,差不多已是上灯时分,才付了船资,扶着江寒青上岸。 这里是淮镖局的侧门,管天发走近门前,轻轻叩了两下。 但听门內响起一阵轻快的脚步声,接着木门呀然开启,一个劲装青年当门而立,望着两人微微一怔,道:“两位有事请走前门…” 管天发没待他说完,低笑道:“六师弟。是我。” 劲装青年惊奇的道:“你是…三师兄!” 管天发点点头道:“六师弟不可声张,师傅在这里?” 劲装青年道:“师傅在后院,刚吃过饭。” 管天发道:“如此正好,六师弟快替咱们领路。” 劲装青年迟疑地望了管天发一眼,道:“三师兄又不是不知道路,怎的还要小弟领路?” 管天发笑道:“我脸上易了容,如何进得去?有六师弟领路,就可省去不少⾆。” 劲装青年目光转到了江寒青⾝上,问道:“三师兄,这位是谁?” 管天发道:“你不用多问,快些走吧!噢,还有一点,若是遇上师兄弟们,不可说出是我。” 劲装青年呆了一呆道:“那要怎么说?” 管天发道:“你就说是师傅吩咐你带我们进去的。” 劲装青年为难地道:“这个…万一师傅责怪起来…” 管天发道:“不要紧,一切都有我呢!” 劲装青年道:“好吧,小弟这就替你带路。” 说着,关上木门,转⾝往里行去。 管天发扶着江寒青随着他⾝后而行,差幸这时正是晚餐时候,师兄弟们和镖局中人都在前进厅院用膳,是以并没遇上什么人。 劲装青年领着两人,直⼊后进一座小院落中,才停步问道:“三师兄要不要小弟通报一声?” 管天发道:“不用了,只是六师弟千万不可告诉任何人。” 劲装青年点点头道:“小弟自会记住的了。” 话声方落,只听屋中传出一个威重的声音喝道:“什么人?” 劲装青年慌忙躬⾝道:“弟子严幼信。” 那威重声音问道:“有什么事?” 严幼信道:“是三师兄回来了。” 那威重声音哼了一声道:“叫他进来!” 管天发低声说道:“家师就在里面,咱们进去。” 扶着江寒青走上石阶,跨进屋去。 江寒青举目打量,但见这是一间清静的敞轩,烛光熊熊,上首一张椅上,坐着一个面如红枣,⽩髯垂的老者,不用说就是淮派掌门人,兼淮镖局总嫖头的金翅雕郭世汾了。 管天发朝⾝后六师弟严幼信低声说道:“六师弟,你替我挽扶一把,我去见过师傅。” 严幼信点点头,一手扶住江寒青的⾝子,管天发急忙走上前去,跪倒地上,刚叫了一声:“师傅…” 金翅雕郭世汾突然脸⾊一沉,虎目中暴威棱,大喝道:“孽畜!你还敢来见我?” 管天发眼看师傅神⾊不对,心头大吃一惊,慌忙俯伏在地,道:“师傅息怒!弟子不知做错了什么,叫你老人家生这大的气?” 这话不说还好,这一开口,老镖头的气可大了,双脚猛然一顿!厉喝道:“孽畜!你做的好事,淮派这点基业,在江湖上撑了几百年,都要毁在你这不肖孽徒一人手里!你…你还有何面目来见我?” 这话够严重,连严幼信都有些惴惴不安! 管天发更是汗流夹背,连连叩头道:“弟子⾝受师门洪恩,十几年来,对你老人家的训诲,刻刻在心,不敢丝毫瞒越。若是犯了门规,甘愿领罚!还望师傅能够使弟子死的明⽩…” 郭世汾虎目圆睁,没待管天发说完,喝道:“孽畜!你还敢強辩?难道你做了什么,还要为师说吗?” 管天发嗑头道:“弟子斗胆,但愿师傅明⽩见示!” 郭世汾怒哼一声,道:“好!为师问你,这次从直隶回来,去了哪里?” 管天发道:“弟子押镖回来,途中听到恩公江大先生逝世,弟子要他们先回镖局,独自赶去金陵祭奠…” 郭世汾道:“路上可曾遇上镇远镖局的人?” 管天发道:“没有!弟子刚从金陵回来。” 郭世汾道:“你⾝为淮门下做人,堂堂正正,何以要改变容貌,偷偷摸摸地回来?” 管天发道:“师傅在上,弟子另有隐情禀告。” 郭世汾喝道:“好个孽畜,为师面前,你还敢隐瞒?” 管天发俯首道:“弟子说的句句是实!” 郭世汾听得气往上冲,怒声道:“为师若不念你十几年来,尚无大错,早就一掌把你毙了!” 伸手从桌上取过一封书信,劲使往地上一掷,喝道:“这是刚才镇远镖局万镇山专程派人送来的信,你自己去看吧!” 江寒青看得暗暗奇怪,忖道:“不知万老叔信上写了什么竟有这般的严重?” 管天发听师傅说出是镇远镖局万镇山来的信,心头不噤一凛,拾起信封,菗出信柬,只看了两行,不觉脸⾊大变,惊出一⾝冷汗! 直等把一封书信看完,心头业已明⽩过来,当下依然把信笺招好,装⼊信封。 郭世汾没待他开口,冷嘿道:“孽畜!你还有何说?” 管天发心头暗暗松了口气,叩头道:“师傅,弟子另有下情奉禀!” 郭世汾声⾊俱厉,喝道:“人家人证俱全,你还要抵赖?” 管天发神⾊镇定,缓缓抬头道:“弟子也有人证!” 郭世汾脸上余怒未歇,目威凌,沉喝道:“孽畜!为师面前,你还敢強辩?” 管天发道:“弟子不敢!”接着说道:“弟子此次易容回来,实因此事关系重大!你老人家可否教六师弟在门外站定,所有本门师兄弟和局中镖头,未奉呼唤,不准擅⼊,弟子才敢禀明。” “好,幼信,你去门外站定,未奉为师呼唤,不准任何人进来!” 严幼信应了声“是”!管天发站起⾝子过去挽扶住江寒青,严幼信立即退出屋去。 郭世汾目光转到江寒青⾝上,问道:“此人是谁?” 管天发先拉过一张椅子,低声道:“二公子先请坐。”接着回⾝朝郭世汾答道:“师傅,这位就是江府的二公子了!” 郭世汾听得大奇,两道目光注视着江寒青,口中方自“啊”了一声! 江寒青慌忙作了个长揖,道:“晚辈江寒青,拜见郭世叔!” 郭世汾失声道:“你是江二贤侄?这…这…”老镖头显然大感意外,连说了两个“这”字,底下的话,竟然说不出来! 管天发慌忙接口道:“师傅,此中情形,甚是复杂,二公子易容而来,先让他洗去易容药再说。” 江寒青揩去易容物药,顿时露出一张略带病容的清俊面貌。 郭世汾看清江寒青面貌,怔了一怔,连连拱手,笑道:“江二贤侄远来,老朽多多失礼。” 接着朝管天发喝道:“天发,江二贤侄和你同来,怎不早说?” 管天发道:“弟子和二公子易容而来,情非得已,你老人家多多原谅!” 郭世汾皱皱浓眉,一手拟须,困惑地道:“此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故?” 管天发就把自已经历之事,详细说了一遍。 郭世汾面⾊凝重,凛然道:“这就奇了!步青贤侄平⽇为人敦厚,怎会做出这等事来?” 管天发道:“师傅,弟子觉得其中只怕另有文章。” 郭世汾目光如炬,望着管天发道:“你的意见如何?说出为师听听!” 管天发道:“弟子觉得那黑⾐令主,大是可疑!” 郭世汾道:“如何可疑?” 管天发道:“那黑⾐令主,极可能…唉!只是事无佐证,弟子总觉得他…” 郭世汾道:“你认为黑⾐令主就是江步青么?” 管天发道:“弟子不敢确定,只是从他⾝材和口音想来,大公子应该是嫌疑最重的人了!” 江寒青⾝躯一震,凛然道:“管兄听出黑⾐令主的口音,真的和大哥很相似么?” 管天发道:“黑⾐令主口音极为冷峻,但后音却和大公子颇有几分相似之处。” 江寒青心情一阵动,含泪道:“大哥这是丧心病狂了!他…他居然连亡⽗的灵柩,也不肯放过?” 郭世汾道:“江二贤侄但请宽心,仅凭声音,也未必作得了准。老朽和令尊谊非浅;此事老朽既然知道了,淮扬派决不袖手!只要侦查出黑⾐令主下落,真相即可大⽩。倒是贤侄⾝中慢奇毒,功力未复,应该好好调养。泰县有一位姓唐的国手,医道极精,善治疑难杂症,明⽇老朽使人把他请来,看看贤侄的病症。” 江寒青含泪道:“多谢郭世叔!” 管天发道:“师傅,镇远镖局万老前辈这封信,你老人家要如何处置?” 郭世汾浓眉一拢,沉昑道:“此事确也大有蹊跷,万镇山亲自押送的镖,竟然会在龙都附近出事…” 江寒青心头暗暗一怔,想道:“原来万世叔的镖局里也出了岔子,莫非就是那只小铁箱?” 只听郭世汾续道:“他认出十几个蒙面人中,有一个使的是本门“九宮刀”而且有一名伙计,伤在“鹰爪功”下,你大师兄、二师兄平⽇都不使刀,这明明指的是你了!此事为师打算先敷衍他一阵子,慢慢再说。” 管天发抬国道:“你老人家觉得这件事,是否和黑⾐令主有关?” 郭世汾愕然道:“怎么,你认为这也是黑⾐令主⼲的?” 管天发道:“师傅莫要忘了,江大公子三天之前,并不在家!” 郭世汾微微摇头摇道:“这不可能,你难道不知道镇远镖局,金陵江家还是大股?” 管天发看了江寒青一眼,道:“弟子知道,但弟子总觉得这封信,也许是江大公子授意的。” 郭世汾头摇道:“万镇山为人,为师最是清楚不过,除非有人假冒淮派门下,否则他不会给为师送这封信来,江步青是他后辈,左右不了他的。” 江寒青道:“郭世叔说的极是,万老叔对晚辈兄弟,爱护备至,先⽗面前,也只有万老叔能够说话,是以晚辈兄弟,平⽇对万老叔甚是尊敬,大哥纵有对管兄移祸之意,这话决不敢在万老叔面前提起。” 郭世汾点头笑道:“江二贤侄这话就对了,万镇山既然送了信来,必有其事,为师明天要你二师兄去一趟镇江,问清楚了再作道理。江二贤侄远来,想必尚未用饭,你快去吩咐厨下,整治酒席,算是为师替他接风,然后再把为师隔壁那间房腾出来,作为二贤侄下榻之处。” 管天发迟疑了一下,道:“师傅,弟子觉得这样似有不妥!” 郭世汾道:“如何不妥?” 管天发道:“二公子离开江府之后,易容改装,就是要他们认为二公子已经葬⾝火窟,这样才能不引人注意,便于暗中查访恩公遗骸。就是在咱们局中,也不宜声张出去。” 郭世汾一手捋须,顿首道:“晤!这话不错!” 管天发续道:“再以弟子来说,江大公子只要知道下落,定然会以全力对付,那是因为弟子至少已经知道了他部分密秘,必须杀以灭口,因此弟子暂时也不宜露面!” 郭世汾不住点头,口中“晤”了两声,说道:“这话不错,你和江二贤任,就说是为师內侄,投奔为师来的好了。” 话声一落,抬头喝道:“幼信!你进来。” 严幼信答应一声,走了进来。 郭世汾道:“今晚之事,你不准对任何人怈漏,有人问起,你就说是洪泽湖小王集来,知道么?” 严幼信恭谨地说:“弟子知道!” 郭世汾道:“好,你去关照厨下,做些酒莱来,另外把为师卧室左侧,那个房间收拾一下,给你三师兄两人下榻。” 严幼信连声应“是”匆匆退了出去。 管天发取出易容物药,重又替江寒青易了容。 不多一会儿,一名小厮,送上酒菜。 两人也不客气,吃过晚餐。 郭世汾道:“你们路上辛苦,早些去安歇吧!明天,老夫就着人把唐华伦请来,最要紧的还是二贤侄早⽇恢复健康。” 当下就由严幼信领着两人,到左首府中安歇。 管天发躺在上,辗转不能⼊寐,披⾐而起,悄悄开门出去,走到师傅房门口,正待举手叩门… 只听师傅的声音,在房中问道:“是天发么?” 管天发应了声“是。” 郭世汾道:“进来。” 管天发推门而⼊,黑暗之中,只见师傅独自坐在椅上,目光炯炯,望着自己,问道:“你此时来见为师有什么事么?” 管天发慌忙趋前几步,噗地跪了下去,说道:“弟子正有一件事,来求你老人家成全!” 郭世汾一手然须,颔首道:“你起来,有什么为难之事,自有为师替你作主。” 管天发道:“弟子再三思虑,想恳求你老人家把弟子逐出门墙!” “师傅总该知道,江大公子究竟是不是黑⾐令主?尚难确定,就算他真是黑⾐令主,但他仍然是金陵江家的大公子,淮派总不能和“南江”府为敌。” 郭世汾一手捋须,沉昑不语。 管天发又道:“师傅明⽇公告江湖同道,把弟子逐出门墙,一而卖了镇远镖局万镇山的面子,一面也好稳住江大公子,使他们不再防范淮扬派,不但对弟子有利无害,而且二公子留在咱们这里,也不致再惹人注意。” 郭世汾浓眉微拢,问道:“你呢,有何打算?” 管天发道:“弟子蒙古老师傅传了易容之术,自信还无人认得出弟子面目,二公子留在这里,有你老人家照应,弟子准备潜回金陵,暗中查访恩公遗体,和黑⾐令主这帮人的动静,相信总可找出一点眉目来。” 郭世汾微微叹息一声,领首道:“徒儿,你用心良苦,为师成全你这番义行…” 管天发目含泪光“噗”地再拜下去道:“师恩如山,弟子多谢师傅成全!” 郭世汾凝重地道:“徒儿记着!为师只是支持你的意见,你仍然是淮派的人,必要时,为师会尽我淮派之力,助你行事。” 管天发动得热泪盈眶,说道:“弟子自当谨记,定不有负师门!” 郭世汾点头道:“时间不早,你去睡吧。” 管天发应了声“是”站起⾝子,便自告退。 走廊上忽然响起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一个年约三十四五,⾝穿青布长衫的汉子,急步走了进来,一眼瞧见郭世汾,立即垂手肃立,叫了声:“师傅。” 郭世汾回头道:“家宏,可是有事么?” 这青衫汉子正是淮派大弟子方家宏,闻言欠⾝恭敬的道:“弟子刚才听到两件消息,持来禀报。” 郭世汾喝了口茶,问道:“什么消息?” 方家宏道:“第一件是金陵江家失火,二公子江寒青据说正在病中,抢救不及,葬⾝火窟。” 郭世汾⾝躯陡然一震!双目精光暴,急急问道:“此话当真?” 方家宏道:“据说这消息是昨晚从金陵来的人传出来的,大概也不会错了。” 郭世汾仰首向天,黯然道:“江大先生一生以仁德待人,他二公子不该死得如此惨法!唔,还有一件,是什么消息?” 方家宏道:“第二个消息,据说镇江镇远镖局出了岔子…” 郭世汾脸⾊渐渐沉了下来,一摆手,道:“不用说了,你三师弟可曾回来么?” 方家宏任了一怔,他看到师傅忽然脸⾊不对,慌忙躬⾝道:“师傅不是知道管师弟赶去金陵…” 郭世汾沉声道:“为师问你,他回来了没有?” 方家宏吃了一惊!回道:“管师弟还没回来。” 郭世汾沉哼道:“他还敢回来?” “砰”的一声,把宜兴紫沙茶壶,摔成粉碎! 方家宏不知师傅为何生这么大的气,一时吓得不敢作声。 郭世汾満脸怒容,喝道:“你随我进来!”说完,转⾝往里走去。” 方家宏哪敢多问,随着师傅走进屋去。 郭世汾随手取过信柬,递了过去,说道:“你看看这封信。” 方家宏战战兢兢接过书信,心中讶道:“这不是昨天傍晚,镇远镖局着人送来的书信?莫非这和他们失镖之事有关?” 心念转动,立即菗出信笺,这一瞧,不由吓得脸⾊剧变,双手颤动,抬头道:“师傅明鉴,管师弟平⽇…” 郭世汾怒哼道:“这孽畜结匪人,胆敢做出这等无法无天的事业,你给我立即公告周知,把他逐出门墙,从此不是我郭世汾的徒弟!” 方家宏嗫嚅道:“师傅,就凭万总镖头一封信,是非未明…” 郭世汾怒喝道:“就凭这封信,还不够么?” 方家宏还想再说,郭世汾挥手道:“你不用多说,立即照为师吩咐的去办吧!” 方家宏眼看师傅正在气头上,自己一时说不上去,只好躬⾝应“是。”正待退出… 郭世汾喝:“且慢!” 方家宏心中暗喜,慌忙站住。 郭世汾道:“叫你二师弟进来。” 方家宏又应了声“是。”匆匆退了出去。 不多一会儿,二弟子曹永泰走了进来,请示道:“师傅呼唤弟子,不知有何吩咐?” 郭世汾和他低低说了一阵,曹永泰躬⾝领命,立即退出屋去。 掌门人开除管天发之事,立时引起淮镖局小小动,大家议论纷纷,谁也不知管天发究竟犯了什么门规! 尤其师兄弟们,平⽇感情极好,心中更是替其暗暗叫屈! 巳牌时分,淮镖局门口,来了两骑骏马! 前面的马上,是一个头戴瓜⽪帽,⾝穿青灰长衫的汉子,此人⾝材瘦⾼,鹞眼鹰鼻,脸⾊沉。 后面那一骑则是一个花⽩胡须的紫袍老者,生得貌相清瘦,眼神奕奕,和蔼之中,另有慑人威棱。 这两骑马到得淮镖局门口,前面马上那个戴瓜⽪帽的汉子,当先一跃下马,取出一张大红名帖,朝坐在大门內两排长凳上的趟子手拱拱手,含笑道说:“烦请老哥们通报一声,就说镇江镇远镖局万总镖头和金陵南江府总管楚如风,特来拜会郭掌门人。” 其中一名慌忙双手接过名帖,连连陪笑道:“万总镖头,楚总管请稍待,小的立时进去通报。” 陆得贵跨进院落,便自站着,口中说道:“禀老爷子,小的陆得贵有事禀报。” 小厅中响起郭世汾的声音道:“幼信,你去叫他进来。” 严幼信匆匆走出,朝陆得贵道:“师傅叫你进去。” 陆得贵手持名帖,随着严幼信走⼊客堂。 只见老镖头正和两个中年汉子谈话,看到自己,立即转过脸来,问道:“陆得贵,外面来了什么人吗?” 陆得贵慌忙趋上一步,躬⾝道:“回老爷子,是镇远镖局万总镖头和金陵南江府的楚总管,前来拜会。”双手呈上名帖。 郭世汾微微一楞,点头道:“知道了,老夫马上就来。” 说罢,站起⾝,含笑道:“两位贤侄请坐,老夫去去就来。” 那焦⻩脸汉子欠⾝道:“世叔只管请便。” 陆得贵呈上名贴,就应该退出去了,但他却依然站着不走,口中叫道:“老爷子!” 郭世汾望了他一眼,笑道:“陆得贵,你又是输光了,想预支工钱么?好吧,去告诉单帐房,说我答应了,但只准借你三分之一,你是有家的人,总不能叫家小饿肚子。” 陆得贵红着脸,嗫嚅的道:“老爷子,小的并不是要借钱,是…是有一件事,要禀报你老。” 郭世汾挥挥手道:“有什么事,待老夫回来再说。” 陆得贵依然没走,说道:“老爷子,这事十分重要…” 郭世汾奇道:“你有什么重要之事情?” 陆得贵迟疑了一下,道:“老爷子,这是小的眼目睹千真万确的事…” 郭世汾皱皱眉道:“老夫外面有客,你快些说吧!” 陆得贵连声应“是”咽了口唾沫,才道:“老爷子知道,小的家在泗⽔,前几天随管少镖头押镖回来,管少镖头要去金陵祭奠江大先生,小的也想顺便回家看看,就和管少镖头走了一路,直到龙潭才分的手…” 郭世汾沉声道:“不再提那孽徒了。”话声一落,正待举步,朝外行去。 陆得贵急道:“老爷子,小的说的不是管少镖头,小的是说镇远镖局的万总头镖!” 郭世汾听得一奇,停步道:“万总镖头有什么事?” 陆得贵又咽了一口唾沫,说道:“是,是,小的和管少镖头分手,差不多已是⻩昏时候,不想这路上遇到一向在山东镖局里做事的老乡,他也要回泗⽔去,就在小馆子里喝了一顿酒,结伴同行,赶了夜一路,第二天天还没亮,经过龙都…” 他唠叨了半天,这口才⼊正题。 郭世汾国注陆得贵,问道:“你们遇到镇远镖局的镖车?” 陆得贵道:“小的和那位老乡,幸亏走得疲乏了,在树林子里歇,不然早就没命了!” 郭世汾催道:“你快些说!” 陆得贵连声应道:“是,是,小的两人刚在林子里坐下,就看到有十几个黑⾐蒙脸人,也朝树林奔来,小的两人一看来头不对,就躲在草堆里,没敢出声!不一会,天⾊快亮时,大路上来了两骑马,小的听他们说:“来了,来了!”就纷纷掠出林去,挡住了去路。” 郭世汾道:“那是万总镖头么?” 陆得贵道:“是的,那万总镖头只带了一个趟子手,小的因和他们相距较远,没听清楚双方说些什么?接着就看他们动起手来,万总镖头以一敌十,一支长鞭使的呼拉拉直响,正在战中,突然听到他大叫一声,栽倒地上…” 郭世汾神情一震,说道:“他负了伤?” 陆得贵道:“死了!” 郭世汾道:“别胡说,人死岂能复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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