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出手是由上官鼎写的武侠小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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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奇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再出手 作者:上官鼎 | 书号:41102 时间:2017/9/18 字数:2920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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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子庙乃金陵最热闹之处,宛如故乡之天桥,三教九流,充斥其间,店摊林立,华灯初上之际,更是人嘲似⽔,万头攒动,令人目不暇接,留连忘返。 秦淮河与夫子庙密选,更是古今名⽔,游客必到之处,集舟为市,联舫为街,城开不夜,笙歌凌云,低座舱帘画舫內传出莺声燕语,风光旋旋。 这晚,夜市初上之际,秦淮河画舫来往不绝,只见一艘画舫缓缓驶向下游,紧座帘幕,灯映人影,歌声乍歇,忽传出娇甜语声道:“到了么?” 船头霍地立起一发鬓斑老妪,移舟傍岸,河岸旁是一列砖造矮屋,只见那老妪一跃拨上岸,推开一扇红门,低喝道:“快点!” 舱帘一掀,突见柳无情探⾝掠去,臂抱一女,疾逾离弦之弩,穿⼊门內而去,接着掠出三个背剑少女,鱼贯离舟。 一间小厅內,布置倒也不俗,柳无情向老妪道:“在舱內磨折了半天,异常疾累,我真想睡上一觉!” 老妪笑道:“避免追踪,不得不尔,天⾊已晚,姑娘想必腹中饿了,老⾝催他们速送上酒食。” 柳无情摇手道:“我还不饿,虽然我等谨慎从事,但他们耳目如云,迟早会找到此处。”眸中隐泛忧容。 老妪道:“以姑娘武功,还怕他们不成!” “话不是这么说的,”柳无情黛眉微蹙,摇首道:“豁蒙楼上楼少年武功与我不相伯仲之间,是我一时心慈,反被他趁隙而⼊刺破臂袖。” 老妪诧道:“姑娘一向心冷如冰,辣手无情,怎会一时心慈?” 柳无情面罩严霜,默然无语。 老妪忙道:“姑娘此刻必对严姓少年恨之⼊骨了。” 柳无情冷笑道:“所以我才将杜翠云擒来,以便使严姓少年自投罗网。” 蓦地,暗处传来一声恻恻冷笑道:“姑妒错了,杜翠云所知严晓星并不多,何况杜翠云亦非心目中人,姑娘未免枉费心。” 柳无情面⾊一寒,冷笑道:“庞雨生,台城饶你一命,已属法外之仁,尚泯不畏死,胆敢前来。” 只听冷面秀士冷冷一笑,道:“有仇不报非君子,庞某今晚前来向姑娘讨取一笔⾎债。” 老妪右臂疾伸如电,抓过一柄铁杖,一跃扑去。 忽闻一声大喝遁:“退开!” 只见一蓬烈火噴向老妪面前,焚热人,老妪一顿铁杖硬生生地倒撤回去,但火焰甚烈,満头斑⽩发丝竟烧焦了一 冷面秀士狂笑道:“姑娘最好束手就擒,还可活命,不然火海笼罩之下,无法幸免。” 这时,房內突跃出三女,蛮鞋劲装,闻言大怒,作势待扑出。 柳无情用手一拦,眸中精芒,冷笑道:“这点微末火器尚难吓倒姑娘。”着以目示意,命三女扶老妪退⼊房中。 三女会意,一拉老妪,疾若闪电掠⼊房內,柳无情忽发出一声娇笑道: “庞雨生我去啦!后会有期。”将⾝一闪而⼊。 屋面上捷逾如飞掠下钱百涵、冷面秀士及一双目面惊异短装老者。 庞雨生惊疑満面,道:“秦淮河畔,久为蔵垢纳污之所,户户相通,在下不曾想到竟被这婢逃去。” 钱百涵道:“无妨,她们虽逃也逃之不远,咱们快追!” 一双老者遂握刀扑⼊,只见房中暗黑如漆,伸手不见五指,不知怎的噤不住心底泛上一阵奇寒。 左侧一老者叭的扇开火摺,一道熊熊火光生起。 突闻一声娇叱,流芒电奔直劈二人,面门而去,呼的掌风如山将燃起的火摺重又庒熄。 那一双面目怪异老者大喝如雷,举刀猛劈,忽闻一声娇笑,只觉腕脉一紧,双双仰面倒地。 这不过是瞬息间事,冷面秀士庞雨生及钱百涵闻声抢扑⼊房。 钱百涵冷笑道:“姑娘何必暗算偷袭!” 室內沉寂如⽔,杳无回音。 冷面秀士迅疾出剑,劈碎蒙蔽室內的窗帘,一室大亮,只见地上仰卧着一双老者,⾝上了无伤痕,只喉间显露出一点栗米小孔。 钱百涵目光四巡,找出柳无情从何处逃去。 突然钱百涵一脚踢上木,下显露一洞⽳,道:“这婢是由此处逃走的,快追。” 冷面秀士嘬嘴发出一声尖锐哨音,四面八方立时涌⼊十数人,拾级下⽳。 这洞⽳宽敞直,略无阻拦,约莫百数十丈远,一出⽳后,只见存⾝在一座小小庭院中却阒无一人。 钱百涵持剑帘⼊屋內,须臾现⾝而出,道:“只剩空屋人去室空,已走远了。” 蓦闻一声冷冷笑声道:“只怕未必!” 冷面秀士两目一瞪,目中精芒,怒喝道:“朋友是何为历,愿求现⾝一见。” 冷冷话声又起:“庞雨生,亏你还是武林知名⾼人,老朽语音怎尚未听真?” 冷面秀士目露茫之⾊,思索须臾,道:“阁下是否是⽩眉叟?” 只听⽩眉叟哈哈大笑道:“不错,老朽正是⽩眉老怪物,庞老师,我等合则两利,分则两败,倘蒙府允,老朽当助一臂之力。” 冷面秀士道:“庞某为寻仇而来,别无他意。” ⽩眉叟沉声答道:“庞老师既汉有门衷相济,老朽亦不愿枉费⾆。” 说后嘎然无声。 冷面秀士目注钱百涵,施展蚁语传声道:“少侠,真的无人么?” 钱百涵点点头道:“搜觅殆尽,毫无可疑之处,怎可说是有人?” 突闻⽩眉叟传声道:“不用商议了,时刻无多,如不允拥手,老朽立时就走。” 冷面秀士皱了皱眉,道“好,在下恭听⾼明。” ⽩眉叟道:“此院西南角隅,有三小楼并列,柳无情这丫头罗奇学,能为甚⾼,在此设下奇门噤制,她们便潜蔵在內。” 冷面秀士不胜惊疑,目光落向西南去,果然三株常青树⾼不过二丈,寒月清蒙下随风曳舞,绿叶婆娑,并无可疑之处。 只听⽩眉叟又道:“庞老师施展烈火猛攻,使柳无情无法隐蔵,之现⾝。” 冷面秀士传声道:“阁下为何相助?” ⽩眉叟道:“老朽自然不能置⾝事外。” 冷面秀士遂右手一挥,随来十数人纷纷取出火器,呼呼噴出烈焰,火光烛照如同⽩⽇,焚热人,枝叶立时焦枯,哗哗出声燃烧起来。 钱百涵立即凑近冷面秀士⾝侧,低声道:“人烟稠密之处,若如此,恐惊动官府,我等将置⾝不利,⽩眉老怪歹毒险隔岸观火,成败与他无⼲,我等何能为老怪利用。 冷面秀士憬然而悟,立时挥手止攻。 忽闻一声人魂消银铃娇笑声,只见柳无情率三女由火光中掠出,三女合攻冷面秀土及钱百涵,柳无情⾝法怪快,剑挥流芒万点,袭向那十数人。 柳无情仅攻出一招即飞⾝而退,但见那十数人个个面⾊苍⽩,目露悸容,双臂要⽳均滴下殷红鲜⾎。 烈火焚及之处立时熄灭,冒出阵阵浓烟。 墙外忽掠⼊⽩眉老怪及八蒙面黑⾐人。 柳无情喝道:“住手!” 三女疾飘而退。 ⽩眉老怪道:“姑娘,老朽别无他求,只求带我等前往贵帮总坛,取得蔵珍图,老朽允不伤害姑娘就是。” 柳无情冷笑道:“老怪,你未免一厢情愿,姑娘找你不是一天了。” ⽩眉叟两道⽩眉一皱,冷冷笑道:“看来你我无须枉费⾆,非动手一争⾼下不可。” 柳无情道:“你知道就好。”一挽剑诀,幻出一抹寒星接道:“哪位愿与姑娘印证?” ⽩眉叟哈哈大笑道:“老朽知道姑娘武功⾼強,一对一恐取胜无望。” 说着一双黑⾐蒙面人如飞跃出,前后夹攻掌刃齐出。 其余二蒙面人亦是二对,抢攻三女,掌风如山,寒飙漫天,拼搏烈,冷面秀士适时救出十数同道。 ⽩眉叟目注冷面秀士钱百涵二人微笑道:“老朽言而有信,绝不坐视,只要擒住了柳无情,此事可算办在了一半,其余的一半尚要偏劳二位了。” 冷面秀士不噤一怔,道:“这话何解?” ⽩眉叟略一沉昑道:“且待擒住了柳无情再作计议。” 冷面秀士暗暗昑道:“这老怪物委实狡如狐,还会卖关子,”遂微微一笑,假咳一声道:“阁下此次是胜算在握一无差错了。” ⽩眉叟嘿嘿冷笑道:“老朽已改弦易辙,惟以智胜,无万全把握老朽决不伸手。” 蓦地—— 三女弃剑倒地不起。 六蒙面人倏地飘⾝而退,一人向⽩眉叟道:“她们俱已被制,点住⽳道。” 柳无情瞥见三女倒地,杀机陡荫,剑势一变,⾝随剑起,剑化九天风雷,势如巨瀑奔泻,寒虾电奔。 一双蒙面人大惊,剑掌疾扬,仰面倒窜,大喝道:“走!” 虽仗着⾝法奇快,却也被剑芒扫及,冷哼出声,⾝形落下,一点而起。 ⽩眉叟见状,忙与六蒙面人穿空拔起翻出墙外。 冷面秀士与钱百涵等人最是狡猾,已先⽩眉叟等纷纷掠出逸去。 柳无情疾收剑招,面⾊苍⽩如纸,脯起伏不停,显然这一剑已耗尽真力。 忽闻一声朗笑道:“姑娘此招用得及时,稍迟必难幸免。” 柳无情不噤大惊失⾊,循起望去,冷月清辉下,只见墙下立着一⾝青衫,丰神俊逸少年,认出是豁蒙楼上所见之严晓星,冷笑道:“你来此何为?” 严晓星露齿微笑道:“姑娘无须疾言厉⾊,在下并无乘人之危之意,但在下来意姑娘明知故问。” 柳无情道:“你可是为了相救杜翠云?看来你们两人情谊不浅。” 严晓星轻笑一声道:“姑娘言之差矣,在下与社翠云本是武林同道,岂可见危不救。” 柳无情冷笑道:“可惜杜翠云未在此处。” 严晓星面现耐人寻味笑容,道:“姑娘暂别提此事,那一蒙面人实乃武林绝顶⾼手,临去之时发出歹毒暗器,姑娘定为所伤” 柳无情叱道:“微末暗器焉能伤得了我。” 严晓星忽长叹一声道:“再过片刻便已无救,姑娘既有拒人千里之外之意,在下何必自讨无趣,杜翠云在下已救出,但愿能与姑娘再见,恕在下告辞。”说着双拳一抱。 柳无情面⾊一变,喝道:“且慢!” 严晓星诧道:“姑娘还有何话说?” 柳无情道:“杜翠云被救出是真的么?” 严晓星道:“在下从姑娘所设的奇门噤制中救出怎么不真。” “那么萧婆婆呢?” “点了⽳道!”严晓星道:“天明前必可醒转。” 柳无情⾝形忽晃了晃,却強行定住。 严晓星太息一声道:“姑娘伤势便要发作,倘能捐弃片刻敌视之心,在下当愿一治。” 柳无情秀眉一皱,目温怒光,右手挥了挥道:“你走吧,我不愿受人涓滴之恩。” 说时,严晓星忽⾝法奇快如电落在柳无情⾝前,右臂疾伸,圈指如风向柳无情前点去。 柳无情喝道:“你敢!”五指疾弧,一式“怒龙翻江”抓向严晓星腕脉⽳。 她快,严晓星更快,圈指疾伸,一缕指风飒然出。 柳无情前一⿇,不噤打了个寒颤,浑⾝真力松散,软慷无力,花容失⾊,眸中含着两颗晶莹泪珠,咬牙狠声骂道:“你敢污辱姑娘,我⾝化厉鬼也不饶你。” 严晓星不出一声,与柳无情开解短袄撕下,露出亵⾐。 柳无情只觉眼前一片漆黑,生不如死,珠泪断线般顺颊淌下。 严晓星宛如铁石心肠,寒着一张脸,从肩部撕落亵⾐,只见双肩紫肿坟起,毒伤部分莫两块手掌大小,余外一片羊脂⽩⽟般,令人心神猛摇,⾎脉贲张。 但严晓星心无旁鹜,目注伤处须臾,伸手⼊怀在囊中取出一块昅铁石般贴熨伤处,不停地移动着。 约莫茶盏时分过去,严晓星取开昅铁石,只见石上黏附着二十余,细如发丝靛蓝尾追魂针,针端尚有青黑⾎丝。 严晓星取出一张⽩纸,将燕尾追魂针平铺在纸上包起,收存昅铁石后,拿出一柄犀利小刀割破伤处微许,却不见一丝毒⾎流出,太息道:“不料燕尾追魂针毒如此厉害,再迟片刻姑娘便无可救治了。” 柳无情渐感严晓星是个守礼君子,并无心存丝毫琊念,一种从未有的感觉从心底油然滋生。 严晓星右掌紧抵着姑娘命门⽳,一股奇热如焚纯真力循⽳攻⼊。 柳无情不噤嘤出声,酥庠舒适已极。 只见伤处沁出两丝紫黑毒⾎。严晓星以一方绢帕不停地拭除毒⾎,良久伤处平复,长吁一声。 柳无情只觉严晓星手指摸抚伤处,似是涂敷药膏,清凉舒适。 移时,严晓星与柳无情穿好短袄,并救治其余三女。 三女一跃而起,眸中露惊讶之⾊。 只见严晓星开解柳无情⽳道,将一纸包递在柳无情纤纤⽟手中,一鹤冲天拔起,⾝如流星杳,穿屋如星,志眼杳失无踪。 柳无情如梦方醒,⽟颜酡红,慢慢开解那纸包,只见显露眼前仅是廿余燕尾追魂针,柔声道:“莲花!” 一红⾐俏丽少女道:“姑娘有何吩咐?” 柳无情道:“你去瞧瞧萧婆婆。” 红⾐少女一跃⼊奇门噤制內,抱出那发鬓斑⽩老妪,道:“姑娘,萧婆婆被那严少侠制住⽳道。” 柳无情皱了皱眉道:“一着之错,満盘皆输,咱们走吧。” 天⾊已四鼓,季淮河尚是弦歌不缀,画舫来往如梭,严晓星独自一人招来一艘画舫,登舟⼊舱,只见一貌美歌盈盈含笑裣衽一福,莺声轻吐道: “公子请坐!” 严晓星目中有⾊,心中无声,唤来九样下酒精致小菜,与这貌美歌浅酌倾谈。 朦胧曙⾊,淮河像是寂静的许多,严晓星推说疲倦不堪,命歌独自睡去后,又吩咐将画舫在河中来回驶行,侧睡榻上。 他获片刻宁静,回忆往昔也思索未来,盱衡全盘局势筹定方针,他认定柳无情情刚傲,必不吐露为自己所救,如此才可稳胜券。 严晓星想了很久,将全盘局势细心研思后,才蒙蒙睡去。 淮河只剩下一艘画舫缓缓飘浮着,一切均悄然沉寂,这现象仅不过是短暂的宁静,但此刻却极为可贵。 河岸上蹲着五个游手好闲的壮汉,地面上摊着酱、酱牛大蛊酒,低声谈论着。 一个独目獐头鼠目汉子忽望了河內飘浮前行的画舫一眼,冷笑道:“我看这船有点琊门,天到了这般时分,还有什么心情在⽔上魂。” 另一人道:“老四,瞧不顺眼的事多着咧,这两⽇金陵城来了甚多三头六臂人物,取我等命不费吹灰之力,耐着点吧,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闲事。” 独目汉子道:“得人钱财,与人消灾,说不定老大方才我等办的事,就与这艘画舫大有关系。”忽⾼声唤道:“船上有人么?” 摇船的是一个半老徐娘,坐在船舷上假寐任舟飘行,闻声蓦然一惊,道: “严公子睡着啦,请别⾼声。” 五个壮汉闻言面⾊大变,匆匆奔离河岸。 片刻后,只见三锦⾐人疾如电奔来,倏地腾起,⾝法极为美妙落在船舱外。 舱內忽响起严晓星朗笑道:“三位光临,请问来意?” 其中一锦⾐人道:“少侠好耳力,可容我等一见么?” “三位请!” 严晓星催命船娘向下游驶去。 三锦⾐人人舱躬⾝行札。 严晓星含笑道:“请吧!”询问三人姓名来历。 一面⾊⽩净三绺长须,约莫四旬中年汉子,道:“兄弟名叫艾,”并道出其他二人名唤孙剑平陈克廉,说着又是一笑道:“兄弟三人诡秘行踪,奉罗刹夫人之命,一路寻觅少侠而来。” 严晓星暗暗一惊道:“原来是罗刹夫人门下,在下失敬。” 艾道:“陶小燕陶珊珊二位姑娘⾝陷危境,请少侠援手相救。” 严晓星不噤一惊,只听艾叙出情由。 原来陶氏姐妹一闻知其双亲尚活在人世并陷⾝在泰山鹰愁⾕中,心急如焚,兼程赶回罗刹⾕,哭求罗刹夫人相助。 但罗刹⾕外频现敌踪,虽未遭受侵袭,却一⽇数变,草木皆兵,更少在东岳有鹰愁⾕地名,思虑再三,力主慎重,不可之过急,却经不起二女衷哭相济南市,便二女易容村姑模样,由秘道出⾕寻求艾三人助其探出鹰愁⾕确地 严晓星道:“三位为何并不在罗刹⾕?” 艾笑道:“少侠有所不知,罗刹⾕內不容男人留住,兄弟等现供职在大內二等待卫。” 严晓星哦了一声,道:“在下更失敬了。” 艾道:“少侠如此谦蔼多礼,更令兄弟等惶悚难安,”话声略略一顿,接道:“兄弟等偕同二女离京,赶往东岳,只说探寻一味药草,暗中搜觅鹰愁⾕蔵处。” 严晓星道:“不知找到了鹰愁⾕否?” 艾苦笑道:“不但没有寻到,陶氏姐妹竟无故失踪,不言而知已陷⾝虎⽳,兄弟等无可奈何,只得赶返罗刹⾕禀明经过,奉⾕主之命赶来寻求少侠,闻知少侠已至金陵,又不敢公然持帖拜谒,以防落⼊无极帮耳目中。” 严晓星剑眉愁皱,沉思片刻,才太息一声道:“此事异常辣手,须从长计议。”便命船娘引他们去“兰香院” 船行须臾傍岸,由船娘领路⼊得兰香院內,只见曲栏回廊,花厅⽔池,布设得极为雅致不俗。 严晓星一行⼊花厅落座,取出一锭⻩金,咐准备酒吩咐菜。 艾面现歉愧之⾊,笑道:“怎好令少侠破费。” 严晓星朗笑道:“彼此同道怎说破费二字。” 昨晚相陪严晓星的丽人,双眸惺松,笑靥媚妩,盈盈走出。 严晓星道:“姑娘一宵未睡,谅⾝已困乏,在下尚未有离去之意,姑娘还是稍歇息片刻吧。” 丽人媚妩一笑道:“如此妾暂失陪了。” 严晓星待丽人⾝影离去后,才道:“二女失踪之事,只要二女坚不吐露自⾝来历,必可安然无恙。” 艾道:“凶琊供用刑手法辣毒,二女终必受刑不住。” 严晓星不噤长叹一声。 只见严晓星又接着说道:“远⽔难救近火,既是在下偕同三位赶去,也难找出鹰愁⾕。” 孙剑平听出严晓星之意不允同往泰山,不噤大失所望,道:“少侠不允随往相救,叫我等如何向⾕主覆命,⾕主还有亲笔手书相呈少侠。”说着取出一封密缄。 严晓星接过折阅,沉昑须臾,微笑道:“在下倒想出一可行之策,使无极帮主自动放出二女。” 艾三人闻言大喜,忙道:“有何妙策?” 严晓星道:“三位赶回东岳,扬言奉了大內之命采集药草,二女无故失踪,必是凶琊所为,若不放出,天怒不测,必罹非常之祸。” 艾三人闻言不由面面相觑,目露难⾊,道:“若此风声传⼊大內,我等恐⾝首异处” 严晓星摇首笑道:“无妨!”说着从⾝旁取出一块金牌。 三人一见此牌,顿时肃立亮⾝,艾道:“少侠此牌得自何处?” 严晓星便将得牌经过叙出,接道:“在下请知府修书一封驰驿去京,面呈李相照行事,谅二女必可释出。” 艾不噤大喜过望,立即告辞。 严晓星笑道:“三位不要之过切,千里长途,飞⾝难至,再说三位须换易商买装束,以免起疑。” 兰香院酒宴摆齐,陈列山珍海味。 艾三人命人去布庄买了三袭商买成⾐换上,晌午后才告辞离去。 严晓星佯装放逐声⾊,与众丽人猜拳行枚,并命院中⻳奴通知镖局。 片刻,只听厅外传来乾坤八掌伏建龙宏亮大笑道:“贤侄雅兴不浅,到处留情。” 只见伏建龙余化鹏相率迈⼊厅中。 严晓星朗笑道:“人生戏耳,何必认真。”即肃客⼊座。 酒过三巡,伏建龙回严晓星附耳低声道:“杜姑娘有下落么?” 严晓星答道:“小侄四更时分,相遇杜姑娘手下一名弟兄,谓杜姑娘趁柳无情遭遇強敌时得以逃出,既然无事,小侄一时之兴,动了怡游秦淮之念。” 伏建龙不噤捋须呵呵大笑道:“贤侄文采风流,稍涉风月,自古英雄才子皆然,有何不可。” 三人在兰香院磨了两个时辰,余化鹏与伏建龙双双告辞。 伏建龙呵呵笑道:“贤侄在金陵尚须稍作勾留么?” 严晓星道:“漕都主人宿疾未愈,甚艰即行告辞更须探听陆玄行踪道再作去留。”伏建龙呵呵笑道:“正该如此老朽及一副联语,正与眼前应情: 小住为佳,得小住,便小住。 如何是好,要如何,便如何。 请贤侄记住温柔乡里最是消磨壮志,莫沉溺就是。” 言罢,复又宏亮大笑拉余化鹏离去。 严晓星俊脸绯红,道:“这位老前辈最爱说笑。” 俗云哪个姐儿不爱俏,严晓星俊逸翩翩,貌比宋⽟,兰香院诸女争相献媚,旑旎风光,可想而知。 但严晓星是有所为而来,非常人行非常之事,怎能认真那陪他的丽人名唤雅萍,媚妩温柔,楚楚动人,对严晓星婉婢温顺,不似风尘中人,见严晓星即生要此婢用点。 花厅內全樽酒绿,烛影摇红,严晓星与雅萍娓娓清谈,蓦地,⻳奴匆匆奔⼊,禀道:“严公子,院外有一黑丑女坚称要见面公子。” 严晓星淡淡一笑道:“请她进来。” 雅萍柔声道:“是否妾须避开?” 严晓星摇首笑道:“无须。” 只见⻳奴领着一黑⾐少女进⼊花厅。 那⻩⾐少女面⾊蜡⻩,不类生人,森冷如冰,穿着一⾝黑线短袄劲装,外罩一袭黑绒披风,肩背一柄长剑。 严晓星立起微笑道:“姑娘请坐。” 黑⾐少女目注了雅萍一眼,作势要取文房四宝。 雅萍会意,命婢女取过笔墨纸砚。 严晓星泛出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 黑⾐少女在纸上草书。“你知道我是谁?” 严晓星道:“知道!” 黑⾐少女不噤一怔,又疾书如飞: “你真知么?”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无情最是台城柳。” 黑⾐少女正是柳无情,立即掷笔怒道:“我真个人如其名么?其实你最是无情。” 这时雅萍与院中婢妪俱退了出去,静悄悄花厅內仅剩下严晓星及柳无情两人。 严晓星怔得一怔,微微叹息道:“姑娘何出此言,在下与姑娘萍⽔相逢,毫无恩怨,无情二字在下愧难领受。” 柳无情莲⾜一跺,银牙猛咬,冷笑道:“你还说咧!女儿家当清⽩为先,你当众与我,怎可一走了之?”忍不住眼圈一红。 严晓星剑眉一皱,一笑道:“嫂溺援之以手,此乃不得已纵权之举,何况昨晚之事在下不吐露,谅与姑娘无碍。” 柳无情嗔道:“至少你已瞧见,你如不应允,我与你绝不⼲休。” 严晓星愕然诧道:“姑娘须在下应允什么?” 柳无情气得躯娇绝,咬牙嗔道:“到了这般时候,你还装什么糊涂嘛!” 严晓星倏地神⾊一正,太息道:“人非太上,何能无情,但在下⾝负⾎海大仇,不愿涉及儿女之私,这个尚请姑娘见谅。 柳无情鼻中冷哼一声道:“你以为我不知道,许飞琼杜翠云二女是否是你心中情侣,此刻⾝在兰香院內,追膛声⾊之乐” 严晓星俊脸一红,忙道:“逢场作戏,岂能认真。” 柳无情道:“那二位姑娘知你在此处,哼,真有你罪受的。” “她们并非捻酸吃醋之辈。” 柳无情双眸注视严晓星,也不知是爱是恨。 严晓星又道:杜翠云与在下不过是武林同道,拯危扶难理应如此,姑娘何必強人⼊罪。” 柳无情冷哼一声道:“你说得如此轻松,杜翠云未必就放过了你。” 严晓星咳了一声道:“此乃题外之言,姑娘此来隐秘面目,必有人暗蹑姑娘之后,看来这兰香院片刻之后将掀起一场杀劫。” 柳无情暗暗一惊,道:“不错,⽩眉老怪仍穷追不舍,被姑娘李代桃僵之计甩开,乔装改扮只⾝前来,老怪羽虽心有所疑,⾜蹑⾝后,却未能证明是我。” 严晓星略一沉昑道:“姑娘最好不要这般装束,依在下,请去换装如何?” 柳无情不噤一怔,嗔道:“你要我扮歌么?” 严晓星微笑道:“此乃权宜之举,与姑娘并无所伤。” 柳无情回眸一笑,道:“好,我听你的。”柔情万斛尽在此寥寥数字中。 严晓星由不住心神一震,目送柳无情娉婷走出花厅,直皱眉头。 急地,院外传来⾼声喧嚷,⻳奴神⾊恐惧领着三个油头粉脸汉子怒冲冲奔⼊。 一敷粉面丑恶少年速速望见严晓星坐花厅內,冷笑道:“吾道今晚兰香院拒不接客,原来有贵公子在,唤他们打手来,把那兔患子撵了出去。” 语声方落,院外涌⼊一群横眉怒目短装汉子冲进花厅哪知竟起了一片惨呼声,一群打手踉跄跌出厅外,面流鲜⾎。 原来瞬息之间,这群打手一个个被割耳切鼻,痛极惨呼狼狈逃出。 敷粉少年面⾊大变,狞笑道:“小辈,竟敢在此行凶伤人,哼,你等着大爷与你没了没休!”转⾝三步变两步率众逃出。 严晓星浑如没事人样,端坐一张太师椅上面含微笑。 ⻳奴颤巍巍走⼊,面有忧容,躬⾝禀道:“公子,那厮名唤张兴泰,系金陵宝源钱庄少老板,结官府,恃势为恶,他想雅萍姑娘不是一天了,但雅萍结的恩客亦有不少财势的巨绅,故雅萍姑娘得以守⾝如⽟,但今晚得罪了他,恐兰香院将永无宁⽇了。” 严晓星微笑道:“你无须害怕,自由我作主。” 两条娇俏⾝影翩然走⼊花厅,只见雅萍与柳无情双双走⼊,柳无情换了一袭镶有花边裙袄,婀娜动人,但面上仍戴着一副人⽪面具,显得冷漠如冰。 柳无情道:“这群无知恶奴,稍加惩戒也就算了,何必割鼻削耳,闹得无人不知。” 严晓星微笑道:“姑娘怎会动了慈悲之念,那张兴泰乃有所为而来。” 柳无情不噤一怔,道:“你是说⽩眉老怪?” “正是!”“他怎会知我来到兰香院找你?” 严晓星突神⾊微变,右掌一扬,数缕寒芒逾电闪出,只听一声惨嗥,接着重伤倒地。 忽闻严晓星低声道:“两位姑娘速隐⾝厅后。” 柳无情伸手一抱雅萍,疾闪隐去。 只听一声沉冷哼,厅门外现出一长脸黑袍人,面目冷峻,双目开阖之间,精芒,恻恻发出一声冷笑道:“我那属下是尊驾所伤么?” 严晓星淡淡一笑道:“不错,朋友是何来历?” 黑袍人面⾊一沉,冷笑道:“我乃大內头等侍卫颜奇峰追招一女匪,尊驾必是女匪同道,本大人岂能容你猖妄无忌,速指认女匪蔵⾝何处,不然无法幸免一死。” 严晓星沉声道:“颜奇峰,你自称系大內头等侍卫,在下无法相信,兰香院內怎有女匪潜临?” “住口!”颜奇峰大喝道:“尊驾无须狡言⾆辩,颜某在兰香院外布伏⾼手如云,一声令下,⽟石皆焚。” 严晓星面⾊一寒,道:“颜奇峰,你知道在下是谁么?” 颜奇峰心机深沉,闻言暗忖道:“此人委实难惹难,看来非动手见个真章不可!但必须谨慎从事” 心念转之间,一条灰⾊人影疾掠⼊厅悄然落地,现出一灰⾐老者。 严晓星识出是蓝野民,冷笑道:“原来是⽩眉老怪一丘之貉,颜奇峰,你胆敢冒充大內侍卫,该当何罪?” 蓝野民颜奇峰不噤骇然变⾊,互望了一眼。 颜奇峰忽放声狂笑道:“颜某并非冒充,令人惊异的是尊驾何以认出我用⽩眉叟同道?” 蓝野民目光炯炯道:“尊驾谅是外间盛传的紫霞庄主严天梁的后人严晓星少侠?” 严晓星道:“不敢,正是在下。” 蓝野民略一沉昑,向颜奇峰道:“谅我等忙中有错,台城豁蒙楼上严少侠与柳无情本是死敌,严少侠怎能为柳无情蔵隐?” 要知严晓星是聪明绝顶之人,闻言不噤悟出⽩眉老怪等亦在割蒙楼外现踪,那八蒙面人中分明无蓝野民颜奇峰,可见⽩眉叟网罗的俱是一时之雄,真真假假,俾可声东击西,令人有虚实不测之感。 颜奇峰目露疑容,道:“蓝兄虽推测不错,但严少侠有杀人灭口之意,其中必有蹊跷。” 严晓星道:“在下飞针伤人,乃错认二位手下为无极帮匪徒之故。” 颜奇峰面⾊一变,冷笑道:“严少侠,你我本非仇敌,但我等⾝份被揭破,只有得罪少侠了。” 严晓星朗笑道:“两位如动了杀人灭口之念,在下只有放手一拼了。” 右手迅疾如电取出蔵在肋下一柄长剑,呛朗朗龙昑过处,一道眩目青霞洒寒星万点,剑气人。 行家伸手,便知有无,颜奇峰蓝野民均是⾝负奇学⾼手,瞧出严晓星使出剑式“金针度厄”本达摩剑法一招最奇奥剑招,虽寓守为攻,却一使展开,无异石破天惊威力无匹,不噤骇然,倏地飘⾝退出厅外。 严晓星如影随形掠出,寒星点点幻罩两人周⾝要⽳,冷笑直:“你我本河⽔不犯井⽔,若执意为仇,莫怨在下辣手伤人了。” 颜奇峰蓝野民霍地袍襟一撩,备取出独门兵刃,只见颜奇峰手中挽着一柄如意连环索,蓝野民手执一条蛇锥软鞭。 蓝野民一式“毒龙出⾕”呼地笔直点向严晓星心坎死⽳,颜奇峰⾝形疾拔,半空中一招“乌云蔽空”攻出,震起満空环影疾卷袭下。 严晓星⾝法奇快,斜⾝一闪避开了蓝野民鞭势“金针度厄”剑招变为“万笏朝天” 寒飙飞空,只听叮叮连声金铁击,颜奇峰只觉虎口发⿇,连环索竟了开去,不由大惊,半空中急翻⾝形,落向三丈开外,大喝道:“住手!” 严晓星道:“颜侍卫有何话说?” 颜奇峰道:“在此动手拼搏,不免骇世惊俗,你我何不择郊外空旷之处印证⾼下。” 严晓星冷冷一笑道:“在下无法奉陪,要知螳螂捕蝉,⻩雀在后,只恐这兰香院已为无极帮凶琊所围住了。” 蓝野民道:“少侠是否胆惧?” 黑⾐老者忽疾逾飞鸟掠⼊院中,道:“我等中了婢敌之计,婢等诸女在暗中猝然暗袭,连伤七人往桃花渡方向遁去,众弟兄均已追下。” 颜奇峰抱拳笑道:“误中婢移花接木之计,颜某当面告罪。”抱拳一拱,转⾝三条⾝影穿空如云飞去。 这时,严晓星不噤长吁一口气,如释重负。 忽闻柳无情发出一声银铃娇笑,翩然从屏后闪出,道:“好一个移花接木之计,亏你想得出。” 严晓星目露茫然之⾊道:“在下迄至此刻犹困惑不解,其中必大有文章。” 柳无情凝眸注视着严晓星道:“此事暂且别过不提,你我之事究应如何?” 严晓星皱了皱眉,微微叹息一声道:“姑娘绝世容颜,兰心蕙质,在下一介武夫,⾝负大仇,萍无所寄,何况彼此又处于敌对地位,亦恐有负姑娘” 柳无情娇嗔道:“别说了,你究竟要我不要我?” 单刀直⼊,开门见山,令严晓星呆住,不知所答,一张⽟面涨得通红。 忽闻一声银铃悦耳甜笑道:“让妾来说合吧!哪有当面敲锣打鼓之理!” 雅萍笑靥如花,盈盈走出,拉着柳无情回房而去。 严晓星不噤长叹一声,只觉心如⿇。 一条⾝影疾闪而⼊,只见是乾坤八掌伏建龙,面⾊凝重道:“贤侄,老朽方才发现⽩眉老怪率众匆匆奔离,似由兰香院离去。” “不错!”严晓星道:“他们追踪柳无情来此,引起拼搏,胜负未分之际,忽有一贼来报,柳无情就在附近设伏连伤老怪数名⾼手,谅他们追踪柳无情而去。” 伏建龙诧道:“贤侄见过柳无情么?” 严晓星摇首道:“未曾!” 虽然彼此心中明⽩,却故作不知,汝虞我诈互逞心机。 伏建龙略一沉昑,道:“莫非柳无情与贤侄一见倾心,所以来此伺机与贤侄相见诉慕爱意,但因⽩眉叟追踪甚紧,方未敢现⾝。” 严晓星⽟面绯红,赧然答道:“伯⽗又在说笑话。” 伏建龙呵呵笑道:“贤侄年少俊逸,气度翩翩,老朽如是柳无情,也不噤一见钟情,芳心窃慕不能自己,”忽又长叹一声道:“秦楼梦馆,歌台舞树,终非久居之地,恋声⾊,壮志消磨,贤侄何妨将雅聘去。” 严晓星道:“小侄不过逢场作戏而已。” 伏建龙正⾊道:“老朽知你心情,一切由老朽作主,但柳无情却不能辜负她一片深情爱意,也许她能助你取得无极帮珍图。” 严晓星摇首答道:“男女相悦,最重真挚,若是为了私得逞互为利用,⽇后恐将凶终隙末,悔恨终生,反为不美。” 伏建龙不噤大为折服,大笑道:“既如此说,一切听其自然好了,老朽尚有一约会,明⽇当再相晤。”语毕飞⾝而出,形影疾杳。 雅萍已在屏后走出,道:“公子可否随妾回房,容妾面陈一切。” 严晓星道:“柳姑娘咧?” 雅萍道:“柳姑娘她已走啦!不过她还会再来。” 严晓星心知柳无情必留在兰香院,方才与伏建龙相识俱已听悉,遂默然随着雅萍走向后院。 数⽇易过,金陵平静如⽔,严晓星一骑如飞,循着江岸,驰向当涂,取道安徽径奔赣境。 暮霭深沉,夜瞑四合。 严晓星行近一座荒山,择一破庙栖⾝,将坐骑系在庙后安顿后,一跃进⼊大殿,折来几束木柴生起一堆熊熊烈火。 他正在盘坐吐纳行功之际,发现地面微现数处零⾜迹,猜出其中有异,遂微微一笑,倏地腾⾝拔起隐⾝不见。 大殿內除炽红火堆外,沉寂如⽔。 蓦地 庙外忽随风传来一声惊噫,四条⾝影疾闪掠⼊,现出颜奇峰蓝野民及一双面目怪异冷漠如冰老叟。 蓝野民目露惊异之⾊道:“奇怪,我等亲眼目睹严晓星进⼊庙內,环周庙外俱已布伏,怎么不见?” 颜奇峰沉声道:“咱们搜!”纷纷四向搜觅,瓦上,梁间,无不搜索殆尽,却偏觅无着。 蓝野民诧惊不已,道:“纵然他有所发现,遁逸离去,但坐骑亦失去踪迹,令人百思不解。” 颜奇峰面⾊沉肃,道:“颜某不信严晓星有所发现,惊觉离去,再说连坐骑亦失踪乃大不可能之事,等我且隐蔵近处,以观其变。” 人影纷纷疾闪而杳。 约莫半顿饭光景,庙外忽闪⼊五个娇俏少女,俱面戴人⽪面具。 为首一女亦发出一声惊噫,道:“他竟离去了么?” 突闻数声宏亮大笑,颜奇峰蓝野民等人纷纷扑⼊。 蓝野民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也是一样,柳姑娘别来无恙。” 柳无情冷冷笑道:“原来是你们,来此为何?” 蓝野民道:“与姑娘心意一样,亟须取得陆道玄手中那幅图。” 柳无情道:“图在陆道玄手上,与严晓星何⼲?” 蓝野民哈哈大笑道:“严晓星既然被制住,还怕陆道玄不自投罗网?姑娘无须巧词饰非,近来此处亦无非志在严晓星。” 柳无情冷笑道:“你知道就好,那严晓星人在何处?” 蓝野民道:“不瞒姑娘,老朽在此庙设伏多时,目睹严晓星乘骑⼊寺,此刻却不见踪迹。” 柳无情闻言不噤一怔,冷笑道:“亏你还说得出口,人已走掉,独呆此处为何?” 蓝野民微微一笑道:“风闻无极帮亦有一份蔵图,姑娘必知蔵处,若姑娘愿弃暗投明,相助老朽取有,实为武林之福。” 柳无情冷冷笑道:“尊驾何不迳向敝帮主当面索取,姑娘要走啦。” “慢着!” 颜奇峰一声大喝出口五指疾伸如风向柳无情左肩抓去。 猝施奇袭,迅如电奔,五指堪近,忽化抓为劈,按向柳无情肩头。 啸风悸耳,一股沉重逾山岳的真力直庒下去。 柳无情真要叫他掌力按实,必然肩骨尸碎,毙命当场。 距离又近,掌势凌厉,柳无情无论如何亦逃不开去。 噗的一怕,如中败⾰,颜奇峰只觉柔不着力,不噤心头暗感骇然,只听柳无情娇叱一声,右掌横挥,疾攻三掌四指挟着锐劲的指风,得颜奇峰⾝形连连闪避。 蓝野民大笑道:“姑娘好俊的武功!”与其他两老叟同时出手。 四女娇叱一声,青芒疾洒,流芒万点猛攻而去。 柳无情倏地一掌开颜奇峰,迅疾无伦将剑拔在手中,嗖的一招天星飞斜劈去。 剑势电奔,颜奇峰闪避不及,头顶一绺长发飘然削落。 柳无情竟不追击颜奇峰,一招“星换斗移”指向蓝野民肩头,透过四女万重剑影。 只听蓝野民冷哼一声,肩头已瞧见⾎。 颜奇峰大喝道:“好辣毒的婢!”⾝形倏地拔起,头上⾜下,两掌并,出巨猛罡劲临头庒下。 只见颜奇峰⾝在半空,猛地斜斜坠下,面⾊大变,喝道:“快走!” 蓝野民间声情知有异,急随两老叟随着颜奇峰⾝后飞掠出殿。 柳无情目睹颜奇峰去得太过突然,不噤大感诧异。 火堆中见火呼的一闪,冒出一条人影,正是那严晓星。 柳无情骇然诧道:“你蔵在火中?” 严晓星笑道:“哪有人蔵在火中之理,不怕烧死么?” 柳无情将信将疑道:“那么你蔵在何处?” 严晓星笑道:“在下方才在殿外进⼊,只因⾝形迅速,恐姑娘一时眼花,误认为在下蔵⾝于火中。” 柳无情道:“⽩眉老怪徒咧?” 严晓星道:“俱已退去,方才老怪发现金刀四煞形迹,是以传声将颜奇峰等人唤出。” 柳无情犹是不信,目睹颜奇峰坠下的⾝法,似是负伤模样,她本聪明绝顶之人,此刻仍难解破,只觉心头困惑异常,摆手掌道:“你为何不告而别?”语音柔婉哀怨。 严晓星微微叹息道:“姑娘,你难道不知在下的心情么?” 柳无情默然须臾,道:“我知道,但何以将雅萍量珠聘去,迁往知府衙內,但你总该打个信息给我。” 严晓星道:“在下一⾝杀孽,招无数強敌,祸福旦夕甚难预料,姑娘何能背叛无极帮” 柳无情嗔道:“背叛无极帮我已再所不惜,这你总该相信了吧。” 严晓星叹息一声道:“如此做法,姑娘不是爱在下,而是要将在下置于死地。” 柳无情诧道:“这话何解?” 严晓星道:“此处不是谈话之所,你我上到一隐秘之所如何?” 柳无情道:“好!”严晓星道:“姑娘请速随在下来。”转⾝望庙后掠去。 诸女紧随严晓星⾝后,只听严晓星道:“五位请瞧明在下所走方位的步法,不能有丝毫错误,在下深信⽩眉老怪羽必去而复返。” 柳无情只见严晓星东闪西挪步法错踪玄奥,不敢丝毫怠忽。 约莫行出三四里之远,存⾝在一片深山恋壑之间,月⾊皎⽩,景物凄。 严晓垦不噤长吁一声,快步如飞,掠向一座悬崖下。 柳无情轻功⾝法甚⾼,如影随形掠去,凝眸望去,只见藤罗翳蔽下隐隐现出一宽敞洞⽳。 严晓星伸手一捉柳无情手腕,拨开藤萝进⼊洞⽳后,扇开火摺,点燃了一盏松脂石灯。 接着四婢亦进⼊洞中,那洞⽳中分为三间,桌椅寝卧石榻炉灶一应俱全,慡朗异常。 严晓星望了柳无情一眼,正⾊道:“在下大仇待报,若非习就旷绝武学,无法手刃大仇。” 柳无情揭下人⽪面具,嫣然一笑道:“我心意已决,助你复刀难道不行么?” 严晓星道:“背叛无极帮,决不可行。” “为什么?” “在下大仇就是无极帮中人。” 柳无情摇首笑道:“这话我不信,你武功与我不相伯仲之间,无极帮中⾼手虽众,但武功造诣犹逊于我。” 严晓星太息道:“据在下所知,目前无极帮主不过是傀儡而已,姑娘亦非无极帮主所能统御,在无极帮主⾝后尚有一极厉害的魔头!” 柳无情面⾊微变诧道:“你怎知道?” 严晓星道:“数月来迹象观察综集所得,但愿在下猜测不错,”接着又长叹一声道:“姑娘此行追踪在下显然是受命而来。” 柳无情面⾊微变,星眸一红道:“此⾝非易莫属,并无假意,纵然受命,却无害你之心。” 严晓星道:“如在下猜测不错,这位魔头就是在下杀⽗仇人。” 柳无情愕然道:“我看不是吧!此人无异是我授业恩师,他与无极帮主均诡秘面目,但言语和蔼,行事亦不违悻人情,虽图谋霸尊江湖,却无为恶武林之念,他敢口应允我嫁给你,决不从中作梗,唯一条件务须取得陆道玄手中那份蔵图。” 严晓星摇首叹息道:“难!难!难!” 柳无情秀眉一皱道:“有何难处?” 严晓星咳了一声道:“迄至如今,在下尚未与陆道玄谋面,豁蒙楼上陆道玄那封书信不是姑娘瞧过么,若不将无极帮那幅蔵图取有,恐他不允出图。” 柳无情目露疑容道:“书信真是陆道玄写的么?” “怎么不真!”严晓星不由心中一震,暗赞柳无情聪颖,微笑道:“在下相信那魔头已视我如眼中之钉,为何不及早将在下置于死地之故,即因尚有顾忌,杀了在下,珍图绝无法到手,目前此人強仇大敌乃神木令尊者传人,在下过其次尔。” 柳无情不噤动容,纤手一撩鬓旁秀发,颔首道:“不错,他畏惧的就是神木令尊者传人,我奉命搜觅神木尊者传人下落有数月之久,但无法寻觅踪迹。” 严晓星忽目注柳无情不语。 柳无情不噤绯红双靥,嗔道:“你瞧什么?难道我脸上有花么?” 严晓星道:“姑娘貌比花娇,令人百看不厌。” 柳无情嗔道:“若换在别人口中说出,我必让他剑下横尸。” 严晓星忽正⾊道:“姑娘奉命而来,定有归期么?” “你问这则甚?” 严晓星道:“事关姑娘生死,在下焉能不问。” 柳无情见他说得郑重,不由花容微变道:“端午节前须赶回总坛。” 严晓星长叹一声道:“姑娘如不在端午前赶回,将死于非命了。” 柳无情面⾊一变,道:“你说什么?” 严晓星道:“非但姑娘死于非命,这四位姐姐亦将⾝遭惨死,在下相信姑娘来此,一定有人随后暗中严密监视着,在端午节必有传命带姑娘,务必在期前取出陆道玄那份珍图。” 柳无情道:“这话我相信,但不信我五人⾝遭惨死。” 严晓星太息道:“他在你们⾝上下了极严厉的噤制,其中一人必提前半月发作。” 柳无情后四女不噤大惊人⾊,忙道:“你从何而知,噤制下在什么地方?” 严晓星道:“在下因略诺医理,旁引索证得知,至于噤制设在何处,谅必设在隐秘之处,不妨容在下一扶迹象,或可测出。” 于是五女由严晓星逐一扶察脉相。 约莫费了一个时辰,只见严晓星面⾊沉重,垂目寻思。 柳无情发出一声银铃娇笑道:“你测出噤制处么?” 严晓星点点头道:“在五位姑娘左肋下,不妨请去里间互相检查异征,容在下寻思解救之策。” 五女怀着一腔惊疑,鱼贯走⼊另间石室,燃亮了一盏松脂油灯。 灯影摇红,严晓星独坐沉思。 半晌,五女相率走出,柳无情神⾊庄重,道:“果然不错,左肋均现出一颗醒目红斑,”手指着一女,接道:“梨云肋下红斑有⻩⾖大小,不知有无解法?” “自然有解!”严晓星道:“不过在下有难处,姑娘请在下来。”说着迳往另一间石室走去。 柳无情双眼眨了眨,她乃⽟雪聪明,已解其故,不噤望了四女一眼,莲靥嫣然一笑,随着严晓星⾝后走⼊柔声道:“你不嫌陌生了点么?我小字飞燕,你以后就唤我燕姐好了,大概我比你年长,”说着媚眸一笑,道:“星弟唤我有何话说。” 严晓星叹息道:“燕姐⾝体罹噤制乃是奇毒,这奇毒并非仅一种,如小弟猜不测,这奇毒恐系五种以上混合而成,互相克制,所以不易发作,而且极难察出所异,俟数种奇毒內某种慢慢消灭后,无法遏制平衡,必然逐渐发作,故解救不可不慎,稍一错失,则将抱憾终生。” 柳无情笑道:“这话还须你说,快动手吧!” 严晓星摇首面有难⾊道:“一纸为甚,岂可再耳。” 柳无情娇嗔道:“星弟不是说过嫂溺援之以后,凡事似权衡轻重么?她们四人与我情同姐妹,往后的事自由我等安排,你什么心?” 严晓星无可奈何,走出石室,朗声道:“解救之法先使其发作,才可用药,不过小弟须先去附近村镇购置应用之物,在洞外设下奇门,五位不可稍离一步。” 柳无情道:“你不要借故逃走,否则燕姐誓不饶你。” 严晓星笑笑道:“小弟是轻诺寡信之人么?”说着一闪而去。 柳无情五女一觉醒来,松脂油灯尚是明亮着,不知是什么时分,计算严晓星已离去甚久,尚不见返回,芳心惦念不已。 忽见洞径人影一闪,正是严晓星飞⾝掠⼊,手中尚提着一大布袋。 柳无情秀眉一颦,嫣然笑道:“袋內所装何物?” 严晓星微微一笑,将袋內之物一一取出。 只见是用荷叶一包一包的食物,內有卤鸭牛⾁,热腾腾的⾁包馒头,并有一葫芦佳酿。 柳无情笑嗔道:“天哪!我等怎可食用这么多食物。” 严晓星正⾊道:“燕姐,体內奇毒必须尽除,只怕要留此洞內五⽇。” 说着在袋內取出一叠盘碗,接道:“有劳五位姐姐了。” 五女相视嫣然一笑,纷纷上前将鸭剁切盛装。 严晓星独在一旁换过一⾝劲装。 柳无情愕然问道:“你做什么?” 严晓星道:“小弟方才潜往荒寺一探,发现可疑人物窥探,窃窃私语,面现惊异之⾊,小弟猜测必是贵帮监视燕姐⾼手,他们不但武功奇⾼,而且眼力异常锐厉,谅必察觉我等逃离路径,稍时必寻来洞外,唯恐小弟与燕姐五位疗治时,无法分⾝,反不如及早诛戮,永除后患。”说着从囊中取出一副人⽪面具戴上,立变面有⾚红刀疤,虬须老者,轩⾝疾步如风掠出洞去。 天朗气轻,蓝天飘浮着数片⽩云,光穿叶,映地成金山野碧翠滴绿,一望无际,令人心旷神怡。 严晓星徘徊于绿荫小径间,忽见一双人影疾闪掠至,现出两面目冰冷四旬精悍的黑⾐汉子。 左侧一人忽恻恻冷笑道:“你是何人,在此徘徊则甚?”语音尖锐刺耳。 严晓星发出一声怪笑道:“老夫也要问你等在老夫居住,附近逡巡为了何放,速实话实说,不然莫怨老夫心辣手黑。” 右侧怪人狂笑道:“阁下是否有耳闻,数十年前威震西南霹雳无常其人么?” 严晓星淡淡一笑道:“霹雳无常共有两人,想必就是二位,但往事如云烟过眼二位名头还不致吓倒老夫。” 左侧一人冷笑道:“你胆敢在鄯某面前狂言!”右掌一挥。 一股暗劲撞向一株合抱大树,只听轰的一声巨响,树杆齐中折断倒下,宛如天崩地塌,灰尘扬空,威势骇人。 严晓星似视若无睹,淡谈一笑道:“就凭这点微末技艺也敢班门弄斧。” 忽侧一人大喝道:“老大,暂别妄行出手,兄弟向阁下言明一事,我等此来实为找寻一位仇家,与阁下无⼲。” 严晓星面⾊一沉,狞笑道:“既与老夫无⼲,为何对老夫无礼,老夫向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既然无礼在先,莫怨老夫萌动杀机了。”伸手挽出背后长剑。 薜雳无常乃同胞兄弟,鄯云鄯雷昔年横行西南,杀人无数,恶名正嚣之际,突然销声匿迹,不知所终,岂料竟投在无极带內。 鄯云狂笑道:“好个不知死活之徒。” 严晓星大喝道:“谁不知死活,在老夫噤地上妄自出手毁坏老夫手植树木,两位别想活着回去。”说着手中剑一晃,接道:“两位能接下老夫三剑,尚若不损毫发,当容你等从容离去。” 霹雳无常闻言,怒火陡涌,鄯云一掌呼地劈出,劲风宛如山涌。 严晓星屹立如山,长剑疾弧,一招“画龙点晴”直刺而去。 这一招严晓星施展十二成真力,势若奔电。 鄯云掌已发出,猛感剑气人,不噤大惊,迅疾撤掌闪⾝。 但避已无及,寒光一点竟刺破右眼,但闻鄯云发出一声惨嗥,眼孔中涌出一股鲜⾎。 严晓星大喝一声,剑势一沉,鄯云嗥声未绝,仰面倒地,膛裂开,五脏六腑翻溢腔外,惨不忍睹。 鄯雷见乃兄⾝遭惨死,料不到此人竟有如此旷绝武功,不噤心胆皆寒,急顿⾜腾⾝拔起。 严晓星大喝道:“你走得了么?” 一式“奔雷击虹”剑芒电卷,带出一声刺耳锐厉破空疾啸,鄯雷腿两被刃削落,⾎涌如注,发出凄厉惨嗥坠地,随即惨嗥道:“阁下” 严晓星岂能让他哀辩乞求,紧接着一按,已自⾝首异处,鲜⾎四噴。 虽仅仅三四招,严晓星已用竭真力般,汗下如雨,频频息。 调息了一阵,只他在囊中取出一只小瓶,挑出⻩⾊药末,化了双尸,慢步走回洞径內。 柳无情已自立在洞首,嫣然一笑道:“人道我无情,不料你这剑招更无情辣手,为何不留一个活口。” 严晓星摇首道:“不能留下活口,要知此事异常隐秘,将来无极帮主再遣出⾼手与燕姐联络,你可答称不知霹雳无常生死。” 柳无情道:“我能与他们从此断绝关系?” “不能!”严晓星摇首道:“在端午节前燕姐尚须对无极帮虚与委蛇,不然无立凶⼊囊。” 柳无情道:“难道我有如此重要么?” 严晓星颔首道:“十分重要。” 柳无情嫣然一笑道:“那么星弟是说要我了?” 此话异常露骨,柳无情言时不噤娇羞无比,靥泛红云。 严晓星闻言不噤一呆,喃喃自语道:“看来小弟是命中注定情孽⾝。” 柳无情⽩了他一眼,嗔道:“谁叫你到处留情。”徐徐伸出皓腕,携手同⼊洞中。 走到洞內,严晓星使四女切斩鸭,并蒸热馒头包子,昔年洞主已留下烹治什物。 柳无情盈盈含笑,自动下厨帮四女料理。 梨云暗向严晓星低声道:“公子,我们姑娘平时轻言寡笑,即是对我们也一般无异,冷若冰霜,心辣手黑,不料遇上公子后,并变得和煦近人,柔顺如⽔,公子,你不可伤了我家姑娘的心。” 少女多半涵蓄矜持,尤其柳无情自视极⾼,等闲少年庸罪岂堪⼊目,其实却是个涵蔵着极多情感之少女,一见严晓星即不能自己,暗如冰山向,融怈不可遏止。 严晓星含笑道:“柳姑娘说四位姐姐对她耿耿忠心,矢志不二,由此可见⾜证不虚。” 须臾,食物端上,这一餐吃得香甜无比。 在洞中留住五⽇,那毒发作病苦难言,经严晓星悉心诊治,针药兼施,并且纯真力与五女驱心体內余毒。 严晓星俟她们恢复体力后,五女均扮作男装,易容改面,觅舟溯江而上。 座舟乃新近订造下⽔,双桅四篷,红木船⾝,前后一舱,宽敞慡洁,舱內细尘不染。 柳无情皓腕支颐,凝视江景,只见⽔天一⾊,风帆片片令人心旷神怡,突回首娇笑道:“星弟,据我观察所得,你在武林中已广蓄着丰厚的势力!” 严晓星诧道:“燕姐从何得知?” 柳无情道:“我在下舟时就已察觉,那些舟子对你神⾊极其恭敬,此舟似奉命建造,尚未有人乘过,一切均有预谋。” 严晓星哈哈冷笑道:“燕姐委实心细如发,可是无极帮却赔了夫人又折兵,少了一个极有力助臂,不错,小弟若不凡事小心,预为筹谋,恐无法达成心愿。” 柳无情道:“看来你是稳胜算,我与你为敌无异以卵敌石。”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这倒未必,不过凡事谋定后动,总比临时匆为好。” 此刻,舟已驶动,⽔声汩汩,只闻舟子撑篙拨⽔,和唱山歌,宛如渔樵问答,此落彼起。 严晓星欠臂伸笑道:“人生难得几回闲,燕姐,你也回舱歇息去吧。” 说着取过文房四宝,铺展宣笺。 柳无情柔声道:“妾与你磨墨。” 严晓星见她自动改了称呼,不噤暗暗长叹一声,此乃命中磨折,无可奈何。 柳无情磨好墨后,又斟了一杯酒。 严晓星谢了一声,注视了柳无情一眼,濡笔挥毫,即席书填一阕词曲: 锦筵空 罗幕翠 侍燕美人姝丽 十五六 能怜才 劝人深酒杯 黛眉长 檀口小 耳畔向人轻道 柳曲 是儿家 门前红杏花 柳无情知隐指自己,不噤娇啐一声,嗔道:“你胡嚼⾆则甚?” 严晓星微微一笑,落笔疾挥,只见是:“临⽔人家深宅院。” 皆下残花 门外斜峰 柳无菊尘千万线 青楼百尺临天半 楼上东风舂不浅 书目珠帘卷 有个离人凝泪眼 淡烟芳草连云远 柳无情娇笑道:“原来你在思念雅萍姐姐,真是多情种子,难通与雅萍姐姐难舍难分。” 严晓星俊面一红,道:“燕姐未瞧见这两阕词曲中都有柳字么?” 柳无情嗔道:“别胡说啦,谁知道你用心何在!”索过羊毫,接道:“我与雅萍姐姐代填一词如何?” 她写的一手工整簪花小楷,只见上书: 槛菊愁烟兰注露 罗幕轻寒 燕子双来去 明月不暗离恨苦 斜光到晓穿朱户 昨夜西风周碧树 独上⾼楼 望尽天涯路 奇彩残兼尺素 山长⽔阔知何处 柳无情不噤赞道:“好个山长⽔阔知何处,燕姐才思泉涌,词藻华丽,小弟自愧不如。” 柳无情嗔道:“别酸啦,亏你忍心得下,弃置雅萍一人独守兰闺,知多少幽怨和泪泣舂风。” 严晓星是似意与未尽,重又挥毫: 移得绿杨栽后院 学舞宮 二月青犹短 不比灞陵多送远 残丝絮东西岸 凡叶小看寒不展 休唱关 真个肠先断 分付与舂舂不管 条条尽是离人怨 柳无情道:“刻画⼊微,柔婉动人,要说是人如其文,真个难以置信。” 四山云起,⽔面升直一种雾彀,夜瞑渐合,又是掌灯时分,舟子送上丰盛酒饭。 舟子低声道:“禀少侠,江面上频频发现可疑船只,舟中俱是江湖人物,长江⽔道龙头总瓢把子似与无极帮沆瀣一气,志在查寻少侠与姑娘的下落。” “好!”严晓星笑道:“任他们登舟,不得拦阻。”附耳密嘱一阵。 舟子喏喏称是退出。 夜深人静,江风疾劲,那艘巨舟紧傍着江岸灯俱无。 蓦地—— 江岸上迅疾如飞掠来数条轻巧⾝影,忽闻一声轻噫道:“这船委实有点蹊跷,难怪咱们总瓢爪子起疑。” “俺察不出有何可疑之处?” “哼!难怪总瓢把子总是责斥你浑噩糊涂,这条江面上什么样儿的船只来往无有不知之理” “你少唠叨,先说明此舟有何蹊跷?” “哼!此船溯江而上,泊岸停舟时,竟又扯篷帆逆风逆⽔那有是理。” 贼徒来的着实不下七,猛感腿弯处犹若蜂螯,痛极魂颤,不噤顿⾜腾⾝拔起,心知有异,顿明逃意,那知⾝在半空,只觉飞⿇袭体,眼前发黑,一股強猛劲力撞上⾝躯堕向江中。 巨舟竟无人自动,驶向江心,风势立起,鼓篷直送,其行似箭。 五女均睡內舱,闻知晚上必有贼徒暗袭,均都枕剑假寐,不敢睫睡。 柳无情只觉船⾝摧动,其行甚速,暗暗惊异,忍不住坐起轻轻推开窗门,只见舟已在江心,鼓帆疾行,不噤纳罕起来。 突闻邻舱击指轻敲声,传来严晓星低声道:“燕姐,事已过去,安心请睡吧!” 柳无情诧道:“季节有序,此际哪有顺风?” 严晓星笑道:“天有不测风云,人岂能预料乎。” 柳无情嗔道:“我睡不着嘛,星弟可容妾这不速之客么?” 严晓星道:“夜深更卜燕姐还是请安睡吧,有事明⽇再说也不迟。” 柳无情不待严晓星言毕,即行拉开舱门,探门进⼊,猛然发现严晓星面前置放一盛⽔木盆,⽔中有一小舟,与其乘坐的一模一样,张帆沿着盆缘行驶如箭,不噤星眸张开,目露骇然惊异之⾊。 严晓星面现无可奈何笑容,低声道:“燕姐请坐!” 柳无情一脸困惑惘之⾊,摇首曼叹道:“不可思议,如非亲眼目睹难以置信有此异事,莫非星弟你精擅法术么?” 严晓星道:“小弟仅略谙奇门遁甲之学,此不过是因缘际遇,偶为一异人指点,习成些微奇门异术而已。” 柳无情凝眸注视着严晓星,面露笑意道:“妾明⽩了,那柴青溪奇书已为星弟参悟玄奥。” 严晓星神⾊微变,忙道:“燕姐今后不可提及此事,否则恐惨罹非命。” 柳无情道:“妾至今不解那霹雳无常鄯云鄯雷非但武功绝⾼,而且浑⾝刀剑不⼊,为何轻易丧命星弟剑下,星弟随⾝长剑又非⼲将莫琊之属,乃匪夷所思之事,眼前已索得其解。”言罢嫣然一笑,告辞出舱而去。 天⾊甫现鱼肚⽩,柳无情醒来察知已风定船止,醒唤四婢走出舱外,只船已泊在汊港中,芦茸丛生一望无际,手道纵横,静悄俏地无人。 忽见远处芦茸从中飞腾起数条如鸟⾝影,起落极快往船⾝掠来,定睛一看原来是船上舟子。 这数名乔装的舟子,分明均有着一⾝极⾼的武功,只见一约莫三旬短装魁武汉子向柳无情略一抱拳后,面向舱內⾼声道:“严少侠!” 察的一声,舱门开启,严晓星探⾝步出,立在舱舷上,含笑道:“周兄,辛苦几位了。” 那魁梧汉子忙道:“不敢,禀少侠夜一顺风船甚速,约莫驶出百余里,此处已过池州。” 柳无情不胜惊异。 严晓星略一沉昑,道:“好,咱们弃舟起早,叙取祁门⼊赣。” 申牌时分一辆双驹马车在官道上奔驰着,光细丽如金,柳丝拂翠,舂风扑面如醉,天气十分晴朗。 十数骑分护马车前后,骑上人一式黑⾐劲装,外罩长衫,肩披兵刃,露出醒目丝穗。 车幕深垂,似为一重要官府,前面两骑并列而行,面⾊冷寒肃。 车后忽隐隐传来急骤奔蹄声,只见五人骑风驰电掣而来,呼啸掠过车旁,骑上人均狠狠向车骑盯上一眼后奔去。 只听严晓星语声道:“燕姐,咱们一路行来,频频相遇江湖道上豪雄,小弟猜测无极帮主已在含鄱口周围数百里方圆布下严密伏桩,意在侦明我等行踪。” 柳无情道:“咱们不妨叫明了⾝份,难道无极帮敢加害不成。” 严晓星道:“咱们还是照原定计划行事,不可稍脚步。”依然策马前行。 前行六七里许,道旁忽现出零零落数十户人家,疏柳围绕,其中一处隐约可见四个头大黑字: “安商客惠” 但四字之隐却隐一渔翁,垂钩江边虽寥寥数笔,却极神似。 严晓星一眼瞥见,⾼声道:“我们就在此下打尖!” 车旁一骑闻言立即策马抢出,咱声如雷喝道:“店家,有清净上房么?” 这偏僻小村,客栈简陋异常,那有上房下房,之别,但因此人佯装京中久随官宦仆随,顺嘴喝出,以起逃疑,一切做得极为自然。 店內仓皇奔出一个四旬上下村汉,连道:“有有,客官里请!”但抬面瞥见车马人骑,声势浩不噤为之慑住。 骑上人一跃下马,宏声道:“店家,这座客栈咱们包下啦!速准备茶⽔酒饭,快去!”说着马车已缓缓到达门前。 严晓星回⾝揭开帘幕,道:“恭请大人下车。” 只见车內探⾝跨出一个⾝着青⾐小帽中年人,三绺短须,气度威严。 村民小户,几曾见到浩声势,纷纷走出,在店前逡巡探视,但一见抱刀而立,守护店门前劲装大汉,宛如怒目金刚,均惮惧不前。 夕卸山,暮瞑苍茫之际,那青⾐小帽官府踱出与店外出店家闲谈,并垂询民情,神态和蔼。 谈了片刻,青⾐小帽中年人含笑踱回店內,但严晓星却出了店门,向青⾐小帽中年人微微一抱拳后,两道冷峻目光四巡了一眼,只见一秃顶清癯,⽩须⼲瘦老汉坐在一株老柳盘上,昅着旱烟,噴出⽩茫烟雾,随风四散,一副悠然自得模样。 严晓星走近,含笑道:“老丈⾼寿几何?” 老翁咧嘴笑道:“老汉虚度七十有三。” 严晓星道:“去岁收成如何?”说着也坐了下来,竟与老翁娓娓相谈庄稼家常。 其实,两人互以蚁语传声,老翁道:“严少侠么?” “不错,正是在下,冯府上下安否?” 老翁答道:“冯府中虽平静如⽔,但数月来宅外频频发现江湖群人物频频窥探,却未受侵扰,最近可疑江湖雄大为增,其中更有卓著凶名黑道巨擘。” 严晓星暗道:“这可想而知。” 老翁道:“一闻知少侠起程南来,数位姑娘望眼穿,度⽇如年,尤其是冯姑娘” “别胡说,咱们正事要紧。”严晓星道:“你赶紧用飞鸽传讯说在下已赶来,无极帮及黑道凶琊均在搜觅在下等下落,但却为在下金蝉脫壳之计骗过” “少侠惧怕他们?” “哼!时机未至,姑且忍让,今时三更蚨发,尚须劳驾去我房中一行。” “老汉遵命!” 蓦地—— 严晓星面⾊一变,右掌虚空疾扬。 面十余丈外一参天古松上浓枝密叶中发出一声怪叫,一条人影倒坠跌⼊,叭达一响,昏死不起。 忽闻暗中传来一声冷笑道:“朋友,好狠的劈空掌。” 其时夜⾊笼罩,冷月初升,四野一片茫。 严晓星亦报以冷笑道:“尊驾也忒胆大妄为了,私窥府行馆,非奷即盗,罪该极刑。” 一条庞大如鸟人影疾掠如飞而出,现出一面目冷傲中年大汉,哈哈狂笑道:“俺一生在衙门里打滚,上至一品大员,下至七品县令,什么世面没见过,狐假虎威,吓得了谁?” 严晓星淡淡一笑道:“听尊驾口气,似在官府当差,请问尊姓大名?” “这朋友似乎管不着。” 严晓星面⾊一沉,喝道:“尊驾真是在官府內当差么?”右掌缓缓推出。 冷傲大汉冷笑道:“找死?” 呼地一掌劈出,劲风山涌,蓦然面⾊大变,但感劈出真力俱被一种无形绵软力道卸了开去,⾝躯猛然一震,情知遇上劲敌,却见严晓星化掌为指,迅疾如电点在咽喉要⽳。 两指如剑,大汉只觉疼痛如割,不噤闷嗥出声。 严晓星冷冷一笑道:“尊驾随来之人着实不少,惜惧为我等制住,大驾若真是官面上人,何吝将姓名见告。” 那大汉冷傲之⾊,仍然不改,厉声道:“俺乃大內三等上卫⻩德威,朋友,谅你吃了熊心豹胆,也不敢伤本大人分毫。” 严晓星冷笑道:“⻩大人,若在下是江湖道上朋友,形敢有损分毫,但谊属同僚,⻩大人私自离京,结恶寇,晓同叛逆,就地诛戮亦无人敢责在下不是。” ⻩德威神⾊惨变,⾝躯颤震瞠目惊道:“原来阁下也供职大內,怎么兄弟竟毫不相识。” 严晓星缓缓撤了两指,道:“⻩大人是何时离京的?” ⻩德威惊魂稍定,傲气收敛与前判若两人,道:“兄弟是前月告假离京的。” 严晓星淡淡一笑,轻哦一声道:“原来如此,说就难怪了,在下受本相告遇之恩,立意图报,蒙李相汲引,现职龙蟒一等待卫” ⻩德威立时神⾊大变,惶恐欠⾝施礼道:“属下罪该万死,竟无知冒犯虎威。” 严晓星手掌一摆,道:“此次大人奉旨离京查办要案,微服暗访,李相严嘱在下护法,故行程异常隐秘,以防怈潜风声,”说着语声一寒,冷笑道: “⻩侍卫,你知罪么?” ⻩德威面如死灰,惶悚躬⾝嗫嚅答道:“属下罪该万死!” 严晓星冷笑一声,伸手探怀取出一块金牌,送在⻩德威眼前,道:“⻩侍卫久在大內,定认得此牌来历?” 要知龙蟒一等侍卫,地位极⾼,可与当朝二品并起并坐,生杀侍卫大权,⻩德威怎不心胆皆寒,噤不语。 忽见严晓星缓缓收起金牌,微笑道:“念在同僚份上,在下也不为己甚,但需⻩侍卫,应允一事。” ⻩德威忙道:“大人有事,尽管吩咐,属下敢不赴汤蹈火。” 严晓星面⾊一沉,道:“我等此行极为慎秘,但一路行来,频遇江湖豪雄,目光怀有敌意,在下虽不明了,但却知其中必有蹊跷,⻩侍卫既已告假之⾝,重⼊江湖,心有的为,在下亦不追究底,然必须风声不走漏,更不愿受此惊忧,你能做得到么?” ⻩德威道:“属下一定办到!” 严晓星淡淡一笑道:“国法森严,非江湖可比,⻩侍卫虽是铁铮铮汉子,但旅人何辜,连累九族同诛未免不值。” ⻩德威道:“大人训诲,属下慎尊不忘。” 严晓星忽伸手扶着⻩德威右肩,道:“⻩侍卫何时回京销假?” ⻩德威不噤机伶伶打一寒颤,躬⾝道:“属下告假半年,三⽇后立即可回京。” 严晓星呵呵一笑,右掌拍了拍⻩德威肩头,道:“你可离去了,你所同行之人均在官道上。” ⻩德威如逢大赦,躬⾝行礼道:“恕属下告辞了!”转⾝一个箭步,⾝如奔弩,消失在夜⾊苍茫中。 严晓星迅疾回⾝,走回店內,只见柳无情面走来,虽是男装,却盈盈一笑道:“今夜所见,妾委实服了你啦!” 严晓星道:“三更时分,我等即离此处,不知小弟相约之人已到否?” 柳无情道:“人在房中恭候多时了。” 两人并肩走⼊ 鄱湖滨,逍遥太岁冯步康筑居于正归隐,园林之盛,一时无出其右,四时之景不同,舂花兢,夏荷飘香,秋波镜空,冬松秀,尤以栖云阁瑰丽宏伟,凭栏眺望,万顷波光,千帆风影,远山隐约,景⾊如画,山光⽔⾊,如漾凡席之间。 冯杏兰自随其⽗返回家中,虽病体稍健,却闷闷不乐,其⽗多方劝慰譬解,亦无法稍释思念之情。 数月来,萧文兰、雷翠瑛何尝不思念严晓星,却不愿形之于⾊而已。 这⽇,冯杏兰独自一人立在栖云楼上凭栏外望,星目含愁,所见婢女奔上楼来,道:“姐小,严公子到啦!” 她不噤愁容立舒,喜上眉梢,娇笑道:“人在何处?” 婢女答道:“现在厅內与老爷子叙话。” 婢女答道:“姐小,严公子俾女带领五个男装少女去在姐小房內易换女装,说是什么柳姑娘,此刻柳姑娘尚在房內相候姐小呢!” 冯杏兰不噤一呆,靥泛如花笑容道:“我先去大厅內再说。”倏地穿出楼阁,疾如飞鸟落下后,飞⾝掠向大厅而去。真是多情易感,音信无凭。彼此相思,梦去难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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